《恶女成长记录》 第1章 天赋 陈微出生在榆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七个月早产，差点没活成。她妈身体不好没奶，她爸用米汤喂大了她。 爸妈要上班，三个月的时候陈微被送回乡下给外公外婆带。本来是要送去爷爷奶奶那边的，但他们嫌弃是个女孩，不愿意。 外公是个眼睛不好的老头，脾气古怪，性格暴躁。外婆的特征只有两个，沉默，矮小。 长到三岁多的时候，有一天外公因为鸡叫得太大声动手打了外婆，外婆被打得头破血流，于是陈微用烧过的火钳攻击外公的脚踝，打得他直跳脚。 一战成名。 村里人都说这小孩天生是个坏种，要不得。 陈微爱吃集市上一个老头卖的糍粑，赶集的时候外公答应给她买，回来的时候忘记了。陈微哭闹，外公烦躁不堪：“没糍粑了，卖糍粑的死了！” 下次赶集的时候，陈微缠着跟外公一起去，站在糍粑摊前跟老头说：“我外公说你死了，以后都没有糍粑吃了。” 老头：“？” 外公把陈微提回家里，用“黄金条”抽她的屁股。有刺，很痛。 恰逢爸爸妈妈回乡下看她，陈微一下子挣脱外公的束缚，回房间换上了最破的衣服鞋子。 她躲在外婆身后，大眼睛黑瞳仁，冲着妈妈问：“你是谁呀？” 暗自欣赏着妈妈脸上溢出来的心痛。 吃饭的时候陈微坐在爸爸旁边，小短腿一甩一甩。她指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趾头。 “爸爸，你看。” 于是她被接回了县里，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小就懂这些。 陈微说这是天赋。 试试短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赋 第2章 报警 回了县城里，父母上班早出晚归，陈微被送去厂里的幼儿园。 她妈是厂花，幼儿园有个老师，以前跟她妈是情敌，打饭的时候不给陈微吃饱。陈微噔噔噔跑过去，往老师饭盒里吐口水。 老师气死了，抬手要打她，她一溜烟往外跑，猴子一样蹿到树上去了，脱鞋子砸老师的头。 老师叫她爸妈把她接回去。 陈微抱着树不肯下去。 “她不给我饭吃！别的小朋友都有鸡蛋，我没有！别的小朋友有两个包子，我只有一个！她是坏老师！” 陈微她妈一听，跟老师打起来了。 “我们没给学费吗？没给餐费吗？凭什么不给我女儿吃饭？” 陈微在树上给她妈加油打气。 园长报了警，警察来了，陈微下了树，掀起袖子和裤腿，指着胳膊腿上的淤青说老师打她了。 老师尖叫：“我没有！她是撒谎精！她平时就是幼儿园最坏的小孩！” 陈微眼泪“唰”地流下来，瘪着嘴，望着女警察不说话。 女警察把她搂进怀里，陈微靠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孩堆里最靠前的小胖子。 小胖子许之阳惨白着脸：“我昨天看见老师打陈微了。” 陈微她妈啊啊啊跳起来又扯掉老师一把头发。 老师被幼儿园处罚了，陈微被领回了家。 走的时候陈微用手悄悄冲许之阳比了一把小手枪，吓得他一哆嗦。 他俩昨天打架，陈微恐吓他说要报警把他抓起来枪毙，今天警察果然就来幼儿园了。 第3章 癞子 上了小学，许之阳不幸和陈微做了同桌。 二年级的时候，陈微她爸被调去外地工作，她妈懒得给她梳头，用剪刀给她剪了个怪头，后脑勺没头发那种。 去上学的时候被同学们嘲笑了。 许之阳没有笑，但陈微还是把他给打了。 胖的时候都打不赢陈微，瘦下来的许之阳更没战斗力，被陈微抓得胳膊上一道一道的。 许之阳他妈带着他上门找陈微她妈要说法，许之阳才发现陈微住在破房子里。 她妈抓过还在写作业的陈微，照着后背就是一巴掌，掀起衣服来给许之阳他妈看红肿的巴掌印：“可以了吗？够了吗？” 许妈妈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打孩子呢，我就想让她道个歉。” 陈微她妈冷着脸把她拽得一趔趄：“听见了吗，道歉！” 陈微流着眼泪，梗着脖子不说话。 “唉，算了算了，不用道歉了，以后和阳阳好好相处啊。”许妈妈牵着许之阳离开，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许之阳回头看，陈微顶着奇怪的发型，流着眼泪写作业。 