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残疾小将军留后》 第61章 是因为吃醋吗? 是日,太平坊上,春和景明。 江鹤安一大早便来到了云香斋。 苏莺正在厨房做早饭,谢长宴在看书。 他跑进了屋,想飞扑到谢长宴怀里。 谢长宴转动着轮椅轻易躲过了攻击,惯性驱使江鹤安不受控制地向墙边飞去,在他的脑袋就要磕到墙上的时候,谢长宴一把扯住了他后背的衣服,将他拉了回来。 他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觉得惊险,反而扬起没心没肺的笑,一把抱住谢长宴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受伤。” “……”谢长宴,“有屁快放。” 江鹤安“哦”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两张景宁侯府马球比赛的请帖来,摇了摇他的胳膊与他撒娇, “我听说小将军的马球技术天下第一,求你陪我去参加马球赛吧!” 请帖是景宁侯府送到武王府的。 景宁侯与武王关系不错,侯府老夫人又是个爱热闹的,侯府财大气粗,总爱举办活动,每次有活动,都要发许多请帖给武王府。 江鹤安一大早便瞧见了这两张请帖,听说是父亲不要的,也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拿了请帖,来磨苏莺与谢长宴。 “不去。”谢长宴拒绝得很干脆,刚巧苏莺端着早饭出来,他挣脱开江鹤安,推着轮椅去洗手吃饭。 江鹤安也去洗了手,一边吃胡饼,一边磨谢长宴,奈何对方全程不为所动。 直到小厮提醒他该去上学,才冲着苏莺眨眨眼。磨磨蹭蹭地离开了云香斋。 待他走后,苏莺指使谢长宴收了碗筷。 今日无事,钱贵喜与书琴都没来,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谢长宴正在看书,苏莺搬了张椅子凑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脖子将身子挂在他身上,眸子扫了两眼他手中的书本。 又是一本兵法。 这种晦涩的书,以苏莺的文化水平是看不懂的,她也不强看,笑吟吟地开口, “前几日我去信国公府,陆公子说要教我打马球。” 谢长宴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起陆淮年那张清隽温润的面容,想起他曾拉苏莺单独说话,原本松弛的身体忍不住紧绷,略显异样地问, “你想学?” “想啊。”苏莺理所当然,“我自小过惯了苦日子,难得能体验一把达官显贵的生活,为什么不想?” “那你去跟他学。”他略有些别扭地开口,又故作大度道,“你放心,我是不会介意的。” 虽如此说,他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陆淮年手把手教苏莺打马球的场景。 或许他会牵着她的手教她上马,又或许,他会贴着她的背教她挥动球杆。 总之都是一些很暧昧的画面,他相信苏莺的为人,却不相信陆淮年。 又或许,苏莺和陆淮年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迟早是会死的,她若想嫁人,信国公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信国公和陆淮年都喜欢苏莺,他又于信国公府有恩,苏莺进门,虽做不了正妻,做个侧室却很容易,以陆淮年的人品亦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头脑竟如此灵活,只一瞬间便分析出了利弊,尽管这利弊让他心脏分外难受,却是于苏莺最好的选择。 苏莺却不知他在一瞬间分析了这么多,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要跟他学?” “于情,你是我的雇主,还是我对外宣称的丈夫,我自然要跟你学。” 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强迫他凑近自己,为他分析利弊, “于理,整个京城,你打马球第一,陆淮年才是第二,傻子才放弃第一去跟第二学!” 说完,她略有些骄傲地抬起头看他,“怎么样?小将军?