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清冷师尊后,她怀了我的崽》 1、第 1 章 01 寒风凛冽,月明星稀。 天问宗内,一座孤峰耸立于苍穹之下。 通往山峰的千阶长梯上满是霜雪,三两外门弟子聚在一起扫雪,簌簌声响中,有人故弄玄虚道:“听说了吗?听雪师姐昨日刚出关,就被人邀约今夜在论剑峰死斗。” 一年前,兽潮入侵北境边界,伤亡无数,唯独陆听雪所在的村庄因为她觉醒剑骨,庇护数日,毫发无损。 天问宗以剑立宗,是剑修的不二之选,陆听雪自然被收入麾下,仅一年修为突飞猛进,不久前还在内门选拔上拔得头筹,被大长老收为关门弟子。经历之传奇,让无数外门弟子心向神往。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嗤笑:“听雪师姐一向心善,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害宗门的事?” 弟子残杀死斗是天问宗最大的禁令,凡敢触碰,一律逐出宗门。陆听雪向来尊师重道,恪守门规,作为她的追随者之一,少女自然以为那人是在谣传,说话格外不客气。 “何况,听雪师姐昨日出关,已是筑基中期。除去路……那种混账,谁会那么不自量力——” 没等她狠话说完,八卦那人已经冷嗤道:“那可真是不巧。” “邀约死斗的,正是七长老门下,路遥路师姐。” 风雪凛冽,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顷刻噤声。 如果说,陆听雪是天问宗内人人趋之若鹜的正道典范。那路遥,便是天问宗人人恨不得诛之的另一个极端。 她秉性恶劣,随心所欲,不仅常年在宗门内以权势压人,对外游历时,更是屡次对遭受兽潮或灾劫的凡人见死不救,引来宗门内外怨声载道。 偏偏这样的天神恶种,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刚入宗便被常年避世、神秘无比的七长老殷钟玉收为亲传弟子。此后几年修炼如喝水,如今不过及笄之年,已是筑基后期,张狂无比。 直到半年前那场内门选拔上,掌门钦点路遥与陆听雪对战,路遥败于陆听雪剑下。 自此,二人正式结仇,陆听雪也被路遥忌恨上,处处针对。 宗内早有传言,路遥迟早会借‘切磋’之名重创陆听雪,还那一剑之仇。谁都没有想过,她居然敢这么正大光明地邀约死斗。 深潭般死寂的氛围里,只有一直为陆听雪说话的少女仰起头颅:“那又如何?” “论剑台上,剑决输赢!” 这义愤填膺,堪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热血发言落在山峰之下,荡起阵阵回音。 由于这具身体耳力太好,被迫听完全程的路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仿佛已经能借这句话预见自己悲惨的未来—— 和无数小说开头一样,路遥穿了,穿成仙侠文必备的炮灰反派。 穿书前夜,她刚在评论区发完千字差评。 路遥不理解,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只因为输女主一次,就道心全失,一心只想让女主去死的标准炮灰。 炮灰有这么好的天赋进入天问宗,猛猛修炼日进十阶,在更大的场合正式击败女主岂不是更扬眉吐气?为什么非要惦记人家的项上人头! 惦记也就算了,手法和死法就不能与时俱进些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反派死于话多那套——炮灰明明想杀女主想的要命,但真的把人一剑捅成重伤后,她不仅没直接弄死,还自说自话说了十分钟小作文,硬生生拖到陆听雪的追随者们带着长老团轰然而至。 在看到女主师尊一章将炮灰达成残废,丢入千丈之高的山谷,死无全尸时,路遥气笑了。 小说里,女主陆听雪受伤也因为主角光环因祸得福。 小说外,路遥看的狂敲键盘,难以忍受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反派死的这么可笑。 写完差评,她连睡觉都是穿进书里扇原主两个耳光,让她清醒起来。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居然穿成了路遥本遥,此刻正站在论剑峰下,抱着一把比人还重的巨剑,要代替原主去打陆听雪。 扇自己?打陆听雪?欺负女人的事,路遥做不到! 下意识就想跑,偏偏身后的场景更让她两眼一黑。 原作里,论剑峰是一座浮空的孤峰,独立于天问宗主峰之外,专用于弟子们锻炼御剑术。 苍茫的雪色里,仅有一座狭窄破烂的木桥相连着论剑峰与另一座山峰。风声呼啸,只路遥傻眼这几秒,木桥不知道哪端的木板坠落山谷,连一声回响都听不清。 路遥魂穿过来,毫无原主的记忆,此刻连怎么出剑都不知道,更别提御剑飞行。 最终,她也只能咽下口水,硬着头皮爬上了眼前的千级石阶。 反正都是死,去找陆听雪叫停生死斗,哪怕没成功被对方一剑捅死,也比掉进山谷连个响都听不到要好。 论剑峰上,风雪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整座山峰都显得格外静谧。除去簌簌扫雪声,只有弟子间错落而起的呼吸声。 因此,当那模糊的铃声响起时,不少人都从百无聊赖中投去一眼。 剑修视剑如命,有人追求上品材料铸剑,也有人热衷为剑打扮别穗,铃铛在那五花八门的装饰中都不算什么。 为首的弟子见怪不怪,只是友善提醒:“右侧的雪已经扫去大半,你可以从那通行。” 只要境界相差不大,修者都能通过灵感探知对方的境界。说话之人已是筑基中期,却感受不到来人境界,自然以为对方只是练气阶的外门弟子。 静默几秒,才有沙哑女声回应:“多谢。” 紧接着,铃铛清脆碰撞的响声清晰起来。 随着女子拾阶而上,看清那张面容的瞬间,说话弟子脸色骤然惨白—— “路、路师姐……” 所有人当即满脸慌张警觉,还有几个更是藏不住心事,一脸敌意与厌嫌。 刚在内心感叹修真界还是好人多的路遥笑容僵硬在唇边:“……?” 她后知后觉想起原主万人嫌的身份,沉默几秒,默默把挺直的背弯了下去,与这些人擦身而过。 当她身影消失在风雪的下一秒,无数议论声骤然炸开于耳畔。 “那位就是路遥师姐?” “师姐已至筑基后期,只是这样短的距离,仍能听见我们交谈,当真是吾辈楷模。” “不过数月不见,师姐实力又精进不少,不愧是天问宗的内门弟子、修真界的青年才俊、北境今年天机大比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很明显,是众人意识到反感的太明显,生怕得罪‘路遥’特意说的生硬追捧。 可关键在于,她根本不是那个路遥啊, 路遥毫不怀疑,现在任何一个修真者给她一巴掌她都能直接飞离五米地。 那陆听雪真给她一剑,她岂不是要变成肉泥了! 正当路遥痛苦闭眼,要在内心编写一本《路遥一百种死法》时,后颈突然变得灼烫。她随手一摸,才发现后颈处居然是自己刚发育成熟不久的腺体。 穿越之前,路遥刚在一个拥有六种性别的世界分化为3s级alpha。 她和这个世界的‘路遥’一样,身世卓越、天赋惊人,明明顺风顺水半生,却都误入歧途,葬送一生——如果能重来,路遥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因为‘文章只有两种性别’的噱头点开这本小说。 她摸着腺体,确认无论是形状还是信息素都是自己的,起初格外惊喜——既然腺体都跟着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那她的手机、电脑、游戏账号,甚至退一万步说,小说原作呢?在不在?在不在? 可在原地等了小半天,不仅期待的东西一个都没从天而降,腺体还因为失温越发滚烫后,路遥麻木了。 对alpha而言,腺体是最重要的器官,甚至关联生命。 尽管不清楚它会对这具修士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路遥还是在叹气后继续前进。 只是接下来一路,她都沉浸在自己踏入一条死路的绝望,无暇顾及任何。 因此,当那一点光芒在眼前闪过时,路遥没有在意。 直到光芒越发亮眼,几乎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她才厌烦地抬脸看去。 伴随阵阵低沉轰鸣,就在路遥眼前,山体表面突然裂开一条细缝,那光芒就从里面透出,浮现出两把交叠的剑的虚影。 虚影之后,是一道高耸的石门。 路遥吓了一跳,下意识高举起剑,试图通过把脸埋在剑后保护自己。 可隔了半分钟,那法阵也无丝毫要攻击的动向,路遥瞬间想到许多小说里,主角就是误入阵法,获取天地神通,开启无人匹敌的一生。 难道这就是小说给她的金手指? 路遥走近几步,努力在不碰到法阵的情况下观察它。可就在这个时候,风声骤起,将她袖袍吹至鼓荡的同时,连发丝都在雪夜中飘摇向法阵—— 伴随一阵刺眼金光,石门就在路遥眼前开启,轻松无害到她自己都不可置信。 洞内散发着幽幽光芒,仿若一种引诱。 路遥愕然盯着这不合常理的一幕,刚要说服自己“未知的地方远比既定的剧情危险”“反派死于好奇心多”“她如果运气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穿的不是陆听雪?!”,脚就像被谁牵引一样,缓步踏入了山洞,随后,洞门直接关闭。 和霜雪覆盖的天问宗截然不同,洞内的世界仿若另一个天地。只是刚踏入,路遥便像全身都浸泡在泉水中一般,四肢五骸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腺体不再躁动,浮现出她熟悉的信息素,连带甚至都变得迟缓酥麻,似乎有个柔和的声音告诉路遥,待在这里很好。 不会被杀,也不会有危险。 路遥怔怔地继续向前,起初一段路格外狭窄,仅能容忍一人一剑,可渐渐地,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周遭也变得越发开阔。 不少种在石缝中的灵草泛着微光,地上由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仿若指引般一路延伸。 而她刚才看见的光,正来源于这些灵草。 当落在路遥发丝上的霜雪被热度融化,水珠滴在鼻尖,她惊醒般抬眼,一湾清澈的池水映入眼帘。 池水波光粼粼,宛若巨大的镜面,池中心种着数朵莲花,层层叠叠,散发着热气。 这是……温泉? 路遥终于回过神来,刚惊讶自己的不理智,想要找寻回头路,便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池边正放着几套天问宗的弟子服。 温泉、弟子服。 结合种种要素,路遥恍然大悟—— 这里,应该就是天问宗的公共温泉! 想想,公司都有专门吃下午茶的地方,这么大个宗门,设个温泉给弟子取暖怎么了?再想想,修炼一天的弟子们泡泡温泉,不仅舒缓身心,还能产生‘未来我一定要拥有同款洞府’的雄心壮志,简直是两全其美。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洞门会被她的头发一碰就开了。 作为天问宗的内门弟子、修真界的青年才俊、北境今年天机大比最有竞争力的人选,她入温泉如入无人之境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一点都不! 只要她在这里安稳度过一夜,明日再找个不知情的弟子回峰上早课,没在比武场等到她的陆听雪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宗门规定,同门不可相残。陆听雪那样守规矩,自然不会违规。届时,她精心编个理由取消死斗一事,再赔礼道歉一番,死亡危机不就过去了吗?! 越想,路遥越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她就说,天无绝人之路…… 胡思乱想刚进行到一半,路遥耳边突然落下一道女人的轻叹。 “愚笨不堪。” 四个字冷淡漠然,带着些许低哑。 有人骂她? 路遥下意识站直身体,四顾一周,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是幻听? 她不确信地刚想靠回去,漠然的女声再次道:“修为退至如此境地,只是一个剑骨,也能成为你的心魔?” 这一次,路遥听清了。 不仅听清,还看清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池边的女子。 似乎是刚洗浴结束,那人只披薄衫起身。 绸缎般的乌发垂落肩头,在缭绕的水雾中,身躯若隐若现。 当她向路遥投来一眼时,路遥整个人僵在原地,温度骤然流逝,整具身体仿若成了冰雕,让她浑身发寒。 一瞬间,路遥想到无数小说里,配角因为误闯禁地被上古大拿一招秒杀的经典场景。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惊悚中,路遥看清了女子的脸。 眉如远黛,唇色不点而朱,狭长的凤眸内满是毫不掩饰的薄情与冷傲,宛若深秋寒潭,让人望不见底。 好美。 即使恐惧,路遥的本能却还是让她在心中发出称赞。只是来自对方强大的威压,让路遥连动弹手指都是奢望,遑论吹捧。 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女子终于移开视线。 路遥终于浑身一松,手中巨剑掉落在地,开口便是:“姐——姐姐饶命!” “……姐姐?” 这个称呼让女子颦眉,路遥以为踩中雷点,试图解释:“叫、叫姑娘太轻浮,大佬又太谄媚!姐姐耀如春华,天上仙子,我误闯此地简直是一种亵渎!” 想好的几百字草稿刚开了个头,便被打断:“油嘴滑舌。” 路遥浑身一悚,身躯被控制的感觉再度席卷全身,连带思绪也变得迟缓。 她就说!自己就算再蠢再笨,也不会和蚯蚓似的见洞就钻啊! 路遥怕的有些想哭,身体却离对方越来越近,直到距离池中只有一步之遥时,路遥终于看清女子手臂间数道细长的伤痕,与她手中把玩着的丝线。 而那透明几乎如蝉翼的线,不知什么时候捆缚在自己的脚踝处,牵引着她的一举一动,迫使路遥半跪在地,与池中女子平视。 “我喜欢安静。”女子开口,指尖拂过路遥的脸,让她浑身颤栗,“但我允许你唤我的名字。” “什、什么?”路遥还没弄懂情况,丝线已经顺着她的腿间一路攀爬,捆缚她的同时,将她拽入水中。 在路遥落水的瞬间,丝线骤然退去,无数出自路遥口中的求饶话语在方寸天地间蔓延,直到有一双温软的唇覆上了那双不安分的唇。 路遥不安挣扎着,还想说话,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唯一一个能发出声音的词,只有女子用神识传达至她耳边的那个名字—— “钟玉……” 下一瞬,路遥看见殷钟玉像是被取悦般,弯起眼眉,伸手解下了外衫。【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02 湖面的点点涟漪逐渐扩散,当莲花都在垂摇时,她们终于离开了池中。 昏沉中,路遥在浮动的雾气中嗅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檀香,那是她的信息素,分化至今,她每天都在这种气味中入睡。 而在情动时再次出现,只意味着一点,她的身体正在本能地想要标记对方。 路遥终于因为这个发现清醒几分:“钟、钟玉?” 适才,路遥尝试叫过几个别的称呼,殷钟玉却不为所动,直到“钟玉”二字出口,跨坐在她腰腹间的殷钟玉终于垂眸。 她看着身下这位自入门后便不曾交谈过的弟子,伸手拂过那双弥蒙的眼瞳,在她的手下,路遥显得那样弱小又容易操控。好几秒,她终于问:“什么?” 路遥虽然神智不太清醒,但也知道腺体是秘密,贸然提及恐怕会暴露她不是原主之事。为此,她只能小声问:“能不能松开我?” 殷钟玉毫无犹豫:“不。” 拒绝完,她垂下脸,发丝紧贴着路遥的脖颈,又问:“为什么要松开?” 路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唇瓣却在此刻又被触碰。经过几次尝试,殷钟玉此刻已经学会了吻,轻咬着她的唇瓣,慢条斯理地舔吮,仿若吃着一颗葡萄。 殷钟玉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魔族热衷双修之事,更有无数修士冒着入魔风险与炉鼎欢好。 她此刻,也想将路遥囚于莲花池内,永不离开。 当指尖又一次陷入湿软花泥里时,路遥瞬间面红耳赤,她想要解释求饶,却发现殷钟玉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给她下了禁言咒。 坏、坏女人。 她在心中失声怒斥着,理智却濒临极限。 直到后颈被路遥轻咬住时,殷钟玉都还以为这只是小宠的玩闹,不准备管控。 直到小宠的尖牙刺穿肌肤,从未有过的柔和灵力注入她的身体,殷钟玉才骤然松开了她。 未等她发问,路遥已经阖上眼,累极一样蜷缩着睡去。 独留殷钟玉凝眉数秒,施决正要将灵力逼出体内,才发现丹田早已比她动作更快地吸收了这点微弱灵力。 殷钟玉垂下手,等待那些灵力从丹田的裂痕里流逝。 可数分钟过去,没有。 它依旧牢牢依附在殷钟玉的丹田里,成为殷钟玉身体的一部分,连丹田处那道深若沟壑的裂痕都在影响下被缝合。 尽管缝合的痕迹微不足道,却也足以殷钟玉眼睫颤抖,她伸手探向路遥,手臂间的伤痕不知何时痊愈大半—— “路遥……” 当耳边响起朦胧的呼唤声时,路遥还深陷于梦中,好几秒才倦怠地睁开双眼。她第一眼并未觉出异常,满脑子都是梦中悱恻的缠绵。 她居然梦见自己穿成了小说中的恶毒反派,还在闯入禁地后标记了一个名叫殷钟玉的女人。 荒谬又无逻辑,难怪是梦。 再睡会好了,反正闹钟还没响。路遥暗自想着,刚翻了个身,就被眼前古色古香的装潢吓得直起了身。 ‘路遥’家境殷实,所住弟子房内添置之物自然也都华贵异常。沉香木的床、黄花梨制屏风,就连窗棂上都雕刻了云纹。 更别提那把被她抱了一路的剑,此刻就静静倚在墙边。 剑鞘漆黑如墨,用细线挂着一颗铃铛,仿佛在注视路遥。 除了电视剧里,路遥从未见过这么多古制物品,她猛然惊醒。 不是梦。 她真的穿书了! 不等路遥二次消化这个噩耗,屋外却再次传来那道将她从梦中叫醒的声音—— “路遥师姐,掌门命你去论剑峰有要事商谈。” 说话的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身量还不及院内的槐树一半高。 她已经喊了半刻钟,屋内之人却还是毫无回应,她气极,狠瞪向身旁两个负剑的男弟子。 三人都是被掌门派来‘请’路遥去论剑峰的,但两人怕被路遥惦记上,就强迫洛水当了这个出头鸟。 被她瞪了,男弟子阴阳怪气道:“快些吧,小洛师妹。” “掌门只给了一炷香时间,眼见时间快到了,路遥若还未被押解到论剑峰,师兄们可一定会被责怪监管不力。你倒是因为身份不会被怪罪,可你心心念念的听雪师姐……” 路遥的居所布有禁制,若非她主动离开,仅凭洛水一人之力,叫破天也无法伤及分毫。 洛水本就因此恼火,听他如此调侃提及重伤昏迷的陆听雪,压抑的情绪顷刻爆发,与其争论起来。 那吵闹的声音传入屋内,反倒让路遥心安许多——她还没出场,这些人自己就内斗起来了,看上去就很草台班子,不足为据,优势在她。 在现场白噪音的陪伴下,路遥分析起现状。 既然穿书不是假,那昨夜的一切,无论是被弟子厌嫌、意外闯入莲花池、标记……想到殷钟玉的脸,路遥恍神一瞬,才笃定那些不是梦。 至于自己之所以能一夜过去,衣衫齐整地回到原主住处,大概也是那位殷钟玉所为。 她既没有赴约,陆听雪自然不会受伤。 结合这些人口中的“掌门找她”,也大概率是有人将死斗一事捅到长老眼前。 原主与陆听雪都是宗门的佼佼者,突然传出死斗这种闹剧,无论是出于警戒还是立威,掌门要她去论剑峰给全宗一个交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思量间,路遥已经披好了弟子服的长袍。 她拿起那把剑,不知为何,昨夜还略显沉重的剑今日到她手上却轻了许多。 路遥学着小说里对世外高人的塑造——人未到声先至。 “掌门找我,我自会去。” “倒是你们。” 门外三人被惊动,惊慌低语,格外失措时,路遥翩然推开了门。 日光明朗,路遥长发披散,分明都是同样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长身玉立,高不可攀。 她握剑的手指骨突起,看清了眼前这一堆奇葩。 两个男人,掌门吩咐的事不仅不做,还一起围攻一个小女孩。 欺负女人、和看女人被欺负,都是路遥不能容忍之事,她正义感爆棚,仰着下巴,便发出一声冷嗤: “欺上罔下,练剑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出所料,两个只敢欺负的男弟子在路遥眼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路遥骂完,看向那位小洛师妹。 脸上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信步踏出房门,她刚要问询姓名,刚才还满脸怒意的洛水却突然神情一凛,转瞬间就从芥子囊中祭出了灵剑。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惊呼: “她已离开禁制!” 剑影锋芒冷冽,顷刻便已刺向路遥。 路遥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的本能已经带着她躲闪数步。 在剑锋差点掠过咽喉的生死一线时,她突然认出了这个声音——昨夜,那个替陆听雪放话“剑决输赢”的师妹,居然就是洛水! 路遥大脑一片空白,既气又惊惧,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路遥的茫然无措,却被洛水视作故意为之。她不断猜测路遥会在哪一剑反击,提心吊胆地怒斥身后二人:“我若是死了,你们也别想逃脱干系!” 洛水才刚突破筑基期不久,修为远不及筑基后期的路遥。之所以敢动手,就是用性命赌这两个筑基的师兄不会袖手旁观。 三人围剿下,路遥修为再高深又能怎样?不过是砧板鱼肉,不足为惧!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为听雪师姐报仇,洛水眼眸发亮,攻势更猛,连木屋门柱都在她激动之下被一剑斩断。见她如此兴奋,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中,终于选择加入战局。 木屋轰然倒塌,尘烟飞散。 路遥呆呆看着自己刚得到没半刻钟的房子就这样毁在自己眼前,身体发冷,痛彻心扉。 她不明白,自己不仅没有伤害陆听雪,还帮洛水解了围。 这人不感谢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她啊?!你们修真界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不等路遥从悲痛里脱身,手中的巨剑突然开始震颤。 