回到家，许之阳跑回自己的小卧室，对着镜子想用剪头剪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半天够不着，想了想干脆剪了头顶的。 晚饭的时候看见他的新造型，许妈妈无奈叹气，许爸爸乐得多吃了两碗饭。 第二天去学校，同学们大肆嘲笑，有几个还管他俩叫公癞子和母癞子。 下午大扫除的时候，陈微把那几个人的书包丢进了女厕所。 第4章 讨厌 因为扔书包的事情，老师让陈微叫她家长第二天去学校。 陈微不想回家，跑到江边，爬上了污水管道。污水管立在水边，离水面很高，让她觉得刺激。 让许之阳觉得害怕。 他哆哆嗦嗦走到陈微身边：“天黑了，快回家吧。” “你管我。” 陈微翻了个白眼。 许之阳想了想：“你是不是害怕回家被你妈妈打？” “我才不怕。”陈微撇了撇嘴，“有本事打死我。” 许之阳拍了拍胸脯：“我跟老师说书包是我扔的，我妈妈从不打我！” 陈微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许之阳果然去跟老师承认错误，他爸爸是副厂长，这件事不了了之，老师还夸他诚实勇敢。 …… 班上有个女同学叫黄靓靓，用后来网上的话说，叫白富美。 陈微只有两件旧衣服一直换着穿，黄靓靓说她又脏又臭，嘲笑她没有漂亮衣服穿。 陈微抓了一只蜘蛛放在黄靓靓外套上，把她吓哭了。陈微跟她说蜘蛛有毒，她穿这件衣服就会中毒，皮肤会烂掉。 黄靓靓把外套脱下来扔给陈微，说自己不要了。 那件外套是米白色的，很漂亮，像公主的衣服。 陈微把那件衣服烧了个洞，扔进臭水沟。 没多久厂里的阿姨送给陈微她妈一包旧衣服，里面有件公主裙，就是那种蕾丝边白纱裙，上面还有紫色的蝴蝶结。 陈微想穿，但没来得及。她妈把公主裙送给了表妹。 真讨厌啊。 过年的时候去舅舅家吃饭，陈微把表妹藏起来的漫画书撕了两本。 第5章 皮鞋 四年级的时候，陈微她爸还没有从外地回来。 她妈冷着脸读了一封信，把陈微送到舅舅家里，说是去外地找她爸。 表妹笑嘻嘻：“惨啦，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啦。” “幼稚。”陈微推开她，狠狠写作业。 两个月过去，爸爸妈妈一个也没回来。舅舅家电视柜抽屉里有张公用电话卡，陈微偷偷藏进裤子口袋，上学路上找了个电话亭。 卡里没钱，电话打不出去。 晚上回去，舅妈在做饭，陈微从她挂在鞋柜上的包里偷了五块钱。 舅舅回来了，今天是表妹生日，舅舅给她买了一双漂亮的小皮鞋，上面有亮晶晶的糖果装饰。 吃过饭，陈微趁没人注意，从舅舅家溜了出去。她用偷来的钱去小卖部给爸爸打电话，打了好几个，全都没人接。 陈微一个人走回自己家。 她没有钥匙，站在门口发呆。 许之阳刚上完钢琴课，跟他妈妈回来，路过看见她，扯了扯妈妈的袖子。 许妈妈很诧异：“陈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妈出去了，我没带钥匙，等她回来。”陈微惯于撒谎。 许妈妈不放心，把她带了回家。 许爸爸知道陈微她妈妈最近没来厂里上班，请假去外地了。他和陈微的舅舅是同学，打电话叫舅舅来家里接陈微。 舅舅来的时候陈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气喘吁吁：“你这孩子，一个人跑出门，也不打声招呼。” 许之阳端着削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他们已经走了。 舅舅牵着她回家，沉默了一路，在楼下的时候蹲下来看她：“微微，舅舅只给妹妹买了新鞋子，没给你买，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微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摇了摇头。 回到舅舅家，表妹穿着新皮鞋在客厅啪嗒啪嗒走，看见她，抬手一指：“我看见姐姐偷了妈妈的钱！” 第6章 菜刀 偷钱的事情以陈微被打手心结束。 但没有结束。 表妹跟陈微一个学校，她在学校里宣传陈微是小偷。 