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观鸟观到心上人这件事》
1. 第 1 章
八月,葡萄成熟时。
下过大雨,干涸的泥土地变得湿润,露珠挂在深绿的叶上,青草的清新弥漫在空气。
葱白带着薄茧的手拉开窗帘,明媚的光线照耀青年粉色的发丝,更加透明。
“阳光真好,就是有点刺眼。”游临归眯了眯眼睛。
“叽叽叽叽——”
一团蓝白色的虎皮鹦鹉扑棱着翅膀,宽大的鸟笼在悬在高处摇摇晃晃。
“见到阳光你也很兴奋是吗?”
游临归弯起好看的眉眼,拿起放在一旁的长杆,轻而易举地勾开笼门。
虎皮鹦鹉兴高采烈地又扑棱下蓝白渐变的翅膀,羽毛快活地炸开,从高处一跃而下,鸟爪精准地勾在青年的肩头,白色的小脑袋亲昵蹭他的脖颈。
游临归哆嗦了下,喉咙震动时带着笑意,“小羽毛,蹭得那么用力是怕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欢吗?”他的指节轻轻擦过它背部的蓝色绒毛:“好了,别撒娇,今天带你出去玩。”
“叽叽——”
小羽毛兴奋叽哇乱叫,飞在空中兴高采烈地转圈圈。
“不过,可别高兴的太早,”游临归话锋一转,透过窗户玻璃视线对准不远处五颜六色的葡萄盆栽,“看见了吗?再陪我处理完这些盆栽,奖励你最甜的葡萄吃。”
……
“哥们儿哟,你这鸟图怎么主体如奶油般化开,背景如刀锋般锐利啊,”带着草帽操着一口儿化音的大叔瞧了眼那相机里的照片,无情地嘲笑,“你这新手观鸟吧?还穿个浅裤头儿,刚下过雨这地全是土嘞,看看你的裤脚,脏得哟。”
魏丰羽烦闷地摸了摸右耳上的黑色耳钉,甩了甩沾了泥点子的裤腿:“大哥,你懂什么是观鸟吗?这是摄影新时尚,叫动态模糊!”
真是倒霉完了,穿个短裤都比现在好!
大叔哈哈大笑,拍拍魏丰羽的肩膀:“我只懂鸟,摄影那种东西我们小家庭哪玩的来哦,”大叔抬了下草帽,又瞧了眼他手上的相机:“看这银色的标志,大牌子嘞。”
“您懂鸟?”魏丰羽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指了指相机屏幕里模糊成一团的暗蓝色,堪堪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那您知道这鸟什么品种吗?”
大叔抬了抬眼睛:“你看这圆不溜秋的像蓝莓似的团子,尾巴还橙红橙红的,准是红尾水鸲。”
“红尾水鸲?”魏丰羽连忙把相机放在一旁小板凳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电子版的《鸟类鉴赏大全》,“叔,是这只小肥鸟不?”
大叔眯了眯眼睛:“啊,对,对!就是这鸟,红尾水鸲,咱们这公园很多这种可爱的小鸟的。不过啊我虽然懂鸟,但不如我一朋友家的小孩懂,人家那可是高材生毕业的,都不用像你这样查资料,看个影子就知道是啥鸟,而且啊还是个特温柔的小孩,长得可俊了,那鸟呀蝴蝶呀都稀罕他,不开玩笑,有回啊我···”
“打住,打住,叔,这些琐事啊就别跟我讲了,我急着拍鸟!”魏丰羽抬手阻止,装模作样地把相机按在三脚架上,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说个三天三夜。
“哟,你瞧我这德性,又收不住嘴了!”大叔恍然大悟似的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拿着草帽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魏丰羽余光瞄了眼,确认那叔走远了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这大叔挺热情,就是和他爹那群朋友一样,说个正事突然一个急转弯开始下个话题,没完没了的。
他抬手遮在眼眶上方,这一带的鸟都飞的差不多了,还是往里再走走,看看能不能再拍点。
魏丰羽又叹了口气,手机打开打鸟论坛,他上次在论坛问的“新手第一次观鸟,需要注意点什么?”的帖子还高高悬挂,评论一大堆瞅见他IP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讲乐子话。
说是什么,“兄弟你这IP有个特别大的湿地公园,鸟种类特别多,个个顶棒。”
“听说这个公园有个绿化管理员长得特别好看,贴主帮我们去瞅一眼呗,求求了。”
“我之前环城拍鸟的时候就遇见过,真的好看。”
“小鸟嘿嘿…,不对×,美人嘿嘿…,不对×,小鸟嘿嘿…”
他那会儿看到一堆无用的评论,气得半死,愤怒地按着手机键盘。
【丰羽:你们究竟让我拍鸟还是拍人啊?这不是观鸟论坛吗!都拖出去斩了!/怒火】
魏丰羽收回手机,一手扛着三脚架,一手拿着相机包,背上还背了一个便携式板凳,踩着枯黄的秸秆往里大步流星。
枯黄的秸秆被捡起堆到一边,游临归用手扇了扇风,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顺势抬手轻抓起在草帽上蹦来蹦去的红胁蓝尾鸲。
“小肥啾,几天不见怎么那么圆了?我们公园伙食也太好了,”游临归将它瘫在手心,用指腹挠它橄榄褐色的背羽,“平时不锻炼,看到我来了,就往我头上蹦来蹦去,调皮。”
他话是那么说,可嘴角都要弯到太阳穴上,声音也乐呵呵的。
“不陪你闹了,我工作还没做完,”游临归又碰碰他小巧的喙,捧着它一挥手,红胁蓝尾鸲便扑扇着翅膀亲吻天空。
他抬了抬草帽,没发现小羽毛的踪迹,无奈一笑。
估计又飞到哪个草垛上跳舞去了,连下了三天雨,肯定憋坏了。
游临归举起扔在一旁的园艺剪刀,利落地剪断多出的小树枝,全身心投入园艺工作。
但小鸟可不会放过他。
一只小鸟走了,还会有成群小鸟来,在青年的周身叽叽喳喳的叫着。
似乎知道他是个温温柔的主,胆子大点的直接啄他的草帽、裤腿以及袖口,闹得游临归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顺手从一根青草上抓了一只小昆虫,喂给立在他肩上的小鸟:“吃吧吃吧,吃了就别打扰我工作咯。”
小鸟也毫不客气,直接一口叼住小虫欢快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游临归笑着摇摇头,加紧修剪完这片区域,阳光透过叶片间的间隙,不规则地洒在他粉色的发丝。
“啾啾——啾啾——”
“玩累了舍得回来了?”游临归接住迫降的小羽毛,把他放在矮树树干上,“等下,我这还有一点点收尾工作。”
他弯腰拾起剪下的枝干堆在一旁,左右环视,确认无误后对着鹦鹉抬起手,手腕微弯。
小羽毛见状,立马从树的虎口处落到青年的手上,鸟爪轻轻勾着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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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游临归偏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穿着潮流的年轻人正手忙脚乱地摆弄着相机,三脚架歪歪斜斜地插进泥土地里。
那人面红耳赤,裤脚上还沾上了大大小小的泥点,黑色的耳钉在阳光的反射下更加刺眼。
嗯?他是不是观鸟在阳光底下站太久有点中暑,游临归若有所思地皱眉。
他抬了抬手指,示意小羽毛到自己肩上去,放下右手的剪刀,径直走向那年轻人。
不成想,那年轻人更加手足无措。
“需要帮忙吗?”游临归拍掉身上的小草,轻声询问。
魏丰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我,我我很好!不太需要!”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摇摇欲坠的三脚架,却不小心把一旁的相机包碰翻,里面的配件哗啦啦的散落在地上。
靠北,我的脸面!
魏丰羽欲哭无泪,此时很想遁地逃跑。
他蹲下身去捡镜头盖,差点撞上游临归的膝盖。
粉发青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让他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头晕目眩。
游临归也蹲下身帮他收拾散落的物品,修长的手指捡起一个增距镜:“70-200mm的镜头拍林鸟的话,确实需要这个。”
他的声音温吞,右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魏丰羽的视线不自主由下往上,落到那被汗水浸染、白皙的脖颈,喉结处的那颗小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咽了咽口水。
原来论坛里那些‘跑火车’的评论,他们说的“长得特别好看的绿化管理员”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在拍…小羽毛吗?”游临归指了指肩上的虎皮鹦鹉,小东西正歪着脑袋打量面前这个陌生人。
“啊?不,我,啊,我是…”魏丰羽突然卡壳,慌乱地把相机屏熄掉。
他确实在拍鹦鹉,也是第一次见真实的虎皮鹦鹉。
但是相机里拍下的粉发青年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拍吧?
不对,他没有偷拍!这是意外啊!
魏丰羽只是想知道这只虎皮鹦鹉是被遗弃的还是主人在附近。
就在此时,小羽毛从游临归肩上飞起,稳稳地落在魏丰羽的相机上。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怕生的小家伙竟亲昵地蹭了蹭魏丰羽的手指。
“它很少对陌生人这么友好,”游临归惊讶,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它很喜欢你。”
魏丰羽更加兴奋,这对他而言可是莫大的荣幸。
他一个新晋观鸟人,在校园里拍鸟的时候,哪怕离得已经有十万八千米远,只要相机一对准……,那群小玩意就飞来飞去。
等他收起相机,又稳稳地站在枝干上任人观赏。
原先还以为这群鸟学姐学长怕人,结果只是怕自己!
魏丰羽小心翼翼地轻抚虎皮鹦鹉的羽毛,毛茸茸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但他的余光却总是神鬼使差地瞄到身旁的粉发青年,他挂着笑靥,眼眸熠熠生辉。
“砰砰——砰砰——”
魏丰羽心跳如鼓,分不清究竟是激动还是心动。
2. 第 2 章
游临归感受到魏丰羽的视线,微微偏头冲他笑了笑,指了指小羽毛说:“你好像摸得有点久了,小羽毛有点烦了。”
“啊,啊是,是吗?”魏丰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尖嘴萌兽。
它不耐烦地抖了抖翅膀,显然对魏丰羽失去了兴趣,扑棱两下翅膀又落回游临归的肩头,歪着脑袋啄了啄他的耳垂。
魏丰羽有些失落望着自己的手,握了握拳,毛茸茸的触感还在流转。
下次,还能摸到吗...
游临归以为他是没拍到小鸟才流露出失落的神情,侧过头轻声询问他:“要不...再试试?”
“啊?”
游临归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相机,“这个型号我熟,可以帮你调参数。正好不远处就有成堆的小鸟。”
魏丰羽喉结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后悔了。
游临归接过相机,指尖在机身上一滑,屏幕瞬间亮起——映入眼帘的不是湿地风景,也不是小鸟,而是一张清晰的特写:游临归站在树荫下,阳光穿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右眼尾的泪痣更加惹眼。
空气凝固了一秒。
“啊...?”游临归疑惑地皱了皱眉毛。
魏丰羽脑子轰的一下炸了,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抢:“不是!这是试拍!试拍!我刚刚在调焦,不小心拍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面!!
游临归却忽然笑了,点了点屏幕:“拍得很好啊。”
他抬眼,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这魏丰羽慌乱的脸,“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在镜头里那么帅气。”
魏丰羽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不自在地抹了抹脖颈。
美人夸我拍得好看,我果然在摄影上有天赋。
游临归见他泛红的耳朵,没再逗他,低头熟练地调整参数,轻巧地拨动转盘,微微倾身,将刚刚捡起的增距镜装上,贴在魏丰羽身侧,示意他看取景框里的数值。
“这个参数很适合拍动态的鸟,快门速度再快一点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温润的笑意,呼吸间有淡淡的橙花香气。
魏丰羽僵着脖子点头,他比美人要高一点,微微下撇视线变能看到他蓬松的发顶,高挺的鼻子,以及...白T下若隐若现的肉/体。
那好闻的香气铺天盖地涌过来,熏得他头晕目眩,耳尖的热度一路烧到脸颊,乃至整个脖颈。
游临归忽然停下讲解,偏头看他,担忧地伸出手贴在他的额头:“你脸好红,温度也好高。”
魏丰羽张了张嘴,刚想说没事,眼前却猛地一黑——
倒地晕过去前,他听到美人担忧地呼喊。
“王叔,王叔!这里有个人中暑昏过去了!!”
魏丰羽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身下是宽大柔软的床铺,身上十分干爽,还换了一套陌生的棉质睡衣,就是下半身有点凉飕飕。
魏丰羽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看了看,看到裤子完好无损地穿在身,轻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裤子还在,虽然不是他穿的那条裤子。
房间内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被子没有完全覆盖整个身体,凉风从脚旁窜了进来而已。
他拉开窗帘,窗外夜色沉沉,低头一看,几盆光秃秃的葡萄藤正摆在一旁,在风里轻轻摇晃。
这是哪啊?
魏丰羽正发愣,房门被轻轻推开。
“醒了?”游临归端着一杯水和小碗进来,见他站在窗边,眉眼弯了弯,“感觉好点了吗?”
魏丰羽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噜一声响。
游临归莞尔一笑:“饿了吧?我去盛饭,你先吃点葡萄垫垫。”
他放下水杯,将小碗推了过去,里边装着紫水晶一样盈盈的葡萄,个个饱满挺括。
魏丰羽僵硬地点点头,游临归便转身出去了,房门被轻轻带上。
他瞧了瞧房门口,见动静消失,立刻扑到床边,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开D站账号。
一个仅有两万粉的观鸟区UP主,粉丝群六百人高高置顶,平日里他闲的没事做就喜欢发点鸟类科普和炒股玄学,可惜他的粉丝多数是‘乐子人’,评论区常年充斥着‘UP主今天被鸟嫌弃了吗’‘UP主今天亏了多少’等等缺德留言。
魏丰羽噼里啪啦地按着二十六键,在粉丝群飞速打字:
【@全体成员见到一个好看的男人,靠近会心跳不止,忍不住关注他,这是什么征兆??】
消息刚发出去,往日除了‘冒泡’消息之外冷得跟冬天一样的群,瞬间开始过春节。
【???】
【你被盗号了?】
【观鸟区UP主终于对鸟失去兴趣开始观察人类了吗】
【哇塞,好看的男人,让我也看看/邪笑】
【有这等福利主播不分享给我们?是不是看不起粉丝!】
【笑死,这种症状,建议直接结婚。】
魏丰羽盯着屏幕,看那些不着调的回复缓缓捂住脸。
....他的粉丝怎么和他一样不靠谱。
他又切到搜索引擎,犹豫了下,输入:【靠近一个人会心跳加速,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包豆AI立马弹出一条回答:【从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来看,靠近一个人时心跳加速、觉得对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通常是自身情感和生理反应的自然体现,而非对方 “做了什么”。这种反应更可能是你自身情感和心理作用的结果,而非对方的 “刻意行为”。如果想进一步了解彼此的感受,不妨以开放的心态相处 —— 情感的产生本就是双向吸引的自然过程,不必过度归因于外部因素。】
魏丰羽:“.....”
他又去小蓝鲸鱼那问了同样的问题:【已深度思考,用时15秒:当你靠近某人时感到心跳加速并觉得对方有好闻的味道,这通常与自然的情感或生理反应有关,而非对方对你“做了什么”。总结:大概率是你在面对心动对象时的自然反应,不必过度紧张。享受这份微妙的情愫,同时保持理性观察。真正的喜欢会伴随尊重与坦诚,如果对方的态度让你感到不安,及时设定界限。】
魏丰羽:“.....”
这些AI是智/障吗,回答的一点用都没有!
他啪地锁上屏幕,把脸埋进掌心。
房门再次被推开,游临归端着托盘走进来,身后跟着扑棱翅膀的小羽毛。
托盘里摆着一小碗小葱拌豆腐,一碗米饭上盖着干煸豆角,还有一盅清透的蛋花汤。
“中暑后肠胃弱,所以准备的都是比较清淡的。”他把托盘放在床头,顺手就抚了抚魏丰羽睡得翘起来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太阳穴,“抱歉啊,我看你的头发有点乱,我有强迫症,下意识就上手了。这个饭你趁热吃。”
魏丰羽只感觉头发像是被风轻柔的摸了一把,听到游临归的话才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靠北,怎么笑得那么好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没,没事,”魏丰羽端过饭碗,扒拉了一下搭在上面的豆角。
翠绿的豆角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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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油衣,看起来确实挺有食欲的。
但他没怎么吃过,只在学校饭堂尝过一回香蕉炒豆角,处于猎奇心理打了一份,逼着自己咬了一小口。
结果吐了一晚上。
“怎么了?你不能吃豆角吗?厨房还有别的菜...”游临归看他迟迟不动筷,疑惑问道。
“没有没有,”魏丰羽急忙打断,狠了心地将豆角塞进嘴里,瞪大了双眼,“好吃!”
咸香微辣中带着独特的焦香与爽脆,完全不是学校饭堂的黑暗料理。
他又猛地塞了两大口。
游临归心满意足笑了笑:“喜欢就好,很多来我这休息的游客都夸我手艺好。”
“游客?”魏丰羽嘟嘟囔囔咽下口中食物,“对了,这是哪啊?辛苦你把我拖到这来了。”
游临归说:“不辛苦,这是公园附近的万林别墅,我家,也就十分钟左右,我和附近的住户一起把你拉回来的。”
“原来这别墅是你的啊。”魏丰羽恍然大悟。
他几个月前第一次来这湿地公园踩点,也见了这别墅的轮廓,但他毕业论文还有答辩还没搞好,时间比较紧凑,没来得及往这再探探。
后来在网上搜到这个别墅,问了附近的房地产商,都说这别墅不卖,才打消他的念想。
“也不能说是我的,是我父亲的。”游临归说,心里却叹了口气。
三年前,他还是刚毕业的年纪就被父亲和小爸无情抛弃,双宿双飞旅游去了。
可他呢?继承万林别墅的同时还继承了小爸的园林管理员的身份。
与前公司对接工作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
幸好生活还算清净,工作也很快乐,时不时还能开农家乐赚点小钱,倒是乐得自在。
“哦,继承家产嘛,我懂。”魏丰羽把汤一饮而尽。
这顿晚饭清淡的很,就和他面前这位粉发美人一样清清淡淡,却令人回味无比。
游临归没有反驳,收拾了下,端起托盘:“现在挺晚了,你就在这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吧。当然如果你急着回家我也不会过问太多。你身上的衣服等下我让阿姨给你拿过来。”
魏丰羽红着脸点点头,看着游临归出门。
靠北,美人留我住下来,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激动得又摸出手机,粉丝群里的艾特消息一个接一个的,看得他目不暇接。
【@观鸟人间体羽哥,人呢?不会被好看的男人勾走了吧?!】
【到底能有多好看啊啊啊,我也要看!!】
【就我一个新粉才知道UP原来喜欢男人嘛/天啊】
【他纯颜控,长得好看的,别说人了,鸟也喜欢/狗头】
魏丰羽无语地长按那人的头像。
【观鸟人间体:你有事吗,没事就睡觉,别嘟嘟嘟。】
【哟羽哥冒泡了。】
【现在情况如何啊?】
【这不是观鸟区UP的粉丝群吗,怎么那么关心人家UP的恋情啊/奸笑】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让我看看】
魏丰羽噼里啪啦打字,嘴角都要勾到天花板上。
【观鸟人间体:他留我住宿还关心我,他是不是喜欢我?/可怜】
群里又弹出一大堆消息。
【神经。/无语】
【神如经。/汗】
【普信男啊,姐妹们快跑/吐】
【大家别打击羽哥了,他只是一个处/男,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摧折/笑脸】
【美人喜欢你我吃好吧/汗】
魏丰羽:“.....”
他要解散粉丝群!!!
3. 第 3 章
第二天一早,游临归准时起床敲了敲房门,那门从里开,就见魏丰羽面红耳赤,换上了那件潮到风湿的黑T,裤子倒还是穿着睡裤。
“早,王叔送来了早餐,鲜肉包和豆浆,你要吃点吗?”
魏丰羽挠挠脖颈,半天没嘟囔出半句话,只是扭扭捏捏地盯着乱七八糟躺在床上的卡其色长裤。
游临归:“.....?”
这是怎么了,他疑惑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条长裤。
嗯...?
“昨天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游临归试探性开口,“没有别人看,就只有我看了。本来想着只给你换个上衣,但是你的裤子沾了好多泥点,而且穿着那种面料的裤子会不透气。”
其实是怕泥点子搞脏了他的床,虽然是客卧,但是也不行。
没成想,面前的青年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噢,哦,我只是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换上。”
“没事,那你先换,”游临归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下!”魏丰羽叫住他。
游临归侧头:“嗯,怎么了?”
“呃...给我留个包子。”
“没问题。”
房门被合上,魏丰羽抓狂地蹂/躏自己的头发。
靠北啊,被美人看光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和胸肌,前些日子忙着搞答辩没有时间锻炼,他的肌肉应该还没退化吧?!
魏丰羽对着摆在台上的梳妆镜,拉起衣摆眯着眼仔细观摩了一番。
不错不错,拉到宰杀场也是上好的5A品质。
游临归坐在餐桌上等了一会儿,工作群里发布了最新的任务。
【花开富贵:@归临游小游,今天到你负责北区域的除虫,那边景观多,好多游客在石头上写字,记得也给它擦咯。】
【归临游:/OK】
他放下手机,听到下楼的声音,望向魏丰羽,见他整个人容光焕发,毫不吝啬地夸赞:“收拾得挺帅。”
仔细看不仅抓了头发,还化了妆。很薄,用粉底扑得肤色更加均匀。
只是游临归不太明白,为什么耳朵上挂一大堆饰品,看起来还是金属的,耳朵不累吗。
这可能就是潮男吧。
他喝了一口豆浆。
魏丰羽得到夸赞兴高采烈地晃着脑袋,接过肉包一口一个,掀开豆浆盖咕噜咕噜干完。
整个早餐用时三分钟。
游临归:“.....”
饿死鬼投胎了说是。
“包子很好吃,”魏丰羽说,虽然比不上他家请的厨师做的,但比起学校的冷肉包子倒是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好吃就行,这是王叔自己做的,肉都是用的肥瘦相间的猪肉。”游临归解释。
“我一直想问,那王叔是谁?”魏丰羽脸又红了点,扭扭捏捏问,“你又叫什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游临归笑着说,他昨天身上一直挂着工牌,“我叫游临归,来临的临,归去的归。我一直说的王叔就是皮肤有点黑,天天游逛,你能经常见到的大叔。”
游临归...
好美的名字,果然美人就该配美名。
魏丰羽心里默默念叨,嘴里也不自觉地念着。
游临归望着他,眨了眨眼:“你呢?”
“魏丰羽。”他言简意赅,故作冷淡。
实际上只是又被游临归的笑容闪到不知如何是好。
“丰羽?”
游临归惊了一下,魏丰羽,这个组词...
不会他还有个哥哥吧。
“是!”魏丰羽脸又红了一层。
游临归禁不住噗嗤笑出声,这面前的青年看着凶神恶煞的,穿搭潮得没边,绝对是自己平日里绕道走不会想碰见的一类人。
怎么聊起天来动不动就红成太阳一样的,还时不时亢奋一下。
像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
游临归:“需要我带你出园吗?”
现在时间还早,去北区域除虫顺手把魏丰羽带出去,两全其美。
魏丰羽摇摇头:“我还没拍鸟,昨天你给我调的参数还没用上。”
游临归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时的伪装。
这就是观鸟人吗,昨天都晒到中暑了今天还不好好休息还想着观鸟。
哎,一生倔强的观鸟人啊。
“你能不能带着我去那个北区域,那边有鸟吗?”魏丰羽突然又继续说道。
有倒是有...
但是游临归更希望魏丰羽赶紧回家休息几天,不想他再晕一回又给他带回来,好重的。
“你确定还要去拍吗?你昨天才中暑,不如先回家...”
“不,”魏丰羽坚决地说,突然拉上游临归的手,“我的粉丝还等着我的观鸟图,事关重大,你我义不容辞!”
游临归:啊?还有我的事情啊。
“嗯...”游临归强颜欢笑,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亮起来,“那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
魏丰羽一直保持刚刚的动作,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橙花香,手心还残留那软软的触感。
嘿嘿...
又可以和美人待在一块了,爽。
没过多久,游临归手里抱着两个草帽,身上背了一个黑色的大挎包,拉链没有完全拉全,露出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不同大小的剪刀。
“拿着。”游临归将草帽递给魏丰羽。
“我?”魏丰羽指了指草帽,不太想接过。
他精心抓了发型,帽子一带不是全压塌了!
而且这草帽,和他的外表完全不搭。
游临归点点头:“八月份太阳很毒的,而且还是下雨天后,你不戴帽子又会中暑的。”
魏丰羽听完,立马接过了草帽,毫不犹豫往头上一带,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美人关心我,必须带!
游临归:“.....”
我时常觉得自己身居田园与城市人格格不入...
魏丰羽清点了下自己身上的东西,就跟着早已准备好的游临归一同出发。
接近九、十点钟,昨日经过暴晒的泥土地不再软塌塌,空气是清新的晨露与草味,绿葱葱的。
二人还路过一个小池塘,里边的荷花哗啦哗啦地响,原来是几只绿头鸭,魏丰羽稍微停了下拍了张照片。
虽然拍的一般。
“你就在这停下来吧,”游临归停下脚步,帮他架好三脚架,往远处指了指,“北区域水地很多,除了你刚刚拍的绿头鸭,还有白鹡鸰。”
“白鹡鸰?!”魏丰羽兴奋得下意识想跳起来,幸好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了。
“是啊,就是长得和雪糕一样的,头到背都是黑色的羽毛,”游临归余光瞥到一个小团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那,看那,就是白鹡鸰,它还在摇尾巴!”
魏丰羽顺着游临归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尾巴一翘一翘的,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口水巾在浅水坑里一蹦一蹦。
这么有这么萌的鸟!!萌到吐血!!!
太色禽了,翘个尾巴勾引我!
魏丰羽咽了咽口水,压抑住激动,赶紧调整相机,手忙脚乱地按下快门,结果拍出来的全是虚影。
“又没对上焦...”魏丰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却忘了还带着草帽,差点被他掀翻。
游临归轻笑:“没事的,一回生二回熟,有时候相机的对焦就是很搞人心态,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正要上手帮魏丰羽再看看相机参数,忽然神色一沉。
“喂!谁让你在这乱涂乱画的?!”游临归大声呵斥,快步走向那名游客。
魏丰羽身子抖了一下,拿稳相机,顺着声音望去。
那人正拿着马克笔,在一块景观石上写着什么,还画了几个涂鸦,旁边还有几个举手机拍摄的同伴。
“关你屁事?”游客不耐烦地回收,“一块破石头而已,写个字怎么了?”
破石头?!
游临归勾起危险的笑容,举起挂在胸前的工牌:“我是万林湿地公园的园林管理员,根据园区规定,禁止在公共设施上涂鸦,请您配合清理。”
“你以为你挂个牌就能吓唬人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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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还以为警官证呢,”游客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跟小白脸似的装什么逼。”
游临归依然维持良好的笑容,但眉头紧紧拧着,从挎包小隔层掏出湿巾准备自己上手擦掉。
“我提醒您,这是规章条例,严重的话会上升到违法行为。”
“规章?违法,笑死,你当我不懂法啊,那么多人都写个‘到此一游’还不允许我留啊?”游客一把拍开他的手,阻止游临归的动作,“装模作样,信不信我发到网上曝光你们园区服务态度差?!”
魏丰羽看到游临归被推得踉跄一下,湿巾掉在地上,赶紧把相机往凳上一放,直接冲了过去,草帽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翻到在石头板上。
“你想做什么?!”魏丰羽一把拽住那游客的手腕,力道大得对方‘嘶’了一声。
他比对方高了半个头,加上那张冷脸和满耳朵的金属耳钉,整个人戾气十足,跟混的没什么区别。
游客被唬住,想要挣脱,没想到桎梏越来越紧,结结巴巴说:“你,你特么谁啊?!”
“你管我谁,问就是你爹。”魏丰羽冷笑,“你再动他试试?破坏公物你还有理了是吧?!”
游临归愣了一下,看到群聚过来的游客越来越多,还有人正录着像,赶紧拉住他:“魏丰羽,别...”
那游客恼羞成怒掏出手机:“我爹,我爹还死了!就你还我爹?你和这小白脸一伙的吧?暴力威胁游客是吧?我这就发到网上,看你们怎么收场!”
“发啊,不发你是孙子。”魏丰羽嗤笑,“正好让全网民看看没素质的人长什么样!”
“魏丰羽!”游临归扶额,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别闹大,园区有规定...”
魏丰羽被他拉着后退两步,胸口仍因怒气起伏。
他盯着游临归紧蹙的眉头,那股火气突然就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半委屈。
美人怎么还护着那煞/逼?
游临归转向那游客,语气平静:“如果您坚持要发,随便你。但根据《旅游文明行为公约》,您的行为已经构成违规,我们万林湿地公园有权保留追责权利。”
周围聚集了一堆人窃窃私语,都在谈论这游客的种种行为的不对,时不时有几个阿姨交头接耳咒骂着,搞得那游客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带着跟随的伙伴骂骂咧咧地走了。
游临归叹了一口气,工作三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好了各位姐姐妹妹哥哥弟弟阿姨叔叔,别聚在一块了,当心中暑,小心脚下水坑,文明观景,从你我做起。”
四周恢复安静,只有鸟鸣树沙。
魏丰羽仍然绷着脸,游临归看了他一眼,没好意思地笑出声。
怎么像个闷闷不乐的小狗。
游临归莫名想起他父亲在德国养的哈士奇。
“刚刚情况紧急,这种事情我经历很多次了,谢谢你替我出头,但是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处理,没必要这样的。”
魏丰羽干巴巴地瞧了他一眼,硬邦邦地说:“可是他推你。”
“我能自己解决的,再不济可以摇人。”游临归晃了晃手机,拉着他又回到刚刚架着相机的地方,“要是一时冲动,把你拍下来放到网上,对你的影响可就大了。”
他还记着魏丰羽应该是搞自媒体的,说是什么粉丝。
要是被粉丝知道他这副性子,估计得跑不少粉。
魏丰羽一愣,游临归这是在担心他?
那股闷气突然间一下子全散了,他别扭地别过脸:“...反正不能让他欺负你。”
游临归眨了眨眼,忽然又笑了:“谢谢啊,我感觉你挺适合做朋友的。”
魏丰羽耳根一热,正想说什么,听见‘扑棱’一声,那白鹡鸰不知什么时候飞到附近的树枝上,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们。
游临归心底一软,轻碰了碰魏丰羽的手臂:“快拍快拍,你看它的口水兜,还是爱心型的,好可爱。”
魏丰羽手忙脚乱举起相机。
这次镜头对焦稳稳照进了那只萌得没边的白鹡鸰,魏丰羽的视线里也框进了游临归的美好的笑脸。
他又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
4. 第 4 章
二人黏着鸟又拍了好几张,游临归点了点相机屏幕,满意地点点头:“拍得很好啊,这几张发给你粉丝,绝对大受好评。”
魏丰羽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商业互吹:“那还是你的参数帮了大忙。”
这么客气?
游临归抬头看了魏丰羽一眼,草帽遮住他半个脸庞,看不出情绪。
“好吧,”游临归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到点,把相机递了回去,“你在这拍吧,我要去工作了。”
“等,等下!”魏丰羽喊住他。
游临归从挎包里拿出生物制剂,摇晃了两下:“怎么了?”
魏丰羽咕哝着嘴唇,始终说不出那句‘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最终还是泄了气。
“没事,工作辛苦了。”
“好,你也不要待太久,差不多到中午就能走了。”游临归说,“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路线吗?”
魏丰羽点点头。
“行,拜拜。”游临归转身往北区域走,不带一丝犹豫。
魏丰羽就一直望着他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欲哭无泪地摸出手机。
【观鸟人间体:兄弟们,没要到美人联系方式/大哭】
【六。】
【羽哥,你连人家性取向都没搞明白就联系方式。】
【有缘无分,惨惨惨。】
【小鸟小鸟小鸟小鸟小鸟,我要小鸟!】
【摸摸羽哥,还是观鸟吧,观人会伤心,鸟不会让你伤心!】
魏丰羽看着粉丝群没点卵用的安慰,垂头丧气地抱着相机,机械地按着快门。
镜头里的白鹡鸰蹦蹦跳跳,他却满脑子都是游临归转身离开时晃动的粉色卷毛。
“咔嚓”——
一张完美的虚焦照片诞生了。
“.....”
魏丰羽盯着屏幕上模糊的鸟屁股,悲从中来,又摸出手机。
【观鸟人间体:兄弟们/哭/哭】
【观鸟人间体:他走的时候头都不回】
【观鸟人间体:我连他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知道,联系方式也没有/大哭/大哭】
粉丝群瞬间又炸锅:
【笑死,直男の烦恼】
【建议直接问:美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你们gay都这么怂的吗.jpg】
——
游临归擦完最后一处石栏上的涂鸦,将湿纸巾对着扔进随处可见的垃圾箱里,对着石栏拍了几张照。
【归临游:@花开富贵 @璀璨人生 林姨,陈叔,除虫任务完成,附近景观的涂鸦能擦的都擦掉了,请过目。】
【归临游:图片】
【璀璨人生:好棒哟/大拇指/大拇指】
【花开富贵:棒得嘞,小年轻里就属你最省心,晚点来果园摘点水果回去!】
【归临游:谢谢林姨,下午去。】
游临归将手机频幕划到备忘录,今天得出园区到附近的商场买点食材。
还得给小羽毛再买点饲料。
他低头看着手机,寻思给魏丰羽发个消息问他到家没有,点开放大镜小图标顿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忘记要个联系方式了。
大意了。
希望他还在吧。
游临归挠挠头往回走,没走几里步,就瞧见魏丰羽孤零零地坐在小凳子上,弓着背,戴着草帽,眺望远方的小池塘。
活生生像个被生活磨灭希望的可怜小狗。
哦不对,不对,是可怜人。
游临归对自己总是莫名“狗塑”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感到可笑,三俩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还坐在这呢?拍的怎么样?”
“啊...你,你来了。”魏丰羽‘咻’地站起身,淡淡地说,“还行。”
他的还行,就是不行。
游临归一走,那白鹡鸰一点好脸色也不给,撅着个屁股不给他拍。
魏丰羽端着‘大炮’换个角度,那鸟依旧以臀示人。
气得他又在粉丝群里抱怨,虽然大部分粉丝都是幸灾乐祸。
魏丰羽想着去拍别的鸟,反正也不差这一只白鹡鸰!
哈哈,正巧偶遇一只黄头鹡鸰,胖得没脖子,像一团荧光蛋黄撒上海苔碎。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结果一举起“大炮”又是晃着嫩黄的屁股对着他!
谁说观鸟不伤他心的?!
“那恭喜你。”游临归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习惯性的夸奖。
魏丰羽:“.....”
恭喜他什么?恭喜他“空军”吗?
美人好扎心。
“呵呵。”魏丰羽嘴角抽搐。
游临归将微信二维码调出来,递到魏丰羽跟前:“我忘记没加你联系方式,一路往回走希望你还在,没想到真的在,真是太好了。”
“!”魏丰羽立马从裤袋掏出手机。
游临归的微信名是他名字从右往左念,头像是那只浅蓝渐变的虎皮鹦鹉,歪着脑袋面对镜头,下面还配了白底正楷的字‘什么东西?’,十分呆萌可爱。
好萌的美人,不,我是说好萌的鹦鹉。
魏丰羽暗自窃喜,面色倒是冷峻的很,手微微合拢抵在唇边:“那什么,加了,你通过下。”
游临归点点头,通过好友申请,魏丰羽的微信名也是自己的名字,头像是自己的自拍,戴着白色头戴式耳机,眼神忧郁的望向屏幕。
呃,确实挺帅的,就是属于非常典型的混网男头。
果然是混的。
游临归汗颜,笑了笑:“你现在要出园吗?我刚好要去趟商场。”
“我送你去呗。”魏丰羽立马接道,“我有车。”
游临归体面地拒绝,只认识两天就坐车这也太熟稔了,他习惯自己可不习惯。
“不用啊,我走过去,就是南门附近那个商场。”
“好吧。”魏丰羽说,不情不愿地收拾东西,他真的很想送,但是看美人不太想坐的样子。
他开车很舒服的,送弟弟上学的时候他经常睡得很香甜。
两人有搭没搭地聊着天,游临归了解许多关于魏丰羽的事。
也不是他想窥探隐私,而是他只是随口提了一个‘什么契机让你开始观鸟的?’的话题,魏丰羽一股脑将大学四年的生活全部吐了出来,以及家里的繁杂琐事,就差没把身份证、户口本往他脸上拍了。
游临归还以为魏丰羽是个冷淡不太爱讲话的,没想到不爱讲话的变成他了,一点也插不上话,只能点头、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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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嗯嗯啊啊’回应几句,保持一个友好且不疏离的微笑。
该说不说,魏丰羽身上毕业大学生的清澈感确实挺明显的。
“哦对了,你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还是编制,真厉害。”魏丰羽叽里咕噜说了一路,嘴有点干,咽了咽口水,将话题引到游临归身上。
美人应该和他一般大,或者比自己大一届。
“啊?”游临归又笑了,他的长相确实很有蛊惑性,加上受小爸影响,他对自己的脸蛋保养也很有一套,“我今年还没过生日,过完生日就是26岁,还有我已经出来工作三年多了。”
“二十六岁?!”魏丰羽目瞪口呆。
靠北,怎么和他哥一样岁数!