刹那间,浩荡灵力横扫了整座弟子峰。巨剑在狂风中腾空而起,分裂出三道剑影,与扰乱它清眠的三人缠斗起来。 在它飞起来的第一秒,路遥差点惊呼出声—— 人,好剑!剑,更是绝世好剑! 她没时间思考剑为什么会自动打架的问题,观察起逃跑路线,刚迈开没几步,不远处,被巨剑扫过脖颈,差点殒命当场的男弟子就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心中大骇,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咬紧牙关摔碎了腰间的玉佩。 青光直冲云霄,路遥赶忙加快跑路速度,天边却已经传来一声暴呵:“孽障!” “不仅宗门内斗,伤我弟子,此刻竟然还要执迷不悟,残害同门!” 出窍期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人影出现的瞬间,路遥全身筋脉血液逆流,喘不上气。 其余三人看见那极具仙风道骨的身影御剑而至,又惊又喜:“师尊!” 洛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快封住路遥灵脉,以免她的剑灵再暴起伤人!” ……原来剑自己会打人是因为有剑灵啊? 路遥被解答了困惑,在她灵脉被封,陷入昏厥最后一秒,用尽力气与倔强,朝着师徒四人比了个中指。 今日之仇,来日必报,给她等着啊!! 与此同时,论剑峰。 峰上积雪终年不化,凛冽的寒风如冰刀肆虐,呼啸而过时,连呼吸都生怕被割开颈喉。 可今日,终年寂静的论剑峰却像是投入了巨石的寒潭,喧嚣声如同潮水般四散,谈及之人,只有一个。 路遥。 门中弟子见缝插针讨伐着路遥的过错,就连高台上九把交椅间,唾骂声也不绝于耳。 四长老厉飞性子最急,怒然道:“先前内门选拔时,我就察觉到路遥招招狠戾,不留余手,是致命的路数。当时和你们提了,你们却没一人放在心上,现在看,这都是早有端倪!” 六长老黎越性情冷淡,却也难得多言:“我名下弟子曾说,她只是因为未对路遥行礼,便被路遥强留着多驻守一日青城。那时正值兽潮,她多留一日,就是多增一分危险,和要她性命有何异?” 厉飞当即道:“素心,你说呢?!” 素心端坐在掌门之位,骤然被呼唤名字,心中苦笑。 天问宗立宗千年,传承至今已是第十八脉。素心文武不就,能当上掌门,全靠‘上任掌门之女’的身份,在如今这种局面,只是个勉强插得上话的边缘人物。 开口的两位长老,皆与大长老玄真关系匪浅。见他关门弟子陆听雪重伤濒死,纷纷怒上心头,要为她讨个公道。 “二位长老,此事我亦感痛心。只是此事尚未查清……” “查清?”六长老反唇相讥,“陆听雪命悬一线,至今还在疗伤。几个外门弟子去请路遥,一刻钟过去却还杳无音信。尊师重道的门规在她那是废了吗?目无尊卑的东西。” 见说动不了二人,素心只好看向玄真:“不知玄真长老是何想法?” 尽管修士踏入元婴之后,都能维持年轻面貌,玄真却特意留下了衰老特征,皱纹如层叠的浪,在他拧眉不悦时格外骇人。 他缓缓睁眼,傲然道:“自然是依照门规,将路遥灵根废除,驱逐出宗。” 此话一出,素心还来不及开口,几位一直沉默的长老却连连拒绝:“这怎么可以?” 近些年,北境式微,连带天问宗也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 尽管路遥品行多有争议,可她的天赋与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强劲,在这一脉弟子中堪称翘楚。 “四境大比在即,陆听雪重伤,怕是无法参赛。若是连路遥也因此被逐出宗门,北境怕是就此沦为四境笑柄!不可,绝对不可!” 六长老冷讽:“你们为她说话,无非是背地在天地赌坊压了她几千灵石罢了。” 几人面露尴尬,显然被戳中要害,正要解释,四长老却勃然大怒:“我不过闭关数年,不曾想如今的天问宗不仅是弟子拖沓懈怠,就连长老都沾染此种恶习!待我解决路遥,定要肃清——” “解决谁?” 未等四长老放完狠话,一道冷冽的女声已然回荡于方寸之地。 伴随阵阵飘渺若烟的檀香,众人皆是一悚,望向最迟来到的七长老,殷钟玉。 在场修为最低者,也是元婴中期,玄真更是半步出窍期,却无一人察觉到殷钟玉的到来,她的修为在这百年里究竟增长到何种地步? 众人面色古怪间,素心是最先清醒,抬手作揖的那个:“七长老此次出关,修为越发精进,真是我辈……” 还未说完,慢悠悠饮了口茶的殷钟玉袖袍微动,在她放下茶盏的瞬间,一道寒光射向玄真面门。 这动作太快、太过隐蔽,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时,那片沾染霜雪的树叶已经深入玄真的右眼。 可从他眼眶中流下的,却不是涌动的鲜血,而是数不尽的透明的线。 六长老黎越面色一变:“玄真?” 她伸手碰向玄真,可似乎就是被她惊动,玄真的身体突然像失去支撑的木雕,四肢五骸散落一地。未等她惊疑出声,又见那些东西在落地的瞬间化为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线。 “傀儡术?”有长老瞪大眼瞳,几乎失声。 一直静坐于此的,竟不是玄真本尊,而是他操控的傀儡! 回答这位长老的,是天边一声怒吼。 “殷钟玉,你岂敢!” 玄真本尊御剑而来,他头发半白,面容冷硬,怒气有如实质,任谁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 那傀儡由他一抹神识所化,精养十余年,早已如同他的另一个化身。如今被殷钟玉这么一毁,玄真神魂都如被强行撕裂般痛楚,他怎能不怒! 在玄真之后,数位弟子同样御剑而行。为首的洛水手中,提着个被捆成一团的单薄人影。 殷钟玉视线落在那身影上一眼,确认无事,方才淡然道:“我最厌傀儡,伤及你神魂,也只是你咎由自取。” “殷长老倒是坦荡。” 玄真注意到她的目光,权衡之下,压下暴怒,径直踏入论剑台:“只是不知你门下弟子,有没有传承你半分风骨!” 弟子们见他到来,纷纷行礼,怒目而视着被洛水推下剑的路遥。 洛水手劲太大,御剑到一半的时候,被她抓着衣领的路遥就清醒了。 被封灵力后,她与凡人无异,此刻浑身颤抖,趔趄走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当场给长老们磕头拜早年。 路遥缓缓抬眼。 高台上,数把长老交椅如隔云端,看不清晰。 她身边,玄真像个固定npc一样,复述着原文里的剧情。 如果说,直到落地前,路遥还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但在见到这和原作一模一样的配置后,她终于明悟—— 自己居然还是走了原作剧情! 即便‘路遥’没有赴约,陆听雪还是会在论剑台上被重伤。 这算什么?剧情杀?! 路遥大脑飞速运转,在掌门开口叫她名字的第一瞬,她已经解释起来:“听雪师妹受伤一事,我也是如今才知晓,我不曾伤害过她,还望掌门与长老们明察——”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别管三七二十一,先否认再说。 四长老驳斥:“她身上残留的剑伤,与你招式极其相似,若不是你所为,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路遥一噎,没想到还有这种前置,但还是努力辩解:“剑招也能模仿。邀她死斗这件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伤人者是谁我不清楚,也绝不会是我。” “我昨夜,甚至从未踏足论剑台。” 玄真像是听了莫大的笑话,斜眼睥睨她:“昨夜有数位弟子,亲眼见你登上论剑峰。你若不是为了赴死斗之约,为何子时前来?” “我是为了取消死斗——” 六长老道:“取消死斗,有千百种方法,带话、传音,为何非要赴约?” 三人连番逼问下,路遥额角渗汗,格外无力。 她总不能说,是穿来之时,原主就已经在论剑峰山脚下吧?穿书这件事太过隐秘,若是曝光,众人一定会认为‘路遥’是被邪魔歪道夺舍。届时,别说坠崖到粉身碎骨,神魂俱灭都有可能。 眼见她似乎百口莫辩,四长老猛然拔剑:“早说过,浪费这么多唇舌作甚?此等狼子野心,早该扼杀于此!” 剑身出鞘,论剑台上,所有修为不及筑基的弟子都被那剑影晃了瞬眼,原本还端坐高台的几位长老面色一凛,怒道:“不可——” 可那把剑却不带丝毫迟疑,利落斩向路遥。 就在路遥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难以呼吸时,耳边突然落下一道清冷的传音—— “是为了与师尊殷钟玉幽会。” 某一瞬,路遥以为自己不在霜雪覆盖的论剑峰,而是温暖灼热的莲花池。 当她被那熟悉的感觉牵引着说出这句话后,周遭刹那间静谧无声。 四长老愕然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他明明还想斩落,却有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挡着他。 注意到他的停顿,玄真紧锁眉头,停下手中本欲显露的杀招。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同一个位置。 高台上,殷钟玉容貌清艳。 她穿着素净,一支玉钗、一身白衣,却依旧如同这苍山冷雪,不怒自威。 “昨夜,她与我一起,不曾伤人。” 天问宗,殷钟玉,在宗门乃至四境都是被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百年前那场四境大比,兽潮突然发狂闯离秘境,袭击凡人。还只是元婴期的殷钟玉一剑斩杀千万妖兽,以一己之力为北境夺魁,彻底让天问宗走入世人眼中。 可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后,她遗留下旧伤,自此常年闭关,鲜少出世。 传闻中,她修为高深,貌若天人。许多人为她拜入宗门,数十余年,也才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 她的声音宛若轻铃,拂过众人耳尖,激起阵阵寒颤。 在殷钟玉启唇的刹那,路遥身上的封印已然松动,她看清无数弟子惊惧好奇目光的同时,在漫天风雪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檀木香。 那气味不源于路遥,而是——万人之上的殷钟玉。 能让信息素长留这样久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 殷钟玉因为她的标记,成为了一个,随时需要她信息素抚慰的……omega。 “师、师尊……” 路遥怔怔望着殷钟玉的身影,不可置信,自己标记的居然是原主的师尊。 她战战兢兢,说不出所以然时,回答她的,却只有一句: “今夜子时,论剑峰,莲花池。”【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03 尾音落下,满座哗然。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凝望高台上那道素白的人影,可真正能看清那张面容的人却寥寥。 弟子窃窃私语,长老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路遥更是在得知殷钟玉的真实身份后变得呆若木鸡,连脑子都不转了,满脸只剩茫然。 唯独殷钟玉,像对自己抛出什么惊天骇闻一无所知,说罢,就想带路遥离开。 素心余光窥见玄真难看的脸色,赶忙压制住探究那句旖旎邀约的想法,提醒道:“七长老那番话的意思是,你昨夜一直与路遥……一起,愿意为她作保,陆听雪受伤一事与她无关?”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陆听雪都是为赴死斗之约而重伤昏迷。玄真如果要借机生事,迁怒路遥,旁人还真的无从干涉。 但若是殷钟玉愿意为路遥作保,确认她并非凶手,陆听雪受伤一事便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是魔修混入天问宗,伺机残害宗门精锐。要么,便是宗门内部出现问题。 无论哪一种,都让几位长老神色肃然。 素心把话喂到嘴边,殷钟玉自然颔首道:“若是作保能让她脱离嫌疑,可以。” 见她如此信任路遥,素心当即坚定立场:“玄真长老,既然路遥竭力否认,又有七长老为她作保,听雪受伤一事恐有蹊跷。正值四境大比,各境动荡,其中或许还有魔修手笔……不如暂且按下此事,待她醒后再详细调查。” 玄真面沉如水,扫了眼仍被殷钟玉威压胁迫到喘不过气的厉飞,冷声道:“既然殷钟玉不惜以名誉作保,我再不给面子,似乎也太不顾念同门之情。只是大比在即,还望各位长老多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笑话,指的当然是殷钟玉当众承认罔顾人伦,与弟子路遥关系亲密一事。 但路遥在宗门内名声实在太臭,听了这句阴阳怪气,众弟子们想的也是,凭什么这种好事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那可是殷钟玉,能和她在一起,谁在乎会不会被当笑话啊!! 对玄真的轻视,殷钟玉不为所动,甚至连回应都没有半分。 玄真又一次吃瘪,心中怒然。但想到殷钟玉那样轻易毁坏自己傀儡后,竟然还有余力对付厉飞,那怒火又变成了对她实力的惊惧。 最终,他也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仿若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四长老厉飞与六长老黎越紧随其后,离开前,厉飞还满脸狰狞地盯了几秒路遥,就差把那句“今日之仇来日必报”说出口。 还只是刚张开嘴,一言未发时,殷钟玉已经望向他:“四长老似乎还有话要说?” 厉飞面色一僵,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他骂过的几个长老偷笑起来,纷纷带着座峰下弟子告退。很快,适才还人满为患的论剑台空了大半。 “洛水?洛小师妹?” 一连串女子轻柔的呼唤惊醒了洛水,她怔然望去,不远处,自己的师姐罗改香正满目担忧看着这边。 “快过来。”见她看来,罗改香忙道,“师尊已经走远了。” 二人同属玄真门下,罗改香原本已经走了,是见这个小师妹还一动不动,才特意折回的。 她刚从两位男弟子口中得知洛水伤了路遥的事,以为洛水是怕被报复,安慰道:“你伤路遥,也只是遵从师长之命,无心之过。这些日子躲着些,待她去参加四境大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我……” 洛水摇头,想解释,她不是无心,更不是遵从命令——她就是打心眼里想要杀了路遥,为听雪师姐报仇! 可在殷钟玉为路遥担保后,这些信誓旦旦的理由瞬间变得苍白。 如果路遥没有伤害陆听雪,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意残害同门。只要路遥如实通报,掌门一定会将自己逐出天问宗!她谈何修炼,又谈何追随听雪师姐?! 洛水像是魔怔了,一言不发,最终是被罗改香硬生生拽走的。 但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还是让路遥从出神中惊醒。 耳边,殷钟玉的传音如同耳语,呢喃勾人:“过来。” 路遥阅文无数,知道修士都会传音。可问题是,修士会,‘路遥’会,她不会啊! 她有些无措,小声道:“师、师尊,我……” “凝神,集中于灵台。”似是听出她的困惑与羞窘,殷钟玉开口教导,“想着我的名字,你的神念就能传音给我。” “哦、哦。” 路遥点头,努力学习。 数秒后,殷钟玉听见了路遥更轻更细的嘀咕声:“殷钟玉看不见我,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其实我现在还在做梦——” 殷钟玉眉头微皱,冷淡打断:“胡言乱语。” 路遥的声音瞬间顿住了,好几秒,才错愕道:“你……您听得见?” 殷钟玉没再回答这个问题。她似乎是被路遥的磨蹭弄烦了,随手掐诀,下一秒,路遥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失重感,回头一看,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提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半空拎。 “师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叫自己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对象。 “是我。” 殷钟玉简短两个字,让路遥瞬间放下心来。知道是师尊要拎她,她也不抗拒了,懒趴趴地放松着四肢,努力不让殷钟玉拎自己拎的费劲。 只是很可惜,殷钟玉没注意到这点巧思,路遥平稳落地,依次招呼:“掌门,师尊。” 原主虽然在弟子间作威作福,但在掌门长老眼前却还是装的人模狗样,极有礼数。 殷钟玉颔首,算是应答。 再次见到这张姣好的面容,路遥心中还是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还是竭力控制,才扭头看向素心。 掌门素心,在原作里是个长相温婉、平易近人的老好人角色,属于游戏新手村里可以无条件信任的npc,路遥笑容真诚不少。 素心无奈:“你与听雪都是门中优秀的弟子,究竟发生什么,不能说和,要闹到这种地步?” 路遥挠头,也很想问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才接手原主这些烂摊子。但当务之急不是感伤悲秋,素心很快话锋一转:“昨夜之事,你了解多少?” “和我刚才说过的一样。”路遥老实道,“我没有登上论剑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踏入论剑台……” 素心喃喃,眼眸微转。她作为掌门,自然清楚殷钟玉的洞府是依山而建,伫立于论剑峰内部,格外特殊。再结合二人‘私会’的言论,这个说法,的确可信。 她终于松了口气,叹息道:“听雪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几位长老都是一时心急,你切莫生怨。” 这么明显的场面话,路遥识时务道:“玄真长老只是爱徒心切,我怎么可能生怨呢?呵呵呵呵。” 她顶多只是在日后玄真落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上去踩个五六脚,再通报一圈对方的敌人送他个痛快而已。 路遥不记仇,真的! 素心觉得她笑声古怪,但见路遥这么识大体,不免欣慰地取出一瓶丹药:“刀剑无眼,你受了惊,这瓶凝神丹你便收下吧。” 虽然不知道凝神丹是做什么的,但光听名字就很有逼格,而且还是白送的,路遥瞬间接过,深深鞠躬:“谢谢掌门!” 只是‘至今未醒’四个字给她提了个醒,路遥摆出一副关心同门的模样,担忧道:“听雪师妹伤的究竟有多重?怎么会至今未醒?” 要知道,原作里的陆听雪是名副其实的天选之子。上章结尾刚受伤,下章开头就能遇到各种机缘获得救治,昏迷几个小时这种事实在太离奇了。 素心叹息:“她的外伤并不重,相反,剑伤是最轻的部分。” 既然如此,陆听雪理应早就醒了才对。路遥刚面露不解,殷钟玉已经淡然解释道:“外伤好转,却一直不曾清醒,是神魂受损的征兆。正因如此,你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定罪。” 神魂受损?那得多疼?光是想想,路遥就打了个寒颤,觉得陆听雪也真是无妄之灾了。 对女主升起不少怜悯之心的同时,她小声道:“其实和定罪也没区别了。” 殷钟玉睨她一眼,面无表情:“你还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区别。” 路遥:“……哦,哦。” 她觉得殷钟玉这样怪凶的,但为什么凶的时候也这么漂亮?坏女人! 素心听二人对话,神情松缓不少,苦笑道:“我已派人去请擅长温养神魂的医修,此事既与你无关,你便不必太过担心,只需好好准备四境大比即可。” 路遥连连点头,虽然她现在连握剑都不会,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又安慰素心几句,终于让人脸上泛起几分笑意,先行离开后,刚松了口气,就注意到殷钟玉正注视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 路遥瞬间浑身紧绷:“师尊?” 她不会因为崩人设被殷钟玉发现了吧?? 路遥只把原作读到‘路遥之死’的部分,这一大段剧情里,对殷钟玉的刻画都寥寥无几。外人只叫她七长老,说她很强,连原名都不曾吐露一个,不然路遥也不可能认不出她。 至于殷钟玉与原主的感情,那更是没有描写,仿佛两人只是在拜师那天短暂碰了个面,就再没有过往来。 可路遥突然想到,昨夜殷钟玉曾说过陆听雪是‘路遥’心魔,这说明她是有在暗中注意这个弟子的。两人就算再不熟,她也一定会觉得弟子不会基础传音这种事很奇怪。 ……她不会早就被看穿了吧? 越想,路遥越冷汗直流。她在洛水那些人眼前都和小鸡仔一样,在殷钟玉眼前就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该怎么办?是直接坦白,还是负隅顽抗一会再不得不承认? 可面对她不断变化的脸色,殷钟玉却只是淡淡道:“跟我走吧。” 她开口的瞬间,路遥立即道:“师尊,我错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已经道歉了,殷钟玉就不能杀她了! 不曾想,殷钟玉却困惑看向她,似乎真的不解般问:“错了什么?” 路遥更茫然了:“错……错……”她适时咬住嘴唇,问道:“师尊你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练剑。”殷钟玉皱眉,反问,“否则你想做什么?双修之事虽增进修为,但却不可耽溺其中。” 殷钟玉不说话时,沉静的仿佛要与周遭的山雪融为一体。但说话时,却直接到路遥瞬间耳根爆红,想到不少昨夜的画面,衣衫尽褪,耳鬓厮磨…… 她急得跳脚,就差伸手去捂殷钟玉的嘴了:“师尊,这种话是能在白天说的吗?” 殷钟玉凝着她焦急的脸,突然懂了路遥在急切什么,微不可查地勾唇:“你是忘了,自己刚才当众承认过幽会一事?” 路遥如遭雷击,第一次知道,比白日宣淫更要命的,是当着几千人的面承认昨夜和师尊宣过淫。【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04 实话说,路遥不是很想活了,以至于殷钟玉唤来灵剑,要带她离开时,她还目露犹豫,有些不愿意配合。 直到殷钟玉冷冷投来一眼,路遥瞬间认怂,站上灵剑的同时不忘招呼:“师尊,您请。” 