许之阳看着沉默的陈微，给她写了张小纸条，包着一块钱硬币，推到她桌子上。 陈微打开纸条。 “我每天有两块钱零花钱，分你一块。” 陈微把硬币丢回他桌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钢镚在桌子上转了几下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数学老师让他俩滚去教室后面罚站。 …… 在舅舅家一直住到六年级，陈微她爸妈回来了。 她妈说她爸出轨了。 她爸坐在床上不说话，她妈搬起凳子要砸她爸，被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妈爬起来把菜刀拿过来，跟陈微说：“我死了就去找你外公外婆，告诉他们是你爸杀的我。” 她爸去抢刀，被砍伤了胸口，警车和救护车乌拉乌拉一起来，把两个人都拉走了。 陈微蹲在地上，用手抹了抹地上的血。 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许之阳费劲进去，又费劲把人往外推，关上了门。 陈微抬头看他。 屋里挺暗的，陈微看不大清，听见他问：“你没事吧？” 陈微没理他，他走近想拉她起来，摸到她手在抖，被她手上的血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 他拽着陈微要出门，陈微推了他一把：“我没流血，这是我爸爸的血。” 她问许之阳：“什么是出轨？” 许之阳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又问：“我爸爸是不是要死了？” 第7章 毕业 陈微的爸爸没有死。 胸口上缝了五针，像一只蜈蚣。 因为是夫妻矛盾，她爸也不追究，陈微她妈也被放了回来。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办了离婚手续。 她妈不要陈微，陈微跟着她爸。 …… 六月了，毕业班的学生们参加了小学毕业考试。陈微两门课都考了98，许之阳两门课一共考了90。 陈微被分到西山中学，许之阳要去市里上实验中学。 他们去学校拿毕业证和毕业照。陈微长得矮，站在第一排面无表情。许之阳长得高，站在最后一排笑得像个傻子。 陈微拿着毕业证在校门口等她爸来接她，她爸说西山中学不好，想带她去小学隔壁的四中找人走走关系。 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飞了骑自行车的陈微爸爸。 陈微跑过去，许之阳追上去，两个人的鞋子上沾满了陈微她爸爸的血。他们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人被拉进了抢救室。 陈微用许之阳手机给她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叔叔，挨个打电话。 没有人接。 她盯着许之阳的长虹滑盖手机发呆。 许之阳拿过手机，给自己爸爸打电话。许爸爸和陈微舅舅一起来了医院。 许之阳被许爸爸带回了家，走之前许爸爸塞给舅舅一沓钱，许之阳把自己手机塞进陈微手里。 陈微的爸爸过了很久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舅舅抱着陈微，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陈微想挣脱，但舅舅的力气很大。 陈微的爸爸死了。 第8章 暑假 陈微度过了一个很混乱的暑假。 叔叔带着爷爷奶奶先大闹医院，又大闹学校，最后在爸爸的葬礼上抓着舅舅大闹。 他们拿走了一些钱，把陈微留在舅舅家里。 舅舅安排陈微住在家里，表妹喊她灾星，被舅舅打了一顿，舅妈带着表妹回了娘家。 舅舅把她们接回来，舅妈说上了初中安排陈微住校，舅舅叹气。 许之阳的手机还在陈微这里，她没有充电器，手机早就没电了。她去了几次许之阳家里想把手机还给他，每次都没人在家。 陈微和表妹睡一间房，表妹夜里偷偷看言情小说，被舅妈逮住，说小说是陈微买的，还说她跟许之阳早恋。 