“嗯哼。”游临归说。
魏丰羽没有及时应答,像是突然宕机了一样,游临归也没有太过在意,反正已经到南门出口。
“到了,我帮你把你的器材收进去吧,哪辆车是你的?”游临归左右望了望,停车场零零散散停了一些车,除了常见的国内牌子,还有几辆挺贵的小车,他只能认出法拉利。
因为他父亲开的就是法拉利。
“我自己来就行,你身上也背了东西。”
魏丰羽收拾好思绪,在包里摸索半天,一会儿摸出个散粉,一会儿摸出个其他瓶瓶罐,看得游临归又是保持友好的微笑。
老半天才掏出一把车钥匙,随手一按——
“滴滴。”
不远处那辆哑光法拉利嚣张地闪了闪车灯。
游临归:“……?”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车是你的?”
魏丰羽挠挠头:“是啊,怎么了?”
游临归摇摇头:“没事。”
魏丰羽确实是个少爷,他没想错,毕竟十万多的摄影设备不是小数目,小家庭怎么能担负得起。
就是…
游临归想起他对那高档摄影设备的生疏使用…
这车看起来挺新的?
“你…”游临归张了张嘴,难得语塞,“你开这个来观鸟?”
魏丰羽一脸理所当然:“对啊,后备箱刚好放得下三脚架。”
而且他开这辆车比较顺手。
游临归:“……”
现在的富家少爷这么野?
“你下次低调一点,这里人多混杂,说不准就被碰瓷了。”他好意提醒道。
魏丰羽无所谓摊手:“谁敢碰瓷我?我先发制人碰回去。”
游临归哑口无言。
六。
魏丰羽完全没察觉到美人的震撼,还在热情地邀请:“真的不用我送你吗?顺路的!”
“不,不用了。也没多久,我习惯走路锻炼身体。”游临归艰难地保持微笑。
“哦…”魏丰羽肉眼可见的蔫了,耳朵上的金属耳钉仿佛都黯淡几分,“那,那微信上再聊。”
游临归点点头:“可以,路上小心。”
“好!”
美人关心我,他心里有我!
游临归看他兴高采烈钻进法拉利,引擎轰鸣驶离,终于忍不住扶额。
这和他家那个哈士奇有什么区别吗?
救命了。
游临归不知道认识这个新朋友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5. 第 5 章
非休息日时间,景区附近商城人烟稀少,零零碎碎。
游临归与售货员小婉打了声招呼,她是个腼腆又有点热情的小女生,跟他同为淮元大学出身,比自己小六届,久而久之两人就熟络起来。
“学长,你的快递放两天了,记得拿回去。”小婉指了指放在收银台角落堆叠的两个中型快递箱。
游临归‘噢’的一声才反应过来,都快忘记自己在网上买了东西了。
应该是给小羽毛买的新玩具。
他物欲低,对网络也不太上手,就没怎么把希冀寄托在电子购物上。
手机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社交工具。
“我等下一起拿走。”
游临归朝小婉笑了一下,往蔬果区走,看上一个纹理还不错,个头也挺圆润的西瓜,拍了拍,扔进购物篮里。
“咚咚咚——”
手机振动响起,游临归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双手撕开一个塑料袋。
“喂,您好?”
“临归,你没给我备注?”
“备注了,但是我没看,小爸什么事?”游临归把手机拿起,“我在挑辣椒。”
“噢,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这个爸了。”
游临归无奈一笑:“我感觉你们俩口子快把我这个儿子忘了,果然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一点也不爱我。”
“怎么能这么说!”游风岱那头抱怨,“这不是怕打扰你工作。”
“不信,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发怵。”
他这工作算是继承制,不轻松也不算难,假期旺季比较累,正常时间都比较清闲。
“没有,我心里没有醋,只有爱,一颗爱你的心。”游风岱半开玩笑道。
“行,勉强接受。”游临归笑得灿烂,他小爸还是一如既往抽象得幽默,“父亲呢?您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求于我。”
“他啊,他去点餐了。哎,儿子,你可太聪明了,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太棒了,都不用我再绞尽脑汁编理由了!”
“行了行了,什么事说吧。”游临归快服了游风岱这跑火车的嘴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在那李欧,就是你李叔两口子开的花店帮了一天接了个大客人吗?”
“记得,怎么了?”
“那位客人的助理发微信问我有没有时间,他们老板需要新的花束摆在办公室装饰,我就推荐了你。”
游临归:“……”
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客人很挑剔,特注意细节,花香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花束不能太艳丽媚俗也不能太清新淡雅。
感情是小爸给他找麻烦来了?
游临归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掐了掐眉心:“小爸,您这是坑我呢?那位客人上次把您和李叔折腾得换了好几批花。”
电话那头游风岱笑得没心没肺:“哎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再说了,人家开价这个数——”他拖长音调,“一束花八千,每周换新,长期合作。”
游临归正要往购物篮里扔青椒的手一顿。
八千?
他默默把青椒放回货架,换成了更贵的彩椒。
“地址发给我。”
游风岱得逞地嘿嘿笑:“就知道儿子最靠谱!对了,卢卡斯让我问你,别墅的小菜园打没打药?有没有好好照顾?他宝贝那些花比宝贝你还上心……”
“打了,上周就打了,一直好好照顾着呢。”游临归无奈,“您二位什么时候回国?”
“下个月吧,你父亲非要在德国看什么花卉展——”游风岱突然压低声音,“哎,你最近身边有没有新人啊你都二十五二十六了,该找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回家了!”
游临归差点把手机掉进购物篮里。
“小爸,”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一颗彩椒,“您这话题转得比法拉利漂移还快。”
“这不是担忧你嘛,你上学的时候就闷在学校里,工作了还是闷在景区里,不出去见见世界接触新人怎么能有感情的萌芽?!”
“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细水长流,急不得。说不定我明天就突然就拽着陌生人一/夜情把自己献出去了呢?”游临归无奈说。
那头游风岱听到‘一/夜情’立马严肃起来:“游临归!你最好只是耍耍嘴皮子,要是真干这事,我第一个拿着花刺的蔷薇拍你屁/股!”
游临归说:“我当然不会干这种事情。反正我就那句话,感情的事情很玄学的,急不得。”
那头叹了口气:“你自己有分寸,我也是担心,别对另一半太高要求,掂量掂量就行。”
“您对父亲也是掂量掂量就行?”游临归挑眉。
“有点,但不多,”那头传来刀叉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低沉带着口音的中文,“好了挂了,晚点我把地址和详细要求发你。小爸爱你,父亲也爱你,拜拜。”
游临归抿唇,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又挑了一些蔬菜打包,到收银台面前,打开之前放在角落的伸缩小推车,将两个快递箱子放进去,转身却看到向小婉震惊的眼神,扫描器还滴滴作响。
“怎么了?”游临归朝她笑了笑,“这小推车是我之前放着的,陈叔没跟你说?”
小婉小幅度摇摇头,她一直以为是陈叔的私人用品,没想到是游学长的:“学长,怪不得你今天没拿袋子来。”
“原先的方法太笨了。”游临归付完款,试探性推了推小推车,他好几个月才出来一趟,一趟就是大包小包,与其提一个大袋子,不如留个推车拉回去更舒服。
游临归和小婉匆匆打完招呼拉着小推车离开,回到别墅给小鸟喂了饲料,将蔬果放冰箱,拆掉快递。
快递不是他想的小鸟玩具,而是老早之前买的羊毛毡全套。
“这个预售好久,我都忘记我买过了。”游临归将羊毛毡放进书桌柜里,手机合乎时宜地又响起震动。
【“魏丰羽”拍了拍我】
游临归:“?”
他右手按着九键,左手拆另一个快递。
【归临游:你到家了是吗?】
数据流动的那一头,魏丰羽刚到家。
他哥和他姐还没下班,他弟又去补习,父母马尔代夫度假,全家就他一个二五八慌,游手好闲。
连请来的阿姨都比他忙。
“啧。”
魏丰羽瘫在沙发里抓起一个肥啾抱枕放在怀里,美滋滋地想点开观摩观摩美人的朋友圈,没想到按到拍一拍。
“靠北!”魏丰羽手忙脚乱按撤回,没想到还是被游临归看到了,虽然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
“完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冒昧?!”魏丰羽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回复那句问候。
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是那只虎皮鹦鹉的表情包。
【歪头.jpg】
好萌!!
魏丰羽捂了捂鼻子,单手打字。
【丰羽:回了。】
嘶,这样回美人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了?
魏丰羽连忙长按撤回,又发了一条。
【丰羽:回到了!】
呃,这个感叹号是不是太热情,美人会不会觉得他很没有边界感?
魏丰羽又又撤回,又又发了一条。
【丰羽:已经到家。/微笑/微笑】
啊这,怎么看起来阴阳怪气的。
魏丰羽又又又想撤回,游临归那边弹出消息。
【未来男朋友(努力追求中):嗯,到家就好。记得吃东西清淡一点,中暑后肠胃会比较脆弱,不宜辛辣。】
【丰羽:好。】
魏丰羽抱着手机看了老一会儿,沉浸在游临归柔软的关心中,不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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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发出“嘿嘿”笑声。
美人关心我,他心里有我,好高兴!
还没嘿几下,一个橙色的抱枕朝他脸上呼过来,紧接着是一阵嫌弃的男声。
“魏丰羽,发梦啊你,这还没到晚上。”
魏丰羽乐呵呵地把抱枕往旁边一丢,就瞧见魏丰锐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松了松领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漠地又吐了一句。
“抱着手机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魏丰羽团吧团吧怀里的肥啾,脸往软棉花肚皮里一按,闷声闷气说:“你懂个屁,这叫爱情的滋润!”
爱情?
魏丰锐冷笑一声,从茶几上捞了个苹果:“你上次说‘爱情’的时候,还是你大一跟家里出柜那会儿,说对一个男人的背影一见钟情,结果呢,就只是个背影,正面都没见过!”
“这次不一样!”魏丰羽猛地坐直,黑黢的眼睛亮得吓人,“这次有脸,而且他帮我调相机参数,还给我做饭,我中暑晕倒还把我带回家……”
长得又很漂亮——
“等等,”魏丰锐咬苹果动作一顿,打断他,“你中暑晕倒?还被陌生人带回家?”
他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魏丰羽,你鸡蛋啊!你这是进杀猪盘了!”
“杀杀杀,杀个屁!”魏丰羽炸毛,“他是湿地公园正经员工,住在附近的别墅区,就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别墅。”
“万林别墅?”魏丰锐眯起眼,“你开哪个车去的?”
“法拉利。”
“....”魏丰锐翻了个白眼,“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开着咱家最招摇那辆车,在一个富二代扎堆的别墅区,对一个住豪宅的陌生人一见钟情?”他掰着指头数:“中暑、晕倒、被带回家、还给你做饭,哦对对,还有你微信跟我说他帮你换衣服。”
“他给我换衣服,没看光我!”魏丰羽红着脸打断。
“你有病?重点是这个吗?!”魏丰锐把苹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我是怕你被人骗财骗色!”
骗什么财?
魏丰羽不服,把微信聊天记录亮给他看:“他连我微信都是分开的时候主动给的,我要送他都拒绝了!”
魏丰锐冷笑:“高级杀猪盘都这样,先放长线钓大鱼。”
他弟弟他还不了解?徒有外表的蠢蛋,没有这层外表,估计都得骗得裤衩子只剩一片。
“放屁!”魏丰羽抓起抱枕砸过去,“不准侮辱我未来对象。”
魏丰锐:“.....”
还没谈上呢就对象对象,给你一对象皮还差不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行,就算他不是骗子。你玩一见钟情,满打满算,这才认识三天吧?你了解他多少?性取向?感情史?家庭背景?”
魏丰羽顿时蔫了:“....不知道。”
他只知道游临归是万林湿地公园的员工,住在附近的别墅区,长得漂亮,说话好听,小鸟都喜欢他。
受大自然喜爱的人能是什么坏人?何况他还长那么漂亮。
“那你还敢——”
“我可以慢慢了解啊,公司有姐和你两人,我吃股份分成躺平就行。”
魏丰锐一巴掌糊到他脑袋上:“出息!”
“我是认真的。”
“真的?你上次说认真还是大一的时候说炒股赚一个亿。”
结果差点赔一个亿。
“这次不一样!”魏丰羽抓过手机,翻出游临归的朋友圈,“老哥,你看看,他昨天发的工作照,还有周末的农家乐宣传,我打算去。”
魏丰羽锐凑近手机,总感觉那背影有点熟悉:“你一见钟情的对象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知道啊,游临归,是不是很好听?”
“游临归?!”
魏丰锐平静的脸色顿时裂开。
6. 第 6 章
游临归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小羽毛‘叽叽’地在门口站得笔直。
“小羽毛,怎么在这迎接爸爸呀?”
游临归蹲下身挠鹦鹉颈部的淡蓝色羽毛,它围着头发丝滴落的小水珠蹦跶了两下。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勾勾手,小羽毛顺势躺平在他的掌心里,走回主卧,让它一只鸟自娱自乐。
一直在充电的手机咚咚咚响个不停,游临归视线跟随蹦跶的小羽毛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查看。
【未读的消息30条。】
游临归:“.....”
谁夺命来了。
游临归无奈地抿了抿唇,点开微信,这三十条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他刚认识两天的新朋友,魏丰羽。
从他进浴室洗澡到出来,乃至现在还在不停连环Call。
有够热情的,游临归盘腿坐在床上,手指在屏幕往上划。
【丰羽:[图片][图片][图片]】
【丰羽:今天发到粉丝群的图,他们都说我进步了。】
【丰羽:多亏了你!】
【丰羽:游哥,游哥,可以叫你游哥吗?】
【丰羽:游哥你说句话。】
【丰羽:游哥你是去忙了吗?】
【丰羽:游哥,没想到你是淮元大学的高材生,和我哥同校,你好厉害。】
【丰羽:游哥,你在竟然挂在学校官网上,好牛。】
【丰羽:[截图][截图]】
【丰羽:游哥,我在D站新发的视频,可以去看看吗/可怜/可怜】
【丰羽:游哥,弹幕说这是他们见过最‘艺术’的观鸟视频,是在嘲讽我还是真心夸我?】
【丰羽:游哥,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周末的农家乐我能来吗?/可怜/可怜】
游临归忍不住笑出声。
小羽毛歪着头看他,学着他的笑声‘咯咯’叫了两声。
“别学这个,”游临归弹了下鹦鹉的脑袋,“去玩你的。”
他划到最新消息,是魏丰羽三分钟前发的:
【丰羽:游哥,我发太多消息是不是惹你烦了,你不回我。】
【丰羽:游哥,对不起,不要单删我。/大哭/大哭】
游临归本想一条条回复,但太麻烦了,每次引用消息再回复下一条就要划到最上面。
于是他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足足三十多秒,那头才传来魏丰羽结结巴巴的声音:“啊,啊游,游游临归。”
“嗯?我刚刚去洗澡,没有故意不回你消息。”
游临归笑着,这小子,消息一口一个‘游哥’‘游哥’的,怎么打电话就叫‘游临归’了。
“这,这样啊。”电话那头传来魏丰羽整个人好像松懈下来,但声音依旧闷闷的,“我就是...”
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游临归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就是什么?”
“就是,怕你觉得我太吵,我一下子发那么多消息...”那头的魏丰羽有点懊恼。
小羽毛突然飞过来,咬着游临归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他一边伸手去抓鸟,一边笑道:“不会啊,你还挺鲜活的,照片也很有意思。”
“真的吗!”魏丰羽瞬间复活,语气高昂起来,称呼也带上了,“那,那游哥,你有去D站看我发的视频吗?就是那个虚焦的...”
“我手机里没有D站,用笔记本比较多,”游临归找准时机,虎口卡住捣乱的小羽毛,把它放在怀里rua,“晚点转发给我看看,我睡前看。还有你说周末要来农家乐是吗?可以,不过人多的话我可能顾不上你。”
“没事!我没试过农家乐,好玩吗?”
游临归听闻愣了下,连农家乐都不清楚就来报名了吗?这是图什么。
“我的农家乐和传统的不太一样,你也可以理解是‘别墅轰趴’,聚在一起斗地主打麻将,吃一些特别的农家菜,附近的果园也可以交钱也可以去采摘水果这样。”
“收费也不会特别贵,一天就是两百块,包括吃和玩。”
电话那头的魏丰羽闭麦嘘声了一会儿。
他冲到魏丰锐的房间,哭丧着脸:“哥,你怎么不告诉我农家乐是一堆人一起的?靠北,我还以为能和游哥独处一室。”
魏丰锐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弄得十分不快,银框眼镜下反射下脸色更加阴沉:“你有病去治治行吗?没大没小的。毕业后我都没怎么和游临归见过面,我怎么知道他搞什么东西?农家乐什么东西?你不会问人工智能吗?”
“哥——”魏丰羽抱着枕头在魏丰锐床上打滚:“快告诉我怎么办啊啊啊啊!”
魏丰锐摘下眼镜,一把拉起扔到一边,揉了揉太阳穴:“特么的这是我的床!你发癫别在我这发!”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魏丰羽捂着脑袋,一大坨可怜地蹲在角落。
魏丰锐:“.....”
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这是亲弟弟,恋爱脑也得忍。
“怎么办?去啊,然后黏着他,帮他打杂,他绝对爱,死,你。”
“真的吗?”
魏丰锐面不改色:“真的。”
假的。
根据他和游临归四年的舍友相处,加上还有莫名其妙一周‘非纯洁’友谊。
可以得出确凿的结论:游临归最讨厌黏人的家伙。
微信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游临归以为魏丰羽突然去忙了,于是挂掉电话。
本想去客厅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手机里下个D站软件,注册账号,按照魏丰羽提供的截图搜索视频。
【《湿地公园追鸟实录(虚焦警告)》】
视频封面是一个张虚焦的鸟屁股。
点开播放,开头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镜头晃动,接着是锋利的背景,如奶油般滑开的白鹡鸰,只能看见一团黑白融合在一起,时不时抖动一下,背景里还有自己的声音:“这个对焦...”
游临归:“.....”
好,好艺术啊。
视频总共一分钟,能对上焦的只有最后的十五秒,看得游临归都有点忍俊不禁。
视频又重新播放,这一次弹出了一大堆弹幕。
【这!就是艺术!】
【糊得我都辨别不出来这啥鸟了】
【背景音的男声好好听啊,是UP在说话吗?】
【羽哥在调快门,应该不是。】
【美人,美人,美人!】
【这湿地公园环境音也太好了吧?鸟声风声好清晰,听得我想睡觉。】
【UP还是别拍鸟了,搞ASMR算了,这视频真的一坨。】
划到评论区,置顶是魏丰羽自己的留言。
【观鸟人间体:说话的不是我,是园林管理员。我是哑巴,大家嘴下留情,我举着大炮拍了好久,气得快吐血了。】
下面粉丝回复。
【所以背景音的老师还会返场吗,声音好温柔。】
【UP主什么时候出续集?】
【这视频艺术得我眼睛疼】
【想看羽哥被鸟送洗手液/坏笑】
游临归看着评论一群人才笑得眯起眼,正想也留一条,手机突然震动——
【丰羽:游哥!周末农家乐我哥送我。】
【丰羽:我哥说能不能出来迎接一下,他想和你叙叙旧。】
游临归对着这两条消息收了笑容,皱了皱眉。
呃,不会是...?
【归临游:你哥是叫...?】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丰羽:我哥是魏丰锐。】
游临归:“.....”
果然是,这是什么命运啊,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不愿面对。
……
周末如约而至。
游临归收到小爸发来的客户资料包,便把手机放在一旁,哼着小曲将收起的麻将桌打开,处理食材,有条不紊。
“小游,水果我给你送来了。”林姨看别墅大门大敞着,直接提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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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袋子走进来,放在桌上。
游临归朝外头看了一眼,甩甩手往围裙上一擦,打开袋子:“林姨辛苦您了,我差点给我忘了!”
“就知道你小子会忘,和风岱一个德性!”林姨笑得慈祥,拍了拍他的胸脯,“我走了啊,今个还是那几个婆娘来热闹吗?”
“是啊,不过小元姐带了她对象来,林姨要不要留下来一雪前耻?”游临归打趣地回应道。
林姨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小婆娘,我打不过她,跟出老千似的,遇她准输!果园还得忙会儿一阵呢,我看你那葡萄都摘了,记得喷波多尔液,不然被虫吃了去!”
“知道了林姨,这不是忙嘛!您也别太累着,有时候多休息休息。”
“就你嘴甜!走了哈!”
“好。”
黑色塑料袋里装的都是果园里的旺季水果,林姨还记得他最爱吃那红通通饱满的大苹果,摘了五六个在袋子里。
游临归欣慰一笑,顺手把水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
“滴滴——”
游临归心想应该是魏丰羽到了,走出门循着喇叭声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宾利稳稳停在铁艺大门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上魏丰锐那张冷峻的脸。
游临归对上他的眼神,勾起一抹微笑。
几年不见,魏丰锐好像更瘦了点,气质也更加凛冽了。
魏丰锐也是这么想的,看到游临归那一刻,先是感叹又瘦了,随后惊觉这人怎么不老的,脸还是那么嫩。
副驾驶车门自动升起,魏丰羽一个箭步蹿了出来——
好家伙!
游临归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
魏丰羽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黑色破洞T恤,搭配做旧风的阔腿牛仔裤,腰间系着一件格子衫,随性又有点心机的搭在臀腿间,修饰得身形更加出类拔萃。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游临归难得失去表情管理,微微长开嘴巴,眨了眨眼。
他怎么戴了,一,二,呃,四条银链子在脖子上啊?!
还有这镶钻的墨镜...?
这是来农家乐,还是来走秀。
给我整哪来了。
游临归的脑子都要被魏丰羽的穿搭干冒烟了。
“游哥,”魏丰羽插着兜走过来,墨镜推到发顶,黢亮的眼眸闪烁倒映,“早。”
游临归五官都在抽搐,勉强露出笑容:“早,早啊,你今天的穿搭挺别致的。”
比上次见还要潮。
“是啊。”这可是他精心打扮,从头到脚,完美的无可挑剔。
游临归正要回应,宾利车窗传来一声冷哼,二人同步望过去,魏丰锐勾了勾手,示意:“游临归,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小锐。”游临归接受讯号,示意魏丰羽先进别墅里,走上前,“你弟和你大学的时候好像,我说怎么这么强既视感。”
“不是,你特么能别叫我小锐吗?!我大学的时候也没这么离谱。”魏丰锐压低声音,摸出钱包偷摸塞了几百块在游临归手心,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魏丰羽是个傻蛋,说话难听,如果惹事了麻烦你担待点。”
游临归哑然,竖起大拇指,把钱推回去:“你是亲哥,这么损弟?这钱就算了,他微信上转账给我了。”
“不,你拿着,或者直接给魏丰羽。”魏丰锐又推了回去,稍微看了看表,揉了揉游临归的小粉毛,“你这小粉头发染挺好,改天我们单独聚聚,没单删我吧?”
游临归拗不过他,只好拿着:“行,你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那我倒是看看你真没删还假没删。走了,我弟拜托你了,他虽然挺傻蛋,但心眼子不坏。”
游临归又是噗嗤一笑:“看得出来,赶紧上班去吧,大忙人!”
车子绝尘而去。
游临归低头笑着,把玩手里的苹果,抬眸就见到魏丰羽一大只站在别墅门口,眼神里还有点...悲怨?
7. 第 7 章
游临归还沉浸在与昔日好友重逢的喜悦中,笑盈盈的朝他歪了歪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魏丰羽不语,只是一味地撇嘴。
虽说早已知晓游临归和哥哥是多年好友,但二人亲昵熟稔地互动让他还是无法避免地酸了又酸。
他都还没摸过美人的头发。
“没事。”魏丰羽硬邦邦地回答,抬脚就往别墅里走。
游临归眨了眨眼。
这小孩的脾气怎么和夏天的天气一样难以猜测,倒是挺有趣的。
他快步跟上,从进门玄关处旁的置物柜上顺手拿了一张手写菜单:“这是我昨天晚上写的菜单,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魏丰羽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手从裤袋里抽出接过菜单,上面除了工整的菜名,还画了好几只不同颜色的简笔画小鸟。
他盯着‘干煸豆角’四个字,思绪不禁回到那天中暑被游临归带回别墅的场景。
美人把他看光了...
魏丰羽悄悄染上红晕,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指了指菜名:“这个。”
游临归看了眼:“好。上次给你吃的也是这个菜,看来你很喜欢嘛。”
“咳,嗯,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也就一般。”魏丰羽嘴硬。
“小游啊,好久不见呐!”
外边传来一阵说笑声,小元姐挽着她男朋友的手,身边还有好几个说说笑笑的阿姨叔叔们。
“小元姐,好久不见。”游临归连忙迎上去,熟络地和他们聊天,招呼他们坐下。
魏丰羽顿时正襟危坐,看着他和阿姨们寒暄,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这是新来的客人,”游临归蹭过来,向大家介绍,“是我好友的弟弟,可以叫他小羽,羽毛的羽。”
被喊到名字,魏丰羽立马站起来,僵硬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您好。”
游哥喊我小羽,不委屈了!
小元姐老远就看到沙发上的魏丰羽,一袭行头和冷冽的气质仿佛都跟周遭的环境不在一个图层似的,好奇得很。
“小羽啊,挺帅的小伙。”小元姐笑眯眯地上下打量魏丰羽,“你会不会打麻将啊?”
魏丰羽僵着脖子点点头,余光瞥见游临归正帮一位阿姨倒茶,修长的手指握着茶壶柄,腕骨凸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好,好瘦...
他喉结动了动:“我去帮帮游哥。”
记住哥哥给的宝典:游哥喜欢黏人的,要学会没事找事做!
“临归,你那鹦鹉呢?怎么没见着。”一位叔叔左右看了看,好奇问道。
游临归‘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你瞧我这记性,我忘记把它放出来了!”
“我帮你,游哥。”魏丰羽找准时机开口。
“你是客人,怎么能....”
“我不是客人!”魏丰羽脱口而出,又急忙开口,“我是说,我可以帮忙。”
游临归和他对视了好几秒,见他眼里的执着,只好妥协道:“鸟笼在二楼天花板上吊着,靠窗户那有个长杆,对着笼门勾开就行。”
魏丰羽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金属链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游临归无奈摇摇头。
“这小伙真勤快啊。临归,你啥时候交了这么一朋友?”说话的是刚进来的叔叔,没听到游临归的介绍。
“这几天认识的,感觉挺好玩一小孩,又恰巧是我好友弟弟。”游临归往他面前倒了杯茶水。
那叔‘咯咯’一笑:“我瞅着和你挺相配啊,你们站一块挺养眼,就是这小伙看着挺冷面的。”
相配?
游临归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倒是没觉得哪里有相配的点,从各种方面来看。
主动加他给联系方式,也是因为魏丰羽的名字跟魏丰锐挺像的,加上若有若无性子上的既视感,还有那会儿替他出头。
别的倒是真没想太多。
“一般吧,叔,喝茶,喝茶。”游临归笑笑。
二楼阳光正好,魏丰羽抬头眯着眼,果真看到角落高悬着一个金属的鸟笼,浅蓝色的虎皮鹦鹉正歪着头看他。
“小羽毛,我是你未来第二个爹。”魏丰羽压低声音,拿起墙边的长杆,“现在就放你出去。”
鹦鹉扑棱两下翅膀,突然开口:“叽叽咕,爸爸!”
魏丰羽手一抖,长杆‘哐当’砸在鸟笼上:“.....”
靠北,鹦鹉说话了?!
他手忙脚乱地勾开笼门,小羽毛立刻飞了出来,精准的啄了一下他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落在二楼扶梯把手。
游临归朝二楼喊了一句:“小羽毛,别欺负客人,下来。”
“叽叽咕,爸爸!”
鹦鹉张开翅膀,像蓝色的小纸飞机飞了下去,亲昵地落在游临归肩上,还用脑袋蹭他的脸颊。
魏丰羽站在楼梯口,一边被萌得吐血一边咬牙切齿。
我都没蹭过游哥的脸!
“来来来麻将摆好了!”小元姐招呼众人,“小羽来玩不?”
魏丰羽插着口袋下楼,正要回答,游临归已经很自然地接话:“小元姐,算了算了,别折腾小孩。”
魏丰羽:“?”
小孩?
我,我吗?
“哟,这么护犊子呢?说不定他打赢我呢!”小元姐笑道。
“谁能打赢你哦!”一位叔叔嗑着瓜子打趣。
“嘿呀,来来来,不赌钱,纯玩,来嘛!”
魏丰羽大步流星要上前证明自己,却被游临归一把拉住。
“游哥,你是不是不信我。”他有点委屈。好像被看扁了,但是怎么能扁扁地走开!
游临归不懂他心里的小九九,想着魏丰羽应该和魏丰锐一样好面子,怕他输得太难看来一趟不高兴。
“没不信你,”游临归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喷壶,低声说道:“小元姐是专业雀士,去年在市集老年组比赛中拿了冠军。我是怕你输的太惨。不如和我一块给葡萄藤上药,等他们打尽兴了再来,好吗?”
“我——”魏丰羽刚想说他打麻将也不差,顿然反应过来游临归好像在维护他,耳尖立马红了,但拉不下面子,嘟嘟囔囔:“可是…”
“陪我一起给葡萄喷药,好不好?”游临归眨了眨眼,尾音还带着若有若无撒娇的钩子。
靠北!游哥在向我撒娇吗?!
魏丰羽立马捂住鼻子,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啊,嗯,好,好。”
他抱着喷壶,晕乎乎地跟在游临归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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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毫不留情地洒在他粉色的发丝。魏丰羽盯着他光洁的脖颈,喉咙紧了紧。
想,想摸...
“喏,口罩。”游临归转过身,递给他。
魏丰羽放空地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他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口罩掉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他慌忙弯腰去捡,脑袋‘咚’地撞上了游临归的下巴。
“嘶——”游临归捂着下巴后退两步。
魏丰羽急得手足无措:“游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游临归捂着下巴,看他慌张的神色,突然笑出声,下巴上的痛感也微微散了去:“你紧张什么,喷药又不是上战场。”
“我...”魏丰羽耳根发烫,胡乱把口罩往脸上套,结果戴反了,耳挂绳勒得耳朵生疼。
游临归摇摇头,这口罩确实正反有点像,他伸手帮他调整口罩,指尖轻轻擦过魏丰羽的耳廓:“这样才对。”
魏丰羽僵在原地,隔着薄薄的口罩,能感受到游临归呼吸时温热的气息。他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睫毛,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靠北,游哥皮肤好好,想摸。
他身上好香。
好香。
“你怎么又发呆了?”游临归在他面前晃了晃喷壶。
这小子怎么总愣神。
“我没发呆。”魏丰羽死鸭子嘴硬,他总不能说被游临归身上的味道熏晕了吧。
太丢脸了!
游临归也不揭穿,指了指光秃的葡萄藤盆栽:“那你学着我的动作,距离三十厘米左右,从上往下喷,从内往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一盆葡萄完美地挂着液体。
“你试试。”游临归侧头看他,眉毛挑了挑示意道。
魏丰羽点点头,举着喷头还没滋出水花来,又放下了。
游临归:“?”
喷,喷完了?
“游哥,我喷完有奖励么?”魏丰羽问道。
游临归见他神态自若,一手拿着喷壶,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口袋里,甚至头上的墨镜也没摘下,那钻在阳光下更加亮眼。
是不是他听错了?
“你是说,你想要奖励?”游临归试探着问。
魏丰羽点了点头。
游临归回了一个礼貌且体面的微笑。
魏丰羽看起来不像是会缺少奖励与夸赞的样子。
“好吧,等会儿单独给你做个小菜,这样够吗?”
“嗯,还行。”他说。
游临归:“.....”
好像不是很行的样子呢。
游临归还想再提点什么,就见魏丰羽已经对着葡萄盆栽一顿乱喷,行云流水,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喷壶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游临归定眼一看,震惊得瞳孔微微放大。
这喷得竟然还不错?!
“你这喷的很好啊,”他由衷夸赞,“是不是也种过类似葡萄的植物呀,你是我见过上药最均匀的一位!”
魏丰羽擦了擦鼻子,故作高冷:“一般。”
游哥夸我,爽!
不过,什么叫一位?
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吗!
8. 第 8 章
游临归感觉和年长者待在一块久了,对身边的情绪感知都有些放缓。
比如现在,魏丰羽上一秒声音还带着窃喜,下一秒却又闷闷不乐了,甚至重新戴上了墨镜,看不透他眼中的想法。
还好喷药倒是没停下动作,两个大男人忙活十几分钟,十多盆葡萄就已经滴着蓝色的水珠子,像是医院的病人打吊针的点滴。
“你是不是没打上麻将很不高兴?”游临归问道。
“不是。”魏丰羽言简意赅。
他现在很烦,有点手足无措,想和游临归再拉近点距离却不知从何开始。
有没有谁能把他打晕,醒来就已经和游哥躺一张床上依偎睡觉了?
游临归摸不着头脑,线上线下的魏丰羽简直就是两个人格,但他没太多思量,权当是第一次经历陌生的活动而感到束手束脚。
于是他拍了拍魏丰羽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太拘束,阿姨叔叔们都很热情的。我猜现在小元姐应该尽兴了,你要是真想玩麻将就去。”
又麻将?
魏丰羽哼了一声,插着兜走进别墅,他才没想打麻将,只是不想被看扁。
游临归歪了歪头,他的目光又落到那些葡萄盆栽,回想刚刚魏丰羽冷酷地给葡萄藤上药,颇有点违和又有点好笑。
模模糊糊间又幻视大学时期他和魏丰锐做小组作业那会儿给一颗果树浇水,那人也是这般冷面,却没说半句怨言。
有点好玩啊,他哼出笑意。
魏丰羽进到别墅就找了个角落的小沙发坐下来刷手机,非常正经地把自己的需求发到群里,想要粉丝给点意见或者法子,好能让他与游哥的关系再进一步。
【观鸟人间体:怎么让喜欢的人注意到我?】
【羽哥,先搞清楚对方性取向啊!】
【这年头谁还信一见钟情,除非那人是天仙下凡】
魏丰羽烦闷地玩弄身上的项链,他也觉得很离谱。
没见到游临归前,他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文艺版,嘲讽狐朋狗友见到个美女去屁颠屁颠上去要微信。
截止到目前,他只心动过两回。
第一次是刚大一那会儿,见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栗色蓬松的顺毛,穿的虽然是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但出挑的气质还是让他移不开眼。
只可惜,那会儿自己是个胆小鬼。再后来,校园内就再也没碰上。
不过他后面很快就忘了,朋友提起时也只是嘴硬对美的欣赏罢了,谈不上心动。
第二回就是他的第一次观鸟,毫不犹豫地说,魏丰羽早就注意到了游临归。
即使他离的很远,却能清晰看见草帽檐在游临归脸上投下浅灰的阴影,汗湿的白T贴在清瘦的脊背上,透出肩胛骨的轮廓。
魏丰羽的视线从蹦迪的虎皮鹦鹉,一直放大,放大,框住了最动人的瞬间,游临归一眸一笑,都像是挑拨他的心弦。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像是毒烈的太阳将他的喉咙晒得冒烟时,冰镇清凉的柠檬水如雪中送炭般突然浸润心脾,令他疯狂爱上,甘之如饴,彻底沦陷。
魏丰羽承认他是见色起意,但是和游临归相处下来,谁能不爱上他呢?
情感就是如此复杂。
【羽哥,要不试着戒断吧。见色起意所带来的后遗症很容易散去的。】
“小羽,要不要来打麻将噻?”
信息的震动与小元姐的呼唤不约而同响起,将魏丰羽拉回现实。
他快速地看了看附近。
游临归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食材,魏丰羽抬手拒绝想去帮忙,却被几个起哄的叔叔拦了下来,只好坐在麻将桌上。
麻将牌哗啦倾倒在自动麻将机上,小元姐伸手按下启动键,机械齿轮转动声混着清脆的洗牌声骤然响起。
魏丰羽微微出神,余光瞥到游临归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阳光顺着旁边的百叶窗射进来,照得他整个人愈发透明。
透过光线,魏丰羽能清楚地看见盈盈可握的腰肢,随着他切菜的幅度一晃一晃。
好白...
呃,这个T恤好白。
鼻腔里突然涌上一股温热的湿意,像有根毛细血管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晕开一小团猩红,他下意识用手背去擦,指腹却蹭到一片黏腻的温热。
靠!
“噢哟,小羽你流鼻血啦!!”一旁的阿姨瞧见连忙站起身来,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
游临归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刀具,他快步走到麻将桌旁,就看见魏丰羽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指缝间渗出血珠。
“别仰头,会流进喉咙里的呀!”他微微俯身,指尖还沾着水,按住魏丰羽鼻翼两侧,“是不是最近太上火了?叔!搭把手帮我去把冰箱下层的冰袋拿过来!”
近在咫尺的呼吸伴随橙花香味,魏丰羽近得可以看清楚游临归右眼尾那颗泪痣和细腻的毛孔,他所有的感官好像都附着在对方指尖的温度上,连纸巾擦过脸颊的粗糙感都如此震耳欲聋。
好像流得更猛了,魏丰羽晕乎乎地想,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流鼻血去世的人?
好丢脸!