随着灵剑缓缓升空,往日遥远的云端也变得触手可及,江海山岳尽在足下,路遥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屏息凝神,整个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飘向殷钟玉。 殷钟玉就站在她身后,这样近的距离,她难免嗅到女子身上残留的清苦香味。那是檀香,也是她的信息素。 abo世界里,omega被标记后身上都会留有alpha的信息素,以此象征她被某个alpha拥有,是 一种极其古老的宣誓占有权的行为。 路遥过往一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没有自控力的表现,直到她亲自标记了一个人。 那独属于她的信息素突然浸染了她此时名义上的‘师尊’,而昨夜,她们刚肌肤相贴,极尽缠绵。 路遥格外无所适从,偏偏她还不能表露出分毫,毕竟这个世界没有abo,能闻到这种气味的,或许只剩下她自己。 她只好单方面忍耐着那些暧昧。 好在煎熬没持续多久,灵剑已然落地。 还没等路遥感叹修真界的速度,抬头就看见了莲花池的洞口。她一惊,条件反射似的后退数步:“师尊,这……” 她一脸敬而远之,不愿迈步,殷钟玉不悦皱眉,却还是解释道:“此处是我的洞府,只有与我结契者才能进入,很安全。” 殷钟玉常年闭关,上次见路遥这个弟子,路遥尚未及笄。因此,昨夜见对方一脸慌张,她就意识到路遥不仅误会自己的洞府是狼窝虎穴,还顺带将自己这个师尊给忘了。 但她不以为意,毕竟印象中,路遥的家族都格外健忘。路遥入门时,送她来拜师的长老迟到了小半月,理由就是“一时兴奋,突然忘记此事”了。 路遥不知其中隐情,被她安抚几句,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结契?” 她眨眨眼,修真界难道也有魔法少女? 殷钟玉道:“是你入门之时,你族长老要求与我缔结的血契。凡是你身体有异,我都能感知到。” 我族长老?路遥努力回忆,没想起来原作里有关原主家族的描述。也可能是她还没看到那部分,就已经穿书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给她打了一记强心针——殷钟玉说,凡是‘路遥’身体有异,她都能通过血契感知到。但自己的穿书,殷钟玉显然没有察觉到,所以她肯定不会意识到‘路遥’的货不对板。 担忧半天的事就这么轻松解决,路遥觉得格外不可思议,她瞬间转变态度,亲亲热热凑上前去:“是吗?刚才是弟子露怯了,师尊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掉马风险,像殷钟玉这种开局自带的靠山为什么不舔?能靠写一篇‘我的化神师尊’小作文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努力修炼! 见路遥态度变化如此之快,殷钟玉微挑眉梢。 但她也没有多思考,毕竟少年心事一天一个样,颔首道:“随我来吧。” 言谈间,她用剑鞘一点石门,阵法被启动,顷刻泛起大片光亮,紧接着,路遥便看见与昨夜截然不同的景象。 分明是同一个入口,狭窄的山洞却一跃成开阔的仙府。曲水流觞、碧云清澈。正是白日,莲花池内养着几尾红鱼,反衬着莲叶的倒影。 ……昨天怎么不是这样的! 路遥看向殷钟玉,后者淡然回答:“你昨夜太过惊慌,我便让你进入了幻境。” 否则,就以路遥胆小的性格,看见山洞里居然有这样偌大的仙府,怎么可能会踏入。 怕是第一时间就跑了吧。 路遥小声辩驳:“谨小慎微也不是坏事嘛。” 殷钟玉不置可否,路遥最初的那阵尴尬劲过去后,便开始环顾四周。师尊的仙府很大,青瓦飞檐,砖是玉石的,散发着温润的光,更是处处栽种花草,气味宜人,十分适居。 路遥左顾右盼,看的正高兴时,突然想到自己被洛水一剑斩断的房子:“……” 她瞬间耷拉下眉眼,唉声长叹,走在身前的殷钟玉投来一眼:“为何叹气?” 路遥当即提起清晨的悲惨经历,着重强调自己时如何一腔热血为洛水出头,又如何被对方联合旁人痛揍一顿的。 洛水平日厌嫌原主,那是原主活该。可路遥都帮了她,她反倒想杀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说的飞速,把卖惨展现的淋漓尽致,殷钟玉神情却毫无变化,反而问:“你如今连三个筑基期的弟子都无法抗衡了?” 还以为她会为自己报仇的路遥:“……!”失策,忘了师尊是个战力狂了。见面第一句话就点出她修为退步,听见这种消息怎么可能还帮她。 但这也恰好为路遥下一个话题铺垫好时机。 她轻咳一声,迅速道:“师尊,说到修为,我正好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俗话说,想上岸就要坦白,既然坦白就不能留尾巴。 路遥鼓足勇气:“我前些日子闭关修炼时,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记忆突然有些错乱,很多事都忘了。” 殷钟玉眉梢微挑:“忘了什么?” “比如传音、御剑、剑诀……”路遥逐一举例,一开始还中气十足,但随着提及的失误越来越多,脸上的心虚也加重不少,“应该,暂时只有这些吧?” 她说的扭捏,殷钟玉却一语道破:“吃饭休息没忘,只忘了与修炼有关的事?” 路遥用力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弟子没有说谎。” 反正她们之间有血契,殷钟玉如果不放心,可以主动去探查。反正大不了一个死字,路遥已经做足心理建设了! 她以为殷钟玉一定会盘问自己,又探查一番,才会相信这套说辞。 不曾想,师尊除去一开始有些无言以对般,冷冷看了她几秒外,居然什么都没说,神情也毫无变化地继续领她向前。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路遥没弄懂现状,有些慌了:“师尊?” 殷钟玉却已经站定,淡然道:“到了。” 路遥这才发现,殷钟玉带她来的,是仙府最高处。 此处除去一座凉亭可供人休憩外,格外荒芜。没有仙府常见的花与流水,入耳的唯有空寂的风声与兵器架上各式武器的微弱铮鸣。 “这是?” 路遥茫然,刚开口,兵器架上一把木剑便被人指引般,迅捷飞向了她。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闪躲,剑却灵敏地停在距离她三步开外。 “既然都忘了,那便重新学。”殷钟玉开口,下一秒,一本书从天而降,砸在木剑上,似乎在等着路遥去拿,“四境大比在即,这一次,不可怠惰。” 看清书上写着‘天问剑诀’四个字后,路遥眼前一黑:“师尊,我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是从零开始,不是学完立马就能投入战场了,殷钟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殷钟玉淡淡道,“近些年来修真界常有弟子修炼出错,失忆是常有的事。” 路遥:“…………”失忆怎么都成家常便饭了,抢她饭碗啊! 她焦急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参加四境大比?我现在几乎没有修为。” 虽然不知道四境大比具体什么时候举办,但几人反复提大比在即,日子肯定也很近了。她就算学了,去大比也只能起到造型上的作用,俗称毫无作用。 被连番推辞,殷钟玉脸上却没有恼怒。棕褐的瞳仁直直注视着路遥,只是平静直言:“正因如此,才更应该修炼。你是门中翘楚,所获资源最丰,于情于理都该出战。哪怕这次逃了,也会被外人耻笑,弟子挑战。” “论剑台上,剑决输赢。”她反问,“你如今不愿练剑,是想直接死在外门弟子的剑下吗?” 去,可能会死。但不去,一定会死。 路遥抽噎着有了决断,她一手拿剑,一手接书,嘴上还不忘拍马屁:“师尊,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修炼,在大比上为天问宗抛头颅洒热血,好不辜负宗门对我的栽培——” 听着少女极其委屈,却还强装开心的语气,殷钟玉神情缓和些许,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冷冰冰了:“今日,你先翻阅基础剑招。明日,我再亲自教导你。” 听到‘明日’,路遥低下的脊梁倏地直挺起来:“那师尊,你今天做什么?” 像师尊这种大拿,平日一定勤于修炼,一修炼起来就发狠忘情没空理她,她肯定也可以摸鱼了。 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对上路遥灼灼的目光,殷钟玉有些莫名,但以为她是失忆后有些惊慌,想自己指点她,略一思虑后,点头道:“左右无事,可以在这督促你读书。” 路遥脸上泛滥的笑意瞬间僵住。 师尊,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05 殷钟玉却像没注意到路遥的崩溃般,已经拿出一卷古书,端坐于亭台中央自若地翻阅起来。 日光倾落在她脸畔,显得越发高不可攀。 见事情完全没有回旋余地,路遥只好绝望地翻开剑诀。 路遥起先还不懂,读书就读书,殷钟玉怎么还给她发一把剑。一看第一页才懂,整本书都是图文讲解,光看不练完全白费。 她只好生涩地一手拿书,另一只手举起木剑。 初学者学剑,最先学的都是持剑手法。但就像学生收到语文书后,第一件事不是写名字,而是去翻看阅读理解一样。刚照着书上说的举了会剑,路遥已经翻过了基础篇,直奔剑诀—— 路遥对读书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她不想学习剑法,剑贯长虹,帅的惊人! 可看清剑诀第一式后,路遥就沉默了。 泛黄的纸页上,小人反手握住长剑,第一招就是个极其诡异的扭身刺剑动作。 她试图学习,却被闪了腰:“……?” 这真的是初学者的难度吗??师尊是不是给错书了! 不等她回头,察觉到她分心的殷钟玉已然开口:“你所持之剑是重剑,与旁人不同,这种剑诀虽入门难度高,但却更适合你未来的修行。” 路遥懵了:“师尊的意思是,这种剑诀是我独一份的?” 殷钟玉不懂她话题为什么如此跳脱,但还是颔首。剑修之中修习重剑之人极少,对应的剑诀自然也少,天问宗藏书阁内与重剑有关的书,也早在她得知路遥得到一把重剑作为武器后被搜刮的干净。 只是她一直闭关,无瑕见这个弟子,才一直没有送出去。 殷钟玉一番好意,就算难度再高,路遥也要咬碎牙混血吞了。 她重新翻回基础篇,只是这次,她边学着握剑姿势的同时,不忘在脑内回忆原主里与剑法有关的部分。 别人穿书都自带记忆和修为,路遥却除了阅读的原著外一无所知,世界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不说留一点修炼秘诀了,光是剑法心得也可以啊! 或许是她的怨气太过深重,恍惚中,路遥脑海真的浮现出几个场景——‘路遥’单手持剑,剑尖滴血;‘路遥’手腕反转,一剑刺穿背后来人的心脏,将其贯穿在地。 路遥:“……” 她要的是剑法心得,不是杀人回忆录。 又尝试了几次,也没得到想要的,路遥干脆放弃这些旁门左道。 殷钟玉有一句话说得对,无论她去不去四境大比,只要自身不够强,总会有被杀的风险。为了杜绝那种可能,她不如现在就努力。 等她修为一高,就直接隐居去凡间。到时候日子又快活,又能凭借实力呼风唤雨,多幸福! 抱着这种念头,路遥终于沉下心,摒弃一切杂念握紧了剑。举剑、转腕、出剑、收剑……或许是原主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日复一日的练习,这些换作普通人光是做出都格外艰难的动作,路遥倒是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而一旦有了正反馈,她似乎连时间流逝都不曾察觉,沉浸其中。 如果不是一直练习到手腕酸痛,难以忍受,路遥都没发现,自己握剑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因为练习过度不断颤抖。 她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学的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没等路遥想明白,殷钟玉的传音再次入耳:“累了便休息吧,修习非一日之事。” 路遥懵懵地应答,殷钟玉却以为她是不满自己阻止她练剑,勉为其难又夸赞一句:“尽管动作还有几处错误,但态度上佳。” 路遥终于清醒了:“……师尊,以后夸人只说下半句就可以了。” 听着那略带不快的语气,殷钟玉眸底泛起笑意,拿出另一卷古书:“此心法与我所修习功法所属同源,于你有益。” 练完半天的剑,路遥已经接受自己是个学生的现实了,听见‘心法’已经两眼发亮,‘所属同源’更是让她迅速将书卷揣入怀中:“能和师尊修习同款……呃,同源心法,是弟子之幸!” 怕彩虹屁效果不够好,路遥不忘补充:“外面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师尊对我也太好了!” 殷钟玉神情不变,仿佛不在乎这句讨好,手上却又递来一块玉牌:“拿着这块玉牌,你便可畅通洞府,不受阻拦。” 路遥这次是真的有些感动了。殷钟玉又送剑诀又送心法,还把家门钥匙都给了她。如果不是昨夜发生了那种事,她甚至想直接拜殷钟玉当义母了。 当仙二代不比累死累活练剑好? 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路遥痛苦、纠结又饱含感动地注视殷钟玉,直让殷钟玉都眉梢微挑,才连连道:“多谢师尊。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继续练剑?还是读她新发的心法? 殷钟玉颔首:“掌门召我商议大比之事,你随我同去。” 听她说的轻松,路遥以为是宗门开例会,没有多想便同意了。初来乍到,的确要去认认人。 第二次的御剑飞行,路遥放松许多,反正有师尊在身后保护她,她掉不下去。她也终于有空注意路边风景,惊奇地指着远处:“师尊,那是什么?” 那是一座近乎纯白的山峰,可仔细一瞧,才会发现所谓的‘白’是源源不断落下的大雪,在天问宗一众青石色的山峰中显得独树一帜。 殷钟玉道:“通完十万大山的入口。” 原作中,十万大山是妖族首都,是大部分妖族的诞生之地,神秘无比。 路遥没想过天问宗内部就有直达入口,入口都这么美,内部是不是更别有洞天? 见她心向往之,殷钟玉淡漠道:“同样,也是宗门禁地,擅闯者死。” 路遥笑容瞬间定格:“……”师尊,重要的事就不能放开头说吗! “仔细一看,好像也没那么漂亮了。”她轻咳一声,立即肃然神情,“对比起来,还是我们天问宗的座峰漂亮,本地山就是比外来山好!” 殷钟玉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唇角微勾,望向那座山峰。 路遥只看见山的外形,才会觉得美。可在她眼中,那座山却被散发着咒怨的捆链束缚缠绕着,一刻不得解脱。 正出神着,素心的第四次传音再次入耳。 “不知七长老是否已经解决了私事?”似乎是身后正有人拍案而起,怒斥什么,素心文绉绉地打起官腔,“其余三境使者皆已到了。” 殷钟玉没有回应,毕竟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随着身前传来路遥一声惊呼,她也微微垂眼。 山风掠过耳畔,宗门大殿在微光中矗立着,巍峨无比。金顶积着新雪,大殿之下正三两聚集着不少弟子,或是交流剑术,或是扫雪。 但更多的,是在交头接耳说起清晨论剑峰发生的事。 “唉,也不知道路遥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扫雪弟子动作懒散,声音却是激情,“不仅被七长老收为徒,居然还有幸和长老双修。” 陪在她身侧的弟子忿忿不平:“筑基和化神双修,对她百利无一害,这种好事怎么没让我赶上?” 二人修为不及筑基,被筑基后期的路遥听了个正着。她有些尴尬,立即回头看向殷钟玉——她都能听见不少人的声音,师尊能听得肯定更多吧? 可殷钟玉却面容平静,似乎隔绝了一切声音,她当即放心起来。师尊修为高深,可以选择屏蔽这些声音啊。不像她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弄懂。 之后还得问问师尊怎么屏蔽才行。 打定主意,路遥还没问师尊怎么还不入殿,那两个扫雪弟子又开始新一轮窃窃私语。 “要我说,双修又怎么了?”骂狗屎运的弟子甲道,“据内门师姐传言,七长老私下修的好像是无情道。” 弟子乙很是吃惊:“就是最近话本很流行的那个?只要亲手把至亲至爱杀死就能飞升的无情道?” 弟子甲连连称是:“对对,路遥的一时逍遥,都只是在为七长老飞升铺路,一时过客罢了。” 对你个大头鬼啊! 路遥满脸黑线,不懂这种一眼造谣的话是怎么流传起来的。可当她回头,发现殷钟玉似乎真的在思考,大惊失色:“师尊?!” 殷钟玉看她:“嗯?” 路遥咽咽口水:“你……您,您不会真的修无情道吧?”她真的不想当被捅无数次还冷脸给师尊擦剑的小白花啊! 好在,殷钟玉干脆利落打消她的疑虑:“我只修剑道,暂未对无情道有所涉猎。” “那就好!”路遥松了口气,“无情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尊你以后也别有兴趣。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 一脸沉思,吓死她了。 殷钟玉道:“想她们所说的飞升之道是否可行。” 路遥:?! 路遥默默又用上了敬称:“那您想出结果了吗?” 殷钟玉点头:“不可行。” “若是杀至爱至亲之人就能飞升,妖王千年前便已成圣。” “哦哦。” 虽然听上去还是杀人,但杀的不是自己,路遥安心了。 可数秒后,她再次回头:“师尊,你怎么也听见了她们说话啊?!” 殷钟玉不该屏蔽语音了吗!怎么也干偷听这种事! 殷钟玉瞥她:“我不杀无辜之人,所以,你不必担心。” 路遥被戳破担忧,耳根爆红,彻底炸了毛。 偏偏灵剑已经落地,殷钟玉收剑入鞘,便自若向殿内走去。她跟在身后,越想脸越红,恼的不行。 扫雪弟子察觉到动静,刚抬头就被路遥那张脸吓得猛退几步:“路、路遥师姐?!” 路遥脸上还是羞恼的红晕。盯着两人,视线很是凶恶:“看什么看?还不干自己的事?背后编排长老与师姐,罚你们多扫雪半个时辰!” 抛去‘无情道’那段话,路遥其实觉得她们对原主的评价很精准。只是自己成了‘路遥’,当然会有些不舒服。 编排长老师姐,该罚!但也不至于罚太严重,多扫一个小时的雪得了。 弟子听见“编排”二字,大脑空白,当即意识到她听见适才那番话了。 可紧随而来的责罚,更让她们满脸茫然。往日得罪路遥的,最轻的也是去藏经阁整理三月的书。她们就差指着路遥鼻子骂被她听到,居然就以扫雪半个时辰轻轻揭过了? 是转了性,还是在策划日后更严重的报复? 正当二人想不出头绪,想一头撞死在剑上时,察觉到殷钟玉气息的素心匆匆忙忙出了主殿:“七长老?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莫非是生了什么事端?” 这句“七长老”的称呼一出,扫雪弟子呆住了——刚才那个居然是殷钟玉,七长老?她们居然当着路遥和殷钟玉的面编排她们两个? 殷钟玉道:“听见一些与我有关的传闻,耽误了时间。” 素心放心下来,与她交涉起来议会之事。 见二人自若聊着天,自己仿佛成了空气,路遥郁闷地低头盯着长阶,刚要自我安慰,一道冷冽的女声传入识海。 “我与你,不是过客。”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殷钟玉的旧伤都要依赖路遥才能治疗,说“不是过客”也没有错。 路遥一惊,立即看向殷钟玉。 素心已然入殿,殷钟玉却仍停留在殿外,见她看来,便转过了身。 没有更多的安慰言语,但这明显的等待动作,也让路遥瞬间整理好心情,她脚步飞快地跟上殷钟玉,传音道:“其实徒儿没有置气,若不是你说过客,我都忘了她们还说过这句话了。” 殷钟玉问:“不是置气,那便是害羞?” 路遥无语凝噎:“…………师尊!” 随着大殿紧合,彻底隔绝外界喧嚣的同时,殿外,勤勤恳恳扫雪的弟子也收到了传音:“你二人编排同门之事,我已告知座峰长老,扫完雪后,自行领罚。” 女子声音漠然,只是在通知,二人认出是殷钟玉的声音,猛地松了口气——被座峰长老罚,总比被路遥折磨好。 七长老果真是个好人啊! 正感动着,七长老的下一句传音接踵而至。 “我与路遥,并非过客。” 两人神情一僵,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惊恐:?? 双过修,还不是过客,那难不成七长老真的双修出了感情,想和路遥结为道侣了??? 不是,七长老。 路遥她到底何德何能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06 殷钟玉传音两次的事,路遥并不知晓,也无暇顾及。 当她踏入殿内,看清周遭的情景后,几乎是瞬间呆在原地。 只见宽阔大殿之内,被以东西南北划分为四个区域,身着各色衣袍之人正端坐或交谈着,至少有数百人,规模之大,哪有一点她想象中的宗门例会的样子? 殷钟玉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路遥深吸口气,声音颤抖,“就是有点晕人了,但还可以坚持……” 殷钟玉没听懂她的话,但见她说还能坚持,便没再多问,于北境处落座。 见到路遥,不少弟子紧皱眉头,一脸不满,明显是有旧怨。 但顾忌着她身旁的殷钟玉,她们也只是在脸上表露这种情绪。 路遥再次对原主的差人缘有了清晰认知,正想问师尊会议什么时候开始,位处南方的男子突然阴恻恻开口:“七长老真是好派头,大比议会如此庄严之事,竟也敢让各境枯等两个时辰。” “想来,今年北境定是寻到什么夺魁之法,不将各境放在眼里了!” 迟个到都能上升四境,好经典的炮灰发言。 路遥感叹着,看向说话那人——面色惨白,一副活不长久的病痨鬼形象,果然是标准的炮灰。 而根据套路,上来就拉仇恨的一般都是小喽啰。路遥目光游移至炮灰身后,果然看见个身着玄袍,淡淡微笑,努力营造‘我在散发王霸之气’的年轻男子。 只是凹动作凹的太过,看上去又生硬又油腻。 路遥做起人物分析时,素心则已自若地回击:“温峻长老此话言重了。按照惯例,议会本就无需长老出席。南境今日临时通告,又恰逢殷长老被琐事缠身,这才姗姗来迟,怎么就与四境扯上关联了?” 说着,她看向西境为首的女子:“乐瑶长老,你觉得呢?” 乐瑶闻言一笑,声若银铃:“四境我不知晓,但我合欢宗素来与天问宗交好,门中弟子更是对殷长老多有爱慕,自是不会这么想的。” 合欢宗?捕捉关键词的路遥迅速抬头,果然看见一位身着淡粉罗衣,粉妆玉琢的女子慵懒地坐于案前,一颦一笑间皆有说不出的风情。 而在乐瑶身后的弟子,无论男女,皆浓妆艳抹,着装清凉,只是尺度最大的也只是露出手臂和腿,和现代人夏天一样的打扮。 路遥一盯便有些出神,见她如此投入,殷钟玉幽幽投来一眼。 