我说的是不是特别有道理?” 谢长宴被迫与她对视,她的桃花眸亮闪闪的,让人不忍心说出否定的话。 他垂下眸子,“有道理,但我是个残疾,教不了你打马球。” “残疾正好,不残疾我还不要你教我呢!” 谢长宴心中已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苏莺道,“到时候你我对战,我骑马,你坐轮椅……” “你要我教你马球就是想欺负残疾?” 他不可置信地推开她,苏莺又恬不知耻地凑过来, “别说那么难听嘛,师父不是都想徒弟胜过自己吗?我们上午开始学,下午我就能打过你,飞速出师……” “够了!”谢长宴两颊泛红——这次是被气的, “你去找陆淮年教你!” 苏莺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与他撒泼,“不要,陆淮年哪儿有你好?” 谢长宴下意识以为这又是一句混不吝的话,抬起头,凤眸对上她的桃花眸。 苏莺一直注视着他,眸中满是认真。 他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却又道,“他又不人傻钱多,又不是残疾……” “苏莺!”他气得叫她,苏莺忍着笑哄他, “好啦,你就说要不要教我嘛?” 她拽着他的袖子与他撒娇, “这或许是我人生唯一一次看马球赛的机会,多难得啊,还是一群世家贵女、公子打给我看,若不去看,实在太可惜了。” 苏莺出身贫寒,若无谢长宴带着,或许一辈子都进不了世家的门。 自古以来马匹都是珍贵的资源,马球赛更是贵族的游戏。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接触过马球,日子也照样过下去,谢长宴却莫名舍不得苏莺也做那样的井底之蛙。 他终于退让了,却与她约法三章, “打马球危险,你只能用我为你选的马,在我允许之前,不许和别人打马球。” 苏莺眨眨眼问他,“是因为吃醋吗?怕我学会了和陆公子打?” “你的脑袋里怎么竟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谢长宴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却并不重,“我是怕你学艺不精,被人打得掉下马!” 苏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怕我受伤,我就说小将军对我最好了!” 谢长宴觉得,苏莺的脸皮之厚,在整个燕国都算数一数二,干脆不与她多说话,带她去买了打马球必备的东西。 一匹马、抹额、暗红色紧身窄袖袍服、球杆和球。 马球在燕国贵族之间异常流行,因着谢母与谢长宴都爱打,将军府内还专门设了马球场地,只是自他双腿残疾后便再没用过。 他带她来到这里,瞧见丛生的杂草,恍惚了片刻。 阳光明媚,苏莺站在球场上,握紧球杆,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谢长宴在她的注视中回过神,“你需要先学骑马。” 他为她挑选的是一匹矮脚母马,通体赤色,额头有一点白,性格温顺。 苏莺踌躇了半天都未上,谢长宴疑惑地望向她,便见她大大方方地将手伸过来,巧笑倩兮道, “我有点怕,小将军扶我上去吧。” 第62章 接下来该上哪儿啦? “苏莺!”谢长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坐着轮椅,怎么扶你上去?” “我不管!”苏莺搂着他的脖子,一副赖上他的样子,傻兮兮地笑,“你答应了我教我,你要给我想办法!” 谢长宴被她气得脑壳疼,却还是推动着轮椅,在院内找了个破旧的小方凳,放在苏莺的马镫附近。 苏莺这才踩着方凳上了马。 她头一次骑马,踩着马镫,抓着缰绳,一动不敢动。 “别紧张。”谢长宴右手抬起虚扶住她的脚踝,左手往前指,“看见前面的栅栏了吗?” “看见了。” “骑着它,走到那里去,你第一次骑马,若有不适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他吩咐她,苏莺尝试着用马鞭轻抽了一下,马匹果然缓缓走了起来。 谢长宴瞧着她,纵然知道自己选的这匹马性格温顺、这种速度也基本不会出现问题。 亲眼瞧着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还是忍不住推着轮椅一路跟,时刻保证她若是掉下来,他能立刻拉住她,或是给一个缓冲。 