游临归看着纸巾迅速被染红,连忙抬高魏丰羽的下巴调整角度,接过冰袋,先是擦过对方的前额,鼻根,最后用毛巾包裹垫在后颈部。
魏丰羽猛地一颤,凉意顺着脊椎爬上去,脸蛋的滚烫微微发散。
游临归稍微松了松卡在他鼻翼的手,见血好像没再流了,松了口气。
“你最近有没有头晕?”
按道理来说,中暑那天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这边湿地空气含水度本来就高,应该不会有这种症状。
“没头晕....”魏丰羽的声音闷在纸巾后面。
“那就好。”游临归收回手,拖着他坐在沙发上,“你脖子后面的冰袋自己压着哈,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魏丰羽咕哝:“可能是..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很小,但此刻二人贴的很近,游临归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
“没休息好?那你要不要上去睡一会儿。”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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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游临归被魏丰羽的话惊得瞳孔微微放大,怕自己听错,又重新确认了一遍,“你,你要和我一起睡觉?”
还有他的事情啊?
“嗯,嗯?”魏丰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尖 “腾” 地红透,支支吾吾,急中生智,“游,游哥,我把你当成我哥了!我不是要和你睡觉,我是想和我哥睡觉。呸,我是说,我想睡觉。对,我想睡觉!”
魏丰羽越描越黑,最后羞耻得把挂在裤袋上的墨镜往脸上一扣,撇着个嘴,侧着身子,蜷在角落,不再说话。
游临归看着他这幅鸵鸟模样,喉间忍不住溢出声轻笑。
“二楼第二间客房有加湿器,我带你去?”
“不去。”魏丰羽闷声拒绝,声音从指缝里里稀碎漏出,“丢死人了....”
“丢什么人呀,”游临归安慰地拍拍他的大腿,“兄弟情难得可贵,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感情好得出乎意料。”
作为独生子的他,唯一能体会到有弟弟妹妹的痛苦与快乐估计是附近的小学集体出游的时候。
游临归的手掌隔着牛仔裤传来温度,魏丰羽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带着沙发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摸他大腿?
魏丰羽默不作声地把腿收了收,说:“游哥,别打趣我,你去忙你的,我要一个人静静。”
“好吧,那你真的不要睡会儿?”
“不要。”
“行,”游临归站起身,“等下吃饭我叫你,冰袋再捂捂,别急着拿下来。”
“嗯。”
他喉间哼出声,微微抬了抬墨镜,见游临归身影逐渐远去,周围的叔叔阿姨打牌的打牌,搓麻将的搓麻将,唠嗑的唠嗑,仿佛刚刚的插曲没发生过。
魏丰羽松了口气,摸出手机,愤恨地打字。
【观鸟人间体:你们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被小鸟送洗手液了?】
【摔了个狗啃泥?】
【观鸟人间体:你们能盼着点我好吗?我流鼻血了。】
【就这.jpg】
【羽哥你还记得你说自己大学那会儿观鸟差点摔进小池塘里吗,不如这个。】
【难道是和美人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色/色】
【观鸟人间体:闭嘴!】
【观鸟人间体:我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
【正直的人流鼻血了,不好说。】
【羽哥的正直有自己的一套词典。】
【人才。】
“叽叽咕,你好!你好!”
小羽毛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他坐着的沙发上扶手上,一边学舌一边扇着翅膀,伸长脖子啄魏丰羽墨镜上的钻石。
“我不好。”魏丰羽抬手想把小羽毛赶走,指尖却被它轻轻啄了一下,痒意顺着指骨爬上来。
小羽毛嘴里歪着头看他:“爸爸!爸爸!”
魏丰羽慌忙地看看周围,想要捂住它的嘴,却怕没有因为养鸟的经验把小羽毛弄伤,只好压着声音:“嘘,嘘,嘘!!刚刚让你喊我爸你不喊,现在喊!”
他现在多狼狈啊!
9. 第 9 章
游临归摆好果盘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魏丰羽和小羽毛一鸟一人正在玩耍。
墨镜被他摘下来放在扶手上,小羽毛好奇地歪着头看一眼墨镜,再看一眼人,‘几咕噜’叫两声,小爪子踏在扶手上走两步,挑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啄钻石。
“给你切了点水果,”游临归装模作样地看向热闹的一边,“快吃快吃,这个苹果是我最喜欢的,平时是不拿出来的。”
游临归将果盘往茶几中央推了推。
最喜欢的?
魏丰羽顿时不扭捏了,那苹果块浸在蜂蜜水里,肉色清亮,他叉起一块扔进嘴里,牙齿相碰的瞬间,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酸,细细品味这酸还混了点蜂蜜的甜。
“一般。”
魏丰羽又迅速叉起一块,两块,三块....
游临归:“.....”
你的动作好像不是一般的样子。
他轻笑一声,好像有点摸索出魏丰羽的性子了。
傲娇又很直接。
咋一听还挺矛盾的,但是放在魏丰羽身上,游临归感觉异常诡异得可爱。
——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意外’,导致本来轻松舒缓的放松日时间变得格外飞快。
游临归自知今天把太多时间放在魏丰羽身上,没能很好的招待其他人,于是退了一半的钱给其他的客人。
“今天招待不周,是我的问题,下次请你们免费来。”游临归微微鞠躬表示歉意,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他侧身看了看靠在门框的魏丰羽,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了回去,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微低着头噼里啪啦打着字。
嗯,如果单看脸的话,游临归不得不承认,魏丰羽真的挺帅气的。
和他哥大学时候的氛围帅不是一种类型,而是带着少年感的硬帅,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般人穿金戴银会显得土气臃肿,但在魏丰羽身上完全不会。反而是锦上添花,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前提是得忽略他潮得风湿的穿搭。
“你哥什么时候来接你?”游临归说。
魏丰羽插着兜,微微屈着右腿膝盖,听到他的话站直了身体,收回手机。
“不知道。”
这个时间点,他哥应该刚下班。
可是他刚为了留下来和游临归多待一会儿,让魏丰锐干脆编个理由别来接他。
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又住一晚上,还能和游哥聊聊天拉近距离。
就是不知道他哥能不能看到短信。
“嘟嘟——嘟嘟——”
游临归拿起手机一看,是魏丰锐。
一接通,魏丰锐冷淡的声音从扩音筒里传出:“让魏丰羽接电话。”
游临归笑着把手机给魏丰羽。
魏丰羽接过手机,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脊背传来,他按了按侧边的音量键,往远处站了站。
“是我。”
“魏丰羽你个傻/比,留你口口的宿,编你口口的理由,给你转一百块钱,现在立马给我打车回来,晚上见不到你的毛在家,你等着!”
魏丰羽手一抖,慌乱地捂住手机听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游临归,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他偏头柔柔一笑。
“哥,你听我解——”
“解你个头,赶紧滚回来!”
噔的一声,通话被挂断,跳转回微信对话框,游临归和魏丰羽锐的聊天停留在两年前的七月份。
【小锐:临归,恭喜你保研。】
【小锐:不会还在因为那件事生我气?对不起,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归临游:谢谢。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生你的气,最近有点忙,先不吃了。】
那件事?
哪件事?
这件事他能知道吗?
不对。
魏丰羽闭了闭眼,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要看到的。
“你哥说什么了?”游临归接过手机,息屏放进口袋。
“没说什么,让我早点回去。”
游临归皱了皱眉毛:“他不来接你?”
负责送弟不负责接弟,这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魏丰羽摇摇头,点开滴滴打车小程序。
“他让我打车回去。”
接近下班点,又是景区附近,很快就有司机接单。
【司机将在两分钟后赶来。】
游临归抿抿唇,要不是他晚上还有工作要完成,那句‘我送你回去吧’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不过游临归又想了想,他送魏丰羽回去估计也是开‘小绵羊’,他的驾驶证已经过期好几个月了,若是路上遇到交警估计还得吃罚单,况且他的车技确实不太行。
“那你打到车了吗?”
“打到了。”魏丰羽看了一眼手机,只是聊几句天的功夫那辆滴滴已经停在目的点,他将手机磨磨蹭蹭收进裤袋,嘟嘟囔囔,“车,车来了。”
“这么快呀。”游临归微微抬头望着他,“那你快去,我们下次见。”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线晕染成渐变的暖色,橙黄到酡红,松软的云朵也沾了点风光,绚丽的绯色看起来格外可口。
热风悄悄抚过,带起游临归的发丝,几缕粉白的碎发贴在额角。
魏丰羽愣愣地摘下墨镜,他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倒映他的痴迷。
可口...
“下次见,是什么时候?”魏丰羽喃喃道。
每天都来万林湿地公园观鸟的话,可以每天见到吗?
“也许是明天?”
游临归也不确定。
万林湿地公园很大,光是划分就有东南西北四个区域,甚至两个入口两个出口。
更别提游临归自己作为园林管理员,绕着偌大的公园跑东跑西。
即便是在同一个地方,都有很大几率擦肩而过。
“只要你来的话,给我发个消息,我要是有空就来找你。”他又补充了一句。
魏丰羽没回应,又把墨镜戴回脸上,说了一句‘嗯’便转身离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游临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感受到一种落寞。
为什么呢。
游临归突然萌发出想要了解魏丰羽的兴致。
送走魏丰羽,游临归收拾了一下别墅内的残局。小羽毛也叼着纸巾放到茶几上,用一只爪子踩着纸巾,另一只爪子作为驱动,拖着纸巾在桌面滑动。
心肠倒是热心,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更加滑稽,逗得游临归捧腹大笑。
“算啦,小羽毛,自己玩去吧。”游临归抽出他脚底下的纸巾。
小羽毛几咕噜又是叫了几声,没离开,在玻璃面上踏着正步。游临归收拾到哪,它就飞到附近,找个舒服且能融进游临归视线里的位子乱七八糟地走着。
游临归摸了摸它的脑袋,每次农家乐过后小羽毛总是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他至今也没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夜幕降临,游临归洗完澡有点口渴,擦着发丝到客厅打水。
整个别墅只有他的房间亮了灯,他走到楼梯间,看着空荡荡且黑暗的客厅,忽的也生出一种莫名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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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临归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
“爸爸!爸爸!”小羽毛扑棱着翅膀从房间飞出来,精准落在他的肩头。
游临归愣了愣神,脑海里竟想起魏丰羽离开时的背影。
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想。
是热闹之后的散场,格外孤独。
——
魏丰羽回到家,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尊大佛’。
相似的动作,相似的外貌,堪称性转后对方。
听到玄关处的声音,魏丰琳合上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眼神犀利地看向魏丰羽。
“回来了?”
“嗯。”魏丰羽淡淡地回应道。
魏丰琳:“听你哥说,你要追人?”
“是,已经在追了。”
“你别怪我今天狠心把你叫回来,游临归那人不喜欢欺骗,你能做第一次这事,就有第二次。”魏丰锐喝了一口茶水,见缝插针,“追就认真脚踏实地追,搞歪门邪道的东西行不得。”
“这话轮到你说?”魏丰羽讥笑道,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你二十六岁没谈过恋爱的工作狂还是闭嘴算了。”
他身子往魏丰琳那靠了靠,小心翼翼问道:“姐,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不如传授传授点?姐夫怎么追上你的?”
魏丰琳勾起唇角,笑得渗人:“顺其自然。”
“就,就这?”
他姐和姐夫相爱那会儿不是腥风血雨的吗,就简单四个字概括了?
魏丰羽不信,追问道:“姐,你就透露一点嘛,这可关乎到你弟的人生大事!”
魏丰锐噗嗤一笑:“你不如来谄媚我,魏丰琳哪懂什么叫追人,她都是被追的。”
魏丰琳一记眼刀飞了过去,柔柔地摸了摸魏丰羽的头发。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真诚?魏丰羽提溜眼珠子一转,寻思着他还不够真诚吗?
他真诚得都流鼻血了。
魏丰羽撇撇嘴,又坐了回去。
“临归就是很慢热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紧不慢的,感情也是。不能急于求成,要温水煮青蛙...”魏丰锐语重心长。
魏丰羽看了眼魏丰锐:“大概要煮多久?”
“一两年吧。”
一、两年?
魏丰羽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哥,你果然没谈过恋爱,说得谈恋爱跟种树一样。”
魏丰锐慢条斯理地续上茶水:“是啊,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和游哥谈过?”魏丰羽敏锐捕捉到细节,那件事不会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靠北!
魏丰锐手一顿,轻笑:“我可是直男,纯友谊!”
魏丰羽不疑有他,没继续深问下去。而且没记错的话他哥确实有固定女性床/伴来着。
现在最主要的是能了解到有关游哥的事情才能对症下药,从魏丰锐那得到的信息太过片面,游哥又不愿意主动和他倾诉...
有什么办法可以再了解多一点...
“魏丰琳,最近又到毕业季了,学校论坛又热了。”魏丰锐刷着手机说道。
“没兴趣。”魏丰琳头也不抬,“这个月的分公司的财务报表还没提交过来,你手下的人都干什么吃的?”
论坛?
对哦,游哥是淮元大学毕业的,现在淮元大学的官网还挂着游临归的白底证件照当做‘优秀毕业生’的典范。
更别说淮元大学校论坛了,肯定会有游临归的痕迹。
魏丰羽当机立断:“哥!你把你的论坛账号借我!”
10. 第 10 章
两天后。
游临归处理完外包的‘花卉任务’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看。
没有消息...
他和魏丰羽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的周末,按照第一次聊天时,询问他是否安全到家。
“哎。”
游临归伸了个懒腰,决心把莫名其妙的失落甩至脑后。
“咚咚——”
他立马拿起手机,看到消息那一刻直挺的肩膀耸拉下来,是李叔的消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过来。
【归临游:现在出发。】
花店距离景区不算特别远,游临归背上一个斜挎包,带好头盔,骑着''小绵羊''驰行二十分钟后,便稳稳停在花店面前。
和普通的花店大同小异,门口摆放着各种颜色、各种类型的花朵,花盆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门内,望不到尽头。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这门口的花每日一换,却香得腻人,总是招惹蜜蜂。
“李叔,”游临归走进花店,只见到一位微胖的女士摆弄着陶盆里的洋桔梗,“婶子,好久不见。”
李婶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摘下手套,笑脸盈盈招呼游临归,已然看不出两年前是个中度抑郁症患者。
“临归来啦?坐,”李婶拉着他的臂膀将他往前台的小圆凳上一按,声音嘹亮向后方叫喊,“欧哥哥!临归来了,快点把剩下材料放车上!”
“来咯来咯!”李叔拿着一个帆布袋子,装住一些七七八八的工具,往停在花店门口的面包车后尾箱一放,擦着手回来。
李叔拿了个塑料杯打了温水放在游临归面前,淳朴一笑:“临归,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那几个插花的方案还有那草图,啧啧啧,太绝了!比风岱还要行!”
游临归道谢后接过塑料杯,谦虚道:“李叔,您太抬举我了,我还嫩着呢。”
“你看你看,谦虚吧,我就稀罕你这性子,”李叔说,也给自己打了杯水一饮而尽,对着李婶感叹,“真不知道风岱那疯小子怎么能养出这么文静的儿子,啧啧啧,稀奇。”
“就你会在背后蛐蛐,”李婶拍了他的肩膀,叫他注意点,别在人家儿子面前说个不是,“时间差不多了,人还等着花呢,插花也要时间,别聊天耽误临归吃午饭。”
游临归看着李欧两口子互动,也跟着附和一句:“婶子,我小爸的性格我都懂的,不怪李叔。”
“也得是小卢够沉稳,不然你指定被风岱给带成小疯子,”李婶怜爱地捏了捏游临归的脸蛋,“赶紧出发吧,别让人等。魏女士的助理说他们公司最讲究时辰了。”
“哎,这就走!”李叔应声,拿起车钥匙,又对游临归说,“临归,材料我都放车上了,插花用的主花和配叶保温箱里,保证新鲜!”
“辛苦李叔了。”游临归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
魏丰羽顶着一头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头发,烦躁地从办公椅站起来,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渡步。
这两天可真是忙死他了!
魏丰琳简直不是人!
出差就出差吧,非得把一大堆无关紧要的文件塞给他,美名其曰‘锻炼’,还特意嘱咐一定要亲自去确认新会议室的花艺布置效果,说是什么关乎重要合作方第一印象。
魏丰羽纳闷了,他实习那会儿为了混证明历练的还不够多吗?
“花!花!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在会议室养鸟!”他对着空气抱怨,扯了扯自己的黑西外套。
他的终身大事都没处理完!
为了能更加全面了解游临归,魏丰羽可所谓把校论坛从内到外扒了个底朝天,甚至找了学代码的狐朋狗友写了个脚本去抓取关键词,熬得和熊猫一样。
论坛里关于游临归的信息不算太多,但零零碎碎拼凑起来,能画出一个品学兼优、喜欢园艺的学长形象。
他还翻到不少游临归大学时期参加社团活动、比赛的照片,虽然很模糊,但依稀能从轮廓看出来大学时代的游哥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唯一的变化可能是大学时期的游哥是栗色顺毛,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魏丰羽将那些照片都裁剪保留了游临归一个人,建了一个私密的相册存放在里面。
看文件看累的时候拿出来欣赏一下,打打鸡血。
虽然没查到游哥和他哥聊天记录里说的‘那件事’,但总归这一番‘查阅’也不算毫无收获。
“滴滴——”
魏丰羽正欣赏着照片,内线电话响起,他不耐烦地拿起听筒:“怎么?”
助理说:“预约的花艺师到了,已经开始在会议室布置。”
“知道了知道了!”魏丰羽没好气地挂断。
花艺师....他又不懂插花,非得要看着吗?
但一想到魏丰琳那冻死人的眼神...
魏丰羽打了个寒颤,认命地拿起那份今早才接到的‘花艺方案''夹在腋窝下,插着兜低压压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他带着满身的反骨,烦躁地说:“喂,你就是那个花艺师——”
说话声戛然而止。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湛蓝的天际线,会议室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沉,那人背对着门口,穿了一件简单的棉质T恤,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暂的后颈。
粉色卷毛异常显眼。
我靠!
魏丰羽心里嚎叫,这不是游临归还能是谁?!
游临归坐在一张真皮办公椅上,面前立着一个浅绿色直筒状陶瓷花瓶,工具依次摊开在会议桌。
听到开门的动静和突然中断的不礼貌问候,皱着眉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羽?”
“游,游哥?!”魏丰羽的声音都劈了叉,腋窝夹着的那份方案‘啪嗒’掉在地板上。
他脸上的烦躁、不耐和熬夜后的疲惫被一种极致的惊愕冲刷得一干二净。
游临归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魏丰羽。
不是...这公司...
他脑海突然回想起李婶嘴里说的‘魏女士’。
原来是魏丰羽的母亲?!
这也太巧合了,这世界也太小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你别呆站着,过来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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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归率先缓过神来,将手里的菖蒲叶放在桌上,招呼他过来。
“呃,好。”
魏丰羽僵硬地蹲下身捡起文件,只是几步的距离却呆板到同手同脚。
他姐让他来监督的花艺师,居然是游哥!!
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刚刚也太大意了,怎么就被游哥看到不好的一面,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纨绔无理的人?
荒谬荒谬荒谬!!
怎么没人提前和他说啊?!
“没想到这个大公司,是你家的企业。”游临归重新拿起菖蒲叶,用剪刀将根部剪掉,撕成一根一根。
“呃,这是我姐的公司,她出差了,我只是代理几天。”魏丰羽窘迫地把方案文件放在桌上。
“这样啊...”
游临归若有所思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竹签,用剪刀剪开尾端,将撕好的菖蒲叶片握在一起,卡在裂口处最里面。
“这是在干什么?”魏丰羽指了指游临归的动作,虚心请教。
根据论坛的捕捉到的信息,游哥喜欢好学的人。
某个讨论帖里,一个学妹就是因为虚心请教了扦插技巧,被游哥耐心指导了半小时,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游临归侧头看了一眼魏丰羽,今天的他一改平日的风格,荷叶边V领的白色衬衫搭配偏短款的黑西外套,耳钉是带流苏的银色十字架,更加凸显贵气。
只不过魏丰羽努力放大,试图表现出浓厚兴趣的眼睛,倒是有些可爱。
游临归轻笑,耐心解释道:“在给菖蒲叶做支撑和塑型,你看,这叶子本身比较软,容易倒伏或者形态不够挺拔,这样将它卡在间隙里,就能按照我想要的角度和姿态立起来,让造型更加美观。”
“噢,厉害。”魏丰羽立刻捧场,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试图看得更加仔细,他努力回想论坛里提到的专业术语,憋出一句,“这,这是那个‘架构支撑法’?”
游临归闻言,很是意外:“你知道呀?这确实是架构支撑法在花艺中的应用。看来你平时不只是观鸟,还喜欢看插花。”
“呃,对,对啊,只是偶尔看看,”魏丰羽心里咯噔一下,嘴硬回应,又怕游临归再问点什么专业性的问题,有些慌张地指着桌放在透明保温箱的花材,转移话题,“这些花都要用上吗?”
“不一定。”
游临归想了下,他呈递的方案里有很多设计,但一来到会议室看了看这的布局,不太能将所有的方案都用上。
单株的石斛兰被游临归从保温箱里拿出,黄绿色的花朵配上翠绿的树叶更显雅致,他插在剩下的空隙里,第一个插花便完成了。
整体简约不失单调,菖蒲叶清新的草本香中和石斛兰浓郁的味道,摆在会议桌的正中央不仅散香还能驱蚊。
“好厉害!”魏丰羽发自肺腑,脱口而出。
他盯着那个简单的花艺作品,菖蒲叶像一把把小剑般挺拔舒展,石斛兰优雅垂首,明明只是几株植物,却在游临归手里变成了有生命力的艺术品。
魏丰羽不由地想到大学时期的那节讲‘中式美学’的选修课,‘清、雅、素''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11. 第 11 章
游临归陆续拿了几个圆口小花瓶,修长的手指在花材间灵活穿梭。
他先取了三支淡紫色的洋桔梗,斜剪茎部后插入左侧瓶中,又选了两枝白色小苍兰点缀其间。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千百遍一般娴熟。
魏丰羽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在花叶间飞舞的手。
游临归的指尖沾上了露水,看得他有点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双手...如果攀附在他的身体上...
指尖带着凉意,轻轻划过他的锁骨,顺着肌肤的纹理滑下,指节微屈,没入他的发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他的头皮,让他不自觉地仰起脖颈,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腰侧...
靠。
要命!
“怎么样?”游临归突然开口道。
魏丰羽想得入神,听到温润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游临归又重复了一次,指了指已经完成的第一个插花组合:“你觉得如何呀?”
“呃,这么快?”魏丰羽轻咳一声,凑近看了看,淡雅的配色与错落有致的造型,与会议室简约现代的风格相得益彰。
他手忙脚乱地翻开那份花艺方案文件,对着草图与实物来回看了几遍,惊讶地发现几乎一模一样。
“游哥,你好厉害,该不会先做了一遍对着画的草图吧?”
游临归用湿纸巾擦拭剪刀,闻言露出一种‘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的神情,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了,”他指了指太阳穴,“都在我的脑子里存着呢,做多了就有感觉了,何必大费周章。”
若不是接手了小爸的工作,游临归高低在花艺事业创出一片天地来。
“哦...”
魏丰羽愣愣道,他发觉自己好像在玩一款日常解锁攻略游戏。每发生一个事件,就能解锁一个有关游临归的资料卡来。
——
游临归本身插花讲究得就是一个‘随心’,加之又有既定的方案,这次的外包任务做得也不算太久。
只是多了一个小意外,比如有只很喜欢碎碎念的‘小狗’在一旁时不时犬吠几声,充当气氛组。
虽然比预期时间要晚了些,但过程倒是多了点乐趣。
“游哥。”魏丰羽喊道。
“嗯?”
游临归刚回复完李欧叔自己这边已经完成,放下手机收拾东西,闻言头也不抬回应一声。
魏丰羽咕哝着嘴唇,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怎么了?”游临归迟迟没听到动静,抬了眼看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进门那会儿有点那个。”他说。
“哪个?”
魏丰羽深吸了口气,说:“就是有点嚣张跋扈,有点讨人厌。”
游临归皱了皱眉回忆着,魏丰羽说的是刚刚进门那会儿吗?他确实有点不高兴,但看到来人那一刻就只剩下诧异和惊喜了。
“嚣张跋扈?”游临归轻笑,“还不到那种程度啦。”
魏丰羽眼睛亮了点光,追问道:“那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游临归感觉他莫名其妙,“就只是因为你进门的时候那种行为和对我说的那种话吗?”
可是魏丰羽那句话不是还没说完嘛。
“嗯。”他小心翼翼道。
游临归觉得好笑,现在的魏丰羽看起来和做错事为了求原谅而抬爪子的小狗别无二致。
“这有什么。”他凑近魏丰羽,伸长手臂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有点少爷脾气很正常吧。而且啊,通过刚刚的聊天,是被姐姐临时喊过来上班的吧?要是我突然休息得好好的也被叫来上班,我想我的脸应该比你刚进门那会儿还要臭。”
魏丰羽一把抓住游临归作乱的手,顺便还钳住他另一只手,牢牢放在他裤侧两边,看起来像个练军姿的新兵蛋子才缓缓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可是...我怕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人还没追到呢,印象就差了一大半,这不是把自己往‘追夫火葬场’里送吗!
不好的印象?他这是多怕我不跟他玩了。
游临归这会儿是真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我可没说你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标签。何况有点小缺点是人之常情吧?我跟你做朋友是因为你的优点,又不会放大看你的缺点,别担心。”
“真的吗?!”魏丰羽脸上终于带了点光彩。
“真的呀,”游临归摩挲着下巴,露出探究的神色,“换句话说,如果相处下来我发觉你是个完美接近无暇的人,我倒是会想想你是不是对我有所企图。”
呃。
魏丰羽脸上刚亮笑呢,瞬间破碎,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好扎心的话。他既不完美无瑕,也有所企图。
“我...”
魏丰羽还想说点什么话辩驳,一阵手机振动响起。
“嘟嘟——”
游临归拿起手机示意他嘘声,“喂,李哥。嗯,诶,好,嗯嗯,我马上下来。”
电话被挂断,游临归抬头看他:“你继续说。”
魏丰羽说不出来,泄气地坐回椅子上。
“我忘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游哥又要走了。
不想他走。
游临归抿抿唇,将袋子挂到肩上,抱起保温箱:“那我走咯。”
我真的走咯?
他转身准备抬脚。
“等下!”魏丰羽喊出游临归。
游临归低头抿唇偷笑,立马收回整理好表情,侧头露出疑惑:“怎么了?”
“我帮你拿。”
魏丰羽站起身,夺过他手中的保温箱,抢先一步用身子推开玻璃门,示意他跟上。
游临归跟在他身后,忍俊不禁。
跟逗狗一样好玩。
二人是坐着专用电梯下去的,故而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面包车早已停在楼下门口侧边。
魏丰羽将保温箱放到后备箱,顺手接过游临归装着工具的帆布袋,放在保温箱的上面。
李欧正巧下车目睹这一幕。
“临归,你怎么让老板帮你噻?”李欧立马站过去,把游临归拉到一边,脸上挂着歉意的笑,“抱歉抱歉老板,他是新来的孩子,不太懂礼仪。”
“李叔,这是我朋友。”游临归解释道。
“朋友?”李欧站直了身体,又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贵公子,“你啥子时候有个这样的朋友嘞?”
他小小声凑到游临归耳旁:“刚交的?”
听到全过程的魏丰羽:“.....”
倒不是李欧话多,而是游临归实在是性子内敛,几乎不主动社交,除了出差之外,能长时间待在一个区域里不移动。平日里也只是跟附近的阿婆阿叔打交道,很少又见到有同龄的好友。
“怎么可能呀叔,”游临归说,“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李欧若有所思,朝魏丰羽点了点头,“那谢谢你啊小伙子。”
魏丰羽淡淡一笑,双手插兜:“没事,我先上去了。”
“你还要上班上多久?”游临归突然叫住他。
魏丰羽脚步一顿,身体紧绷。
游哥这是什么意思?在询问我的行程?!
游哥心里开始有我了?!
“两周吧,”魏丰羽故作镇定,“具体得等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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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游临归若有所思点点头:“两周啊,那我们还能再见一次面。”
什么意思?
魏丰羽‘啊’了一声。
“你姐没和你说吗?这会议室的花每周一换,常换常新。”游临归眨了个Wink,上了车,抛出橄榄枝,“拜拜,记得微信找我聊天。”
面包车缓缓驶离,只留下呆滞的魏丰羽。
他站在原地缓了很久,脑海里都是刚刚游临归狡黠带点魅惑的表情。
久久,他突然蹲在原地,喘着粗气,异常兴奋。
面包车内,游临归也在回味刚刚的情景。
他经常这样逗弄那只在德国生活的哈士奇,因为它总是张着嘴、伸着舌头喘气,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在望着一块香喷喷的狗骨头。
嗯...虽然把自己比作狗骨头有点奇怪,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比喻了。
到底还是游风岱带出来的孩子,还是有点调皮捣蛋的因子在骨子里的。
“会不会逗得太过分了?”游临归喃喃自语,魏丰羽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真的和那只许久未见的哈士奇莫名重合。
“什么?”李欧在前边开车,以为游临归跟他搭话,没听清楚,“临归啊,你说啥子?”
“没说什么,我在看手机呢。”
“噢噢,”李欧点点头,在红绿灯处刹住车,“临归啊,今天辛苦你了,你那朋友看起来挺关心你的嘛。”
“叔,你都说他是我朋友了,能不关心我嘛。”
“你知道叔不是单纯关心的意思嘞。你放心,叔不歧视同/性/恋的,看你两个爹,我们都没插过嘴嘚,还经常一起出来聚餐。”
游临归没懂,问道:“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没明白。”
李欧朝后视镜睇了眼游临归,见他果真懵懵懂懂,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连风岱迟钝的性子也学了去?
“叔的意思是,你那朋友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游临归眉头蹙得更紧了。
什么意思啊?
魏丰羽回到办公室依旧没缓过神来,百无聊赖地看着桌面上乱七八糟摆放的文件,没了心思。
游临归那个话什么意思,那个表情什么意思。
怎么能对他露出那种表情。
不知道他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承受不住吗!
“热死了,这空调怎么没用啊!”他烦闷地脱下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子撸上去,胳膊肘撑着桌。
他久违地点开粉丝群,将自己的困惑又分享到群里。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粉丝不会给什么好意见,但总归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观鸟人间体:@全体成员我现在很烦。】
【烦什么啊羽哥,你还记得你已经快一周没更新了吗!】
【羽哥你不更新观鸟视频就算了,怎么能金融知识科普系列都不更新了。】
【观鸟人间体:被家里人安排上班了,没时间。】
【观鸟人间体:追求对象给我抛媚眼是什么意思?】
【啊?】
【一脸懵比.jpg】
【是你那个一见钟情的美人吗?】
【观鸟人间体:是。】
【那他也喜欢你呗,多简单,多大点事。】
魏丰羽看到那条消息一愣,游哥也喜欢我?!
真的吗!
他欣喜若狂,转念又想到魏丰锐那个‘追人如种树理论’,顿时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根据相处下来,还有得到的资料,游临归确实是个很慢热的性格。
“他要现在真喜欢我,让我被小鸟送''洗手液''我都愿意啊。”魏丰羽闷闷地自言自语。
12. 第 12 章
又忙活了好几天,魏丰琳终于出差回来,魏丰羽也结束了被小且密的宋体文字霸凌的日子。
他往D站发了个动态,挂上这几天恢复更新。
魏丰羽装好游临归推荐购买的另一些摄影能用上的小配件,美滋滋地拉上包的拉链。
虽说上班看文件开会确实痛苦,但自从那天过去,他和游临归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点。
比如游临归主动发消息频率也高了,还时不时会和他聊点家长里短。
甚至连他的一些小抱怨都能给出一小段安慰来。
他这几天工作也算痛并快乐着。
“游哥,你明天大概在哪个区域值班呀?”魏丰羽拿着电话乐呵呵地问。
那头的游临归犹豫了一会儿,说:“明天我被排到去另一个公园接班了。”
魏丰羽心里一紧。
“哪,哪个公园啊?是出区还是没出区,近吗?”
游临归笑了下:“没出区,还在区里,挺近的,不然你猜猜?”
“我猜猜?那是离你那近还是离我这近?”
魏丰羽说的地方是他家,他家也是富人区,只不过是在市中心,最近的公园开小车过去都要三十分钟。
游临归以为他说的是魏丰琳的投行公司,打趣道:“你觉得呢?”
听到游临归轻而长的尾调,魏丰羽感觉耳朵麻麻的,像是突然被电流滋了一下。
“不,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到底哪个?”
游临归:“月湖公园。那有个小地方叫鹭岛,还设观鸟茶座和观鸟台,特别适合你。”
魏丰羽也听说过那个地方,不过离他市中心很远,比去万林湿地公园还要远,他心心念念但一直没什么时间去。
不过听游临归这话...
他是在邀请我?
魏丰羽抓住重点。
“游哥,你是想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吗?”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问。
“是呀。”
主要是蹭个顺风车,游临归没好意思说出来,但感觉就算说出来魏丰羽也好像不会拒绝,反而会更加热情。
李叔那天返程路上跟他说的话,还是有点让他动摇的。
游临归确实对感情有点迟钝,但魏丰羽的那些小动作并非无法捕捉。
只不过他以为是简单的害羞和不适应。
如果真是喜欢自己,那些被他强行冠以‘害羞、不适应’的行为,好像就有点过于冠冕堂皇了。
“你能带我一起去吗?那儿还挺远的,对吧。”
魏丰羽毫不犹豫:“可以!”
一百万个可以!
这是游哥第一次有求于我!
魏丰羽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甩到粉丝群,让那些嘲笑自己是‘舔/狗’的粉丝看看!
他哪是什么舔/狗,这明明是双向奔赴!
游临归:“那我明天去你姐公司找你?”
“公司?”魏丰羽一愣,“为什么要来公司找我?”
“不然我去哪里找你?”游临归笑了。
难道这是游哥给我的试探,让我主动提出去万林别墅接他?
是,是这样吗?
绝对是这样!
“游哥,你不用来,我去接你。”
“嗯?可是一来一回这样还挺费时间的。还是我去魏氏公司楼下,你在那等我,这样比较好。”
魏氏投行虽然离万林湿地公园远,但是离月湖公园近。这也是为什么游临归向魏丰羽提起这个难为情的请求。
“可是...”
“没关系的啦,知道你很想接我,但是为了节省时间和油,还是按照我说的做吧,可以吗?”
“可,可以。”
电话挂断,魏丰羽摸了摸脸,有点烫。
次日,天还蒙蒙亮,游临归开着小电动车,抵达魏氏投行。
每次来,游临归都得被这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震惊一下。
“游哥,这!”魏丰羽小跑过来,伸出手,“东西我给你拿着吧,车停在老地方就行。”
“好。”
游临归解开戴着的小黄鸭头盔,放在车灯上,从车头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包。
魏丰羽左看右看,发出疑问:“就一个小包?”
没有那些工具?那他还特意开了他们家那辆后尾箱最大的小车呢。
游临归知道他说的什么,解释:“那些东西那边公园有,何况我这次是临危受命,不是去做园艺工作的。”
点到即止,游临归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吧。”
魏丰羽好奇心被勾得死死的。
昨天游哥让他不要带‘重型武器’,而是换成轻便的‘小型便携式手枪’,不要开那辆惹眼的法拉利,而是开一个低调点的商务车。
哦对,还让他穿的简单青春点,不要带太多饰品。
但只说怎么做,却不告诉他为什么,真的很吊胃口。
搞得魏丰羽凌晨三点辗转反侧,吃了点褪黑素才勉强睡觉。
果真如魏丰羽所说,他开车真的舒服。
速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会突然加速,也不会突然放缓,就是稳稳地保持在一定的码率驰行。即便遇到减速带,也不会带来特别明显的颠簸感。
游临归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想睡觉。
魏丰羽朝旁边看了一眼,打开手刹饰板,拿出一瓶便携装铝罐咖啡,递给坐在副驾驶的游临归。
“游哥,快到了,要是困的话可以喝点咖啡。”
游临归迷糊糊接过,被冰得缩了下手,困意顿时减了几分。
啊...还是冰的。
“早上...喝冰的不好。”他懵懵地说,把铝罐贴在脸颊上,“我不喝,你也别喝了,别仗着年纪小使劲造。”
“啊,嗯。”魏丰羽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游临归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和他之前在学校里拍到的那只站在树枝上困得一头扎空,摔下来扑棱翅膀的傻咕咕一模一样。
魏丰羽愤恨此刻他在开车,不能把这一幕拍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车缓缓停下,游临归靠在车窗上的头迷瞪瞪地抬起来,睡眼惺忪。
“到,到了?”
“到了。”
月湖公园有专门的停车位,游临归提前下了车,戴好工牌,走进园区内。
迎面是‘月湖公园’大大的标志牌文字立在弧形顶上,建筑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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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的中式公园风格,颜色多为红棕为主,还挂着几个小红灯笼。
右侧是一个巨大的公告栏,上面摊着一张‘淮城月湖公园导游图’。
游临归拍了照片,在原地了解学习了一会儿。
距离上一次来月湖公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某些小地方变了模样。
“游哥,现在你能告诉我被调来这里干什么吗?”魏丰羽停完车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台徕卡Q3,斜跨背着一台拍立得,令人膛目的骚红色。
诶,魏丰羽是这个牌子的爱好者吗?