路遥茫然侧脸,四目相对,她困惑歪头:? 她还没问师尊被合欢宗弟子爱慕是怎么回事呢,师尊看她干嘛? 殷钟玉却在此刻收回视线,垂眼擦拭起自己的佩剑,路遥也不好开口。 毕竟在场之人修为比她高深的不知凡几,被听到传音就不好了。 素心与乐瑶一问一答间,氛围格外融洽,反倒显得挑刺的温峻里外不是人。 温峻黑了脸,身后的玄袍男子果然适时道:“好了,温长老。” “此等小事何必上升四境,伤了彼此和睦?”他微微一笑,“议会,自然是以和为贵。” “正是此意。”素心笑道,“多谢乌衡公子仗义执言。” 听见这个名字,不少人讶异地看向乌衡。乌乃国姓,他是皇室中人? “若是没记错,当朝大皇子便名乌衡……” 有人低声喃喃,乌衡明显听见了,却既不阻拦,也不承认,做足派头。 果然是大有来头,这人不会是男主吧? 路遥看到原主死就没怎么细看后文了,但印象里,的确出现过几个狂追女主陆听雪的男角色。只是陆听雪一心剑道,对这些人都很是客气,全程被单相思。 看了会乌衡,路遥觉得他就算真的是追随者之一,也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正走神时,乌衡已经接过温峻的发话人身份,笑问众人:“今年大比,南境监管长老已定,不止各境是否有了决断?” 监管长老,顾名思义便是在大比期间监督并保障弟子安全。由于大比全程由幻灵石对外直播,这是个很出风头的身份。原作就详细写过其余三境不少宗门为这个职位争得头破血流,但轮到人烟稀落的北境,则变成了抽签制。 如若没记错,原作北境的监管长老一职,最后落到了玄真身上。 可路遥四顾一圈,不仅没见到半个玄真人影,甚至没看到殷钟玉之外的长老。 她眨眨眼,什么情况?不会因为她穿书,师尊成了这次大比的监管长老吧? 果然,作为东道主的北境被第一个问及,素心看向殷钟玉,后者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居然真的是师尊! 虽然在秘境内没办法与外界接触,但有师尊看着,自己至少不会死在秘境里。 路遥瞬间心潮澎湃,对即将到来的大比也多了几分信心,正想拿出那本殷钟玉给的心法翻看两页时,却突然察觉到许多带着恶意的试探目光。 她迅速抬头,果然看见不少南境弟子都看向她身旁的殷钟玉,眼神带着明显的妒忌。 殷钟玉泰然处之,似乎是习惯了,但不妨碍路遥一个个瞪了回去,戾气比他们更重。这些人自己废还眼馋别人的位置?酸水都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被她反瞪,不少人偃旗息鼓,但还是有几个面露傲气。 路遥一一记住他们的脸,决定到了大比,一定要给这些人添添堵。 随着三境皆确认了监管之人,乌衡点点头,道:“前段日子,南境边界出现了狂化妖兽。若非附近恰好有丹鼎宗弟子驻守,怕是一整个村落都要惨遭毒手。” 所谓的兽潮期,便是妖兽每逢十一月无意识狂化,对各境边界造成杀戮无数的统称。 这种狂化无法被人为干预,但好在有固定的周期,四境处理起来不算麻烦,只需要在十一月前提前布防,撤离平民即可。 有人茫然道:“可如今不是三月吗?刚入春,怎会出现狂化妖兽……” “这便是我召集各位长老于此的目的了。”乌衡四望一眼,正色道,“我想,或许有一些妖兽,已然不再遵循兽潮期的时间。” 此言一出,不少人面色骤变,乐瑶也想起什么,愕然看向素心:“若是没记错,北境去年就曾有村落惨死妖兽之手。” “是。”提及此事,素心也是惊诧,“那时正值七月,三个村落被屠戮,若非有人意外觉醒剑骨,引得弟子注意,怕是损失还要扩大数倍。” 那些平民死相面目全非,任谁都看得出是凶手在故意泄怨,与那些狂化时毫无神智、只会一招制死的妖兽不同,所以,当时素心只将此事归结为憎恨人族的妖兽故意联合造成的屠杀,从未想过‘不遵循兽潮期’的说法。 路遥不懂妖兽狂化的严重性,但听着那些尸体描述,也是一阵恶寒。 她关注的点浅,许多长老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相较起人,先天就靠厮杀填饱肚子的妖的速度更快。若是妖兽一直偏离‘兽潮期’狂化,哪怕是驻军最多的南境,也救不了多少活人。 大殿顷刻愁云遍布,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各个都焦心无比。 一片焦灼中,东境为首的老妪却凝眉厉色道:“妖兽勾结如此大事,北境为何不曾通报四境?你可知若妖兽于东境暴动,我东境将平白遭受多少损失?” 素心一怔,刚要解释,自老妪身上散发的威压便如狂风倾碾大殿,她面色瞬间苍白,唇角渗出血色。 路遥一惊,即刻便回头去看素心:“掌门?!” 但当她转身,才发现殷钟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没有人看清殷钟玉的动作,但伴随着一声剧烈铮鸣,所有人都被那道直指老妪脖颈的冰冷剑芒吓得汗毛直立。 “清微掌门,速速收回威压!”乌衡冷汗直流,不可置信二人居然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拔剑,真是好大一个下马威! 殷钟玉却充耳未闻,她俯视那老妪,神情冷然:“此处是天问宗,迎客也杀敌。” 是客留下,是敌便死在她剑下。要知道清微已是出窍期修士,殷钟玉虽已是化神,却依旧相差甚远,怎么敢放下如此狂言? 有人下意识想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但看见那眼底的杀意,也不由得退缩了。 哪怕是被剑指的清微,也不免面露愕然,皱眉盯着殷钟玉。 时间仿若都在此刻凝滞,无数人屏息凝神,不敢参与其中,惊扰二人。 一片沉寂里,确认素心无事后,路遥倏然开口:“师尊说的好!” “此处是天问宗,”她毫不在意旁人惊诧的目光,盯着清微,毫无犹豫道,“且不提此事原委究竟是什么,东境不等我宗掌门开口便如此仗势欺人,未免太欺我天问宗无人了吧?” 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其余的北境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响应:“此处是天问宗!”“清微掌门未免太仗势欺人!” 如此群情激愤,本还想训斥路遥胡乱插嘴的东境之人也是一噎,反倒是清微松缓下身体,收回了威压:“如此傲气,留在北境倒是可惜了。” 素心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数惊得哭笑不得,刚能说话,立即解释道:“事发当日,我便已经此事通报四境,您不知晓,或许是其中出了误会。” 她还在咳血,也不忘为路遥找补:“还望掌门看在门中弟子年少,莫要与她计较。” “是啊。”乐瑶察言观色,将一卷密文递给清微,“这是合欢宗收到的密报,确有此事。” 清微横眉一扫密文,勃然大怒:“荒唐!” 天问宗弟子还以为她在骂北境,当即怨声更重。乌衡试图终结这场闹剧,强行道:“既只是一场误会,不如给在下一个面子……” “乌衡公子。”路遥学着温峻的阴阳怪气,张口就来,“既是误会,那便是清微掌门不分清白,先冒犯我宗掌门在前。您刚才才说过议会以和为贵,清微掌门却反其道而行之,东境所不放在眼中的,怕是不止……” 温峻嘲笑北境看不起四境,路遥就直接给东境扣上‘不尊皇室’的罪名。 论起上纲上线,小小古人怎么比得上冲浪无数的现代人啊! 尚未说完,听懂她意思的东境另一位长老面色大变:“黄口小儿,口出狂言!” 他似乎与清微学的一路招数,同样想以威压欺人。见他变脸,路遥还真的吓了一瞬。但眼见对方唾沫星子都喷完了,她还全身如常,活蹦乱跳的,当即看向殷钟玉。 檀香缠绕间,殷钟玉一袭白衣,剑尖仍不偏分毫地直指清微,只是藏于袖袍下的另一只手仍掐着法诀。 果然是师尊保护了她。 路遥长松口气,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是身后的北境弟子还吵吵嚷嚷着重复她的话。 这口大锅扣在谁身上都得懵一会,即使是清微,也是一噎。可当她开口想要解释,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殷钟玉的剑离她更近了,而她却丝毫没有发现! “……不愧是多年前一剑开天的殷钟玉。” 不出意外,殷钟玉此人日后定有作为,不必在此时结仇。 如此想着,清微心头一凛,终于肃然看向素心,“此事是我误会在先,待大比结束,我会彻查此事,此储物戒内是我亲自炼制的灵剑一柄,以作歉礼。” 言罢,她将一枚白玉戒指放于案沿。 清脆一声落定,路遥看见不少人的眼瞬间红了。 “若是没记错,清微掌门上次开炉练器的次品流入凡间,可都拍出了百万上品灵石的高价。” “得此灵剑助力,北境必然实力大增,此次大比,恐生变故。” “掌门,你……” 即使是乌衡,都眼露妒羡,恨不得刚才被欺压的是自己。 路遥也惊了,没想到清微不仅是个自产自销的技术型人才,出手还这么大方,一时也有些改观了。 这就像“打一巴掌给你一百万你愿不愿意”的钓鱼贴,评论区满屏乐意,没见过一个真给的,路遥也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现场版。 一旁的素心已经被泼天富贵砸懵了,直到亲手拿到储物戒,感知到那柄剑的存在时,还是有些飘飘然:“清微掌门也是一时忧民,七长老,快收剑,还有路遥……” 路遥很上道地一作揖:“弟子年少无知,还望掌门莫要见怪。” 她都道歉了,东境可就不能找她麻烦咯! 清微倒是满脸平静,接受了这个道歉,反倒是她身旁那位长老被路遥见缝插针瞪了几下,很是恼火,却又不敢发作。 见素心满脸不似作伪的欣喜,殷钟玉终于收剑入鞘。 她转身时,便见路遥站立不远处,扬着下巴,丝毫不隐藏得意地看着她,将求夸赞写在脸上。 想起路遥伶牙俐齿的一番话,殷钟玉淡然道:“初生牛犊不怕死。” 路遥瞬间委屈了脸:“……”师尊不夸她也就算了,怎么还篡改句子呢?原文不是不怕虎吗! “有师尊在,我怎么会怕死。”路遥给她传音,也不怕别人听不听得到了。 殷钟玉没有应答,缓步走近,路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正要坐下,殷钟玉却突然伸出那只没有握剑的手。 指尖拂过她的发梢,温和的声音传入耳畔,这一次,不是传音,而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 “做的不错。”【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07 指尖从发丝上掠过,只接触了一瞬,路遥却被这突然的动作撩拨的浑身一颤。 殷钟玉却像毫无所觉般,重新落座。 ……撩完就不说话了,这也太坏了吧!路遥内心指责,内心的尾巴却疯狂翘了起来,整个人似乎也因为殷钟玉这一个动作而满血复活,能一口气再喷十个长老。 可经过刚才一事后,除去北境这边还一派喜气洋洋,大殿内的其余几境却有些如丧考妣,提不起精神——大家都在开会,凭什么就北境得了这么大好处啊?这不公平。 乌衡也没有强装温和的气度了,视线扫过众人,直言:“有关妖兽暴动一事,我有一个猜测。此事涉密颇多,还望各境屏退弟子。” 刚活力满满就被下逐客令的路遥:? 怎么,玩不起啊! 可不知乌衡私下给长老与掌门传音了什么,各境使者皆挥退了弟子,素心也松缓语气道:“路遥,你领着众人离开吧。” “哦哦。”路遥不喜欢乌衡发号施令,但自家掌门说话还是要听的,她起身时,殷钟玉投来一眼,她才想起另一件事,“师尊,我要在殿外等你吗?” 她不会御剑,当然没办法飞回莲花池。虽说身后就全是能送她一程的同门,但实话说,路遥并不放心——谁知道队伍里哪个就和原主结仇了,想杀她怎么办! 不如赖在殿外等师尊,反正路遥适应能力良好。 “不必。人多口杂,我不放心。”殷钟玉却直言拒绝,抬手唤起灵剑,“它会送你回去。” 被她关心,路遥的尾巴又高翘了一点。 “那师尊安心开会,我会努力练剑的!” 路遥毫不犹豫地又卖了卖乖,才随着人流向外走。刚出大殿,果然看见殷钟玉那把通体纯白的灵剑浮于石阶下等候。 而随着弟子们离开,大殿外突然泛起朦胧的白光,是不知何人施加的防护阵法,隔绝一切意图窥探的眼睛。 这保密程度也太高了点吧,路遥惊叹着,正要踩上灵剑回家,就听一人低语道:“区区筑基,也敢对掌门如此不敬……” 她抬头看去,果然见三两东境弟子不曾离开,一副混混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向她要钱了。 路遥微微一笑:“哪来的狗叫声?” 简单六个字,没指名没道姓是,甚至看都没看那人一眼,那弟子却勃然大怒:“你!” 他似乎想发作,却被身旁几人七手八脚拦下。 路遥可是殷钟玉的弟子,殷钟玉护短到都敢对出窍期拔剑,杀他们几个区区金丹不是分分钟的事? “快些走吧。”为首的女子微微叹息,“掌门都已揭过此事,莫要横生事端了。” “可是,徐月师姐——” 不等那气急败坏的弟子说完,被唤作徐月的师姐已经领着旁人走了,周遭空荡一片,他也终于慌了,三两步跟上,恐怕这辈子都不敢说出“你”后面的字了。 路遥翻个白眼,她还以为当面挑衅多厉害呢,就这? 她重新集中好注意力,平衡好身体,再次准备回家读书时,犹疑的女声再次响起——“路遥。” 路遥没了耐心,抬头看去,决定如果对方还是来找麻烦的,她就要让师尊为她出头了。 可这次叫住她的女子,却是个唇畔长了颗痣的内门弟子。 看容貌很是面熟,应该是刚才响应她的弟子一员。 她似乎很是纠结,但见路遥看来,还是狠下了心:“方才,多谢你。” 路遥一怔,随即挑眉道:“谢我做什么?同是天问宗弟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受欺负?” 她解释的随意,反倒让内门弟子面上浮现出一抹愧色。若不是路遥带头,她们怕是当真连为掌门发声的勇气都没有——近些年来,北境式微,无论是在大比,亦或日常的资源上,北境总是落后其余三境一大头。 先前出席此类议会的,往往都是玄真。他要门内弟子能忍便忍,连素心都被他当众指责过不少次。由于他位高权重,没人敢指出不对,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这还是第一次,天问宗有人当众反击其它三境。 哪怕在场许多人都与路遥有过龃龉,也愿意放下干戈,同她道一声谢。 可由于旁边还有不少外境之人,诸如此类的话,女子没有挑明,只是又执着道了句谢,甚至作了个揖,方才匆匆离去。 簌簌飞雪中,望着那些高矮不一的清瘦身影,路遥莞尔一笑。 她就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嘛。 路遥握紧拳头,觉得自己能一口气读半本心法:“走吧,小灵剑!” 她叫的志气满满,足下的灵剑却像不喜欢这个称呼般,故意抖动起来。哪怕修士的身体平衡性极强,不至于直接掉下去,路遥也依然吓了一跳。 可这颤动也只持续了几秒,不等路遥站定,灵剑突然恢复了先前的平稳,甚至加快了不少。 路遥茫然,灵剑也会突然转性? 下一秒,她听到殷钟玉的传音:“剑中剑灵性情顽劣,我已教训过它。” 路遥很是惊讶:“师尊,你不是在开会吗?” 怎么还偷偷分心,和她说话,不怕被听到? 殷钟玉似乎在沉吟回答,还未开口,那边便传来乌衡的声音:“兹事体大,还望殷长老莫要与外人传音。” 哪怕以殷钟玉的修为,没人听得见她在说什么,但那明显的灵力波动在沉寂的大殿还是很明显的。 路遥笑道:“师尊,我到了,不与你说了。” 听着那头偷笑的声音,殷钟玉眉梢微挑,结束了传音。 她淡漠直言道:“兹事体大,却近一炷香都不入正题,大在何处?” 弟子离开后,乌衡没有直接说猜测,反而突然提起大比秘境的来历,七万八绕扯了一圈,可在场之人有谁不知道这些事?听他说废话半天,早就不耐烦了。 殷钟玉刚开口,殿内立即稀稀落落传来笑声。乌衡一噎,很是不甘:“我要说之猜测,皆与秘境息息相关,是不得不详细说明。但既然殷长老没耐性,那便直入正题吧。” “我怀疑,妖兽之所以暴动,是因为玉曜骨出了问题。” ‘玉曜骨’三字一出,原本轻松的氛围骤然冷凝,无数长老神情肃然,殷钟玉第一次正视乌衡,问:“是你怀疑,还是皇室怀疑?” 妖王死时,已是即将成圣之躯,修为等同人族大乘期。在它死后,它的尸骸被四境瓜分,炼制了无数法宝。 所谓的玉曜骨,便是以妖王本命灵骨炼制出的至邪之物。此物凝聚妖王毕生憎怨,煞气冲天。恰好四境大比的秘境曾是一片古战场,用此邪物镇压,既能震慑四境妖兽,又能中和煞气,以供修士历练探寻。 这是个两全其美之计,但也有一点需要注意,那便是玉曜骨绝不能出现问题。否则,哪怕是偏移些许位置,不仅秘境本身会受到影响,更会有早就意图谋反的妖兽嗅到可乘之机,在境内引发混乱。 届时造成的损伤,可就不止每年兽潮期死的那么些人了。 殷钟玉所问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知道的。乌衡一个人的怀疑,没人会放在心上。但若是皇室,甚至是人皇的推测……想到那种可能,众人不免骚动起来,格外不安。 好在,乌衡及时解释:“此事母皇并不知晓,只是我的推测,但妖兽暴动太过异常,检验一番玉曜骨也是为了保险。” 清微蹙眉:“可大比秘境只在限定日期开放,供金丹以下修士进入。玉曜骨邪性深重,让那些弟子探查,或会被影响心智。” 乌衡微微一笑:“既然清微掌门不放心弟子探查,不妨让监管长老压制修为,隐瞒身份,随队一同参加历练。” “除去探查玉曜骨外,长老不可出手。玉曜骨事关重大,需得小心谨慎,对外隐秘,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泄露隐秘,打草惊蛇妖族。” 如此对答如流的一番话,一听就是有备而来。 素心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戒指,好脾气地问:“敢问乌衡公子,今年南境的监管长老是?” 乌衡羞赧:“不才,正是在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合着绕了那么一大圈,都只是乌衡因为境界超出要求,却又想进入秘境出风头找的借口而已。但他或许也是真怕玉曜骨出事,才想出这么个让监管长老压制境界随队历练的提议。 各境长老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虽说长老不得直接出手干预大比,但若能随行指点,对门下弟子也是极大助力。只是,这提议既是由财大气粗的皇室牵头,若不趁机要些好处,岂不辜负了乌衡辛苦搭的这台戏? 乐瑶咯咯一笑,最先开口:“我觉得此事可行,只是近些年来不少佛修来西境传教,许多本欲入宗的弟子都被劝回了,门内弟子实力不济,怕是会耽搁玉曜骨一事啊。” 乌衡嘴角抽动。合欢宗前不久才又有数位弟子突破金丹,实力不济?乐瑶怎么说得出口? 但他还是强撑着笑脸:“诸位放心,各境既然要共同探查玉曜骨,那便都是同盟,我南境不会亏待盟友。” 有了这句话,众人本还因为敲诈不安的心瞬间放松了,即使是素来和善的素心,也在得到不少药材补给的同时,多要到了三万上品灵石。 直到月上中天,各方才终于心满意足,乌衡则早已冷汗连连。他所给出的一切资源,都出自他的私库。一遭下来,几乎被掏空。但想到自己终于能顺理成章进入大比,他又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乌衡刚张口,说要结束议会,殷钟玉便已经起身。 “那我便先走了。” 说这话时,殷钟玉唯一看的只有素心。见她没拒绝,自顾自御剑走了,独留还有一肚子场面话没说的乌衡:?? 来时拖沓无比,去时却雷厉风行,还故意让他下不来台,这殷钟玉是故意与他做对吗?! 乌衡出身高贵,被捧习惯了,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拂面子,气得再也维系不了风度,拂袖便走。东境刚与北境起完龃龉,相视无言,自然也就此告辞。 素心单独送行合欢宗一行人时,乐瑶还有些依依不舍:“哎,今日没与殷长老说上几句话,真是可惜。说来,她那位弟子年芳何几?可有婚配了?” 素心瞬间明白,乐瑶是见殷钟玉荤素不进,退而求其次想招惹她徒弟了。 想到两人的关系,再看一眼满脸跃跃欲试的乐瑶,素心含糊不清道:“路遥虽还未正式婚配,但也已有了心上人,那人实力不凡,长老还是莫要招惹为好。” 以殷钟玉一言不合便拔剑的心性,发现自己被撬墙角,绝对会先报复路遥,再削合欢宗半座山头。 见她说的神秘,乐瑶叹息道:“也不知是哪位仙君,未来又是否有缘一见。” 素心看她半天,才把那句“你们已经见过很多次”咽了下去,一个劲当捧哏的同时,不住抚摸着白玉扳指,心内叹息:她当真是为天问宗付出太多了…… 与此同时,莲花池内。 殷钟玉踏入洞府时,池中早已倒映出圆月轮廓。 她原以为路遥早已经休息,缓步踏过石阶,正准备去到内室修炼时,后院内不同月光的烛火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殷钟玉一顿,调转了方向。拱门过后,路遥整张脸都趴在石桌上,从背后只能看见她睡的乱糟糟的头发。她的手中还拿着自己离开前给出的心决,半日过去,进展缓慢,只从第一页读到第十页。 ……但好歹也是看了,不仅看了,还找来了笔在上面批注。只是这些歪歪扭扭的字符是什么意思?殷钟玉垂眼去看,没有辨别出来。 她动作放得很轻,理应不会惊动路遥,路遥却不知感应到什么,身体瑟缩,下一秒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看清身前的殷钟玉,路遥吓了一跳:“师尊!” 怕对方误会,她忙解释道:“我有在好好读书,就是读到周天运转之法这一页有些不太懂,想着想着就,呃,与周公探讨礼法去了。” 这是实话。路遥虽然爱当咸鱼,也不是很爱努力,可关系到性命的事她还是愿意卷一卷的。就是古文实在太难看懂了,文绉绉的,用一目十行读网文那套根本行不通,她只好找来空白笔记本做起单独的小抄。 为了防止殷钟玉震惊她唯一的弟子居然是文言文都读不懂的文盲,路遥还特意写成了全英文版,保证除她以外没人看得懂。 殷钟玉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听完她解释,也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路遥倒是不泄气,下午才被殷钟玉安慰过,她已经知道师尊的本质是口是心非了。 虽然心不算太热,但也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多冷冰冰。 她这么想着,又有些好奇:“师尊,乌衡所说的隐秘是什么?弟子可以听吗?” 正常来说,不都是字越少事越大,很快就能聊完了吗。可现今月满梢头,明显到晚饭时间了,殷钟玉才回来,难道真发生了什么值得她们商榷这么久的大事? 乌衡要求保密,殷钟玉只道:“除去连篇的废话,都是你届时便会知晓的事,不必挂念。” 听到‘废话’二字,路遥瞬间想到校长又臭又长的种种演讲,满含敬畏道:“师尊,您辛苦了。” 望着她那副生机满满的模样,殷钟玉唇角动了动,问:“用过膳了吗?” 路遥摇头。修士都是辟谷的,也就是不吃饭。