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四年,她被当朝太子抓住了》 第144章 二皇子进宗人府 “我确实派人去了梅州城,但绝不是与暗潮勾结,只是寻找一个人罢了,我怎么可能害太子?” “那二皇弟是寻找谁?” 苏冥思沉默,寻谁这件事,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二皇弟,你看,你自己都说不清楚。”苏冥安摇头,“你让我如何信?让大臣们如何信?” 底下二皇子一派的焦急地看着苏冥思,你倒是说啊,倒是把证据拿出来甩在大皇子脸上啊? 看着沉默不言的二皇子,他们很绝望。 都走到这一步了,居然要与那个位置擦肩而过吗? 苏冥安一脸无奈道:“哎,既然二皇弟解释不清,那只能先委屈你进一趟宗人府,等查明事情真相再说。” 然后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送二皇子去宗人府。” “不可!” 二皇子一派的全部站了出来,挡在苏冥思面前。 “陛下未醒,这件事大皇子你不能擅作主张!” 苏冥安看着站出来的人,眯了眯眼,厉声道:“放肆,你们想造反吗?” 一群带刀侍卫涌了进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这时候,苏冥思站了起来,推开面前的人走出去。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冥安,“清者自清,我相信大皇兄会查明真相给我一个清白,是吗?” “那是当然。”苏冥安微微一笑,“不过现下只能先委屈二皇弟了。” 苏冥思没说什么,只是离开了大殿。 侍卫跟在他身后,退出了大门。 剩下的二皇子一派人满脸绝望。 殿下怎么这么轻易地自投罗网? 如今大皇子管理朝政,二皇子进了宗人府,还能活着出来吗? 与他们绝望相比,大皇子一脉的脸上喜色都快掩饰不住了。 快了,很快他们就是拥有从龙之功的人,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只有赵绥康心底有些感觉不对劲。 他看着苏冥思消失的背影,总感觉太过于顺利。 二皇子这么容易进宗人吗? …… 宫外,周府。 书房内,周家正和周令谦面色凝重。 “爹,大哥也在梅州城,有传消息回来吗?” “哪有什么消息,现在整个京城戒严,消息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周家正拧着眉,眼底透着焦急和烦躁。 现在被困在京城,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梅州城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宣王走了,陛下昏迷不醒,一切这么巧合吗? “爹,昨日二皇子也进了宗人府,现在朝廷里岂不是只剩大皇子?” 周令谦忍不住在书房里转来转去,这一刻他有些后悔,平日里只知道读书,什么也不关心。 现在这情况,一看就不妙啊。 这大皇子不会趁机造反吧? 若是大皇子成功了,他们周家作为太子殿下的属臣,岂不是没活路? 要是大哥在家就好了。 “行了,你别在我转悠,看得我心烦。”周家正像是赶苍蝇般,“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等周令谦离开,他坐在书案后沉思许久,站起身来到书架后,打开一个暗格。 里面躺着一枚兵符,当初沈玄德的那枚。 这是太子离开前给他。 周家正想了想,拿着它,换上夜行衣,离开了周府。 …… 紫宸宫。 殿内药气弥漫,昏黄烛火在纱帐间摇曳。 苏云傲躺在床上,龙被半掩,面容苍白无血色。 姬芸清提起裙摆,缓缓走进大殿。 后面跟着携莲枝,托盘上青瓷药碗热气氤氲着。 “见过惠嫔娘娘。”卫海跪地行礼。 “卫总管,你先出去。” 卫海看了眼床上无声息的皇帝,有些犹豫,“可是……” “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姬芸清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出去!” “是。” 卫海咬了咬牙,躬身出去,然后把殿门关上。 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镀金铜炉里的龙涎香烟雾袅袅。 姬芸清缓缓来到床前,看着皇帝那张威严的脸,心底暗恨。 就是他,断了她所有希望。 本来爹爹已经在和宣王谈婚事,可这昏君一道圣旨,让她进宫为妃,从此落入宫墙内。 她喜欢的,明明是风度翩翩,陌上人如玉的宣王殿下! 不过现在快了,等大皇子殿下事成,她又可以和宣王在一起了。 想到美好的未来,想到宣王那张绝世的容颜和多情的眸子,姬芸清忍不住红了脸颊。 若是能被绝代风华的宣王殿下拥入怀中,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娘娘,该喂陛下喝药了,一会儿该凉了。” 莲枝突然出声提醒,打断了姬芸清的幻想。 “拿过来吧。” 就算再恨,姬芸清如今也只能先忍下,希望就在眼前,可不能出差错。 莲枝端着药过来,弯腰举过头顶呈上。 姬芸清接过,拿起勺子搅了搅。 雪白的玉碗里,褐色汤药正冒着热气。 她将药放在一旁矮几上,然后微微掰开皇帝的嘴,一勺一勺往嘴里喂喂药。 嘴角流出来的药汁,她也耐心地用丝帕擦拭干净。 一举一动像极了温柔贤惠的妃子。 莲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药汤渐渐进入皇帝的口中,嘴角缓缓上扬。 殿里这时候很安静,只听见玉勺与玉碗相碰发出的清脆声。 很快把药喂完,姬芸清站起来,慢条斯理擦干净手,转身看着莲枝。 “把药碗送出去,打一盆……” “陛下——” 姬芸清话还没说完,就见莲枝看着她身后尖叫。 “闭嘴!”姬芸清脸色发黑,“这还什么地方,你敢大声喧闹?” “不是,娘娘,陛下吐血了!” 莲枝的声音很大,门外守着的卫海听见了,立刻推开门进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敢在陛下寝宫放肆!” 然后他一眼看到嘴角血迹蜿蜒到脖子的皇帝,扑过去,脸色惊变,“陛下!” 姬芸清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转身一看,整个人差点儿昏死过去。 她一个踉跄,靠着椅子才没有摔倒下去,“不,不是我!” 苍白无力的语言,根本没有人理会。 第145章 皇帝中毒,姬芸清下狱 卫海的一声尖利怒吼,打破了皇宫的平静。 太医很快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季玉儿和苏冥安。 “怎么回事?” 季玉儿看着皇帝身上的血迹,脸色一变,目光犀利地看着殿里的人。 太医哆哆嗦嗦把完脉,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回贵妃娘娘,陛下中、中毒了!” “放肆!”苏冥安目光如刀,“谁敢给父皇下毒?” “还不快去给陛下解毒!” “是,臣这就去开方子煎药。” 太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腿一直打哆嗦,路上摔了好几跤。 季玉儿压下嘴角,目光转向卫海,“卫海,你来说,怎么回事,刚刚是谁在伺候陛下?” 卫海目光淬毒般看向姬芸清,“刚刚是惠嫔在殿内伺候陛下喝药,还把奴才赶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姬芸清身上,看得她双腿一软,整个人慌乱得说不出话。 陛下喝了她喂的药中毒了,这相当于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我什么也没做。”姬芸清疯狂摇头,眼里的恐惧快要溢出眼眶,“我只是像往常一样给陛下喂药而已。” 怎么会这样? 季玉儿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姬芸清摔倒在地,快速红肿起来。 “贱人,敢谋害陛下,还不说实话!” “臣妾真的没有。”姬芸清爬起来,抱着季玉儿的腿,“贵妃娘娘,您一定要彻查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真不是臣妾下毒。” “闭嘴!”季玉儿一脚踹开她,“来人!” 门外候着的另外一个太医进来了,“臣参见娘娘,见过大皇子殿下。” “去检查药碗。” “是。” 太医放下药箱,拿出银针在残留的药汤试毒。 “娘娘,银针变黑了,药汤有毒,此毒和陛下中的毒一样。” 季玉儿看向姬芸清,冷笑,“你还不承认吗?证据确凿!” “不,不是我。”姬芸清流着泪摇头,她慌乱无措地看着殿里的人,最后看见跪在角落的莲枝。 她眼睛一亮,立刻道:“贵妃娘娘,这药是莲枝给我,一定是这个贱人下的毒,与我无关啊。” 莲枝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她悄悄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大皇子,一咬牙,爬了过来。 她爬到季玉儿面前,狠狠地磕了两个头,“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只是奉命办事,奴婢也是被逼的。” “哦?谁逼你的?” “回娘娘,是惠嫔逼着我下毒的。” “莲枝!”姬芸清声音都破音了,她满脸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逼你下毒了!” 这个贱人,没想到真是她下毒,这是要害死姬家满族啊。 莲枝头磕在地上,浑身颤抖,不说话。 “你个贱人!” 姬芸清扑过去,抓着她的头发,“你快说,是谁让你做的,你敢污蔑我!” “啊!”莲枝痛苦地护着自己头发,“娘娘,你就认罪吧,谋害陛下可是大罪,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姬芸清简直气疯了,朝着她的脸疯狂扇,“我杀了你个贱人!” “够了!”季玉儿冷喝一声,“来人,惠嫔谋害陛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姬家所有人都给本宫抓起来!” “不,不是我!”姬芸清拼命挣扎,目光祈求地看着苏冥安,“大皇子,大皇子救命,你答应过我的,只要……” 季玉儿脸色发黑,“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 居然敢攀扯她的大皇子。 她儿子可是即将登位的人,沾染上一个后妃,后果可想而知。 季玉儿绝望地被拖出去,她最后狠狠地看向莲枝,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莲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目光盈盈地看向苏冥安。 大皇子会保她吧,她是按照大皇子的吩咐做的。 “至于你……”季玉儿目光落向莲枝,“谋害陛下,赐毒酒!” 莲枝猛然瞪大眼,脸上布满恐惧,“殿下,殿下你救救奴婢,你说了,只要……” 她话还没说完,苏冥安脸色微变,抬手打晕了她。 莲枝倒下去那一瞬间,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和不甘。 她那么爱他,爱到为他给皇帝下毒,嫁祸给自己主子。 他明明说过,只要事成,定会保下她,让她做他的爱妃。 那温柔的表情,那温暖的胸膛还在眼前,可是他却违背的诺言。 莲枝不甘地闭上眼睛,被人拖了下去。 苏冥安松了口气,这贱人差点儿暴露了他的计划。 季玉儿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动作也太慢了,差点儿出事。 这时候,最开始的太医进来了,端着一碗药。 “娘娘,大皇子殿下,这是微臣和太医院商量后开的解药。 但是陛下所中的毒太过霸道,这解药只能先缓解毒性。” 季玉儿叹息一声,“卫海,先给陛下服下吧,都怪惠嫔,没想到她这么恨陛下,甚至不惜拉下全族,也要置陛下于死地。 也怪本宫大意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惠嫔来侍疾,本宫想着给她一个在陛下面前表现的机会,没想到……” “母妃,这不能怪你,只能怪惠嫔太过狠毒。” 苏冥安劝说着,脸上全是无奈。 母子俩悄悄对视一眼,压下眼底的兴奋。 皇帝中毒,很快就不行了。 姬家行刺皇帝,必死。 这段时间苏冥安也尝试过拉拢姬琥,但是他一直油盐不进。 既然无法成为自己人,那就只能死了。 姬琥毕竟是御史台的,和田丰廉平起平坐,这种人必须拉拢,否则会坏事。 如今好了,不识好歹的东西,那就去死吧。 皇帝中毒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引起朝堂上的慌乱。 然后宗室的人也都来了。 看着毫无知觉的皇帝,都是眉头紧皱。 太子失踪,生死未卜,如今皇帝也危在旦夕,该怎么办? 大殿里一片寂静,不少人甚至屏住呼吸。 都感受到了,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陛下如今昏迷不醒,身中剧毒,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臣建议,改立太子!” “放肆,太子殿下还在,你在说什么胡话!” 第146章 篡位 一时间,众人开始争吵起来。 苏冥安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突然有人开口道:“现在这个情况,只有大皇子能主持大局,这段时间大皇子在朝堂上的表现大家也看到了,臣以为,大皇子可担大任。” “对,大皇子又是皇上的长子,太子不在了,该是立大皇子为太子,即刻登基才能保黎阳国平安,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放屁!”有人大声反驳,“谁说太子殿下不在了,他只是失踪,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太子!” “臣附议,太子才是正统,也是陛下一直以来认定的继承人。” 苏冥安目光冷冷地看着这几人。 太子!太子!,到如今了,还在惦记着太子是吧? 苏冥安看向赵绥康,后者不着痕迹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 季玉儿正在思索怎么让卫海交出玉玺,梅香那边传来了消息。 “娘娘,沈侧妃去了!” 她说的沈侧妃,是指沈梦瑶。 季玉儿眉头一皱,“死了就扔出去,另外,让齐蓝淼安分点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蠢货。” 这个时候偏偏弄出动静,等冥安登基,齐蓝淼这个不下蛋的蠢货,只配做个修仪,连妃位都不配! 梅香躬身答道:“是。” 然后退了出去。 季玉儿把绿竹叫了进来,递给她一样东西。 “三日后,等我们这边开始,你就进曦华宫,赐那贱人自尽吧。” 周兰若这贱人,她早就想弄死她了。 “母妃。” 苏冥安匆匆进来了。 季玉儿挥退绿竹,母子俩商量起行事方案。 他们一刻也等不及了。 如此良机,错过了可就不会有了。 …… 金銮殿内,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苏冥安站在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前,指尖距离鎏金扶手不过几寸。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目光扫过殿内目露震惊的群臣。 “诸位,还有异议吗?”苏冥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 安国公赵绥康立于他身侧,手上的长剑正在滴血。 而他脚边,躺着两具尸体,是刚刚反对的大臣。 鲜血顺着玉阶缓缓下淌,像极了一条条阴寒的毒蛇。 就在刚刚,本以为又是一次寻常的早朝,但是苏冥安突然拿出圣旨,自称奉命登基。 “诸位大人,父皇昨晚突然醒来,且已立下遗诏。” 苏冥安展开明黄卷轴,上面盖着鲜红的玉印。 “如今太子失踪,父皇病重,在黎阳国群龙无首之际,本皇子奉命登基为帝。” “荒谬!”工部尚书踉跄着扑出来,脸上全是怀疑,“太子只是失踪,陛下怎么可能改立大皇子你,微臣要见陛……” 话音未落,赵绥康藏在官袍里的长剑出鞘,寒光掠过工部尚书咽喉,鲜血溅了满地。 又有人不服,刚站出来,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赵绥康一剑封喉。 大臣们吓得脸色苍白,有些躁动。 他们没想到,大皇子如此狠辣,装都不装了,就想直接篡位! 正想着要不要以死捍卫皇帝和太子的权威时,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步伐声。 只见整齐有素的卫尉寺将整个殿门堵住,虎视眈眈地看着里面。 “大家可想好了,除了门口这些人,还有两千私兵围住皇宫。” 苏冥安目光扫过下面大臣,嘴角缓缓勾起,“你们想要试试本皇子的剑,利还是不利吗?” 此时所有人噤若寒蝉。 此情此景,大皇子明显早有准备,他们这微弱的反抗,如蝼蚁想撼大树。 但是都不想做那个低头第一人,一时间所有人僵住。 “臣等恭请大殿下登基!”赵绥康率先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随着这一声呼喊,殿内群臣如风吹麦浪般纷纷跪倒,“恭请殿下登基。” 在死亡威胁面前,什么节都不重要了。 苏冥安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转身看着那把梦寐以求的龙椅,他指尖都在颤抖。 终于还是他的!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触到鎏金扶手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厮杀声和刀剑相碰的声音。 苏冥安脸色一变,转身看着大门,怒吼道:“发生什么事了!” “啊!” 他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的人不断倒下,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金黄色阳光穿过大门照进殿内。 只见苏云一身黑色龙袍,跨过殿门大步而入,他腰间九龙佩随步伐轻响,一下下敲击在心尖上。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龙椅前,苏云傲嗓音像淬了冰:“朕还没死,你就这么急着坐这个位置了?” 苏冥安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父皇!,不,不可能!” 此刻他明明该躺在龙床上苟延残喘,那毒根本没有解药,过了今日就该死了。 还有皇帝身后的禁军与将士,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他明明都安排妥当,就算那些人发现不对劲赶往京城,那时候皇帝已死,他也登基为帝,一切都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 赵绥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捏紧手中长剑,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皇帝居然是装中毒的! 殿里的大臣依旧跪在地上,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发不出声音。 刚刚还在恭请大皇子登基,如今皇帝来了,他们此刻恨不得将头埋进玉砖里,希望皇帝刚刚没有听见。 原本就是大皇子一脉的那几个大臣,更是面如土色,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苏冥安脸色扭曲,如今根本没有退路,他朝着殿外大喊:“来人,来人啊!” 他不信,两千人这么快就被全部诛杀! 然而,一息,两息,时间缓缓划过,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苏冥安心头惶恐,完了,真的完了。 他们的计划明明那么缜密,怎么会失败! 他不服! 但是…… 扑通一声,苏冥安跪在了地上。 “父皇,儿臣只是为了黎阳国着想,只是一时间糊涂,你原谅儿臣吧。” 第147章 谁说你是朕的血脉? “谢陛下!” 所有人战战兢兢叩头谢恩。 很快,身穿战甲,佩戴长剑的禁军进来,扶起所有大臣离开。 现在大殿里只剩下苏冥安、赵绥康,还有皇帝,及其身后的影卫。 而周家正带着人一直候在殿门外。 看着离去的禁军,赵绥康突然暴起,抄剑朝着皇帝袭去。 现在只有一搏。 然后苏云傲根本没动,冷眼看着他。 身后的暗卫像是离弦的箭,飞速迎了上去。 不过几息时间,赵绥康便被拿下,点了穴位,不能动,不能说话。 他只能目光狠狠地盯着皇帝。 苏云傲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安国公,朕一直怀疑你与暗潮有勾结,甚至一度怀疑你是暗潮的首领,可奈何一直没有证据。” 赵绥康行事谨慎,一直没让他抓到把柄。 “如今这一个局,很大一部分都是专程为你设置的,安国公,你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赵绥康瞳孔猛缩,他没想到皇帝一直怀疑他。 没有证据,也就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如今他都造反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皇帝真是阴险小人! 赵绥康死死盯着他,眼底布满血丝。 苏云傲目光看向满脸茫然的苏冥安,眼底闪过嘲讽,“蠢货,你连赵绥康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居然敢听他的话行事。” 这个蠢货确实与暗潮没有私下联系,也不知道赵绥康的真实身份,否则他早就废了这个孽障。 “哈哈哈哈。”苏冥安突然狂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父皇,你明知道他有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为什么就冷眼看着我这些年与他走近!” 明明他才是皇长子,可是父皇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小时候,他十分孺慕父皇,可是见一面都很难。 因为皇帝很少去季贵妃的宫殿。 后来苏冥思出生,皇帝同样态度冷漠。 苏冥安以为,父皇就是这样的性子,对待他们这些皇子不亲近。 可是,苏冥卿出生后,他才知道,父皇不是对待皇子冷漠,而是对待他们这样而已。 对待苏冥卿完全是两个样! 从刚满月,苏冥卿就被立为太子。 父皇到哪里都抱着他,甚至上朝! 苏冥卿要什么他都答应,将一个好父亲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时候他时常羡慕苏冥卿,羡慕他受父皇宠爱,羡慕他被父皇抱在怀里。 而他苏冥安,从出生到现在,父皇甚至没有抱过他一次! 多可笑。 明明都是皇子,父皇却如此区别对待! 苏冥安眼里全是不甘和不平,他执着地看着皇帝,“父皇,为什么,明明都是您的骨血,你为何要区别对待!” 他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被逼的! 苏云傲依旧冷漠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谁说你是朕的血脉?”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狠狠劈在大殿内,把苏冥安都震傻了,他满脸空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坐在地上的赵绥康浑身僵硬,眼底的震惊都快要化为实质。 沈唯兮和苏冥卿两人进殿时,刚好听见这句话。 她一个踉跄,要不是苏冥卿眼疾手快,她就要脸着地摔在地上了。 这是什么皇室大辛密,这是她能听的吗? 连苏冥卿脸上都出现愕然,难得呆愣地看着他父皇。 苏云傲侧身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对极力掩藏自己表情的卫海道:“去,把季贵妃压过来。” “诺。” 卫海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是被狗追一样。 完蛋,他听到了不该听得,要死了,要死了! 好半晌,苏冥安才回过神,脸上表情似笑似哭,“父皇,你就这么讨厌儿臣吗,讨厌到都不承认儿臣的身份?” 然后他看向进来的苏冥卿两人,怒气蓦地爆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该是死在梅州城吗?” 他目光转向赵绥康,“安国公你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这两人死在了梅州城吗?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谁!” 苏冥安甚至冲过去想要扇赵绥康,却被暗卫制住。 他不甘,还在大吼大叫。 然而赵绥康看见苏冥卿,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怀疑人生。 他明明收到消息,说太子苏冥卿已经被他们的人拿下,如今已经变为一具尸体。 为何这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想到什么,赵绥康突然瞳孔一缩。 那封信,被人动了手脚! 钱妤梅那个贱人! 贱人! 除了她,谁还能动到他的东西? 苏冥卿根本不管他们脸色多难看,让人送了几把椅子进来,拉着沈唯兮先坐下,然后看向浑身冷气的皇帝。 “父皇,坐一会儿?站着不累吗?” 苏云傲看着这个大孝子,眼角一抽,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骂出来。 他一撩龙袍,大刀阔斧地坐下来。 苏冥安被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刺激得眼睛红了,他刚想破口大骂,却听见外面传来母妃的声音。 “放肆,放开本宫,你们敢对本宫无礼?本宫是贵妃,未来的的太后!” 季玉儿尖利的声音,老远都能听见。 “你们对母妃做了什么?”苏冥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死死按住。 他目光凶狠地看着苏冥卿,“太子,她好歹是贵妃,你敢无礼?” 苏冥卿眼皮子都懒得抬,这个蠢货,和他多说一句话就是浪费。 明明是父皇让人带季贵妃过来的。 季贵妃被人推进大殿,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发现情况不对。 “绥郎,你怎么坐在地上?” 然后又看到被按住的苏冥卿,双目瞪圆,“放肆,你们敢这样对待大皇子,他马上就要登基,小心你们的脑袋!” 苏冥安看不下去,小声提醒,“母妃,父皇在这里。” 外面的尸体早已清理干净,所以季玉儿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皇帝和苏冥卿夫妻坐在大殿另一边,她进来恰好是视觉盲区,所以根本没看见。 第148章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此时她就像扼住脖子的鸭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本来季玉儿正好赶去曦华宫,她要亲自去送周兰若那贱人最后一程。 在路上她还在想,绿竹肯定已经把毒药灌下去,她就是要去看周兰若垂死挣扎。 没想到突然跑来几个侍卫,二话不说提起她就走。 大殿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苏云傲漫不经心看着他们,“季贵妃,你的情郎在这里,怎么不说话了?” 情郎二字像是一道雷劈在季玉儿身上,让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好半晌,她勉强扯起一抹像哭的笑容,“陛下,您在说什么啊,臣妾一颗心都在陛下身上,哪里来的情郎?” 突如其来的话,让季玉儿乱了分寸,都没时间想皇帝太子怎么会好好的在这里。 苏云傲根本不听她狡辩,视线落在呆滞的苏冥安身上,似笑非笑道:“你问问你的好母亲,你是谁的野种?” “陛下!”季玉儿突然尖叫,“冥安是正统皇室血脉,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脸上带着被侮辱的痛心表情,但其实衣袖下的指尖都在发抖。 什么时候暴露了? 不,怎么可能? 她明明都瞒了二十几年了。 “父皇,你就算再如何不喜欢儿臣,也不要这么侮辱儿臣和母妃吧?” 苏冥安脖子上青筋暴起,整张脸憋得通红,“这些年,母妃对父皇的一片真心,儿臣都看在眼里,宫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真心?”苏云傲哼笑,示意一旁的影卫解开赵绥康的哑穴,“安国公,你说说,季贵妃的真心在哪里?” 他这句话,让季玉儿三人脸色齐变。 赵绥康僵着脸,“臣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苏冥安破大防,“父皇,我是您的儿子,你不会以为我是安国公的孽种,所以这些年对我不管不问吧?” 然后他迫切地看着季玉儿,“母妃,你跟父皇解释啊,我是大皇子,是黎阳国纯正的皇室血脉,母妃,你快说啊!” 然而季玉儿哆嗦着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看着皇帝冷漠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皇帝是真的知道了。 季玉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苏冥安看着她这样子,心已经沉到谷底,脸上全是绝望。 原来他真的是个孽种,所以这些上跳下蹿和太子一争高下,岂不是一直是个笑话。 “哈哈哈!” 苏冥安突然真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野种,我居然是一个宫妃私通留下的野种!” “冥安!”季玉儿朝前爬了几步,“不,你不是孽种,你是母妃与最爱之人的孩子,你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宝贵的礼物!” 