这个相机牌子游临归不是很喜欢,又贵又难用。
特别是这个红色的徕卡SOFORT拍立得相机,被他父亲戏称是‘智商鉴定机’,买它的人一定人傻钱多。
游临归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他身边真有这么个人。
“今天有一队幼儿园毕业的孩子们出来旅行,这边的管理员知道我不仅对树木很有了解,对鸟也很了解,所以派我过来接待。”
幼儿园毕业?
小孩?
带孩子?
“我,我吗?”魏丰羽指了指自己。
他只带过弟弟,不过他弟弟是个大孩子了,已经上初一,暑假过完就初二。
“你?不是你呀,是我。”游临归笑着解释,“你站在后方和女老师维持秩序就好了,这个年级段的小孩子会比较调皮,我怕控不住场。”
“怪不得你让我穿的简单点青春点。”
魏丰羽了然,他今天穿了大学时期最爱的风格,简单的白T配上浅蓝色衬衫,再配一条灰色运动裤,确实削弱了点五官上的凛冽感。
“嗯哼,很不错哦。感觉和我今天穿的挺搭。”游临归轻笑,他今天也是穿的白T配一件衬衫外搭,只不过是纯卡其色的。
“到时候你就跟着大队伍,起点是右边入口的‘东浦洲’,可以看到班头鸺鹠和乌鸫,这儿的鸟都不算特别调皮,不会出现飞来飞去对不上焦的情况。”
游临归指着地图上的路线:“沿着这个路线一直走,路上还会有各种翠鸟,到对面这个河中央,就是鹭岛,对面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观鸟台,特别适合观鸟。”
他突然停了下来,头凑近出神的魏丰羽:“你在听吗?怎么又发呆?”
“在,在听。”魏丰羽耳朵微微染红,他还在消化游临归刚刚说的‘和我穿得挺搭’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正关羽不对张飞说说这样的话,游哥心里肯定有我。
“在听就好。”游临归习以为常,“整个路线我预计加上讲解和休息大概是两个小时,不算特别的长。”
月湖公园本身也不算大,加上剔除了一些不适合一群小朋友经过的地方,拼拼凑凑也就这么点路程。
“哦,嗯。”
魏丰羽回应道,余光瞄到有一个女老师手里拿着小红旗,身后跟着二十多位穿着绿色校服的小豆丁们,指了指:“游哥,是那群小朋友吗?”
游临归立马望去,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空白的工牌,递给他:“没错没错,这个工牌你也带着。”
语毕,游临归面带笑容走向那群孩子们。
13. 第 13 章
为首的老师见到游临归,手上摇晃的旗帜停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你好,你就是...?”
“是我。”游临归对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我就是被派来接待本次活动的导游,你可以叫我小游。”
“啊你好你好,我姓方。”
那位老师显然没有发觉官方派来的导游是一位年轻温润还有点潮流的男子,没反应过来,眼睛时不时偷瞄一下。
作出同样行为的,还有跟在身后的一群‘小豆丁’。他们好奇地探出头来,观察面前这位头上顶了粉棉花糖的大哥哥,胆子大点的,已经拉着小伙伴的手开始窃窃私语。
“方老师,还有一位是我今天的帮手,”游临归指了指排在队伍后面的魏丰羽,“他对鸟类和生态也很了解,今天会和我一起带孩子们参观。”
方老师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魏丰羽正单手拎着相机,另一只手假装自然地冲她挥手,,红色拍立得在侧腰晃出一道亮色。
看起来不太靠谱,方老师擦了擦汗。
“那就麻烦你了,游老师。”
“没事,”游临归慈爱地看了看到他胯骨的小朋友们,微微蹲下身,“小朋友们,我是今天的导游,可以叫我小游哥哥,跟队伍后面的是魏哥哥。今天就由我们,带着大家一起探险!”
魏丰羽挺直了背,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但略带僵硬的笑容:“小朋友们好。”
“哇!小游哥哥的头发是粉色的!”一个带着小银色皇冠头饰的小女孩第一个喊出来。
“像棉花糖!”旁边被她牵着手小男孩立刻附和,还舔了舔嘴唇。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瞬间冲散了方老师那点小小的疑虑,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游临归笑着点点头:“对呀,像不像甜甜的棉花糖?不过可不能吃哦。好了,小探险家们!我们现在要出发啦!记得要排好队,跟紧小游哥哥和魏哥哥,还要保持安静,这样才不会吓跑森林里的小精灵和小鸟朋友,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同口声,奶声奶气地回答。
“真棒!”游临归赞许,站起身,对方老师点点头,“方老师,那我们就出发了?路线是先往东浦洲前进,然后沿小路去鹭岛,最后在休息区稍作休整,你看如何?”
“可以可以,听你安排。”方老师连忙应道。
游临归走在队伍最前面,魏丰羽则走在队伍侧面靠后的位置。
他高大的身影和略显冷峻的侧脸,在小朋友的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但莫名让孩子们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个板着脸的大哥哥看起来能一拳打三个‘怪兽’!
实际上,魏丰羽又在放空思绪,回忆着游临归那句‘魏哥哥’。
柔柔的,尾调还带着钩子。
他的脑海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场景。忙碌了一天下班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游临归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睡眼惺忪,带着沙哑的如软糯,喊他...
“魏老师,你还好吗?”同样和魏丰羽并行的另一位老师好心叫醒他。
这声音很轻,魏丰羽没听到,直到一棵挺拔的杉树杆出现在视野前,他才顿住脚步,如梦初醒。
“噗嗤。”
在后排一直观察魏丰羽的两个小豆丁不留情面地笑出来。
“你们俩个,笑话哥哥是不对的哦。”那位女老师教导道。
魏丰羽睇了她一眼,心里腹诽。
这位老师,你明明也在笑。
魏丰羽:“没事,我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走路时要专心。”
他故作镇定地拉了拉外套,轻轻推了推还在笑的小朋友,指了指草地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嘘,别笑,看那有一只黑乎乎的小鸟。”
孩子们立刻屏住呼吸,小脸都绷紧了,好奇地东张西望。
“在哪里?”
魏丰羽指了指:“那里。”
“在地上!我看到了!”
一只通体黑色蓬松的乌鸫,正在满是落叶的草地上蹦跳,用它漆黄喙,低着脑袋在叶间寻找食物。
‘啾’地一下,乌鸫‘眼疾嘴快’,一把叼住那正在蠕动挣扎的蚯蚓,一下一下,肥美的蚯蚓成为了可怜的盘中餐。
小朋友们惊呼。
“它好小!羽毛好漂亮。”
“蹦蹦跳跳像个煤炭球!好可爱呀!”
“那个蚯蚓好可怜!”
游临归在前方刚讲解完树木的类型,注意到后方小小的躁动,走过去探了探,笑着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小鸟吗?”
“看起来像乌鸦!”
“不知道,但是它好黑哦。”
“这只小鸟不是乌鸦哦,它的名字叫乌鸫,”游临归解释道,“可以通过观察它们的外型和习性来区别。”
游临归让孩子往后站一站,自己则是小心地靠近木质篱笆:“乌鸫的喙,就是它的嘴巴,通常是橙黄色或者是鲜黄色,而乌鸦的嘴巴则是黑色。大家看,这只乌鸫体型是不是很小?”
孩子们纷纷点头。
游临归:“乌鸦的体型可是要比乌鸫的体型大上好几倍呢,并且,在我们这个地方,乌鸦可是稀少的。”
孩子们似懂非懂,靠近魏丰羽的小男孩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衫,傻傻地问:“魏哥哥,游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魏丰羽低头看那个咬着手指,黑玛瑙一样明亮眼珠子望着他的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移开脸。
小豆丁,哥哥也不太知道。
这时乌鸫突然扑扇着黑亮的翅膀,似乎是不习惯可爱的孩子们注视它,低着头,飞到了另一边。
“它飞走了!”
“啊,他飞的时候像一架黑色的飞机!”
“是的,你们太热情啦,小鸟害羞了。”游临归拍拍手整队,“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前面还有很多新奇的小鸟,想看吗?”
“想!”
……
天有不测风云,这场愉快的旅途被突如其来的雷电打散。
未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暴雨席卷湿润的风斜斜地打来。
孩子们惊慌着,恐叫着。
“雨好大!”
“我的新裙子...呜呜呜...”
“妈妈说淋雨会感冒的...我不想感冒...”
“好大的雨!”
“我带了伞!牵我的手!”
“那边有个亭台,带着孩子们过去!”
游临归的视线被雨点模糊,顾不得自己,脱下外套扔给方老师,一把抱起两个豆丁小跑到亭台。
魏丰羽也立马脱下外套,将衬衫遮挡在两三个孩子的头顶,冒着雨,左右手托起两个豆丁,安顿好放在长板石凳。
有几个小朋友打开背包侧格的小红伞,在老师带领下一步步挪到亭台。
等所有人都挤进亭子,雨已经势不可挡。雨水顺着屋檐形成一道道水帘,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亭子虽然宽敞,但二十多个孩子加上大人,还是显得拥挤不堪。
“好大的雨,小鸟...”
“我讨厌下雨!呜呜...”
方老师和另一位女老师手忙脚乱地给淋湿的孩子擦头发、换备用衣物,根本顾不过来。
游临归正在一旁打电话联系工作人员送物资,眉头紧锁。
化不开的乌云,不知何时会停的雨,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魏丰羽讨厌这种灾难。
他摇晃相机,笑着问道:“小朋友们,想不想看看相机里的小鸟?”
哭声戛然而止,孩子们立刻被吸引注意力,湿漉漉的小脸还挂着泪珠,好奇地凑过来。
“看!”
“魏哥哥拍到了什么鸟?”
“想看绿绿的小鸟!”
魏丰羽蹲下身,调出相机里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不是鸟,而是一个被奶油糊脸的小男孩,悲伤地看着左手的惨不忍睹的蛋糕。
“诶呀,我调错了!你们不许看!”
魏丰羽手忙脚乱地按着相机按钮,却像是越着急越出错似的,接连翻出了更多童年糗照——穿着开裆裤摔进泥坑的、被野猫追着满别墅跑的、学自行车卡在树杈上的...
“噗哈哈哈!”戴皇冠的小女孩第一个笑出声,小手捂着嘴巴,眼睛弯成了月牙。
“魏哥哥好笨哦!”
“比我还爱哭鼻子!”
“那张卡在树上的好好笑!”
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串风铃,在雨中的亭子里清脆地回荡。
魏丰羽假装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却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大雨上转移开了。
“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呀。”游临归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手撑在膝盖,半俯下身看屏幕的照片。
“是,是吗?”魏丰羽羞赧,快速调出下一张照片,是刚刚路上抓拍的长尾缝叶莺。
“这个拍的很好,小鸟啄虫的姿态都拍出来了,背景的虚化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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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添花。”游临归夸赞道,“这个发在你的粉丝群里,肯定大受褒奖。”
“是吧?随手一拍。”魏丰羽谦虚道。
“哇!好瘦的小鸟,绿绿的!”孩子们脑袋凑得更近了。
“很多小鸟只是羽毛看起来蓬松,实际上体重只有几十克。”魏丰羽声音柔和下来,“天气热的时候羽毛缩起来,等到了冬天,小鸟们的羽毛蓬起来会更加的可爱。不过,不管是瘦的还是胖的小鸟都非常可爱。”
“哇,小鸟羽毛好神奇啊!像魔法一样!”
一个小女孩好奇地问:“魏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小鸟呀?”
为什么?
“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魏丰羽说,余光不自觉瞄到坐在长石板凳给小朋友擦发的游临归,“喜欢就喜欢了。”
“唔…”小女孩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伞来了!”
几个穿着透明雨衣的工作人员,拎着装满折叠伞的红色水桶走来。
游临归立马站起身,接过红色胶桶问道:“有没有带暖宝宝?”
一个工作人员从衣服里掏出来:“带了,不过只有十几个,不太够给所有的孩子。”
“没事。”
游临归将暖宝宝撕开,搓热,给几个淋雨比较严重的孩子贴到手心上,告诫:“捂一下,烫手了就撕掉,知道吗?”
孩子们纷纷点头。
“小羽,你要不要?”游临归见魏丰羽头发还在淌水,问道。
魏丰羽摇摇头:“不用,我不冷。游哥,你给自己用吧。”
“我也还好。”
游临归忽略脚底传来的凉意,把最后一个暖宝宝给了方老师。
魏丰羽看到了,没说一句话。
雨势渐渐转小,方老师放下电话说:“大巴到了,可以返程了。”
游临归点点头,向孩子们宣布:“收拾好东西,背上小书包,两个一组,打开伞,我们要回起点咯!”
魏丰羽也站起身,拧了拧湿透的裤脚,问:“游哥,要不要在这里给孩子们拍一张合照再走?”
不错的提议,游临归点点头,和两位带队老师说了一声。
“来,小朋友们,站在我身边,拍张大合照再走!”游临归拍拍手,招呼孩子们在亭子里排好队。
魏丰羽调整相机参数,让工作人员拿稳,快步跑到队伍,在最后一秒挤进了画面边缘。
“三!”
“二!”
“一——茄子!”
快门声响,定格这一瞬间。
回到起点,大巴车早已等候多时。
“小游哥哥再见!”
“魏哥哥下次还要给我们看照片!”
“我会想你们的!”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道别,几个小女孩甚至红了眼眶。
游临归蹲下身,一个个跟孩子们击掌:“下次再来玩?我教你们认识更多的树木和小鸟好不好?”
魏丰羽则是站在车门口,确保每一个孩子都安全上车。
一个小男孩上车前停了下来,故作正经:“魏哥哥,记得要认真走路!小心撞树!”
魏丰羽勾起唇角,揉了揉他的头发:“用你说,小鬼头!”
游临归走到方老师身边,叮嘱道:“今天孩子们淋了雨,回去记得让家长给他们立刻洗热水澡,可以的话泡点夏桑菊或者感冒灵预防一下。”
方老师连连点头:“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今天要不是有你们在,这场雨肯定会让孩子们很扫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游临归微笑着目送大巴缓缓驶离,孩子们的小手还在车窗上不停挥舞。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拐角,他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魏丰羽:“今天辛苦你了。”
魏丰羽摇摇头:“我也很高兴。”
若不是答应了游临归这一趟,他些许还在家里躺着耍手机消磨时间。
小鸟很可爱,小朋友也很可爱,给小朋友们讲解的游哥更可爱。
这一遭,一点也不辛苦!
游临归眨了眨眼,笑了一声,突然上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好闻的橙花香扑鼻而来,措不及防。
魏丰羽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今天真的谢谢你。”
游临归温热的吐息撩过他的耳廓。
魏丰羽瞬间红成炸锅里的虾仁。
游,游哥,他他他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14. 第 14 章
拥抱来得措不及防,魏丰羽能清晰感受到游临归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股淡淡的橙花香,雨水的湿气却衬得更加扑鼻。
魏丰羽怔愣,心跳快得发烫,呆呆地说:“游哥你...”
“嗯?”游临归笑了,但没松开环保他的手,热气打在魏丰羽的脖颈,衣襟贴在皮肤上却凉丝丝的。
他说:“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第一次让朋友又是照顾孩子又是被淋雨。”
魏丰羽还在‘冰火两重天’中体会愉悦的折磨,却敏锐地捕捉到游临归话里的关键词。
第一次?!
“没,没事,我今天也很高兴,何况本来也是我答应事情。”魏丰羽僵硬地虚虚环住游临归,没碰到他的腰侧。
“嗯,你这样想的话真是太好了。”冰冷的凉意从二人紧贴的胸膛传来,游临归身子轻微抖了一下,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分钟,甚至一分钟都没有,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魏丰羽仍然保持僵硬的姿势,只是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尖暴露他此刻的心境。
“你怎么了?”游临归疑惑地看着他呆滞的表情,“是不是淋雨不舒服?”
总不可能是因为一个拥抱吧,游临归想,他在魏丰羽心里应该还没那么大的地位。
魏丰羽如梦初醒般别过脸:“没事!就是,就是有点冷...”
游临归点点头,不疑有他,抬头看了看天气,仍然是深沉化不开的云雾,太阳被无情地遮盖,见不到光。
唉。
游临归:“本来我还想结束后再带你好好再逛一逛拍拍小鸟的,看这天气,应该是没有办法了。”
“没关系,”魏丰羽看不得游临归露出可惜的神情,连忙又拿起相机,“其实我路上也拍了很多,已经够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游哥,你想和我一起看吗?”
游临归只是微笑地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从头到脚,把魏丰羽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游哥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魏丰羽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
不看就不看嘛。
“噗嗤。”游临归莞尔一笑,“你身上湿的比我还厉害,相机倒是保护的很好,还是赶紧回去吧。看小鸟照片这件事,不急,今天晚上也可以看。”
魏丰羽眼睛一亮:“游哥!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可以和你打微信电话吗?”
游临归点点头。
“那,那太好了!”魏丰羽极力压下无法克制的喜悦,“我,我去开车!”
说罢,便把两台相机一股脑郑重地放在游临归手心,转身百米冲刺去往停车场。
游临归抱着相机望向一溜烟人影全无的远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
他无奈摇摇头,举起红色的徕卡拍立得,来回观察,突如其来有新的想法。
——
夜的暮色倾倒天穹,电话最后还是没打成。
游临归一回到家就开始疯狂打喷嚏,身体也莫名地像灌铅一样沉重,几乎是拖着精神气往与浴缸里一坐。
温热的洗澡水扑在光洁的身体,游临归发出一声愉悦的呻/吟。
从浴室出来,他的头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到锁骨,又沿着胸膛滚落。
他随手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擦,却感觉手臂异常难以提起。
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阿嚏!”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里暗叫不好。
游临归拖着脚步走向卧室,每走一步都感觉头更晕一分,勉强吹干头发,吃了感冒药,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
19:25。
还早。
他一头栽进柔软的床褥。
“就躺五分钟...”游临归对自己说,眼皮却没再抬起来过,甚至打起小鼾。
床头柜上静静竖着一杯温热水,和空了两粒的感冒药铝排。
“嚯!”游临归猛然惊醒,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进屋内。
他揉了揉头发,看清手机显示的‘9:10AM’,整个人慌了神。
“糟了,睡过头了!”游临归一把拿过床头柜的手机,品名行显示三条未读消息和一条未接语音通话,消息来自魏丰羽,而语音通话来自魏丰锐。
一般来说,语音通话在游临归这优先级更高。但此刻他更紧张魏丰羽的消息。
“坏了,小羽会不会等我等了一晚上?”
游临归点开和魏丰羽的聊天框,其中第一条第二条消息间隔了一个小时,而第三条消息则是在零点整发送的。
【小羽毛[20:00]:游哥,拍立得也在宠爱你,拍得我好黑。/委屈 【图片】】
【小羽毛[21:05]:游哥,我听你的话好好吃药了,不过我家的感冒药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小羽毛[00:00]:游哥,我睡了一觉被弟弟叫起来,不仅感冒还发烧了,对不起我食言了,等我好了再给你看小鸟。弟弟没白疼,照顾我一晚上,我要哭了。】
游临归盯着那条零点发送的消息,低声无奈骂了一句:“我才是食言了,这个笨蛋...”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
【归临游:起床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去医院?】
那边很快弹来消息。
【小羽毛:游哥,早上好。已经起来了,弟弟很靠谱,给我喂了退烧药,甜甜的像橙汁,但是又有股药味不好喝。】
【小羽毛:医院去不得,私人医生,我们有私人医生,我哥我姐还不知道我生病了,他们也不在乎我生病。/大拇指/大拇指】
游临归:....这是烧迷糊了吧,这真的好了吗。
游临归看着魏丰羽这几条前言不搭后语的消息,无奈扶额。
【归临游:你哥你姐在家吗?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小羽毛:弟弟在家,弟弟要去上补习班了,只有我和阿姨,阿姨马上也要走了。】
什,什么意思?游临归一头雾水,实在放心不下,只好继续问道。
【归临游:你发个位置共享,我去找你。】
【小羽毛:[位置共享]】
“市中心别墅区?”游临归喃喃自语,这地方有点远。
他立马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裤子,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放进包里,匆匆打了个车。
“谢谢。”
游临归下车,跟着导航和魏丰羽发来的图片找到魏家别墅,按响门铃。
没一会儿,门开了条缝,魏丰羽顶着鸟窝头,脸蛋红得发黑,探出身子,见是游临归,慌慌张张要关门。
游临归眼疾手快抵住门,轻声说;“你位置倒是共享的快,我真到了你还把我拒之门外。”
魏丰羽蔫蔫让开门,虚弱开口:“没,没有拒绝你,我只是现在太丑了。”
游临归哑然,这都烧成黑蛋了还这么注重外表呢。
“我又不会因为你生病的模样嫌弃你,”他走进门,从包里掏出口罩带上,伸手探了探魏丰羽的额头,“还在烧,你先躺床上吧。”
魏丰羽摇摇头,头压在游临归肩窝:“不要。”
“你身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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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了。”比平常更炽热的气息打在游临归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用手推了推,没推动,“你房间在哪?我带你去。”
魏丰羽没说话,抬了抬手指楼上。
游临归无奈,半扶半抱地带着魏丰羽往楼上走。在客厅偶遇跪坐在茶几前收拾药箱的阿姨,她打声招呼问需不需要帮忙。
游临归摆摆手拒绝了,并递给阿姨一个口罩。
目前不知道魏丰羽属于是正常的淋雨后引起的发烧感冒,还是流感,总归还是让他身边人做好防护比较好。
游临归扶着魏丰羽上楼,把人安置到床上。
床很大,但半张床摆了一堆北长尾山雀和银喉北尾山雀的公仔玩偶,大大小小的白胖宝宝有层次地叠在一起,十分可爱温馨。
看起来很好团。
游临归看了眼抱着被子,缩着腿侧躺的魏丰羽,没想到他爱鸟爱到这种地步。
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游临归戳了戳他滚烫的脸颊:“小羽,私人医生什么时候来呀?”
“唔...”魏丰羽迷迷糊糊,“快了吧。”
魏丰铠早上临走前打得电话,他困得厌倦,不知道几点来。
“好吧。”游临归站起身,准备去给魏丰羽弄点温水来降降温。
刚起身,手腕就被魏丰羽攥得死紧。
“去哪里?”
“给你弄点水降降温,你现在太烫了。”
现在只能祈祷私人医生赶紧来,听魏丰羽的表述,弟弟喂的应该是儿童退烧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快点回来。”魏丰羽松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右边的门,“卫生间...毛巾用粉色那条...”
游临归应了声,快步走向卫生间,取了架子上挂着毛巾浸水拧干,折成方块状攥在掌心,重新回到床前,替魏丰羽擦拭脖颈和脸颊。
反复几次后,卧室门 “咔哒” 一声被推开,私人医生拎着药箱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冰袋的阿姨。
游临归连忙让开位置,看着私人医生将体温计塞进魏丰羽腋下。
“38.7℃。”医生皱眉,转头面向游临归,“刚刚有吃药吗?”
“没有。”他如实回答。
“打一针退烧看看,没有明显的呼吸道症状,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引起的高烧。”
医生从药箱里取出针剂和消毒棉片,游临归盯着针剂缓缓被推进皮肤,脑袋一阵眼前发黑眩晕,但见魏丰羽仍然躺在床上,若无其事。
“好了。” 医生拔出针头,贴上创可贴,“半小时后体温应该能降下来。”
阿姨及时上前,用毛巾包裹冰袋,伏在魏丰羽额头上方。
“你脸色比病人还差。” 医生收拾药箱调侃道,“是不是晕针?”
游临归依然扶着床头柜,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回应:“有点。”
“以后不要盯着针尖看,”医生提起药箱,点了点留在床头柜上包好的药丸,“晚上再探一探温度有没有降下来,没有的话吃一次这个,第二天还是没有降下来得送去医院了。”
“好的。”游临归盯着医生离开的背影,直到房门轻轻合上,才舒了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
魏丰羽高大的身躯蜷缩在被子里,游临归稍微拉了拉被角,好让鼻子露出来。
“别把脑袋窝在被子里,会不透气的。”他的柔声带着歉意,“是我的问题,害你生病那么难受。”
“没有,”魏丰羽咕哝着调整睡姿,伸出另一只没有打针的手,带着讨好的意味摩挲游临归的膝盖,“在我这...你永远是对的,永远没问题...”
15. 第 15 章
游临归一直陪伴魏丰羽到晚上,期间给他喂了点阿姨做的小米粥和白水。
差不多到时间时,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已经恢复到正常的体温。
“咳咳。”他轻咳一声,见魏丰羽还在睡着,便蹑手蹑脚起身出房间给自己打了杯水。
干痒的咽喉被温水浸润,游临归顿然舒服许多。
大门的智能锁突然响起,他向玄关处望去,魏丰锐正低头换鞋,抬头的一瞬对上视线,他淡漠的神情陡然惊愕。
“游临归?你怎么在这?”魏丰锐走上前,“给你打电话,你没有回应,我今天陆陆续续又给你发了消息,你也没回,没想到你竟然在我家。”
游临归放下杯子,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悦:“这是我的问题,不过魏丰羽发烧烧得很厉害,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魏丰锐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也喝了一口水,无所谓道:“知道。那小子身体强壮,生病一向好得快,况且我们有私人医生。”
啊...这么冷淡?游临归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你作为哥哥总得回来看一下吧?”
魏丰锐耸耸肩:“公司的会议可比他重要多了。谁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生病招你心疼,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照顾他。”
语毕,魏丰锐抬手想揉一揉游临归的粉发,却被他一偏头躲开。
“看来你出到社会也没有学会如何讲话。”游临归往后退了几步,语速急切,“那可是你弟弟,你就这么看他?”
“我怎么看他?”魏丰锐被他这一般护短的模样气笑,“你可能不知道,那次去他去农家乐,特意给我发消息让我编个理由不去接他,好让他顺理成章在你那留宿。要不是我在电话里把他骂醒,他指不定现在对你蹬鼻子上脸。”
游临归怔愣,农家乐那一次吗?
怪不得看魏丰羽挂断电话后的神情如此奇怪,原来是这样。
魏丰锐坐在沙发,扯了扯领带:“怎么?现在才知道吗。我就知道那小子肯定不会跟你说。”
“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说?”游临归哼了一声,“比起他这种小手段,你不关心弟弟死活,一点兄弟情也没有更加冷血吧?”
魏丰锐一把拉住游临归的手,他没有防备地陷进柔软的沙发。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游临归能看清魏丰锐眼底的疲惫。
“冷血?我不是说了吗,他身体很好,而且有私人医生,死不了。何况只是一个发烧。”
游临归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弄得十分不爽,动了动手想要挣脱禁锢,却无济于事。
“这和身体好不好还有私人医生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你有没有给魏丰羽安慰啊。”
“他需要我的安慰吗?”魏丰锐思索,魏丰羽之前生病都没和他说过,摇了摇头,“应该是不太需要。”
游临归喘着气,魏丰锐整个人笼罩住他,甚至右手还紧紧钳住他的手腕,压迫得他油然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你现在这什么表情,刚见面那会儿不是我们不是挺融洽的吗?”魏丰锐凑近了脸。
游临归盯着他的动作,笑不达眼底。
还好意思提,要不是魏丰羽在场,我高低给你甩脸子。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呢?”他的声音藏着威胁。
“这个姿势挺好的,你好像几年过去没什么变化啊...”魏丰锐凑得更近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格外清晰。
魏丰锐的脸偏到一边,脸颊上迅速浮现一个红印。
他缓缓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打我?”
游临归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迅速站起身,用另一只手给他另一边脸颊也来上一巴掌。
“我都说了让你放开放开,弄疼我了。”他无语地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哈。”魏丰锐捂着又烫又痛的脸蛋,顶了顶腮,“我怎么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呢。”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就对了。”游临归说道,“那天晚上你喝醉酒亲我脸的时候也被我打了。”
多亏家里人教的防身术,游临归本来以为他一个男人应该用不上,结果疯狂打他的脸。
魏丰锐突然愣了,大声说:“你不是说是我太醉了摔地上了吗?!”
“你想得挺美!”游临归回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学时期,他和魏丰锐一直是舍友关系。
四人间的宿舍因为两个学长大三实习大四毕业而变得十分宽敞,后来也没再进什么人。
游临归一直是慢热的性子,何况和魏丰锐不是一个系,很多时候专业课时间都是错开的。
奈何不了魏丰锐是个外向的社交恐怖分子,总能挑出他空闲的时间一起约饭聚餐,甚至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和他选了同一门选修。
可能是因为那会儿还没太熟,游临归见魏丰锐认真浇花栽树的模样多了几分好感,二人也就离了近些。
可惜这种兄弟情义没能一直维持。大三下那会儿游临归忙着做实习申请和专业课收尾,焦头烂额,对着电脑从白天到黑夜。
有一回晚上,魏丰锐卡着门禁点醉醺醺地回到宿舍,身上不仅有浓烈的酒精味,还有刺鼻的香水味,难闻的二手烟味。
游临归当时正对着电脑屏幕改实习报告,被这股混合气味呛得皱紧眉头。
他没回头,只听见魏丰锐踢掉鞋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后,温热的手掌突然按在他的肩膀上,指腹隔着薄薄的T恤摩挲他脊背的形状。
游临归被这气味刺激得反胃,没理他,自顾自地起身去开窗户,却被魏丰锐钳住手腕,魁梧的身躯将他笼罩。
那是游临归第一次在魏丰锐眼里看到属于花花公子的玩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唇就已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游临归强忍干呕,未被禁锢的手一巴掌呼了过去,趁着他吃痛的间隙,立马将他的手翻转压在地上。
“所以你是因为我喝醉了亲你才疏远我的?”魏丰锐捂着脸颊委屈地问。
“不一定,你后面那几周做的事情也很让我讨厌。”游临归说,话语间带上了许久未出现的厌恶,“和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那不是我...”魏丰锐想反驳,话到口中却噎住。
他好像确实做的不是个人。
那天喝酒喝断片了,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忘却了,只记得梦里迷迷糊糊亲了游临归,甚至还做了不可言说的事情。
他可是一直把游临归当好兄弟的啊,也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
但一想到那个亲吻,那个梦,又不知为何游临归莫名其妙的疏离,抓得魏丰锐魂不守舍,问过AI后才得知自己被确诊深柜了。
从那以后,游临归的生活成了荒诞剧。
图书馆闭馆后,总有人影在窗外晃动;晾衣绳上的衬衫不翼而飞,次日又带着陌生香水味挂回来;甚至半夜惊醒,总有一双刺骨的眼睛盯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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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
直到游临归搬进实习基地,考研时期又在校外租房,渐渐地消失在魏丰锐视野里,他才豁然反应。
他哪是深柜,只是对游临归生理性喜欢,甚至谈不上爱情。
魏丰锐有些心虚地说:“那我不是道歉了吗。”
“那我也接受了你的道歉。”游临归冷脸。
他承认与多年老友叙旧时确实有喜悦,毕竟此前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也没忘记魏丰锐本科几年对自己的照顾。
只要不做出令他创伤后应激的动作,游临归都能装出一副平和的模样。
空气突然凝固。
游临归不想继续在客厅耗着,匆匆上楼,魏丰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懊恼地揉了揉头。
推开门,魏丰羽已经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游临归带过来的糖果盒子也拆开,甚至少了一颗糖果。
魏丰羽率先开口:“游哥,谢谢你大老远跑过来,糖果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游临归笑了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尽量不让自己显露出太多表情。
“刚刚去干什么了?”魏丰羽突然问。
“喝水。”
“喝了吗?”
“嗯。”
魏丰羽攥着糖果纸,把盒子往游临归面前推了推:“橙子味的,你也吃。”
“给你带的,我不吃。”游临归摇摇头,“身体好点了吗?”
“非常好。”魏丰羽把袖子撸起来,拍了拍自己‘雄伟’的肱二头肌,“可以扛起我的相机追着小鸟来回跑。”
“刚退烧就想观鸟?”游临归忍俊不禁,蓦然回想起网上对观鸟人的评价,“网上都说你们是一生倔强的观鸟人,果然是。”
“染上鸟瘾就戒不掉了,”魏丰羽从角落柜子里掏出那天的徕卡相机,“我为了拍小鸟买了很多设备。”
魏丰羽稍微侧身,柜子里陈列的摄影设备如数家珍,大大小小,同一个牌子不同型号的相机也有好几台。
游临归眼尖地注意到那台相机,记录了他与魏丰羽的初次见面。
嗯...他们认识多久了?
“游哥给你,你靠过来我这。”魏丰羽调出照片,将相机放在他手上,从床头柜掏出一个N95戴上,“这下我们能一起看了,绝对不会传染你。”
“咚咚——”
房门被敲打的声音打搅这副宁静。
二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外看去,映入眼帘是穿着日常服的魏丰锐,手上还拿着一封请柬,目光落在游临归的身上。
魏丰羽的声音有点奇怪:“哥,怎么了?”
魏丰锐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周日我的生日会,这是请柬。”
游临归垂着眼皮,看了看那封近在咫尺的红色请柬,不懂魏丰锐究竟下一步行动。
他们可是刚在大厅大吵一架,现在又当做若无其事样递上一封生日邀请。
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我给你打电话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事,接着。”魏丰锐强行把请柬塞在游临归怀里,“请柬我送到了,来不来看你自己。”
他临走前睇了一眼魏丰羽,说:“魏丰羽,好点了吗?”
“呃,好点了。”
“行,有事叫我。”
门扉轻合,二人对视了一眼。
游临归:“你觉得你哥哥怎么样?”
魏丰羽回忆:“我哥吗?还行。我上初中的那会儿第一次见他,他黑着脸,我感觉挺不好相处的。”
16. 第 16 章
游临归微微瞪大了眼,斟酌了一会儿问:“你上初中才第一次见魏丰锐?”
“是啊,我之前一直在外公外婆家住的。”魏丰羽耸耸肩,调到下一章图片,是一只正在浅水的黑水鸡,“别说这些了。游哥你看,我刚好拍到了黑水鸡跳起来在水里找食物,不错吧。”
游临归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张不算太糊的照片,点点头:“还可以,不过建议你下可以试下用尼康p1000拍鸟,对焦效果更好,我看你柜子里也有。”
“那我下次就拿那个相机拍。”
游临归第二天早上还有工作,不论魏丰羽怎样死缠烂打,他的态度都很坚决。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打车回去还要好久...”魏丰羽抱着肥啾抱枕,站在玄关处还在苦苦哀求。
“真的不能,”游临归穿好鞋,捏了捏他手上的肥啾,手感很Q弹,“明天早上再赶回去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抱歉小羽,我也很想留下来多和你聊聊天。”
魏丰羽噘着嘴,好一会儿咕哝一句:“好,好吧。路上小心。”
“你也是,注意身体,糖果记得吃。”
魏丰羽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游临归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把门关上。
“你是不是听到了?”魏丰锐不知何时出现在魏丰羽的身后。
魏丰羽面色冷下来,转过身与魏丰锐对峙,玄关的暖黄顶灯照得他更加阴暗。
“我该听到吗?哥。”
“唉。”魏丰锐挠挠头发,“你听没听到都不影响。”
魏丰羽皱眉:“怎么会不影响?你是我哥,你给游临归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就会对我的印象不好,那我追求他岂不是更加坎坷?”
他只是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却没想到魏丰锐大学时期如此离谱,是可以被挂上校园墙引起人神共愤的程度。
魏丰羽不能想象游临归被跟踪时,被人在暗处盯着的那种惊恐,气得身体都有些发抖,甚至不能接受他一向尊重的哥哥,会做出如此行为。
……
游临归坐在返回万林别墅的车上,紧拧着眉毛,一直想着魏丰羽所说的‘初中时第一次见他’,一万种猜忌在脑海里不停打转,扰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打开背包,翻出小瓶风油精,涂在太阳穴处。
不一会儿刺激的清凉开始发作,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
搭在大腿上的请柬异常显眼,游临归拆开,只是简单流程性的俳句,没有什么特殊的。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他脑海的小人争论不休。
“去吧,小游,念在旧情,他还待你不错,吃喝玩乐都愿意想着你。去吧!就当做是给这段友谊的收尾。”一个小人说。
另一个小人不满地叉腰:“去什么去?刚刚在客厅你看他多不要脸!这一定是一场有预谋的鸿门宴,不准去!”
游临归盯着请柬上烫金的日期,脑海里莫名地蹦出第三个小人。
“小游和小羽已经认识一个月啦!恭喜恭喜!”
“嗯?”意识到什么的游临归正襟危坐起来,点开日程表,“真的认识一个月了,好快啊。”
游临归回想起当初遇见魏丰羽时的场景,他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额角布满了汗水,和早上见到的形象有些相似。
唯一的差别,也许就是初见时的魏丰羽是精致的、惹眼的、冷酷的。
不过...
一个月下来,他和魏丰羽一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观鸟、农家乐、插花、带孩子...
而这些事情的结果导向,却总能让游临归挖掘出魏丰羽身上的闪光点,莫名地引着他往一条道路走。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完全不反感。
“嗯...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变了。”游临归喃喃自语。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快的去结交新的朋友,甚至如此迅速与新朋友打成一片,甚至大老远花钱打车过来照顾。
难道李欧叔那天说的话真的影响他了?