舅妈皱着眉头安排陈微睡客厅沙发。 舅舅和舅妈又吵了架，表妹更加讨厌陈微了，天天问她什么时候回自己家去。 其实陈微也想回家去，但是她偷偷回去过，看到叔叔一家已经住进了陈微家的房子。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陈微妈妈回来了，她长胖了一些，脸色红润，跟越发消瘦的陈微形成鲜明对比。 陈微的妈妈虽然脾气不好，但长得很漂亮，离婚后很快找了一个外省的大老板男朋友。 她这次回来是接陈微去外省上学的。 陈微不想去，被她妈打了一顿，骂她：“你留在这里读个破学校，想一辈子像你爸一样没出息吗？” 陈微盯着她妈不说话，她妈哭了起来：“是你爸对不起我，这辈子是你爸对不起我。” 第9章 外省 陈微被妈妈带到外省，妈妈住的房子又大又新。 一直到离开，陈微也没能把手机还给许之阳，有时候会拿出来看看。 陈微妈妈看见了，撇了撇嘴，给她买了全新的翻盖手机，粉色的，来电话的时候会亮彩色的灯。 陈微在外省也上了实验中学，是她妈妈的大老板男朋友找的关系。 妈妈带她跟男朋友吃饭，让她喊李叔叔。 李叔叔看了看陈微，点评说“长得不像你”。 实验中学有入学考试，考语文数学英语三门。陈微县城小学没学过英语，考了零分。她语文数学考得不错，全年级14个班，她刚好分到7班。 她普通话不好，平翘舌不分，每次被点名起来读课文都引起哄堂大笑。 放了学，几个男同学跟在她身后，怪声怪气学她把“颜色”说成“盐射”，然后发出猥琐的大笑。 陈微挥起书包追着几个人打，他们怪叫着跑掉。 …… 李叔叔有时候来家里找陈微妈妈，每当这时候，妈妈就给她五十块钱让她出去玩。她没别的地方去，窝在附近的书店看小说。 李叔叔有时候晚上留下来住，陈微就得和他碰上，她不打招呼，也不理人，李叔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班主任给陈微妈妈打电话，说她英语太差了，而且在学校很孤僻，不合群。 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妈妈让陈微带上钱找她补习，又安排陈微下学期去住校。 陈微住了校，室友都是同班的女生。 她们嘲笑陈微不穿内衣，说她“开放”。 陈微去上厕所，有室友把门反锁，陈微打不开门，把门踹得砰砰响，引来了宿管，扣她纪律分。陈微不服，第二天找老师理论，老师把宿舍所有人全都批评了一顿，让她们写检讨，包括陈微。 第10章 内衣 交完检讨，陈微回宿舍发现自己床铺湿透了，全是水。 陈微问是谁干的，没人理她。 有个室友坐在窗边呼噜呼噜吃泡面，陈微走过去，抢过泡面桶盖在她头上，所有室友发出尖叫。 几个人一拥而上撕打陈微，陈微人虽然瘦，但力气大，所有人都挂了彩。 陈微她妈被叫来学校，学校要给陈微退宿，记处分。她妈在宿舍前厅按着陈微打，让她道歉，一边打一边喊，“我养你容易吗”“我送你上学费了多大力气”。 陈微咬着牙不开口，也没还手。 陈微还是被退宿了，她妈把她带回家，自己出门了。 陈微身上很狼狈，她脱了上衣照镜子，后背被她妈用包砸青了一大块。 她转过来，盯着自己胸前看。看了一会儿，觉得身下有异样，低头看到有一小股血顺着腿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个是月经，穿上衣服去她妈房间里翻找，拿了卫生巾，又拿了内衣。 内衣太大了，穿上以后，外衣胸前有明显的痕迹，于是她又脱下来。 这是一件红色的蕾丝内衣，带钢圈，鸡心有水钻装饰。 陈微出门，把那件内衣扔进垃圾桶，找了家内衣店。 店员问她穿多大的，她说不知道。 店员有些诧异，问：“你妈没给你买过吗？” “我没妈。”陈微说。 “不好意思啊。”店员有点尴尬，拿起软尺，“那我给你量一量，行吗？” 量完尺寸，店员给她拿了几件中号的小背心让她挑。 陈微随便拿了两件，付完钱就走，店员在后面提醒她要洗过才能穿，要手洗。 第11章 长开 陈微读书很努力，英语和普通话越来越好，成绩排名也上来了。 初三了，班主任按成绩排座位，形成“一带一”模式，陈微和余欢成了同桌。 余欢是个“二次元”，扎双马尾，喜欢动漫和漫画，在课本和作业上画大眼睛美女，成绩在班里吊车尾，班主任让陈微辅导她。 