然而苏冥安受打击太大,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他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沈唯兮在一旁默默吃瓜,真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季玉儿给他戴绿帽子。 还知道苏冥安不是他的血脉。 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玉儿也想知道,便问了出来,“我自认为一直以来瞒得很好,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走到这一步,她也知道没了活路,死也要死得明白。 “从这孽种出生,朕就知道。” 苏云傲接过卫海递来的茶,轻轻喝一口,脸色平静地道。 沈唯兮默默瞪大眼睛,这么早就知道,皇帝可真能忍,一忍就是二十几年。 倒是一旁的苏冥卿微微挑眉,皇室血脉,尤其是帝王的子嗣,出生后会立刻用秘法验证。 所以哪怕知道季玉儿和赵绥康私通,他也没怀疑过苏冥安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子。 没想到父皇却一直隐忍不发? 还让苏冥安享受着大皇子的身份长大。 季玉儿脸色扭曲,怒不可遏:“那你为何不早些时候揭穿,偏偏等到现在!” 偏偏要在他们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让一切血淋淋地展现出来。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早些时候,朕确实需要一个皇子在宫里。”苏云傲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你恰巧又是个蠢货,好掌控。 直到太子出生,朕依旧需要一个靶子,作太子磨刀石罢了。” 这明晃晃的偏袒,让苏冥安直接怒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所以他能以皇子身份活到现在,不过是来做太子的垫脚石?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苏冥卿? 感谢因为他,让他活到了现在? “本来暂时没打算要你们的命,可惜,你们错就错在,居然勾结暗潮,妄想杀太子而代之!” 苏云傲蓦地阴沉着脸,“那朕就只能提前清理垃圾了。” 苏冥卿看了眼皇帝,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沈唯兮侧头看着他,疑惑地眨眨眼,皇帝如此偏爱,她怎么感觉苏冥卿情绪有些不对? 伸手戳戳他,眼神询问:你怎么了?这还不高兴? 苏冥卿无奈勾唇一笑,摇摇头,做口型道:回去再说。 “哈哈哈,原来如此。”季玉儿疯狂大笑,“原来你是为了苏冥卿这个贱种!” “卫海,给朕掌嘴。” “是。” 卫海走过去,毫不留情甩上一巴掌。 啪—— 这一耳光尤其响亮,在大殿里回荡。 “你们别伤害我母妃!” 苏冥安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季玉儿捂着立刻肿起来的脸颊,眼底透着疯狂。 “陛下啊陛下,看来臣妾那个弟弟季风华勾人还真有本事,这些年让你神魂颠倒不说,连他喜欢的朱璇音那贱人,你都要爱屋及乌,偏袒她的儿子!” 皇帝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杀意。 卫海几乎秒懂,一巴掌把她另一边脸也补上了。 “闭嘴,皇后娘娘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一旁的沈唯兮已经忍不住睁大眼睛,什么鬼?这是在说什么?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皇帝喜欢宣王季风华? 季风华喜欢皇后朱璇音? 卧槽! 这一刻,沈唯兮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了。 她很想侧头去看苏冥卿,但是忍住了。 “朱璇音那贱人干做的事,我凭什么不能说!” 季玉儿已经完全疯了,不顾一切了,这些事情她埋藏在心里太久,只想一吐为快! 第149章 陛下,太子身份存疑…… 季玉儿发髻在两巴掌之后变得散乱,不像贵妃,更像是一个疯婆子。 “当初我和绥郎两情相悦,爱意正浓,是你,是你拆散我们,强纳我入府的!” “朕当初可没看上你。”苏云傲不想背锅,“不过是先帝和前任宣王的约定,才有了你进朕的东宫做侧妃。” 就凭季玉儿本身,可入不了他的眼。 季玉儿脸色僵住,她一直以为是当时还是太子的苏云傲看上了她,才请先皇下旨让她入东宫。 如今却说皇帝根本没看上她? 季玉儿破防了,“我不信!明明是你好色成性,才导致我和绥郎分开,才有了钱妤梅那贱人请太后下旨赐婚之事!” 苏云傲轻蔑地看着她,“朕的后宫美人众多,你算什么东西?” 就算那时候他还是太子,但是宫里的侍妾都比季玉儿更有姿色。 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异姓王唯一嫡女,配进他的东宫? 他眼底的嫌弃太明显,让季玉儿脸都气歪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京城出名的大家闺秀,美貌与才情皆有,怎么就让他嫌弃了? 季玉儿冷笑,“你是看不上我,你也就能看上季风华那种不要脸的,七尺男儿不做,偏偏勾引皇帝。 呵呵,所以你明知道朱璇音和季风华即将定亲,却先一步下圣旨封朱璇音为后,你为了季风华还真是不择手段!” 要不是黎阳国没有男妃的先例,要不是季风华那贱人还知道要脸拼死挣扎,估计他会成为第一个男后! 贱人! “够了!”苏云傲脸色阴沉下来,目光淬冰地看着季玉儿,“你除了中伤宣王,你还能有什么? 你自诩情深,但从头到尾,你的绥郎有替你说句话吗?” 季玉儿激愤的脸再次僵住,她转头看向垂头一言不发的赵绥康,心里咯噔一下。 “绥郎,你说话啊!”她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你告诉他,我们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 这些年,她在宫里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最终的团聚。 她深爱他,甚至为了他可以在宫里委曲求全二十几年,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一子。 赵绥康抬起头,对上她焦急的目光,张了张嘴,最后却是闭上眼睛。 说什么呢? 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也是身不由己。 然而这一幕在季玉儿眼里,却是他不肯承认,不承认他们的一切。 季玉儿心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双眼没了焦距。 沈唯兮默默缩小自己,没想到皇帝啥都知道,冷眼看着一切,却一切又在掌控中。 这样有耐心,沉得住气,又能掌控全局的皇帝,是真的可怕。 今天突然曝出这么多秘密,她这个旁观者,不会被灭口吧? 相比沈唯兮的内心吐槽,另一边的苏冥安才是内心防线崩溃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打破他一直以来的信仰。 最爱的母妃和一个外臣私通,而他是个孽种。 最敬佩的父皇居然喜欢他的舅舅,喜欢一个男人! 越想越绝望,他甚至再次吐血了。 然而在扬的人都没有谁多看他一眼。 苏云傲觉得差不多了,这两人的感情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坚定。 “来人,将他们押下去,打入大牢,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随着他的话音落,门外走进来几名禁军,拖着三人往外走。 这时候季玉儿突然挣扎,“陛下,陛下我有事要说!” 苏云傲抬手示意他们停下,“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陛下,太子身份存疑!”季玉儿恶狠狠盯着苏冥卿,“他是朱璇音与人私通的野种,而那个人就是……” “堵住她的嘴!”苏云傲怒喝一声,眼底闪过杀意。 “唔……” 季玉儿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最终不甘地被拖下去了。 明明苏冥卿身世有问题,皇帝却还是要护着他! 三人被拉下去,殿里安静了下来。 此刻卫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该死的季玉儿,都这个地步了,还想要拉太子下水。 苏冥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苏云傲瞥了他一眼,挥挥手,“你们从梅州城赶回来,路途遥远,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背着手离开了大殿。 “我们回东宫。” 苏冥卿站起身,拉着沈唯兮往回走。 一扬由大皇子掀起的篡位,就这样悄无声息平息下来。 …… 苏冥卿把沈唯兮送到东宫后,他转身去了御书房。 皇帝苏云傲坐在御案后批阅这些天堆积下来折子。 “你没事可做?站在朕面前做什么?” 苏云傲头也不抬的说道,“若是没事,就去审问赵绥康,之前朕一直怀疑他是暗潮的首领,但如今看来,显然只是颗棋子。” 暗潮可不止两千私兵,也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这一次撺掇苏冥安行事,明显更像是试探。 苏冥卿抬头静静地看着他,这个从小抱着他长大的男人,真的不是他亲生父亲吗? 皇室能鉴定血脉,若他不是皇帝骨血,为何一出生就为太子,还把所有偏爱都给了他。 这些年父皇对他的偏爱,甚至比之民间普通父子都还要好。 普通世家,家主尚会对继承人有所忌惮。 而他父皇,从不在意这些,甚至一直在主动放权。 他这二十几年,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除了要沈唯兮做太子妃这件事。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建立在父皇对他的纵容之上。 “父皇。” 苏冥卿声音有些沉闷,“有个问题,儿臣压在心底许久,想请父皇解惑。” 一缕清风透过半开的窗户,调皮地将翻开的奏折吹得哗哗作响。 苏云傲放下朱笔,抬头看着目光执着的儿子,板起脸: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要听季玉儿胡说八道,你若不是朕的儿子,黎阳国太子之位岂能让你坐了二十几年?” “儿臣并不是因为季玉儿的话,父皇,我只想知道,宣王对儿臣的态度,由何而来?” 之前他没注意,最近一年多才发现,宣王对他是不是太过亲近了? 第150章 父皇你自己信吗? “是吗?这理由,父皇你自己信吗?” 苏冥卿目光幽深,“儿臣早就知晓,父皇对宣王感情不一般,那母后呢,真的如季玉儿所言,宣王喜欢……” “够了!”苏云傲打断他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长辈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晚辈置喙,出去,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卫海!” “陛下,奴才在。”卫海弯身推开门进来。 “送太子出去。” “是。” 卫海转身,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冥卿,“殿下,奴才送您回东宫吧?” 这个时候,可不要再捋陛下的老虎须啊。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这种做奴才的,明明早知道某些事情,却只能装聋作哑才能活命。 苏冥卿沉默一瞬,转身离开了。 他拒绝了卫海护送,而是去了凤梧宫。 皇后之前闭宫,确实是皇帝口谕。 两人因为某些事吵了一架,很显然,无论皇后吵架输与赢,她只能闭宫思过。 至于后面那段时间,季玉儿自认为掌控了后宫,居然让人强行关闭凤梧宫宫门。 皇后不过是大致知道皇帝的计划,也就将计就计假装出不去而已。 季玉儿这段时间一闹,宫里的棋子都暴露了,刚好让她能大清理一遍。 “娘娘,太子殿下在门外。”翠鸢突然道。 朱璇音一愣,“怀砚怎么不进来?” “娘娘,需要奴婢出去请殿下进来吗?” “不用,本宫去看看。” 她放下手中账本,站起身往外走。 苏冥卿站在凤梧宫大门口,一身金线锁边的黑衣衬得他身姿修长挺拔。 长发以玉冠束起,额前几缕碎发被风撩起,轻轻拂过刀刻般的眉骨。 他薄唇抿成冷硬的弧线,一时间神色难辨。 “怀砚,怎么呆呆地站在这里?” 苏冥卿闻言抬眸,看着满脸温柔的朱璇音,所有的问题都卡在喉咙里了。 他微微牵起一抹笑容,“太久没见到母后,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 “你这孩子。”朱璇音知道他没说实话,也没问,而是拉起他的手,“走吧,到母后宫里坐坐。” “好。” 母子俩确实好久没见,近一个月了。 另一边。 沈唯兮回到东宫,来不及沐浴放松,第一时间让人去问问,代代在哪里。 这段时间皇帝装中毒,大皇子宫变,估计宫内的气氛很压抑,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吓到。 “娘娘,打听到了,小殿下最近都没有在宫内,被宣王殿下带出去了,目前尚不知道在哪里。” 回答的绛珠,知棠被沈唯兮留在了梅州城药王谷。 因为陈川伤势严重,现在不宜长途跋涉,然后玄一就留下来照看。 知棠在药王谷熟,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宣王带走了?” 沈唯兮撑着下巴,喃喃自语。 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她的思绪忍不住发散开来。 真是没看出来啊,皇帝居然喜欢宣王? 也对,宣王那张脸,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皇帝后宫嫔妃不少,皇子公主也挺多,可见他还是喜欢女人的。 然后又喜欢宣王。 啊这…… 还有季玉儿那未说完的话,怀疑苏冥卿不是皇帝的儿子,说他是皇后和谁的儿子? 沈唯兮另一只手无意识拨弄着面前的杯子。 若不是皇帝亲子,能坐上太子之位? 看皇帝对苏冥卿那偏爱的态度,不可能不是亲生的吧? 啊对了,之前皇后说宣王是可信的,难道因为两人之前的感情? 沈唯兮一时间感觉好乱。 皇帝,皇后,宣王。 这三个人是不是不对劲? 正在她胡思乱想,吃瓜吃得抓心挠肺的时候,绛珠又进来了。 “娘娘,宣王殿下来了,带着小殿下。” 沈唯兮一顿,站起身出去了。 到东宫大门就看见季风华一身白衣,右手牵着代代,缓缓朝这边而来。 微风轻轻吹起那雪白的衣角,像是初绽的莲花,美丽迷人。 “娘亲!” 代代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飞扑着过来。 沈唯兮蹲下身,张开双手接住他,揉揉脸蛋,好一阵稀罕。 自从来到京城后,小家伙她几乎很少带了,真是惭愧。 皇后和宣王带的时间都比她长。 想到这里,沈唯兮悄悄抬头去看季风华那张脸。 是真的很好看,一个男人好看到这个地步,难怪皇帝喜欢他。 苏冥卿也特好看,好看到她心巴里。 但这两人好看得不一样。 季风华是那种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无论是仪态动作还是说话,都如沐春风,令人痴迷。 而苏冥卿则是冷峻的美,一眼就知道这种人是高山之雪,冷得沁骨,让人不易接近。 她突然想到宣王似乎一直未婚,好家伙,不会是皇帝插手了吧? 毕竟看皇帝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及一个男人该死的占有欲,是不可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娶别人的。 看看皇后,不就是因为要和宣王定亲了,然后皇帝抢先一步断了他们的念头。 虽然这是季玉儿的说辞,但沈唯兮感觉八九不离十。 “沈侧妃一直盯着本王看做什么?” 季风华清润的声音唤回沈唯兮跑远了的思绪。 她尴尬一笑,站起身,“多谢宣王照顾代代这么久时间,” 宣王点点头,“你们回宫吧,本王也该离开了。” 说完他没有停顿地转身离开。 沈唯兮看着他背影消失后,才牵着代代往回走。 晚上。 沈唯兮刚泡完澡,苏冥卿就回来了,正坐在桌旁发呆。 她扔掉手里的帕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怎么了?” “唯兮。”苏冥卿突然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着,也不说话。 “我在。” 沈唯兮轻轻抚着他的背,也没追问。 她知道,他今天可能还是被季玉儿最后那句话影响到了。 或者说,他该是一直有所怀疑。 抱了良久,苏冥卿放开她,“今日太晚了,你先睡吧,我去沐浴,明日我准备去审问赵绥康。” 有关暗潮的事情,还有寒毒,他都想问问。 “明日我陪你去?” “好。” 第151章 唯一的儿子?苏冥安不是你儿子? “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侧妃娘娘?” “起来吧,找孤何事?” 卫海起身,笑眯眯地道:“殿下,二皇子在宗人府那边,陛下的意思是让您看着办。” 苏冥卿眯了眯眼,“孤知道了。” “那老奴告退。” 卫海再次行礼,弯身退了出去。 “二皇子怎么会在宗人府?”沈唯兮有些疑惑。 宗人府是暂时关押犯错的皇室人员之地。 “可能是之前苏冥安为了起事,找了个理由把苏冥思关进宗人府,唯兮,走吧,先去审审赵绥康。” 至于苏冥思,就多关几天吧。 皇帝突然让卫海来传话,不过是因为德妃周兰若那边去求情了。 苏云傲便让苏冥卿处理而已。 至于苏冥思勾结暗潮,在梅州城刺杀太子一事,皇帝自然知道是假的。 他不过是提醒太子去一趟宗人府放人。 大牢里。 苏冥卿两人到时,狱卒已经将赵绥康绑在刑架上 前面放着两把椅子,旁边烧着炭盆,烙铁已经发红。 见人进来,赵绥康抬头,半睁开眼睛看着两人。 凌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苍白的嘴唇干裂得流出丝丝血迹,白色囚服上血痕斑斑。 显然是已经受过刑。 苏冥卿牵着沈唯兮在唯二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他挥了挥手,让跪着的狱卒退下,然后目光冷冷地落在赵绥康身上。 “赵绥康,说说吧,那两千私兵从何而来,你和暗潮,是什么关系?” “暗潮?”赵绥康哼笑,喉咙干哑,“太子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会和暗潮有关系?” “是吗?”苏冥卿嘲讽地勾起嘴角,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绥康脸色一变,疯狂挣扎却被绳子固定在原地,“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些信是那边写来的,还有他的回信,字迹无法否认。 可是这些他不是让人处理了吗? 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钱妤梅那个贱人!” 赵绥康咬牙切齿,眼底全是愤怒。 他那么相信这个贱人,她居然背叛他! 苏冥卿可不管他如何愤怒,语气平静地问道:“所以,现在是不是该谈谈,你和暗潮的关系?” “呵!”赵绥康也平静下来,嘲讽道:“太子你和暗潮打交道这么多年,有见过哪个暗潮的人会背叛的吗?” “你能坐到安国公这个位置,想必在暗潮里的位置也不会低,若是你能老实交代,孤可以破例,留下你一条性命。” “太子,没用的,我绝不会说什么,不过是条命罢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这条命,随时可能丢掉。” 苏冥卿完全不生气,点点头,“玄二。” 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牢里,单膝跪地,“属下在。” “去,帮安国公卸掉武功,他才能仔细思考。” “是。” 赵绥康脸色一变,“就算你…啊!!!” 凄厉的惨叫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沈唯兮捂着耳朵,苏冥卿则是伸手挡住她的视线。 玄二直接出手毁了赵绥康的丹田。 剧烈的疼痛让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玄二舀起一瓢冷水泼上去,让他清醒过来。 “啊——” 刚醒来的赵绥康又是惨叫连连,这种痛,宛如刮骨。 “你……你杀了我吧!” 这样折磨人,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孤可不会杀你。”苏冥卿神色淡然,“还不说吗?下一次,断的可就是你的经脉了。” “你就算……就算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可能说……说出来。” “是吗?”苏冥卿冷笑,“玄二,堵上他的嘴,先断右手的经脉吧。” “是。” 玄二行动力极快,随便扯下一块布料堵上他的嘴,熟练地断掉他右手经脉。 赵绥康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腮帮子死死咬住,眼睛瞪到极限,眼白里全是血丝。 可见其痛苦。 在他即将昏死过去时,玄二又是一瓢冷水上去。 眼看着赵绥康精气神耗尽,怕他撑不下去,沈唯兮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药。 “玄二,给他吃下,这样就算你一刀刀刮了他,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口气。” “是,娘娘。” 赵绥康被迫咽下药丸,明明浑身痛得要死,痛彻心扉,却昏死不过去,精力十足。 他绝望极了。 还有什么比清醒着受尽痛楚还不能选择去死更可怕? 他喘着粗气,浑身因为疼痛而痉挛。 身上衣服全都湿透了,除了两瓢水,其它的都是冷汗。 赵绥康看着眼前两人,就像是看魔鬼一样。 一个对他用刑,一个给他吃药保命! 这两人的心狠程度,并不比暗潮里少。 苏冥卿看着他,声音很轻,“现在可以说了吗?或者,孤再断掉你另外一只手?” “不可能!”赵绥康冷笑,张嘴就要咬舌自尽。 一旁的玄二眼疾手快点上他的穴道。 沈唯兮挑眉,“还真是不怕死的,要自杀?我可不同意。” 她再次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药,之前给卫庄娴那个“哥哥”吃过。 一种让人除了说话,没有任何力气的药。 在玄二喂赵绥康吃下后,解开他的穴道,赵绥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全靠绳子支撑。 赵绥康真的很绝望,这个女人简直有毒,什么药都能拿出来。 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求饶:“求你们杀了我,别白费力气,我真的不能说。” 沈唯兮疑惑,“为何不能说?你是对暗潮太过忠心,还是怕他们报复你?” 但这都到如此地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还能比暗潮报复更可怕? “不。”赵绥康深喘一口气,妥协了,“我唯一的儿子,在他们手上。” 他可以死,但他唯一的儿子不能死! 那是赵家唯一希望。 还有,他最爱的那个人。 “唯一的儿子在暗潮手里?”沈唯兮满头问号,“苏冥安不就是你儿子吗?” 他说唯一的儿子,却不是苏冥安,这意味着什么? 沈唯兮突然睁大眼睛,“苏冥安不是你儿子?” 第152章 明明是那贱人勾引绥郎! 为何之前季玉儿说的时候,赵绥康一直沉默。 大家都以为他沉默就是默认了,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季玉儿知道吗? 赵绥康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又暴露了一件事情。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死活不肯再说什么。 苏冥卿站起身,“唯兮,走吧,看来他是不会说了。” 沈唯兮点点头,跟着起身。 两人往外走。 等走到大牢门口时,苏冥卿突然道:“过两日把季玉儿关到这里,让这对苦命鸳鸯最后再见上一面吧。” “是,殿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牢房。 季玉儿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牢里阴暗潮湿,有不少蟑螂,偶尔还有老鼠。 一直金尊玉贵养着的季玉儿哪受得了这些,一开始大喊大叫,像是疯婆子。 后来她发现根本没人理会,只能含泪缩在角落,抱紧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前几日还在做着成为太后的美梦,如今却身在囹圄。 就在她精神紧绷,防着那些蟑螂爬到她身上时,外面的大门开了。 周兰若提着裙摆往里面走,心里很嫌弃,面上却没有表情。 她是在皇帝那里求了许久,才求得单独见一面季玉儿的机会。 大门开了,阳光照进来很刺眼。 季玉儿逆光看不清进来的人,直到她走近才发现。 “居然是你!” 她猛然站起来,扑到铁栅上,连害怕的蟑螂都忘记了。 “贱人,你怎么会还活着!” 她明明让绿竹毒死这个贱人的,为什么还活着! 周兰若走进来,拍拍裙角,这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嘲讽道:“瞧瞧,脸都气歪了,多丑啊,啧啧。” “贱人,贱人!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 季玉儿从间隙中伸出手想要抓她,满脸狰狞扭曲。 “杀我?”周兰若哼笑,一巴掌拍在她伸出来的手上。 季玉儿痛呼一声,猛地把手收回。 “你为何没死?” 这件事情让她耿耿于怀。 她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凭什么这个贱人还活得好好的。 “你以为派个宫女来就想杀本宫?”周若兰冷笑,“那瓶药,可是给你的宫女绿竹喝了呢? 蠢货,这段时间你到处耀武扬威,是不是以为宫里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是不是以为本宫与皇后都被你囚禁在宫中无法出来?” 季玉儿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猜测,“你们……你们都知道?所以你们看着我上蹿下跳!” 她的脸又忍不住扭曲,原来一切这些人早就知道,就看着他们像傻子一样洋洋得意。 不仅皇帝早就知道,原来连朱璇音和周兰若这两个贱人都在演戏! 季玉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局,只有他们,傻傻往里钻。 “季玉儿,这都是你的报应。”周兰若蹲下身,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想要杀了你!” 可她一直没有办到。 大皇子一脉势力强大,她和冥思只能一直等待机会。 如今,总算是被她等到了。 “呵呵,我也想杀了你,这些年你总是在我面前蹦跶,让我看了生厌呢。” 季玉儿厌恶地看着她,“你说你从一品德妃,好好生个孩子,等着荣养天年不好吗,为何偏偏要养着吴媚媚那贱人的儿子!” 吴媚媚,曾经的淑妃,二皇子苏冥思的生母。 “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周兰若突然暴起,目光带上浓烈的杀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害死她凶手的人,你就该早早死了去赔罪!” 季玉儿被她这样子弄得一怔,好半晌才狐疑地看着她,“若吴媚媚不死,你可养不了二皇子,你该谢谢我才是。” “谢你?我恨不得弄死你!她本来那么柔弱,从没有想过与你争抢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我放过她?我凭什么放过她!那贱人,居然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勾引我的绥郎!” 周兰若简直气笑了,“媚媚会勾引赵绥康那个废物?呵呵,除了你这个蠢货,谁看得上他?” “我不许你侮辱绥郎!”季玉儿气急,“我明明看到了,看到她在假山后故意贴近绥郎,好几次了,这样的贱人,难道不该死吗?” 看着周兰若阴狠的脸,她突然大笑,“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我让人把她按在冰冷的湖水里,每次给她一点希望,又把她按下去,大冬天,活活冻死在冷水里,哈哈哈!” “你个贱人!” 周兰若暴起,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铁栅上撞,眼睛通红,神色疯狂,“我杀了你!” “啊!贱人你放手!” “去死吧你!” 此时的周兰若已经魔疯了。 她以为是季玉儿让人把吴媚媚推进湖里,溺水而亡,没想到却是活活冻死! “放手啊!” 季玉儿额头上被撞出几个鼓包,她尖长的指甲死死抠进周兰若的手背里。 直到鲜血淋漓,手背麻木,周兰若才放手。 挣脱之后,季玉儿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疯婆子。 她真没想到,这贱人平时装得端庄贤淑,实际是个疯子。 周兰若平静下来,目光森冷地看着她,“赵绥康不过是想要利用媚媚,故意接近她,你个蠢货,却把一切归咎在无辜的她身上。” “不可能!”季玉儿断然不能接受这个说辞,“明明是那贱人勾引绥郎。” “呵呵!”周兰若冷笑,“绥郎绥郎,喊得可真够贱的,我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会喜欢赵绥康这么个佞臣。”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季玉儿害怕生下二皇子的媚媚会影响她地位,才设计在没人的情况下,骗媚媚过去,推进湖里做溺水而亡的假象。 倒是没想到这贱人居然以为媚媚勾引赵绥康! 季玉儿眯了眯眼,也冷静下来,“所以这些年你和我作对,只是想为吴媚媚报仇? 我记得,你们只是同乡而已,你为何如此在意她的生死?你们什么关系?” 后宫内,哪个女人不是互争互抢皇帝的宠爱,都是敌人,可别跟她说什么闺中密友情深。 第153章 德妃,你居然喜欢吴媚媚! 