金丹以下的修士需要服用辟谷丹才能压抑食欲,原主明显是这两天才吃过丹药,她并没有感觉到饥饿,甚至除了灵魂深处传来的淡淡死意,简直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那便随我走吧。” 路遥以为她要给自己准备晚饭,顺带安排住处,忙拿起书,准备一会在师尊面前卖卖乖。 察觉到她的动作,殷钟玉倒是一顿:“你要读书?” “啊。”路遥眨眼,张口就来,“睡前温书,印象更深嘛!” “也好。”殷钟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提出意见,步行踏上桥梁。 盈盈月色下,池中游鱼正随着月光打转,晚风柔和,是在现代感受不到的惬意美景。路遥左看右看,十分满足的同时,不免生出几分好奇:“师尊,晚膳吃什么啊?” 古代人晚饭都吃什么?不说烤鸡配可乐,应该也有肉吃吧? “……吃?”殷钟玉瞥她一眼,“已近子时,即使是凡间也不用膳了。” 子时,那不就是快十二点吗,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就不吃东西了?文娱生活这么贫乏的吗! 路遥有点失望,但第二天一样能吃,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又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殷钟玉缓步慢行,平淡道:“自然是双修。” “哦哦。” 路遥下意识点头,好几秒才意识到殷钟玉说的是什么。 双修??谁和谁双修???【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08 路遥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真的被殷钟玉领进内室,望着那张散发着幽幽冷意的玄冰床,她猛然顿住脚步。 “师、师尊。” 路遥咽了咽口水,终于意识到,殷钟玉居然是来真的! “您不是早上才说,双修之事虽增进修为,但却不可耽溺其中吗?” 路遥绞尽脑汁,复述了原句,背对她而站的殷钟玉慢条斯理放下剑,垂眼瞥她:“我也说过,今夜子时,莲花池,是你先忘的。” 路遥:“……”她以为那只是个玩笑啊,何况子时见面就非得双修吗?! “师尊,”路遥支支吾吾,还是不懂殷钟玉在想什么,“虽然我失忆了,但正常师徒间,应当是不会双修的吧?” 这种外人眼中的‘乱/伦’之事,殷钟玉到底怎么提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殷钟玉却不以为然:“我与你之间的事,为何要管旁人是否做过?” 路遥一哽:“可、可——” “可”字之后的话还没想好,殷钟玉已经不悦皱眉:“你不愿与我双修?” 只一句话,路遥瞬间老实了。她还没忘自己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殷钟玉,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她要做什么。退一万步说,和殷钟玉双修,真正得到好处的不是她吗? 路遥深吸口气,迅速道:“徒儿一时欣喜,没有不愿,师尊误会了!” 但心中知道道理是一回事,真正看见殷钟玉那张脸,意识到自己要和她做那种事,路遥还是耳根爆红。 师尊完全不会害羞的吗?! “那你为何反复推阻?”殷钟玉问。 她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变成反复推阻了? 路遥实在不懂殷钟玉的霸道理论,只能指着玄冰床道:“徒儿刚才只是在想,这会不会太冷了一点……” 路遥也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初入内室时,玄冰床的确散发寒意,令人生畏。可真正走近后,寒意却变为扑面的灵气。显然,能被殷钟玉用于下榻之物,不会是凡品。 但殷钟玉听了这句瞎话,居然没有半分犹豫,便将玄冰床收回芥子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朱漆描金、铺着朱红锦被的大床。内室的红烛不知何时也被点燃,一派即将洞房花烛的旖旎景。 路遥被修真界的装修速度震惊了:“不、不愧是师尊!” 谁家正常剑修芥子囊里居然有床啊?! 殷钟玉睨她一眼:“现今可以双修了么?” 路遥默默把心经翻开一页:“其实适才徒儿就想说,有一页内容太过晦涩,想向师尊请……” 尚未说完,路遥不断开合的唇齿突然被柔软的唇瓣覆盖。 “废话太多。”毫不在意地吻完,见路遥一脸怔然,殷钟玉又像昨日在池中那样解下自己的外衫。她仿佛在回味适才的感觉,又吻了一下路遥,方才问,“你来,还是我来?” 心跳震若擂鼓,路遥懵懵地道:“这、这,应该是我来吧?” alpha被omega压在身下是不是有点怪? 刚说完,路遥便看见殷钟玉指尖微动,袖中的丝线如同生出灵智般自觉回退深处:“…………” 这个“我来”,不会是指软的不行来硬的吧? 殷钟玉却没有解释的想法,她早已除去外袍,只着极薄的中衣,依稀可见大片雪白的光景。 烛光下,她的眉目如画,平静凝视着路遥,即使不发一言,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路遥必须承认,自己被勾引到了,连带那点被强行压下的色心也不知不觉侵/占脑海。 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起伏,后颈的腺体不知不觉软化下来,安神的檀香蔓延在这方天地,被信息素安抚后,路遥总算不那么紧张了。 路遥小心坐到殷钟玉身旁,抬脸去吻对方时,脑子里还在想这个世界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殷钟玉既美又强还比她高这么多?接个吻都要抬头。 但随着她尝到女子朱唇的味道,这点古怪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昨夜的一切发生的太过混乱,路遥几乎全程都很惊惧,几乎没怎么体验到乐趣。 但当她看见殷钟玉的脸颊因为她的吻而也漫起淡淡薄红,路遥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 好美。 她小心翼翼触碰殷钟玉的脸,才发现虽然对方也有些动情,眼眸却依旧清明无比。 路遥有些不敢和她对视,手上动作不断试探的同时,小声问:“师尊,这样舒服吗?可以吗?” 殷钟玉居然也回应起她的调查问卷:“不必太过紧张,再往内一些。” 路遥害羞道:“我怕你受伤。”小电影里不都是循序渐进的吗? 殷钟玉却困惑望她:“修士之体,不会因为这些小伤疼痛。” 但见路遥固执己见,不是很愿意直入正题,殷钟玉干脆随她去了。她不认为路遥口中嘀嘀咕咕念叨的“前戏”有什么作用,与路遥双修,也只是为了治疗丹田旧伤而已。 但当带着淡淡薄茧的指尖掠过某一点时,她身体还是本能一僵。 路遥察觉到这一瞬的凝滞,指尖悄然加重碾压的力道。听着殷钟玉毫无防备自齿缝中泄出的叹息,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师尊,真的不要这个吗?” 那眸中的狡黠太过亮眼,殷钟玉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被路遥‘算计’了。 傲气蔓上心头,在路遥还沉浸在得意里时,她翻身将其压在塌上。 “师尊?!”路遥有些慌张,下意识叫她,白纱却在下一秒覆盖了她的双眼。 仿若雾中看花般,她只能依稀看见殷钟玉的身影,与柔软之物侵蚀她指尖的紧致。 随着身体牵连,路遥能感觉到某种强大的力量钻入了她的识海,自她的丹田内吸取着什么。 路遥吓了一跳,惊惧地颤抖身体,下一秒却又被殷钟玉吻住,略显低哑的声音传入她耳畔:“别怕,这是我的神魂。” 路遥:“…………”这不是才第二次双修吗?师尊怎么都无师自通搞上神交了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09 路遥不懂神交有什么作用,但她的精力仿佛也被殷钟玉的神魂一起吸收,随着信息素泛滥满室,她甚至撑不住在殷钟玉脖颈后咬一口,为对方续上一个标记,就已经迷迷蒙蒙昏睡过去。 偶遇化神大能恐怖如斯,竭尽全力双修依旧不敌,这次惜败,下次一定找回场子! 抱着这种想法,路遥闭上了眼。 她以为自己的梦就算不是续上春宵,也是梦回现代,打会游戏,不曾想梦里却回到了原主所居住的那座小院,三只小神兽——洛水与两个男弟子仍静立院外,叫嚣着相同的台词,原主握剑倚靠在门边,一脸平静。 但和白天全程被动挨打的路遥不同,在洛水想要袭击她的第一瞬,原主便已经反客为主,拔剑出鞘。 路遥惊叹地发现,原主反击时使用的每个招式,赫然都是她白天练习的那本《天问剑诀》。那本该快若闪电的画面,也在她眼中被放慢无数倍,拆解为无数个路遥轻松能领悟的小动作。 这算什么?金手指延期到账了? 不等路遥惊喜,手中突然有什么沉重东西在跳动。她低头一看,原主那把重剑不知额还是出现在她手中,而伴随着洛水的一声怒斥,她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取而代之原主,站在了同样的位置:?! 什么修真界版真人快打啊! 她吓了一跳,洛水却已经拔剑袭来,手中的剑却适时带动她微侧过身体,避开剑锋的转瞬,将剑反手刺入洛水肩膀。 路遥以为这便结束了,不曾想下一秒,另外两人的攻势又至。 怎么还是持久战啊! 接下来的时间,路遥被那把剑强行拖拽着,将眼前三人当作练习对象,硬生生练完了一整套剑法。期间但凡她思绪有所动摇,又或剑尖偏离分毫,灵剑都会故意让她露出破绽,几次三番差点命丧洛水剑下。 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梦,但这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恐惧感还是让路遥逐渐收心。 再也没有比实战更有效的练习,在差点被洛水剑尖划过脸颊的第七次,路遥终于握紧了剑,感受着剑势的走动,主动刺出了剑。 尽管没有得手,但这良好的开端也让路遥终于有了自信。 直到从梦中惊醒,路遥眼前最后的画面,都是自己终于凭借努力,第一次用剑尖抵住洛水的喉咙。 她难掩雀跃,骤然起身想去找自己的剑,才发现天光已然大亮。 昨夜的混乱仿若一场大梦,纷乱的床榻被恢复成原样,连她身上都穿着整洁干净的中衣,不知道是殷钟玉施了法术,还是亲自换的。 如果不是自己仍身处殷钟玉的内室,路遥大概又要以为穿书是错觉了。 天问宗的弟子服被放置在一旁,路遥迅速穿戴整齐,踏出门便看见了站在院内饮茶的殷钟玉。她眼前是摊开的几本书,路遥眼尖,看见了自己的笔迹,迅速走了过去:“师尊,怎么突然想到要看这个?” “这些字迹我看不懂。”殷钟玉放下茶盏,坦然道,“想仔细破译,但无从入手。” 路遥没想到她这么诚实,心中得意:手写全英,还有不少她犯困时候歪七扭八的字迹,她都不一定全懂,殷钟玉能看懂就怪了! 但她眨巴着眼睛,等着殷钟玉问自己句子用意,可等啊等,师尊也只是将那本写有小抄的书本合上,淡然问:“你昨夜说有不懂之处,是何处不懂?我今日无事,可详细教学于你。” 路遥不懂她为什么不按套路来,茫然地翻开自己没看懂那页,殷钟玉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开始讲学。似乎是为了让路遥听懂,她遣词造句都格外简单,属于是个人都能听懂的白话。 这么近的距离,路遥也不好走神,老实听着,居然真的轻松弄懂了晦涩之处,她格外惊喜,立即便想要尝试一下书中所说的,从丹田调动灵力,又让灵力游走经脉—— 但刚诞生这个想法,路遥便绝望地发现:作为一个文盲,她甚至不懂丹田在哪。 她眼巴巴地看向殷钟玉,还没赧然地问出问题,殷钟玉的手便轻落至她腹部之上,轻点某处:“将你的思绪集中于此,就像你与我传音时所做的一样。” 路遥连忙照做,思绪刚一探入丹田,大脑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她怔了一瞬,试着引领那股力量。路遥原本以为这会很困难,但原生丹田没有苛责她这个外来灵魂,格外乖顺地依贴在她的思绪里,最终以水流的方式流转在她的指尖。 望着还没拇指盖大的水流,路遥格外感动:“师尊,我会了!不过它为什么是这个形状?” 原作虽然没有‘灵根’相关的设定,但也不妨碍某些人生来就对某事某物拥有极大天赋。像主角陆听雪,就是拥有剑骨的先天练剑圣体。 她不会也有什么‘水’系相关的天赋,成长起来能一拳打十个波塞冬吧? “灵力的模样,取决于你如何幻化它。” 殷钟玉望她笑的模样,掌心倏然出现一簇枯萎的植物。哪怕是幻化的模样,也能看出黑根盘旋、死气缠绕。但在殷钟玉注入灵力后,它迅速抽条出嫩芽,飞速生长,最终绽开了血红的花。 不等路遥惊叹,她合拢掌心,收回了花,像有读心术般,淡淡道:“你于水之道没有天赋,不必多想了。既然困惑已解,该练剑了。” ……练剑?她不是梦里才刚练完吗?怎么一觉醒来又要练了! 路遥试图撒娇拖延:“师尊,能不能再表演一下——” 殷钟玉凝着她,被软磨硬泡几句,居然当真伸出了手。 路遥以为她要继续魔术了,正翘首以盼时,那只手径自落到她下颌,就那样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不愿练剑,也可随我继续双修。”殷钟玉盯着路遥,漫不经心,“恰好你昨夜昏睡的太早,今日可以弥补。” 昨夜的双修,殷钟玉从路遥身上汲取到的灵力只填补了她丹田的半条裂痕,远不如她前夜强迫路遥时疗愈的多。 尽管与清醒的路遥双修,的确有前所未有的乐趣。可若是享乐的代价是她的伤久久不愈,殷钟玉更愿意亲自动手。 殷钟玉说的坦荡,路遥却发出尖锐暴鸣:“师尊,现在还是白天!” 刚醒来就要双修,合欢宗都不这么压榨弟子的吧? 更重要的是,什么叫‘恰好’昏睡的太早,如果不是殷钟玉的神魂一直在她丹田里占山为王,把她精力消耗的一点不剩,她怎么可能昏睡那么早! 真是、真是…… 路遥面皮烧得滚烫,盯着殷钟玉,偏偏也想不出什么重话,满心满眼只有一句: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10 见路遥态度激烈,似不情愿,殷钟玉沉吟片刻,没再强求。 白日不行,但总会入夜,路遥会听话的。 眼见她敛下眼眸,又开始喝茶,似乎是放过了自己,路遥长松口气。 独自缓了会神,确认面上红晕消散,大脑也清醒了,这才道:“对了,师尊,我的剑还在弟子峰……” 昨日玄真来时,洛水就曾一语点出剑内有剑灵的事,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太多,路遥自己都自顾不暇,当然没空去管那把剑。 她原本还有些担忧,但看那剑灵都能半夜入梦强迫她练剑了,应该还算安全。 只是这种成了精的东西,流落在外太久总是让人不太放心,还是得尽快找回来才好。 路遥提出这件事,本是想让殷钟玉像昨天一样,唤出灵剑送她一程。 不曾想,听完请求,殷钟玉缓缓起身。 路遥不解:“师尊?” 殷钟玉回身看她,比她还困惑为什么路遥一动不动:“我随你一同去。” 路遥:“……啊?”这种小事也要惊动师尊? 但刚才才拒绝过师尊一次,路遥没什么再推拒的底气,只好道:“那就辛苦师尊了。” 也是跟着殷钟玉离开莲花池,路遥才发现,此刻早已日头高悬,俨然一副正午的模样。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难怪师尊说她是昏睡。 正想着时,路遥视线飘忽至殷钟玉后颈。 师尊头发用一支玉簪宛着,几乎没有碎发垂落,散发着清香。尽管后颈被衣领遮挡的严实,路遥却依旧能感受到,她在颈部的标记淡化许多。 显然,是因为昨夜没有续上标记的缘故。 在路遥原来的世界,omega在被alpha标记后一段时间内,总是会对信息素格外渴求,并会引发一系列粘人、易怒,近乎不符合日常个性的症状。 这被称之为易感期,而‘标记’就是最大限度给予omega信息素的方式。 但师尊却依旧清清冷冷,对什么都爱答不理,丝毫没有身陷易感期的模样。 如果不是昨天路遥真的在她身上感知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她都要怀疑将师尊标记成omega是自己的错觉了。 正走神时,灵剑已经落地山腰。 古松参天,迎面而来的山风夹裹满了怡人心脾的淡甜香气,依稀可从翠绿草木中望见不远处弟子居所的模样。 虽是正午,也有不少弟子正在忙碌,见到路遥,皆是一惊:“路遥师姐!” 被畏惧一两次,路遥会惶恐,但次数一多,路遥也逐渐麻木了:“嗯。” 她刚想替师尊也解释一句,就听其中一个弟子小心道:“师姐可是要回居所?” 路遥眼前一亮,她刚想问对方原主住在哪里,没曾想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刚点头,就听弟子道:“七长老听说师姐居所被毁,连夜派人修葺,此刻还在重新修建呢。但师姐的杂物仍在原处,可自行去取。” ……七长老派人修葺? 路遥几乎是瞬间转头看向殷钟玉。 昨日她讲这件事时,殷钟玉没什么反应,她还以为师尊听完就忘了,没想到对方还私下吩咐了弟子帮她修房子。 被她凝视,殷钟玉淡淡道:“只是看你为此事心烦意乱,不专心练剑,随口一提而已。” 路遥却已经看懂她口是心非的本质,嘿嘿一笑:“多谢师尊。” 她转头,正仰着头想让弟子带路,却见对方正惊恐地盯着自己:“师、师姐,您在和谁说话?” 路遥:?? 师尊不就在自己身边吗? 她正想回答,殷钟玉却道:“我遮掩了身形,除你之外,无人能感应到我,不必告知她。” 像昨日那样的混乱,一次就够了。 路遥这才想起来修真界还能隐身,又一次大开眼界的同时,故意装作凶巴巴的:“只是在向师尊传音道谢而已,你看着我做什么?看你这么闲来无事,不如为我带路。” 被她使唤,弟子反倒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便领起来路。 路遥跟在身后,感叹原主居然已经恶名远扬到不惩罚弟子弟子反倒不适应的程度,天问宗全员m吗? 弟子将她带到原主小屋,便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 路遥看着那座被削平半边的建筑,心口还是没控制住地一哽。洛水打架就打架,毁她的房子干嘛,知道对现代人来说房子有多重要吗! 但她也没忘正事,上前推开门,示意让师尊先进。 殷钟玉瞥一眼殷勤的路遥,踏入室内。 路遥紧随其后,看清门内的情景后,几乎是瞬间晴天霹雳—— 只见房内除了一张桌椅和她的剑还倚靠在墙边外,竟是什么东西也没了! 屏风呢?床呢?原主留下的其它杂件呢? 宗门内部怎么也有小偷啊!!! 她几乎是瞬间气得不行,到处踱步,连剑都顾不上了。 殷钟玉心内好笑,即使是偷,修士之间怎么会偷普通的家具? 她神识扫过整座屋子,果然在案沿发现一枚被施了障眼法的玉戒。玉戒残留一抹神识,只有路遥本人能打开,但对殷钟玉而言,抹去这点痕迹轻而易举。 只是这样一来,必定会惊动留下神识的人,但殷钟玉也毫不在意。 她轻松破除阻碍,神识探入戒内,果然看见路遥的储物戒,与那些她反复念叨的家具。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灵药灵草。尽管品阶不高,却都很实用。 “不必找了。”殷钟玉将戒指递给她,“都在这。” 路遥经她教导,跌跌撞撞打开了戒指。她这才知道,修士打开储物戒,就像操控游戏角色打开背包,都是在眼前出现一个小窗口,取放都十分方便。 一眼扫过去,亲自确认东西没丢,路遥这才长松口气:“原来是被人特意收在了储物戒内,帮我修葺房子的弟子可真好啊。” 她感叹的认真,殷钟玉却偏了偏脸,摇头道:“不是那些弟子。” 不等路遥好奇,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下一瞬房门大开,她看见洛水正攥紧剑站在门外,一脸戾气。 见是路遥,洛水一怔,整个人显得格外慌乱:“路遥师姐,我以为是有人要拿走你的东西,故意抹去我的神识……” 路遥听着她这番话,再看眼手中戒指,还有什么不懂的? 合着是洛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主动帮她收拾了东西。 见路遥不言语,只是盯着她,洛水垂下了头:“昨日之事,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师姐,这才犯下大错。我不求师姐谅解,只希望师姐允许我参加大比,为此事赎罪。” 以路遥的威望与实力,但凡她说一个“不”字,洛水兴许这辈子都会与大比历练无缘。 她可以接受,但如果陆听雪也被这样对待呢? 洛水说到最后,声音竟然也扭曲到哽咽,路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张口安慰,但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还是忍住了。 虽然她现在很安全,但昨天差点被洛水害死也是事实。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路遥不追究都是好的了,不会再有多余的善心去原谅。 不过私归私,公事还是要公办。 她拿起灵剑,往外走去,与洛水擦身而过时,才道:“你若是符合条件,去就是了,我不会阻拦。” 洛水怔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视线不知不觉越发模糊,哽咽道:“多谢师姐。” 路遥却对这句道谢一无所知。 回到莲花池后,她便迫不及待抱起灵剑,展示给殷钟玉看:“师尊!昨日洛水说,剑中有剑灵!” 殷钟玉以为她要问如何感召剑灵,刚要回答,耳边就多了路遥的传音:“要怎么才能让它不能说话?” 殷钟玉微挑眉梢:“为何?” 路遥看一眼手中平静的剑,确定剑灵无法听到她和别人的传音,这才又含糊解释:“它,它正在叛逆期,我不知道怎么教育,干脆不让它说话好了。” 殷钟玉垂眼看着那柄剑,剑身通体乌黑,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尽管没出鞘,却也能感受到凛然杀意。似乎是注意到殷钟玉的视线,那杀意暴涨的更甚,幻化出的刀刃差点就能割伤殷钟玉。 不止杀意浓厚,戾气也重,的确像一个张扬跋扈的剑灵。 可抱着这把剑的路遥,还好端端站在眼前,不仅没有被那杀意侵染半分,还一指不远处暴跳如雷的殷钟玉佩剑,问:“师尊,你的剑怎么了?” “孩童打闹,不必放在心上。”殷钟玉说着,掌心安放在剑上。察觉到她的神识,灵剑拼命抵抗,但它太过弱小,殷钟玉极其轻易便在杀意中找到了那抹极其微小的剑灵。 它似乎是刚修炼成型不久,没有实体,无法言语,只是一小团光芒,弱小的殷钟玉合拢掌心便能湮灭。 没有修士会喜欢如此弱小的剑灵,殷钟玉看着路遥,正准备安慰她,却见路遥眼前发亮:“这就是我的剑灵吗??” 听着她似乎格外激动的语气,殷钟玉一顿:“嗯。剑灵成长需要时间,你若觉得温养在身旁太麻烦,便将它放去剑池吧,很快便会有所成长。” 