陈微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余欢也不敢跟她说话，两个人做了几周不熟的同桌。 一次月考，数学卷子题很难，余欢不会做，只能挠头。眼看要交卷了，想到她妈说这次再考倒数就没收她所有漫画书，余欢鼓起勇气戳了戳陈微的胳膊。 “学霸，给我看一下呗。” 陈微没理她，余欢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监考老师走过来收走了余欢的卷子，余欢眼前一黑，完了。 但她也不敢怪陈微，考完试，哭丧着脸坐在位置上。 班主任把余欢叫出去，在教室门口“谈话”，陈微出去接水喝，听见她说“你爸走得早，你妈一个人带你也不容易，你要是考不上高中，对得起她吗？” 余欢不停地重复“对不起我错了”，班主任叹了口气，放她回教室。 陈微走回来，抽出余欢的数学书，翻开目录问她哪里不会。 “欸？”余欢诧异。 …… 余欢成了陈微的“跟班”。 余欢她妈开了一家炒货铺子，为了感谢陈微的辅导，让余欢给她带了一大包炒花生，新品种，每颗花生都有三粒花生米。 学校办书画展，余欢给陈微画了一副肖像画，起名《我的同桌》，得了奖，被展出了，得意得不行。 十五岁的陈微逐渐长开，是一种不同于她妈那样的好看。白皮肤，眉眼细长，嘴唇薄而精致，胸脯高高隆起，腿又细又直。 她神情冷漠，眼神里全是倔强，用当时流行的说法，“酷”。 第12章 尘微 余欢的画展出没几天，高中部有个男生把画撕下来，吊儿郎当拿着画来班上找陈微。 他把画举陈微旁边，抖了几下，“画得和本人很像啊，长得挺不错的。” 陈微让他滚，他当没听见，问陈微要不要跟他“谈朋友”，还伸手想拽陈微校服。 陈微一手按住他的胳膊，一手拿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框框给他来了十几下。 男生好不容易挣脱，捂着胳膊惨叫，班长慌慌张张去叫老师。 陈微她妈又被叫来了学校。 陈微把人胳膊砸骨折了，男生家里不依不饶，说耽误了中考，这辈子全毁了。 赔了一大笔钱，陈微被她妈领回家，按学校说的“反省几天”。 回去的时候坐李叔叔的车，他从后视镜里看陈微，嗤笑一声：“赔钱货。” 陈微听见了，她妈也听见了。 她妈尬笑，伸手摸了男人大腿几下：“老李，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好好教她的。” 陈微闭上眼。 …… 余欢给陈微发短信：“微微，对不起啊，早知道我就不画那画了。你怎么样，你妈没打你吧？” “我没事，跟你画没关系。” “微微，你有□□号吗，我们加一个呗，老发短信好麻烦啊，还费钱。” 陈微说没有，不知道□□是什么，余欢吓了一跳，主动说帮她注册□□，问她想叫什么网名。 陈微想了想，发过去两个字。 “尘微”。 如尘埃般微小，她想，多适合她。 “你好文艺啊，”余欢把账号密码和自己的□□号发给她，“你记得加我啊，我叫鱼摆摆，嘿嘿。” 第13章 高中 中考结束，陈微正常发挥，年级第五名，直升本校高中部。 余欢文化课超常发挥，加上得过奖，走了艺术生，得以和陈微继续做同校同学。 “可惜再也不能同班了，”余欢愁眉苦脸，“唉，微微，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陈微没说话，她又自己高兴起来：“不过我能考上省实已经是踩狗屎超级走运了，反正还在一个学校，我还能天天去找你玩！” 升入高中，陈微她妈带着她搬进了李叔叔家里。李叔叔有个儿子叫李海荣，跟陈微同届，读高二，体育生。 李海荣讨厌陈微她妈，却对陈微很感兴趣。他在家肆意用侵略的眼神审视陈微，所有人都能看懂，但没人管。 陈微在高中依旧人缘很差，双马尾的余欢在艺术生里混得风生水起。 陈微被语文老师安排参加全国青少年作文大赛，进了决赛，主题是母爱。她交了白卷，初赛就被淘汰的语文课代表在班里宣扬陈微的“战绩”。 余欢知道了，忍不住跑去帮腔：“小肚鸡肠，我还是第一次见嫉妒心这么强的男生。” 两个人吵起来，余欢的艺术生朋友们全跑来帮忙，课代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次收作业，课代表在陈微的习题簿里塞入一张打印的答案。 