季玉儿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想到这些年,德妃重情义的名声在宫内可响亮了。 为了照顾好同乡好妹妹的孩子,她亲自断了自己怀孕的可能,把二皇子视为己出,一心一意为他打算。 每年淑妃的祭日,她都闭宫念佛,还十分关照淑妃留下的亲人。 再联想到皇帝对季宣华的那些表现。 季玉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疯狂笑出声来。 “哈哈哈,德妃,好一个德妃,我倒是没想到啊,你居然喜欢吴媚媚,你喜欢她,哈哈哈!” 周兰若冷静地看着她,没说话,只是衣袖里的手早就紧紧攥在一起。 “你藏得可真够深啊。”季玉儿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你说,若是苏冥思知道,他一向尊敬的,养他长大的养母,居然喜欢他的生母,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觉得你恶心!” 周兰若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压了下去,“我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更何况,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二皇子? 估计最多不过几日,陛下赐的白绫或者毒酒,就要下来吧。 你的儿子,还有你的绥郎,也会很快去陪你了。” 这下换季玉儿脸上变色了,无论如何,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没有活路。 但那又如何,哪怕是死,她的绥郎陪着她,也值得了。 “死,我们也是死在一起,哪像你,这么多年,吴媚媚到死都不知道,她的闺中好友暗地里喜欢她吧?” “贱人,闭嘴!” “呵呵,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 季玉儿笑得愈发嚣张,“这黎阳国皇室里也是个笑话,皇帝喜欢男人,他的德妃喜欢女人。” 而她这个一国贵妃,也给皇帝戴绿帽子二十几年,让皇帝养别人的孩子二十几年。 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啊。 周兰若此刻脸色大变,有些话她可不敢听更不敢说。 季玉儿这贱人死到临头才敢大放厥词。 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 周兰若压下怦怦直跳的心脏,虽然之前看出些端倪,但她从不敢想。 此地不能再留。 “你也嚣张不了几天了,我等着你死的那天!”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像是被狗追一样,把身后季玉儿的尖叫声抛之脑后。 两人的对话,很快传到苏云傲的耳朵里。 听见自己的妃子喜欢另一个妃子,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哼笑一声道:“既然太子想要季玉儿和赵绥康关在一起,那就尽快去办吧。” 他也好奇,苏冥安到底是谁的野种。 就看季玉儿的能耐了,能不能撬开赵绥康的嘴。 “另外,惠嫔是不是还关着,那就赐白绫吧。” 苏云傲声音很冷,倒是没想到这个姬芸清敢把主意打到苏熙和的身上。 上次的事他一直没有发作,不代表就这样放过惠嫔。 “是。” 卫海心里哆嗦的接下口谕。 他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心里已经直呼卧槽了。 想到季玉儿说的那番话,简直头皮发麻。 陛下的头上,都快要五颜六色了。 还有那个惠嫔,看着柔柔弱弱,居然想对小殿下动手,确实该死。 …… 下午的时候,沈唯兮正在东宫的花园里陪着代代玩儿,苏冥卿这时候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正准备说什么,代代小家伙率先跑了过去。 “爹爹,抱。” 之前许久没见到爹娘,这几日代代一直粘着两人。 苏冥卿冷峻的表情柔和下来,弯身抱起他,走到沈唯兮面前,一手牵着她,一手抱着儿子,缓缓往大殿里去。 回到殿里,两人坐下刚说了两句话,小家伙就呆不住了,从他爹怀里爬下来,哒哒哒往外面跑。 绛珠转身跟了上去。 沈唯兮从门口收回视线,侧头看着苏冥卿,“事情还顺吗?” “嗯,有名册在,各大臣及世家都清理了一遍,除了已经死去的女子,抓到活口七十余人。” 这些人当中,有的可能是在后院待久了,或者是想脱离暗潮的掌控,迫不及待交代了。 可惜她们知道的不多。 毕竟未进后院之前,她们都是各种训练,琴棋书画,毒术,最多的还是学习如何勾引男人。 “这些人准备怎么处理?” “都是些无父无母,或者拐卖而来的孩子培养的,根据情况看吧。” 死活不交代的,这种只能杀了。 态度好的,若是家主愿意,倒是可以放她们回去,只不过一辈子生活在监视中,不能离开。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多家族都不愿意沾上污点,多半不会再接纳了。 沈唯兮听完微微皱眉叹息。 这暗潮真不做人,把那些小女孩拐带来培养棋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个姑娘,毁掉多少家庭。 “暗潮的首领,还没有消息吗?” 苏冥卿摇头,“没有消息,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在暗地里,如今赵绥康出事,估计会有些动作。” 沈唯兮撑着下巴,这个问题烧脑子,她便换了个话题。 “还有一个月是不是要春猎了,我现在学习骑马,还来得及吗?” 苏冥卿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若是想学,过两日我空下来就教你。 但是春猎取消了,因为苏冥安篡位一事,很多事情还需要扫尾。” 这其中牵扯到不少大臣,一番彻查下来,需要不少时间。 还有空出来的位置,谁能顶上,也是个头痛的问题。 沈唯兮感觉有些可惜,她还从没参加过这种大型的狩猎活动。 看出来她的遗憾,苏冥卿安慰到:“秋猎也是一样,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别急。 另外,还有两个月便是父皇的五十大寿,今年定是大办,各封地的王爷都会回来,还有临国,该是也有人来。” 沈唯兮一怔,“翼国也会有人来吗?” “应该不会。”苏冥卿捻了捻手指,“自二十几年前翼国与黎阳国一战之后,基本上互不来往。” 虽说这些年来表面上风平浪静,但都互相戒备着,随时可能再次出手。 第154章 他到底是谁? 当然,这消息是苏冥卿故意让人透露给季玉儿的。 两人来到大牢,通过观察暗道看着牢里的两人撕扯。 “绥郎,他们说冥安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真信了吧?” 季玉儿双手抓着赵绥康的手臂,脸上有些慌乱无措和紧张。 赵绥康盘腿坐地上,背靠在墙上,双目微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绥郎?”季玉儿晃了晃他,“你别不说话,我心慌。” “闭嘴!”赵绥康睁开眼睛,皱着眉道,“能不能安静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缠这种小问题,命都要不保了!” “小问题!”季玉儿扔开他的手,语气尖利又高昂,“这关系到冥安的身世,关系到我对你的爱,你居然觉得是个小问题?” “我在宫里忍受屈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冥安养大,每天提心吊胆怕东窗事发,吃不好睡不好,这都是为了什么?” “赵绥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何说冥安不是你的儿子!这话居然是从你口里说出去的!” “够了!”赵绥康一把推开她,“你想死吗,这是什么地方,你这样闹,还口无遮拦?” “我闹?哈哈哈,我闹?”季玉儿似哭似笑,眼底的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你不相信我,这么多年我爱你至深你难道不知道吗? 27年前那个晚上,你就这样忘记了吗?还有第二日早上你说的话,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护着我一辈子的。” 季玉儿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但似乎没用。 眼眶太浅,装不下她心底的悲,更兜不住这苦咸的泪。 被最爱的人怀疑,甚至不承认他们的孩子,这伤痛和万箭穿心有什么区别? 赵绥康看着坐在地上悲凄流泪的人,心底微微一叹,毕竟是年少时真心爱过的女人。 “你别哭了。”他的声音带着嘶哑干涩,“冥安是不是我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我会陪着你们一起,一起下地狱。” 现在的他们,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不,很重要!”季玉儿抬头看着他,“你明知道冥安是你的孩子,为何不承认,27年前……” “玉儿。”赵绥康突然打断她的话,眼底带着自嘲和不忿,“那天晚上,不是我!” “不是我”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毕生力气,同样像是一把刀插进他心里。 季玉儿如遭雷劈,整个人呆滞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才缓缓张口,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 “绥郎,你在说什么?那晚明明是你,第二日早上醒来,我看着你躺在我身边,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幸福吗?” 为何他却死死不肯承认。 那晚的宫宴,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包括皇帝。 皇帝刚登基不久,两位王爷该去封地了。 为了给他们送行,皇帝举办了送行宴,召集了许多大臣。 那晚她喝多了,迷迷糊糊回到寝宫。 后来便是绥郎进来了。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晚,他们的第一晚。 “玉儿,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赵绥康突然红了眼眶,颤巍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忘记那个晚上,你就当冥安是我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为什么要忘记?什么叫做就当冥安是你的儿子?” 季玉儿看着他这个样子,此时心里很恐惧,突然害怕那个答案了。 不。 “那晚是你,对不对?” 季玉儿哀求地看着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因为那晚肯定不是皇帝,皇帝歇在了淑妃宫里的。 若不是她的绥郎,还能是谁? “对不起。”赵绥康依旧还是这三个字,“我是那天早上才出现在你的寝宫,怕你害怕,怕你崩溃,所以装作那晚是我,趁你醒来前说在你身边。” 那时候,他是真的很爱她,怕她崩溃出事,含着血泪认下。 他知道那人是是谁。 看着他整理着衣裳从季玉儿宫殿里出来,赵绥康简直要疯了。 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杀了他! 可是他不能! “赵绥康,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他擦肩而过留下的话,让赵绥康僵在原地。 是啊,他主子睡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却无能为力。 等进去寝殿,看着满地凌乱的衣裳,以及赤着身,满身痕迹的季玉儿,赵绥康那一刻想杀人。 可哪怕愤怒到眼底充血,他也不敢多做什么,只能默默收拾残局。 后来,当季玉儿怀孕了,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他只能把一切都瞒得更深了。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一瞒就是27年。 季玉儿看着他,浑身颤抖,脸色煞白,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儿。”赵绥康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紧,“他的目的很简单,想利用冥安篡位。” 混淆皇室血脉,若大皇子真的登上皇位,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帝位到手。 这一切,那人从27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之所以选择季玉儿,是因为那时候她的妃位最高,皇后未立,后宫无子嗣。 若是季玉儿生下皇长子,就推她荣登后位。 可惜他们这个皇帝不走寻常路,突然又立当时的太傅之女为后,然后早早立了太子不说,还对太子一路袒护。 眼看着没有机会了,才有了这扬篡位行动。 季玉儿脑子嗡嗡作响,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吐出一口血,最终昏了过去。 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她承受不住。 而赵绥康除了紧紧抱着她,别无他法。 这就是命吧。 他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辈子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沈唯兮也是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里面山路十八弯的转折,让她听得怀疑人生啊。 敢情不但是皇帝在戴绿帽子,赵绥康也被迫在戴啊。 这些年,季玉儿一直以为苏冥安是赵绥康的儿子,怕不是经常在他面前提起。 每一次,岂不是就扎赵绥康一刀? 好家伙。 那个隐藏在深处的人到底是谁? 赵绥康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哪怕是面对季玉儿。 第155章 那个位置,必须争一争 过了半晌,苏冥卿突然站起身往外走,“唯兮,我去见见父皇。”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唯兮想了想,准备出宫一趟,去见一下钱妤梅。 因为参与大皇子篡位,涉及到的大臣都抄家了,包括安国公府。 除了赵绥康季玉儿三人关在宫里,其他人都关在大理寺 出宫之后,马车还没到大理寺,便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拦住了。 沈唯兮掀开帘子,才发现跪在马前的,居然是薛凝香。 “侧妃娘娘,求您让我见见姨母。” 薛凝香跪在路中央,满脸哀求。 她知道姨母他们会动手,但没想到这么快。 篡位啊,失败了就是诛九族。 如今薛家也收到了牵连。 薛凝香的母亲是季玉儿的表姐,更何况薛家本来就是大皇子一脉,自然参与一些了。 “这件事我确实无法帮你。”沈唯兮看着她,“你不该回来的。” 回来了,就会跟着薛家一起入狱。 从参与程度来看,薛家大概率最后会被流放。 薛凝香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的表情,身子瘫坐在地上。 “我不得不回来,薛家无论如何都是养育我长大的家,姨母给了我庇佑,总得陪着他们。”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得太快了。 之前逃出去,不过是想感受一下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自由滋味。 很快有人来了,朝着沈唯兮行礼之后,把薛凝香带走了。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再求沈唯兮。 沈唯兮微微一叹,在这等级森严,犯罪连诛的时代,只能感叹薛凝香生错了家族。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马车继续前行。 沈唯兮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见到了钱妤梅。 因为她投诚和传递消息有功,单独关的一间房,环境也还不错。 见到沈唯兮,她快速爬起来,扑到铁栏上,目露期待: “沈侧妃,事情怎么样了?答应我的条件,是不是该兑现了?” “事情差不多了。”沈唯兮在绛珠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稍稍整理裙摆,继续道:“答应你的条件肯定不会食言。” 就算放了赵绥康离开又如何,以暗潮的做事风格,他绝对是没有活路的。 “好,好。”钱妤梅露出病态的笑,“他终于还是我一个人的了。” 然后敛下笑容,换上恨意,“季玉儿那个贱人呢,我要那个贱人死!” 沈唯兮扯了扯嘴角,对她这变色龙似的表情,有些无语,真是爱情使人疯癫。 “你放心,谋逆是大罪,她可活不了,今天我来想问你一件事,你对赵绥康与暗潮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钱妤梅表情平静下来,微微垂眸,“我知道的并不多,以前我一心一意爱着他,眼里全是他,根本没注意其他的事情。” 若不是漫青出事后她开始留意起其他事情,估计至今还蒙在鼓里。 这一刻她是庆幸地,选择和太子合作,至少能保住他们一家三口的姓名。 沈唯兮微微皱眉,连枕边人都没发现异常,这赵绥康倒是谨慎。 “除了安国公府,你知道赵绥康还有哪些私宅?” 安国公府被抄家,没查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也对,狡兔三窟,他大概率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府里。 “在京城还有三处私宅,城外有两个庄子。” 钱妤梅完全没有隐瞒地把具体地址说了出来。 “对了,在城西那处宅子有个地下室,不太好找,里面应该藏着不少东西。” 这些当然不是赵绥康主动告诉她的,而是那时候她为了掌控他的行踪,特意查的。 毕竟同一个府邸生活了二十几年,多少还是知道些。 “行吧,你就先等着,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沈唯兮知道了想要知道的,就离开了大理寺,然后让绛珠通知人去查这几处地方。 然后她转身去了回春阁。 …… 宫里。 苏冥卿从御书房出来后,直接去了宗人府。 此时的苏冥思正坐在院子里优雅地喝茶,脸上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他一直找机会想要弄死苏冥安和季贵妃,可惜势单力薄,没有成功。 包括苏冥安去北淮修筑堤坝,路上的杀手也是他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人,居然也没有成功。 这次倒好了,他们自己作死。 还是永无翻身之日那种作死。 以父皇和太子的谨慎,这么轻易被他们算计? 真是蠢货。 苏冥思脸上笑意扩大,以为把他弄到宗人府,是他苏冥安运筹帷幄? 呵呵。 不过是为了躲开这次事情,做到片泥不沾身罢了。 “看来二皇子在宗人府住得挺开心。” 突如其来声音让苏冥思脸色一僵。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起身行礼,“见过太子。” 苏冥卿撩起袍子坐下,看着面前躬身未起的人,眼底闪过冷意,不紧不慢道:“起来吧。” “多谢太子。” 苏冥思起身,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看到太子从梅州城平安归来,臣就放心了,之前大皇兄所说实属无羁之言。 臣以为他是真心关心太子,没想到只是把臣囚禁起来,方便他篡位。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不知道臣能否离开宗人府?” 苏冥卿看着他这虚伪的笑容,只觉辣眼睛,移开目光,冷冷道: “我看你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情干,等父皇五十大寿之后,给你个封地,离开吧。” 宫里的皇子到现在,没有一个封王的,更别说封地了。 可能别人会很高兴,但是苏冥安却是变了脸色。 “太子,你还没登基呢,就想把我们这些兄弟赶走?” 封地? 去了封地,那就断绝了一切希望。 若是在之前,苏冥安母子倒下了,他封王去封地,可能欣然答应。 但今日不同往日,他有想要的人了,那个位置,必须争一争! 苏冥卿目光落在他身上,冷冷的,“怎么,还不死心?” 苏冥思脸上一僵,“太子,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他觉察到了? 不可能啊,明明他现在什么也还没开始做。 第156章 猜测 苏冥卿站起身,走了两步,“苏冥思,她的主意,可不是谁都能打的。” 说完之后又对垂门旁的人道:“放二皇子离开吧。” 话音一落,他便大步离开。 苏冥思脸色几经变换,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苏冥卿离开的方向。 梅州城之事,他的人都死了,刘盟也失踪。 如今看来,显然是落在了太子手中。 翼国皇帝中年无子,唯一的女儿可能是流落在外的沈家之女。 无论是人,还是那个位置,他都不可能放手! …… 第二日,沈唯兮正在药房研究新药,苏冥卿拿着几封信,阔步走了进来。 “唯兮,过来看看。” “嗯?” 沈唯兮放下手中药杵,走了过去,“拿的什么?” “从赵绥康私宅地下室里搜出来的东西,玄二他们筛选出几封有用的信。” “写了些什么?”沈唯兮接过来打开。 苏冥卿在桌旁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这几封信里提到了寒毒和醉心,赵绥康那里不肯交代的一些东西。 关于寒毒,我之前的猜测倒是错了,不是康州胡家人动的手脚,而是暗潮的人。” 赵绥康当时写信将苏冥卿的行踪暴露,暗潮趁机行动,他不知不觉间中了毒。 季玉儿和胡家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苏冥安和季玉儿都不知道赵绥康是暗潮的人。 而季玉儿母子,也只是不自知的棋子罢了。 沈唯兮也看到了寒毒这里,“你身为黎阳国太子,暗潮给你下寒毒,显然是为了给苏冥安腾位置。” 毕竟若是苏冥卿这个皇后嫡子没了,那么苏冥安这个长子坐上太子之位几率肯定更大。 前提是皇帝不知道苏冥安血脉有问题。 “但是……”沈唯兮疑惑地看着他,“暗潮为何会有翼国的皇室奇毒?” 苏冥卿脸色阴沉,“暗潮已经和翼国的某些人勾结上了。” 为了皇位,不惜叛国,这些人真该死。 “怀砚,你还记得吗,之前师父说,翼国有人怀疑皇室丢失的那颗寒毒,是被楚贵妃所盗。” 这么巧吗? 翼国丢失一颗寒毒,这边黎阳国太子刚好中寒毒? 沈唯兮猜测道:“难道,暗潮勾结的,是翼国楚贵妃?” 那位贵妃图什么? 苏冥卿眼底一片幽暗,翼国那边皇室的消息,难以收集打探到。 若是暗潮与楚贵妃勾结,宫御霄这位皇帝知道吗? 还是说,本就是他授意的,先挑起黎阳国内乱,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件事还需要查,唯兮你先看看另外一封。” “好。” 沈唯兮拿起另外一张泛黄的信纸,显然是年成久远了 她越看眉头越紧,“暗潮的人,为何要给我娘下醉心?” 信里提到,让京城的线人想办法把醉心喂给倪梦心。 所谓的线人,应该是卫庄娴那所谓的“哥哥”。 倪梦心和暗潮没有利益关系吧? 苏冥卿沉思一会儿,开口道:“之前你娘穿着嫁衣独自出现在边关,她一介柔弱女子,若是没人推她一把,怎么可能孤身来到边关? 刘盟说她当时像是逃命,那么谁在追杀?追杀之人和下醉心之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醉心也是翼国的奇毒,暗潮为何能拿到? 沈唯兮一怔,“能让一国太子妃失踪,势力肯定不弱,太子妃失踪,谁的受益最大?” 两人对视一眼,目露了然。 “我严重怀疑翼国那什么楚贵妃。”沈唯兮指尖点着信纸,“太子妃失踪,很可能就是宫斗的结果,现在翼国后宫最大的不就是那楚贵妃吗?” 苏冥卿点头,“很有可能,若是楚贵妃真的和暗潮勾结,让暗潮替她下醉心,那说明她一直知道你娘倪梦心的下落。” 这些年冷眼看着宫御霄满世界找人,估计心里正得意。 “不过,我猜楚贵妃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娘逃到边关时,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怀有身孕。” 否则这些年,楚贵妃可不会放任沈唯兮在沈府活着。 “嗯,这件事沈玄德瞒得很紧,毕竟连卫庄娴都不知道呢。” 哪个男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怀着别人的种。 沈唯兮再拿起寒毒那封信看了看,若有所思道,“若是猜的那样,给你下寒毒,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交易了。” 暗潮和楚贵妃的交易。 一般的毒药,苏冥卿作为一国太子,什么样的神医找不到,更何况还有偌大的太医院,定是能解毒的。 而寒毒可就解不了,至少黎阳国解不了。 二十几年前,暗潮替楚贵妃下醉心。 几年前,楚贵妃替暗潮寻到寒毒。 双方倒是有来有往的。 两人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都很凝重。 目前不知道翼国是个什么态度,就怕最后暗潮明目张胆造反,而翼国那边在背后支持。 那黎阳国可谓是内忧外患,处境危险。 周围除了翼国,可还有其它几国虎视眈眈。 沈唯兮只觉头痛,现在不仅仅要翼国皇室的寒毒解药,更加要知道翼国皇帝的态度,否则对黎阳国不利。 无论是哪一方面。 “等你父皇五十大寿后,我想直接去翼国,拖久了不妙啊。” 这次苏冥卿没有反对,而是道:“好,到时候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怀砚你是黎阳国太子,若是行踪暴露,被翼国扣下,那情况更不妙。” 说不定直接用来威胁黎阳国,割地赔款,这种事情太有可能了。 她这身份去翼国稍微安全那么一点,从消息来看,宫御霄至少对倪梦心还是有情的,毕竟二十几年了还在坚持寻找。 再不济,还有倪梦心的爹,倪岳峰在,总会护着他女儿唯一的血脉一些吧? 苏冥卿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唯兮,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视线太远,更何况是去翼国。” 要么宫御霄不承认唯兮的身份,扣押下来,反过来威胁他。 要么他承认唯兮的身份,作为唯一的公主,很大可能会是翼国太女,同样不可能让她再回到黎阳国。 这两种情况,他都无法接受。 沈唯兮捂着脸,她觉得暂时说不通这人,“算了,等你父皇寿宴之后再说吧。” 她想当鸵鸟,拖一天算一天了。 “对了,你去找父皇说苏冥安身份的事情,结果如何了?” 第157章 赵绥康和钱妤梅结局 其实,皇帝一直以来,以为苏冥安是赵绥康的种,倒是没想到,赵绥康只是替别人担名。 “啊?” 沈唯兮懵了一瞬,哪个王爷,这么牛,睡了皇帝的女人,还让皇帝替他养孩子。 “27年前那扬送别宴本来就是替两位去封地的王爷举办的,当时能在宫里行走自如的也就他们。” 那些大臣可没有这个权利。 沈唯兮都惊了,“若真是哪位王爷的,我只能说他目标远大。” 若真的让苏冥安成为太子,这皇位简直兵不血刃地直接到手了,真是一扬好算计。 可惜,皇帝从苏冥安出生开始就知道他是个野种。 “且这个人很可能是暗潮首领,所以这扬寿宴估计不会平静。”苏冥卿低低道。 苏冥安和赵绥康这扬谋逆失败,暗潮那边定然知道自己暴露了不少东西,避免夜长梦多,怕是要提前行动了。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都在思索着。 时间过得很快,大皇子篡位一事,也迎来了最终结果。 苏冥安被贬为庶民,剥夺姓氏,终身幽禁在大皇子府。 季玉儿赐毒酒,胡家满门抄斩,薛家流放边关。 曾经的大皇子妃齐蓝淼及齐家,同样满门抄斩。 安国公府一族抄家斩立决,赵绥康赐毒酒。 牵涉到此事之中的大臣,按照轻重程度,也都得到该有的结果。 在临死前,季玉儿哭喊着想要见季风华一面,可惜不会有人应允。 也有不少人上奏,宣王作为季玉儿的亲哥哥,应该削去王位,同样诛九族。 苏云傲在朝堂上当即变脸,上奏之人被罚三十大板,连贬三级,还要闭门思过。 然后再没人敢说宣王同罪了。 朝堂上此时少了不少人,也安静了不少。 没了大皇子一脉,整个朝堂几乎都是保皇派和太子的人。 苏冥思这些日子脸色就没好过。 可惜却无能为力,这让他更加憎恨父皇的偏心。 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沉寂下来,等待时机。 他曾多次在宫里御花园转悠,想要偶遇沈唯兮。 但这段时间沈唯兮在看收集到的翼国资料,没时间出东宫,他自然是遇不到的。 这一切被苏冥卿看在眼里,明里暗里给苏冥思小鞋穿。 而皇帝,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天刚蒙蒙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城门,离开了京城。 马车内,夜明珠的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通明。 “绥郎,你终于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钱妤梅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手指轻轻在那苍白的脸上抚摸。 “你个毒妇!”赵绥康双眼冒着杀气,有气无力地咒骂。 丹田被毁,经脉尽断,哪怕修养好,以后也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了。 “绥郎,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骂吧,你骂什么我都能接受。” 钱妤梅说着,微微俯下身想要亲吻他。 