“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游临归回过神来,付完车费下了车。
夜风微凉,风油精残留的清凉伴随着微风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游临归回到房间,掏出工牌,翻转到背面,是他和魏丰羽那天在月湖公园的合照。
“或许我真的变了。”
他盯着合照看了许久,想。
——
游临归手里攥着请柬,带着礼物,站在酒店门口。
最终还是选择来了,他在心里默默思忖。
原因无他,魏丰锐的宴请理因是在他得知魏丰羽发烧前的。
推过来想,游临归若是首先点开魏丰锐打过来的电话,他会直接答应,而不会有太多考虑。
抛开魏丰锐那几周“疯狂”的行迹,他确实对自己挺好的。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
至少把礼物送了再走。
游临归无声叹了口气,递过请柬,有些局促地往酒店里走去。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灯的光斑穿透缝隙,投下碎砖的涟漪。三层高的香槟塔在宴会厅中央熠熠生辉,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其间。
游临归下意识寻找魏丰锐的身影,想赶紧把礼物送到手离开,却在香槟塔旁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魏丰羽穿着剪裁得体的深黑西装,正低头摆弄着相机。
他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给魏丰羽发了个消息。
【归临游:小羽,你往左手边角落看看。】
游临归看着他从外套里掏出手机,看到消息立马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
当他终于锁定角落里含笑的游临归,眼睛一亮,快步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
“游哥,你来为什么不和我说?”魏丰羽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故作委屈。
他还以为游哥不来呢,正想拍完照片偷偷溜之大吉。
魏丰羽摸了摸另一个口袋的硬物。
这次一定要把话挑明。
“本来没想来,”游临归晃了晃手中的礼物袋,打趣道,“突然想起来你应该会到场,想见见你,所以就来了。”
游临归说到后半段语速放缓,观察着魏丰羽的表情。
果不其然,他的耳尖瞬间红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游临归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鼓囊的口袋,却被他身形一撇,遮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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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这是给我哥的礼物吗?”魏丰羽结结巴巴地开口,“要不然我帮你送过去?”
他伸手就要去拿礼品袋,却被拦下。
“我等下亲手送过去。”游临归说,看了他一眼挂脖的相机,“你怎么还带着相机来?这可没有小鸟。”
“拍香槟塔。”魏丰羽调出照片,搁在他跟前,“我拍的不错吧?”
游临归笑了,魏丰羽的表情和讨要夸赞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照片确实拍得不错,水晶杯层层堆叠成七层高塔,在灯光下折射出光晕。
最为出彩的是这张图看似静态,实则动态。
巧妙应用遮挡原理将倒酒侍从化为虚影,褐黄的琼浆从顶端的酒杯直流而下,触碰杯沿时,跳动的液珠栩栩如生。
香槟塔身后的虚影觥筹交错,奢华靡丽的质感镂刻流动肌理。
看惯了魏丰羽拍的形态各异的鸟图,此刻这张倒是让游临归大为惊讶。
“拍得特别好,很有感觉。”
游临归对摄影也是略懂皮毛,不过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父亲品鉴品鉴。
他父亲也拍过上流宴会的香槟塔。
听到游临归的夸赞,魏丰羽咧开唇角,笑得傻气:“我是仿照一个特别喜欢摄影博主拍的。一开始接触摄影除了想拍很多的小鸟,也是受他的启发。”
游临归连连赞同:“那很好啊,难得有发自内心感兴趣的爱好应该坚持下来。”
“游哥,你不会觉得我是无所事事吗?”魏丰羽突兀地来了一句。
“怎么会,”游临归不理解地眨了眨眼,“每个人都有追求爱好的权利,何况你还发展那么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转,但魏丰羽主动提起,肯定有他的苦衷。
“你家里人不让你玩摄影吗?”游临归接着问道。
“不是,他们总让我上班,虽然没直接说,但我总怀疑是在背后偷偷说我不务正业。”
“呃,你哥哥?”
“不是,我姐。我哥压根不在乎。”魏丰羽按下关机键,亮起的屏幕熄灭。
游临归若有所思:“可能是想让你帮家里分担一点?”
“怎么可能!”魏丰羽突然嚷嚷,“我姐和姐夫两个人都能顶上半边天了,哪里还需要我的位置...”
“还有另外半边天呢?”
“我哥。”
游临归:....好吧,无言以对,难怪他姐姐会如此着急。
“姐姐劝你上班肯定是需要你,认可你的能力。”游临归安慰他,余光瞄到对面二楼魏丰锐与来宾相谈甚欢的身影,“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相信自己。”
他的手往右摆了摆,示意魏丰羽站过一边,抬脚往对面二楼走去:“我看到你哥了,我去把礼物送了。”
“等下。”魏丰羽喊住他,扭扭捏捏,带着难以察觉的祈求,“游哥,送完礼物和我一起走吗?你想留下来吗?”
游临归转身看他。
魏丰羽站得很笔直,甚至在视线落在他肩颈处,还能感受到他突然地紧绷。
“好啊。”游临归说,拉了拉他的手,企图让他放松些,“我跟你走,期待你带我去的地方。”
17. 第 17 章
顺着拐弯的红木楼梯上去,魏丰锐已然注意到游临归靠近的身影。
香槟杯交碰,方才相聊甚欢的宾客识趣地离开。
二楼左侧宽敞的回廊,只剩下魏丰锐和游临归两人。
“我相信你会来的。”魏丰锐率先开口。
“诺。”游临归不想跟他废话太多,伸手递上白色的礼品袋,“生日礼物。”
魏丰锐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送了。”
“那我不送礼物,为什么要来啊?”
游临归觉得他说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魏丰锐稍微打开袋子,是几个精致的盒子,当着送礼人的面不好拆开,他只好强忍住探究欲,回应说:“或许只是来走个过场让我高兴一下呢?大学的时候,只有你不扫我的兴致。”
游临归微笑:“我只是习惯不让话落在地上而已...”
“我当然知道。”魏丰锐把礼品袋放在脚下,从西装内侧抽出一张信封,双手郑重地呈递给游临归,鎏金的漆印格外闪眼。
“这是...?”
游临归的视线在他与信封间来回流转。
“对不起!”在众目睽睽之下,魏丰锐的声音格外大声。
嗯?!
游临归稳不住平静的神色,瞪大了眼,慌张地左顾右望,见一楼会厅有些客人已经将视线落在二人这边,连忙拿过信封,扯住他的衣袖往里走,压低声音。
“魏丰锐,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动静,不要面子了吗?!”
“面子哪有朋友重要?!”他嚷道,“我做了很多思想准备,这次绝对给你一个真诚的道歉。”
那天游临归离开后,他和魏丰羽聊了许久,也是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原来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他给游临归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尽管这不是魏丰锐的本意。
“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我那些行为是错误的。”魏丰锐无奈地仰头看天花板,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他是厌恶朋友变追求者的求爱,所以为这件事道歉了。”
“呵。要真这样就太简单了。”魏丰羽冷笑,翻了个白眼,“哪个正经人追求的方式是跟踪、偷衣服、半夜不睡觉盯着人家的床铺?这放你身上你不瘆得慌啊?”
“AI说的。”魏丰锐懊恼。
“人工智障你也信。”
“所以后面他疏离我之后我再也没用过那个AI软件。”
魏丰羽:“.....”
“那现在你想怎么做?”魏丰羽听完哥哥的忏悔,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但还是很别扭。
哥哥弟弟竟然对同一个男人产生了‘喜欢’的感觉这算什么?
还有,他哥不是说自己直男吗,不是有性/伴/侣吗,追求到底怎么发生的。
魏丰羽现在有十万个问题迫切希望得到解答。
魏丰锐重重拍桌:“当然是诚心诚意的道歉!我要早一点醒悟过来,高低都不可能和游临归断联两年。”
魏丰羽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鸟蛋子,错把真挚的友谊当□□情。
从大一第一眼见游临归时他就欢喜得很。圆圆的桃花眼、圆圆的小鼻头、甚至脸型也是一个偏圆的鹅蛋脸,整个人柔和得没有棱角,看起来像个温顺乖巧的羔羊,锐利感几乎难以窥见。
可惜游临归是个慢热淡人性子,不像他热情奔放,总有使不完的牛劲,故而经常热脸贴冷屁股。
是冰山也会融化,冷屁股贴久了也会变热屁股。
魏丰锐花了整整一年半才真正走进游临归的社交圈。
却发现这人社交圈小得可怜,甚至比他的小拇指径口还要小。
游临归‘最亲密的好友’的头衔,对他而言,可是喜不胜防。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友谊在那天他喝醉时变了质。
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魏丰锐不想再回忆了。
他真是太下/贱、太无/耻、太不是个人了!
“游临归,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但我真的欠你一个真正的道歉。”魏丰锐凝视游临归的眼睛,“我一直以为和我疏远是因为我对你的突然的求爱让你感到恐慌,所以第一次的道歉只是针对‘求爱’这件事。”
他说到这缓了缓,见游临归表情还算镇定,手指互相碾磨,继续道:“但是我现在才明白,我真正伤害你的,是那些越界的行为。”
游临归眨了眨眼,突兀地问:“你那个时候在向我求爱?你在追求我?”
“啊,额,嗯。”魏丰锐难以启齿,模模糊糊回道。
“这样啊。”
他疏远的原因除了那个吻,还有是学业缠身,忙得不分昼夜,根本抽不出其他心思去思考魏丰锐的行为是在追求他。
只是单纯觉得这人亲了他的脸过后魔怔了。
以至于后面魏丰锐赶到他的实习基地道歉时,他也没太理解,只觉这人可怖,他都搬到实习基地来了还不放过。
二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但现在这个场面...
游临归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收紧,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他对魏丰锐也有点误解。
“小锐,”他叹了口气,“我当时疏远你,除了因为你喝醉酒莫名其妙亲我,还有就是因为我在准备实习。”
“我压力很大,你又开始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周围,还偷拿我的东西,我以为你精神出问题了。”
魏丰锐羞愧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都怪那个AI助手,把我确诊为GAY还尽给我出馊主意。”
游临归没听清,但见他垂眉低头的模样无奈笑了:“后来你去实习基地找我道歉,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心想你怎么连我实习的地方都能找到。”
魏丰锐猛地抬头:“所以你不知道我那会儿在追求你?”
“我以为我们相识三年又是舍友,你应该会比较了解我。”游临归坦然道,“我要知道的话肯定拒绝你,毋庸置疑。”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时笑出了声。
“那你...”魏丰锐稍微往前走了几步,“接受我的道歉吗?”
“再说吧。”游临归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潋滟的桃花眼充满狡黠,“看你信封写得如何,我回去用朱雀大模型检测一下你有没有用AI,看看你的诚意。”
魏丰锐抬手揉了揉游临归的头发:“我被AI坑惨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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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能还会用AI!一字一句都是我诚心诚意写的。”
“喂喂喂,你别动手动脚。”魏丰羽噔噔噔大跨楼梯,把游临归拉过一边,头往魏丰锐的手里撞去,“揉我的,我的好揉!”
“一边去呆着去。”魏丰锐无情地把弟弟当做陀螺打飞。
“靠。”魏丰羽踉跄扶着墙,委屈地看向游临归,“游哥...”
“在呢在呢在呢。”游临归没忘记答应魏丰羽的事情,走近魏丰羽替他顺毛,转头对魏丰锐说,“我答应小羽和他一起走。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喧嚣的宴会。”
魏丰锐看了看弟弟,又想起那天他问的问题。
“你不是说你直男?不是说你有性/伴侣?”魏丰羽质问,“我要没听到那巴掌声,你对游哥做的那些荒唐事还要瞒我到猴年马月!”
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嘛...性/伴侣是假的,直男倒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对游哥做那些事情?你有病啊!”魏丰羽怒了。
“都怪AI,”魏丰锐竖起四个手指,“我发誓啊,我对游临归纯友谊,绝对友谊,我们真的是好兄弟,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是人。”
他回过神,又看了看游临归。
游临归应该不太像直的,最起码是个双。
魏丰锐也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好感,倒是经常拒绝别人,男的女的都有,也对同/性表白没展现出太大的反感,甚至还会看感人至深的同/性/恋电影。
“去留随意。”魏丰锐摆摆手,看了看腕表,蹲下拿起礼品袋,“我就不送客了。”
游临归点点头,与魏丰羽并行,临走时不忘提醒道:“礼品袋里还有前几年欠你的生日礼物。”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魏丰锐恍然大悟,无奈摇头。
解决这阴差阳错的误会,总不会影响魏丰羽‘追人大业’了吧,他想,望着二人相谈甚欢离去的背影,又发出感叹。
说着是都怪AI,可实际上那段时间,除了AI的误导,还有被疏离的压迫、接手魏氏喘不过气的工作,或许真的是在三重压力下,魏丰锐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偏执疯狂。
索性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都熟稔到这种地步了,可比我当年死皮赖脸花费的时间短多了。”
——
二人出了会场,六七点的时间,夜色还未完全降临。
魏丰羽按下电子遥控钥匙解锁,红旗H9的流水灯闪了两下。
游临归见惯不惯,拉开车门,瞥见后座摆放了一整排的鹦鹉球,按照大小颜色深浅依次排列,像凹凸平滑的信号格。
游临归:...这辆车后座怎么摆了这么多只团子小鸡?!
“这是你摆的吗?”他见魏丰羽上了车,往后座指了指。
“是啊,摆很久了。”魏丰羽看了一眼,脸上是藏不住的自豪,“摆得不错吧?我床上摆不下了。父母出国旅游后这车就只有我开,后座空着也是空着,摆几个公仔看起来还喜庆点。”
游临归的余光瞄到两小腮红,还竖着俩根分叉呆毛的玄凤鹦鹉球,点头赞同:“确实可爱呀,怪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拍我的鹦鹉。”
18. 第 18 章
魏丰羽心虚地没回应,专注看向前方的道路,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以为虎皮鹦鹉是被人遗弃了,所以想偷偷揣回家吧。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魏丰羽又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回消息的游临归。
没事,把饲养员追到揣回家也行。
游临归回完魏丰锐的消息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
“达到目的地就知道了。”魏丰羽说,踩着油门加了点速度,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经意地问道,“游哥,你刚刚看手机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回消息呀,你哥的。”
魏丰羽点头:“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刚刚道歉的事。”
魏丰锐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包括但不限于‘行为没有边界感’、‘不会讲话’等等大学时期和自己有关且有可能会造成伤害的行为,一一都进行了解释与道歉。
游临归对魏丰锐说的这些行径并不在意,毕竟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再翻旧账也不是他的个人作风。
倒是他后面发的有关与魏丰羽的关系,让游临归来了点兴致。
“小羽。”
“游哥你说,别太长,我们还在路上。”
游临归笑了下,问道:“你和魏丰锐的关系好吗?”
好耳熟的问题,他没记错的话,上次生病那天游哥好像也问了这个问题,难道是对我上次的回答不满意吗,魏丰羽思索,说:“还好。”
“那你怎么说你哥不在乎。”游临归问道,魏丰锐给他发的摄影设备的购入信息,平日的转账记录和聊天消息,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
“什么不在乎?”魏丰羽蒙了,他何时说的不在乎,哪种不在乎,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的。
“.....”游临归神色复杂,他好像又又误会魏丰锐了。
这两兄弟性格好像,一样都不会说话,“你生病那天发微信给我说你哥哥姐姐不在乎你生没生病,刚刚在宴会厅我问你哥哥不让你玩摄影吗,你说他不在乎。”
魏丰羽懵逼:“啊,啊?是我说的吗。”
“是。”
他努力回忆,脑海里闪过方才宴会厅与游临归的交谈,与生病那天的回应,呃,确实是他说的。
靠,他好像在无意识卖惨!
魏丰羽,你好心机。
“这个吧...”魏丰羽脑海风暴思考,“其实,呃,我,其实,其实哥哥对我真的还行,就是不怎么关心我生病。”
“你都不告诉他你生病了他怎么知道嘛。”游临归难得回怼。
要不是魏丰锐给他看发的消息记录,是从他另一个弟弟魏丰铠那知晓魏丰羽生病,游临归真觉得自己得被魏丰羽骗了过去。
魏丰羽沉默,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还要像个小朋友一样生病找哥哥算什么事,真是有损形象。
“那我下次告诉他。”
“还是不要有下次了,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游临归说完,猛然惊觉魏丰羽生病好像是自己造成的,又补了一句,“你生病也有我的原因,那会儿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再给你说声对不起,下次不会让你经历了。”
“不!”他义正言辞,“绝对不是你的问题,游哥!是我身体不够强壮,绝对和你没关系,不要自责。”
游临归眨眨眼,忆起初见时帮魏丰羽换衣服的时候,腹肌线条清晰可见,轮廓分明,紧致有型,不论是手臂还是大腿都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就是平日里好生坚持锻炼得到的结果。
挺强壮的呀,起码比自己干瘪的身材好看多了,游临归欣羡。
“你现在的身材就很好了。”
“不,我觉得还能再练一练。”魏丰羽刷小视频看那些健身博主,个个大块头,一看就十分有安全感,他也要练到这种地步。
这样一来,就能把游哥整个人罩住,抱在怀里。
一想到那种体型差情/色的画面,魏丰羽整个人又开始亢奋起来。
“啊...”游临归思索,该不会小羽要练成‘双开门大冰箱’吧。
一想到壮如牛的魏丰羽配上少年感的脸,游临归身子抖了一下。
有点阴间了。
“呃,还有多久到目的地?”游临归岔开话题。
“快了快了,两分钟。”
魏丰羽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拐进小道,灯火阑珊的淤青马路幻而草绿如茵的水泥小道,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往窗外探去,‘花鸟市场’的牌匾用缤纷的LED灯环绕一圈,格外引人注目。
游临归问:“花鸟市场?你要养鹦鹉吗?”
“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魏丰羽打着哑谜,转动方向盘,将小车稳稳停靠在路边,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小跑到另一边替游临归打开车门。
“游哥,下车。”
还挺贴心。
游临归解开安全带,脸上是他未察觉的笑意。
临近下班的时间,周围的人群不算太多。市场中间是宽敞的道路,两旁是各种商铺,卖花草的、卖石头的、卖鱼的,但更多是卖鹦鹉的。
游临归很少来花鸟市场。
记忆里,那已经是童年的事情了。
“我们去哪?”他左顾右望,看到一堆堆各色的虎皮鹦鹉挤在同一个狭窄的笼子里,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魏丰羽言简意赅,在市场尽头停下:“到了。”
这是一间较为杂糅的店铺,铺前侧摆满了许多空鸟笼,门侧则是两盆小发财树。推拉式玻璃门大敞着,往里探去,空间很大,靠近门的右侧是阶梯式摆放的各型多肉,左里侧是收银台,台上摆着一小株铜钱草,旁边是可爱可掬的发财猫,笑眯眯地上下摇晃着右臂。
天呢,财源滚滚嘛这不是,游临归走进店铺,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进来没有看见老板。
“老板不在吗?”游临归问道。
魏丰羽下意识又摸了摸装着硬物的口袋:“老板出去了,我朋友。”
游临归指了指里面每个装着三两只同类鹦鹉的笼子:“你朋友就这么放心把这么多小鸟留在这,不怕被偷吗?”
“不会,这儿的鹦鹉很亲人,还能辨出好人坏人,坏的会叫特大声,要真抓出来还会啄人,特别疼。”
“你怎么知道?被啄过呀?”游临归开玩笑问。
“游哥!”魏丰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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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委屈,“我是好人,不会被啄。”
“好好好,你是好人。”游临归赶紧给他顺毛,顺势靠近笼子,检查了一下小鸡们。
果真如魏丰羽所说,这里的鹦鹉们很亲人,游临归一靠过来,全部扑了过来,叽叽喳喳叫着,恨不得把头伸出笼子里让他摸。
游临归笑得慈祥,隔着笼子感受玄凤鹦鹉翘起的呆毛:“小鸟狗,这的鹦鹉看起来都是手养的诶,油光水亮的还很健康。”
“小鸟是小鸟,狗是狗,小鸟狗是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都是手养的!我朋友特别爱护它们。”
魏丰羽的声音从更里面传出,窸窸窣窣还有桌子搬移撕扯地面的推拉声。
“你在干什么?”游临归反问,头探究似的往里探去,却被魏丰羽挡住视线。
“没,没干什么!”魏丰羽掰正他的头,语无伦次,“在搬东西,你别看!求你了!再看一会儿小鸟,你看这个红脸蛋黄香蕉,它喜欢你,多看会儿,等下我叫你!”
说完,他把捆着的帘子打开。
游临归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只好妥协,有些期待:“好吧,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魏丰羽含含糊糊。
游临归撇撇嘴,注意力继续放在鹦鹉身上,右边笼子里的黄桃牡丹与绿桃牡丹歪着脑袋看他。
他一伸手,两只鸟并立往后退一步,收回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游临归反复伸手收手,两只小鸟退后,前进,逗得他捧腹发出‘呵呵’的笑声,乐此不疲。
“游哥!好了!”魏丰羽撇开帘子‘嘭’出来。
“这么急?”
游临归跟着他进了里面的空间。
空间很宽敞,虽然比外面稍微要小一点,但却很空旷。
室内没有开灯,中间只有一张白色的四方小桌子,上面摆着装有玻璃杯的水,杯子下是一台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充当整个室内亮光。旁边还站着两只不怕人的牡丹鹦鹉,一只蓝闪,一只白闪,在朦胧的光亮下,它们的羽毛更加柔顺丝滑,时不时动动脑袋,用黑豆的小眼睛好奇似地看着玻璃杯。
“你这是要干什么?”游临归看他手里拿着的白色纸巾,里面好像包裹着一些粉末,问道。
“看。”
魏丰羽将手中用纸巾包裹住的粉末细细碎碎往水里倒去。
五颜六色的粉末缓缓溶解,如同散落的星碎,决堤般漫涌而下,星子是游曳的发光鱼群,红的炽烈、蓝的幽谧、绿的绮丽、金的璀璨,遥不可及的星河此刻被装进小小的容器里,触手可得。
“好漂亮!”游临归捂住惊讶而张大的嘴巴,靠近那如梦如幻的星河玻璃杯。
“啾啾——”
两只小鸟不约而同发出喜悦的声音。
游临归抬头望向他,眼眸熠熠生辉:“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的?这也太漂亮了。”
“其实,还有更漂亮的。”
“嗯?”
游临归目光没有从玻璃杯移开过,自然而然没能注意到魏丰羽背到身后的左手正攥着一个小遥控器。
“临归,抬头。”
“嗯?”游临归闻言笑着抬起头,目瞪口呆。
19. 第 19 章
粉蔼星云漫漶而开,星河如同揉碎的闪片散在穹顶,无数萤火栖息于天,轻轻晃荡,淡开涟漪。
只是一瞬,天幕化而极光,由浅到深、从粉渐绿、由绿到紫,如流动的彩色纸带,在狭小的空间里随意飘舞,落在墙壁,落在游临归的身上。
这是难以言说的天空之境。
“这...”游临归震惊得伸手触碰滑在肩上的光束,却什么也摸不到。
那光带如同有生命的溪流,在他指尖缠绕、流淌,又轻盈地滑开,只留下冰凉而绚丽的视觉触感。他下意识地仰头,整个视野被流动的色彩填满,小小的室内仿佛被无限拉伸,变成了宇宙的尽头,星辰的摇篮。
魏丰羽趁着游临归出神的几秒,在暗处勾勾手指示意两只鹦鹉。
“啾——”
两只牡丹鹦鹉接受讯息,发出高亢的鸣叫,扑棱着翅膀,绕着飞舞的光带盘旋。小小的身影在变换的光影中穿梭,白净的羽毛染上瞬息万变的彩虹,最后缓缓停悬在游临归的俩侧肩头,用小小的脑袋轻轻蹭他的脸颊。
游临归用指腹轻轻蹂躏小鸟脖颈的羽毛,灰暗的空间掩盖他泛红的眼眶。
“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吗?”他转头看向魏丰羽。
“不是。”
朦胧的光线勾勒魏丰羽挺拔的轮廓,那双盛满热情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游临归。
魏丰羽往前走上几步,郑重地从西装口袋掏出准备已久的首饰盒,在游临归的注视下打开。
首饰盒内是一条金色的四叶草项链,边缘带着温润的光泽。
他咽了咽口水,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我...,游哥,临归。你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当然这很突如其来,我也知道,我一直想怎么告诉你,这个,这些都是我准备的。我哥说我准备的俗气,但我冥冥中感觉你肯定喜欢。”
游临归笑了:“我确实很喜欢。”
父亲和小爸在极地旅行时给他拍了许多极光星空,不免得心生向往。可惜,独身一人去看一次极光,倒是有些孤单。
“你喜欢就好...”屋内的冷气很足,但魏丰羽额头却生出冷汗,他伸出手擦了擦,祈求道,“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我保证,绝对会让你喜欢上我。”
这么笃定?
游临归歪头哼出一声:“嗯?”
“呃,我的意思是,我肯定让你满意!”
魏丰羽急得抓耳挠腮,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嘟囔,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到了游临归耳中:“…不满意也行…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努力让你满意…我、我会学!学得特别快!”
……
“乖乖,游临归!你就被一个星空收买了?!”
视频电话那一头的游风岱恨铁不成钢,气得差点把屏幕戳穿,手指隔空点着游临归:“你父亲给你拍了那么多极光的照片,哪一个不比你描述的好看?”
游临归皱着脸,不高兴地说:“那是拍给我看的吗?明明是拍给您看的!”
视频那头的游风岱:....无言以对,好有道理。
“不是,你别管,就说好不好看!”游风岱嘴硬道。
“好看,但是不属于我,好看有什么用。”
游风岱被儿子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泄气地靠回沙发上。
“那...对不起嘛游游,乖乖,下次,下次小爸带上你一起去看真的极光。”游风岱软了态度。
游临归看着手机画面里四十多岁还卖萌的小爸,嘴角抽搐,手无意识摩挲锁骨间的四叶草项链。
“算了吧,您都和父亲看过那么多次了,没有新鲜感了,我跟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体验的。”
“所以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真的答应了?”
“嗯,相处下来,他挺好的。”
“哪个他?”
“男人。”
“.....”游风岱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西瓜,被吓得屏幕都黑掉了。
游临归:....我有一个崆峒的同/性/恋/父亲?
“人呢?小爸?岱岱?”他凑近手机摄像头,龇牙咧嘴。
只听见那头游风岱朝远处喊了一系列肉麻的称呼,接着屏幕一亮,画面倒转,父亲那常年面瘫的脸挤进镜头,右下角还能看见游风岱手忙脚乱地捡起碰掉地上的饮料瓶。
“父亲。”游临归拉远手机,笑得灿烂。
“嗯。”卢卡斯点点头,眼尖地注意到游临归脖颈的项链,“项链,那个小子送你的?”
游临归点点头:“是呀。”
“不错,有照片吗?”
“谁的照片?”
“那小子的。”
“没有。”游临归摇头,他只有和魏丰羽那一张合照,但工牌放在电动车夹层里了。
“不是,我喊你过来是让你说这个的吗?!”游风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项链三万块。”卢卡斯言简意赅。
“三万?!”
游家父子异口同声。
“嗯。”
“乖乖,我同意这门婚事了。”游风岱叫了一声,“哈哈,我儿子魅力真大,竟然能得到富少的青睐,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哈哈!”
卢卡斯和游临归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
“亲爱的,”游风岱突然又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卢卡斯疑惑地摸着下巴,又看了看镜头前的游临归,“我就是没想明白,游游是我们一起领养的吧。怎么没有血缘关系都能养出同/性/恋的儿子,难道我的GAY达对儿童也生效?”
游临归听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怪不得小爸刚刚表情怪怪的,原来是这么想的吗,完全跟不上脑回路!
“小爸!您当年可是和我说‘在福利院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这眉眼长得像我初恋’这样的话,难道您初恋是女人吗?”
这话一出,卢卡斯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游风岱,眉毛小幅度地挑了一下。
“唬你的你也信!”,游风岱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像只炸毛的猫,“我初恋当然是你父亲!”
“嗯嗯嗯嗯。”游临归敷衍道,手机突然弹出新的好友添加消息。
他切出小屏,发现来人的微信名单字一个‘琳’,打招呼内容是‘魏氏投行,有些花卉的事宜想要了解。’
游临归盯着那条好友申请愣了两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下通过。
“怎么了小乖?”游风岱注意到游临归的呆愣,问道。
游临归回神,通过好友申请,说:“没事,好像是花卉那边的事情。”
“花卉?魏氏投行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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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他们跟我对接的那个小助理说上司对花卉很满意,怎么,还有别的要求?”
“好像是。”游临归点开聊天框发了一个笑脸。
游风岱摊在卢卡斯怀里,懒洋洋地说:“那你记得让他们加钱,这是另外的价格。”
“不至于吧。”游临归忍俊不禁,“下次再聊,小爸,父亲,拜拜。”
“拜拜拜拜,下次可能我们就回家咯,小羽毛照顾得还不错吧?”
“天天吃搬砖粮,在桌子上打滚,自己给自己洗澡,它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不愧是我捡来的聪明小鸟,你那边大晚上的吧,不聊了不聊了,早点睡。”
“嗯,您和父亲也玩得开心。”
【视频通话时长30:25】
游临归重新点开与‘琳’的聊天框,那边已经源源不断发出消息。
【琳:你好,我是魏丰琳,魏氏投行的掌权人,魏丰羽的姐姐。】
【琳: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你当面确认。】
【琳: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
游临归滑动屏幕,点开日程表,空空如也。
【归临游:你好魏小姐,明天有空的。/笑脸】
【琳:好的,明天早上九点。】
【琳:[位置共享]】
【琳:麻烦了。】
【归临游:/OK】
游临归回复完消息,放下手机,在床上平躺思考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手机,点开与魏丰羽的聊天框。
消息停留在四十分钟前的互诉晚安。
他双击魏丰羽的头像。
【我拍了拍‘小羽毛’的小鸟,并说这真是人间萌物。】
拍一拍的消息仅仅只是过去几秒,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游临归接通:“小羽。”
“游哥,睡不着吗?”魏丰羽那边窸窸窣窣传来擦拭的声音。
游临归没回应,反问他:“刚洗完澡吗?”
“额,嗯...”
魏丰羽结结巴巴,今天太激动了,导致他一个没忍住在浴室里干了坏事。干完特别羞愧地拉了张小板凳对着浴缸忏悔好一会儿才开始洗澡。
这事,肯定不能被游哥知道,不然他就要成为第二个‘变/态’了。
呜呜,他下/贱。
“游哥,你睡不着吗?”魏丰羽清了清嗓子又重新问了一遍。
游临归逗他:“我说睡不着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魏丰羽咕哝,“唱歌..?游哥你喜欢听歌吗?”
“你还会唱歌?”
魏丰羽嗯了一声。
大二的时候他进了一个乐队,做过三个月的主唱,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校内、校外的比赛,获得不错的成绩。
只可惜乐队里的贝斯手和吉他手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临近暑期忙着找工作,只好匆匆退出,后面也没有申请加入的队员,磨合也需要时间,乐队慢慢解散。
“游哥,你想听吗?”魏丰羽说,他还挺想一展歌喉的。
游临归婉拒:“算啦,机会还有很多。”
“噢,好吧。”魏丰羽闷闷不乐地回道。
“下次当面唱给我听,”游临归紧接着说,“电话里哪有现场版来得动人?”
22-30
第22章 捡到一只红耳鹎。
游临归见魏丰羽眼眶通红地模样,心里像是突然被细针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感顺着血液传至全身。
“我…”游临归努了努嘴唇,“我没有冷淡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她跟你说什么了?有那么难以启齿吗!”魏丰羽死死盯着他,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游临归被他抓得生疼,火气也窜了上来:“是啊,很难以启齿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下听,早知道我就跑了!”
魏丰羽呼吸一滞,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所以…是和我有关,对吗?”
游临归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听到了多少?”他下意识反问,却猛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把今天与魏丰琳的行程告知,“你是怎么跟到这里的?”
魏丰羽自嘲一笑,松开箝制他的手,泄气一般倒进主驾座。
“我跟着魏丰琳的车来的,她昨天晚上就告诉我你们要见面。至于听到什么…有意义吗?”
“当然了!”游临归手按在魏丰羽的手腕,急切询问,这可关乎到他下一步行为。
魏丰羽瞥了一眼搭着的手:“那我什么也没听到。”
游临归:“?”
什,什么?
“你什么都没听到?”游临归的手指微微收紧,拇指指腹不由地反覆摩挲魏丰羽,思考这句话的真假。
“嗯。”
游临归:“……”
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和老旧电视机花屏一样五彩缤纷。
“小羽,你倒不如骗骗我,说你听到了一点。”游临归仰头叹了口气。
魏丰羽抓住他收回去的手:“那我听到了一点!”
“现在晚啦!”游临归被他逗笑,心情也稍微舒畅了些,“就是你姐姐和我说了点你的事情,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她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魏丰羽听闻,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嗐,就这?”
“你这什么表情,好欠打。”
魏丰羽立马挂回笑脸,揉揉他的小手:“游哥!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魏丰琳和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好感值还没刷满,可不能因为家庭原因疯狂-1-1-1。
“那倒是没说。”游临归说,“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你说,我怕你回忆起来又会受到伤害。”
不被重视的心情,一定很沉重。
“魏丰琳到底跟你说什么了?”魏丰羽挠挠脑袋,什么回忆,什么伤害,明明是听着是认识的字,怎么组在一起那么陌生。
“你真的要听吗?”游临归试探。
魏丰羽:“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听不听都无所谓。”
游临归:啊…嘶,这个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了你为什么初中才见到你的哥哥姐姐,在还没有搬来淮城前一直由外公外婆照顾。”游临归缓缓道来,只是陈述客观事实,简化了外溢情感。
“我姐连这个都跟你说了?”魏丰羽有些诧异,这算不算间接认可游临归了?
游临归点点头:“她还,和我说了点,你的,呃,优点。比如你一直都特别聪明,智商很高,学生时代成绩特别优异。”
魏丰羽被夸得鼻孔喷气:“天?我姐真这么说?!”
这种夸赞他可从来没在魏丰琳那得到过!
“呃…”游临归尴尬地捏了捏耳垂,“对,对啊。”
魏丰琳的话本来就有这层意思,他只是简练提取,不算歪曲原意…
吧?
魏丰羽哼哼哼没高兴一会儿,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很好啊!这些话不都是好的吗,哪里来对我的伤害?”
游临归闭了闭眼,死马当活马医!
“但是她说你母亲不重视你,对你不好,后面还说你是个咸鱼。”
魏丰羽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他松开握着游临归的手,沉默。
游临归关切地皱着眉头,观察他的神色:“还好吗?”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难接受了吧。
魏丰羽轻笑一声,捧起游临归皱巴巴的小脸揉了揉:“我很好,只是没想到她连这个也跟你说。”
他被送到外公外婆家时太过幼小,童年的事情很多都记得不太清晰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能从变化万千的梦境里捕捉到一丝关键词。
他的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并不喜欢他。
也许是存在的记忆碎片闪回的都是与外公外婆的回忆,魏丰羽真切理解这一关键词时,并没有怨怨自哀,只是一如往常的生活,仅此而已。
即便是被接回魏家,魏丰羽依然如此,只不过初来乍到,刚有些生疏腼腆,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当富家少爷的生活,活得比谁都自在。
“那你姐姐和我说,你初中的时候还想参加高考,结果最后放弃了…”
“不是,她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魏丰羽无语地翻白眼,“她怎么不把我高中尿床的事情也说出来?!”
“…你高中还尿床?”
“呸,不是,我没有,这是类比,类比!”
游临归见他精神尚好,全然没有刚才的低落感,才放心下来。
还是自己担忧过虑了,游临归抿抿唇,他应该能意识到的,从他人视角的叙述总比不上本人亲自来讲清楚得多。
魏丰羽:“反正,没有她说的那么离谱。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我自己的理由,游哥,别听他们跟你讲,来问我。”
嗯?游临归突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问什么都说吗?”
“当然,”魏丰羽上手碰了碰耷拉在游临归脖颈上的黄金四叶草,“我在追求你,这些当然在你对我的考核里。”
他可是看了许多的求爱秘籍,还有某书上各种追人大法,总结出来就还是那句话。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哦…这样啊。”游临归微挑了下眉,“那你说说你高中为什么尿床吧。”
“啊这。”
“不可以吗?”
“呃,不太可以。”
“诶呀,某人之前还说问什么都会说的…”游临归佯装失望,“好吧好吧。”
魏丰羽看不得他流露出这幅表情,咬咬牙:“说!我说,就是…”
车子淡淡停靠在门栏前,不远处枝干上不知何时停留了两只红耳鹎,两只蓬松的小鸟球依偎在一起,啾啾作唱。
魏丰羽手里攥着那颗橙子硬糖,出窦情开似地低头掩笑,还在回味刚刚与游临归的相处。
“小羽,上次你发烧给你带的糖果吃完了吗?”
魏丰羽想了想他锁在柜子里余数不多的两颗糖果,摇摇脑袋:“吃完了。”
游临归从挎包的小夹层拿出一颗糖果,放在他的手心:“这个糖果是我自己做的,我们相遇一次,我就给你一颗。”
“有什么寓意吗?”魏丰羽凝视糖果,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寓意啊…到时候再说吧。”
糖果被高高举起,魏丰羽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嫌够,在门口傻笑着迟迟也不进去。
“魏丰羽,进不进来?”魏丰琳敞开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家弟弟。
“咳咳,”魏丰羽收起糖果,两手插兜,“进,进。”
他利落踩着后跟把鞋一脱,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极力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却止不住地上扬唇角。
“心情很好?”魏丰琳关上门,翻阅放在沙发把手上的文档,时不时睥一眼喜上眉梢的魏丰羽。
“一般。”魏丰羽咬自己舌头,“姐,我不介意你和游临归提起我的事,但是能不能别添油加醋?”