苏莺刚开始还怕得浑身僵硬,瞧着谢长宴一直在旁护着她,莫名就不怕了,扬起马鞭,小跑着往前走。 她常运动,身体健康、四肢协调,没多久就掌握了骑马的技巧,在马球场骑了一圈又一圈。 谢长宴瞧着那抹深红色的身影在马球场上驰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母亲。 谢夫人本名李鹄,是江南一商贾家的庶女,自小离经叛道,嫡母为她寻了一户好人家出嫁,她在新婚之日逃婚,骑了一匹马跑去边关,女扮男装从了军。 她自小仰慕谢家老将军,特意报名了谢家军,自此在谢肃手下,从无名小卒,慢慢变成了谢肃的副将。 二人多次患难与共,待李鹄恢复了女儿身,谢肃用功名为她求了军衔,让她成为燕国唯一一位女将军。 因着李鹄是马球高手,江蔻也爱打马球,两人都爱穿一身红衣,两家关系亲密,总有人夸赞江蔻有谢夫人的风采,谢长宴从前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见到了苏莺—— 一身红衣,明眸皓齿,扬起马鞭在马球场驰骋,唇角都是恣意的笑,明明才学了没多久,倒是比学了许久的一些千金贵女还要自信张扬。 这才是真正有李鹄风采的人。 苏莺翻身踩着小凳下了马。 她的整张脸都红彤彤的,附近没有椅子,她支着谢长宴的肩膀站在他身边微微喘气。 “学会了骑马,你接下来要学的是打球。” 待她休息完,谢长宴将球杆递给她,为她讲述规则, “打球的时候,分为两队,一队四个人,大家互相配合,将球打进球门即可。” 苏莺握着球杆,尝试着将球打进去,谢长宴来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纠正她的姿势。 她的手细细白白,因着方才刚骑过马,有些凉。 谢长宴的手修长、温热,恰巧将她的手包住,温温热热的触感,很舒服。 她弯着腰,他站在他身后,偶尔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背,连春风都变得过分黏腻。 他压下心中的杂念,认认真真地教授她。 苏莺亦进步飞快,很快便学会了击球、传球,虽无人对弈,却也不亦乐乎。 两人一直打到了日落时分,她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球杆牵着马回去。 她照常为谢长宴做了饭,两人吃过饭后,她脱了外衣躺在床上,谢长宴在桌前看书。 “小将军,你快过来。”她忽然叫他,谢长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推着轮椅走到床前。 苏莺只披着一件薄衫,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此时正用双手拄着床,一双细嫩莹润的脚正对着他微微抬起,瞧见他过来,毫不客气地搭在他肩头。 这姿势,配上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和奶白的肌肤…… 谢长宴喉结微滚,想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苏莺却与他撒娇,“你快帮我看看,好疼。” 他这才不自然地将眸子转回来,才瞧见她里侧的腿根都红了,最中心的地方甚至破了一层皮。 也难怪方才他方才看书时,听到她在床上时不时吸气。 他垂眸为她解释,“是今日骑马太多,磨红了。” 苏莺“哦”了一声,谢长宴推着轮椅,拿了药膏,从中翻找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她, “上了这个药,明日好好休息一下便好了。” “不要。”苏莺厚着脸皮凑到谢长宴面前,笑吟吟用食指微勾住他的衣领,“我要小将军给我上。” “这样私密的位置,我怎么给你上?” 临近晚上,谢长宴的衣服本就穿得松垮,被她这样一勾更是露出了大半胸膛,他制住她乱动的手,却听她又吸气一声。 他连忙放开,才瞧见她的手掌也被磨红了些许,是被缰绳磨的,只是她经常干活,手掌的位置皮又厚,未磨出水泡,她生得白,白皙的肌肤上忽然红了一大片,有些扎眼。 她像个小无赖一样赖着他不放,“我不管,你弄疼了我的手,就要给我上药。” 瞧着她嬉皮笑脸、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谢长宴的头又开始疼,忍不住训她, “当时已告诉你,若有不适,及时停止,为什么不照做?” “小将军关心我时的样子真威武!” 