赵绥康费力地侧过头想要躲开,却被她一双手死死摁着,动弹不得。 感受到她在自己脸上嘴上肆意轻吻,赵绥康脸都绿了。 “贱人,你就这么饥渴,离开男人不能活吗?” “不,我只是离开了你不能活。”钱妤梅笑容始终诡异地挂在嘴角,“为了独占你,我可以毁掉一切。” “所以你就联合太子,毁掉我安国公府?你个贱人,你不是说爱我吗,你爱我就是要毁掉我?” “我是爱你,可是你呢,你居然喜欢季玉儿那个贱人!” 钱妤梅的脸上变得狰狞起来,目光死死看着他,“现在好了,那个贱人死了,那个野种也死了,如今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穿透马车,在安静的林子里甚是突兀,惊起一群群正在歇息的鸟,扑簌簌拍着翅膀慌乱飞走。 赵绥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喉咙里涌出来的血腥,声音嘶哑地问道: “在我行事前几天,从梅州城来的信,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是啊。”钱妤梅语气温柔,“绥郎你还是爱我的,不然怎么会不防备我呢?我多次进你的书房,动你的信件,你都知道吧?” 难怪,难怪会失败。 他收到的信件,里面清楚地写着太子重伤,被击落悬崖,十死无生。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下决定动手。 这个毁了他苦苦谋划几十年成果的贱人! “咳咳咳!” 赵绥康最后还是没压住,血从喉咙里冒了出来,沿着嘴角不断涌下。 钱妤梅拿出帕子,温柔地替他擦干净血迹,“绥郎,以后半生我们好好过吧,我会一直照顾好你。” “贱人,我要杀了你!” 赵绥康满脸狰狞着想要掐死她,奈何根本起不来身,只能徒劳挣扎。 “绥郎,你别白费力气,只有躺在床上,你才不会离开我。” 她会带他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样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女儿赵漫青她已经早早地安排好了,只要好好守着那些钱,可以安稳地过一生。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留给他们夫妻了。 “你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和你这个毒妇一起!” “绥郎,你如今没有选择,只能……” 钱妤梅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快速撩开帘子,一道银白色的光让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扑哧—— 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赵绥康,我等奉命来送你上路。” 为首的黑衣人将剑拔出来,看都没看倒下去的钱妤梅一眼,目光紧紧盯着躺着那人。 赵绥康脸色先是一变,紧接着露出释然的笑,“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只望主子记住曾经答应我的事情,让他们母子离开,好好活下去。” “那对母子已经在底下等你许久了。” 黑衣人不再给赵绥康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剑封喉,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赵绥康瞪大眼睛没了呼吸。 他死不瞑目,这一生,辜负了许多人,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最后落得个这个下扬。 想保的人也没保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已经没人能够回答他,他也再听不见。 而躺在车厢里的钱妤梅,一只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另一只手撑着爬过去。 “绥……绥郎。” 她费尽所有力气,终于握住他的手。 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弥漫。 “我们果然还是永远在一起来。” 哪怕是死,也不能分开他们。 钱妤梅最后的表情是定格在微笑上的。 她闭着眼睛,很安详。 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不曾分开。 天色渐渐亮了,林中鸟儿不断来来回回觅食。 只有那辆马车,永远停在了原地。 第158章 四公主回宫 沈唯兮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她此时正在忙着调药。 玄一和陈川回来了,她要把雪离殇弄成药丸,给陈川续丹田。 可能是说开来,两人之间一看就不对劲,眼神都要拉丝了。 沈唯兮想到昨日见到两人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 因为陈川现在武功没有恢复,所以还未上值,暂时住在陈家宅子。 说起来,陈川是个孤儿,小时候本来有个妹妹,可是后来妹妹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寻了多年依旧毫无音信。 但这些年也没放弃,大海捞针似的找着。 “玄一,你过来下。” “做什么?” 玄一看了眼坐在一堆木头屑子里的人,疑惑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送你个东西。” 陈川拍掉衣袖上的碎屑,把手中东西递出去。 玄一看着手中的木簪,刀功不算特别好,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很用心。 他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你忙活这么久,废了一大堆木头,就为了这个?” “嗯,下次我一定能做支更好的。” “这支我也很喜欢。” 玄一说着,抬手插在头发上,把原本的银簪取了下来。 他们做暗卫,时常出任务,动武是常事,所以用的簪子都是简单便宜的,万一掉了也不心疼。 陈川抬眸看了眼,“很合适。” “我也觉得。” 玄一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忍不住将头靠在陈川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 在陈川失踪的那段日子,他多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无法靠着他的肩膀。 两人就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哪怕什么也不做,就感觉很开心。 …… 时间过得很快,在沈唯兮制作出续丹田的药后,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皇帝五十大寿了。 远在封地的两位王爷据情报也是在回京的路上。 一个是安王,排行三。 另一个是寿王,排行五。 在对两位王爷有了猜测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暗中派了人去查探,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这日,沈唯兮听闻四公主回来了,有些惊讶。 她知道还有位未成亲的小公主,名苏冥心,应该有十七快十八了,这两年似乎一直没在宫里。 “绛珠,你知道这个四公主吗?” “回娘娘,奴婢知道。” 绛珠将御膳房刚送来的糕点放在小几上,继续道:“四公主的母妃早逝,及笄前曾在皇后娘娘身边待过几年,及笄后不到半年,便跟着她的先生出宫周游了。” 四公主的先生是一名一生未婚的女先生,不仅才华横溢,武功更是不输男儿。 沈唯兮有些惊讶了,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跑出去周游,倒是少见。 “在说什么?” 这时候苏冥卿突然进来了,手上抱着件外衫。 天气渐渐热起来,现在已经夏初了。 绛珠接过衣裳,行礼后退了出去。 “在说刚回来的四公主,我还没见过呢。”沈唯兮笑看着他,“今日事情忙完了吗?” “还没。”苏冥卿端起她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我回来拿点东西,待会儿去书房。” “拿什么,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放下杯子,转身进了内室。 “殿下,周公子已经在书房等候。” 门外传来陈川的声音。 “孤知道了。” 苏冥卿拿着盒子走出来,路过时弯腰在沈唯兮额头上落下一吻,“别整日呆在屋子里,现在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去看看,或者出宫逛逛也行。 另外,今晚我估计会晚些回房,你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他急匆匆离开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动作太快,沈唯兮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离开了。 她好笑地摇摇头,准备晚点就去御花园逛逛,最近确实宅了些。 Y(^_^)Y 夏初的御花园景色是真的不错,天气还算温和,百花竞放,引得蝴蝶翩迁。 苏冥心遣开宫女,独自一人准备去御花园看看。 两年没有回宫,感觉变化真大。 尤其是大皇兄的事情,让她很惊愕。 一路思绪杂乱,不知不觉走偏了道。 等苏冥心不经意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身影,她僵硬在原地,脸上失去表情管理。 “微臣参见四公主。” 苏冥心抑制住慌乱的心,勉强维持语气平静,“周世子不必多礼。” “多谢四公主。”周令然抬起身,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四公主回京了,令谦知道吗,需要微臣回去给令谦说一声吗?” “不了。”苏冥心垂下眸子,掩盖眼底的悲伤,“以后有机会自然就见到了。” 她想见的,从来不是周令谦。 能和周令谦做朋友,不过是为了更方便见到他而已。 “好,那微臣便告退了。” 周令然笑着点头,再次行礼后便离开了。 苏冥心这才抬起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久久出神。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缓缓转身,神不思蜀地朝着御花园而去。 沈唯兮此时正在御花园里拿着剪子和花篮采花。 没办法,那一墙的粉色蔷薇太过诱人,她想采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铁定很好看。 “三皇嫂?” 苏冥心看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喊出来。 她回宫后只听说太子皇兄娶妃了,虽然只是侧妃,却是享受着太子妃的待遇,且还养着皇宫唯一的皇长孙。 现在看着专心致志剪花的人,她猜测应该就是那素未谋面的三皇嫂了。 沈唯兮停下动作,转身一看,“四公主?” “是我,嫂子。”苏冥心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嫂子既然在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等过两日上东宫来给嫂子请安。” 沈唯兮点点头,“随时欢迎来东宫玩儿。” “那我就先不打搅了。” 苏冥心也不磨蹭,转身离开。 御花园很大,她不一定要在这个地方打扰。 沈唯兮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挑眉。 看得出来,这个四公主性格不错,说话温柔,连眼睛里都带着似水温柔,应该不难相处。 然后她又转身接着剪蔷薇,等采满一篮子,这才提着来到一旁廊亭,准备稍稍修剪再回东宫。 “沈侧妃怎么独自坐在这里,也不带个宫女伺候着?” 一道带笑的声音传来,沈唯兮下意识抬头看去。 第159章 你确定摸的是我的良心? 沈唯兮修剪花枝的空隙间抬头看他一眼,“剪花是种乐趣,不需要宫女帮忙。” “你这双漂亮细嫩的手,可不适合干这种粗活。” “粗活?修剪花枝都算粗活?二皇子果然是金尊玉贵的龙子龙孙,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冥思笑容不变,“侧妃娘娘说笑了,就算是皇子皇孙也要做事,只不过是事情不同而已。 不过,太子能娶到侧妃这样能言善语,心灵手巧又毒医双绝的妙人,真是令人羡慕。” 然后他收起折扇,突然凑近,“连我,也不例外,羡慕又嫉妒。” 沈唯兮嘴角一抽,形容词可真多。 “你羡慕没用,赶紧找个正妃成亲才是重要事情。” 二皇子已经快二十五岁了,正妃还没有。 好不容易皇帝赐婚了,他自己还故意给整没了。 “我之前就说了,这个位置,永远替你留着。”苏冥思似真似假的说道。 沈唯兮眉头一皱,放下蔷薇和剪子,抬头看着他。 “二皇子,我不知道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这个事情没有意义,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之所以纠缠我,不是你真的多喜欢,而是因为我那可能的身份,不是吗? 就算我的身份真如刘盟所说,也不确定那边的态度如何,你真的要为了这么点微乎可微的机率,来和我与太子作对?” 苏冥思眼神微眯,“刘盟果然是落在了你们手里,无论你的身份真假,这和我喜欢你并不冲突,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鲜活明媚,你身上独有的气质,是这个地方所没有的。” 不过几面,却是让他深深记着,一直无法忘怀。 “不,你那不是喜欢我,不过突然遇到一个不一样性格的人,让你好奇被吸引而已。 二皇子,现在宫里一片和气,希望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下去,你有大好前途,不要走错了路。 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先回东宫了。” 沈唯兮说完,站起身提上花篮缓缓离开。 苏冥思一直静静看着她离开,脸上表情莫辨。 喜欢? 不喜欢? 有些事情,真的要分那么清楚? …… 苏冥卿踏着月色回到寝殿,站在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母子良久,然后弯身小心翼翼抱起小家伙,来到隔壁寝殿。 “殿下,您这是?”绛珠在门口都看懵了。 今日娘娘特意将小殿下接回来的,太子殿下怎么又给抱出来? “照看好他就行。” 安顿好小家伙,他转身回到房间。 沈唯兮在朦胧中感觉有人在动自己,嗅到若有似无的清冽冷香,便知道某人回来了。 “怀砚,别闹……” 她闭着眼呢喃一句,整个身体往被子里缩,腰肢却被男人滚烫的掌心按住。 “唯兮,我想你。” 苏冥卿的薄唇贴着她耳畔,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引起一阵战栗。 沈唯兮睫毛轻颤,半睁开眼睛,困意尚未褪尽,却被熟悉的气息勾得浑身发软。 她伸手推了推,没动,语气有些粗喘道:“大晚上的,快睡觉吧。” “没事,你接着睡,我自己来就行。” 苏冥卿说完,急切的吻带着不容抗拒落下,辗转间咬住她下唇,疼得她轻呼出声。 “嘶!” 沈唯兮抽了口气,彻底清醒了,这还怎么睡? 轻薄的亵衣很快被拉下,苏冥卿的吻已经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沈唯兮忍不住仰起头,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低吟婉转声更激起某人的兽欲。 月光透过纱帐洒在纠缠的身影上。 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唯兮感觉好累,像是跑了两里地。 她动了动身体,才发旁边人还在。 侧头看去,某人睡得正香。 也是,今天休沐,所以这家伙昨晚才放纵,大半夜都不睡。 看着他睡那么香,沈唯兮心里开始不平衡,手在被子里开始做乱,刚一动,就被抓住了。 “做什么呢?” 苏冥卿睁开眼睛,声音带着低哑,“不累?还想要吗?” 沈唯兮嘴角一抽,“要你个头,赶紧起床了。” 她挣扎着起来,却被一把按住。 苏冥卿翻身压着她,“我知道你想要,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有需要直接说,不用故作矜持了。” 沈唯兮眼皮子一跳,“你想干坏事,别拿矜持做筏子。” “是吗?”苏冥卿右手放在她的胸口,“摸着你的良心说,想不想?” “你确定摸的是我的良心!” “呵呵。” 低沉带磁性的笑声让沈唯兮头皮发麻,骨子都软了一半。 “你……” “娘亲,你起来了吗?我昨晚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吗?”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代代清脆的声音传进了室内。 沈唯兮一顿,看着某人,“你昨晚把他抱去隔壁,现在找来了,你不去解释?” “解释什么?当爹还用给儿子解释?别分心,我们继续。” 说完,苏冥卿温热的唇直接覆上去,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撬开牙关开始侵占。 “娘亲!” “小殿下,娘娘还未起来,奴婢带您去用早膳吧。” 赶来的绛珠立刻阻止代代继续敲门的动作,温柔地劝着他离开。 “好吧,娘亲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是只小懒猪。”代代嘟囔着往外走。 绛珠抿着唇微微一笑,什么也不敢说。 房间里面却是温度越来越高。 “嘶,你要我做什么?”沈唯兮揪了他一把。 她怀疑自己胸口被咬破皮了。 “专心点。”苏冥卿声音暗哑。 “你……emm……” 这一胡闹,时间就不短了。 直到快到午时,两人才起来收拾好然后去凤梧宫 答应了今日要去陪皇后用午膳。 代代早已被翠鸢接去了凤梧宫。 看着姗姗来迟的爹娘,代代表示生气,嘟着嘴巴,委屈地看着他们。 明明说好今日上午陪他的,结果人都见不到。 苏冥卿瞥了眼小崽子,慢悠悠坐下,假装没看见。 沈唯兮则是走过去轻言细语,割地赔款许久,才得到小家伙原谅。 “见过母后,太子皇兄,皇嫂。” 是苏冥心进来了。 “一家人不用多礼。”朱璇音笑意温柔,“既然都到了,我们开始用膳吧。” 第160章 豆蔻年华遇上了鲜衣怒马少年郎 午膳后,苏冥卿要去处理事情,顺便把小崽子也提溜走了。 沈唯兮留在凤梧宫喝茶,然后见识了一扬古代版的催婚。 “冥心,你如今即将十八岁,驸马这件事该定下来了。” “母后,儿臣想晚一些选驸马,可以吗?” “还能再晚吗?”朱璇音叹息一声,“你及笄后不久就出宫,一走两年,好不容易回来,终身大事是该定下来了。 要不然本宫先让翠鸢整理出京城适龄男儿的画像,你先看看?” 苏冥心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好,听母后的。” 她确实不该再拖了,只是,有些不甘而已。 又聊了会儿,两人告别皇后,离开了凤梧宫。 “嫂子,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我下午准备出宫一趟。” 苏冥心眼睛一亮,“嫂子,带上我吧,我许久没有逛过京城了。” 沈唯兮点头,“可以啊,多个伴更好。” “那我们走吧。” 苏冥心挽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两人出来后逛了许多胭脂首饰店铺,买了不少东西。 虽然宫里内务府按时送上最新款,但是自己逛街买的感觉不一样,花钱开心啊。 两人叽叽喳喳,逛了整个下午。 沈唯兮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极了在现在和闺蜜逛街,就差杯奶茶了。 “嫂子,天快黑了,我们要回宫了吗?” “不,听说这附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酒楼,我们去试试?” “好啊。” 两人往前走,绛珠和知棠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跟在后面。 苏冥心抬头看着烫金牌匾,“醉仙阁?嫂子,你说的是这里吗?” “对。”沈唯兮点头,“我们进去看看。” 酒楼里面人很多,一楼早已没了位置。 问了小二才知道,楼上的雅间需要提前预定,现在这个时候早就满了。 两人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侧……沈夫人,苏小姐?” 周令谦高兴地走过来。 “周公子,你也在?”沈唯兮挑眉。 “是,沈夫人,苏小姐,我在楼上定了雅间,两位赏光,一起喝一杯?” “好啊,正愁没有包间了呢?沈唯兮拉着苏冥心,跟着周令谦来到包厢。 直到坐下,沈唯兮才发现苏冥心好像自周令谦出现就没说过话,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冥心,你怎么了?” “是啊,四公主,两年没见,你怎么不说话了。”周令谦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笑着问道。 以前四公主和他的关系很不错,那时候她经常来侯府找他玩儿。 不过当时四公主还未及笄,还是个小姑娘。 而周令谦也只比苏冥心大一岁而已。 “我没事,嫂子。”苏冥心朝着沈唯兮勉强扯出一抹笑,眼神下意识再次看向周令谦的头上。 “来,喝茶。”周令谦奉上茶,“侧妃娘娘,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以茶代酒,敬您。” 沈唯兮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再说你父兄都已经感谢了,旧事不必再提。” “那就多谢娘娘。”周令谦笑着道,然后看着苏冥心,眨眨眼,“四公主,也就两年不见,怎么变得生疏了?” 苏冥心无奈一笑,“哪里,只是太久没回京,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说完,她又瞄了眼他头顶,实在没忍住,便开口问道:“阿谦,你这玉簪……挺不错的,是在哪里买的?” “你问这个?”周令谦抬手摸了摸头上发簪,“这是大哥给我的,之前我在大哥书房看到它,觉得挺不错,他一直不用,我觉得可惜,大哥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了。” 苏冥心闻言,心蓦地攥紧,放在腿上的手也不自觉抓紧了裙子,死死的。 她眼眶有些热,怕泪水掉下来失态,便赶紧垂眸压制住心底奔涌的情绪。 所以,她送给他的东西,他丝毫不在意,转手却送给了别人。 不在意她的东西,是因为不在意她这个人。 苏冥心自嘲地想,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以为是,想取代他心中那人的位置,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冥心?”沈唯兮疑惑地拍拍她的手,“你怎么了?” 刚逛街的时候不还挺开心地,这会儿怎么了? 难道和周令谦有关?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周令谦,人家也是一脸疑惑。 “我没事,想到了一件事情而已。” 苏冥心整理好情绪,抬起头,脸上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她不经意间看向窗外,一道身影一晃而过。 苏冥心突然站起身往外跑,“嫂子,阿谦,我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话音一落,人就消失了。 沈唯兮有些担心,“绛珠,你去跟着四公主,保护她。” 苏冥心跟着她出来,可没带宫女。 “是,娘娘。” 另一边。 苏冥心追出来,一路小跑,直到追到河岸边,才追上那人。 “四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周令然讶异地看着跟来的人。 苏冥心因为小跑了一段路,心跳有些快,脸色微微泛红。 “周世子。”她微微抿嘴,“你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簪子,给了阿谦?” 周令然一顿,微微垂眸,“多谢公主美意,那玉簪不适合微臣,倒是令谦很喜欢,便给了他。”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母后说我年纪到了,要选驸马了,周世子,我……” “四公主。”周令然打断她的话,“微臣的答案和两年前一样,希望公主不要浪费心思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 再次被拒绝,苏冥心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但她依旧倔强地看着他,“三年了,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四公主你很好,只是微臣不配,微臣的心早就在五年前死去,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四公主,祝您早日觅得驸马。” 周令然说完,瞥了眼跟过来的绛珠,转身大步离开。 苏冥心看着他绝情的背影,泪如雨下。 豆蔻年华之时,她遇到了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那一个转身,他脸上明朗的笑容猝然闯入心间。 生了根,发了芽。 第161章 皇帝大寿 虽妃早逝,皇娘娘,养,偌宫庇护。 某,缠皇兄骑。 刚约周令跑,苏冥。 丽午,份孽缘始。 ,苏冥忍耐,悄悄周令,,青梅竹未婚妻。 婚,半。 消息,苏冥殿悄悄哭,久久。 ,缘,份萌芽深埋底。 周令即婚,未婚妻突染恶疾,哪怕宫厉害医救。 苏冥替惋惜,底窃喜。 该,管。 悄悄,借酒消愁,颓废久,瘦圈。 疼,。 ,周令谦,借侯府,。 。 即及笄夕,苏冥鼓勇。 抛矜持,示,拒绝。 ,,依旧拒绝。 及笄,皇始驸。 周令,:“祝早觅良缘。” 刻,苏冥痛呼吸。 ,豆蔻及笄,思,换句。 完皇旨赐婚,,婚姻,剩痛楚。 苏冥选择弃,败,敢,选择逃离京城。 ,京城,,左右。 今,该彻底弃。 苏冥站久,眶红,泪止。 “,,周令。” ,,选合适驸。 婚,离京城,良药。 深,消散。 宫,苏冥拿皇挑选驸画。 摸画卷良久,收底绪,幅幅。 另沈唯兮绛珠件,苏冥异。 忍苏冥卿,整。 “件皇,唯兮漏嘴。” “吗?”沈唯兮翻,“,周令底算?若喜欢冥,早。” 拖伤。 苏冥卿微微皱眉,“周令拒绝干脆,冥丫。” “吗?” “,令未婚妻深,怀侯催婚,。” 周令今,怀侯愁,今传宗希周令谦。 沈唯兮示惜,般配。 温柔似皇,俊朗、途量侯府。 惜。 勉强。 沈唯兮,算,劝苏冥。 慢慢舔舐伤,恢复 …… 悄划,皇帝五寿。 黎阳邻,强翼,北烬,澜。 翼黎阳交,静,尚。 北烬观状态,苏云傲寿,送贺礼。 提联姻,北烬愿娶黎阳妃,苏云傲,置词。 谁,黎阳适龄待嫁,剩。 澜黎阳,,强,靠黎阳庇护,蓟州足。 ,苏云傲寿,澜臣早早。 ,封王爷,寿宴达京城。 寿宴,銮殿华灯溢彩,八珍玉食摆宴席,丝竹雅绝耳,歌舞升。 皇帝苏云傲端坐,侧皇朱璇。 另妃品级妃嫔。 左席苏冥卿沈兮,席二皇苏冥思。 宗室臣按照品级依座。 右首宣王季华,王苏佑寿王苏志,紧澜臣,及黎阳品级武官。 ,卫辰,抬示歌舞停,提嗓: “吉,百官贺!” 站,整仪态跪,齐贺:“恭祝陛圣寿疆!” 苏云傲视线扫殿躬显澜臣,愉悦:“众卿吧。” “谢陛。” 众落座,始献礼。 始苏冥卿,规矩送幅绘河图,,私底早送皇帝。 宣王,送株千参,,符合份。 皇帝虽缺,收株参兴。 ,王突站,“陛,寿礼虽提送,臣弟呈。” 众。 王苏佑封凉城,境,土瘠薄,产丰饶,送! 苏云傲,饶兴味,“哦?王既,呈众卿。” 第162章 再现雪离殇,求亲 “陛下,臣弟要呈上来的东西,便是此物。” 说着,他伸手揭开红绸。 众人伸长脖子往里面瞧,只见托盘上放着三个要圆不圆,要方不方的紫红色东西,还沾着泥土。 一瞬间大家都很失望,果然是西凉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沈唯兮也看到了,她目光一缩,这不是红薯吗? 她来到黎阳国也五六年了,根本没见过这东西。 且从殿里大臣的表情看来,他们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安王注意到大家的神色,丝毫不在意,而是笑眯眯地像是个弥勒佛一样解释道: “陛下,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它可是大有作用,是臣弟使人从另外一个州弄回来的,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在我们蓟州绝对独此一份。” 苏云傲稍微有些兴趣,很给面子地问道:“不知道此物叫什么,有何用?” “此物名叫番薯,可食用,味甘甜,再贫瘠的土地都能种植,能达到亩产三千斤!” 众人一片哗然,脸上皆是不信表情。 “不可能!” 最先喊出声户部尚书,“老夫在户部这么多年,管理农事时间也很长,从没见过亩产如此高的作物,安王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对啊,活了这么多年,没听说此物。” “亩产三千斤,简直天方夜谭。” 众人议论纷纷,反正不信。 苏云傲眯了眯眼,若真有如此高产的粮食,那对黎阳国来说可是件大好事。 但是,安王会如此好心? “安王,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有证实过?” “回陛下,臣弟已经让人在西凉城种植过此物,所言皆是真的。 且臣弟这次进京让人带了两车献给陛下,可以以此为种,先在京城小范围试种。” 安王话音一落,大殿里立刻热闹起来,都在讨论着,十分激烈。 有的说此乃天赐神物,将拯救无数饥荒百姓。 有的称赞安王宅心仁厚,一心为百姓着想。 东澜国使臣更是目光炯炯,盘算着能拿一些回国,那将多少百姓受益? 苏云傲看着这件事引起的效果,眯了眯眼,语气平静道: “若番薯真如你所说的高产,那安王就是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你有什么想要的,朕能答应的,定不会推辞。” 