她倒是说爽了,游临归那担忧沉闷的表情可是快把自己憋死了。
他也要憋死了。
“我实话实说也有问题?”魏丰琳并不觉得自己的口吻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倒是你的心上人的回应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魏丰羽早有预料,不置可否:“哎,你肯定把我说的多惨多惨,想博取游临归同情心,再让他答应你,催着我去上班,对吧?”
“对了一半。”魏丰琳视线终于从文档移开,“你猜他会不会答应我?”
魏丰羽立马回应:“不会。”
“这么笃定?”
“是啊,临归不是那种人。”
魏丰琳呵了一声,往杯里倒水:“那可就不妙了,这些年我可是做了大大小小的事,还是没能把你这尊大佛请回公司。”
“啧。”魏丰羽不爽,“别这样形容我,姐,有点瘆得慌。”
“无伤大雅。”魏丰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游临归确实比我设想中的印象还要深刻,他比你成熟,明显是在社会上经历了许多,即使我用言语刺激,他也没有作出出格的行为。”
“姐,你想说什么。”
“你该知道的。你们之间不太相配,如果你一直都这样顽固自封不追求上进的话,我想,你们这段感情应该不会长久。”
魏丰羽立马端坐:“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你不至于这么诅咒我吧?姐姐。”
“我怎么会诅咒你呢,丰羽。”魏丰琳神色里带了一丝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既然已经开始,就应该落实到位,做到极致。你才有和别人竞争的机会。”
“哈?”
“你现在的模样很像我们公司群里,那群实习生发的那只绿青蛙,”魏丰琳故意拿出手机,在魏丰羽面前晃了晃。
“魏丰琳,这什么?”魏丰羽指了指她手机挂绳上的小玩意。
“这个啊,”魏丰琳无声笑了下,拿起来在他面前停留了两秒,颇有炫耀的意味,“花艺师做的,还祝我生日快乐。”
“哦…”魏丰羽没反应过来,只觉这郁金香小花束做得确实可爱,衬得魏丰琳那台冰冷的手机都有了温度,“那花艺师手还挺巧的,做那么好。”
“确实。”魏丰琳收起手机,拿起文档,“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公司还有事务。”
“拜。”
魏丰琳瞧了一眼他,没说话。
“嘭——”
门被合上,客厅内恢复寂静。
魏丰羽乐滋滋地给游临归发消息,对方发来明天要去魏氏换花的消息,他愣了愣,反射弧突然被电击一般加速循环。
紧接着爆发一阵咒骂。
“靠!”
“魏丰琳!我都没收到过游哥亲手做的礼物!你凭什么啊?!”
——
九月的尾巴摇摆着摇摆着,转眼就褪了毛。
游临归噼里啪啦按着键盘,将工作照片整理好发到工作群,抬手擦了擦汗水,往小池塘局域走,悄悄地来到一个身着全黑的人身后,拍了拍他的左侧肩膀。
魏丰羽往左边探去,白皙的手指朝他右侧打了个响指。
“我在这。”游临归背手,轻声询问,“拍的怎么样了?”
“嗯…”魏丰羽见他笑脸盈盈,好像将阳光装进了眸子里,明媚耀眼,“呃,要看吗?”
游临归点点头。
相机换了新的存储卡,照片并不算太多,但已经是魏丰羽一上午耐心等待的最好成果。
游临归凑近显示屏,小幅度地鼓掌。
果然是相机的问题。
自从魏丰羽换了相机之后,拍摄的水平大幅度提升。或许说,他本身在摄影方面就已经炉火纯青,只不过没有顺手的工具发挥出最好的水平罢了。
“不错不错。你看这个白鹭,低头啄食的模样真的很清晰,画面主体分明,”游临归一边赞扬一边按到下一张,“还有这个…呃?”
画面是好几只绿头鸭在池塘里浮动的情景,但亮点却不在这——而是旁边模仿绿头鸭潜泳,将腿掩进绿潭的夜鹭。
他的红眼珠似乎已经窥见两脚兽正在一动不动地关注它,眼神里充满了藐视,飘起两根桀骜不驯的繁殖毛,更显王者风范。
魏丰羽摘下草帽扇了搧风,虽然天气慢慢转秋,但该热还得热。
听到游临归的停顿,他也凑近显示屏,却不记得这一张什么时候拍下的了。
“这张有点搞笑啊,我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记得了。”魏丰羽哈哈笑了几声。
“夜鹭,我们这片局域还挺少见的,估计是东边河畔的鱼给它抓完了,所以过来抢别人的地盘。”
“鸠占鹊巢,坏鸟。”魏丰羽附和。
“没有到这种程度啦,”游临归拍他肩膀,“这个照片很适合上载给你的粉丝看,夜鹭在你们那个圈子里应该很火。”
这也不是游临归的猜测,而是事实。有回因为工作原因加了一个观鸟群,里面的观鸟人无一不用夜鹭的照片做表情包,甚至魏丰羽偶尔也会发几个夜鹭的抽象小视频给自己看。
“嘶,游哥,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更新了。”
魏丰羽如临大敌,他换了个手机没把□□下回来。这几日还过于沉溺于爱情,一边观鸟一边黏着心上人,还能美滋滋地蹭上几顿饭,现实生活不要过得太潇洒。
额,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观鸟区UP主’。
“那你还不快点更新,你的粉丝不会一直催你吗?”游临归不太了解自媒体这一行业,魏丰羽的粉丝数也不算太少,总会有点动静的。
魏丰羽点开D站看了看后台,只有零星几个人催更,不免也失了分享的兴致。
本身在D站发布观鸟视频和观鸟图都只是一种爱好的日常,没有人在意实在是正常无比。
连分享金融知识,也只是为了完成专业课的任务,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这样一想,魏丰羽猛地惊觉自己这几年好像没做什么正经事,虽然顺利毕了业,但确实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没有一件拿出来是值得炫耀的。
啊…好像真被魏丰琳给说中了。
“小羽,你怎么了?”游临归不解,魏丰羽好像又恢复到他们刚认识的阶段,时不时走神发呆一下。
“没,没什么,”魏丰羽心不在焉,“听你的,今天晚上就上载到我的频道里。”
游临归歪头,直觉告诉他,魏丰羽肯定藏了点心事。
接近晚上九点多的时间,游临归反覆刷新魏丰羽的D站个人空间,终于等到最新更新。
好几张照片拼合成视频,配上安逸的歌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游临归长按视频下方的大拇指,成为第一个给魏丰羽点赞投币三连的观众,并贴心在评论区留言。
【xymq:拍得好好!加油加油。】
他的评论还没发出去多久,魏丰羽已经兴冲冲给他消息。
【小羽毛:游哥!我的视频刚发出去就有人评论了!他说我拍得特别好,还鼓励我!】
【归临游:那你更要努力更新了/大拇指】
【小羽毛:不行啊/委屈/委屈】
游临归微微蹙眉,手上动作没停。
【归临游:怎么了?】
【小羽毛:姐姐又出差了,这次出差整整两个月!】
游临归恍然大悟。
他好像摸索出一点规律来,只要魏丰琳出差,投行总部的工作会由魏丰羽来接替。
这算不算是另类的逼迫上班呢,游临归撇撇嘴,不得而知。
不过…
游临归半阖眼皮,上次他与魏丰琳的谈话不欢而散,除去她本身自带私心的嫌疑,有些话倒是说得正确。
魏丰羽确实做一行行一行,聪明且上道。
【归临游:你想去魏氏工作吗?】
游临归靠着枕头,迟迟没等来魏丰羽的回覆,却等来了游风岱的电话。
“小爸。”游临归接通,“怎么了?”
“乖乖,小游游,我们马上要回去啦。”
“什么时候?”游临归切分屏打开日历表,目光停留在十月份的某一个日期。
“你的生日,我和你父亲给你准备了大惊喜哦。”
游临归半信半疑:“唉——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我自有分寸。”
“保证是惊喜!小爸虽然在很多地方不太靠谱,但对你生日,”游风岱重重拍打自己的胸脯,声音大得传过收音筒,“我可是一直都很上心!”
“诶,这样吗。那我上一年的礼物怎么收到的是整蛊玩…”
游风岱打断他:“停停停!上一年是意外,意外!今年把上一年的礼物一起赔给你,不要翻旧账了!”
“我怎么会翻旧账,明明只是在回忆嘛。”游临归一笑而过,“那我就等您和父亲回来。”
挂断电话,游临归又重新点开与魏丰羽的聊天框,依然毫无动静。
“难道我这句话有什么歧义吗。”游临归盯着自己发送出去的话思索,长按却没有出现撤回,略微有点遗憾,“撤不回,算了。”
第二天早晨,游临归是被吵醒的。
暴雨来得突如其然,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游临归起身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已是雾的天地。
“这可不太好啊。”游临归对阴晴不定的天气感到无奈,要是没有工作还好,可今天恰逢去魏氏换花的日子。
他回到床边拿起手机,魏丰羽依然没有回覆。
游临归点开聊天框,迟迟没有打字,他也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这一句简单的问候究竟触动了魏丰羽哪一根心弦。
算了。
说多错多,还是不说了。
直接去逮人当面问个清楚才是真理。
魏丰羽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许久,却迟迟得不到消息,不禁怀疑刚换没多久的手机是不是坏了。
“真烦!”魏丰羽把手机往台上一扔,抱头趴在办公桌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
窗外的暴雨声和办公室里时针滴答走动声交织在一起,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难以平静。
游临归简单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拳打碎他随性自由的外壳,露出胆怯不安的内脏,在空气中颤巍巍蠕动。
不论他怎么回,好像都有一种违背本能的僵持感。
“小少爷,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秘书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到魏丰羽这副模样,声音立刻低落下来。
魏丰羽睨了一眼,头也不抬:“放桌上。”
秘书轻手轻脚地放下文档,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魏丰羽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有人问你‘想不想工作’是什么意思?”
“呃?”秘书一愣,她名义上是魏丰琳另一位秘书,可只有魏丰羽来公司时,她才做本职工作,平日都是以‘普通员工’另一重身份行职。
可惜魏丰羽来得次数实在太少,突如其来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也难以答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只好含含糊糊:“可能…可能是关心您的工作状态,或者想了解您的职业规划?”
“是吗…”魏丰羽喃喃自语,“如果我说,这个人是我很在意的人呢?”
秘书露出瞭然的微笑,以为魏丰羽所说‘在意的人’是魏丰琳,毕竟作为贴身秘书,魏总对弟弟的关心程度她都看在眼里:“那就更简单了,只是纯粹的关心,您不必有太大压力。您上次处理的文档很出色,为我司取得了一位大客户,我想,魏…”
“关心是吗?”魏丰羽打断她,不愿听长篇大论,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魏丰羽拿起手机,又开始盯着游临归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发呆。
【未来男朋友(追求中):你想去魏氏工作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是被姐姐说服了吗。
还是答应了魏丰琳的合作。
他不得而知。
魏丰羽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拿着相机到处跑,没个正经。
他一直坚信这只是他所想展示给外人看的伪装。可装着装着,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
魏丰羽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刚才送来的文档开始翻阅,没多久便‘啪’地甩在桌上:“靠,都怪魏丰琳,打乱我的节奏!”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显示屏上挑出游临归的名字,魏丰羽手忙脚乱地接进来:“游、游哥?”
游临归穿着透明的雨衣,沾水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前额,他的旁边摆放着准备好的花材保温箱,手里捧着一只羽毛湿搭成块状,有些僵硬的雏鸟。
“小羽毛,下来接一下我。”
电话挂断,游临归蹲下身,双手包裹住雏鸟,时不时吹吹热气,指腹慢慢从头部滑过脖颈,安抚似地柔声:“小鸟小鸟,别怕别怕,别担心哦,很快就来帮手了。”
没过几分钟,魏丰羽就气喘吁吁跑了下来,在前台的沙发旁看到有些狼狈的游临归。
他屈身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坐到游临归身边,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游临归在电话里的声音太过平静,像一潭死水,让他莫名紧张起来,也等不及专用电梯上来,哼哧哼哧奔下楼。
“你看,”游临归捧起手心里的雏鸟,展示给魏丰羽,“我从停车场下来,在你们公司附近一直听到鸟叫声,走到附近的树下发现这只小鸟落在地上,特别可怜。”
魏丰羽一愣,随即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捡了只小鸟,人没问题就行。
不对?!
捡了只鸟?!
“在我们公司附近那棵树捡的?”魏丰羽低头盯着那只可怜巴巴的小鸟,黑色的小树杈腿扒着游临归掌心鼓起的小肉,一动不动,黑黢黢的小豆眼睛偶尔小幅度转一下,才勉强不像个假鸟。
深咖色的背羽,屁股毛还沾了一点红,小不点一个,看起来是红耳鹎的雏鸟。
“这是红耳鹎?”魏丰羽问道。
“嗯,雏鸟,淋了雨,你们这有吹风筒吗?我想给他吹下羽毛,估计得感冒了。”
“有。”
魏丰琳偶尔加班太晚,就会留宿在公司,吹风筒这种东西当然是手到擒来。
魏丰羽提起游临归带来的保温箱,按下按钮,两人一鸟坐着专用电梯上了十二楼。
游临归从他的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 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雏鸟的身体,纸巾很快吸饱了水分,完成使命回到垃圾桶里。
魏丰羽拿来吹风筒,调到最低档的暖风,坐在游临归身旁,往手上试了试温度,拉远差不多二十厘米的距离,左右摇晃风筒,轻柔的暖风吹拂着那瑟瑟发抖的小身体。
吹了有一会儿时间,雏鸟僵硬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小脑袋微微动了动。
“你这有饲料吗?”游临归用指腹上下安抚雏鸟的背羽。
魏丰羽‘啊’了一声,没预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没有啊,现在急吗?要不要我叫个闪送?”
“可以,风筒给我吧。”游临归接过风筒,时不时‘嘬嘬’两声,摸了摸雏鸟差不多半干的羽毛,将风筒关闭。
魏丰羽上下滑动显示屏,皱着眉毛看着商品很是为难。
游临归问:“怎么了?”
魏丰羽稍微往他那坐近了些,手机放在二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大腿贴得极近,办公室内的白炽灯照出二人拉长的影子,像是两颗海草缠在一起。
魏丰羽讪讪开口:“这,买什么牌子的饲料?”
游临归睇了他一眼:“你不是养过小鸟吗?应该知道买什么牌子呀,就买你常给鹦鹉吃的牌子就行。”
“我什么时候说我养过小鸟了?”魏丰羽纳闷。
游临归一头雾水:“可是上回你向我告白,那两只牡丹鹦鹉不是你养的吗?”
那么亲近他,甚至还会执行魏丰羽的指令,游临归可不认为陌生小鸟会对陌生两脚兽有如此高程度的亲和力。
“你说那两只吗?”魏丰羽难为情挠挠头,“那是我朋友的手养鸟。”
魏丰羽刚入行那会儿太想吸鸟了,可惜没鸟缘,不像那些行走的‘德鲁伊’动不动捡到小鸟。
空闲时间就会来花鸟市场吸吸小鸟,有些店铺的老板被他白嫖烦了,问他:“大哥,那么喜欢鹦鹉买一个回家养呗?在家吸!你这天天来又不买,打扰我生意!”
魏丰羽依依不舍地婉拒了,他学业繁忙,家里人也疲于工作,根本没有注意力再分给小鸟。
幸好魏丰羽众多狐朋狗友里恰好有位是个善良的鸟贩子,专门培育手养鹦鹉。
每次魏丰羽去他那玩,都能过足吸鸟瘾。那两只牡丹鹦鹉就是从他朋友那借来的‘演员’,专门用来助攻告白的。
“这样啊,所以你其实不会养鸟?”
游临归恍然大悟,那小羽这个朋友也太厉害了,不仅在笼子里的鸟也亲人,放出来的也亲人,甚至还很恋家。
搞得他有点想认识这位善良的鸟贩子,说不定以后小羽毛有什么问题还能请教请教。
魏丰羽心虚地移开视线:“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就是实践少了点…”
游临归见他一脸窘迫,忍不住笑出声:“没事没事,起码你观鸟的水平在这,以后说不定就养上了。买这个吧,对,就我指的这个饲料。”
魏丰羽点点头,下单。
办公室又陷入沉静。
魏丰羽悄悄瞥了一眼游临归,他一脸慈爱,指腹在雏鸟的羽毛上没离开一刻,一点眼神也没分给自己。
他也想变成游临归手里的小鸟。
算了,做鸟就不能观鸟了,还是做人吧。
虽然游临归一直在照顾小鸟,可视线却默默地关注魏丰羽。
他在等。
等魏丰羽开口。
“那个…”魏丰羽果然受不了死气沉沉氛围,手指不安地交叉。
“嗯?”
他突然又泄了气,到嘴的话咽进肚子里: “没,没什么。”
啊…
游临归气不打一处来。
他抛出话题:“你没有要说的吗?”
要说的?
魏丰羽看了一眼游临归,他前额粉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脸颊还带着看不见的冷气,嘴角含笑,瘦削的身材在灯光的加冕更加笔挺。
他要说的可太多了,但他看到游临归那一刻,任何质询的话都化作无形的气体,消失在空气中。
他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游临归:?
啊?
雏鸟的精神终于看起来稍微好一些,紧紧勾着游临归的食指不放,咧开黑色小喙‘啾啾’叫。
游临归盯着雏鸟,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想法。
没一会儿,魏丰羽回来了,右手提着刚买来的饲料,左右拿了一条新毛巾。
粉色的。
他重新坐回游临归旁边,饲料放在桌上,自己上手帮他擦头发,却被躲了一下。
魏丰羽惊讶地看着游临归。
“抱歉,下意识就…”看见魏丰羽受伤的表情,游临归不禁懊恼。
这该死的下意识反应。
“没事。”魏丰羽拿着毛巾,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游临归欲言又止,雏鸟这时又因饥饿叫喊着,他只好拆开包装,倒进刚刚喝水的塑料杯里,和着余剩不多的水碾成沙状,垫了几张纸巾在桌上,湿润的饲料倒在上面。
雏鸟蹦哒两下,细细品味起来。
呼,游临归在心里舒了口气,转头看魏丰羽依然呆呆的。
游临归犹豫须臾,带着他的手,将毛巾放在自己头上:“对不起,小羽,不要难过了,帮我擦一下?”
魏丰羽小声地‘嗯’了一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游临归,擦拭动作很轻,也很娴熟,从发丝一直往下。
额头、鼻尖、脸颊…
毛巾停在游临归的嘴唇,一秒、两秒…
饱满的,微红的,甚至还有微微凸起唇珠。
好看,魏丰羽晃过神,意识到自己滞留太久,不自在地移开眼神,随意地收尾。
“为什么要给我发那句话?”魏丰羽放下毛巾。
“嗯…?”游临归眨了眨眼,目光清澈。
“问我‘想不想去魏氏上班’。”
魏丰羽说这句话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游临归的手搭上他的后背,像抚摸雏鸟一样安慰他:“字面意思,不要有太大压力,我只是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
魏丰羽抓住游临归作乱的手,不确定地问: “你答应了和魏丰琳的合作吗?”
“合作?你知道?”
“嗯。”
游临归低头笑了,若是知晓魏丰羽早已知道他与魏丰琳之间那荒谬的合作,那么他昨晚到现在的反常行为,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怎么会答应那种合作,你的生活当然应有你自己决定。”
魏丰羽瞳孔剧缩。
“你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了。我不是你姐姐,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也不参与你做任何决定,我只是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游临归顿了一下,瞧见雏鸟饭饱酒足后直直站立,闭着一边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游临归碰了碰,确认是真的安详地入睡,又笑了一声:“你很聪明,从相处那天我就能感受到,明明握柄的手那么生疏,却能将波多尔液上的如此均匀,明明对花艺一点兴趣没有,却能与我泛泛而谈,这真的很难得。”
“我…”魏丰羽突然呆滞,他好像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小细节,只是想在游临归面前表现自己,博得好感。
“所以啊,如果你实在不想在魏氏,可以试着去别的地方找另一份工作,忙起来的话,姐姐应该就不会再强迫你了。”
魏丰羽沉默了。
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否想要留在魏氏工作。
明明可以拒绝。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一缕阳光拨开朦胧的云雾,潮湿的石板好似涌出一股一股的白气,缓缓向天空上浮。
“还有嘛,”游临归照常从包里拿出一颗橙子硬糖,塞在魏丰羽的手心,“为了让你这两个月工作不那么痛苦,这只小鸟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魏丰羽盯着掌心的橙子硬糖,又看了看红耳鹎,忸忸怩怩想要把糖还回去:“游哥,我不行,我没有经验,我怕把小鸟养死了。”
“这不是有我嘛,”游临归没接,眼神示意他把糖果收回去,“有什么不懂就问我,等它再大一点再放生,现在这样子估计很难存活。况且,不放在你这我也带不回去呀,万林可比这远多了。”
“可,可是,公司也不行…”魏丰羽为难。
他是真的一点养小动物的经验都没有,更别说动不动就死给你看的小鸟。
还是雏鸟!
游哥真信任他,可是他不信任自己。
游临归环顾四周,定睛一看,指了指靠窗边的文档柜:“那顶上不是空着吗?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个大一点的笼子,就放在那。”
魏丰羽犹豫地捏着糖果:“游哥,你真的要”
“啧。”游临归不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Bking去哪了?”
“我只是害怕把小鸟养死了…”
“相信自己嘛,照顾它,不仅为鸟好,也为你好。”游临归凑近,双手捧起他的脸,“我每周来换花的时候来检查一下,顺便…给你带糖。”
魏丰羽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游临归,支支吾吾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红着耳朵勉为其难点点头。
第23章 错综复杂,真让人难以理解。
大雨过后的两周在相安无事中度过。
“游哥,你看小鹎是不是长大了?”魏丰羽埋在办公桌上,观察一蹦一蹦的红耳鹎。
雏鸟一改初见时的模样,时不时昂头歌唱,尾羽也长了许多,像一把张开的小扇子一翘一翘的。
最重要的是,雏鸟长出了短短的羽冠,魏丰羽轻轻碰了碰,怪有弹性的。
“雏鸟一般长得很快的,更别说你都照顾了两周。”游临归正在用酒精湿巾擦拭鸟笼。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红耳鹎的头顶这根毛,”魏丰羽来回弹雏鸟头顶长出的小羽冠,嘿嘿憨笑,“鹎鹎你的头怎么尖尖的,可爱可爱。”
游临归瞥了一眼发鸟痴的魏丰羽,对于他这种不值钱的表现感到无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擦干净鸟笼,摆正放回原位。
他凑近小鸟,伸出指腹点了点它的喙: “你把他照顾得很好,我感觉比之前都胖乎了点。”
“oi,游哥,不能这么说!”魏丰羽听不得任何说它毛孩子圆润的话,颇有护崽的气势,“只是天气转凉,毛炸开了而已!要是真圆怎么能飞起来?”
游临归笑了,想起昨日魏丰羽给他发来的小视频:雏鸟停在窗户旁,用力扑闪着褐色翅膀,白色的小肚子像小球一样圆鼓,憨憨作态。
至于有没有飞起来,游临归只想到一句话:
努力了,但白努力了。
“好吧,”游临归也不打算和魏丰羽再辩解这一话题,在他桌上巡视一番,从笔筒里拿出一只黑色油性笔。
魏丰羽疑惑:“游哥,你要做什么?”
“嗯?”游临归反问他,“你这有A4纸吗?”
“有!” 魏丰羽几乎是弹起来,三两步跑出办公室,片刻后抱着一叠未拆封的纸包回来,像献宝似的往桌上一放,“够不够?”
游临归:“……”
好迅速。
魏丰羽竖着耳朵等夸奖,却看见游临归打开油性笔,抽出一张白纸,大手一挥写下几个大字。
【内有小鸟,请勿放猫进入。】
魏丰羽说:“游哥,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魏氏投行虽然没有明确的准则是否可以携带宠物进入,但一般而言,都不可能有员工带毛孩子上班吧?
呃,他自己除外。
“这叫防范于未然,”游临归又从笔筒里拿出双面胶,撕开贴在纸张背后,递给魏丰羽,“贴在你的办公室门口,顺便再和你这一层的员工说一下,千万不要让任何四脚兽溜进来。”
过几天台风登录,雨估计会下得更大,指不定就哪只会攀岩的小猫咪为了躲雨顺着管道口爬到十二楼了呢。
虽然游临归也觉得不可能,但前天看了一个视频,就是有关小猫爬树抓鸟,猫鸟大战的传奇故事。
“哦对,还要记得关窗户,过两日有台风。”游临归又补了一句提醒,总归还是要注意点好。
魏丰羽接过纸张,端详片刻。
都说字如其人,但游临归的字却一如反常,写的是草书,笔走龙蛇,潇洒飘逸,与本人冷静自持的性格大相迳庭。
“游哥你的字真好看。”他很喜欢,又解锁了一个不一样的游临归。
“阿谀奉承就不必了吧,快去贴。”游临归对自己的字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是学生时代最让老师头疼的存在。
游临归也很头疼,为此专门买了很多字帖练习,势必要练出一手圆劲流美、方方正正的楷体出来。
可惜没成功,他能沉下心去做园艺、插花,却唯独在练字上分不出半点耐心。
总归还是他不喜欢。
“真没有,我就喜欢这种龙飞凤舞的字体。”魏丰羽贴完回来,把主位让给游临归,自己拉了一张高脚凳坐在旁边,“我爹一直说我的字太小家子气,每次让我写大点,但我觉得写大点太丑了,一点也不好看。”
“你爸爸?”游临归逗弄雏鸟的手一顿,魏丰琳不是说他们的父亲对子女的教育微乎其微吗。
“是啊。”魏丰羽左右转着椅子说,“我哥没空辅导我的时候就是我爹教我写,虽然他总是查过一遍题目,但讲得挺清楚的。”
游临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抚过小鹎鸟的羽冠。
听小羽的话,魏父并不像魏丰琳口中那位‘在家庭中不管不顾’的父亲角色啊。
难道魏丰琳说的有些话并不是事实?
还是说,太过于片面。
真让人难以理解。
“小羽,”游临归将雏鸟放进鸟笼,并加好饲料,“你姐姐有没有把那天我和她的见面的内容全程告诉你?”
“没有,”魏丰羽停住转动凳子,“游哥,你这么问,难道你和魏丰琳还谈了别的事情?!”
难道还有别的合作是他不知道的?!
魏丰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怎么会,要是有别的合作我肯定就告诉你了。”游临归觉得好笑,“只是姐姐和我说的有一些事,和你现在告诉我的有点不太一样。”
“哪些事?哪不一样?”
游临归斟酌了一会儿,组织语言:“你们父亲的形象吧。出入有点太大了。”
魏丰羽不以为意:“那很正常,魏丰琳是我妈的继承人,自然受到重用,我和我哥基本上属于放养的状态。”
“这,这样吗?”游临归倒是有点惊讶,常听说重男轻女的家庭多,没想到还有重女轻男的家庭。
不过富家子弟,就算再怎么放养在吃喝住行方面应该都不会有所亏待。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家族企业的继承权上有所偏重吧。
魏丰羽点头道:“对。不过游哥,我还是那句话,别太听信我姐那怪调子的语气,她总是会把我们的人生说得好像离了工作,离了魏氏就要完蛋了一样,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
他撇撇嘴,要真想和游临归解释起来他的家庭,还挺难以启齿。倒不是有多么不堪,而是太过错综复杂,并且不仅魏丰琳,魏丰锐也对很多他们三人之间共同的回忆有不一样的想法。
要是游哥真分别听完他们三个人讲述的同一件事,估计下一秒就要去精神病院挂诊了。
“总而言之,”魏丰羽咳了咳,“听我的就行。虽然我和我哥被放养,但只是在公司义务上少了点话语权,仅此而已。其它都和姐姐是等同的地位。”
游临归瞭然,看来非独生子女的家庭也有自己的苦恼。
不知怎的,他对自己是独子的身份默默升起一股得意,随即又飘来一股淡淡的失落。
他一直都在慢慢深入了解魏丰羽的家庭和他本人,但魏丰羽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家世,甚至对自己的好奇好像也只是停留在表面。
他所展示出来的表面。
游临归垂下眼睛,不由地思考魏丰羽是不是只是贪图自己的皮囊,而并非真正的喜欢。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少爷,二十分钟后会议开始,这是数据,请您尽快过目。”秘书将一叠文档放在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停留了一秒。
“哈?”魏丰羽翻开立在桌上的日历,“这个时间段不是没有会议吗?”
秘书从容不迫:“是魏总传来的消息,届时会以视频通话方式与您沟通。”
魏丰羽烦闷地撑着手肘,挥挥手示意秘书退下。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游临归撑着把手站起身,背上放在一旁的黑色挎包。
魏丰羽没挽留,若是继续让游临归留在这,估计他又要不务正业。
“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我自己坐电梯下去就行,你就只有二十分钟了,还是先把工作处理完。”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魏丰羽依依不舍道别。
游临归点点头出了办公室,来到专用电梯处按下按钮。
电梯门开的一瞬,魏丰羽急匆匆地跑过来,喊道:“游哥,等下!”
游临归转过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魏丰羽按在将要合起的电梯门,迫使它继续大敞着,急切地说:“糖!糖果!今天的见面还没给。”
游临归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橙子硬糖,放在魏丰羽的胸袋里。
“我差点给忘了,作为我的疏忽,今天就给你两颗好了。”
乌云密布,天很快压了下来。
游临归回到万林别墅,先是把小菜园堆砌的花盆一一搬下来,靠墙摆成两排,套上塑料膜,再把成熟的菜叶子都给摘了去,踩实泥土,撒上农药。
做好防护台风的准备后,他擦擦脸上的汗,脱掉沾了泥泞的橡胶手套,拿起长杆勾开鸟笼的门,心里却还在想着方才的猜测。
小羽毛扇着翅膀飞下来,稳稳地落在游临归面前的桌上,用喙啄他的手背。
游临归任由小羽毛胡闹,另一只抚摸它的背羽。
台风前的空气是湿闷的,他只是轻轻呼吸,这气体却一声不响就沁进了心肺里,连带着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真讨厌啊。
游临归有点后悔给魏丰羽两颗糖果了。
……
魏丰羽耸拉着脸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时,他的眼皮突突地一跳。
秘书合乎时宜地敲门而入,又抱了几垒文档进来,放在桌上,还没开口,魏丰羽先发制人。
他的眼皮跳得愈加剧烈:“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我姐吩咐的。”
秘书:“是的,魏总特地说明今天必须处理完毕。”
魏丰羽愤恨地翻文档,时不时瞥向窗边鸟笼,雏鸟睡得安详。
他更气了,笔尖狠狠戳向桌面,恨不得戳出个窟窿。
临近夜晚时,魏丰锐回到家发现只有魏丰铠一人,不禁感到疑惑,拿出手机给魏丰羽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打没接。
第二次打,铃声快要结束时,终于被接通。
“喂?”魏丰羽扭了扭酸痛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
魏丰锐: “你搁公司里钓鱼呢,十点了还不回来?”
“台风钓什么鱼?”魏丰羽拉伸手臂,“我在总部上班。”
“你是在上班还是在摸鱼你自己知道。”魏丰锐扶额,“工作做完没有?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
“你回家我跟你说,电话里讲不清楚。”
“……”魏丰羽看了看旁边还有几叠文档,讨好道“哥,那你还是过来帮我一下吧。”
“出息!”魏丰锐挂断电话,抓起钥匙又出门。
“哈啾!”
魏丰羽揉揉鼻子,翻动文档,心里腹诽:“谁在骂我?!”
他刚腹诽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抬头一看,魏丰锐正倚在门框上,丢过夜宵,魏丰羽招呼他过来。
“就这点东西要花你那么久时间?”魏丰锐翘起二郎腿道,“魏丰琳单独给你凿个办公室出来就是让你荒废时间的?”
“我有我的节奏,你别管,搭把手。”魏丰羽递给他一个文档,另一只手往嘴里送包子。
两人三两下处理完工作,魏丰锐边收拾垃圾边说:“这周六是游临归生日,你准备好了吗?”
“啥?!”魏丰羽‘腾’地站起来,“哥,你没骗我吧?!”
第24章 他他他他他和我十指相扣了!(二合一)
魏丰羽抓起日历,手指滑过一排日期,惊慌失措地抱头。
完了完了完了,他把这事忘叉了!
不对,他根本不知道游临归这个月生日。
“我骗你干什么?”魏丰锐嫌弃道,“你不会才知道他生日吧?”
“嗯啊。”魏丰羽刷着手机购物软件,抓耳挠腮,思考要送什么礼物给游临归。
魏丰锐一把抓住他的手机反扣,幸灾乐祸道:“得了,你现在买不如去他家门口跪着说‘对~不~起~游~哥~,我忘记你~的~生~日~了~’。”
魏丰羽:“……”
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抢回手机,咬牙切齿道:“魏丰锐,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魏丰羽烦躁抓了抓头发,突然眼睛一亮:“不然我买个养鸟人豪华套餐给他吧?”
说着,他点开一个商品图准备下单。
魏丰锐嗤笑打断他:“你觉得他缺你买的东西吗,别瞎整!”
魏丰羽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万林别墅二层的角落摆放了很多鹦鹉玩具,连鸟笼都有好几个,饲料像砖块一样垒叠起来,根本不需要什么豪华套餐。
游临归本身给虎皮鹦鹉准备的就很豪华了,真要买回来估计还嫌弃自己太穷酸。
魏丰羽顿时泄气,瘫在桌子上哀嚎,思考哥哥所说的可行性:“那怎么办?总不能真按你说的那样吧?”
“我开玩笑你还真当意见参考了啊?出息!”魏丰锐想了下道,“不是说他喜欢极光?星空?你再搞一次这个呗。”
“不行!”魏丰羽根本没想过故技重施,“惊喜只有第一次才叫惊喜,第二次就无趣了。”
魏丰锐耸耸肩:“那你自己想吧,反正别到时候空着手去。”
“哥,你怎么在这样?”魏丰羽不满道,“游哥之前生日你给他送的什么?我参考参考。”
“你问我?”
“不然呢?这还有鬼吗。”
两兄弟干瞪眼好一会儿,魏丰锐摊开手说:“我就送过一回礼物,大二的时候才知道他生日,给他转了大红包,结果他没收。”
“……”魏丰羽一脸嫌弃,“那你后来补了没。”
“他让我不用送。”
“然后你就没送?”
“对啊。”
“牛/逼。”
怪不得做舍友那么多年,游临归知道哥哥在追求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是魔怔了。
原先他还担忧魏丰锐会不会继续暗恋游临归,现在他彻底放心了——就他哥这情商,能追到就有鬼了。
魏丰羽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xue:“算了,说好给我做军师,结果还得我自己来。”
魏丰锐不服:“我怎么不行了?”
“你觉得你行吗?就你大学那死出。” 魏丰羽无情补刀。
魏丰锐:“……”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沉默。
“那没办法,我对他了解说多也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魏丰锐摊手,“而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了,你自己也扒论坛扒过了,信息也就那些。”
“那确实。”魏丰羽敲着桌面。
他收集到的数据确实少,还都是点边角料,但聊胜于无。
“回家再慢慢想,赶紧收拾东西。”魏丰锐催促他,带上垃圾,有搭没搭地说“上次见魏丰琳手机壳上绑了个小玩意,真是吓死人了,她什么时候也喜欢那种东西了?”
“什么叫那种东西?那是游临归亲手做的。”魏丰羽‘啪’地按下灯,离开办公室。
话音落下,他的脚步顿住。
“哦…游临归做的啊,那不奇怪了,他好像挺喜欢捣鼓这些手工的,不过…”魏丰锐侧头,“魏丰羽,你怎么不动了?”
“我好像知道送什么了。”他的眼睛在灰暗的空间更加明亮,勾起势在必得的唇角。
日子如约而至。
游临归带着黑色橡胶围裙,正在给菜园除草驱虫。
这台风真是出乎意料,明明天气预报预热了一周,说着多么汹涌澎湃,结果是个虚张声势的风,除了下点小雨,刮点小风,没半点威慑力。
还不如前几日的暴雨。
游临归抱怨地把花搬回原处,他最讨厌说话不算话了,还害得他做那么多无用功。
是台风也不行!
“临归啊,你大门怎么敞开呢?”林姨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黄色的礼品袋。
游临归站起身,手往围裙上抹几下,笑道:“通通风,这几日台风我把门窗锁得死死的,太闷了。”
“吼哟,真是个小聪明蛋儿,”林姨慈爱地伸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生日快乐哈,这我们家给你带的礼物,我小闺女特地让我买个好看的袋子给你装住。”
“生日?”游临归皱眉,这么快就到他的生日了吗。
“是啊,”林姨笑着把礼品袋塞进他手里,“你这孩子,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游临归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这几日被自己的猜测绕得心神不宁,确实没太在意时间的流逝,他温声道谢接过礼物说:“谢谢林姨。”
“嗐,说什么谢谢真是。”林姨摆摆手,突然压低声音,“我刚路过,见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影鬼鬼祟祟往你这靠。小游,千万把门关紧咯!”