苏莺还想浑水摸鱼过去,谢长宴将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掰开,放回床上,推着轮椅转身,准备回去看书。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苏莺瞧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忽然开口, “我当时穿的是谢夫人的衣服,骑马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想你应当是想她了,所以才多骑了一会儿。” 谢长宴推轮椅地动作停了,许久后才转回头,骂她,“蠢女人。” 苏莺语笑嫣然地将小瓷瓶放到他手里,对这句谩骂完全不放在心上, “我可不蠢呢,白捡个大儿子。” “苏莺!”谢长宴气得又叫她,苏莺不以为然,“不是没几天好活了吗?还在乎这个。” 他气得差点把小瓷瓶扔她身上,这女人总是如此,上一刻将你感动得稀里哗啦,下一刻又将人气得半死。 却终究还是没忍心,打开小瓷瓶,挖出里面的药膏,细细为她抹到伤口处。 苏莺好奇地凑上前看他上药。 药膏冰冰凉凉,他先为她涂了手掌,随后垂下眸子,耳根微红。 苏莺莫名觉得好笑,故意问他,“小将军怎么不继续上了?接下来要上哪儿呀?” 第63章 只伺候你这一次! 他本想骂她不知廉耻,话到嘴边,忽然又不忍心用这样的词形容她,思索半天才转口道,“厚脸皮的女人!” 苏莺也不生气,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 这男人看起来英俊威武,实则脸皮只有薄薄的一层,手感软和得像面团。 她忍不住笑,“嗯,小将军脸皮确实薄,那便只能忍忍了。” 谢长宴气得抬手捏了回去,苏莺也不躲,就那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始终没她那样厚的脸皮,捏着捏着便放了手,冷哼一声,认命地垂眸为她涂药。 大腿内侧的皮肤一向是最娇嫩的,苏莺的便更是。 纵然她一向能忍,谢长宴涂到破皮的地方时,还是会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地喊,“疼。” 谢长宴难得软了语气哄她,“忍一忍,明日便不疼了。” 为防止她乱动将药蹭掉,他又拿了布条,为她将伤口缠上。 伤口的位置实在敏感,他的动作很认真,也难以避免暧昧,终于,他的手背不小心碰到……,苏莺口中溢出了几声嘤咛。 婉转,动人。 他眸光一暗,却还是认认真真叮嘱,“这地方受伤,起码要三日不能行房。” 苏莺“嗯”了一声,就在他以为她就要放弃时,她忽然抬起脚,摁在……。 她的脚细细白白,五根脚趾莹润,指甲被修剪整齐,像上好的玉石,因常走动,比之那些柔弱的贵族千金,又多了几分力量。 谢长宴被刺激地猛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够了!” 苏莺眨眨眼,装作无辜道,“真的够了吗?可是我感觉小将军的……好像很激动。” “苏莺!”她继续往下摁,谢长宴只能抓住她的脚踝,苏莺下意识曲腿将脚收回来,他怕她继续捣乱,并不放手。 待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是个更暧昧的姿势,苏莺的发丝乱了,眼尾泛红,一双桃花眸盈盈若水地瞧着他,像个撩人心魄的妖精。 谢长宴再也忍受不住,欺身上前,两人距离只有一寸,她却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忍不住笑, “我双腿受伤,接下来三日都不能行房。” “你!”他不可置信地瞧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略显狼狈地想换个姿势冷静,苏莺却又勾住他的下巴。 这姿势太像恩客调戏青楼妓女,谢长宴又羞又恼,整张脸都红了,偏苏莺还抬起腿,似有似无地蹭他。 “不过若是小将军伺候好我,我也不介意……”她的手指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划过他的胸膛,到腹部,“人生得意须尽欢,小将军,这笔生意,做不做?” 