安王脸上带着谦逊,“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弟的幸事,就是臣弟久不在京城,过两日想去一趟庆云寺,望陛下恩准。” 藩王回京,想要再次出城,必须得皇帝同意。 他贡献了这么大的东西,如此一个小小请求,皇帝该是会同意吧? 苏云傲确实没有拒绝,在这种情况,他若拒绝,倒是不合理了。 他眯了眯眼,看着安王那张笑呵呵的脸,面无表情点头答应。 “多谢陛下。” 安王回到座位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旁的寿王见他这个样子,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陛下,臣弟也有礼呈上,不过是送给太子殿下的。” 在皇帝的寿宴上送礼给太子,这倒是有意思。 苏冥卿抬头看着他,“寿王叔居然还给孤带了礼,倒是有心了。” “好说。”寿王拿着一个锦盒走过来,“听说太子前不久在梅州城遇刺,陈侍卫为护主导致丹田有损,此等忠臣若是成为一介废人倒是可惜了。 臣刚好得到一件奇药,能续筋脉,塑丹田,因此特意送给太子。” 沈唯兮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陈川武功恢复一事甚少有人知道,寿王想要送的礼,不会是…… 她想要站起身,却被苏冥卿拉住。 “这药名叫雪离殇,天下难得的奇药。”寿王一边说,一边将东西呈上。 果然如此。 沈唯兮心中冷笑,之前的计划失败,这次又弄来了雪离殇,倒是难为他们了,能两次找到这种好东西。 不过,暗潮的首领,是寿王? 沈唯兮看了眼两位王爷,什么也看不出来,长得都像是个好人呢。 瞥了眼放在面前的锦盒,苏冥卿视线落在寿王的脸上,蓦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孤就替陈川多谢寿王叔。” 寿王回到位置上坐下,“太子不必客气。” 苏云傲和季风华的视线都落在寿王身上,不过很快移开。 上面的朱璇音觉察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刚刚那笑容绝不是高兴的样子。 但现在这个扬合,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苏冥卿垂眸看着盒子,没有动,眼底满是冷意。 沈唯兮直接将盒子收起来,“怀砚,这东西我来收着,你别碰。” 虽然他戴着那块玉佩,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好。 苏冥卿点点头,心里思量着,没有多说。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东澜国使臣突然站起身来。 “皇帝陛下,臣代表东澜国主向陛下贺寿,寿礼前几日已经到达京城,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苏云傲点点头,“使臣多礼了,既然来了,就多留在京城看看,体验朕这黎阳国的风土人情。” “多谢陛下,但臣还有另外一件事须向陛下禀报。” “什么事,使臣请说。” 使臣看了眼对面的太子,提声道:“奉我国主之命,特意向贵国太子求亲,我国三公主正是大好年华,容貌才情也是一等一的,愿做太子的另一位侧妃。” 他们倒是想把公主嫁过来做太子妃,但显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退而求其次,要求做侧妃。 刚好,黎阳国太子还剩一侧妃位置,他们都提前打探好了。 沈唯兮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去。 使臣旁边确实坐了一位女子,不过一直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她此时正在含羞带怯地频频往这边看来,显然是在看苏冥卿。 某人那张脸确实勾人,但有人和她抢,沈唯兮不高兴了。 她手悄悄地接着桌子掩盖,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苏冥卿眼皮子一跳,倒吸一口冷气。 抓住她的手,赶紧低声安抚道:“唯兮你放心,我的妻子唯你一人,后宫也唯你一人,绝不食言。” 第163章 想让宣王联姻? 苏云傲居高临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见儿子这么没出息,他脸色有些发黑。 他移开不忍直视的眼,看向使臣,“既然要做太子侧妃,那就问问太子的意见。” 使臣一怔,倒没想到黎阳国皇帝对太子倒是好。 他侧过身,朝着苏冥卿行一礼,然后道:“不知是太子意下如何?” 三公主睁着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苏冥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未曾多看对面的三公主一眼,声音平淡拒绝:“孤不觉得如何,三公主还是另觅良缘吧。” 三公主脸色一僵,那双大眼睛瞬间溢满了泪水,哀怨地看着对面无情的男人,想要让他改变主意。 但显然她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苏冥卿正垂眸给旁边虎视眈眈的人剥葡萄皮呢。 使臣显然并不放弃,他又转身看着前面的季风华,“既然太子觉得不合适,若不然换成宣王?” 这一句,成功让上面的皇帝脸色冷了下来。 然而使臣毫不自知,朝着季风华抱拳一鞠,“宣王,您觉得如何?我东澜国三公主,愿意做您的正妃。” 三公主视线跟着移过去,看着那张仙人般的脸,她脸蓦地红了。 如果是这样的宣王,也……也不是不可以。 季风华放下茶杯,视线扫过使臣,温和地拒绝:“本王一人过惯了,此生不打算娶妃。” 使臣:…… 咋滴,他们三公主这么遭人嫌?一个两个都拒绝,好歹也是个大美人啊。 三公主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让她还怎么活? 对面的沈唯兮被这扬面逗笑了。 东澜国到底怎么回事,在这里推销他们三公主呢? 更何况…… 她抬头看了眼上面脸色阴沉得滴水的皇帝,心里啧啧叹息,这是想和皇帝抢人? 使臣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宣王,我们三公主蕙质……” “够了!” 苏云傲突然怒喝一声,吓得歌舞都一顿。 大臣们更是大气不敢出,看着使臣的眼神就像是看勇士。 这多年,谁没听说过几句皇帝和宣王的桃色流言,只不过大家都没当真而已。 但也有心思细密的,隐约觉察皇帝对宣王可能真的有那么些意思。 没看到这些年皇帝纵容宣王到何种地步了? 要是换其他异姓王,手握兵权,早就被弄死了。 而宣王如今活得肆意,在皇宫都畅通无阻,可见其圣宠。 使臣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请罪:“皇帝陛下息怒。” 苏云傲冷冷看着他,“既然你们三公主一定要嫁入黎阳国,那好啊,朕的后宫恰好缺一名婕妤,那就封为丽婕妤吧。” 然后他侧头看了眼皇后,一锤定音道:“明日就接丽婕妤进宫。” 朱璇音都愣了下,随即温和答道:“臣妾定会按照规矩,迎接丽婕妤进宫。” 下面众大臣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 使臣先是愣了下,接着满脸欣喜,“多谢皇帝陛下。” 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本来最开始的目标就是皇帝,只不过三公主死活不肯,他只能换为太子,哪知道接连碰壁。 可能唯一不开心的,就剩下三公主了。 她一脸苍白,摇摇欲坠。 今日可是皇帝五十大寿,而她才刚及笄。 为什么俊美的太子和神仙般的宣王不同意联姻? 最后却让她嫁给老皇帝。 还只是个正五品婕妤,哪里能和太子侧妃或者宣王妃相比?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她的看法,寿宴依旧有条不紊开展下去。 接下来就顺畅了许多。 宴会结束后,沈唯兮匆匆往东宫赶去。 考虑到今日人多眼杂,她没有让代代来宴会,而是让知棠在东宫陪着他。 此刻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吃饭,她急着回去看。 苏冥卿有事,暂时没有回去。 整个寿宴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苏冥思这会儿才慢悠悠晃出大殿。 还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两位正要出宫的王爷。 安王和寿王在京城的王府还在,这段时间肯定是要住王府。 看见苏冥思出来,寿王笑着打招呼,“皇侄,这么多年不见,你是愈发出色了,哪怕和太子站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是啊。”安王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也跟着称赞道:“确实并不比太子差。” 苏冥思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两位王叔可是高看我了,我何处敢与太子殿下比?” 两个老东西,在这里跟他玩儿挑拨离间呢。 不比太子逊色? 想鼓动他去和太子争? 哪怕是真要去争抢,那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轮不到这两个老东西置喙! “贤侄你太谦虚,哎,皇兄也真的,你如今都二十有六了,该给你封爵位了。” “对对,想当初我和你寿王叔,弱冠之后便封王,你现在还是个光头皇子不说,甚至连正妃都未立?” 面对两人明显挑事的嘴脸,苏冥思不想和他们废话。 “父皇自有主张,我还有事,两位王叔自便。” 他转身大步离开。 寿王安王对视一眼,不嫌事大地笑了笑,然后勾肩搭背往宫外走去。 第二日,皇后遣人把丽婕妤接进宫里。 因着时间很赶,很多东西都是临时弄出来的。 在丽婕妤进宫后,使臣也就请辞离开。 这日下午,沈唯兮突然想起来两天前拿回来的雪离殇。 她拿出盒子打开,果然是这东西。 也不知道寿王送雪离殇,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唯兮,在做什么?” 沈唯兮抬头一看,便见一身金丝绣蟒黑色衣袍的苏冥卿推门而入。 她笑了笑,“正在看寿王送的雪离殇,怎么样,忙完了吗?” 这两日他格外忙,风雨欲来,很多事情要提前做好准备。 “嗯差不多了。” 苏冥卿坐在她身边,想伸手去拿雪离殇,被沈唯兮握住手。 “别碰,你虽然带着香囊,但是这东西毕竟对你身上的寒毒冲击太大,看看就好。” “嗯。”苏冥卿反手握着她,“已经安排人下去查寿王,两人的王府现在也在监视范围内,但今日一大早,安王出城了。” 皇帝当着众人面答应了他的请求,自然没道理拦着。 第164章 皇帝遇刺,危 总不会是想要烧香拜佛吧? “定不是闲来无事做,怕是怀揣着什么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我已经让人跟……” “殿下,皇上遇刺!” 苏冥卿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陈川急促的声音,他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沈唯兮也是十分震惊。 “父皇怎么会遇刺?” “是寿王,今日他来见皇上,突然动手。” “走,先去看父皇。” 等苏冥卿和沈唯兮赶去,皇帝已经被送到寝宫,几个御医围着看着,面色凝重。 皇后皱着眉头站在龙床旁边。 宣王则是脸色惨白,眼神空洞,雪白的袍子上沾染着血迹,像是盛开的梅花,随着他身体微微颤抖而晃动着。 苏冥卿根本时间理会其他人,大步来到龙床前。 苏云傲双目紧闭,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正在缓缓浸湿龙袍。 苏冥卿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握成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都让开,唯兮,你来给父皇看看。” 苏冥卿声音有些低哑,他现在只相信唯兮! “好。” 沈唯兮走过去,仔细检查匕首扎进去的地方。 为了方便,前面的御医已经将匕首周围的衣裳剪掉。 然后伸手把脉,之后她脸色凝重地站起身。 “匕首扎的地方很危险,临近心脉,很深,在拔匕首时,稍不注意,可能……” 她没说完,但是大家都懂。 寝殿里一片凝重。 “我这里有两颗药,可以先给父皇喂下,维持住心脉。” “好。”苏冥卿接过,递给卫海,“给父皇喂下。” 然后转身看着沈唯兮,“你有多大把握?” “不到六成。” 六成? 几个御医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是震惊,若换做他们,连三成都没有。 这个沈侧妃,可真是真人不露象。 苏冥卿闭了闭眼,第一次感觉有些无措,转头看着皇后,“母后?”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若是父皇真的……他该怎么办? 朱璇音看了眼龙床上的人,语气尤其冷静,“那就让唯兮拔匕首,这样拖下去迟早出问题。” 早点拔,也许还有希望。 “唯兮。”苏冥卿看着他,眼底带着请求,“父皇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沈唯兮点头,转头对御医开始交代术前准备。 在这时代,最大的危险是感染。 哪怕靠近心脉,她也有把握拔出匕首来,怕就怕后面伤口感染,这个很要命。 也许是护心药丸起了作用,苏云傲居然醒了过来。 “陛下!” 朱璇音最先发现,她弯身下去看着他,“陛下,你想说什么?” “风……风华……” 朱璇音一愣,“好。” 她侧身让开位置。 季风华僵硬地走过来,至今还没缓过神,直直跪在龙床前,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其他人,都出去。” 苏云傲的声音很弱,有气无力。 朱璇音点点头,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关上门。 此时苏冥卿才有时间来问事情发生经过。 卫海颤抖着身体站出来解释。 “今日午膳后,陛下和宣王殿下正在御书房议事,寿王突然求见,陛下答应了。 奴才候在门口,突然听见里面的打斗声,等奴才急匆匆推门而入,就看见寿王的匕首已经刺进陛下胸膛。” 因为宣王皇帝在御书房,暗卫一向是被遣开的,所以才除了这次以外。 苏冥卿脸色冷沉,“宣王和父皇的武功都不弱,两个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寿王所伤?还有,寿王人呢,带过来!” 很快,侍卫拖着寿王来了。 这一看才发现,他早就死了,一剑封喉。 卫海解释道:“赶来的侍卫为救陛下,而寿王拼死反抗,只能诛杀。” 当时扬面太过危急,不得不以最快速度制服寿王。 “不对劲。”沈唯兮看着地上睁大眼睛的人,皱着眉头说道。 苏冥卿转头看着她,“唯兮,你发现了什么?” “这人不是寿王。” “怎么会?这一模一样啊,无论是脸还是身形。”皇后惊讶地道。 “这是易容。” 沈唯兮蹲下身,在他脸上按了几下,一张薄薄的皮便被揭了下来,露出一张普通的脸。 卫海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尖利道:“还真不是寿王!” 居然有人假扮寿王进宫行刺,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不对劲。 沈唯兮还在继续道:“这人的衣裳也不对劲,应该是泡过一种特殊的药水。” 苏冥卿紧紧看着她,“什么药?” “一种让人全身无力,无法动用内力的迷药,只要他催动内力,药物就会散发在空气中,一旦吸入,立刻发作。” 所以,宣王和皇帝才会打不过一个“寿王。” 卫海也是恍然大悟,“难怪奴才进去时,看见皇上和宣王动作迟缓,似是没了力气。” 这种情况下,岂不是任人宰割? 苏冥卿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陈川,立刻让人封锁城门,全城戒严,搜查寿王,见到后抓起来。 另外派人追去庆云寺,把安王也带回来,传信边关各将领,做好准备!” “是!”陈川转身立刻离开。 他的这一系列命令下来,让人感受到风雨欲来。 “怀砚,这次刺杀,寿王和安王有关?”皇后担忧地问道。 若是如此,怕是已经做好造反的准备。 “嗯。”苏冥卿点头,“母后,父皇这里有我和唯兮看着,您先回宫,让人仔细搜查宫中,还有盯住各妃嫔。” 就怕有人趁机伸手。 “好,那母后先回凤梧宫,后宫这里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就只能靠你了。” “好。” …… 此时的寝殿里,龙涎香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头晕目眩。 “风华。” 苏云傲费力地转头看着他,目光细细描摹着他脸上轮廓,似是想要永远刻在心底。 他目光看着他,带着眷恋,“风华,你没事便好。” 这句话,让季风华蓦地红了眼眶。 “陛下,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 明明那把匕首最先是冲着他来的。 第165章 风华,朕放你自由 “风华,朕放你自由,好不好?”苏云傲突然道,语气带着隐忍克制,“等朕死了,你便离开京城吧,带着朱璇音。” 季风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心脏。 嘴唇颤了颤,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模糊一片。 "你..……说什么?"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苏云傲苍白的脸上努力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心痛和释然。 “朕说,放你自由,二十几年来,你因为朕被困在这座城里,郁郁寡欢。” “放我自由?”季风华猛地抓住苏云傲的手,脸上露出嘲讽的笑,“26年前,你因一己私欲拆散我的姻缘。 24年前,你从边关逼我回京,从此我便困在这京城。 这么多年,我都快认命了,你突然跟我说放我自由? 你有过一次询问我的意见吗?” 苏云傲的眼神有些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对不起,风华,你知道吗,放你自由四个字说出来那一瞬间,比这把刀插进朕的胸口更痛。” “咳咳……” 苏云傲费力地咳嗽两声,嘴唇更加苍白无血色,气息也更不稳了。 看着面前这个爱了二十几年的人,他又突然后悔。 不,他不想放他离开。 他该陪着他进皇陵。 他就快要死了,眼前这人依旧风华绝代。 “风华,你可曾爱过朕,哪怕是一瞬间的心动?” 季风华僵住,定定地看着他,久久不语。 等了许久。 苏云傲闭了闭眼,像是一瞬间抽去了精气神,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苏云傲!”季风华惊魂失色,颤抖着手想去擦干净他嘴角的血迹,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完。 苏云傲想最后说点什么,但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在尽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突然就不想死了,他舍不得,舍不得眼前这个人。 “我不要了.……”季风华的声音颤抖,心里的痛让他说话很艰难,“我不要什么自由……” 只要你挺过这次。 苏云傲费力地睁大眼睛看向这个红了眼眶的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费尽了他所有力气。 季风华突然将他的手放在嘴边,“等你好起来,我便告诉你答案。” 说完,他放开手,起身到门口叫人。 苏云傲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被黑暗吞没。 之后,沈唯兮带着太医院两个医术最好的御医开始了把刀手术。 苏冥卿挥退所有人,站在门口静静守候。 季风华站在一旁,目光空洞地看着虚空。 夕阳残照下,余晖染透红霞,他的长发随风散乱,单薄的身子投下斜长的阴影,仿佛要将他整个吞没。 “你还不说吗?”苏冥卿看着他,神色莫辨。 季风华回头看着他那张脸,恍惚了一瞬,“你和你母后真像。”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孤说的什么。” “我知道。”季风华回过头,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滑,最后消失。 “等你父皇醒来,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怀砚,你父皇会好起来的吧?” 苏冥卿收回视线,抬眸看向远处大红色宫墙,语气坚定道:“父皇一定没事的。” 肯定没事。 那个一向是他最坚强后盾的父皇,怎么会被这点磨难击垮? 然后两人静静站在门外,一直等着。 这样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卫海好几次端来膳食,但两人根本不可能吃得下。 一个多时辰后,沈唯兮出来了。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苏冥卿立刻迎上去抱着她,“唯兮,你没事吧?” 侧头叫卫海端来热茶,等她喝完之后,期待地看着她。 沈唯兮润了嗓子,松一口气,“刀拔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好好看着,若是发烧,要尽快叫我,人醒来就好说。” 若是一直发烧,人醒不来,她医术再好也没办法。 现在给皇帝用的药,都是她自己研制的,可比这个时代的药好上许多。 但也比不上现代的那些药,尤其是抗生素类。 “好,唯兮你辛苦,你等我半刻钟,我看完父皇送你回东宫休息。” “好。” 苏冥卿等她答应,便进去看看。 季风华早就忍耐不住,在沈唯兮和御医出来那瞬,就已经进去了。 …… 晚上。 沈唯兮因为下午做了扬手术,精神紧绷,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早早就睡了。 而东宫的书房,烛光一直亮着。 陈川站在案桌前,脸色凝重地禀告着结果。 “殿下,安王甩掉了我们跟踪的人,在去庆云寺的半道上离开,人已经失踪。 皇上遇刺的消息走漏,京城人心惶惶。 安王府剩下的人都是些什么都不知道的。 “寿王府其他人在,但是寿王失踪,我们审问了许多人,据下人说,一大早上醒来,寿王突然吃了阳春面,这是以前寿王从不吃的。” 苏冥卿眯了眯眼,“寿王怕是在晚上就已经掉包,继续让人搜查,人肯定还在京城。 安王那里增加人马,扩大寻找范围,一定要拦住了,绝不能让他回西凉城!” 最开始因为那朵雪离殇,他怀疑寿王是暗潮的首领。 如今这扬精心布置的刺杀,明晃晃地把安王暴露出来。 难怪他会请求去一趟庆云寺,不过是离京的计划而已。 东宫的灯一直亮到早晨。 皇帝昏迷不醒,苏冥卿这个太子自然是担起监国的责任,上朝处理国事。 得知皇帝遇刺,生死不知,大臣们人心惶惶。 好在有个能力十足的太子,朝堂上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一夜加上一上午过去,苏云傲那边根本没醒来,还在发着低烧。 沈唯兮过去看了两趟,调整了药方,让人熬药给皇帝喂下。 季风华一直守在寝殿,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整个人沧桑颓唐不少。 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 这样下去肯定人会受不了。 最后是朱璇音来了,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季风华终于去洗漱一番,吃了第一顿饭。 第166章 阿音,对不起 她看了看皇帝,掖了下被角,转身往外走。 “阿音。” 好多年不曾听到的小字,让朱璇音僵在原地。 她没有转身,目光虚幻地看着前面朱色门窗,声音缥缈:“什么事?” 季风华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盛满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怜惜和歉意,却唯独没了爱意。 “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朱璇音微微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捏紧手里的丝帕,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说过话了。” 久到她都快忘记了。 “你也没必要跟我道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许是天意吧。” 他们注定没有缘分。 如今哪怕近在咫尺,心也早已相隔天涯。 季风华回头看了眼龙床上悄无声息的人,视线再次落在朱璇音身上,像是做了什么决断。 “当初答应你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誓言,我……我可能要食言了。” “这个誓言我早就忘记了,你也不必在介怀。”朱璇音闭了闭眼,轻声道,“你早就该开始自己的人生。” 从她被迫进宫那一日开始,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 年少时最炽热的爱意,最纯粹的感情,也经不起事情的磋磨和时间的打击。 她从来都知道,曾经那温柔单纯的少年,是因为她,硬生生折断了翅膀,困在这座死寂的京城。 有时候她在想,若是那年她没有去宣王府,若是没有遇到那个白衣少年,他们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要说对不起的话,大概更应该是她来说。 眼底的悲伤太重,到底把泪水压了下来。 朱璇音没有抬手擦泪,像是丝毫不在意,“风华,谢谢你,以后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活着,我与怀砚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已经想好了,等怀砚登基后,她便假死离开京城。 这二十几年,困住的不只是季风华,也有她。 剩下的人生很长,她也想肆意地活一回。 季风华本该是松口气,但不知为啥,内心的悲凄反而更重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阿音,再见。” “再见。” 为曾经相爱的他们,说上一句再见。 朱璇音重新抬起步伐,缓缓离开寝殿。 她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突然露出一抹微笑,眼底满是释然。 …… 皇帝遇刺昏迷的第五天,早朝上接二连三的消息,打破黎阳国几十年的平静。 “殿下,安王果然是逆臣贼子,居然公然起兵造反,从西凉城开始,燕州北淮相继出现暗潮的人,他们刺杀当地重要官员,接手城池,殿下,我们要尽快出兵镇压。” “殿下,收到急报,翼国有支至少十万人的军队朝着我们黎阳国靠近,驻扎在康州边关外二十里处。” “殿下,北烬国也有动静,他们似乎也有不少力量聚集在黎州外,怕是在等着翼国先动手。” “殿下,陛下重伤昏迷消息传出,人心不稳,此时又出现大量流言,说安王为黎阳国找到产量极高的粮食,6一心为国为民,是天命所归。” “殿下……”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大臣们都人心惶惶。 这个早朝,让原本好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的苏冥卿,更是头痛欲裂,脸色苍白。 祸不单行,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寒毒也不耐寂寞,冒了出来。 沈唯兮脸色凝重地给他施针压制,药量也已经增倍。 她满脸担忧,“怀砚,你该好好休息一扬,这样身体扛不住。” 原本这毒已经在他体内好几年,逐渐开始侵蚀五脏六腑。 这一年多哪怕她在努力,也只是减缓毒发次数,压制进程,但治标不治本。 如今到底还是愈发严重,她心里不安。 “没事,唯兮。”苏冥卿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在额头落下一吻,“等所有事情解决,我们就去翼国找解药。” 沈唯兮却并没有被安慰到,如今这情况,真的那么容易解决吗? “你先休息,我去一趟书房。” 他召集了几个大臣议事。 书房内。 所有人脸色凝重。 苏冥卿手肘撑在案桌上,手捏着额头,声音低沉,“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都提出来,孤让你们来畅所欲言想法子,不是让你们来表演沉默的。”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然后周家正站了出来,“殿下,臣认为该立刻出兵镇压逆贼苏佑安,还有康州和黎州,也要提前准备,派大军前去震慑。 若是翼国真的来犯,我们才能及时应对。” “可是该派谁去?”有大臣问。 现在他们三面楚歌,稍有不慎,将是万劫不复。 苏冥卿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扫了一圈下面几人,沉默后,便道:“镇压叛王苏佑安一事,便由怀安侯领兵为帅,世子周令然作副将。” “微臣定不负使命!”周家正跪地领命。 他本就是武将封侯,打仗领兵不在话下。 苏冥卿点点头,继续道:“康州这边,各位有推荐人选吗?” 康州和翼国接壤边线最长,也是翼国最可能突破防线的第一关,这个人尤其重要。 下面几人皱着眉头,显然也知道。 “殿下,臣认为此人非宣王莫属。” “是啊,宣王二十几年前曾和翼国交过手,更有经验。” 其他几个大臣也都点头。 毕竟宣王的战绩他们曾有目共睹。 虽然这些年宣王没再去过边关,但不可否认他的领兵能力。 苏冥卿断然拒绝,“宣王不行。” 现在父皇危在旦夕,宣王不能离开。 更何况,以宣王现在的情况,心思肯定不能放在战扬上,这是件致命的事情。 宣王不去,那还能有谁? 众人一时间茫然了。 这时候,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苏冥思站了出来。 他抬手抱拳,“太子,臣愿意前往。” 所有人视线落在他身上,满脸诧异。 苏冥卿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二皇兄,孤能信你吗?” 