凶神恶煞?游临归忍俊不禁,一下子就想到初来乍到穿着一身黑带四条链子的魏丰羽。
“谢谢林姨关心,您路上也小心点。”
“诶,好,千万记得哈。”
林姨没走多久,院子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游临归放下礼品袋,循声望去,见魏丰羽狼狈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也提了一个纯黑色的礼品袋。
说曹操曹操到嘛,游临归几日没见到魏丰羽,顿然有些喜悦起来。
他今天穿的白T恤和月湖公园那天是同个款式,只不过印花不同,外边搭了一件卡其色的衬衫。
不错不错。游临归在心里点评魏丰羽今日的穿搭,少年感完全拿捏,前提是忽略他裤脚的树叶和泥土。
“小羽,你怎么来了?”游临归笑得灿烂,上下打量他,“还,来的这么狼狈?”
“游,游哥。”
魏丰羽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打车过来的,走过来的路上一直被一个穿花衬衫的阿姨盯着,盯得他毛骨悚然。
他还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妈,反过来瞪了回去,结果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在他的注目下进了游临归的门,又又听到那阿姨大得和喇叭声一样的蛐蛐,顿时不敢进门,又又又怕被游临归看见,二话不说就栽进灌木丛里自闭。
没想到这土是软的,和便便似的一坨沾上他的鞋底和裤脚。
“这样啊,你真是。”游临归无语又好笑,一方面是想魏丰羽今天穿得还算少年,怎么会被林姨认成‘凶神恶煞’,另一方面为魏丰羽胆胆怯怯的模样感到无奈。
“先进来,把鞋子脱门口。”游临归转身往屋里走,在玄关处给他拿了双刚拆封的新拖鞋,鞋面印了一只Q版虎皮鹦鹉,看起来像是小羽毛,“新拖鞋,穿吧。”
魏丰羽耳尖更红了,踩着鞋后跟换上那双拖鞋,软软的,像是垫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他把刚刚落在黑色袋子外的灰尘拍了拍才进入室内。
游临归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雀跃,虽然并不知道这只是到访的客套还是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总归是有点未知的期待的。
游临归已经很久没在这一天体会到名为‘期待’的情绪了。
“这是什么?”游临归指了指魏丰羽手上的黑色袋子。
“这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魏丰羽羞赧摸了摸耳钉,别过脸,“生日快乐,临归…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的礼物。”
“怎么会嫌弃你的礼物。”游临归笑道,他好像没告诉过魏丰羽自己的生日,应该是从别人那得知的。
这算不算他对自己的在意呢,游临归接过袋子,有点沉甸。
游临归问道:“你想我当着你的面拆开吗?”
“啊?”魏丰羽挠挠头犹豫片刻,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过问他,这也太难为情了。
咳,魏丰羽想到自己做的生日礼物…
他真的很用心了,尽力了!
“还是当面拆开吧。”游临归不给他回应的时间,拉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
“等,等下!”魏丰羽喊道。
游临归打开袋子,目光落向他:“嗯?怎么了?”
“游哥,你其实就想当面拆吧?”魏丰羽小声抱怨,嘟囔道“还问我,连回答的时间也不给…”
“对呀,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很好玩。”游临归如实道,“不过你放心,不论你送什么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当然,整蛊玩具除外。
魏丰羽被他直白的‘恶趣味’噎了一下,嘟囔着‘好玩什么啊…’,眼神却黏在游临归手上似地,笔直端坐,眼睁睁看他 取出了一个厚实两个巴掌大的方形丝绒盒。
游临归打开盒子,里面又是一个盒子。
游临归:“?”
他继续打开,里面又是一个盒子。
游临归眉梢微挑,看向魏丰羽。
他心虚的红润从耳朵染上脖颈,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游临归的眼睛。
不会吧…游临归见他这幅心虚又强装镇定的样子,不由地担忧,不会真的送了一个整蛊玩具吧。
他不动声色,再次打开第四个盒子。
果然!
里面赫然是第五个盒子。
游临归这回是真没忍住,被耍了似地低低笑出声,促狭道:“小羽,你不要告诉我,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呃,俄罗斯套娃?”
魏丰羽被笑得更加窘迫,他的礼物太小了,但是又想镇场子,于是乎想出了这么个损法子,破罐破摔道:“游哥,你快拆!”
“但愿不会再是盒子了。”游临归忍俊不禁地祈祷,依言打开第五个盒子。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盒子,里面垫着柔软的黑色绒布,中间稳稳地安置着一个木雕,游临归瞪眼看了好一会儿,没辨别出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正面看起来像两坨土豆堆栈,侧面却异常扁平,不太圆的小圆距离半截小拇指长,上面的土豆还多了一个长扁尖的鼻子,蓝不蓝白不白的颜色绘在土豆两侧,头顶是密密麻麻的弯曲线条层层堆栈。
呃,抽象派艺术,游临归第一反应。
这难道,是鸟…
不对这应该是小羽毛,游临归第二反应。
“好看吗?”魏丰羽希冀地望着游临归。哥哥说过的,游临归不会让话落在地上。
“呃,好,好看。”游临归违心道,侧过头不忍看到魏丰羽求夸赞的眼睛。
如果用抽象派的观点来解释,这个木雕确实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初学者的作品。
游临归伸手将它拿出来。
“等等!游哥,你要干什么?!”魏丰羽连忙阻止他行动。
“我想把他摆在电视柜上,你觉得呢?”游临归说,毕竟是魏丰羽送的,当然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魏丰羽踌躇,一方面是对游临归认真对待自己的送的礼物感到欣喜,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手工的不信任。
摆出来放在电视柜上…真的可以吗?
“游哥,你觉得真的能摆,摆出来吗?”魏丰羽自馁道。
“当然可以,”游临归道,“何况这是你亲手做的,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魏丰羽鼻孔喷气,没再说拒绝的话,反而请求游临归摆在最中间的位置,好让那些来农家乐的阿姨叔叔们都看到这幅‘旷世佳作’。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怎么想到要给我送手工的?”游临归边倒茶水边问,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推到他面前。
“其实,是我哥不久前告诉我的。”魏丰羽实话实说,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沮丧,“我是个失败的追求者,还得通过别人才能知道你的生日,为什么送手工作品,还不是因为…”
魏丰羽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游临归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蠕动着,却听不到任何文本吐出。
“你说什么,小羽,你声音大一点。”游临归倾身,试图捕捉那缥缈的声音。
“我说!为什么你送给魏丰琳那个小玩意!”魏丰羽声音高亢起来,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放,几滴茶水荡了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又闷闷不乐地抽出纸巾擦干桌面,小声嘟囔,“我也想要…为什么啊…明明我们见了那么多次面,总该奖励一下我…”
最后那句‘奖励一下我’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游临归还是听到了。
他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送魏丰琳小礼物也只是因为她是魏丰羽的姐姐,自己的老板,用点小手工讨好一下总没有问题吧?
没想到会给魏丰羽来带如此大的波动吗,这还是真是出乎意料。
“小羽,你是不是在吃醋啊?”游临归似笑非笑,心里的那股猜测突然就化作尘埃散于天际了。
“对,我就是在吃醋,虽然我感觉在你生日这天说这个话不好。”魏丰羽道,将茶水一饮而尽,“还是不要提了,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资格得到你的礼物…”
游临归:“?”
这清茶的味道可真浓郁。
“打住,打住,我什么时候说你没有资格了?”游临归摊手,“我不是送你我做的糖果了吗。”
魏丰羽:“你发誓说你没送给过别人吃,单是只有我吃过。”
游临归闭嘴了。
这誓他可不敢发,这糖果万林附近一带的住户,甚至过往的游客都有。
“你看看,你看看,”魏丰羽不甘地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这糖果,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是那个小玩意,却是魏丰琳一个人的!”
“但是你拥有很多颗呀,别人只有一颗。”游临归慢条斯理说,对于魏丰羽小孩子气的行为不置可否。
“真的吗?”魏丰羽带了点狐疑。
游临归点头:“真的,要不要我发誓?”
魏丰羽按住他抬起的手,心里暗喜道:“我信你,游哥,不用发誓。”
魏丰锐提供的法子还真有用,耍脾气真的会被游临归安慰诶,还摸到了他的手。
游临归看了一眼魏丰羽作怪的手,还用指腹偷摸摸地擦过他的手背,装作一副‘不小心’的样子,轻笑一声,没点破。
“其实我很高兴今天你能来。”
游临归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魏丰羽:“?”
啊?啊?啊?
游临归,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和我十指相扣了?!
魏丰羽的大脑瞬间宕机,整个人像被计算机蓝屏宕机一样僵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游临归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掌心相贴的温度直达耳侧,烫得他手足无措。
游临归坐得靠近了些,将二人缠绵的手放在大腿侧,半阖眼皮,倾诉道:“之前我一直都对自己的生日没什么想法,因为我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我的真正的生日。”
他八岁的时候才被游风岱领回家,而那天刚好被定为他的生日。
在领养之前,他在孤儿院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自然也不会对此有所期冀。
这十几年来小爸和父亲对他很好,关爱有加,完全是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照顾。
当然,游风岱这吊儿郎当的性子,送的生日礼物没一样不让游临归无言以对;而他父亲卢卡斯又是个耙耳朵,干脆把送礼的事全交给他。
初中送文具全家桶,名曰‘好好学习’;高中送《三年高考五年仿真》,名曰‘高考加油’;大学送《大学生就业指导指南》,名曰‘未来可期’。
到工作出来除了送那些网络热议的生日礼物,整蛊玩具之外,游风岱在自己二十二岁时送了一本《如何经营幸福婚姻》,说是要给他‘未雨绸缪’。
游临归从此对生日礼物彻底失去期待。
“虽然我知道小爸是为我好,但是这种好大可不必…”游临归突然停下,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怏怏不乐地说,“小羽,你在听吗?”
魏丰羽的视线黏在游临归开合的唇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好想亲’三个字在疯狂刷屏。
“魏丰羽?”游临归疑惑地歪头,十指相扣的手晃了晃。
这个动作终于让魏丰羽回了神,他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游临归带倒。
“你干什么呢!”
游临归扶住沙发把手,微微蹙眉,不满的情绪展于表面,他刚刚袒露那么多自己的心声,感情这个小狗一点也没听进去!
魏丰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我…”魏丰羽突然双膝跪在沙发前,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低着头道歉,“游哥,我刚才走神了,对不起!”
游临归也慌了,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来:“你道歉就道歉干嘛跪下来?”
魏丰羽纹丝不动,心里只有对自己的斥责。
游临归好不容易和他袒露心声,他却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下/贱,他无/耻!
该跪!
游临归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事态突然发生到这种地步,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两人膝盖相抵,距离近得几乎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魏丰羽更慌了:“游临归,你跪下来干嘛?!”
游临归无奈看着他,也没纠正:“你跪着,我坐着说话多奇怪?”
魏丰羽:“……”
好像…是有点奇怪?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扶游临归:“不行不行,你快起来!我跪着是应该的,你跪着算怎么回事?”
游临归没动,反而微微歪头:“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应该’跪着?”
他还真想知道这人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天天走神。
魏丰羽一噎,耳根发烫,总不能说“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想亲你的念头根本没听你说话”吧?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我犯了错。”
“什么错?”游临归不依不饶。
“……”魏丰羽憋得脸都红了,最后破罐子破摔,“我走神了!没认真听你说话!”
游临归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轻笑一声,手按在他的大腿,微微凑近:“小羽,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魏丰羽:“!!!”
太近了!
“我、我……”他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
游临归眯了眯眼。
“乖乖,小游游,我们回来了!”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玄关传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发出疑惑,“人,人呢?我明明听见有人讲话啊。”
游风岱站在门口,身后跟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卢卡斯,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在楼上?”卢卡斯放下手里的礼物盒,正准备上楼,忽然听见沙发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等等——”游风岱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绕过沙发。
“我靠!”
他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魏丰羽和游临归同时抬头,六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游临归:“……”
魏丰羽:“……”
游风岱:“……”
卢卡斯走过来,沉默两秒,缓缓开口:“这还有我不知道的中/国/礼/仪吗?”
魏丰羽:“……”
游临归:“……”
游临归扶额:“小爸,父亲,你们回来的真及时。”
小爸?!父亲?!
魏丰羽目光左右来回探,突然解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游风岱妖娆地坐到另一个沙发上:“不及时怎么能看到这一幕?噢哟,小年轻可真是,还跪着?”
游临归拍魏丰羽肩膀,他呆愣地‘嗯嗯啊啊’回了几声,撑着地板站起来,却因为跪太久腿麻,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了游临归怀里。
游临归下意识接住他,魏丰羽瞪圆了眼,情境之下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两人的姿势更加暧昧。
游风岱一脸看好戏,还吹了个口哨:“哇哦~刺激~。”
卢卡斯轻咳一声,默默移开视线。
魏丰羽:“……”
这特么是什么地狱级别的社死现场?!
第25章 只有你知道
魏丰羽的手乖巧放在大腿,头却小幅度凑到游临归耳侧,二人咬着耳朵。
“游哥,你确定这个长发,染了一头粉毛,浓眉大眼的女,不对,男人是你小爸?”
游临归睇了一眼,心情算不上美妙,勉为其难搭理一下:“嗯。”
魏丰羽抽搐嘴角,怎么没人告诉他游临归有两个爹啊。
游临归见状,无奈叹气道:“刚刚聊天的时候你走神,我和你说过了我有两个爸爸的。”
“你的声音太大了,”游风岱懒散地站起身,掰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会吵到我家乖乖的,这距离就不错。”
说罢,他拍了拍手又坐了回去。
游临归望过去,魏丰羽靠着右边的沙发把手,委屈地眨眼。
“小爸,有必要吗?”游临归说。
游风岱说:“当然了,起码别在我面前亲亲我我,怪肉麻的。”
游临归皱着脸,心里腹诽,您在我面前亲亲我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臊呢,现在倒是说起我的不对了。
只见游风岱软骨子像条蛇一样塌腰伸手拽过远边的袋子,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肥啾,“锵锵!怎么样?你小爸我特意为你做的。”
“北长尾山雀!”
“不错。”
两种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游风岱像是发现新奇事,目光落在突然兴奋的魏丰羽上。
“哟青年,你知道啊?”
“我很喜欢鸟类。”
“呀,这么巧,我也喜欢。”
他何止知道,床上还一大堆。游临归看着莫名其妙讲到同一兴趣爱好,相谈甚欢的二人,不动声色接过木雕小鸟,左右来回观察。
饱满圆润的小身体,眼睛是黑色圆点,喙为简洁的几何形状,憨态可掬。颜色也上的十分均匀,白是白,黑是黑,一目瞭然。
游临归瞄了一眼摆在电视机柜上的抽象派木雕小鸟,心里祈祷游风岱不要发现。
不然…
“看完了吧?乖乖,把你电视柜上的那个丑东西撤了,换上小爸这个漂亮的。”
游临归:“……”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魏丰羽瞬间坐直,目光在游临归和游风岱之间来回游移,心里不免委屈,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看,但总归是废了五六个木头,伤了几只手指得来成果。
他受伤地捂住心脏,像油锅里的虾仁一样蜷缩身子,开始自闭。
游临归轻咳一声,试图挽救:“小爸,那个是……”
“是什么?”游风岱眯起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木雕,“别告诉我这是你雕的。”
游游一直手巧,怎么会做出这个玩意儿出来?
游临归:“……”
魏丰羽:“……”
空气凝固了两秒。
游风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抱胸道: “怎么不说话?”
游临归:亲爱的小爸,你看我们敢说话吗。
他无奈站起身,将电视柜的抽象小鸟重新收进丝绒盒,放上游风岱的木雕小鸟。
刚好侧头看到这一幕的魏丰羽:“!”
心更碎了!
“这就对嘛,”游风岱满意地点点头,侧头看向还在自闭的魏丰羽,“那边的帅哥,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呗,我老公掌厨还不错哟。”
魏丰羽听闻,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对上游风岱玩味的笑意,愣愣‘嗯’了一声。
游临归扶额,催促小爸进厨房给父亲打下手,自己则是拉起魏丰羽的手往楼上带。
“坐这。”游临归领着魏丰羽进了主卧,将椅子拉到床边说。
魏丰羽按捺住升起的雀跃,好奇地左顾右望。
游临归的卧室…是游哥的卧室,一股橙花香…
好香…
魏丰羽猛吸了一大口空气。
卧室宽敞简单,整体是黑白灰色调。巨大的落地窗能被黑色的窗帘遮盖得密不透风,床头柜上摆着几个小摆件和一台小型单反相机模型,一张空白简单的书桌,几本与园林设计的相关的书籍堆栈在桌子左上角,墙上挂了两幅风景摄影作品,很漂亮,但格外眼熟。
游临归拎着黑色袋子重新进来,收起床头柜摆放的其他小摆件,将魏丰羽的小鸟木雕立在床头柜上。
魏丰羽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明知故问:“游哥,你这是…”
“我想了想,床头柜才是这个木雕最佳的归宿。”游临归笑着点了点木雕的脑袋,站远了点观察,“这个角度就不错。”
看不到侧面的扁平,尽量地展露小鸟的圆润,床头灯光打下来正好模糊了木雕的颜色,让原本粗糙的线条都显得柔和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摆放点了赞。
魏丰羽心跳漏了一拍,他还以为游临归真的要狠心‘抛弃’自己的木雕,没想到却是现在这副情景。
太犯规了,怎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啊。
“临归…”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嗯?”游临归回头看魏丰羽。
明明黄昏还未落净,怎么他却把夜的繁星装进了眼睛。
游临归被吸引得挪不开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双眼睛,笑着说,“我怎么没发现,你的眼睛原来那么好看。”
魏丰羽没说话,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侧,头贴在他的小腹间。
游临归措不及防,惯力拉扯身子微微向后倾倒,却被一双大手扶稳。
他刚想询问怎么了,却听见魏丰羽闷闷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犯规?”
“没有吧,”游临归揉了揉他的头发,“虽然你做的木雕确实不如小爸,但是起码你用心了,那我当然要用心对待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种话就不要那么直白了…好歹骗骗我嘛…”魏丰羽依旧抱着游临归,依赖地蹭了蹭。
游临归被他蹭得心头发软,指尖描摹他的耳廓:“那你想听什么?我骗你。”
魏丰羽仰起脸:“比如说我的木雕比你小爸的更好。”
“你的当然比我小爸做的更好,心意大过一切。”游临归说,余光又看了一眼那个木雕小鸟,“何况…丑萌也是萌嘛。”
即使不送礼物,魏丰羽亲自对他送上一句祝福,他也会特别高兴的。
魏丰羽听闻,蹭得更猛了,甚至把游临归的衣服带了起来,露出一小点白皙的腰肢。
“别蹭了,很痒。”游临归稍微推了推魏丰羽的头。
魏丰羽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动作,却仍然抱着游临归的腰不放,仰起脸问道:“游哥,你小爸和父亲…”
“我是领养的。”游临归知道他要问什么,勾了勾他的鼻子,“我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叫你不专心听。”
“我…我听了!只是我还没缓过来而已…没想到你的家庭也那么复杂。”魏丰羽撇撇嘴,看游临归和他小爸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都能判断出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只不过,魏丰羽没想到游临归情绪稳定、热爱生活、温柔体贴的性格,竟然是他那位轻佻又有点风/骚的小爸养出来的。
真是大开眼界。
“游哥,魏丰锐知道吗?”
游临归疑惑:“知道什么?”
“知道你的家庭状况。”
游临归轻笑一声,他大学时社交圈小得可怜,和同学与工作夥伴聊得都是学业与工作上的事务,对于他人对自己身世的探究闭口不谈,甚至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尽量不参与联谊活动。
自然而然也不会告诉魏丰锐,即便他们是最亲密的室友。
“目前的话,除了住在这附近的住户,只有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
魏丰羽猛地站起身:“真的吗?!”
游临归抬头看着突然变成一大条的人,被逗笑道:“当然了,我又不是那种大肆宣扬自己是同性恋家庭领养的孩子,那样也太傻瓜了。”
魏丰羽点点头,心里的小人止不住地欢呼,又解锁了一个不一样的游临归。
按照这个进展下去,用不了两年,他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想到这,魏丰羽又不自主地发出憨笑。
游临归:“?”
谁把他身上的笑xue点了。
“傻笑什么呢?”游临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没什么,就是觉得特别开心。”魏丰羽回过神来,“我总觉得自己在玩一款攻略游戏,一点一点地解锁和你一起的记忆,还有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
“啊…你是这样想的吗?”游临归恍然大悟,突然连接到他的脑回路。
怪不得魏丰羽总是这样热情又执着,同时又不会太无分寸感,不像他哥一样总是问东问西。
原来是把这当成一场恋爱攻略游戏。
倒是符合魏丰羽的性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爱玩。
“那你觉得现在攻略进度到多少了?”游临归问道,他也很好奇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好感度在魏丰羽这究竟显示多少。
魏丰羽似乎没有意料到他会这么问,迟疑道:“这,这能说吗?”
“怎么不能说了?我很好奇呀。”游临归歪头,猫儿一样圆溜的眼睛望着他,“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
魏丰羽默默移开视线,要是他预估的高了怎么办,会不会被说太普信?
可是游临归见他偏头,眼光也随了过去。
魏丰羽躲到哪,游临归追到哪,问不出点细枝末节干不罢休。
“游哥你就别逼…”
“游游,出来吃饭。”游风岱的声音飘飘地从门外传来,伴随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好。”游临归抿抿唇,不再深究,“走吧,尝尝我父亲的手艺,他做饭很好吃哦。”
魏丰羽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舒了一口气。
两人下楼时,餐厅已经飘来饭菜的香味,往远看,卢卡斯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
“坐这儿。”游临归拉开旁边的椅子,对魏丰羽说。
魏丰羽刚坐下,游风岱就用公筷给他夹了点排骨进碗里走过来:“尝尝这个。”
“谢,谢谢小爸。”魏丰羽有些局促拿起筷子,却见在场的其它三位意味深长地对着他微笑。
魏丰羽“?”
好诡异的场面。
“我说错什么了吗?”魏丰羽拿起筷子又放下。
游临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卢卡斯挨着游风岱坐下,用公筷往他碟子里夹菜,替他头发盘起来道:“注意你的称呼。”
魏丰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小爸’称呼,手忙脚乱道:“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叔叔。”
游风岱呵呵笑得前仰后合,直到卢卡斯小声说了一句德语他才稍稍注意起形象来说: “没关系没关系,随便称呼我都没问题的。”
魏丰羽窘迫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
游临归见状,温和地打圆场:“别紧张,吃饭吧。”
“对啊,我们都是男人,害害羞羞的像什么话。”游风岱咽下嘴里的食物,“你该不会第一次来这吃饭吧?”
魏丰羽被游风岱的话噎了一下,猛塞一口饭,心里默默吐槽自己来吃饭的次数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
但不知怎么,总是对上游风岱似笑非笑的玩味,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像是被毒蛇紧紧锁住了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游风岱说:“怎么不说话?那我换个话题,你来这多少次了呀,什么时候和我家游游好上的?”
“岱岱,食不言寝不语。”游临归拍桌,夹了好几个绿叶子放进他的碗里,“别再问了,吃你的。”
“好嘛,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游风岱盘腿坐在椅子上,对着魏丰羽问,“你叫什么名字?诶呀别怪我问这个问题,游游不告诉我,刚刚也没什么机会问,你看著有点眼熟,我想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还有,你家几口人啊?有房有车没有?你出柜了吗?亲朋好友知道你在追求男人吗…”
“喂!这都好几个问题了吧!”游临归呵斥他,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慢条斯理吃着饭,全然置身于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这个场合不出来打圆场一下,任由小爸皮啊?
这才见第一次面就开始查户口了,第二次面是不是直接找人要红包了!
游临归有时候真的是想不明白他小爸的脑回路究竟连到哪个干在线了,这么奇特。
“这不是担心你,我不问了,”游风岱故作委屈地扒了一口饭,转头告状,“甜心,儿子凶我,我不活了。”
卢卡斯撩了一下他的发丝到耳后:“临归凶你程度不如被野猫抓了一下有威慑力。”
游风岱:“……”
游临归:“……”
有点被看不起了是什么回事。
“我吃完了,多谢款待,饭菜很好吃。”
魏丰羽放下筷子,接过游临归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唇角,拿着自己的碗筷站起身进了厨房,洗净倒扣在晾碗架筛水。
甚至开始刷起了锅。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游风岱斗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饶是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没见过像魏丰羽这样的。
不是挺害羞的吗,不是初来乍到吗,这动作熟稔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客人。
“调成这样了啊?”游风岱小声蛐蛐,“他刚刚害羞那劲是装出来的吗?”
游临归扶额:“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害羞,只是突然见到年长者有点拘束。”
还是心上人的家人呢,要是他突如其来见到魏丰羽的父母,估计直接呆住不做人了。
“这样吗,那我觉得我还挺平易近人的。”游风岱塞了一口饭,“游游,他到底叫什么名字,眉眼真的太眼熟了。”
“魏丰羽。眼熟很正常吧,他是魏丰琳,就是魏氏投行魏总的弟弟。”游临归揉揉肚子,有点饱了,将碗里剩下一点米饭递给父亲。
“原来如此…”游风岱似懂非懂,“不对,你说他是魏总的弟弟?我们家真攀上豪门了?!”
“豪门?魏氏很大吗?”游临归笑道。
游风岱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直接把饭往卢卡斯碗里倒:“当然了,叫你平时不关注金融新闻吧,虽然肯定比不上那些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但赚下来的钱都可以满足三代人躺平了。”
“有这么夸张吗?”游临归擦擦嘴角。
游风岱:“有吧,但我都是听网上那群人吹的,不知道真假。”
“厨房里的锅还有用到的碗筷我都已经洗好了,”魏丰羽走过来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坐回原位。
“谢谢,你很勤快,作为客人让你做那么多真是辛苦了。不过,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有洗碗机。”卢卡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洗碗机坏掉啦父亲,我总是忘记去换。”游临归补充了句。
洗碗机两个星期前就坏掉了,他最讨厌洗碗了,魏丰羽不来蹭饭他都是直接做盖饭,端着锅吃。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魏丰羽说,拿出手机操作几分钟抬起头来,“我刚刚下单了最新的洗碗机,过两天会送过来。”
游风岱看了一眼愣住的游临归,笑了笑:“那…真是谢谢了?”
魏丰羽点头。
其实他刚走进厨房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不用做这些事。只是因为之前来蹭饭次数多了,刚好遇上洗碗机报损,就包揽了所有锅碗瓢盆的清洗,积少成多慢慢形成条件反射
刷锅的时候,魏丰羽还想甩下东西坐回去,结果就听到游风岱对自己的蛐蛐,也不好再回去,又想了想洗都洗了一不做二不休,全洗了算了。
顺便还能思考怎么回答游风岱刚刚的一连串问题。
说不定他这一勤快加上问题回答得好,能刷爆游临归父亲们的好感度,为自己提供提供点有利信息。
“游叔叔。”魏丰羽郑重其事道。
游临归和游风岱又互相看了一眼。
“怎,怎么了?”游风岱说。
魏丰羽:“我叫魏丰羽,丰收的丰,羽毛的羽,今年二十二岁,211大学毕业,家里算上我五口人,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有房有车有存款,亲朋好友知道我喜欢男人且尊重我的性取向,我和游哥认识大概有三个月了,我很喜欢他,是我的初恋。”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超级喜欢游临归,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从头到脚都喜欢,希望您可以相信我,我一定会尽职尽责,认真对待这段感情。”
话音落下,卢卡斯筷子也不动了,灰蓝色的眼睛略显震惊。
餐厅里骤然安静下来。
游临归的耳尖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他猛地站起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拎起魏丰羽的衣领往二楼走。
“哇哦——”游风岱看戏道,拍了拍卢卡斯的手臂,“甜心,听见了吗?他说超级超级喜欢哦。乖乖还是他的初恋,我的天,是我跟不上时代了,难道现在不是快餐式恋爱吗?!”
“小年轻的爱情交给小年轻来管,我们别插手了。”卢卡斯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再吃一块,你吃得太少了。”
“真吃不下了,听八卦给我听饱了。”游风岱推脱。
卢卡斯言简意赅: “吃。”
“……好吧。”
第26章 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你不用回答他的问题的。”游临归在二楼平台停下,无奈道。
该说魏丰羽还是太实诚了吗还是太缺心眼。
“这有什么,作为你的追求者,被被追求者的父亲严刑拷打也是很正常的!”
游临归气得给他脑壳来了一崩:“正常你个头啦。”
“嗷呜。”魏丰羽捂脑壳,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任何错误,委屈道“可我真觉得有必要回,也许这是你小爸给我的考验呢?”
考验?
游临归神情复杂。他可不认为这是小爸给魏丰羽的考 验,纯粹是想探探家底,看看这人有无实力罢了。
不过看魏丰羽这样认真,游临归也不好再说什么。
“算啦,”游临归拨开魏丰羽的手替他揉,却被一把抓住,“下次不要那么诚实。”
“好。”魏丰羽捏了捏游临归掌心的小肉,嘿嘿笑道,“不疼,和猫抓似的。”
猫…?
游临归皱眉,好像又被看不起了!
“嗷!”魏丰羽吃痛又喊了一声,“游哥你干什么又给我脑袋一个崩。”
“不知道!手痒了!”游临归生气地转进卧室。
魏丰羽愣了一会儿,摸着被弹的额头傻笑也跟随进了卧室。
“你怎么跟着我?”游临归在门口站定,转头,“礼物收到了,祝福也收到了,饭也吃了,这天也黑下来了,你该回家了。”
“我…”魏丰羽咕哝。
“小羽不如留下住一晚,这大晚上回去也不安全。”游风岱一遍上楼一边笑道,“我们这客房那么多,总有一间他能住的嘛,衣服…衣服的话就穿我老公的吧,应该码数大差不差。”
游临归还在被父亲和魏丰羽双重‘看不起’的气头上,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丢下一句‘小爸你看着办’嘭地就进了卧室。
留下不知所措的魏丰羽。
他确实想留下来住一晚,但好像游临归不太情愿。
是他今天太得寸进尺了吗。
可是,又是十指相扣又是问进度,很难不得寸进尺吧。
游风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嗐,小游游有时候耍小性子都是因为很小的事情,自己会把自己安慰好的,别担心。”
魏丰羽点点头,但目光仍然看向白色紧闭的卧室门,若有所思。
——
魏丰羽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正巧撞上游临归和游风岱在二楼靠着栏杆谈心。
他身子猛地一躲,白柱遮挡大半个人影,倾耳朵只能听到游风岱的声音。
游风岱两指头掐着女子烟,吐了口烟雾,白雾顺着上涌,朦朦胧的,“没想到我三个月前还在催你找个伴,结果你倒好,真找了个伴,还这么迅速,真不像你。”
游临归皱了皱眉,想抢他的烟,被手一挡,没成功:“还没成。您少点抽行吗。”
“哦。”游风岱淡淡回了句,又猛吸了一大口,剩下一半的烟碾在一旁桌上的菸灰缸,“这味道又不难闻,蜜桃味的可香了。”
“那也是烟,尼古丁味道哪是一堆合成剂能掩盖的。”游临归稍微站远了点,“您也真是的,多大岁数了还跟个顽童一样,没个正经让魏丰羽怎么看您。”
“他喜欢你又不是喜欢我,我要注意形象给谁看。甜心又不会嫌弃我,说不定爱死我这副模样了。”游风岱沾沾自喜道。
“…”游临归被游风岱理直气壮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您年纪大,您有理。”
“我哪有理嘛。”游风岱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在我这,你是最大的理。”
“又来这一出。”游临归说。
“什么呀,实话实说不行嘛。”游风岱道,捏了捏他的鼻子,“把你领回家的时候难道不是好情好意伺候你,不然你哪能长得那么美丽动人。”
游临归皱了皱鼻子:“父亲照顾我占八成,您勉勉强强两成多一点点。”
“他确实会照顾人,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跟了他。”游风岱感慨了一句,“其实挺好的吧?不对,其实也挺不好的,甜心照顾你,你却把他假面的性子也学了去,这可不行。”
“什么假面?”游临归转头问道。
“就是正经性子啊,”游风岱压低了声音,“你看那小孩多喜欢你,你也得表示表示嘛,不然又走我和甜心的老路可不行。”
游临归呆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还在考虑。”
“考虑考虑,考虑考虑人就溜啦,我真觉得这孩子不错。”游风岱说,“你也别总是装一副大正经的样,稍微活泼点,把你在我这的小性子都放开来。不然你们真在一起的时候,他些许就被劝退了。”
“我哪有小性子,岱岱您真会说笑。”游临归嘴硬不承认,他都已经快半个五十岁了,怎么还会像不成熟的孩子一样。
游风岱贱兮兮地环住他的肩膀:“嘛,你现在就在耍小性子,看这小表情,多生动呀,就该这样!可爱点,活泼点!”
游临归龇牙咧嘴:“不要!”
“哟还呲牙呢,我的好乖乖太可爱了。”游风岱另一只手捏住游临归的脸颊,按了按,“又美又萌的,想一屁股坐死。”
“唔,您有病吗。”游临归嫌弃地皱眉,没反抗。
“有啊有啊,被我的好乖乖萌死的病,”游风岱‘啵’了一口游临归的脸颊,松开手。
余光瞥见白柱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会心一笑。
“你刚抽过烟就亲我脸,”游临归抱怨地擦掉脸上的口水,“我要去洗澡了,不要和你说话了。”
游风岱没回应,正用一种发毛的眼神盯着远方。
游临归正想看过去,游风岱却开口道:“小羽,你洗完出来啦?”
全程偷听的魏丰羽脊背一凉,僵硬地探出头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头发,正对上父子俩齐刷刷投来的目光。
“小羽?”游临归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在那的,刚出来吗。
“诶,我、我洗好了!”魏丰羽举着粉色毛巾,像是在投降,“客房,客房在哪来着…”
游风岱噗嗤一笑,粉色的发梢随着他歪头动作轻轻晃动,“走廊尽头第二间,床单我老公应该帮你全换了新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游临归,最后用玩味的眼光问魏丰羽,“需要…我给你配个导游吗?”
“不用的,完全不用!”魏丰羽逃也似地窜出去,拖鞋啪嗒啪嗒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内格外清晰。
游临归盯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摸不着头脑,直到他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他小爸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他。
“干嘛?”
“没什么~”游风岱伸了个懒腰,“就是觉得年轻真好——”
“我说您年纪大,没说您老…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好吗。”
“我心理年龄永远二十二岁哦,”游风岱突然凑近,“说真的,那孩子的眼神,总让我幻视卢卡斯年轻的时候,啧啧啧。”
游临归自然知道他小爸说的是什么眼神,心跳漏了半拍,嘴上却硬道:“您又开始了。”
“不信拉倒。”游风岱哼着歌往三楼走,“对了,既然你说你们没成,那你们做了没有啊?二十二岁可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游风岱!你别说了!”游临归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指着楼上,“快走快走!”
“我关心你的性/生活嘛,别害羞~。”
“不要说了!!”
魏丰羽几乎是撞进客卧的,关上门时他脑海里还在放映着游风岱刚刚毛骨悚然的眼神。
游哥的小爸…可真是令人害怕,和魏丰琳可以相提并论了。
魏丰羽胡乱地把头发擦干,将毛巾往床头柜上一扔,打开小夜灯,大喇喇地摔在床上思索。
新的床铺是薰衣草味的,魏丰羽有点不喜欢。他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偷听的全过程,虽然只能听到游风岱的声音,但七七八八能拼凑出大致情况。
他的追夫路道阻且长啊!
“哎。也是,游临归慢热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快接受自己,这才三个月呢。”魏丰羽坐起身,喃喃自语,“没事的,起码今天还跟我十指相扣了,说明他也是对我有好感的,没事的没事的。”
“追人是一件漫长的事,”他试图洗脑自己,“不能急切不能急切。”
约莫几分钟,魏丰羽不断洗脑自己要慢慢慢慢来,终于是把自己调理好了。
魏丰羽站起身,想起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拿起毛巾,打开客卧的门,迎面却撞上蓬松的游临归,显然是刚洗完澡,手还保持着准备敲门的动作。
“游,游哥?”魏丰羽说,“你怎么站在门口?”
“啊,我…”游临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只是神使鬼差有个人一直推着他,不知不觉推他到门口了。
“等下!你先别说。”魏丰羽拿着毛巾啪嗒啪嗒跑起来,不一会儿空着手跑了回来,喘着小气,“你说,现在可以说了。”
游临归忍俊不禁,他没什么想说的,却突然想到小爸说的话。
主动一点吗…
“你要来我房间吗?”他问道。
魏丰羽一脸问号:“啊?”
这这这怎么就突然邀请进房间了?!
难道是偷听被发现了要拷问自己?
可是游临归的神情好像不太像。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游临归莫名有些害臊,转身丢下一句:“你爱来不来。”
“等下!”魏丰羽抓住他睡衣后面的兔耳朵,来不及思索原因急匆匆跟上去,“去!当然去!”
就算被拷问也得去,这可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时机。
游临归站定,看了一眼他:“你别拽我耳朵,这个很容易坏的。”
“啊,”魏丰羽像抓了烫手山芋似地立马松开,三两步跨到他旁边并肩,“不抓不抓,嘿嘿,游哥,去你房间干什么呀?”
游临归也没想好去他房间干什么,只是想着要主动一点便不经大脑说了出来,动动嘴唇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道:“看你头发还没完全干,给你擦头发行不行?”
魏丰羽欣喜,全然信了他的话:“我头发短,过会儿就干了,不吹也没事。”他又怕游临归出尔反尔,立马又补充了句,“吹也行,吹也行!”