谢长宴咬牙,忽然俯下身子,轻咬她的锁骨。 苏莺呻吟一声,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颈。 屋外忽然下起细细密密的春雨,苏莺种在窗前的花草经过春雨的浸润,颤颤巍巍地冒出嫩芽。 结束时,两人都双颊泛红,苏莺骑了一天马,并不想动弹,躺在谢长宴怀里指使他, “你去烧壶水,为我擦身子。” 谢小将军何时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刚想拒绝,便瞧见苏莺已经闭上了双眸,想起她今日累了一天,还为他做了晚饭,拒绝的话转了个个儿, “喂,我只伺候你这一次!” 屋外的雨已停,他下了床,推动着轮椅,忙活了半天,才勉强烧出一小壶热水。 他往面盆里兑上些凉水,沾湿了帕子,如勇士赴死一般推着轮椅到了苏莺床前。 苏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口的起伏分外均匀。 竟是已累的睡着了。 睡着的人,没了醒时的明媚和爽利,多了几分柔软和脆弱。 他瞧了她一会儿,抬起手,将她身上的污渍擦拭干净,随后上了床。 身旁温温软软的人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将一条腿压在他的小腹。 …… 景宁侯府的马球赛如期而至。 燕国建国一百五十年,初代景宁侯曾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这么多年浮浮沉沉,已是燕国最稳固的士族之一。 因着多年经营,景宁侯府之华贵,是信国公府、将军府都远远不及的,别的不说,光马球扬便是将军府马球扬的两三倍大。 近些年外敌入侵,整个燕国都不算景气,能举办的活动越发少,倒是有江蔻时不时在醉月楼举办诗会,奈何醉月楼规模有限,诗会亦有门槛。 总算有一扬马球赛,京城的贵女、贵公子都过来凑热闹,一大早,侯府的来客便络绎不绝。 谢令容已算来得早的了,来时已见人山人海,她下了马车,叮嘱一旁的儿子, “待会儿你便留在此处等待蔻蔻郡主,机灵一些,听见了没有?” 卫秉武道,“好,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时刻关照蔻蔻郡主,让她感觉到贴心和温暖!” 谢令容满意地点点头,她自有了想自己儿子和江蔻结亲的念头后,便开始在自己两个儿子之间挑选。 两个儿子听闻此事都积极踊跃,然而大儿子卫秉文早年常常流连花丛,名声不好,她最终选择了较为听话懂事的小儿子卫秉武。 谢家人容貌皆是顶级,卫秉武身为谢令容的亲儿子,虽不如谢长宴一般貌似谪仙,却也生得风流俊美,骗得好几个姑娘上过床,却都被谢令容压下。 她又对儿子嘱咐了一些,卫秉武一一记下,直到谢令容满意,才乘着马车,独自回了府。 卫秉武在景宁侯府门口待了一会儿,便远远瞧见江蔻穿着一件水红色紧身短袍,一头乌发用布带高高竖起,牵着一匹血红色高马,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显得一旁的和她说话的陆静姝相形见绌。 他连忙凑上去,做谦谦公子样子拱手,“好巧,竟在此处碰上蔻蔻郡主。” 江蔻认得卫秉武,也知道卫秉武为何在此,她身份尊贵,万不可能嫁给这样的小角色,却仍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笑着与他寒暄。 二人一路往里走,因着江蔻的名声大,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江鹤安人小,被挤在一堆人中很快便瞧不见,江蔻也在一声声寒暄中,忘记了自己曾答应武王看着弟弟。 他由此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很快便来到了景宁侯府的凉亭处。 他昨日和伙伴们约好了在此处会合,此时已有七八个男孩在此处等着他,其中最大的十岁,最小的还穿着开裆裤,都是和江鹤安混得好的权贵子弟。 他蹙眉扫视了一圈,不悦地问道,“李昂呢?昨日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过来!” 李昂的哥哥李序道, “他昨夜去掏蜂窝,整张脸都被蛰肿了,哭着说不想被谢小将军看见他丑陋的样子,便决定不来了。” “真是没出息!”