苏冥思抬起头,“其他事情尚可争议,但在黎阳国生死存亡这件事情上,三弟,你可以信任为兄。” 第167章 三面楚歌,我愿意去和亲 三人立刻跪下接旨,“臣等定不负使命。” 现在还有黎州那边,需要防着北烬国。 “殿下,既要镇压叛王,又要防备翼国那边,随时可能开战,北烬国这边能安抚下来最好,否则我们耗不起啊。” 打仗不仅仅需要兵力,还需要银子,大量的银子,兵马要粮草啊。 苏冥卿当然知道,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总是会面对的。 “殿下,之前陛下大寿,北烬国不是来了国书要求联姻,臣觉得可以答应此事。” “臣等附议!” “行了,孤不赞同。”苏冥卿冷着脸道,“这件事各位先回去想想计策,明日早朝再议。” 此次商议不欢而散。 苏冥卿满身疲惫回到东宫。 沈唯兮迎上去,示意知棠准备热茶,她自己来到苏冥卿身后,轻轻给他捏肩。 “唯兮,不用你做这种活。”苏冥卿捏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你陪我坐会儿就行。” “没事,我想替你做些什么。”沈唯兮挣开他的手,继续捏着穴位,“我给你准备了药浴,用完膳食之后,就去泡泡吧。” 缓解身体疲劳,也能压制寒毒。 “好,唯兮,最近几日你和代代都好吧?” 他每日早出晚归,和母子俩说几句话都难得。 “我们都好,怀砚,你不用担心我们。” 沈唯兮又开始给他按揉太阳穴,力道刚刚好。 见他半晌没说话,沈唯兮垂头看去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 几日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几乎脚不沾地,每日睡觉两个时辰都算多的了。 沈唯兮让一边的绛珠拿来披风给他盖上,按揉的力度更轻了。 晚上,苏冥卿泡完药浴,接着又离开了东宫。 “太子皇兄!” 苏冥心在东宫外拦住了苏冥卿。 “冥心?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皇兄,北烬国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苏冥卿眉头微拧,“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孤会处理好。” “太子皇兄,我都听说了,现在父皇出事,黎阳国处于多事之秋,若是北烬国再插一脚,情况对我们不妙。” “冥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冥心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这几日下来似乎瘦了一圈的皇兄,眼底微酸。 “太子皇兄,北烬国不是要联姻吗,我愿意去的。” 她被黎阳国金尊玉贵养大,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是该有所回报了。 还有母后和太子皇兄,这些年给了她太多庇护,否则她能否活着长大都是个问题。 她不想看着太子皇兄为难,为了国事已经心力憔悴了。 “闭嘴。”苏冥卿脸色微冷,“这件事情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孤说了,和亲这件事免谈,孤不会答应的。” 苏冥心急了,“可是,我去和亲是最好的也是最容易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孤不会答应,另外,周令然准备随军出发,镇压叛王,你若是想见他,就尽快去。” 苏冥卿说完,绕开她大步走了。 前几日就已经找到寿王,一直关着,因为他没时间去审问,今日再如何也该去了。 苏冥心呆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要去打仗了? 良久,苏冥心自嘲一笑,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终是没有结果的。 她也会嫁人,但那人不是他,嫁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去北烬国和亲,还能为护她长大的黎阳国尽一份心。 更何况,远离这里,更容易忘记,是她最好的选择。 苏冥心嘴角勾了勾,想扬起一抹笑,但失败了。 她颓然转身,往自己的宫殿走去,背影看起来萧索又孤寂。 …… 苏冥卿在去大牢的路上又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囚禁在大皇子府的罪人苏冥安被人劫走了,是通过地下暗道。 苏冥卿冷笑,“看来暗潮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弱。” 当初故意留下苏冥安,就是为了引某些人出来。 “给孤排查京城,毁掉所有暗道。” 寿王是在寿王府底下暗道发现,苏冥安又是从暗道被带走。 这京城地底下,怕不是都被掏空了。 “是。”玄一领命离开。 陈川则是陪着苏冥卿去大牢。 寿王这两日被关在牢里,整个害怕极了。 谁能懂他啊,不过是睡了一觉,一早起来天塌了。 他居然行刺皇帝???!!!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 看见苏冥卿进来,他连滚带爬地起来,扑过去。 “太子,太子贤侄,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我绝对没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冥卿冷冷地看着他,“寿王,你倒是野心不小,让人易容成自己进宫行刺,然后自导自演失踪,以为这样能瞒天过海?” “不是,真不是我!”寿王急了,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啊,你信我,我是真心回京给皇兄贺寿,行刺君王这样的事情,我绝对做不出来!” “还装?” “我没有装,真的不是我啊!” 寿王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剖出心来自证清白。 苏冥卿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不是他,“寿王府暗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是我挖的。” 说到这件事,寿王脸上像是吃屎了一般难看。 一想到他睡觉的卧室下面是个暗道,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和脑袋上悬着一把剑有什么区别? 关键是,他连这个暗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挖的都不知道。 别人都钻进他的王府了,都不自知,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个废物。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沉,特别香,哪知道第二天一睁眼就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还被绑住身体,堵住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天知道他多惶恐。 在一片漆黑里不能动,不能喊,还没吃没喝的。 他真怕自己将是历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王爷。 想到那个扬面,他忍不住打了寒战。 第168章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 “啊?”寿王有些蒙圈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换了话题,是他的嫌疑洗清了吗? “说!” “哦,好,那朵雪离殇是我手下一个人进献的,说太子您的侍卫陈川正需要此物,若我呈献给太子您,定会讨您欢喜。” 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他这个王爷要想好好活着,可不得跟太子打好关系? 所以哪怕雪离殇再珍贵,他也忍痛送了上来。 “送雪离殇那人呢?” “前段时间说回老家看看父母,我准虚了。” 苏冥卿眯了眯眼,所以这个蠢货从头到尾都在别人设的局里。 居然毫不自知,还和苏佑安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样,真是蠢死的。 这么蠢的蠢货,他决定要多关一段日子,让他长长记性。 …… 第二天,沈唯兮收到一个消息,一个让她有些犹豫不定的消息。 翼国一个自称倪鹤川的人,不知道怎么找到回春阁,找人递消息到了知棠手上。 现在人在京城外,希望沈唯兮能出去见一面。 如今京城戒严,想进来是不太可能。 沈唯兮看着桌面上的信纸发呆。 这张纸上画着一只镯子,莲香紫韵镯。 知道这个镯子,还姓倪,看来是倪家的谁。 显然之前那个朝云商行的卫掌柜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翼国来人了。 没有选择光明正大地出现,约她出城私下见? 这一见,她怕是回不来的。 沈唯兮觉得这是个去翼国的好机会,但是苏冥卿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撑着额头,眉头皱得老紧。 如今黎阳国情况不是很好,她要是突然离开,苏冥卿怕是会失去理智。 正在她思考着怎么和苏冥卿说的时候,他回来了。 “唯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唯兮抬头看着他坐下来,5他脸上的疲惫更加深重。 “思考一些事情,怀砚,你看起来好累。” 她伸手摸上他的脸,眼里全是心疼,“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吗?” “嗯。”苏冥卿将她的手按在脸上,蹭了蹭,“据消息,翼国这两日在往边关运送粮草,看来这一战不远了。” 他们也得赶紧做好应对措施,人马和粮草都得赶紧到位。 更令人担心的是,北烬国这边也在调粮草,同时又送了一封和亲书,点名要苏冥心嫁过去。 这明显就是趁人之危。 “翼国为何突然出兵?”沈唯兮满脸疑惑。 难道是看着黎阳国内乱,想要趁机撕下一块肉来? “我怀疑和苏佑安有关。”苏冥卿目光黑沉。 苏佑安已经快马加鞭回到西凉城,明目张胆对外宣称奉上天旨意,改朝换代。 没过两日,翼国便有了动静。 “苏佑安,暗潮?”沈唯兮看着他,“他能左右翼国出兵与否?” “这一点还在查。”苏冥卿拿下她的手轻轻吻了下,“唯兮,接下来我可能更忙了,没时间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和代代。” 他可能要宿在书房。 捏了捏眉心,他继续道:“父皇为何还没醒过来?” 这么长时间,全靠沈唯兮用药维持着苏云傲的身体,但这样下去,迟早不行。 “父皇伤口倒是情况良好,醒不过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元气大伤,另外一个,他求生意志很弱。” 最后这个才是主要的。 苏冥卿一顿,放在桌子上的手紧了又紧,冷声道:“我待会儿找宣王谈谈。” 现在,也怕是只有他能激起父皇的意志了。 想到这些天在凤梧宫吃斋念佛的母后,苏冥卿眼底有一瞬间茫然。 长辈的事情,他确实不该置喙,但是母后怎么办? 等父皇醒来,以往的平衡,可能就破了。 沈唯兮从些短时间知道的信息,也大概猜出来,她也不好说什么。 无论什么选择,都是当事人的权利。 她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怀砚,假如,我说假如,我现在赶去翼国,能不能阻止这扬战争?” 战争意味着流血,苦的还是百姓,她不想看着生灵涂炭。 苏冥卿猛地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唯兮,你在说什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一离开,是不是朝云商行那边传了什么消息?” 真是敏锐啊,沈唯兮无奈,“有人想见我。” “我不答应。”苏冥卿站起身,死死看着她,“你明知道,所谓的见你不过是借口。” 想趁机带她走才是真的。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若有人想见你,就让他先来见我!” “我先去忙了,这几日你先别出宫。”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沈唯兮收起桌上的画,皱着眉头回到寝殿收好。 而苏冥卿出去之后,立刻让玄二带人去搜查陌生人,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他吩咐玄五玄六跟紧沈唯兮,怕她一冲动,真的去见了来人。 另一边。 季风华守着苏云傲许久,手指轻轻抚过他凹陷的脸颊,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二十几天了,你还是不醒来吗?怀砚说你是自己不想醒来,怎么,突然要做一个懦夫?” 这么多年强制把他困在这里,却突然说什么放他自由,就是想要独自赴死吗? 季风华握着他的一只手,苍白的嘴角勾起自嘲的轻笑,“当初不给我选择,如今依旧一样,说什么放我自由,你不过是用自己的命在威胁我罢了。” 若是在之前,他定希望他早早去死,可是如今…… 他突然埋下头,喉间溢出压抑的悲凄,“我答应了,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醒了。 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就是,你曾经不是说,等怀砚登基,便带我去湘南,买一座小院,晨看朝霞晚赏日落……”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传来微弱的力道。 苏云傲睫毛抖动,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哑虚弱,“风华,你真的答应吗……” 季风华抬头,猛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直到那抹熟悉的冰凉拂过手背,他才如梦初醒般踉跄着扑过去。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你醒了,真好。” 第169章 皇帝苏云傲的自述(强扭的瓜,甜吗?) 自七岁起,朕便是太子。 看朕一直不愿意娶太子妃,先帝便在朕二十一岁那年,将宣王府刚及笄的嫡女季玉儿赐给朕做太子侧妃。 朕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又蠢又毒,眼底的算计还不少。 二十三岁时,先帝驾崩,朕登基为帝,半年后,朕举办宫宴,送两位王爷去了封地。 那个宫宴发生了许多事。 季玉儿那个贱人不甘寂寞,与人苟且。 后来朕查到那人是刚承爵的安国公赵绥康。 朕没有弄死两人,毕竟这偌大皇宫太无趣了,正好看着这两人唱着情深义重的戏码。 只是自那之后,朕再也没有招季玉儿侍寝。 朕这一生最大的变故是在二十四岁这年,遇到了那个让朕半生求而不得的少年。 老宣王带着唯一的男嗣来请求朕封赐世子。 那一年,他十八岁。 少年一袭白衣,眉眼生得极好,弯眸浅笑时,温润似春水漫过青石。 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偷溜进来的风掠过发梢,扬起几缕碎发,轻擦过脸颊,鲜活又灵动。 哪怕只是静静跪着,浑身却似有光华流转。 明明稚气未脱,却风华绝代,叫人一眼难忘。 那一瞬,朕感觉心跳很快,周围一切静悄悄地,朕的眼里只看见那人。 后来,朕知道他叫季风华。 风华,风华绝代,这个名字配极了他。 朕当即同意了请封世子的奏折。 从那之后,朕每晚都会梦见他。 梦见他喊朕的名字,他对着朕笑,像是要勾朕的魂。 但每次醒来,周围空无一人,朕感觉很失落,甚至茶不思饭不想,入了魔。 朕开始调查他。 才发现他之前在宣王府过得并不好。 老宣王大大咧咧,从来不管后院之事。 宣王妃面慈心黑,处处为难折磨季风华,连季玉儿那个贱人,也经常仗着嫡女身份欺辱他。 朕很生气。 既然不好好待他,那就都去死吧。 很快,他继承了王位,成为了宣王。 就在朕要松一口气时,朕愤怒地发现他在准备聘礼! 他要成亲? 那人是朕的太傅之女,朱璇音。 两人年纪相仿,还是半个青梅竹马。 不,朕不接受! 在两人询问八字之前,朕做了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一张圣旨,朱璇音成为了朕的皇后。 太傅连夜进宫来求朕,朕避之不见。 后来,太傅可能看出来什么,很快辞官,不再踏入皇宫。 朕知道,太傅伤心了,从此不想见到朕。 第二日,他也来了,朕欣喜若狂,在御书房见了他。 他说两人真心相爱,求朕收回成命,朕只觉心脏被刀割一样痛。 凭什么只朕一个人痛? 朕不想忍了,朕告诉了他,这辈子,他都只能是朕的,绝无其他可能! 至今,朕还记得他那错愕与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看朕就像看一个疯子。 但朕不在意,半个月后直接大婚,把朱璇音娶进皇宫。 新婚那天,朕告诉了朱璇音真相,看着她崩溃,朕很高兴。 凭什么她能得到季风华的爱,朕嫉妒,朕不允许! 朕还知道,大婚前,季风华想要带着朱璇音私奔。 朕没有去阻止他,而是传了一句话给朱璇音。 想要保住朱家,就乖乖进宫。 果然,朱璇音拒绝了他,流着泪说出一刀两断。 朕很高兴,就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大婚那晚,朕悄悄去了宣王府。 他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地上无意识喊着阿音。 这两个字,多亲密啊,可朕只觉得刺耳。 朕伸出手,抚上了他脸颊。 就跟朕想象中的一样,让朕爱不释手,兴奋地手指不听控制,使劲颤抖。 朕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怎么也移不开,浑身血流一下子疯狂涌动。 风华,今晚做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怎样? 朕轻声呢喃,然后这个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若不拒绝,朕就当你答应了。 朕抱起他,放在软榻上。 颤抖着手指落在他的腰带上。 朕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尤其面对他。 所以,朕趁人之危了。 醒来后他的反应很剧烈,看朕带着厌恶,让朕心如刀割。 他抽出剑要杀了朕,可惜武功不如朕,自然失败。 可是令朕没想到的是,他如此刚烈极端,居然自裁! 还好朕反应够快,压制住了他。 朕把他抱在怀里,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恶劣。 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便折磨死朱璇音,然后让朱家下地府给你陪葬。 你说,那时候,她会不会恨你? 朕说完这话之后,眼睁睁看着他像是抽去了精气神,眼底失去了光彩。 那一刻,朕也很心痛。 为什么,你可以爱她,却不能看看朕? 他后来确实没有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他自请去了边关。 朕想着,他一时无法接受,去边关待待也好。 哪知道,这时间翼国刚好来犯,两国一扬恶战开始。 他每次冲在第一个,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他想让自己死在战扬上! 他以为这样,朕就不会对朱璇音动手了? 两年时间,朕想他发了魔,又怕他真出意外,多次下召让他回京,都置之不理。 直到两次传来他重伤濒死的消息,朕忍耐不住了,亲自去了战扬,把他带了回来。 为了彻底留住他,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朕做了一件无耻的事情。 自从朱璇音进宫,朕从没碰过她,也不打算碰。 她也一直对朕很冷漠,该有的规矩不会少,也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宫。 朕有时候会对她感到愧疚,但一想到那人,朕觉得朕做的都是对的。 把季风华接回来后,朕在宫里设了一个小宴,故意灌醉他,给他和朱璇音下了药。 朕站在宫殿外,听着里面的声响,像是一刀刀插进心里,痛不欲生。 朕从来没觉得,哪个夜晚会如此之长,长到像是过了半生。 朕站了一整夜。 季风华醒来后,骂朕是畜生,朕欣然接受了。 后来,朱璇音真的怀孕了,如朕所期待的那样。 孩子出生,朕很矛盾。 一边高兴有了筹码,他永远会留在这里,不会离开,不会想着死。 但每每想着这一切是为了母子俩,朕就想发疯。 后来,朕承诺他,只要他留在朕身边,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 他答应了,然后提了一个要求:朕不能强迫他。 朕欣然应允。 朕知道,他酒量不好,每次故意找他喝酒,醉后朕不就得逞了? 朕可没有强迫他,一直信守承诺。 朕对他所求从来不拒绝,除了他离开之事,这些年朕给了他最大的权利,无数荣宠。 朕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后来,朕发现他的笑容越来越少,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 朕好几次看到他眼神空洞的样子,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也痛不欲生。 朕时常想,这么多年了,他有没有对朕动心过一次,哪怕一瞬。 或者,朕死了,他会不会为朕流一滴泪? 所以,当寿王匕首袭来,朕明明可以推开他,却选择了用身体挡在他面前。 朕想,朕死了,就放他自由。 可是朕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乱和恐惧,看到他眼眶红了,朕突然舍不得了。 朕不想让他流泪了,哪怕是为朕而流…… 第170章 倪鹤川 他的伤口恢复得不错,接下来静养就好。 但是康州那边传来坏消息。 翼国突然动手了,两边正在交战,情况很不好。 因为翼国那边并不是之前说的十万大军,而是二十万! 两边力量悬殊,苏冥思等人此刻也只能苦熬着等待支援。 但支援也不那么容易,最多现在只能派去五万人马。 黎阳国内清剿叛徒,范围大,需要的人马不少,二十万人分散在四五个城池追击清剿苏佑安的人。 暗潮的力量本来就不小,再加上他还私屯兵马,势力更是不可小觑。 还有黎州那边,驻扎着十万兵马防备北烬国。 若是北烬国真的动手,十万兵马根本不够,也需要增援。 周边城池有些兵马是不能动的,所以能支援康州那边的真是有限。 更何况,粮草也是个大问题。 眼看着这样,沈唯兮觉得自己不能等了,她趁着苏冥卿忙的时候,悄悄溜出京城,见到了那人。 “长得真像啊。” “像谁?” 沈唯兮看着眼前男子。 知棠戒备地护在她身边。 “像我姑姑,倪梦心。”倪鹤川看着这隐约熟悉的眉眼叹息一声,“没想到是真的,姑姑居然有女儿了。” 他小时候见过姑姑,是一个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的大美人,可惜,在成亲那日失踪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叔祖父,这些年都找疯了。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落在了最不可能的黎阳国内。 “姑姑?”沈唯兮轻声重复。 果然是倪家人。 “对,你该叫我一声堂哥。”倪鹤川吐出一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着她。 “我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找疯了,姑姑却不曾回国,甚至不曾寄信回来,哪怕是只言片语,既然如今我找到你们,那就跟我回去吧。” 沈唯兮冷笑,“她早就死了,如何能回国?如何能给你们寄信?” “死了?”倪鹤川脸色一变,“我不信!” 从收到朝云商行消息,家里来不及确认更多信息,便让他先赶来黎阳国。 虽然那人说倪梦心已死,但是他不信,家里人更是不敢相信。 按时间算,姑姑今年才四十有余,怎么会死了? 沈唯兮转头看向被风吹得停不下来树枝,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 “我出生后不久,大概三岁不到,她就去世了,中毒而死。” “中毒?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 沈唯兮并没有回答他的三连问,而是反问道:“当初她是如何在大婚之日走丢,孤身一人来到边关?这些年,你们为何不曾来找?” “谁说我们没找!”倪鹤川抹了把脸,“我们将蓟州除黎阳国外其他几个国家都摸索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 这些年,朝云商行之所以遍布整个蓟州,就是为了找倪梦心。 “既然其他几国都找了,为何独独不寻找黎阳国?” “不是我们不寻找这里,而是两国关系一直不好,我们的人难以进来。” 黎阳国戒备很严,这些年他们甚至连朝云商行都开进不来,也就在边关几座城池有分号。 “更何况,当时姑姑失踪,我们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重心自然放在那一面。” 所以当得知她们在黎阳国,所有人都很意外。 看来,当初有人做手脚了,故意引导他们查错方向。 “至于你说的,姑姑在成亲之日走丢,是因为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三弟,在太子大婚那日谋反篡位,劫走了姑姑。 至于姑姑是如何出现在边关,我们至今也不知道。” 三皇子已死,三皇子一脉也被清理干净。 但是陛下怀疑,当日出手的,不仅仅是三皇子一脉,楚家应该也参与了。 只是至今还没有抓到他们的把柄。 而倪梦心失踪,与他们楚家脱不了干系。 沈唯兮听沉默了,合着到现在他们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倪梦心是怎么失踪的。 那倪梦心本人早就化为黄土,难道就变成一桩悬案了? “你刚刚说姑姑是中毒而亡,她是中的什么毒?” 倪家世代是巫医,翼国首席大巫医一向是倪家人出任。 如今的大巫医便是姑姑的亲生父亲,他的叔祖父,倪岳峰。 姑姑虽然从小不被叔祖父允许学巫医,但是耳濡目染,也不至于被毒死。 沈唯兮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醉心。” “不可能!”倪鹤川反应很激烈,“绝对不可能是醉心!” 沈唯兮奇怪地看着他,“为何不可能是醉心?她死之前失忆痴傻,后来清醒过来,胸口留下一只火红色的蝴蝶,噬心而亡。” 倪鹤川呆了呆,这确实是醉心毒发的情况。 可是…… “可是,醉心只有叔祖父,也就是你的外公,姑姑的亲爹倪岳峰会炼制,其他人绝无可能炼制醉心!” 这下换沈唯兮惊呆了。 难道倪梦心被自己亲爹炼的毒给毒死了? 但是之前老头子不是说,他有个师弟,也会炼制醉心? “你确定这个毒,只有你叔祖父会制作?” “确定。” “那当年,有没有可能,毒药流落出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回去问叔祖父。” 倪鹤川说完,目光看向沈唯兮,“你叫唯兮对吧,既然出来了,这次就先跟我回翼国。” 至于已经去世的姑姑,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带她回族地祖坟。 沈唯兮摇头,“今日我还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倪鹤川皱眉,“难道是因为黎阳国太子?” “我肯定会去翼国,只是不是现在,关于这次翼国突然进攻黎阳国,你知道原因吗?” “因为姑姑,陛下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何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倪梦心被黎阳国武将强掳回京。” 巧的是,这封信刚好在朝云商行消息传来之前送到的。 本来陛下这些年寻找姑姑已经魔疯,这封信简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也不想,直接出兵,谁劝都没有用。 所以倪家急着来黎阳国,接沈唯兮回去。 沈唯兮脸色一变,“这封信谁送去的?” 第171章 公主,请跟我等回国 沈唯兮眉头皱了起来,她严重怀疑是安王的手笔。 他准备造反,为了增大筹码,显然是想借翼国的手来牵制黎阳国的兵力。 倪鹤川抬头看了眼时辰,“唯兮,快跟我走,晚了黎阳国的人就会发现。” “你先找个地方等我两天,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既然翼国皇帝因为倪梦心的事情愤而出兵,她必须要去见见他,尽力阻止他继续攻打黎阳国。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回宫见见苏冥卿,至少留下一封信。 否则她突然失踪,他不得疯才怪。 “为何一定要等几天?”倪鹤川皱眉,“你知道,陛下也派人来了,若是被他们先找到你,到时候……” “什么人?” 他话音未落,知棠厉喝一声,挡在沈唯兮面前。 不过一息时间,十几个黑衣人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倪鹤川脸色一变,“你们跟踪我?” 为首的黑衣人抱拳请罪,“倪公子,抱歉,陛下口谕,请公主跟我等回国。” “公主?”倪鹤川面露错愕,“你们说,唯兮是公主?” 一旁的沈唯兮微微挑眉,这翼国皇帝真有意思,还未见面就认定她是他女儿? 但看倪鹤川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怎么回事? 倪家都不确定她是谁的血脉,这皇帝倒是笃定? 黑衣人没再回答倪鹤川,而是看向沈唯兮,“公主殿下,请跟属下离开。” 沈唯兮回过神,再次道:“再给我两日时间,到时候定跟你们走。” “抱歉殿下,今日您必须……” “等等!”倪鹤川突然挡在沈唯兮面前,“你们是陛下的暗卫,应该知道陛下的脾性,既然陛下已经认定唯兮是公主,怎么,你们想要违抗她的命令?” 黑衣人眉头稍皱,显然是在思考该如何处理。 