殷钟玉的强大,远超此时的剑灵的认知。听到‘剑池’后,它瑟缩一下,终于想往路遥手中躲。 看它这么积极,路遥很是惊喜地拢住了它:“这么热情?又不是你半夜吓我的时候了?” “它吓你?”殷钟玉皱眉。 路遥拨弄着不断瑟瑟发抖的剑灵,笑嘻嘻道:“它让我半夜在梦里练剑,可累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才醒……” 听是梦中练剑,殷钟玉才放缓神情,若有所思:“的确,日夜兼程,进展或许更快。” 路遥:“…………师尊!”怎么还给师尊提供可能性了?!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啊! 听她撒娇的口吻,殷钟玉才暂时按下不提。只是看路遥半分厌嫌都没有,反倒心情愉悦地与剑灵玩闹着,她突然问:“你不讨厌它?” 路遥毫无犹豫:“当然!” 为什么要讨厌?小说经典的系统形象之一,就是光团。何况它长得还很像自己在现代时用的智脑,简直是亲上加亲。 它要是真长成人样,反倒让路遥浑身不适应,不如就这么小小一团,手把手养大,多有成就感。 她一番话,不止让殷钟玉一顿,更是让那团剑灵贴她的更紧。 路遥感受到它主动的亲密,很是高兴。 见她这么坚定不移,殷钟玉没再多言,只是饮着茶水,提及另一件事:“她哭了。” “嗯?”路遥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洛水。 她想起来刚才的事,挠挠头:“师尊是觉得,我要原谅洛水吗?” 殷钟玉问:“若是我要你原谅,你会吗?” “当然。”路遥毫无犹豫,又补充道,“不过也只是表面谅解,心内仍会记恨。弟子觉得那太不光明磊落了,不如不原谅。师尊说这个做什么?” 殷钟玉喝了口茶,神情淡淡:“没什么。” 只是在想,当时山上无人,是极好的报复时机,路遥为什么不杀洛水而已。 但路遥对剑灵都如此心善,真让她杀人,大概率也提不起剑。 果然,传闻都是假的。暴戾张狂,欺压弟子?殷钟玉看着眼前与剑灵黏在一起的路遥,否决了那种可能。 只是这打得火热的一幕,让殷钟玉无端觉得有些刺眼。 她抬手,将剑灵召来,握在手里,冷淡道:“既然剑已取回来了,那便去练剑吧。十日后的大比,七日后启程,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啊??”路遥知道时间紧,没想到居然这么紧,拿起剑便往屋外跑,“那弟子不浪费师尊时间,这就去练剑了!” 她哒哒哒几步跑走,衣角随风翻飞,宛若略过窗前的蝶。 但很快,这只飞走的蝶又跑了回来。 殷钟玉正想问询,便见路遥站定她眼前。下一秒,少女突然弯身,环住她肩膀的同时,将脸埋在了她的颈侧。 尽管不清楚师尊到底有没有处于易感期,路遥也不想让她有一丁点因为缺乏信息素疼痛的可能。这样磨蹭颈侧带来的信息素很有限,只能坚持到夜里。 但那个时候,她们应该,应该又在双修了,所以路遥并不担心。 只是光天化日下主动轻薄殷钟玉,还是让路遥耳尖发烫:“师、师尊,弟子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快步离去,比先前跑的更快。 一阵清风拂过,被触碰过的肌肤泛起细微的酥麻。殷钟玉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突然嗅到了风中浮动的极其浅淡的檀香气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11 被殷钟玉带了几次路,路遥也逐渐熟悉起莲花池的布置,很快便回到昨日练剑的地方,埋头苦练起来。 暖阳明媚,却并不灼热。树下,路遥手持灵剑,一招一式重复起剑诀上的剑招。 不得不说,梦中特训带来的进度是肉眼可见的,不光是身体舒展,不再紧张,手中剑招的衔接也比昨日流畅太多。 唯一的不足,是对着空荡荡的院子练剑,剑招总是有些死板,没有变化。 路遥想起殷钟玉适才的教导,既然灵力可以幻化成任何东西,她是不是也可以用灵力为自己幻化出一个敌人? 这么想着,路遥调动起灵力,用尽心思去勾摹一个人影,可最终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只会动的兔子。 甫一落地,兔子便东奔西窜起来。无奈附近都是大片空地,连一根草都见不到踪影,它跑来跑去,最后反倒跑回了路遥眼前。 看着这活泼的身影,路遥:“……” 算了,兔子就兔子吧,能练剑就行。 路遥这么想着,又随手将灵力注入手中的剑里。本只是一时兴起,不曾想等她再挥剑时,剑尖居然飞出了一道显眼的弧光。 哪怕只飞走几寸便消散于风中,也不妨碍路遥大喜:这不会就是小说里写的剑气吧?她居然无师自通就这么领悟了? 她瞬间自信心爆棚到极点,将兔子当作敌人,再次练剑。 路遥原本以为,只要往剑里注入灵力越多,挥出的剑气威力也会越大。可现实却是,越想用力,却越使不出力——她不仅无法掌控剑气飞驰的路径,而且剑气也肉眼可见的微弱下来。 而相较起梦中的三个活人,兔子不仅体型娇小,逃窜的速度也极快,路遥几乎被它当作玩具反复戏耍,没有刺中一剑。 她格外焦急,剑也越出越乱。 看着剑气四散,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路遥正对上兔子满是嘲弄的通红眼睛,深吸口气。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估计会成为第一个因为打不过兔子气死的穿越者。 她忽地停下动作,沉下呼吸,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使出剑气的情景。 耳边,是急促的心跳与嗡鸣,随着灵力注入灵剑,路遥并没有急着挥剑,而是将灵力注入更深,直到灵力覆盖在剑身的每个部分,方才看向那只兔子。 下一瞬,剑气带来的风吹拂过兔毛,剑锋凛冽,却没有击中。兔子以为路遥的攻势结束,正人性化地停在原地,回头用小眼睛瞪路遥时,便见又一道弧光精准无误地正刺向它—— 兔子瞬间消散了,幻化它使用的灵力也如数回到了路遥身上。 “呼。”路遥看着手中灵剑,长松口气。她说怎么剑气越来越小呢,合着是她刚才都只把灵力集中到一个地方。 就像有两层封口的食物,只打开了一层,当然吃不了啊。 明白过来,她又调整呼吸,再次尝试。 渐渐地,剑气从一闪而逝,变得能飞出数寸,又到能斩落树上树叶,甚至在树干上留下痕迹。 直到掌心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反复拱来拱去,路遥才回过神来。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透衣襟,她看向手中那团光芒,正是被殷钟玉抓走的剑灵。 “你怎么来了?”路遥很是惊喜,放下了剑,去摸它的脑袋,“师尊放你回来了?” 她回头,没在不远处见到殷钟玉,正有些失落,就感觉到掌心传来痒意,她低头一看,是剑灵在她手心努力地写了个:【嗯】。 路遥:“……这种事你之后点个头就行了。” 都没手还费那个劲学人家写字呢,小剑灵也有大梦想? 剑灵听懂了,晃动起身体,像是在点头。 路遥看笑了,又逗弄起它:“你昨晚不是还逼着我练剑吗,今天就和我这么亲了?” 剑灵又开始费劲地写字:【你太弱,不练会死】。 路遥:“…………” 路遥狠搓它的头:“我已经在练了,这种指出我缺点的事,以后不要说了!” 剑灵摇头晃脑,不知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剑灵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什么缺点?” 路遥立即回头,果然看见殷钟玉站在不远处,乌发被簪子简单挽着,垂落不少碎发。杏色的外衫并未系严实,露出半截脖颈,正静静看着她。 路遥下意识就想凑上去,又想起自己刚练完剑,一身汗,忙顿住脚步:“没什么,只是在和剑灵聊天。” 注意到她微妙的停顿,殷钟玉抬手施了个清洁咒,路遥只觉清风拂面,从上到下焕然一新。 她眼前一亮,立即几步上前:“师尊怎么来了?” 殷钟玉颔首道:“已至酉时,该用晚膳了。” 路遥抬眼,果然看见日暮昏黄,即将入夜。 修士不是辟谷吗?用晚膳干嘛? 还有,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又练了一下午的剑,怎么不算一种先天练剑圣体啊。 “弟子不饿。”路遥被自己的努力感动到,握住灵剑,认真道,“弟子刚悟通剑法精妙所在,想再练习一个时辰的剑——” 路遥嘴上正义凛然,眼睛却泛着光,很期待师尊因为她努力夸赞她。 可殷钟玉却仍站在原地,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神情没有变化,路遥却微妙地觉察出来,殷钟玉似乎并不愉快。 “练剑?”静默数秒,殷钟玉淡淡道,“你昨夜提了晚膳,我才差人做了几道家常菜。若是你不愿用膳,一心练剑,那便专心练吧。” 说罢,殷钟玉转身便走,果决的路遥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啊??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等我!” 路遥昨晚也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想到殷钟玉会为自己准备。 她居然还说要练剑?路遥都被自己蠢笑了。 殷钟玉这次没等路遥,但却也没有呼来灵剑直接离开,而是回到了内室。 昨夜还空荡的桌案上,果然摆放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散发着热气。 路遥愧疚更甚,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在殷钟玉身旁坐下,去碰殷钟玉袖袍下的手。 指尖相贴,见殷钟玉没什么反应,路遥又牵住她的掌心,殷钟玉这才看她:“不练剑,那便用膳吧。” 路遥观察她的表情,发现说这句话时殷钟玉语气缓和不少,好像消了气。 但她也不敢赌,踌躇数秒,小心凑上前去:“晚膳什么时候都能吃,在那之前,我想先和师尊做另一件事。” 下一秒,双唇相贴,殷钟玉略略顿住,眼睁睁看着路遥因为羞赧脸颊瞬间泛红,闭着眼很是情难自禁,舌尖轻/舔着她的薄唇,正胡乱地想要深入,不成章法。 ……双修两次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路遥主动提出,殷钟玉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伸手捏住路遥的下颌,在对方喘息着逃离前,重新占领主动,开始了这个吻。 路遥被殷钟玉压在榻上,细密地亲吻着,身体格外僵硬。 “你很紧张。”解开她衣领时,殷钟玉突然道。 路遥晕晕乎乎:“啊、啊,是有一点吧。”谁被这么亲能不紧张啊…… 她以为殷钟玉说这句话,只是增加情趣的小手段,不曾想女子的手居然真的顿住,垂眼看她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认真:“还未至夜深,你若是不愿,可以先去用膳。” 已经被殷钟玉亲懵了的路遥:“…………” 师尊为什么总在该不正经的时候突然正经啊!!! 她听着那关心的语气,第一次气上心头,伸手也去抓住了殷钟玉的衣角,二人的位置就此调转。 红浪翻飞,路遥衣衫凌乱,几乎被剥的只剩下中衣,可身下的殷钟玉却还穿戴齐整,宛若画中仙人。 被她凝视着,路遥脸红透了,却也结结巴巴道:“师尊,刚才那种话,以后不能在双修的时候说。” “什么”二字还没出口,殷钟玉的唇再次被吻住了。 虽然吻技有点差劲,但在别的方面,路遥也算无师自通。 随着她努力耕耘,殷钟玉的唇齿间也终于泄露出些许喘息,与此同时,昨夜那极具存在感的神识再次随着她们身体的牵连处涌入了路遥的丹田。 随着灵力又一次源源不断被吸取,路遥听着殷钟玉呼吸间流露的喟叹,心中警铃大作:她不会又要昏过去了吧!! 不行! 路遥还没有忘记正事,小心将殷钟玉的脖颈露出来,埋下脸去。 尽管知道师尊不会有“怕”的情绪,路遥却还是小声安抚道:“师尊,别怕,就是咬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殷钟玉不懂她要做什么,但这种程度伤害不了她,便也随路遥去。 她仍身陷于路遥带给她的欢愉时,尖锐的齿尖却倏地抵住她的脖颈。生物的本能让她骤然睁眼,但那尖物却先她一步,刺入了她后颈那块软肉—— 伴随一声呜咽,那股檀香再次浮动鼻尖。 可这一次,殷钟玉却发现了气味的来源。【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12 这个标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注入完信息素,自认功成身退的路遥软下身体,安然入睡,只留身下的殷钟玉久久不曾回神。 她伸手探向自己的脖颈,分明被咬,脖颈却不仅没有流血,还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那些从路遥身上传来的檀香味,此刻也消失殆尽,仿佛那一瞬的刺痛只是错觉。 殷钟玉皱着眉,捏起路遥的脸,强行张开她的嘴。牙齿平整白净,没有任何尖牙。 似乎是被捏疼了,路遥不满地嘟囔起来,殷钟玉这才松开手,神情不虞地开始炼化吸收的灵力。 丹田依旧千疮百孔,当殷钟玉以为今日所获的灵力依旧只够愈合半道裂痕时,却惊诧发现,分明吸取的灵力不曾变化,今日的灵力却同时黏合了数道伤痕,远超昨夜。 殷钟玉原以为,是路遥昨夜不够专心,所以疗伤的进度才会如此缓慢。 可又被她咬了一次,殷钟玉才错愕发现,第一次双修时,路遥也曾咬过她。 也正是在被咬之后,她才发现丹田伤痕正在被修复。 莫非,想要尽快疗伤的关键,在于让路遥咬她? 殷钟玉盯着路遥熟睡的容颜,探出了手。但久久凝视后,她最终也没有将路遥从梦中叫醒,再咬一次。 毕竟。 她沉默着又按了按那痛处,冷淡地想,看上去温顺,咬人倒还挺疼。 师尊的所思所想,路遥一无所知。 或许是白天与剑灵打好关系的缘故,她今夜的梦里没再练剑,而是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翌日醒来,不出所料,师尊又不在。 路遥收拾好自己,拿起被放在内室外一夜的灵剑,轻车熟路地去了殷钟玉常在的凉亭,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仍端坐在那,正微阖着眼。 澎湃的灵力在她周遭流转着,显然是在修炼。 师尊都这么强了,怎么还大清早就起来修炼啊! 路遥再次对修真界的‘卷’有了清晰认知。 她不想打扰师尊,殷钟玉却倏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路遥立即道:“师尊,早!” 殷钟玉此刻看见路遥,就想到昨夜被咬时的刺痛,微微皱眉:“我要闭关数日,为大比做准备。这些时日,你便自行修炼吧。” 路遥刚还在揣摩自己大清早被师尊瞪的原因,转头就听见闭关的事,懵了几秒:“啊?” 殷钟玉一顿,又道:“不修炼也可以。” 路遥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 师尊都这么溺爱她了,刚才觉得被瞪了肯定是错觉! 她谴责几秒自己,期期艾艾道:“师尊,你闭关数日具体是几日啊?” 一天?两天? 殷钟玉却道:“六日。” ……六日??那等殷钟玉出关,北境不都要出发前往大比了吗? 见她瞬间一脸失魂落魄,殷钟玉有些疑惑:“我是大比监管长老,会与你们随行。” 路遥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这么失落做什么。 路遥垂下头,小声道:“只是突然想到要和师尊分开这么长时间,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最重要的是,她们昨晚不才双修过吗?还是她主动的! 师尊、师尊怎么睡完就闭关啊!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正在内心偷偷谴责师尊时,殷钟玉竟已经起身走向她。 路遥退也不敢,进也不好,只好呆呆站在原地。 下一秒,她被殷钟玉拢入怀内。 昨夜的标记十分成功,殷钟玉衣领袖袍间满是路遥的信息素味道,让她不由自主沉浸的同时,屏住了呼吸:“师、师尊?”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殷钟玉为什么会突然抱住自己。 “嗯。”殷钟玉应答着,指尖将她散落的发丝拨过一旁,露出雪白的脖颈。 而后,埋下脸,像路遥昨夜做的一样,在她脖颈上咬了一下。 “嘶……”路遥瞬间倒吸口凉气,虽然殷钟玉咬的地方不是腺体,但脖颈总是敏感的部位,她瞬间仰起头,语带埋怨,“师尊!” 殷钟玉察觉到她的羞恼,却舒展起眉眼,因为被咬带来的不快总算消散了。 自己在生气,师尊却在笑,路遥很是气急败坏。 偏偏殷钟玉笑的极好看,眼底潋滟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是从未见过的高兴模样,路遥看着看着又不由得指尖蜷缩起来。 笑、笑就算了,怎么还笑的那么好看?太犯规了吧! 这天最后,路遥也不知道殷钟玉为何而笑,很是郁闷地拜别师尊,独自练剑。 练完剑,又是日暮昏黄。她抱着灵剑回到凉亭,果然没见到殷钟玉的身影,盘腿坐下时长叹口气。 剑灵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低落,却也从剑中跑了出来,贴在她的手心。 路遥勉强提起精神,和它玩闹起来,只是心中仍有些失落。 “说走就走,走的那么快。”路遥自言自语,“太过分了。” 剑灵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还是上下摇晃地附和起来——这就是路遥教导的‘点头’了。 看它这副模样,路遥总算放松下来:“算了,也就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念叨着,刚要起身,耳畔却传来殷钟玉的声音:“过分什么?” 路遥一惊,下意识回头,没看见殷钟玉。 师尊的声音却依旧在识海内盘旋:“我仍在闭关,只是传音而已。” 路遥很是错愕:“师尊怎么闭关还分心……” 分心就算了,居然还是偷听弟子和剑灵讲话! 殷钟玉被她指出‘错处’,也是一顿:“莲花池与我神识相连,想到你时,便能感应到你的所作所为,并非刻意。” 路遥捕捉到关键词,瞬间眉飞色舞:“师尊想到我了?” “嗯。”殷钟玉坦然,“想你是不是又在偷懒,不愿练习。” “怎么可能!” 路遥抱着剑猛然起身,便开始给殷钟玉讲述自己今日的练习成果与心得,甚至直接给殷钟玉表演了一番,格外卖力。 期间,殷钟玉偶尔应答与提点,但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 等到路遥练完剑,又口述完一篇小作文,再回到殷钟玉的内室前时,月色早已高悬。 她将剑放下,这才想起殷钟玉还在闭关,不好意思道:“师尊,会不会耽误你修炼了?” 殷钟玉勾唇:“耽误也不止一时了,无碍。” 路遥推开门,下意识撒娇:“师尊!”就算真的耽误了,不能说点场面话吗,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便骤然止住声音。 只见昨日的桌案上,又一次出现了装点精致的菜肴。饭菜热气蒸腾,是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师尊……” 路遥出了神,下意识又叫殷钟玉的名字,喉咙发紧,终于懂自己在得知殷钟玉要闭关后,那点难以言喻的不舍源于何处—— 就好像,因为标记身陷易感期离不开对方的,不是殷钟玉,而是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13 被路遥唤了名字,却又没有下文,殷钟玉终于问:“什么?” “……没有。”路遥摇摇头,将那些想法甩出脑海,认真道,“只是想说,师尊要安心闭关,不必分心关注弟子,弟子也会努力练剑,不给师尊丢脸的。” 听了她的承诺,殷钟玉沉默良久。 直到路遥都以为师尊已经结束传音,准备休息时,她的耳畔才落下一句:“好。” 之后几天,路遥的确如承诺的一样,心无旁骛,专心练剑。 殷钟玉却并没有‘一走了之’,依然时不时便会问询起她的练剑进度。尽管不能见面,却依旧能天天聊天,在路遥这个现代人看来,竟然有点像修真界版网恋。 很快,在师尊的指点与剑灵的辅佐下,路遥逐渐能与梦中三人打个五五开,之前还能戏弄她的兔子,更是在她剑下活不过三秒。 尽管进步足够显著,路遥却依旧有些焦虑自己的实力。于是越焦虑越练剑,越练剑越进步。 就在这古怪的卷王氛围里,时间悄然流逝,大比之日终于到了。 一大清早,路遥便抱着剑出了莲花池。 这是前往论剑台的必经之路,她的出现吓了不少弟子一跳,但由于路遥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戴上帷帽,遮掩面容,众弟子反倒将她当成修为高深却脾性古怪的师姐,恭敬问起了安。 今日,是北境弟子前往大比之日。按照惯例,掌门将在论剑台展开训话,俗称修真界版誓师大会。 路遥还没去就已经感觉到了无聊,她身旁的弟子却并不这样觉得,正窃窃私语,讨论个没完——大比二十年一次,每次都堪称四境盛会,哪怕是对修仙毫无涉猎的凡人,也或多或少会关注一些,更别提她们这些修士了。 “听说东境今年只派出了两个宗门,天工派与傀儡宗,由徐月师姐带队。”弟子丙似乎是她口中‘徐月’的粉丝,眉飞色舞,“师姐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此次应当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大比了。” 金丹后期?这可是个强敌啊。路遥暗自肯定的同时,在心中做起笔记。 “西境似乎也只派出了御兽宗与合欢宗两派。”弟子丁道,“但御兽宗的褚青岚去年就已经突破金丹,她胞妹虽然是个病秧子,也是半步金丹的修为,二境对上,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怎么又是金丹?甚至还自带了个半步金丹的妹妹? 路遥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她穿书之前,可没看书里有这种“金丹遍地走,筑基不如狗”的桥段啊。 她正大受震撼时,弟子戍也加入对话:“只希望这二境相遇的时间慢一些,先消耗南境实力。只是南境今年有刀宗与丹鼎宗,金丹无数,更别提还有皇子……” 提及南境,众弟子不约而同缄默起来。 作为参加大比的弟子之一,路遥这些日子也被殷钟玉科普了一些常识。简单来说,相比其它三境,北境实在太弱了。唯一能在大比里获利的办法,就是趁着别人打架,北境偷偷发育。 