江鹤安略有些嫌弃道,周围的孩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今日穿着一件白色绣祥云的袍子,看起来尊贵典雅,挺起胸膛,背起手,颇有几分气势地叮嘱他们,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迎接苏莺姐姐和谢小将军!” 一位五岁、梳着总角的小男孩举手提问,“谢小将军不排在苏莺姐姐前面吗?” 江鹤安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孩思维竟如此灵活,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一旁的李序立刻道, “世子爷自有安排,小屁孩少说话!” 周围的小孩顿时零星喊道,“世子爷威武!” “世子爷神机妙算!” 这些小朋友中,以江鹤安的身份最尊贵,加上江鹤安玩儿什么都厉害,他们都欠他钱,不自觉间都认了江鹤安为大哥。 一个七岁、穿着灰衣的小男孩歪着脑袋问,“苏莺姐姐好看吗?” “比江蔻姐姐还好看吗?” 江鹤安拍着胸脯保证,“好看!比江蔻姐姐好看多了!苏莺姐姐身上还香香的!还会做好多好吃的!” 小朋友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他们眼中,江蔻就是最美的姐姐了,苏莺姐姐竟然比江蔻姐姐还美! “那我们快去接苏莺姐姐吧!” “你们都有姐姐,就我没有姐姐,我要苏莺姐姐抱我!” 江鹤安吩咐他们,“我们一起去,不要走丢了,不要跑太快。” 一群童子军叽叽喳喳地从凉亭走到景宁侯府的大门口,去迎接苏莺和谢长宴。 刚到门口,便听到有个中年妇人低声嘲笑道, “这不是谢家那个残疾小将军,和那个给他留后的女人吗?这两人不在家好好生孩子,来马球赛,也不怕谢家绝后!” 这妇人是谢令容的闺中密友,其丈夫是谢令容丈夫手下的官员,之前听谢令容哭诉谢长宴的狼心狗肺,忍不住为好友出头。 第64章 马球赛 苏莺的神色有些冷,刚想开口,远处一群童子军便乌泱泱地跑过来。 为首的是江鹤安,少年才九岁,却因为出身显赫,早早便有了威严,他板着小小的俊脸,声音不快, “我竟不知,景宁侯府已落魄至此,能被一个礼部郎中夫人管在头上。” 那妇人被吓了一跳,她不认识江鹤安,却认得他身旁的李序,那是工部尚书的长子,不由得谄笑道, “少爷言重了,我哪里敢管侯府的事情?” 李序冷笑,“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请帖都是侯府发的,你敢置喙侯府请来的客人!” “就是!我娘说,人若多嘴,是非将至!”才五岁的张思堂也脆生生道。 他们这群权贵二代虽淘气,却到底都是太傅的学生,太傅为人刚正,日日熏陶下,他们也渴望成为除恶扬善的人。 礼部郎中夫人本是想带着女儿来结交权贵,却未想先得罪了这些贵公子,周围已有不少官夫人、官小姐议论纷纷。 谢家世代精忠报国,抛头颅、洒热血,就算去年战败,宫中传出许多谢家通敌的言论,许多人也并不相信谢家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谢家覆灭是迟早的事,为谢家出头不会有任何好处,还会得罪陛下,连谢家的亲女婿卫安都不为谢家说话,其余老狐狸便更不会了。 只是老狐狸们忍得住,这些夫人、公子、小姐却没那么深的道行。 她脸上的笑越发难看,又想起自己方才说话的声音小,解释道,“这大概是出了什么误会,我方才是在教育女儿呢,没有说小将军的闲话。” “这可不是误会,我刚才亲耳听到你方才讽刺谢小将军和苏小姐来看马球,还说谢家会绝后!” 说这话的是个女声,有些熟悉,苏莺望过去,便瞧见宋令仪今日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马球服,头发用布带挽起来,目光灼灼地质问那妇人。 御史夫人一直是个厌蠢的性子,闻言冷笑道, “真是个蠢货,她还以为谢家绝后是什么好事?若不是谢家人带兵南征北战,南边的越国、北边的蛮夷早就打过来了,她哪儿有功夫在这里说别人闲话!” 礼部郎中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身后牵着的女儿也觉得丢人,挣脱开了母亲的手,离她远了些许。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这马球赛是看不了了,她冷哼一声,强行拽着女儿的手,匆匆上了马车,去找谢令容抱怨。 