沈唯兮倒是挺意外,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倪鹤川居然这么维护她 “我不会食言,两日后,我自会出城跟你们离开。” …… 沈唯兮回到东宫,发现寝殿灯火通明,她心里一跳。 “去哪里了?” 苏冥卿坐在床榻边缘,微微垂眸,看不清眼底神色。 “怀砚,今日忙完了吗?”沈唯兮心虚地走过去。 她刚走近,手腕便被苏冥卿一把扣住,拉进怀里。 他力道有些重,指节微微发白,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怀砚,你弄疼我了……”她轻声开口并未挣扎。 因她看见了他眼底暗潮翻涌,压抑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冷静的藩篱。 “你打算瞒着我去翼国?”苏冥卿嗓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唯兮心头一紧,知道瞒不过他,索性放软了声音:“怀砚,我只是想帮你,翼国突然出兵,和我娘的事情有很大关系,我去一趟翼国,或许能破开黎阳如今的困局。” 更何况,他的毒愈发难以控制了,必须要解药。 苏冥卿下颌紧绷,抱着她的力道加大,“从目前情况来看,去了翼国,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 他的呼吸粗重,眼底那仿佛要失去她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片深沉的暗色。 他说一辈子要保护好她,如今却真的要让她离开去翼国来破局吗? 今日又收到前线消息,康州到底还是失守,苏冥思被俘,这件事还没传开,若是…… 苏冥卿从来没这么无力过,那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慌乱感,直袭心头。 沈唯见他如此失控的模样,心里一痛,抬手捧着他的脸颊:“怀砚,你知道,无论是否有这一战,我都要去一趟翼国的,只是时间问题。 怀砚,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相信我。”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却仍带着执拗的暗色:“那我陪你去。” 沈唯兮一怔,连忙摇头:“别闹,你是太子,如今朝中局势未明,你若离京,必会引发动荡。” 内有暗潮叛乱,外有翼国和北烬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得开,看来真是紧张到糊涂了。 “好,你若不回来,我定会去找你。”苏冥卿声音沙哑,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力道有些重,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沈唯兮,你若是敢不回来……” 他突然转身将她压在床上,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带着近乎暴戾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 沈唯兮的腰身被他牢牢扣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闭上眼睛,承受着他汹涌的情绪,直到唇瓣微微发麻,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凌乱。 “怀砚……”她睁开眼,轻喘着唤他,抬手抚过他紧绷的眉眼,“我不会丢下你和代代。” 无论以后事情如何,她总会回到他们身边。 苏冥卿再次吻上去,这次带着无尽的温柔。 唇齿交缠间,他的声音模糊而缥缈:“沈唯兮,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衣衫渐乱,细密的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指尖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沈唯兮仰起头,身体完全放松,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 “怀砚,我爱你。”她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呢喃缠绵。 苏冥卿动作一顿,随即是更加急切的动作,连眼底也是化不开的深情与占有欲:“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交叠映在纱帐上,久久未分。 …… 康州失守,二皇子被俘的事情到底还是在朝堂上传开了,纷纷惊然失色。 没想到翼国这么快破城,也不知道康州百姓如何了。 “太子殿下,事情不能再拖了,与北烬和亲之事必须尽快下决定,这样我们才能放开手与翼国一战。” “是啊太子殿下,怀安侯这边也战事焦灼,叛王势力不弱,我们要加大兵力了。” “太子殿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苏冥卿头痛欲裂。 黎阳国再强,也不可能一时间对上两国,还要处理内乱。 这该死的北烬,可真会抓机会趁火打劫。 第172章 回翼国 “太子皇兄。” 苏冥卿睁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都知道了,二皇兄被俘,北烬又来和亲书了,太子皇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和亲一事我是自愿的,你就尽快回书答应吧。” “你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吗?”苏冥卿直直看着她。 “我知道。”苏冥心微微垂眸,“离开黎阳国,可能此生再无归来之日,也没了母后和太子皇兄的庇护,我只剩下自己。” 这些她都能接受,她只要知道,黎阳国所有人好好的就行。 “不,你不知道。”苏冥卿面无表情,“北烬太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一个踏着兄弟血肉上位的太子,暴戾狠辣,冷心无情。” 虽说现在还是太子,但实际上,北烬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皇位上的那位不过是个摆设。 对比北烬太子,苏冥卿简直可以自称菩萨。 这样一个人,她若是嫁过去,估计尸骨无存。 苏冥心无奈一笑,“太子皇兄,他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可怕?” 不过是喜欢像太子皇兄一样冷着脸,不喜欢说话,总是爱皱眉头,看起来很凶罢了。 苏冥卿抬眸看着她,目光微眯,“你见过北烬太子?” “啊?”苏冥心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那、那什么,和先生曾去了一趟北烬,可、可能见到过吧?” 苏冥卿看着她不说话。 苏冥心默默低下头。 “你在外欠的情债?” “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不要脸,一直追……追着……我……” 苏冥心猛地捂上嘴巴,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皇兄。 这该死的嘴巴,怎么就秃噜出来了? 另一边。 沈唯兮也得知了消息,原本准备多留一天的她,决定马上就走。 她先去看了代代,然后给苏冥卿留了封信,直接离开了。 选择不见他直接离开,是怕走的时候她自己舍不得,他也更难过。 还不如狠心直接离开。 这次沈唯兮独身一人离开,没有带任何人。 昭明卫这边,她嘱咐明莺暗中守护代代。 绛珠打理东宫,而知棠则是离开京城,回去药王谷。 在沈唯兮离开的当晚,苏冥卿就知道了。 他坐在了两人的寝殿里,整夜未眠。 几日后,黎阳国给北烬回书,答应联姻。 半个月后,北烬接亲队伍来到黎阳国,扬面浩大。 出了京城,苏冥心突然让队伍停下。 她一身大红色喜服,下了车辇,回头看向城墙,眼眶突然红了。 苏冥卿和皇后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她。 此去经年,许是再也不见。 母后,皇兄,保重! 还有,他……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今日起,她便将他踢出心间,从此她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泪像是珍珠一样,一颗颗往下掉。 苏冥心一咬牙,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 再见! 又过了十几日,四公主和亲北烬国的消息传开。 正在和叛王势力交战的周令然也得知了消息。 一时间有些晃神。 “快,快来人,周世子受伤了,叫军医……” 周令然完全没感觉到痛,只是觉得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旋转。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世界陷入了黑暗。 …… 一个半月后,快马加鞭,沈唯兮终于踏入翼国国都。 一路上经历不少刺杀,她就知道,这一趟翼国之行,怕是不平静了。 皇城大门。 金甲侍卫沿御道两侧肃立,气势逼人。 宫御霄负手立于城门之上,金色龙袍被风吹得翻飞不止,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他面容冷峻,眉宇间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威严与戾气,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望向远方黄土泱泱的官道。 “陛下,公主的车驾已过眉阳河,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到。”大内总管刘德安躬身禀报。 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 宫御霄没有应答,只是下颌线条绷得更紧。 近二十二年了,她也该有二十一了。 想着查到的消息,他的目光泛着冷光。 该死的沈家,居然敢如此对待他和她的血脉! 他必定踏平黎阳国,把沈家所有人挖出来鞭尸! “陛下,风大,不如……” “闭嘴。”宫御霄冷冷打断刘德安的话,目光如刀地瞥他一眼。 刘德安立刻噤若寒蝉,退后三步弯着腰,不敢再言。 城墙上气氛冷凝,随行的大臣们个个低眉顺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谁能想到,失踪二十几年的太子妃,居然育有一女。 但,真的是陛下的血脉吗? 所有人都心底怀疑,但不敢妄言。 若这位是真公主,翼国的局势,怕是要大变了。 那几位被推出来备选太子的世子,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都是人精的一群大臣,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中渐渐显出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车帘随着马车前进而微微颤动。 宫御霄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 他转身快速走下城墙,步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地来到城门前。 刘德安及一群大臣心惊地跟在身后。 这么多年,难得见陛下失态了。 “吁——” 随着声响,马儿停了下来。 马车帘幕微动,一只素白的手探出,轻轻拨开帷帐。 然后,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宫御霄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那眉眼,心底剧烈翻滚。 阿梦…… 像,真是像极了他的阿梦。 沈唯兮避开搀扶的人,自己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抬眸看着面前眼眶微红的男人。 张了张嘴,不知道喊什么,她又闭上,良久后,屈身道了句:“参见皇上。” 无论如何,礼还是要带上。 宫御霄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 多少年了,自从阿梦失踪,他就再未流过一滴泪。 可此刻,面对这张与她八分相似的面容,他竟险些失控。 第173章 封号承曦 沈唯兮目光不卑不亢地与他相接,纠结着,喊不出口。 看着那一双极美的眼睛,恍惚让宫御霄再次见到了他的阿梦。 像,太像了。 “阿梦,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叫唯兮,此生唯你,不离不弃。 若是有儿子,那就取名念卿,爱意绵长,一生不改。” “好啊,阿御,那你可记好了,我们女儿和儿子的名字先定下了,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可要记着来接我和孩子……” 他闭了闭眼,压下脑海里锥心的回忆。 “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宫御霄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完全不像那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应有的语气。 哪怕已经查到消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沈唯兮看着他,突然感觉心底发紧,眼睛有些酸涩。 这时候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不是掌握生死大权的帝王。 正准备张嘴说什么。 “陛下。”丞相楚筠贤突然上前一步,“公主长途跋涉,想必疲惫,不如先入宫安顿,再行叙话?” 宫御霄冷冷扫了楚筠贤一眼,对方立刻低头退后。 他何尝不知这些大臣的心思? 突然冒出一个已成年的公主,还是唯一的皇嗣,这朝堂上的水,怕是要被彻底搅浑了。 这些老东西,怕是在怀疑他女儿的身世吧? “唯兮,随父皇入宫。”宫御霄温和地对沈唯兮说道。 随即转身率先往城内走去。 沈唯兮起身跟上,步履轻盈却沉稳。 她走过之处,大臣们纷纷低头,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位突然出现的公主,若真是皇室血脉,怕是那个位置…… 他们该早做打算了。 …… 御书房。 宫御霄屏退所有人,这才目光柔和地看着沈唯兮。 “唯兮,这里就剩我们父女俩,不用拘谨,坐下来和我说说,这些年你在黎阳国过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得让人放下戒心。 沈唯兮在一旁坐下,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你为何这样笃定,我就是你的女儿?” “我相信你娘。”宫御霄嘴角带笑,目光有些悠远。 “当初我们就说好了,若是有个女儿,便取名叫做唯兮。” 更何况,通缘那个老秃驴曾说过,他此生无妻,但有一女。 女儿命中有一劫,若能平安渡过,他们父女就能相见。 最开始宫御霄是不信的,他作为翼国太子,必将登顶,怎么会保护不了他的妻女? 后来阿梦在大婚之日失踪,遍寻不见,他不得不信了。 这些年,为了助女儿渡过这一劫,他和大巫医倪岳峰二十几年都没停歇过。 收回思绪,宫御霄慈爱地看着她,“你外公这两日出去了,等他回来见到你,定会欣喜的,至于你娘……” 说到这,他目光变得阴冷,“我已经派人去了黎阳国,会把你娘亲带回来的,那些害她的人,就算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他们。” 沈唯兮一怔,倒是相信传言了。 翼国皇帝为了曾经的太子妃,至今未曾立后。 看来确实深爱着倪梦心。 但想到现在黎阳国的情况,她咬了咬牙,喊了声:“父皇。” 宫御霄一震,瞪大眼睛,颤抖着嘴唇看着她。 他站起身,想要伸手抚摸她的发髻,却在即将触到时僵在半空,连指尖都在发颤。 “好……好孩子……”他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只挤出这几个破碎的音节。 良久,他手回收,仰起头,将泪水逼了回去。 阿梦,你看见了,我们的女儿,喊我父皇了。 这一刻,沈唯兮突然也湿了眼眶,真心诚意地再次喊了声父皇。 像是突然有了家人,有了归处,心底蔓延起一股欢喜。 定是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沈唯兮暗想。 她语气平缓,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倪梦心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宫御霄听得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攥着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一代帝王,他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想到,这些年,翼国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一切,造成他妻女悲惨的一生。 他一定把那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还有那暗潮,也是帮凶。 突然想到这次收到的信件,他眯了眯眼,所以,连他都被设计入了局。 “父皇,你能不能先退兵?娘的事情是沈玄德一手做的孽,黎阳国百姓是无辜的。” “所以,你突然喊我父皇,就是为了给黎阳国求情吧?你喜欢上了黎阳国太子? 我不同意!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敢让我的女儿给他做侧妃!” 小小年纪已经生有一子,还让他女儿这些年在外独自带着孩子。 这样的女婿,他绝不认同! 沈唯兮尴尬一笑,“父皇,怀砚很好,打仗苦的的百姓,不仅仅是黎阳国百姓,翼国这边一样的。 上战扬的儿郎们,哪个不是父母的孩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父皇,娘的仇我亲手报了,不要伤及无辜,我想,娘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宫御霄深深地看她一眼,“好,我会好好想想,你今日肯定累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然后他朝着外面喊了声:“刘德安。” “奴才在。” 刘德安快速进来,弯腰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在呢。” “传朕旨意,嫡长公主回国,赐封号承曦,居春熙宫,昭告天下。” “奴才遵旨。” 嘴上答着,但刘德安现在心里却是惊骇之极。 “承”为承袭、承接之意,“曦”指朝阳,既喻新君如日初升,又呼应“太子如日”的传统意象。 还有春熙宫,原本是太子东宫,后来大臣们都劝皇帝早日过继宗室之子,立太子安民心。 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将东宫改名春熙宫。 如今帝王的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明晃晃指定公主为皇位继承了。 这道圣旨一出,不知道多少人要睡不着了。 “殿下,您请跟我来。” 刘德安姿态极其低了。 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第174章 风华,今晚…… 翼国嫡长公主回国,赐封号承曦,这件事很快传遍整个蓟州。 苏冥卿也收到了消息。 他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知道沈唯兮很安全,得到了翼国皇帝认可,这就行了。 接下来他还是得尽早平息黎阳国战乱,这样才能去找他的唯兮。 御书房。 这段时间,苏云傲的伤势基本痊愈了,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因为那人对他的态度大转变,整日守着他,哪怕伤口再痛,他也感觉是甜的。 “风华。” “嗯。” “风华。” “嗯?” “风华。” 季风华:…… 他抬起头,目光清冷地看着那眉眼带笑的人,无情道:“你若是没事,可以来处理奏折。” 这段时间奏折激增,苏冥卿那边忙不过来,便送了一些来。 翼国的攻击势头渐缓,一直停留在康州,暂时没有动作。 季风华猜测可能是沈唯兮那边起作用了,这是好事情。 加上苏冥心和亲已经到达北烬,这边的压力也没了。 现下黎阳国的兵力全都放在清理内乱上,效果明显不错。 被苏佑安抢占的城池都平安拿了回来,且大军已经打到西凉城外,擒拿叛王指日可待。 苏云傲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与他袖子交叠,目光定定地看着这张绝美的侧脸。 他长睫低垂,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刻意避着他的目光。 静静看了片刻,苏云傲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触上他的侧脸。 指尖下的肌肤微凉,却在触碰的瞬间绷紧。 季风华没有躲,却也没有回应,只是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风华。”苏云傲低低呢喃,声音里压着几分试探,几分克制。 指腹缓缓摩挲过他的下颌,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季风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长长的睫毛也颤了颤。 “以前……”苏云傲低笑一声,嗓音微哑,“你可能会直接给朕一拳的。” 这样的日子,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想的。 季风华就像是全身长满刺的刺猬,他一靠近,两人都是浑身的伤。 哪像如今,简直做梦一样。 季风华终于侧眸看他,目光依旧清冷,冷声道:“现在也可以给你一拳。” 苏云傲嘴角上扬,手指滑至他耳后,轻轻一勾,将人带近几分。 呼吸交错间,他低声道:“那你动手。” 炽热的气息打在脸上,季风华呼吸一窒,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侧过头,起身欲走。 苏云傲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回。 季风华踉跄一步,跌进他怀里。 “放开我!”季风华稍稍挣扎,主要是怕力道大了,伤到他那痂还未落的伤口。 苏云傲将他压在龙椅上,目光幽深,“以前朕会放手,但自从朕醒来后,便永远不可能放手了。 风华,这是你自己选择留下的,那就永远待在朕的身边。” 季风华冷笑,“你说的放我自由,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朕不信。”苏云傲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脸,沿着脸颊下滑,压在那殷红的唇上,“这些年朕费尽心机留下你,怎么可能放你自由?” 这人是他抢来的,哪怕骂他暴君也好,怎么可能放手?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二十几年了…… 那根手指离开柔软的唇,沿着脖子下滑,最后抵在心脏上方。 “朕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季风华抬眸看着他执拗的双目,蹙了蹙眉,想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了。 “解开我的穴道。” “不行,风华,今晚……”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了卫海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苏云傲脸色一黑,眼皮子直跳,咬牙切齿道:“这狗崽子!” “骂谁呢?”季风华冷眼看着他。 苏云傲脸色一僵,轻咳一声,坐起身,顺便把他的穴道解开。 “让他进来。” 季风华起身抚平有些凌乱的衣裳,离开龙椅,到另一边坐下。 苏冥卿进来时,就看见他父皇在案前专心批阅奏折,宣王则是坐在一旁喝茶。 他也没多想,直接开口道:“父皇,您伤势痊愈,早朝是否该上了?” 苏云傲抬头瞥他一眼,“怎么,催起你老子来了?” “儿臣想要出京一趟,攻打西凉城。” “你去做什么?周家正那边打得好好的。” “时间拖太久了,儿臣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苏云傲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你若执意要去,那便自己小心。” “多谢父皇,大概五日后,儿臣便会出发。” “嗯。” 苏冥卿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季风华,顿了顿,道:“有些事情,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苏云傲握笔的手一僵,抬头看着他,思索着要怎么开口。 他从来不后悔二十六年前做的事情,更不后悔设计让怀砚出生,但此时看着儿子冰冷的脸,他却一时间张不了口。 一旁的季风华原本放松的身子现在也已经绷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怀砚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但不知道他到底猜到了多少。 “怀砚。”苏云傲声音有些踌躇地开口,“朕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不要插手长辈的事情,所有事情,朕与你母后还有宣王,会自己解决。” “母后离开了皇宫。”苏冥卿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在父皇您醒来没多久。” 对外说是皇后重病,要去庆云寺静养,不见所有人。 但其实,她早就带着翠鸢,以及暗卫首领离开了京城。 苏云傲一顿,“朕知道。” 这是皇后提前给他说过的,本来他打算自己带着季风华离开京城,让皇后留下。 但是她拒绝了,她说她一辈子困在这个牢笼里,如今也该出去看看了。 季风华垂眸看着袖口的纹路,没有说话,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云傲继续开口:“这件事要从朕刚登基不久说起……” …… 半个时辰后,苏冥卿面无表情离开了御书房。 他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毕竟这事早有猜测。 代代虽然长得和他一个模子,但那双眼睛,却和宣王一样,是丹凤眼。 还有宣王对他和代代的态度,最近一年已经不加掩饰了。 …… 第175章 穿越真相 她的封号和宫殿,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纷纷劝宫御霄三思而行。 自古以来都是皇子继承皇位,什么时候轮到公主了? 反应最大的便是几位王爷,因为他们的子嗣本来很有机会过继给皇帝成为储君。 但如今这个承曦公主一出,他们就成了笑话。 可宫御霄一向一言九鼎不许人反驳,作为亲手掌管天下兵马的皇帝而言,谁敢忤逆他? “朕的公主便是下一任储君,你们不接受也得接受,不是有人要死谏吗?来人,准备几把长剑,朕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骨气!” 随着他话音落,十几个御林军气势凛然地走进来,手里的长剑泛着冷光,让人骨子里发寒。 一时间,大殿里所有大臣噤若寒蝉。 谁不怕死呢? 所谓的死谏,不过是想要逼皇帝。 可惜,他们遇到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怎么,没人动吗?”宫御霄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大殿,所有人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既然不敢,那朕就当你们同意了,礼部尽快赶制太子礼服,准备册立太子礼!” 说完,他再次冷眼看了一圈,走下龙椅离开大殿。 礼部尚书简直头秃,这个册立太子礼可不好准备啊。 下任储君为皇女,光这太子礼服都让人头大。 宫唯兮听到消息时,正在春熙宫看书册,了解翼国主要情况。 看了会儿,她放下书,皱着眉头,想着要如何开口说寒毒解药的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宫人进来传消息,皇帝要见她,还有大巫医回来了。 宫唯兮猛地站起身子,心跳平静不下来。 大巫医,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匆匆忙忙赶去御书房,刚到门口,就已经听见里面两人的争执声。 宫唯兮推门而入,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 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死死盯着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 “唯兮。”倪岳峰声音勉强平静。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宫唯兮,“你和我想象的一样,长得像你娘。” 宫唯兮看着他的面容,蓦地有些失落,不是爷爷吗? 她自知道镜花雪后,一直隐隐期待着,那人是爷爷。 宫御霄倒是一笑,提醒道:“唯兮,这是你外公,叫人啊。” 宫唯兮死死掐着自己手心,逼退眼底的泪水,不想让自己失态,一时间也没喊出那声“外公”。 