但往往没发育多久,也会被抓个正着,迅速踢出局去。 弱者,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很可笑,却也是北境近百年来面临的残酷现实。 但这些大实话落入路遥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原作里,北境虽然式微,但在陆听雪的带领下依然把所有人杀得片甲不留,轻松夺魁。 怎么轮到她带队,大家就都这么如丧考妣,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神情立即严肃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那又如何?强不强不是靠嘴上说,也不是靠外人吹捧的。除了实力,更重要的,还是这里。” 看着路遥手指太阳穴的动作,弟子很茫然:“识海?” 路遥:“……是靠脑子!” 交谈间,众人已经登上论剑台。此刻,论剑台早已聚集无数弟子,众长老踏空而至,神色肃然,弟子们见到长老,不敢再交谈,只路遥一个人摘下帷帽,扫了眼天上,依然没见到殷钟玉。 但素心此刻已经开始了战前动员会议,她也不好再走神。听了几句,总结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为弟子加油,相信北境,甚至还提前安慰众人“平安最重要”。 还真是个善良的好掌门。 她正感叹着,耳边收到素心的传音,让她上前去。 路遥收好帷帽,大步上前,引来侧目纷纷。 走到近前时,路遥才发现,这里同样聚集了一小支队伍。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一眼扫过去,两个筑基一个金丹,洛水竟然也在其中。 路遥惊诧一瞬,立即明白,这就是北境参加大比的队伍了。 “掌门。”她目光在几人间打转,不得不说,相较起其余三境随便抓个小喽啰都是金丹,光是看北境这配置,都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这局要完’的悲观。 但这么正式的场合,路遥也不会随便把丧气摆在脸上,还是一脸淡然。 见她如此镇定自若,素心倒是放心不少,缓和神情为她介绍起来。 “祝历,宋原。” 被唤到名字,祝历看向路遥,路遥才发现她居然就是那个前几日对自己道歉的内门弟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有些尴尬。 宋原则似乎有些社恐,与路遥打过招呼,便又埋头看起自己的剑,几乎把不想说话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至于剩下那位,自然不必多说。 素心还没忘记,是自己派洛水去‘请’路遥,才会发生当日论剑台的事:“这位是大长老……” 她有些为二人化解龃龉,路遥却打断道:“不用介绍,我认识的,洛水师妹。” “……路遥师姐。”被她叫出名字,洛水才终于抬眼看她。 路遥也是很惊奇,她当初让洛水有能力就去,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能参加。 但既然是宗门指派,洛水显然也是有些能力的,她当然不会闲的没事为难对方。 她打完招呼,便收回视线,仿佛先前的矛盾只是洛水的错觉。 洛水恍惚一瞬,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天边突然传来沉重钟声。下一秒,一艘庞大到堪比半座小城池的灵舟破云而来,漫无边际的飞雪被它周身自带的防护罩震得粉碎。 这还是第一次,路遥在现实中见到这样大的船,她听着身后无数弟子的惊呼声,无意识握紧了剑鞘:说好的大比前出关呢?现在她们都要走了,师尊怎么还没来啊! 正在内心谴责殷钟玉骗人时,又一道浑厚灵力如潮水般漫过全场,迫使众弟子噤若寒蝉。 ……好熟悉的招式,清微不是已经用过一次了吗?还是说用灵力压人是修真界老登闹事的必备前摇啊? 路遥抬头看去,果然看见玄真踏空而来,目光如刀,睥睨着准备登舟的几人:“此次大比,当以宗门利益为先,不可心骄气傲,不可特立独行,更不可残害同门。”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明显意有所指。 但路遥早已不是第一次被内涵了,被这般针对,不仅不恼,反倒舒展眉眼,温和一笑。 就像只有狗吃了巧克力才会死一样,这笑在喜欢她的人看来是表达尊敬,厌烦她的人看来却是挑衅。 玄真果然对号入座,自动选择当狗这条路,被激怒的同时,厉喝道:“你——”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剑光划破长空,瞬息而至,径直插入路遥身前地砖几寸,灵剑震颤时,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我门下弟子,何时需要你越俎代庖代为管教?” 伴随一道冷淡的质询声,这一次,被迫闭嘴的,成了玄真。 无数惊呼声中,路遥错愕地看向剑意来源。 只见灵舟之上,殷钟玉一袭白衣,寒风将她袖袍鼓荡的猎猎作响,她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于路遥脸上。 “师尊。”路遥睁大眼,下意识迈开半步,还是顾念着素心,才没直接跑过去。 殷钟玉却像听懂她的心声,抬手收回灵剑的同时,漫不经心道:“既不想听,便过来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14 得了殷钟玉的允许,路遥才快步上前:“师尊!” 她眼睛亮闪闪的,跑起来时衣袂翩跹,简直像个见到主人便飞奔的小宠,哪有一丁点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纨绔模样。 不少受她迫害的弟子见到这一幕都是大跌眼镜,暗骂一声:装,接着装! 路遥不知众人所想,三两步登上灵舟,站到殷钟玉身旁后,竟然也没玄真,一脸天真道:“玄真长老,虽然弟子也不知道何处冒犯了您,以至于您如此动怒。但师尊向来教导我尊师重长,弟子在这向您赔个不是了。” 路遥说着,身体力行地对玄真鞠起躬来以示歉意。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她竟然来了个标准的三鞠躬。 除了不谙世事的孩童,谁都知道这在凡间是送别死者的象征。 一番话下来,玄真目眦欲裂,众弟子也纷纷放下心来:果然还是那个嚣张的路遥。 只是傍上殷钟玉后,这嚣张竟还翻了无数倍,连长老都敢招惹了。 玄真明显气得不行,胡须都在颤抖,路遥却仗着他说不出话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长老一向大度,不会同弟子计较。师尊,我们走吧。” 她说着,不忘抬头对殷钟玉卖乖,简直将‘双标’展现到极致。 众弟子瞠目结舌,纷纷期盼殷钟玉不要上她的当。 可殷钟玉垂眼看了几秒路遥,竟当真与她一同动身进入舟内,边走边问:“为何与他废话?” 路遥道:“毕竟是长辈,还是要尊敬一下的嘛。师尊,我刚才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吓了一跳——” 那一句话扬三个音,撒娇到所有人都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语调,哪有一点刚才谁都不惧伶牙俐齿的凶恶模样?? 殷长老到底是怎么教的路遥,乖成这样?御兽宗驯灵兽也不是这么个驯法吧! 素心将这幕看在眼中,强忍着笑对三位参赛弟子道:“去吧。记住,此次一行,不求功绩虚名,但求平安无事。” 早已看呆了的三人点点头,脚步虚浮地登上了灵舟。 很快,这艘偌大的灵舟再度破空而去。也是直到殷钟玉的气息远离,那道破天剑意带来的威压才终于消散。 论剑峰的弟子早已散了,玄真却仍停立于原地,目光阴狠地看着那深入地底几寸的剑痕:“路遥此子不除,必成后患。” 先前,殷钟玉虽行事也嚣张,却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表面和气。可自从‘双修’一事一出,她竟是为了一个弟子屡次将长老颜面踩到地底,玄真怎能不怒。 他恨透了两人,但殷钟玉修为高深,暂时还有利用价值,只能盯上路遥。 四长老厉飞与六长老黎越对视一眼,厉飞最先道:“若非凌云州大比期间城内禁止厮杀,我一定亲自去将路遥杀了为大哥解气。” “不急。”玄真松缓下神情,冷冷道,“路遥虽同殷钟玉关系匪浅,但殷钟玉绝不可能时时守在她身旁。我之所以派洛水前往大比,便是为了此事。” 黎越笑道:“洛水是个聪明孩子,定能了悟大哥用意,伺机解决路遥。” 随着她放下这句狠话,三人开怀大笑,都不约而同想象到了路遥惨死的模样。 可与此同时,灵舟上。 被寄予厚望的洛水却正望着舟外的流云,目露惊喜,想伸手去碰,流云却从她指尖飞掠而过。 她刚面露失望,下一秒,一道柔和的灵力竟已包裹起那片云,将它放在洛水手心。 “洛师妹。”洛水惊讶看去,便见那位名叫祝历的师姐正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她多久。 洛水道:“多谢祝师姐。” 祝历微微一笑,不多寒暄,直入正题:“长老间的斗争是常有的事,如今大比当前,师妹莫要为刚才的琐事烦扰。” 洛水听出她是怕自己对殷钟玉心生芥蒂,忙道:“我知晓的,师姐不必担心。只是……” 她略一停顿,祝历问:“怎么?同师姐有话直说便是。” 洛水这才道:“只是我与路遥师姐有些误会,想当面说开,不知路遥师姐如今所在何处?” 她说的认真,祝历却面露古怪神色,好几秒才尴尬道:“路遥……自与七长老同入一室后,至今未出,或许是在商议大比之事吧,但师妹也最好莫要打扰。” 毕竟,谁知道她们是真的在商议大比,还是双修呢。 洛水与她想到同一处,四目相对,尴尬散了。 可被二人念叨着的路遥与殷钟玉,此刻却难得在聊正事。 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路遥单方面念叨,殷钟玉听。 她将自己从弟子那偷听到的八卦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师尊,大比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人?” 在她的想象里,四境大比理应是一群人乌泱泱打群架的。可北境算上殷钟玉都才五个人,顶多打个五排,哪有一点竞争力啊? 殷钟玉道:“各境派遣弟子的名额,取决于上一次大比的排名,而每年末位者的弟子名额都将被三境瓜分。” 在这种规则下,自然是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路遥可没忘记,大比的规则,是要各境猎杀秘境内的妖兽或采取灵药换取积分,她神情肃然:“那她们各有多少人?” “南境十六人,东境十二人,西境八人。” 路遥深吸口气,放下了剑。 殷钟玉以为她要放狠话了,微挑眉梢,却见路遥直接躺上了床,一拉被子:“师尊,我先睡了……” 虽然知道北境出镜艰难,但路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双拳难敌变形金刚的艰难啊! 三个筑基一个金丹打人家满编金丹队,怎么打? 路遥闭上眼,突然问:“师尊,如果我们这次也拿最后一名,你会怪我吗?” “为何要怪你?”殷钟玉看她几秒,淡淡道,“北境式微是事实。何况,我从未想过你能拿到名次。” 路遥听她这么说,简直是痛并快乐着——快乐她不给自己一点压力,痛师尊又在说大实话。 就不能对她有点期待吗! 她蔫蔫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弟子们的八卦,随口问:“对了,师尊,我听人说南境会派丹鼎宗和刀宗。丹鼎宗我知道,刀宗又是什么来头?” 实在是那句“金丹无数”的头衔震惊到路遥了,她还是想提前打探下对方的底细。 提到‘刀宗’,殷钟玉明显沉吟几秒,才道:“天问宗的死敌。” 素心那么软的性子,竟也能和人结下死仇?还是一位劲敌? 路遥很吃惊,立即坐了起来,见她头发凌乱,殷钟玉随手为她抚顺好,才淡淡道:“上一次大比时,丹鼎宗在水源中下毒,我宗弟子意外饮用,前去求药,却因身怀一株七品灵草被刀宗之人截杀。” 那株七品灵草是天问宗意外所得,价值五百积分。有了它,北境哪怕再次垫底,也能通过灵草炼制的丹药提升实力。 求援的弟子死后,中毒的另外三位弟子枯等许久,不得不逃离秘境。可由于耽误的时间太久,毒入肺腑,修为大减,几乎是废了。 截杀天问宗的刀宗弟子并非南境派遣,而是自己起了私心,想将灵药占为己有。可当事后,天问宗向刀宗要人,却得到个“刀剑无眼,一时误会”的答复。 至于那株灵药?则早在秘境内,便被丹鼎宗弟子练成丹药,分了个彻底。 自此,二宗结下仇怨。 她说的平静,路遥却格外愤怒:“这也太过分了!” 在书里看到的桥段,和现实听到见到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刀宗捅几个骷髅,见她这么生气,殷钟玉舒缓眉眼:“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何况那几位刀宗弟子,也早已死了。” 路遥忙问:“怎么死的?死相惨不惨?谁杀的?” 殷钟玉却没再回答,像是被她问烦了,抬手合上大门,坐在路遥身旁。 路遥本能有点不好的预召,刚想挣扎着起身:“我去练……” “练剑”的剑字还没出口,殷钟玉指尖按住她的唇,直勾勾望着她道:“不止练剑可以增进修为,做其它事同样可以。” “什、什么事?” “双修。” 双、双修?! 路遥刚睁大眼想问询,殷钟玉却已经吻上她的唇畔,她瞬间呼吸急促,下意识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的同时,懵懵地想,现在不还是白天吗?? 怎么绕了这么一大圈后,师尊想的还是白日宣淫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15 路遥化悲愤为动力,将殷钟玉狠狠磋磨一顿。时隔数日,上个标记淡化不少,几乎没了信息素,她便又补了一个。 被咬过后,殷钟玉果然吸收到了更多的灵力,确认关窍后,便开始炼化灵力。 反正在路遥看来,她做什么都是在修炼。 路遥怕打扰到殷钟玉,打完招呼便溜出房门,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次双修竟然耗费了这么长时间,灵舟外早已月上中天。 北境的其余几人都已睡下,灵舟上却依旧灯火通明,此刻正往来着不少弟子——着装统一的各宗门弟子;戴着黑色幕僚,看不出来历的散修;打扮妖艳,正在调戏不断念阿弥陀佛小沙弥的合欢宗弟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尽管上船时,路遥就听殷钟玉说过,各境弟子都将乘坐这艘灵舟参赛,可真看到这么热闹的一幕,她还是不免想起那句经典台词—— 好多人啊! 她心中感叹着,下一秒,便被一支六人小队吸引走注意力。 为首的女子面容沉静,腰间悬挂着一枚令牌,篆刻着‘天工派’三字。在她身后的五人,四个都同她一般神情肃然。只一个身着玄金衣袍的女子此刻正双手搭在后颈,边看星星边吹小调,突兀又显眼。 路遥的注视只停留了短短数秒,那女子却瞬间抬眼看来。她生得一副好相貌,轮廓分明,眉眼间自带飒爽之气,一眼过去是个正经人,可见到路遥后,她竟然直接吹了个口哨,毫不掩饰调侃之意:“美人啊。” ……修真界怎么也有流氓啊? 但在打嘴炮上,路遥向来不输给任何人,她点点头,同样带着赞赏之意道:“你也很漂亮。” 女子像是没想过路遥会这样回应,眉梢微挑,刚要说什么,带队的弟子已然回头看来:“可是天问宗的路遥师妹?” 这张脸路遥很眼熟,议会当日,便是对方一直站在清微掌门身后。她想了想天工派弟子对她的称呼,熟络道:“徐月师姐。” 徐月见她面色如常,放松下神情:“家妹失礼,望路师妹莫要放在心上。”说罢,低语一声:“令昭。” 家妹?路遥惊奇地又看了眼那女子一眼。相貌上二人的确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徐令昭被勒令,总算站直了身体,手从储物戒内一勾,便将一样东西抛给路遥:“久闻路师妹大名,此次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此物便算作给路师妹的赔礼了。” 路遥下意识一接,到手才发现,徐令昭丢上来的是个小巧精致写满字的罗盘。她看不懂具体写了什么,但中间那根随着她动作不断摇晃的针却极其眼熟——这不就是指南针吗? 虽然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但白拿的东西,路遥收的很果断:“多谢徐师姐。” 至于徐令昭久闻大名,闻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徐令昭不提,路遥也不放在心上。 天工派几人走了,路遥却觉得自己找到了新商机,耐心等待起下一个幸运儿,伺机碰瓷。 可很遗憾,接下来再路过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认识路遥。见她敢独站于那,还都以为她是哪路高手,神色警惕,头都不抬地走了。 路遥站了半天,打死四只蚊子,都还没等到一个有缘人后,终于放弃,原路返回。 碰瓷这种生意,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好的。 夜已经深了,灵舟也逐渐静谧下来,想来是大多弟子都已回到房间,布下了隔音阵。 路遥吹着微风,格外惬意。正想给师尊传个音,报告下自己的行踪时,一声尖锐的呵斥却倏地打破这种寂静—— “风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被数人簇拥的男修正怒斥着眼前的女子,几人皆身着月白长袍,绣着象征着丹鼎宗的金丝莲样式。 ……什么现场版修真界霸凌? 路遥皱紧眉头,手中的剑似有感应,不断躁动起来。 不远处,风絮听完质问,却神情如常:“只是听从长老之命而已。” 她解释的平静,却像火浇热油,让那男修更为暴跳如雷:“我说温然师妹怎么会没有参加大比,原来是被你这个杂种取而代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肮脏手段?!” “杂种”二字一出,即使是簇拥在他身旁的几人都不约而同面色一僵,偏偏被指着鼻子骂的风絮却像习惯了般,依旧平静地望着那人:“我说过,长老之命,我也不知缘由。” “你——” 柳峰指着她的鼻子,正还要怒骂什么,一声剑鸣却在此时骤然划破长空,下一刻,灵力宛若海潮四散开来,挥散无数浮动的流云。 众人当即愕然回头看去,只见路遥独立高处,手中剑锋寒意未散,她莞尔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抱歉,一时兴起练了会剑,闹出来了不小动静,不知你们这是在?” 这一剑声势极大,随着灵舟越来越多人探出神识,好奇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其中一位丹鼎宗弟子终于忍不住道:“柳峰师兄,要不就此算了吧。毕竟木已成舟,更何况……” 他附耳在柳峰耳畔说了什么,柳峰面色一再变换,总算收敛了怒容,离开前,还不忘对路遥一拱手,像是将她认作了修为高深的前辈。 路遥笑而不语,将装x进行到极致,柳峰几人果然更不敢冒犯,匆促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路遥长松口气——她这一剑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灵力,这种透支让她丹田都在隐隐作痛,手更是抖的不行。 但想到自己制止了一场现场霸凌,尽管很累,路遥却依旧成就感满满。 正当她准备深藏功与名,就此离开时,那位名叫风絮的女子却突然看向她。 刚才有柳峰挡着,路遥一直没见到她的脸,此刻在月色下看清风絮面貌,也是不由得一怔。 肌肤雪白,眸光如玉,是一张极其出色的相貌,但却仅限左边。在风絮的右脸,横亘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自眼睑处蔓延至鼻尖,狰狞可怖,似是烧伤。 注意到她的怔愣,风絮下意识将右脸隐入阴影,道了句“多谢”,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路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风絮大概是将她刚才的沉默当作了害怕和嫌弃,一时很是郁闷。 虽然风絮的伤一眼看过去,的确很具冲击力,但对浸淫在各种游戏、见惯各种奇特角色的路遥而言,风絮那张脸并不可怕。 她只是吃惊于,风絮都是丹鼎宗的人了,怎么还会让这种烧伤留在脸上? 路遥想不出原因,郁闷地回到房间时,殷钟玉已经炼化完灵力。 见她低垂着脸,蔫蔫的,比起出门时还没精神,殷钟玉微微侧脸:“闹出这么大动静,发生了什么?” 路遥一噎,没想到她又分心关注自己:“师尊,你怎么修炼又不专心……” 但师尊问了,她还是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将自己的不解说出后,路遥眨眨眼,正期待着师尊给个答复,却见殷钟玉沉吟数秒,竟也难得维持不住沉静神情,瞬间一拍脑门—— 按照书里写的,师尊一年能闭关三百六十天,能知道这些小八卦才怪了。 但看殷钟玉一脸茫然,似乎真的在思考原因,路遥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见殷钟玉瞬间看来,她轻咳一声:“抱歉,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殷钟玉望着那张盛满笑意的脸,着实从中看不出丝毫歉意。 但见路遥心情好转不少,人也终于有精神了,她没再追问原因,而是抬手掐住路遥的脸,漫不经心道:“既然这么有精神,那便开始练剑吧。” 还在笑个不停的路遥:“啊……啊??” 她猛然抬头看向窗外,一揉眼睛,的确是明月高悬,即将深夜:“师尊!” 路遥张口又要撒娇,却被殷钟玉捂住嘴唇,强行将她拉入怀中的同时,抬手唤来灵剑:“白日懈怠,那便夜里练习。” “前几日都是口头告知你诀窍,怕你没有领悟,今日我亲自教导,定然不会再出错。” 路遥被她捂着嘴,呜呜咽咽,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还不如白日练剑,夜里双修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16 殷钟玉说要教导,便真是一心一意,从路遥握剑的手,到她剑招的角度,事无巨细地调整了个遍。 路遥累得不行,偏偏还不敢说累,怕殷钟玉光让她练剑不够,还要继续双修——那可真是一分钱打两份工,亏到家了! 