待她走后,人群才散开,苏莺离宋令仪有些远,人又多,不太好叙旧,只遥遥点头,与她表达谢意,又笑意盈盈地看着谢长宴, “看来,小将军在京城还是很受爱戴的嘛。” 谢长宴自战败后,已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从李序为他说话开始,他的神色便开始复杂,御史夫人那一番直言不讳,更是让他垂下眸子,心情说不上是动容还是落寞。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江鹤安便带着一群小崽子围了过来。 年龄稍大一些的围在谢长宴身边,谢长宴从军六年,几乎百战百胜,而他们普遍八九岁,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比旁人更崇敬他。 他们像麻雀一般围着他叽叽喳喳, “苍梧关那一战,你才带了一万人,是如何突破五万人的重围的?” “还有前年那扬仗,我们都以为你要死了,我还带着小厮偷跑去寺庙为你求了一张平安福。” “喂,你那是被你爹揍疼了,离家出走去的寺庙吧?” “……” 年龄稍小一些的,则是围在苏莺身旁管她要吃的。 小孩子吃太多零食不好,苏莺为他们一人分了一块糖。 张思堂最小,最粘人,非要苏莺牵他的手。 这些人都是权贵子弟,在京城横着走惯了,自然也没什么怕生的概念,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景宁侯府内走。 有这么一群小鬼保驾护航,这一路,连异样的眼神都消失了。 …… 陆淮年本不想参加这扬马球赛,奈何陆夫人这几日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京城难得举办这样大的活动,排得上名号的贵女几乎都来了,陆夫人想陆淮年来看看,相中了哪个,信国公府好去提亲。 “就算是家世低些也无所谓,咱们信国公府又用不着靠女人上位!” 他揣着母亲的殷切希望来到了景宁侯府,走进正门,穿过一条两侧种满牡丹花的抄手游廊,便瞧见了被人群簇拥着的苏莺。 她本就生得五官端正、明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望着人时,有盈盈水意,又爱笑,笑时那双眸子微弯,让人很容易沉醉进去。 从前故意扮丑时,已足够耀眼,今日卸下了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美玉一般耀眼,她今日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马球服,腰间束了一条黑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腰肢下,是修长有力的双腿。 景宁侯府有些大,旁的贵女一路走过来,面上已有疲倦之色,苏莺却正兴趣盎然,一旁的张思堂差点摔了跤,还是她眼疾手快将他拉起来,抱在怀中哄了一会儿,张思堂果然喜笑颜开,在被放下之前,抓紧亲了一下她的脸。 无论在哪里,都是最灵动、最有生命力的那个,并且这种生命力,能在不经意间带动、感染别人。 怪不得祖父那样喜欢她。 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苏莺转过头,陆淮年也适时上前道,“苏姑娘也来看马球?”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手上拿了一把折扇,配上那一副仙姿玉貌,真真有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苏莺并不诧异他能认出自己,对她从前故意扮丑也并不觉得尴尬,只笑道,“是啊,我和小将军一起来的。” 这是苏莺头一次没有厚脸皮地直接叫谢长宴“夫君”。 谢长宴抬眼瞧她,便瞧见她与陆淮年一起站在阳光里谈笑风生,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分外般配 他垂下眸子,连耳旁几个小鬼恭维的声音也开始聒噪了起来。 陆淮年这才瞧见了谢长宴,他坐着轮椅,又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并不瞩目。 