陈微被叫到办公室，语文老师问她：“这是什么？你到底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这门课有意见？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 又想起之前比赛交白卷的事情，老师气上心头：“上次比赛为什么不好好写？你觉得自己很有才华？很有本事？” 陈微不吭声，他骂得口干舌燥，让陈微滚回去，以后作业不用交了，语文课也不用上了。 回到班里，课代表幸灾乐祸，刚要说话，陈微面无表情看向他：“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干坏事都干得这么没水平，弱智一个。” 第14章 小三 没过多久，班里开始有流言蜚语，说陈微是私生女，她妈是小三。 高二运动会，不知道谁给陈微报了三千米，陈微找班长取消，班长说名单已经交上去了，改不了。 “加油吧，能跑完就是胜利，我听学长学姐们说好多人跑到一半就放弃了，运气好走完全程就能拿名次。” 班主任也叫她不要只埋头学习，让她必须参加这次运动会。陈微开始在晚饭后去操场练习慢跑，余欢陪着她，说自己给陈微当啦啦队长。 李海荣在操场训练，盯着跑步的陈微看。他的队友起哄：“怎么，看上人家了？可不敢得罪，那个谁记得吧，手断了那个，就是被她打的，哈哈，母老虎。” “这是我妹妹，”李海荣笑起来，“胸大不大？” “哦哟～哪种妹妹啊～”一群人开始坏笑。 …… 三千米开始前，班长发号码牌给陈微，让她用别针别在后背上，硕大的“003”引起班里一阵哄笑。 “这是定做的吧？” “小三的女儿是小三，没问题啊。” “陈小三，你能不能拿第三名？” 陈微走向最近的那个说话的人，黢黑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那个人反而怂了。 “干、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呗记过好几次了，再打人就被退学了！” …… 比赛结束，前八名都记名次，能给班里加分，陈微刚好拿了第八。她衣服被汗湿透了，准备去厕所洗把脸，刚打开水龙头，被人勒着衣领拖进了厕所隔间。 “咳、咳。” 陈微大声咳嗽，李海荣把她压在门板上。 两个人力量悬殊，陈微动弹不得。她骗过头去看李海荣，眼神黑洞洞的。 “你疯了？放开我。” 李海荣越发靠近她。 “我爸睡你妈，我睡你，多合理啊。”他嘴里说着荤话，越来越兴奋，“你看你这副样子，多让人想干。” “我会杀了你的。”陈微语气异常平静，“我会杀了你和你爸。” 李海荣不以为意。 “杀了我们，你妈怎么活？换个人卖？” 第15章 贱人 余欢原本一直注意着陈微，看她进了厕所这么久不出来，于是进去找她。 “微微，你在吗？” 李海荣一愣。 陈微趁此机会挣脱，手肘向后猛击他腹部 ，转身膝盖用力顶他身下，同时大喊：“余欢，报警！” 李海荣痛得面目狰狞，拽着陈微的头撞向墙面，殷红的血喷涌出来，陈微眼前一阵阵发黑。 余欢尖叫着跑出去，边跑边拿出手机报警，同时跑向最近的老师。 几个老师跟着余欢去了厕所，警察也来得很快。陈微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李海荣浑身是血，表情凶狠。 陈微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仍然浑身剧痛，头也包扎过了。 见她醒来，医生立即上前检查她的状况，得到肯定的答复，两个警察也上前向她询问。 陈微环顾，她妈，李叔叔，李海荣，班主任，余欢，一群人全在病房里。 “他想强迫我。”陈微指向李海荣，清楚地表达出来，“我去洗手池洗脸，被他拖进隔间，意图强迫我，余欢找来，我挣脱反击，被他暴力殴打。” 她妈站起来：“警察同志，这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是一家人呐，小孩子之间闹了矛盾了。” 李海荣“呵”了一声，没说话。 李叔叔上前：“嗯，他们平时关系就不好。” “贱。”