等到终于练出一套殷钟玉满意的剑招,天边早已泛起鱼肚白。 或许是昨夜把灵力挥霍一空的原因,路遥难得练完剑后身心俱疲,倒头就睡。 她最后的记忆,还是殷钟玉坐在塌边,伸手为她盖好被子。 ……师尊还怪好的。 路遥这么想着,在那指尖带来的香风中沉沉睡去。梦里,她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格外沉重,像是在凝结什么东西,却迫于桎梏,无法突破一步。 她不懂那是什么,但也本能地焦虑起来,正不知所措时,一股强大的灵力被从外界注入她的灵脉,直直涌入丹田。 下一瞬,路遥能明显感觉到桎梏被松动许多,她一鼓作气,冲破桎梏,在梦的最后一刻,看清了静静躺在丹田内的东西—— 那是一枚极小的玉珠,泛着光芒,分明极小一粒,却几乎将她整个丹田牢牢霸占,不容许任何外物侵占领地。 当路遥再从梦里醒来,错愕地发现,自己的五感敏锐了许多。昨日还听不见的鸟雀与弟子低语,此刻都清晰可闻。不止如此,丹田内流动的灵力更是翻了个倍。 她想起梦里的事,下意识用神识去探查丹田,果然看见了那一粒玉珠:“……?” 这不会是金丹吧? 路遥正错愕时,殷钟玉给予了肯定答复:“不错,能从短短半月内从筑基突破至金丹,你的根基远比我预想中好。” 路遥瞬间看向屏风后喝茶的师尊,不可思议道:“这么简单吗?” 没有历练,没有命悬一线,没有大起大落,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睡一觉就突破金丹了?? 殷钟玉瞥她一眼,不以为然:“我昨日便告知过你,能提升修为的方法不止修习。” 路遥也一时无言了。她知道双修是提升修为的邪术,但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啊!! 她在原地懵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师尊,是弟子愚钝,没有相信师尊的话。” 殷钟玉平静道:“无妨,只要你日后不再抗拒此事便好。” 日后的双修……路遥脸颊一红,自我安慰,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为了哄师尊高兴,她咬着牙应道:“好。” 果然,殷钟玉露出满意的神情。 路遥松了口气,刚要去练剑,试试自己如今的水平,殷钟玉却也拿起了她的佩剑,缓缓起身:“到了。” 到?到什么? 路遥还茫然时,门外却突然传来躁动,她下意识推窗看去,果然见云雾缭绕间,灵舟正缓缓驶入一座巨大的仙府,足有百尺高的城门上,书写着三个字——凌云城。 高耸入云的城墙皆由玉石筑成,泛着冷光。一眼过去没什么稀奇,可仔细分辨才会发现,玉石上的光并非来自太阳,而是上面印满的各种纹路。 纹路无时无刻都在流转着灵力,它们汇聚在一起,组成了凌云城的护城大阵。 此刻,灵舟上已经有不少人正在探讨阵法的玄妙之处。 路遥回头,刚想也照猫画虎和师尊聊两句,便听见了祝历几人的交谈。 “这就是凌云州……”即使是寡言的宋原,声音也难得带了些起伏,“真是繁华。” 祝历仰头望着那城墙,叹息道:“西境第一城,真是和北境截然不同。” 即使是北境最大的城池,一眼过去都是灰败城墙,没什么亮点。在如今繁华的凌云州眼前,说截然不同,似乎都是抬举北境了。 第一次离开北境的几人见到这一幕,虽然不至于自卑,但也蔫了下来。 还没开打就有了怯意,这怎么能行! 身为小队队长,路遥立即正义凛然道:“这算什么?大比前二是要去南境皇城领奖的,那里不比凌云州更繁华?” 听见她的声音,几人都有些惊讶,果然见路遥向她们走来,殷钟玉落后数步,此刻正在看灵舟之下,逐渐离开的各宗弟子。 “殷长老。”三人先向殷钟玉打过招呼,祝历才苦笑地回应路遥,“但第二何其艰难……” “艰难怎么了。”路遥收回看殷钟玉的视线,一拍祝历的肩,“你看我师尊,如此强者,都在观察敌情,你怎么能就此放弃?” 祝历:“……”她何时说过要放弃? 但路遥张口就来的现代励志鸡汤实在太多,她根本无从打断,被说的一愣一愣。还是殷钟玉提醒“再不入城,便要耽误时辰了”,路遥这才嘴下留情。 三人走在前头,却依旧能听见路遥的嘴闲不下来:“师尊,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殷钟玉想起刚才看见的那抹黑色身影,略一停顿,顺着路遥的话道:“只是在观察敌情而已。” 路遥眨眨眼,很是兴奋:“那师尊观察出什么没有?” 她又开始絮叨,话多到天问宗三人都难以想象,这当真是过往那个桀骜不驯、冷厉残暴的路遥? 可当五人正式下舟,通过入城检验时,路遥又变得一脸风轻云淡,装起了沉默寡言的剑修。 天问宗三人对视无言,这切换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路遥没注意到几人的微表情,也根本无暇顾及。 自从入城后,她的视线便被城内的古建筑所吸引。这是现代绝对见不到的光景,她大开眼界一番又一番,还没仔细欣赏多久,就又被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夺走注意力。 路边,席地而坐的修士正指着身旁的木牌,怒斥道:“你是看不见我写的字吗?竟敢逗我玩?” 路遥看向木牌,只看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八个大字。被骂的修士同样满头问号,格外恼怒时,便见修士一指八字下面的一行小字,大喝道:“问价不买,杀你全家,你问了价还不买,是找死吗!” 路遥:“……”文字陷阱,真是好经典的骗术啊! 她以为这只是个例,不曾想,还没从城关走到落脚的客栈,她已经见到好几个因为买卖不成打起来的摊主与客人,路遥深吸口气,不由得感叹:“还真是,民风淳朴凌云州。” 在全员恶人这一块,凌云州真是和哥谭市有的一拼了! 但亲眼看着其中一对直接提剑互砍,血流了一地,路遥还是有些吃惊:“他们不怕闹出人命吗?” 殷钟玉道:“至少明面上,他们不敢。” 路遥还没问出“为什么”,再回头时,便发现那两个修士竟原地不见了。若非地上血迹蜿蜒,与他们的摊子仍在,她都要以为刚才那幕是自己的错觉了。 下一秒,伴随一声巨响,重物落地,她惊愕看去,便见刚才还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正分别被绳索捆缚着。他们伤口血流不止,越是挣扎,绳索越勒越紧。被血液尽头的部分还反客为主,吸收起二人身上的灵力。 很快,两人被吸光灵力,昏死过去。 “第一次,会被缚灵索吸收灵力,捆缚半月。”殷钟玉道,“第二次,才是死。” 路遥望向悬空的烈日,一时无言。没有灵力傍身的修士,和凡人无异。半个月,人都足够暴晒成人干了。 更别提他们身上佩戴的储物戒,只她走神这么一会,其中一人的灵戒便已被偷走,再次贯彻了‘民风淳朴’的传统。 路遥打了个寒颤,见她害怕,殷钟玉指尖轻抚过她的眼睑:“害怕,便跟紧我。” 之后一路,路遥全程亦步亦趋跟着殷钟玉,像黏在她身后的尾巴,再没回头过一次。殷钟玉满意路遥的听话,决定今夜的双修时,少吸取一些她的灵力。 一行人踏入客栈时,好巧不巧,正好遇见了丹鼎宗。 不出所料,此次丹鼎宗带队长老是温峻,见到殷钟玉,他脸色难看,却没多说什么,领了钥匙便上了楼,甚至招呼都没打。 路遥入城时便戴上了帷幕,柳峰没认出她,只是有样学样地嫌恶看了几眼天问宗,随温峻离开。路遥懒得在意这些人,唯一让她有些兴趣的风絮,此刻也并不在队伍里,应该是又被排挤了。 正想着之后怎么和风絮解释昨夜的事时,殷钟玉也拿到了钥匙。 整整齐齐五间房,正好够五个人住,前面三人恭敬领完,便识趣地上了楼,独留路遥还凑在殷钟玉眼前。 路遥收回思绪,笑嘻嘻也对师尊伸出掌心时,殷钟玉却径直将那两把钥匙都收入袖中,随后,轻瞥路遥一眼,声音淡漠:“你与我一间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17 听完她的话,路遥:“……” 好霸道!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接受现实,反正这几天都是一间房过来的。 何况,再过不久,自己又要去秘境了,届时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师尊,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想她。 自我安慰间,两人来到了客房,出乎路遥意料的,客房内部不仅装潢不错,灵气还格外充沛,极其适宜修炼。 稍微熟悉一下房内,路遥放好剑,便有些无聊地眺望起客栈外流动的人群。她看着那些摆摊的修士,突发奇想道:“对了,师尊,这里有没有黑市啊?” 殷钟玉颔首:“有。你想去?” 路遥猛然点头:“想!” 有哪本修仙小说主角能不去黑市的?这种一听就能触发很多直线剧情的地方,路遥格外好奇。 “凌云城的黑市只在夜里开放。”殷钟玉并没有问询缘由,人有好奇之心再正常不过,何况是闲不下来的路遥。她思索片刻,才道,“且休息会,等入夜后我带你去。” 此次大比,凌云州汇聚不少修士,黑市鱼龙混杂,她或许也能购置到自己要的东西。 这么轻松就同意了吗?路遥怔了几秒,欣喜若狂——师尊也太宠她了吧! 还没等她弯起眼,屁颠颠吹几句彩虹屁恭维师尊,殷钟玉看向她:“正好,还有些时间。” 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头,路遥瞬间警惕起来:“师尊,现在还是白天!” 同样的把戏,师尊不能还玩第二次吧! 见她格外紧张,殷钟玉莞尔,难得轻叹一声:“我是说,趁这段时间,可以再调整下剑招招式。” 路遥长松口气,满口答应,她拔剑时,殷钟玉便站在身侧,手覆在她握剑的手上。手很冷,却格外的稳。 这样近的距离,殷钟玉身上极淡的甜香拂面而来,就当路遥差点被撩拨的找不到自己时,又听她突然开口:“但你若是想,也未尝不可。” 瞬间被唤回心神的路遥:“……师尊!” 路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再不敢走神半分。卖力地练了一下午剑,又同天问宗三人用过晚膳后,星月低垂,殷钟玉果然履行承诺,带她隐匿踪迹,去往了凌云城一处狭窄的小巷。 巷口处,两个蒙面修士正在售卖面具:“此物可遮掩气息,让人辨别不出身份。只要两个下品灵石,小姐可需要?” 被推销的路遥看了眼摊子,被面具丑的不行,但入乡随俗,还是大手一挥,买了两张。迫不及待戴好后,不忘问殷钟玉:“师尊,怎么样!” 殷钟玉瞥了一眼,难得这么快收回目光。她凝着面具上刻画的狐狸花纹,还是将它轻覆在面上:“走吧。” 路遥觉得师尊不是很热情,正以为她是不满自己的眼光,想解释时,二人正式进入黑市。 看着不远处,就在入口分发脸上同款面具的黑市修士,路遥:“…………” 不是吧,这里怎么也有二道贩子?!甚至是倒卖免费领的东西!! 路遥被气笑了,殷钟玉却直接给了她一千灵石,淡淡道:“只是几个灵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灵石装在袋中,刚出现,便迅速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路遥本还想推辞,见状也迅速将灵石收入储物戒:“师尊,财不外露。” 殷钟玉困惑看她,显然没被人传授过这个道理。路遥一想她的修为,瞬间释然了。外露了又能怎样?谁打得过师尊啊! 但还没解释,殷钟玉已经察觉到那窥探的目光,冷眼一扫,远处人群顷刻混乱一片,是不少修士都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再没有人敢窥探两人,殷钟玉方才看向路遥,吩咐道:“我要去见一人,你拿着这把剑,若是提前结束了,在此等候我,我能感知到。” 她说着,递来那把通体雪白的灵剑。路遥有些好奇谁能让师尊专程去见,但也知道尊重她人隐私,立即道:“好的师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殷钟玉听着这句保证,想起她昨夜造成的动乱,没说信与不信,只是身影很快隐入人群。 师尊走了,路遥逛街的兴致却没有减。正好趁此机会在黑市逛逛,看有没有能送给师尊的小礼物。 路遥佩好灵剑,边走边看。她原以为凌云城就已经够乱了,不曾想黑市更是乱成一锅粥,摊位乱摆、人随地乱躺已经是小事了,路边居然还有现场为开膛破肚修士处理伤口的医修。 嘈杂、血腥与百无禁忌组成了这个地下集市,路遥大开眼界,躲避着那些意欲碰瓷的医修,走到了一家打着‘天工派内门弟子’旗号的打铁铺前。 店主见到她手中的剑,问道:“可是要修剑?” 路遥刚为灵剑施了小障眼法,在外人看来,这把灵剑破败不堪,亟待修理。 原主的储物袋里,倒的确有几把需要修理的剑,路遥随口问了句价钱,店主立即道:“修剑一千中品灵石,铸剑五百上品灵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一千中品灵石?!路遥一口气差点没顺下去。用现代的金钱观来换算,修真界的一中品灵石等于一千。修个剑要收一百万,这人想钱想疯了吧?! 她气笑了,转身就想走,路边却突然跳出两个修士拦住去路:“问价不买,在黑市可是大忌。” 路遥:“……”这种不买不让走的骗局,居然也能被她遇见? 她气笑了,正想拔剑,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道漠然的女声:“大比期间,黑市唯一忌讳唯有武斗,违令者死。你无需理会他们,直接走便是。” 路遥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一个同样蒙面的修士正席地而坐,买这丹药。不过由于地处偏僻,这人的生意并不好,至今还一瓶都没有卖出。 闻言,摊主立即大怒:“多管闲事,信不信我先斩了你!?” 那修士头都没抬:“那你动手吧。” 可数息过去,在场无一人有所动作,路遥瞥了眼几只纸老虎,走上前去翻看那些丹药:“你就卖这些?” 回灵丹、凝神丹、止血散这些最常见的药物也就算了,居然连辟谷丹都有卖。如果不是价格比别的丹药摊便宜不少,路遥都要以为这个修士也是二道贩子了。 丹修点头,路遥利落道:“我都要了,算是多谢你的提醒。” 丹药再常见,也是日常必备品,何况加起来也才两百多下品灵石,路遥花的很爽快。 修士闻言,略一停顿。 路遥还以为对方是要劝自己不要冲动消费,正微微一笑,一脸云淡风轻想要解释时,便见丹修伸出手,将大半的丹药撇到一旁,只留五瓶在路遥眼前。 见路遥疑惑,她解释道:“这些丹药已有她人预留,你想要现成的,只有这些。” 刚准备开装的路遥:“…………” 你们修真界的人,就不能按照套路来一回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18 见路遥沉默不语,丹修安静几秒,才又道:“我储物戒内还有一些,但得等我收摊之后才能去取。你若是愿意等,也可以卖给你。” 那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踌躇,仿佛路遥再不同意这个提议,丹修自己也没办法了。人家都让步成这样了,路遥还能说什么? 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她干脆真的守在摊子旁,顺便用亲身经历劝说那些意欲去黑店修整兵器的修士。 这伙人配合密切,又很知分寸,一看就是在黑市打劫惯了,肯定比路遥这个外人更遵守黑市的规矩。 果然,哪怕路遥赶跑好几单生意,这伙人也没敢动手,而是原地隔空骂路遥。 可打嘴炮正好踩在了路遥的技能点上,她毫不留情地一一嘲讽回去,舌战群儒,肉眼可见的,几个男人被骂的暴跳如雷,差点气厥过去。 即使是丹修,也讶然于路遥的表现。直到余光出现一抹黄色身影,她才立即将打包好的丹药递出,低声嘱咐起来。 这一小插曲没被路遥注意到,当她骂遍所有人,得意再回头时,便见丹修已经站了起来。 眼前除了遵守约定留给路遥的五瓶丹药外空无一物,就连铺在地上的小绿布都不见了。 路遥以为她收摊了:“你不等人了吗?” 丹修却摇头:“它已经取走了,跟我来吧。” 取走了??路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对方神情认真,失语的同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她好歹是个新晋金丹,却连取丹之人的一点气息都没有感受到,那人杀她岂不是比杀鸭还简单? 她不由自主地按向腰间佩剑,剑鞘冰冷,她却像握住殷钟玉的手。 直到想到殷钟玉,路遥的身体才逐渐没那么紧绷,正走着神时,殷钟玉的传音却倏然而至:“路遥。” 路遥惊讶地看向剑,她以为殷钟玉能感应到她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分明没有见面,殷钟玉却像察觉到她的忧虑般,淡淡道:“剑上有我一抹神识,只有你想到我时,我才会感召到。发生什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路遥悬着的心放松不少,将刚才的事简洁介绍一番后,殷钟玉沉思数秒,道:“灵剑没有感知到任何元婴以上的气息,但她既然没有伤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听殷钟玉这么解释,路遥安心了。毕竟除了在双修有关的话题上师尊不太靠谱外,其它任何时候师尊都是最可靠的。 与师尊结束这简单的通话后,路遥心情高涨不少,正要和丹修主动搭话,对方却已经停下脚步:“快到了。” 路遥抬眼看去,入目是一条张灯结彩、格外热闹的小街。路边店门大开,躺着柜台上的大多是毛茸茸的动物,猫、狗、狐狸,路遥甚至看见一只老虎。 酒香阵阵,风中裹满了浓烈的脂粉香气,甜腻又呛人,让路遥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这突兀的一声响吸引来不少目光,原本趴在柜台上的狐狸倏然变换成了长相妖艳美丽的女修,身后细长的尾巴不断摇晃,对路遥笑道:“小姐要不要来看看店内的聚灵丹?可都是上好灵草炼制而成的,只此一家呢。” 大变活人! 路遥被这突兀的一幕吓得后退半步,但视线却依旧在不知不觉间被狐妖摆动的尾巴夺走。 虽然毛发有点洗漱,但这是毛茸茸。 活的毛茸茸,会变成人的毛茸茸…… 就在路遥即将被迷了心智,想凑上前主动搭话时,她看清了灵丹的价目表—— 市价五灵石的辟谷丹,在这里要卖五十灵石。其余常见的丹药翻十倍,罕见的翻二十倍,仿佛客人在她们眼中不是人,而是会移动的atm机。 路遥瞬间清醒了:“不用了。” 就算是毛茸茸,也不能狮子大开口! 见她态度决绝,显然做不成这单生意,狐狸明显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变回原型。 小小一团,在烛火下温暖的不行,看上去更好摸了。 路遥强忍着把视线挪走,总算回过味来,这里原来是妖修的地盘。 因为兽潮的缘故,大部分人族都格外排斥妖修。起初只是禁止它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后又演变为许多州城明令禁止妖修进入。黑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的确是它们难得的容身之所。 但即使能容身,它们这样是不是也太高调了一点?不怕被仇恨妖族的人发现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丹修道:“要进入妖街,需要通过阵法。你是我带来的人,它们才会觉得你没有威胁。” 路遥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几秒,才错愕看向她:“那你……”不会也是毛茸茸吧! “不是。”丹修却摇头,“我是人修。” 路遥遗憾地叹了口气:“唉。” 那很可惜了,不然她还能问丹修能不能让她摸摸尾巴。 见她态度并不仇恨妖修,反倒格外亲近,丹修突然道:“那些狐妖的尾巴都不是真的,而是用掉下来的尾巴凑数的,手感并不好。” ……用掉的毛凑数?好坏的狐狸! 不过这么详细的信息,丹修是怎么知道的? 路遥好奇看向丹修,便见对方沉默几秒,方才犹豫开口:“她们店里,花够十个中品灵石的客人可以摸一次尾巴。我摸过,掉了一身毛。” 想起狐妖主营业务的路遥:“…………” 能让一个自产自销的丹修花这么多钱买没用的丹药,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的吗! 由于都对毛茸茸有着强烈兴趣,两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借此机会闲谈一番,熟络不少。 路遥这才知道,黑市虽然禁止杀戮,却并不禁止抢劫。作为战斗力并不高的丹修,为了防止被抢,她已经习惯将装有大部分丹药的储物戒放在妖修朋友那代为保管。 等到了一处路口时,丹修去取储物戒。路遥抱着剑在路边等待,旁边就是一处售卖香膏与胭脂水粉的小店。 自从踏入妖街以来,路遥都被空气里甜腻的香风折磨的鼻尖发痒,但在靠近这家店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却倏然减轻了很多。 闲着也是闲着,路遥干脆迈入店内,想挑选些能送给殷钟玉的东西。 与其它店铺一样,铺子里只有一只瘦弱的猫。见到路遥,它一个翻身,不断喵喵叫着。看上去有灵智,但不会说话。 见路遥在货品间来回踱步,它也警惕地凑上前来,似乎是在监视。 谁看了咪咪能忍不住伸手去摸! 路遥实在没忍住,探出手去,猫却躲得飞快,她只好装作很忙地低头嗅闻起那些香膏的味道。 本只是为了转移尴尬,但在试到第六罐时,路遥意外发现这罐香膏的味道极其熟悉。 就像是殷钟玉身上的香,甜而不腻,甚至足以让人醒神。 香膏下的木牌书写着歪七扭八的字体,似乎是妖族的文字。 文盲路遥看了半天没看懂,但鉴于有钱任性,她还是拿起那罐香膏,蹲下身去:“小猫店长,这个多少钱啊?” 猫见她真的有购买意向,喵喵叫了会,见没叫来人,犹豫片刻,咬着路遥的衣角领她上二楼。 路遥看它这么聪明,更想摸了。可小猫不愿意,她还是强忍着,主动跟着对方上了二楼。 脚步阵阵间,猫带她到了一扇虚掩的门前。 “我的尾巴……蓬松……不信的话,您可以摸摸。” 隔着一段距离,路遥便听见门内的对话,她顿住脚步,总觉得这个对话听着有点不太正经。 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先发制人,提醒下门内的人时,猫却已经径直闯入房内。 房门大开,只见摇曳的烛火里,狐族女修正轻轻摆动着身后蓬松巨大的雪白狐尾,神情害羞。而在她身前,殷钟玉神情淡漠,手却真的触上尾巴,修长的指尖陷入其中,轻轻抚摸起来。 视线凝固在殷钟玉摸尾巴的手上,路遥错愕道:“师尊?!” 她就一会不在,师尊怎么都偷偷在这里摸上狐狸尾巴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