苏莺还在笑着与陆淮年寒暄,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怕谢长宴着凉,一边与陆淮年寒暄,一边走到谢长宴身旁,将她随身带的一张薄毯披在谢长宴身上。 陆淮年忽然忍不住感慨,“苏小姐与小将军感情真好。” 她一愣,随后笑,“是啊。” 春日明媚,暖风和煦,谢长宴感受着毛毯柔软的面料,忽然又觉得耳旁小鬼的吵闹可以忍受了。 三人各怀心思,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另外一道目光正灼热地望向苏莺。 那是个男人,穿着一身玄衣,身高八尺、剑眉星目,周身有股儒雅之气。 很快,一名穿着茉莉锦缎芙蓉裙,梳着随云鬓,簪着牡丹金簪的女人提着裙摆走近男人,尽管已着了妆,仔细打扮了一番,却仍难掩女人稍显普通的容貌,和略有些丰腴的身姿。 她那双狐狸眼里满是爱意,裴玄知英俊面容上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李思烟恍若未见,却在转身时,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苏莺的方向。 陆淮年还想多与苏莺说几句话,陆静姝的丫鬟却急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道, “可算是找到公子了!蔻蔻郡主和人约了在里面打马球,小姐也要上扬,小姐紧张,叫奴婢来找公子临时再指导一下呢!” 他并不失落,彬彬有礼地对苏莺告别。 景宁侯府有两个马球扬,大的今日比赛用,小的则是各家的公子、小姐玩耍约战用的,江蔻今日并不参加比赛,所以用的是小的那个。 正围在谢长宴旁边地江鹤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眸子对苏莺道,“姐姐,等他们打完了,我们也去打马球吧!” 苏莺想起谢长宴并不允许她和别人打马球,下意识去看他。 谢长宴瞧着周围这一圈的小鬼:就算是年龄最大的李序也比苏莺矮了半个头,最小的刚才差点被一块小石头绊倒,还是苏莺哄得及时才没哭。 “去吧。”他难得松了口,江鹤安欢呼一声,将几人安排成两个小队,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小马球扬走去。 …… 景宁侯府的小马球扬也并不算小,此地方方正正,地上铺了一层砂石,东西两侧各有一个球门。 球扬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冲着江蔻的名头来的,有人呐喊、有人助威,更有如陆静姝一般的,笨拙地围在陆淮年身边临时抱佛脚。 卫秉武一直围在江蔻身边,他打马球不算厉害,却分外贴心,会适时地接江蔻的话,关心她是否累了,因此江蔻虽不喜欢他,却并不算反感。 “此次只是切磋,输赢并不重要,大家放宽心,随便玩玩即可!” 江蔻说完,下意识朝远处望去。 马球赛人多、扬面乱、更容易出事,她与郑嬷嬷商议好,要在马球扬上对苏莺下手。 她与景宁侯府嫡女姚颂仪是闺中密友,特意叫她多送两张马球赛票去武王府。 武王公务繁忙,必然不会参加这种宴会,而江鹤安又生性顽皮,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江鹤安与苏莺谢长宴关系好,定然会苦苦哀求二人陪他来,她届时便可以在马球扬上动手。 远处,苏莺与谢长宴已被一群童子军簇拥着来到了马球扬上。 江蔻唇角扬起一丝自信的笑容,朝着不远处的郑嬷嬷察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郑嬷嬷了然,悄然离开现扬。 主仆二人谁也没看到,一辆通体朱红的马车悄悄从后门行驶了进来。 马车在小马球扬的观景楼停下,有奴仆恭恭敬敬地掀开车帘。 车内坐着两个男人,正在马车内谈笑。 右边那人穿着一身褐色袍子,清清瘦瘦,一头花白的头发被玉冠束起,虽已年过五十、皮肤松弛,从那双雍容的眉眼中仍能窥见其身份尊贵、气度不凡。 左边那人体型高大威武、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眸,周身气质却凌厉、霸道,只瞧一眼,便让人心生膜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