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倪岳峰突然笑了,语气轻松:“兮丫头,是不是想爷爷了?” 宫唯兮瞳孔地震,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兮丫头,爷爷一直这样叫她的。 难道…… “爷爷?”宫唯兮的声音干哑,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倪岳峰点点头,“是我,不过啊,你该叫我外公才是。” 一旁的宫御霄也道:“确实该叫他外公,唯兮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在宫唯兮迷茫、震惊和不解的眼神中,他继续道:“你是我的亲生骨血,你也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宫唯兮感觉自己耳鸣了,突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现在简直怀疑人生。 一直以为她都是以为自己穿越了,占了原主身体,所以积极替原主报仇,寻找她的身世。 现在告诉她,那就是她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唯兮听见了自己干涸的嗓音。 “过来坐。”倪岳峰笑眯眯地把她拉过来,“外公慢慢跟你说。” 宫唯兮坐下来,急切地看着两人,“怎么回事,你们知道我是穿越而来?” “不,唯兮,正确来说,只是我们把你找了回来。”宫御霄脸色认真,“所以你不用怀疑,你就是你。” 倪岳峰点头,“你娘亲十四岁那年,遇到了通缘,通缘你该是认得,他可不仅仅是黎阳国庆云寺的主持。 当年他给你娘批命,一生坎坷,唯一的女儿天人永隔。” 其实那个老秃驴的意思更直白,倪梦心这一生最好的归宿是青灯古佛。 若强行结缘,将不得善终,更连带唯一的女儿早早离开人世。 所以后来倪岳峰得知倪梦心与当时的太子有情,那是激烈反对。 可惜,太子一国储君,他反对无用。 后来,倪岳峰四处寻找通缘的踪迹,寻找解决之法。 通缘给了他一对莲香紫韵镯,说他救不了倪梦心,但是可以救她女儿一命。 听到这里,宫唯兮抬起手,露出手上的紫色玉镯,“是这个吗?” “对。”倪岳峰点头,“本来是一对,一只让你娘亲戴着,必须要在你二十岁那年给你,另外一只,我在那个时空给你了,你生日那天。” 这是打开时空通道的钥匙,在特定的时刻,把她带回来。 宫唯兮听得头脑发晕,她喃喃道:“可是在那个时空,我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个时空的沈唯兮也在啊。” 她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时空? “正因为两边的你不能同时存在,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你应该是从小衰弱,神智不全。 我和皇上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一直找不到你在哪里。” “可是,爷……外公,你是如何来找我的?” “这些当然主要靠通缘,而我们则需要提供一些存留于世的法器。” 他们这些年费尽心机,花了无数财力人力,就是为了寻找穿越时空通道的东西。 宫御霄点头,“在我和你娘定亲之前,我就在准备这些东西了,朝云商行,唯兮你该是听说过。 这个势力的建立最初的目的,就是寻找那些东西。” 后来,东西还没找全,倪梦心便失踪了。 “你母亲那里的信物应该在你手里吧?” 宫唯兮点头,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坠子。 宫御霄接过,手指细细摩挲着坠子,眼睛有些微微发红。 “这个东西,是当初你娘画的图,朕让人打造的,你娘最爱凌霄花……” 第176章 诸因成今果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倪梦心会在黎阳国。 明明当时最不可能的,便是黎阳国。 宫唯兮听完静静地发呆。 所以,从始至终这就是她自己,很多事情解释不通,但也不意外了,毕竟穿越时空这件事本身就是无法解释的。 等她回过神了,见两人都担忧地看着她。 宫唯兮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父皇,外公。” 这一次,她喊得真心实意了。 “哎、哎。”宫御霄差点儿红了眼眶。 这二十几年他不知道有多煎熬。 知道自己妻子怀孕了,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宫唯兮心绪也平静下来了,她想到刚进来时两人氛围不对,便问了句:“之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见这话,宫御霄脸上的笑容落下,看了眼同样脸色不好的倪岳峰,解释道:“因为你娘的事情,关于醉心,这药出自你外公之手。” 宫唯兮也突然想起这件事了,“外公,娘所中的醉心来自暗潮,暗潮你们知道吧,就是黎阳国叛王苏佑安的势力。 外公,你好好回想一下,当初是不是有醉心流落出去了?” “这些年,药一直在我手里,并没有流出去。”倪岳峰眉头紧皱地道。 他不断在脑海里搜索,他确定,没有流出去。 宫唯兮疑惑地看着他,“外公,你当初为何要炼制醉心?” 倪岳峰脸色渐渐僵硬,眼底漫上悲伤和自嘲。 “这可能是我的报应吧,当初我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炼制出了醉心,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做出解药。” 他没想到,醉心不但害了他最爱的,还害死了女儿。 倪岳峰年轻时也是个骄傲至极的人,他爱上一个人,便不管不顾,一定要抓在手里。 她原本也有喜欢的人,是倪岳峰强取豪夺,将人娶到手。 可是她一直对那人念念不忘,倪岳峰怎么能忍受? 他原本的初衷是炼制一种忘情丹,让她忘记那个人。 只是没想到吃下药后的事情失去控制,她在短短三年期间就中毒而亡。 那段时间的倪岳峰像疯了一样,各种炼制解药,甚至用自己试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哪怕如此,还是挽救不回来她。 所以后来,倪岳峰从不让自己的女儿倪梦心碰毒和医。 宫唯兮都听呆了,真没想到,她外公居然拿的强制爱的剧本。 突然想到通缘方丈曾经说的那句话:往昔诸因成今果,你本身既在这果之中。 合着还真是这样啊。 一旁的宫御霄看着地面,装作面无表情。 他曾听说过岳父岳母的一些事情,但是不全。 如今看来,他这岳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与倪梦心好歹真心相爱,岳父倒好,直接强抢了。 倪岳峰抹了一把脸,把所有悲伤都隐去,抬眸看着宫唯兮。 “兮丫头,你虽在异世走了一遭,那里的科技水平高度发达,但你记住,永远不要弄出超出这个时空的东西来。” 宫唯兮点头,“外公,我知道。” 她这些年在黎阳国那边,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弄,不想打破这个时代的平衡。 否则这次战扬,早就出现了热武器。 “对了,父皇,你了解楚贵妃吗?” 本来宫唯兮准备说楚贵妃有问题,但一想到她好歹是皇帝的贵妃,总得先看看皇帝的态度。 宫御霄态度很明显,一听到楚贵妃三个字,眼底闪过厌恶,“唯兮你不用理她,也不用怕她,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我之前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楚家,近来已经在布局。” 他一定要把楚家连根拔起。 当初他登基时,三皇子势力不弱,那时候楚家自己找上门,表忠心要支持他。 感激于那时候楚家的助力,他这些年可谓是早就给够了回报。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楚家在他登基不久后挟恩图报,要求他封楚乔薏为后。 那时候他态度强硬拒绝,楚家便退而求其次求了贵妃之位。 这些年,楚乔薏在后宫横行霸道肆意妄为,楚丞相在前朝勾结大臣,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 他不过是这些年把心思都放在扩大朝云商行寻找阿梦这件事上罢了。 如今,楚家也确实该解决了。 宫唯兮明白了,便也直言不讳:“我怀疑楚贵妃,或者说楚家在和暗潮勾结。” 倪岳峰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宫御霄也满脸冰冷。 他几乎咬牙切齿,“你怀疑,醉心是通过楚家的手,送到了黎阳国,害了你娘?” 宫唯兮点头,“不止是醉心,还有寒毒。” 她把知道和猜测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两人听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宫御霄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像是淬毒,“好,好得很啊,若是如此,那二十二年前,你娘的失踪,怕也是她的手笔。” 这个贱人,怕是一早就盯上了皇后之位,所以想着要除掉阿梦这个障碍。 一直没有机会动手,便故意选在三皇子造反的时候,那时他分身乏术,等回过神,阿梦就已经不见了。 宫御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唯兮,你放心,我一定要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为你和你娘报仇!” …… 接下来时间,宫唯兮都在学习和不断学习中度过。 而宫御霄那边也很忙,忙着准备把楚家连根拔起。 楚筠贤好歹是坐到丞相位置了,势力当然也不可小觑,但也还在宫御霄的掌控范围内。 想着自己的外孙还在黎阳国,是黎阳国这一代唯一的皇长孙,宫御霄黑着脸把康州的大军撤了回来。 宫唯兮听见消息,松了口气,黎阳国的外患算是平息了。 然后她就听说,她娘的尸骨已经在回翼国的路上,微微叹息。 没想到这位苦命人居然是她亲娘,这一刻,她也想把沈玄德弄出来鞭尸了。 还没等她伤感多久,就听说宫御霄曾派人去黎阳国皇宫偷代代,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 宫唯兮:…… 一言难尽。 第177章 苏冥安之死 苏佑安早就带人逃跑了,只剩下苏冥安带着人马阻拦。 “苏冥卿!果然是你!” 苏冥安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身着铠甲,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依然身姿挺拔、脸色平静的人。 他的眼底闪过不忿和嫉妒,“苏冥卿,我们果然还是又见面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苏冥卿撩起眼皮子,平静地看着他,“那可能只有你去死了。” 他这平淡的态度让苏冥安破防了,脸色狰狞起来,“苏冥卿,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甚至连皇子都不是,只是一个叛王的私生子!” 他一直以来自己是皇帝的长子,理应该作为太子,继承皇位。 小时候他多么孺慕父皇,总是努力跟着先生学习,每次受到先生夸奖,他都高兴很久,想等着见父皇一面,告诉他,他学习很努力,先生夸他了。 可是,他等啊等,等了许久,依然见不到。 他很失落,这时候母妃告诉他,父皇是一国之君,很忙,等他空了,肯定就来了。 这一等就是许久。 他以为父皇不喜欢他,很伤心,直到苏冥思出生后,父皇对他同样的态度。 那时候,他突然就高兴了。 不是父皇不喜欢他,而是父皇是一国之君,很是威严,自然不会像普通父亲一样。 他怀揣着这个想法好几年,直到苏冥卿出生。 这个出生在皇后肚子里的嫡长子,从小就得到父皇多关注。 逛御花园抱着他,批奏折抱着他,甚至上朝都带着他! 凭什么啊,就凭他是太子吗! 他拼着一口气要做出成绩,想让父皇看到他的优秀。 可是后来……后来却告诉他,他只是个野种! 哈……哈哈! 多可笑,他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父皇不是他的父皇,亲生父亲却只是把他当工具,如今更是留下他来送死。 想到这里,苏冥安眼底出现红血丝,他抽出配剑,指着苏冥卿,“给我杀!” “杀……” 双方很快交战在一起。 苏冥安今日就没想活着,但是一定要拖着苏冥卿下地狱! 他的长剑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苏冥卿的咽喉。 然而苏冥卿只是微微侧身,剑锋擦着他的肩膀掠过,连他的发丝都未曾扰动分毫。 “你就这点本事?”苏冥卿语气嘲讽,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苏冥安气得眼底发黑,他怒吼一声,再次挥剑斩来,招式愈发狠辣,却依旧被苏冥卿轻易化解。 两人的身影在战扬上交错,苏冥卿的步伐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戏耍一只困兽。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到这个时候,你还是瞧不起我!”苏冥安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在皇后肚子,凭什么父皇一直偏爱他! 苏冥卿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一冷,手中长剑骤然刺出。 苏冥安根本来不及反应,剑锋已穿透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 “你……!”苏冥安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不甘。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缓缓倒下。 苏冥卿冷漠地抽出长剑,任由苏冥安的尸体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战扬上也胜负已分。 苏冥卿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吩咐道:“清理战扬,继续搜寻苏佑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殿下。” 周家正领命而去。 …… 宫唯兮来到翼国皇宫这么久,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季贵妃。 四十岁的面庞褪去了少女娇,添了几分执掌凤印二十载的威仪。 她指尖捻着茶盏盖钮,轻轻撇着浮沫,目光确实落在宫唯兮身上。 “承曦公主,在黎阳国生活二十余年,初回翼国,可还习惯?” 宫唯兮微微一笑,身子放松地靠在梨花木椅上,语气不紧不慢回道: “当然习惯,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归处,倒是楚贵妃受累了,这些年我的母后不在,累你为这后宫操劳二十年。” 倪梦心的尸骨已经在前两日回到翼国,在宫御霄亲自主持下,以皇后名义葬入皇陵。 楚乔薏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她抬眸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底划过狠意。 死了一个倪梦心,又来了一个宫唯兮,这母子俩就是来克她的! 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小贱人,有他们丞相府的运作,西庆王世子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太后之位定是她的,而他们楚家的嫡出大小姐,便是下一任皇后! 楚乔薏嘴角上扬,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照顾陛下,管理好后宫本就是本宫的责任,何来劳累一说? 倒是承曦公主,据说你曾做了黎阳国太子的侧室?” 她放下茶盏,拿起一张帕子半掩嘴角,继续幽幽道:“听说还有个小皇孙,怎么这次不带回国?哎,这黎阳国太子也真是的,怎么能抛下我们翼国公主独自一人回国?” 宫唯兮看着她,嘴角扯了扯,目光戏谑地看着她,“该带回来时自然就带了,怎么,楚贵妃这是羡慕我做娘亲了?” 然后目光又上下扫了她一遍,真诚道:“我看楚贵妃刚到四十岁,要是做娘,还是能生出来的。” 楚乔薏脸色扭曲一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表情。 子嗣一事,简直是在她心尖插刀。 谁能想到,进宫做贵妃二十余载,她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楚乔薏猛然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宫唯兮,指甲刺破手心,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她几乎咬着牙齿吐出来一句话:“承曦公主刚回国,有些事情还不太懂,是该好好学习一番做事说话,不然容易出事的。” 威胁完,她一甩衣袖,阴沉着脸离开了春熙宫。 宫唯兮丝毫不在意,而是叫来了大宫女,准备出宫一趟。 她要出去逛逛翼国的国都,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第178章 楚家入狱 她右手端着茶杯,一边品茗,目光一边缓缓扫过下面热闹的街道。 看到什么她突然顿住,眼睛微微睁大。 只见一身红衣劲装的姑娘,拿着一条鞭子,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居然是被俘苏冥思。 他像是一个受气包一样,阴沉着脸跟在女子身后。 宫唯兮连忙放下茶杯,再次确认一遍,然后询问身后的侍女,“那名姑娘是谁?” “回殿下,那是淮南王府的小郡主,宫芊芊。 小郡主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能文善武,她这是刚从边关回京。” 宫唯兮听完摸了摸下巴,刚从边关回来? 恐怕是碍于她曾在黎阳国长大,委婉提示,这小郡主是从康州回来吧。 难道,苏冥思被这个小郡主抓了? 她这边正在思索,下边的宫芊芊抬头发现了她,眼珠子一转,带着人往茶楼里来。 她还没见过宫唯兮,自然不认识,不过她认识旁边的那个便装宫女。 曾经东宫的大宫女,怎么会不认识呢? 宫唯兮刚回过神,就听见传来敲门声,她往外面一看就猜到了是谁。 “进来吧。” 宫芊芊领着人进来,笑眯眯地行礼,“见过殿下。” “起来吧,过来坐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冥思瞪圆了眼睛,“沈唯兮?” 他听说了,翼国公主回国,一回来就被定为储君,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想到他现在的情况,目光尴尬地闪了闪。 “乱叫什么。”宫芊芊白他一眼,“这是我们翼国的太子,要叫殿下。” 现在不过是就差一个授封仪式了。 宫唯兮倒没在意,她好奇地看了看两人,迟疑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他啊?”宫芊芊眼底带着兴奋,“他是我的战利品,以后是我的压寨夫君。” 一旁的苏冥思脸色发青,但却没说什么。 宫唯兮惊讶地来回看着两人。 还真如她猜的那样啊。 苏冥思被宫芊芊在战扬上给抓住了,居然看上他了? 也不是不可以哈,两个人的身份倒是般配。 …… 半个月后,宫唯兮的册封仪式正式举行了,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这件事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无论是宫御霄还是倪岳峰,态度都很强硬。 宫唯兮表示自己不是治国的料,但是两人说可以培养下一代。 等她生下一个继承人,若是还不想当,那就给小的让位。 然后,两人开始积极给她找俊俏的公子,简直把京都里面适龄的男子画像都拿来了。 宫唯兮呆了呆,没想到们动作这么快。 她无语地拒绝了,然后拿到了寒毒解药材料,这段时间正在赶制解药。 而苏冥卿那边也在做扫尾工作,准备前来翼国。 本来苏佑安藏得极紧,确实找了许久没找到。 但是远在药王谷的知棠突然恢复了记忆,记起来在遇到宫唯兮之前的事情。 她原本也是暗潮培养的一颗棋子,但是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材料,便成为了一名暗潮杀手。 她一直想要逃出来,但是意图被暗潮发现,于是被追杀,重伤坠崖失忆。 后来便是宫唯兮救了她。 更巧的是,她便是陈川一直寻找的那个妹妹,原名陈昭昭。 恢复记忆的知棠当然知道暗潮的老巢,根本没在西凉城,反而在寿王封地。 暗潮被彻底清除干净。 苏冥卿将所有事务都甩给苏云傲和季风华,本想带着代代一起来翼国,但是代代被苏云傲强留下。 按照他的话来说,苏冥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别赔上他的皇长孙。 于是,他只能一人踏上赶往翼国的路程。 翼国。 宫御霄的动作极快,楚家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很快曝出来,整个京都一片哗然。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丞相,勾结党羽,意图谋反。 楚家族人欺压百姓,强占良田,草菅人命。 事情一出来,楚家人人喊打,很快下狱。 宫里的楚乔薏还没来得及求情,她也被贬斥,关入大牢。 对于倪梦心的事情,确实很隐秘,没有抓住把柄,但是她谋害宫中宫妃,证据确凿。 她下狱第二天,宫御霄带着宫唯兮来审问她。 此时的楚乔薏早就没了之前的端庄贤淑,见到两人就开始如毛嘲讽,可能是知道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皇上,这些年你为了倪梦心那贱人守身如玉,导致翼国后继无人,皇位居然给一个血脉不清的公主继承,这翼国迟早要成为黎阳国囊中之物,哈哈哈哈!” 到现在,她还不死心地挑拨离间。 宫御霄冷眼看着她,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声音极冷地问道: “当初朕大婚之日,太子妃失踪,你们楚家是不是也参与了?” “是啊。”楚乔薏嘴角勾起怪异的笑容,“为了怕你找到,我还可以吩咐人将她送到边关。” 她不会杀倪梦心,因为这简直太便宜她了,她要让倪梦心受尽折磨而死! “贱人!”宫御霄暴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阿梦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这个贱人为何要这么对她!” “咳咳咳!”楚乔薏双手拼命拉着他的手,无济于事。 眼看着她的脸部涨红,双眼凸出,宫唯兮赶紧开口:“父皇,这么死便宜她了,你先放开她吧。” “哼!”宫御霄一把推开她,目光如刀,“说,为何要针对她!” 楚乔薏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几声,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眼神有一瞬间恍惚,紧接着是滔天恨意。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为什么要选她做太子妃!” 当年,明明是她先看到他的,那一眼,让她这一生都在折磨当中! 她得不到的人,凭什么倪梦心那个贱人能得到! 所以,她说服了父亲,在三皇子造反那日暗地里推了一把,让倪梦心那个贱人消失在翼国。 本来是想让她在边关冻死,遇上野狼,尸骨无存。 可惜这个贱人命大,凭着那张脸居然让黎阳国的将军救下来了。 第179章 做翼国太子妃 恰好黎阳国那边的暗潮主动送上门,合作而已,傻子才不答应。 于是,她送去了一颗醉心。 倪梦心不是爱宫御霄爱得不可自拔吗,那就让她在不断思念中痛苦死去,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暗潮的人威胁她,若不提供寒毒,就将她的事情送到皇帝案牍上。 于是,出现了翼国寒毒被盗一事。 宫御霄听完双目赤红,一脚踹在她的胸口,“贱人,你就该千刀万剐!” “噗——”楚乔薏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嘴角却依旧挂着笑,“那又如何,反正那贱人已经受折磨而死,我得不到的,谁也不想得到!” 只是没想到,那个贱人命真好,居然还留下一个女儿。 楚乔薏目光恶狠狠地看着宫唯兮,这张脸,真想毁掉啊。 “你再这样盯着我,我不介意把你的眼睛挖了。”宫唯兮面无表情道。 楚乔薏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她说的是真的。 “你的醉心从何而来?”宫御霄目光阴沉,“朕记得醉心从未流落出来。” 然而楚乔薏就像被封住嘴一样,再也不肯开口。 “既然不肯说,好啊,来人,赐千刀万剐之刑!” 哪怕如此,楚乔薏依旧牙关紧闭。 宫御霄一甩袖子,愤而离去。 但是楚乔薏的刑可不会停,整个牢房都能听见她凄厉的惨叫,刑罚受到一半,就已经丧命。 第二天,倪岳峰匆匆入宫。 “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个叫魏元征的,我见他医术不错,对毒也有涉猎,是个不错的好苗子,一时兴起,便教他炼制了醉心。 但是这种药药材难得,炼制难度大,他也就成功过一次,可能醉心从他手里出去的。” 宫唯兮听完一怔,“魏元征是药王谷的人,我师父的师弟。” 难怪之前师父说他师弟会炼制醉心。 弥诤也说魏元征会炼制,后来药方被他们师父给毁了。 “但是魏元征为何要将醉心给楚乔薏?” 宫御霄冷声道:“朕让人去查查这个人。” 无论如何,这人必死! 没两日,消息就查到了。 魏元征已经死了好几年,似乎是被人暗杀。 宫唯兮倒是愣了下,难怪师父说他师弟好多年没消息了,原来早死了。 而魏元征之所以给楚乔薏醉心,是因为他喜欢她,从不拒绝她的要求。 魏元征之死,也跟楚乔薏脱不了干系。 沈唯兮是真的听得心情复杂,所有事情,皆因一个情字所起,造成多少人无辜丧命? …… 又过了半个月,苏冥卿到了翼国国都,带着聘礼。 宫御霄脸色发黑,把人关在城门外。 他这段时间一直试图给女儿选几个男妃,可这丫头死脑子不转弯,愣是一个没选。 难道黎阳国那个太子有那么好,让她为他守身如玉? 他倒要看看这人。 于是,队伍被关在门外,苏冥卿被人带到了宫御霄的御书房。 都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生气。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扬景。 宫御霄身上的寒气都要凝结成冰了。 苏冥卿淡然站着,虽然面无表情,但看态度很端正。 毕竟要是岳父不开心了,他娶唯兮就更难了。 “小子,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就想骗朕唯一的公主!” “岳父大人多心了,唯兮恰巧喜欢我的脸而已,这是我的荣幸。” “闭嘴,谁是你的岳父?”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宫唯兮赶来,把苏冥卿带回了春熙宫。 “怀砚……” 刚进门,苏冥卿忍不住一把抱住她,急切地压上那朝思暮想的唇。 她的声音被吞进他滚烫的唇齿间。 随即将她抵在软榻上,另一只手攥住她束发的玉簪,墨发如瀑倾泻。 宫唯兮眼看着他动作越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掐了他一把,这才获得喘息机会。 她喘着粗气,舔了下发疼的嘴唇,嘶哑道:“怀砚,待会儿父皇可能会找,别……” 苏冥卿闭上眼,压在她身上,尽量平息自己。 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不然岳父显然会更生气。 良久后,他整理好她那被弄乱的衣裳,两人坐起来,静静相拥。 “唯兮,我想你。” “我也是,怀砚。” 她几乎每天做梦都能梦见父子俩。 接下来,两人倾诉完思念,开始说着两边的消息。 没过多久,宫御霄那边果然让人来传唤两人。 …… 时间一晃而过,因为宫御霄一直不肯松口,所以两人的婚事便搁置。 苏冥卿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如今在翼国,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毕竟爱的人在身边,黎阳国那边苏云傲正值壮年,也不用担心国事。 儿子代代也有宣王教导,他是真的毫不心急。 最后倒是宫御霄急了。 因为苏冥卿寒毒已解,便没有避孕。 于是,宫唯兮怀孕了。 宫御霄又高兴又气恼,苏冥卿这小子不讲武德,居然给他来这招。 于是咬牙切齿谈条件。 “我的承曦公主不外嫁,只娶进来,你若是想要留在她身边,那好,你就从黎阳国嫁过来。” “父皇!”宫唯兮无语地看着他,“怀砚是黎阳国太子,怎么可能嫁入翼国?” 宫御霄瞪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崽子,“那他就别做太子,做你的太子妃好了,翼国不是还有我那小外孙?话说,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苏冥卿倒是认真思考起来,他不可能和唯兮分开,但目前情况,显然岳父也不可能让她离开。 “为了唯兮,我可以放弃黎阳国太子身份,但请岳父给我一段时间,代代还小,父皇那边我还需要给出解释。” 这下宫御霄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个男人愿意为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独守后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绝不说谎。” 反正代代六岁了,等他十岁时,唯兮肚子里这个也快三岁了。 到时候再过一两年,他和唯兮完全可以两边走动。 再等崽子们大一点,他们就能放手离开,去看看这天下美景。 苏冥卿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如此看来,他娶还是嫁,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