陈微看着她妈，吐出一个字，又看向警察，“不是一家人，他们没领结婚证，我妈是他爸包养的情妇，我和他们父子俩没有血缘关系。” 她妈瞪大了双眼，上前捶打陈微：“你是人吗？我要不是为了养活你，我能这样？你胡说什么鬼话？” “我们是正常情侣关系，”李叔叔扫了陈微一眼，“我很早就和前妻离婚了。” 李海荣也开口：“我没强迫她，她自己叫我去厕所找她的。而且是她先动的手，我身上也有伤，可以验伤。” 第16章 退学 不知道李家父子从中操作了什么，加上学校厕所附近没有监控，这件事被定性为打架斗殴。 李海荣被记过，留校观察，陈微多次重大违纪，被学校劝退。 余欢气得浑身发抖，陈微一直沉默。 那天出院的时候，李家父子直接离开了，陈微她妈追不上他们的车，冲陈微发火。 “你这么硬气，怎么还要吃我的，穿我的？我贱？你不贱吗？你有本事靠自己活着啊？” 陈微冷冷盯着她，脱下自己的上衣丢在地上，只剩下吊带内衣，又准备脱裤子。 余欢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裹住陈微：“你赶快滚吧，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微微不用你养！快滚啊！” 女人冷笑一声：“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种，一样的没良心。就当我没生过你！” 转身离开。 余欢气哭了，一边给陈微穿上外套，一边骂：“不是人，真的不是人！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啊！” 陈微没流眼泪，咬得自己嘴里全是血，叫余欢别哭。 陈微没回李家，退学前只去教室收拾了书包，余欢家里收留了她几天。 衣服穿的余欢的，手机还在，钱总共有两百多现金。 “微微，你以后怎么办啊？”自陈微出事，余欢每天都是哭唧唧的。 “会有办法的。”陈微反而要安慰她。 看到书包里许之阳的那部旧手机，陈微有些出神。 …… 告别了余欢，陈微坐大巴回到老家。 几年过去，这里有一些变化，让陈微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第17章 棚子 当年她妈并没有迁走陈微的户口，她的户口还在县里。还好她已经过了16岁，陈微自己去派出所补办户口本，顺便办了身份证。 她无所事事，又去老房子附近晃了晃，发现叔叔一家已经搬走，不知道是在哪里又讹到了钱。 拽了拽门上生锈的锁，才发现锁早就被人破坏了。 陈微推开老旧的木门，走进这间满是回忆的房子。称之为房子其实不太准确，按当地方言，这其实是个棚子。 夹在两栋房子中间，一个简陋的屋顶，一扇破败的木门。狭长的房间摆着两张木床一个衣柜，一张陈旧的书桌，到处是灰尘和烦乱的垃圾，看来早已被小偷光顾过。 木头生了霉，味道很难闻 ，甚至有老鼠从陈微脚边蹿过去。 叹了口气，陈微开始打扫卫生，她没地方去，这里收拾出来还能住。 陈微其实对她爸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一个出轨的男人，给她留下最深的印象是鲜红的血，胸口的蜈蚣。 她从小坏心眼子多，脾气差，除了读书成绩还行，本质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 她讨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 许之阳和余欢其实都对她很好，但她还是时常觉得这两个人蠢笨。 其实她也讨厌自己。 自卑，自负，冷漠无情，奸诈狡猾。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衣柜门，被灰尘呛到，流下生理泪水。 好烦啊。 她决定去借一把斧头，把屋子里的木头全部砍烂。 小卖部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在织毛衣，电视里放着婆媳剧。 她管老太太借斧头，老太太说五十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