游临归拿着吹风机插上电,膝盖贴在床上,直起腰给魏丰羽吹头,就如他所说,头发短,没几分钟便完全干了。
魏丰羽还沉浸游临归手指插进鬓发揉搓时的力度,软软的,香香的。
果然比起薰衣草香,魏丰羽更喜欢橙花香。
“游哥。”
“怎么了?”游临归光着脚踩在地毯,把吹风筒收好放进柜子里。
“你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一个味道吗?”魏丰羽说,他也想买这个牌子的洗发水了,这样身上就一直有游临归的味道了。
“不仅是一个味道,还是一个牌子,”游临归道,重新坐回床上,打开手机,“就是很热的国产牌子,怎么,你也喜欢吗?”
魏丰羽说:“喜欢。”
喜欢橙花香,也喜欢带着橙花香味道的游临归。
“那你明天早上走的时候,要不要带几瓶回去?”游临归说,他那还有未拆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真的可以吗?”魏丰羽拖椅子往他那靠了靠,“不过会不会不太好?不然我直接在你这买好了,或者我给你转个钱。”
游临归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为什么要在这种礼让呀。哦对了,你刚刚在吃饭的时候说买了洗碗机是真的吗?”
魏丰羽点点头:“买了买了。”
买的是他们家用的那个牌子,还挺好用的,阿姨来做饭的时候经常夸赞呢。
嘶…
真是行动派。
游临归无可奈何:“你这也太快了点,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差钱,也没多贵,不用给了。”魏丰羽拦住他,“不然多给我几瓶沐浴露好了。”
“哈?”游临归觉得魏丰羽脑子秀逗了。
洗浴产品哪能值多少钱洗碗机倒是挺贵的。更别说是他这种少爷用的牌子,肯定不是几十张红毛爷爷能拿下来的。
“不行,钱还是要给的,你要喜欢那个味道多给你几瓶也没问题,”游临归放下手机,“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
“不!真的不用钱!那我在追求你,给你花点钱不是正常吗?我又不缺那点。”魏丰羽极力拒绝。
“可是,”游临归垂下眼皮,摸了摸脖颈上的四叶草,“这个也很贵啊,我父亲说,这个可是三万多块,你光给我花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怎么回答你。”
他在物欲方面一直很淡泊,得知这么贵重的告白礼,难免有些透不过气的。
游临归也想送一份同等价值的东西回去,奈何不了这位大少爷一直在贴金。
所以收到木雕小鸟的时候,游临归还是轻松了点。
魏丰羽愣住了。他没想到游临归会在意这个。
“那个…不一样。”魏丰羽抓了抓后脑勺,表白礼物当然要郑重,当然要贵一点才能配得上心上人。
他虽然是不算特别正统的豪门家族出身,但骨子里还是有被一些刻板的印象所影响的。
奢侈品才能配得上心上人的身价,最好的东西都要给游临归。
“临归,”魏丰羽郑重其事,“你当然值得最好的,那我总不能挑九块九包邮的那种塑料项链送你吧,那多LOW啊,说出去我都得被狗追着咬三条街。还有那个洗碗机,其实是为了献殷勤。”
游临归‘嗯嗯’地敷衍回覆,双手撑在身后,一脸‘我就看着你编’的神情:“那你说说,献什么殷勤。”
魏丰羽:“当然是讨好你的父亲们,你看啊我又是主动洗碗,又是换洗碗机,说明我超级超级在意你,他们一看我这样,不就会对我赞赏有加,那我这攻略进度可能又增加那么一点点,成为你男朋友的概率不就大了嘛。”
“哦——”游临归瞭然,捏他的脸颊,谈笑道,“全是心机,看不见一点真诚。”
“怎么会,我的心机都创建在真诚追求你的过程啊。”魏丰羽直言不讳,他才懒得在不感兴趣的人身上花一份心思,耍心机也很累脑子。
游临归被他这番直球发言逗笑。虽说确实一直在耍小心思,但却一点也不让他反感。
他不再纠结钱方面的事情,毕竟要真辩论下去估计得聊个通宵。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是我能支付得起的。”游临归问道。
他现在园林管理员一月划去五险一金到手还能赚个九千左右,加上在这几个月在魏氏的外包花艺工作,总算下来一月能赚一万两万。还有工作几年的存款,给魏丰羽买个等价礼物肯定不成问题。
就是这人太潮流了,每次见他穿的衣服、鞋子、饰品都不带重复,他也不太清楚魏丰羽究竟缺什么,自己也对奢侈品没什么研究,身边也没几个好友能帮得上忙。
“我想要的都能满足吗?!”魏丰羽抓起他的手问。
“当然,嗯…前提是我能付得起。”游临归嘟囔,“唔…十万以内的话我都能买得起,嗯…十万对于你而言会不会太便宜了,那五十万内?五十万应该差不多了再多我真的买不起了。”
“我怎么会要你五十万的礼物!”魏丰羽说,他自己都买不到五十万的东西。
“那…那你想要什么?”
魏丰羽突然安静下来,松开抓住游临归的手,扭扭捏捏。
“嗯?”游临归问,刚刚那么激动,现在又支支吾吾是要做什么。
“游哥,我能提两个吗?”
“你想要两个礼物?可以啊。”这对于游临归而言轻而易举。
魏丰羽说:“就是,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个像魏丰琳那样的小玩意?我不要复杂的,就简单的就行,但是一定要是特别的那个!”
“可以。”游临归说,扎羊毛毡那可简单太多了,还不花钱,“另一个呢?”
“另一个、另一个…”
游临归以为他是担忧自己的钱包,于是拍拍胸脯说道:“没事的,不用太担心我的钱包,我都出来工作那么久了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魏丰羽微微倾身,好一张俊脸直接占据游临归整个视线。
只见他耳尖红得滴血,嘴唇上下开合好几次才微微发出点声音说道。
“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第27章 怎么这么好啊。
房间里突然安静,静得能听到小羽毛在外边叽叽喳喳闹腾的声音。
游临归的手指僵在半空,迟疑道:“什,什么?”
这个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我的意思是,”魏丰羽手忙脚乱地比划,耳尖的温度依旧没降下来,“我的意思是!单纯的睡觉!就…就躺在一张床上的那种!”
他真的只是想抱着游临归睡觉而已,他身上的味道很助眠,身体摸起来也软软的。
游临归欲言又止,嘴张开又闭,闭了又张,实在是不明白魏丰羽要这个礼物的意义何在。
或许真的像小爸说的那样,如、如狼似虎?!
游临归又想到他床上那群胖鸟,难不成魏丰羽晚上睡觉要抱着玩偶睡才有安全感?
呃…游临归幻想了下魏丰羽抱着肥啾睡觉的情景,躯体一抖。
还是不要想了,小爸说的还算正常一点。
“不可以吗?游哥,临归,你说过什么我要什么都会满足的!”魏丰羽恳切道。
他可是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才说出口的。手也牵了,脸也捏了,头发也揉了,睡一觉怎么了!
还是非常正常的睡一觉。
大学之前有回社团联谊露营他都和那群兄弟一起睡的。
游临归感觉魏丰羽耳尖的颜色和温度顺着空气攀附上了自己的耳尖,看向他眼巴巴的眼神又不忍拒绝,侧过头,拽过枕头递给他,“好吧,我说话算话。”
他也提前适应一下以后二人同居的生活。
魏丰羽欢喜地接过枕头,神态活生生像个得到肉骨头的大型犬,无形的尾巴好像甩得更欢快了。
他站起身,随意地撇开拖鞋,上/床——
“嗷!”
魏丰羽捂着疼痛的屁/股,莫名其妙挨了游临归一脚。
游临归居高临下睨视魏丰羽,耳朵是红的,脸色是黑的。
“你怎么能把拖鞋随便乱踢!!还有你没刷牙!不准上/床!”他气愤地说。
还是脸给的太多了!
魏丰羽灰溜溜地起身,苦着脸把拖鞋穿好,把枕头还给游临归,揉着屁/股出了卧室。
游临归气笑了。
“我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喜欢的样子啊。”游临归不解地喃喃自语,拿起手机给游风岱打了个电话想探探对方是否睡着。
没想到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暧昧、甜腻的呻/吟。
和粗气。
游临归:“?”
他立马把电话挂了。
手机脏了,不能要了。游临归嫌弃地扔到一旁,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园艺工具书翻阅。
等魏丰羽洗漱完毕,游临归靠在床头看书已经好一会儿了。暖黄的床头灯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好像是月亮的光,又好像不是,一切都好像是影影绰绰的。
只有游临归是清晰的、映入眼帘的、真实的。
他能观察到游临归根根分明、纤长的睫毛、金粉的发丝,以及他微微抿起的淡色唇/瓣。
很漂亮。
魏丰羽站在门口不敢动,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暧昧。
“愣着干什么?”游临归半阖着眼皮,合上书,“过来,顺便帮我把灯关了。”
魏丰羽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床垫下陷的瞬间,他感觉游临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临归…”
“嗯?”
“晚安,生日快乐。”魏丰羽关掉台灯。
世界陷入黑暗。
他偷偷弯起唇角。
五分钟后。
“魏丰羽。”
“在!”
“你呼吸声有点大。”
“哦…”魏丰羽放轻呼吸。
又过了十分钟。
“魏丰羽。”
“没睡。”
“你手…”游临归声音有点软,“碰到我了。”
“哦,哦!”魏丰羽收回不知何时粘贴他的腰间、不安分的手,“对不起,游哥。”
游临归没说话,翻了个身背对他。
魏丰羽盯着背影,不知怎的,勇气倍增。
“临归…”他小声唤道。
“嗯?”
“我想…抱着你睡。”
“……”
“……”
“游哥?临归?”
“做这种事情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
魏丰羽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意思。直到游临归又往他这靠了靠,后背几乎要粘贴他的胸膛——
“那我…”
“别说话了…我困…”游临归撑着力气说。
“好…”
魏丰羽小心翼翼环住游临归的腰,掌心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对方温热的体温,鼻尖萦绕橙花的香气,还混合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好幸福啊。
今天不是游临归的生日,是他幸福之日。
魏丰羽将脸埋进他的后颈处,落下一吻。
“好喜欢你,临归。”
“……”
昏黑的卧室呼吸声逐渐平缓。
游临归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第二天蒙蒙亮,魏丰羽睁开眼就看到心上人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起起伏伏能听见弱弱的呼吸声,手放在胸前,虚虚地握着空气,侧身一边脸颊被挤压出一点脸颊肉来,萌得魏丰羽心一颤一颤的,手神使鬼差就想往上摸,到半路却停下。
怕弄醒他。魏丰羽心想,蹑手蹑脚下了床。
临出门时,魏丰羽转头又看了一眼还在与周公下棋的游临归,摸着心脏。
这种奇特的感觉,好爽。
卢卡斯起得很早,在厨房忙活,穿着无袖,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身上还有锻炼后汗水的痕迹。
魏丰羽愣了愣。
昨天看不出来,游哥的父亲真的好有性/张力,小麦色的皮肤,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肱二头肌,这背肌,令他欣羡不已。
“起了?”卢卡斯轻佻眉眼。
魏丰羽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对自己说话,‘嗯’了一声。
“坐。”卢卡斯将早餐端在他面前。
魏丰羽道谢,但没动筷。等了约莫五六分钟,所有人到齐,齐刷刷地坐在餐桌前,他才开始享用早餐。
早餐结束,魏丰羽照常起身准备去洗碗,被卢卡斯叫住。
“放桌上,不用洗。”
魏丰羽点点头坐了回去,看了一眼游临归,他呆滞、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好萌…
魏丰羽没见过这样的游临归,用灼热的眼神一直盯着,盯着——
游临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站起身上楼。
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装着好几瓶沐浴露与洗发水,递给魏丰羽,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赶紧回去上班,小鹎还在办公室嗷嗷待哺。”
魏丰羽点头答应。
他带着装有好几瓶洗护用品的黑色袋子站在门口与游风岱道别,目光却落在远处客厅沙发上呆坐的游临归。
“常来多来哦。”游风岱笑着送他出了门。
门扉轻合,游风岱转头看着一早上心不在焉的游临归,疑惑地皱眉,走到他旁边坐下。
“小乖乖,你怎么发呆一早上了,怎么,难道是我昨天做/爱的时候接电话给你吓傻了?”
做…?
爱?
像是提取到什么关键词,游临归陡然回过神,幽怨地望向游风岱:“您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怕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我嘛。”游风岱怜爱地亲了一口游临归的脸,“别说我了,说说你,一早上发愣干什么呢,连人都不送,刚刚他那望着你眼巴巴的眼神我看了都要心软了。”
游临归的手指无意识捏紧,眼神飘忽:“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游风岱眯起眼睛,凑近嗅了嗅。
游临归缩着下巴往后退:“怎么了?”
“是谎言的味道!”游风岱大声说。
“您多大了还那么中二,什么谎言,我哪里撒谎了?”游临归嘴硬道。
他才不会撒谎呢,何况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没睡好不是正常的吗。
游风岱指了指卧蚕处显眼的黑眼圈:“你这哪是没睡好,简直是一晚上没睡!老实说,你们昨天是不是干什么事了?”
游临归拍开他的手,嘟嘟囔囔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总不能说他和魏丰羽相敬如宾抱着互相睡了一晚上,魏丰羽亲吻他的脖颈,害得他一整晚没能入睡。
都怪魏丰羽,睡觉就睡觉,干嘛亲他,害得他心都乱了。
游风岱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瞭然道:“果然是有发生什么吧!”
“您别问了!反正没发生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而已,何况只是亲脖子,又没亲脸,也没亲嘴什么的。
“好吧好吧。”游风岱怕逗人逗得太狠,于是不再追究,岔开话题道,“反正感情这事你有个底就行。我和你父亲大概还会在家呆个一周左右。”
“去哪?”游临归皱眉,这刚出去三年还没呆半个月又走?
“在国内转悠转悠呗,国外都逛得差不多了。”游风岱站起身,从角落一堆礼品袋翻出一个B5相册薄,递给游临归,“我们三年多拍的摄影照,有些都洗出来了,还有些原片被当地收购了。”
游临归翻看那些照片,从圆顶/到尖顶,从古罗马到哥特式,无一不有,按照国家分门别类。
游临归在心里叹了口气,抚摸那些照片,半阖着眼。
他也喜欢旅行,但是不喜欢一个人旅行。做了一大堆的计画最后还是成为了废纸。有时候游临归也会怨愤为什么小爸和父亲能当甩手掌柜把工作扔给自己,把家扔给自己,但更多时候是羡慕。
羡慕父亲有小爸的一直的陪伴,旅程永远不会孤独。
羡慕小爸能一直洒脱自由,说走就走。
游临归不行。
游风岱敏锐捕捉到儿子眼底闪过的落寞,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乖乖,别难过了。等你有伴了,想去哪玩去哪玩。”
游临归合上相册,笑了一声:“我哪有落寞呀,何况高考毕业那会儿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
他被领养的时候已经八岁了,那会儿又叛逆又生疏,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游风岱和卢卡斯花了六七年时间才把游临归从野崽子养成亭亭玉立的温润美少年。
后面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学习就是学习,学完倒头就睡,游临归哪有什么闲心思再和父亲们旅游。
也就高考那一个长假在国内随便逛逛,顶多在淮城转一圈,再回过曾经的孤儿院见见熟人,别的地什么也没去。
现在倒是有点想了,可能是心境变了。
“乖乖,口是心非哦。”游风岱笑道。
“我才没有。您要真想给我时间去旅行,那就帮我上班。”
“那算了。”游风岱立马拒绝。
游临归撇撇嘴,他就知道。
“不过…”游风岱话锋一转,“你要是真想去旅行,部门那边我倒是可以出个面帮你请个大长假。”
游临归犹豫不决,又想起昨晚那个脖颈吻,低头微微一笑。
“到时候再说吧。”
——
“到时候再说?”
魏丰羽不耐烦地陷在老板椅里掏耳朵,听着魏丰琳破口大骂。
魏丰琳气势淩人,指着文档柜上的鸟笼:“魏丰羽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给你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出来是让你安静工作的,不是让你在这养鸟的!”
“我养鸟耽误工作吗?你交给我的任务哪个我没完成?来,你告诉我。”魏丰羽翘起的二郎腿,直视魏丰琳。
“呵,你当办公室监控是摆设吗?”魏丰琳被他这幅吊儿郎当气得不轻,“前几天交给你的任务,晚上才给我处理完,淩晨才上报给秘书。是你做的吗,你敢说没让魏丰锐过来帮你?”
靠…还看监控。魏丰羽心里咒骂,简直不是个人。
“前几天那个是我的问题,但我也没让你等吧?你突如其来扔一堆文档过来扰乱我计画我还没说什么!淩晨上报也算是便宜你了。”
“你还顶嘴。一点反省也没有?”魏丰琳重重地拍桌,“给我坐好来!”
魏丰羽不情不愿地放下翘起的腿。
“你说我突如其来给你布置任务,那你想想在办公室里和你心上人谈情说爱、养鸟摸鱼算什么?”
魏丰羽听闻,猛地站起身:“魏丰琳,你别太过分了。是你让我来替你工作,我没收一分钱,干白工,休息一会儿也要说,那我干活的时候你怎么不夸?”
魏丰琳被噎得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好,很好。你为家族企业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你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就是你的问题。我给你个建议,要是不想被抓到,你最好谈情说爱的时候拿块布把摄像头遮了。”
“我和游临归正常交流什么叫谈情说爱?我们是在办公室亲了还是做了,正常聊天被你说的十恶不赦一样,你能不能改改你那怪调?”
“正常聊天?正常聊天贴那么近?”魏丰琳从手机里调出那日魏丰羽和游临归在前台大厅时的照片,“公司群全是你们的八卦,需要我把聊天记录调出来给你看吗?你觉得你的行为不影响公司形像吗?不影响公司绩效吗?”
魏丰羽盯着照片上自己和游临归坐得极近的交织的身影,低呵一声。
“普通俩 朋友坐在一块有什么问题?”魏丰羽撑着桌也站了起来,“倒是你该管管你公司底下的人,叫他们别那么爱八卦,多任务作。”
魏丰琳眯起眼睛:“无论如何你都不承认自己有错误是吗?”
魏丰羽梗着脖子:“我有什么错?工作按时完成,业绩达标,养只鸟怎么了,和心上人聊会儿天怎么了?”
魏丰琳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甩在桌上。
“这是什么?”魏丰羽睇了一眼,没接。
“海城的项目,两周考察期,预算五百万,如果你能拿下这个项目,我不再逼你来公司上班。”
魏丰羽的眼睛立刻黏在文档上,但依旧没拿起来,谨慎问道:“条件?”
“第一,把那只鸟送走。”魏丰琳说,“第二…需要每隔两天向我汇报工作情况,一直到项目截止。”
魏丰羽挑眉,手指在文档上敲了敲。
“姐,你是不是早就计画好了?”
魏丰羽估摸着是一个难啃的大项目,专门用来镇压他的。
魏丰琳抱起双臂,不置可否:“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觉得做不到,就尽早选择放——”
“我有说做不到吗?”魏丰羽嗤笑,还没有想做做不到事情。他拿起文档潦草翻阅几下,说,“我接了,这个项目。但你说的条件,得改改。首先,鸟过几天我就放生了。其次,你说的汇报…”
“我是个粗人,别指望我事无钜细。”
魏丰琳皱眉:“你——”
魏丰羽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圆珠笔:“最多给你发个三百字总结,别的没有,爱要不要。”
魏丰琳太阳xue突突直跳,咬牙切齿:“行。但你必须把这个项目拿下,不然…放弃你那没用的观鸟爱好,按部就班地来公司上班。”
“没问题。”
魏丰羽随手一扔,圆珠笔以完美的抛弧线落入笔筒。
“下周四出差,把该安排都安排好,别给我出差错。”
说完,魏丰琳踩着高跟鞋推门离开。
魏丰羽盯着门外好一会儿,见完全没了动静,啧了一声。
周四出差吗…真烦啊,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游临归了。
魏丰羽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小羽。”游临归正在给北园区打农药,空不出手来,手机被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
魏丰羽:“我过几天出差,见不到你了。”
“出差?”游临归放下农药桶,“是你主动去的还是姐姐逼你去的?”
那头犹豫了一秒,说:“一半一半。”
游临归听出他话里的勉强,轻笑一声问道:“又和姐姐吵架了?”
“吵架?也不算吧,她非说我在办公室养鸟影响工作。哦对,我现在才知道她原来还看监控,骇死我了。”
“啊…”游临归没做过办公室,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出一点自己的不对,毕竟小鸟是他委托养的,“这其中也有我的问题,你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小鹎应该很大了吧?小鸟一般都长得快,可以给他放生了。”
魏丰羽赞同道:“确实大了点,它头顶那根已经完全长出来了,就是红脸蛋还没长出来。”
“那也是很大的鸟了,不能再继续养了。你星期几走?我这周二去魏氏和你一起往远点把小鹎放了。”
“周四,去海城。”魏丰羽沉默须臾道,“临归,你会想我吗?”
“什么?”游临归这边农药喷洒的嗡嗡声太大,魏丰羽又说的很清,他一时没听清楚。
“我周四去海城出差。”魏丰羽声音大了点,甚至还有点电流的爆破。
“海城?海城好呀。”游临归说,他研一的时候替他导师在海殷大学开过一次讲座,那可比他的淮元大学软硬件设备好多了,起码计算机不卡。
就是饭堂有点恶心。
作为一个爱做饭的厨子,他实在不能理解香蕉炒豆角这种诡异的料理。
游临归说:“我记得你好像是海殷大学毕业的吧?要是你工作做得快的话还能回母校再看一看呢。”
“临归!你怎么知道我是海殷大学毕业的!”魏丰羽惊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没提过自己的学历。
游临归笑得更欢了:“你忘记了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路上叽叽喳喳说了好多你自己的事情,就差没把户口本报给我了。”
魏丰羽耳根一热,全想起来了。
那会儿他还在称呼游临归美人呢,不知不觉就把老底都抖落出来了。
不过没想到过去那么久,游临归还记得。
“没想到你还记得…”魏丰羽声音软了下来,“那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学校附近那个商业街…”
“记得,你说那条商业街有一个面包店,卖的牛奶吐司特别湿软。说你吃过别家的吐司都没他家的好吃。”
魏丰羽心头一震,莫名鼻头发酸。
被人一直惦记的感觉,真好啊。
游临归怎么这么好啊。
“怎么不说话了?”游临归拿开手机,确认还在接通状态,卡在一旁矮树分叉里。
“没,没。”魏丰羽拉远了手机,“临归,周二见。”
“周二见,小羽毛。”
第28章 鹎鹎回忆录
游临归一如既往完成花艺工作坐上电梯来到十二层。
刚踏出电梯就听见嘈杂的议论声、轻微的抽泣声——
和魏丰羽的暴怒。
游临归加快了步伐,却见魏丰羽办公室外堆积了一大群员工,他们正探头探脑往里张望、交头接耳。
游临归皱了皱眉,人群密度太高,他挤不进去,只好拉住一个员工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员工吃瓜吃得正欢,被拽住胳膊顿时眉头一皱,看清来人后上下打量一番游临归,捂住嘴巴说:“你是那天魏总弟弟旁边那个男人。”
魏总弟弟?这称呼莫名让游临归不爽。
“里面发生了什么?”游临归反问他。
“我在工作群看到消息坐着电梯上来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喊一下。”
那员工说完就要往里挤,游临归一把拉住他:“不用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魏丰羽的电话。
电话一直没接。
再打,没接。
再打,还没接。
游临归:“……”
真是出大事了。
游临归吐了一口气,朝拥堵在办公室门口的人群说道:“都让一让!”
他声音不大,却格外响亮。
人群下意识朝声音处回头,看到游临归的瞬间顿时让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地看他径直走了进去。
“我去,就是他吧?”
“是他绝对是他。”
“里面吵那么凶,我感觉他也要被轰出来了。”
“一只鸟至于吗。”
“不知道啊,但我感觉魏总好可怜。”
游临归推开门,便是魏氏姐弟剑拔弩张。
“魏丰琳,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魏丰羽带着哽咽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游临归的耳朵,他望向魏丰琳,她的眼里充斥惊愕。
魏丰琳被魏丰羽的话气得不轻,原本直立的身体顿时有些摇晃,勉强撑着沙发扶手才不至于摇摇欲坠。
“魏丰羽,你、你说什么?”
魏丰羽胸口剧烈起伏,眼眶被盛气的红热包裹,他冲她一字一句喊,彷佛要将介心中所有的不满与解郁爆发:“我、讨、厌、你。”
魏丰琳脸色完全白了,被抽空力气似地倒进沙发,血色的手指插进鬓发,乌黑的头发遮盖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一点情绪。
魏丰羽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游临归,狠狠地朝办公桌砸下去,坐进老板椅掉了个头。
椅背遮掩了所有的硝烟,一切又归于平静。
游临归攥着斜挎包带子,明白此刻开口并不是好的时机。
他环顾四周,茶杯横倒,褐黄的茶水浮在玻璃面,顺着边缘流下来,地面四散皱巴巴的白纸,宽大的办公桌下滚落几只黑笔,桌面也是淩乱不堪,文档柜顶原先摆放的鸟笼不翼而飞。
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
秘书推开门,礼貌地向游临归点了点头示意,走到沙发旁将状态不佳的魏丰琳扶起,撑着她大半个身躯离开。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游临归和背对着他的魏丰羽。
游临归叹了口气,走到魏丰羽身边,却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小羽,怎——”
魏丰羽一把拉住游临归,死死抱在怀里,毛茸的脑袋靠在他的肩颈。
游临归微微皱眉,放松身体,往他胸膛靠了靠。
肩袖袭来一阵黏腻的湿意。
魏丰羽哭了。
游临归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揪去了一块,又酸又疼,眼眶情不自禁地微微泛了红。他抬手轻轻抚上魏丰羽的后脑勺。
“没事了…没事了…”游临归像是哄小朋友入睡般安慰道。
魏丰羽把脸埋得更深。
良久,窗外的天色暗淡下来,狂烈的风疯狂撞击窗户,雨像刀子似的哗啦啦刺下来,刺耳又冰冷。
“鹎鹎死了。”魏丰羽沙哑地说。
游临归轻拍的动作猛地僵住,不可置信问道:“你、你说什么?”
魏丰羽抬起头,泪水在他英俊的脸留下痕迹,痛苦蒙上他的脸庞,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嘴唇因压抑哭泣而颤栗。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回应任何声音,只得拉起游临归,将脚边的鸟笼放在桌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平躺在饲料碗旁的小鸟。
红耳鹎比初次见面时大了一圈,也蓬松了一圈,羽冠立挺,深褐色的羽毛有些杂乱,但不影响它的可爱。
游临归小心翼翼将红耳鹎拿出来,放在手心,轻轻触摸它的羽毛,原本暖烘烘的触感只剩下冰凉僵硬。
魏丰羽一只手按在袒露的咽喉,低声说:“有个员工在公司门口捡了只幼猫带了进来,我去给鹎鹎打水,回来就看见那只猫进了我的办公室,笼子翻倒在地上。”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游临归低垂眼眸,没想到小鸟最后的命运是这样潦草的收场,“那你怎么和姐姐吵起来了。”
“呵。”魏丰羽喉结剧烈滚动,指节攥得发白,但鼓起的肌腱却红得泛紫,“我把那个把猫带进来的员工狠狠骂了一顿,结果魏丰琳说我小题大做,让我赶紧把小鸟尸体扔了,别影响公司形象。”
魏丰羽望向窗外的雨幕,眼睛空落落的。
“她根本不知道小鹎对我的重要性。”
这是游临归托付给他的。
小鹎串着他和游临归之间美好的回忆,是他每天上班最期待的陪伴。
现在,全部都没了。
他甚至还没看到红耳鹎长出红脸蛋,在天空自由翺翔的模样。
游临归沉默,将红耳鹎重新放回鸟笼,最后用指腹滑过它的羽冠。
“她当然不懂。”游临归说,“她只看见了一只小鸟的死亡,却没看见你为鸟付出的时间与真心。”
魏丰羽僵滞地转头,目光落在游临归身上,他抱起鸟笼,眼角明明是上挑的,却只能看出忧伤。
“我们,去把小鹎埋了吧。”
游临归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口的喧嚣早就没了踪迹。
鸟笼蒙上一层白色的毛巾,魏丰羽摘下墨镜,扫视四周探究的眼神,厉声道:“在我这一层看热闹的,今天之内交一份八千字报告过来,包括你们近一年来的工作记录,附上工作截图以及文档发送到我的邮箱,我会一个个看。没交的,等着收辞退信。”
语毕,他重新带上墨镜,与游临归并肩离开。
两人走进电梯,魏丰羽按下负一楼的按钮,金属轿厢内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
游临归看着镜面反射的魏丰羽,忽然忆起刚捡到小鹎时,也是坐着电梯。
那天坐着电梯上来,有说有笑。
今天坐着电梯下去,沉默无言。
在万林靠近湿地生态,游临归救助过很多小鸟,不同的品种、年龄、大小他都救助过。救活了自然高兴,没撑下去也是常态。
游临归一直都觉得这是他的工作,并没有过多的忧伤或欣喜。
但这一次不同。
可能是心境变了。
“我想把小鹎埋在我家的花园。”魏丰羽按下车钥匙,远处的法拉利亮起车灯来。
游临归点点头,跟着魏丰羽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出,天是黑沉的,雨刷勤奋地工作着,路很顺畅,一切都是刚刚好。
别墅的轮廓冲破雨的夜幕,游临归的手机弹出一则消息。
【淮城气象局温馨提醒:受高空槽和季风影响,我城遭遇遇到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台风强降水,和本□□雨叠加。提醒广大群众密切留意天气变化和预警信息,注意防范。】
他看了一眼,草草收回视线,将小鹎从鸟笼拿出,包裹在白色毛巾里,将毛巾护进怀中,背着雨下了车。
魏丰羽在自家花园附近一颗荔枝树停下脚步,从一旁取来一个锈得厉害的铁锹,握柄是木头的,已经完全黑了,铁锹铲还有白色的蛛网,沾了淋漓的雨点缩成一团。
魏丰羽用力将铁锹插入泥土,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的西装裤脚。游临归默默站在一旁,将包裹着小鹎的毛巾护在怀中,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树下很快出现一个小坑,魏丰羽蹲下身,触碰那湿软的泥土,身体又倒了下去,膝盖磕在土里,额头抵着粗糙的树皮,肩膀剧烈颤抖。
游临归轻轻将包裹着小鹎的毛巾放入坑中,眼眶通红。
凛冽的风刮得很大,树叶沙沙作响。
破天倾倒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
二人没停留太久,魏丰羽亲自为小鹎盖上自然的棺材,将铁锹扔回原位,把西装外套脱下为游临归遮雨。
别墅寂静无声,游临归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袖。
“怎么没有人?”
“这个点,不会有人在的。”魏丰羽淡淡地说,“除了我。”
游临归叹了口气,现在魏丰羽像个城市里的大龄留守儿童。
游临归伸手拨开他额前的一缕湿发:“去洗个澡吧,不要感冒了。”
魏丰羽出神地望着,抓住游临归的手腕,说:“一起洗。”
游临归柔声拒绝,他可以找个客房的浴室借用。但魏丰羽不由他,直接拉起他的手腕来到自己房间的浴室。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
魏丰羽利落地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按下浴缸开始放水。
“你真是,我说了拒绝吧?”游临归立马撇过头,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懂魏丰羽现在的想法。
他真的完全不羞赧吗?!
“你脱衣服,那个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
“我拒绝。”
“拒绝无效,我不看,我怕你着凉。”
“不信。”
浴缸里的水渐渐漫过边缘,魏丰羽按下按钮,走到游临归面前,掰正他的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临归,一起洗很快,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游临归呆愣须臾,看到了魏丰羽眼睛里的痛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魏丰羽乖乖地面朝墙壁:“我转身了,说到做到。”
游临归见状,本来还板着脸,唇角不由地勾起微小的幅度,手指快速解开衬衫的扣子,抓起浴巾围在腰间。
“我好了,你转头吧。”
魏丰羽转身,又转了回去。
游临归:“?”
“你怎么上面不围?”魏丰羽捂着脸。
游临归低头看了眼自己围在腰间的浴巾:“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他一直低沉的声音突然恢复中气,又突然降了下来,“我喜欢你。”
“我知道呀。”游临归疑惑,怎么突然说这个。
“所以上半身,下半身都,都要围起来。”魏丰羽将头发往后一捋,“算了算了,我来。”
他微微闭着眼,双手搭在游临归肩上,缓缓将他推向浴缸,又不知在哪按了一个按钮,浴帘‘唰’地一声从天花板垂下,将浴缸围成一个私密空间。
游临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下,感慨不愧是市中心的别墅区,连浴室的布置都如此巧妙。
转念又想到什么,问:“你,你不和我一起洗?”
不是一起洗吗,怎么把就把我困在浴缸里了。
“我想,但是浴缸不太够,我洗淋浴。”魏丰羽按下淋浴开关,水声愈发响亮。
“所以,你说的一起洗…其实就是在一个浴室?”
“嗯。”
游临归莫名有些遗憾。
他脱下腰间的浴巾,挂在贴壁的挂鈎,蒸汽上腾,白净的身体染上一点粉嫩,整个身躯泡在舒服的温热水里,他不由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水声突然变小,游临归听见淋浴间传来魏丰羽压抑的轻咳。
“水温合适吗?”魏丰羽的声音透过水雾传来,隐约带着橙花的香味。
“嗯。”游临归将下巴搁在浴缸边缘,往头上扑了点水,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你是在用我送你的沐浴露吗?”
橙花香愈加浓烈,充斥整个浴室,游临归听见魏丰羽特别轻的答应声。
啊…这味道香过头了呀,到底挤了多少泵…
“游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想和你一起洗吗。”魏丰羽突然说。
游临归回答道:“知道,但我想听你告诉我。”
“因为…浴室是一个很隐秘的空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与之共享。”
也是可以展露脆弱不堪的空间。在浴室里,任何都值得诉颂。
游临归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慰道:“你做得很好,小鹎的死,不需要有太大的负担。”
“怎么会没有负担…”魏丰羽抚上自己肌腱处的青紫,“我恨自己。如果我没有出去打水,野猫就不会跑进来,小鹎就不会死。”
“靠,”魏丰羽又重重锤向墙壁,“我为什么要打那个该死的水,为什么我的办公室没有独立的饮水机!”
就像当初那样,他不该告诉柳青雅自己想高考,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在成绩这种事情上讨好自己是无用之功。
也不至于母子关系闹到决裂的这一步。
好像一切通往幸福的路总会阴差阳错被无情堵死,甚至凿空,永远无法通过。
魏丰羽突然害怕了。
害怕他与游临归的未来。
游临归直起身子,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他透过浴帘的缝隙,看到站在淋浴下的自责。
“小羽,”游临归的声音很轻,却浸满整个浴室,“你过来把浴帘打开。”
魏丰羽侧头,直勾勾地盯着那缝隙中的若隐若现。
水声连绵不绝。
“什么?”
“我说,你把浴帘拉开。”游临归说,隔着一道屏障讲述自己的苦楚可不是一件好事。
水声停了。
浴帘被拉开更大的缝隙,魏丰羽湿漉漉的眼睛从缝隙里望过来,微微低着头,虽然是居高临下,却无一点压迫之感,倒是更加可怜,游临归忍不住心生怜悯。
游临归朝他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过来。”
魏丰羽慢慢走到浴缸边,蹲下,被一团温软握住了手腕,指尖一湿,游临归牵引他的手触碰浴缸的水面。
“水很舒服。”游临归突然说。
魏丰羽手指蜷缩,差不多快要触碰到陷在水底的胸膛时又慢慢舒展,突然被用力一拽——
“哗啦——”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大半个身躯跌进浴缸,溅起的水花迷蒙照着游临归得逞的笑脸。
魏丰羽手忙脚乱想站起来,却被按住。
“你看,这不是可以一起洗嘛。”
魏丰羽耳朵红了,他现在全身赤裸,在和心上人,躺在同一个浴缸。
虽然有点挤。
好像突然忘记什么了…
“我,还是出去…”
“不用,我不介意。”
魏丰羽立马不动了,抱着膝盖望向游临归。
“我之前一个人去看了部电影,里面有句话还挺正确的。”
“一个人?什么电影。”
“唔…你猜猜?”
魏丰羽摇摇头:“猜不到。”
“你应该看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
“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1)”
“小鹎的死是意外,意外来临的时候我们怎么能预料到呢。”游临归往前倾,摩挲他环抱膝盖的手,“也不要把所以事情想得太糟糕,未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浴室里橙花的香气愈发浓郁,混合著氤氲的水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
“可是…”魏丰羽的声音发颤,“我总觉得幸福的东西最后都会离开我。”
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好像最后的幸福都会离开,曲终人散。
游临归捧起一汪水,轻轻泼在魏丰羽脸上。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在唇边悬而未坠。
他微微撑起身子,薄而挺直的身躯笼罩魏丰羽,在他身体画上淡浅的阴影。
魏丰羽被迫微微颔首,对上游临归潋滟的桃花眼,倒映他极力蜷缩的身躯。
在游临归的眼眸里,他好像变得很弱小。
“现在呢?”游临归问,“我离开了吗?”
魏丰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游临归的睫毛还挂着几颗调皮的水珠,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用拇指擦去对方脸颊上的水渍。
“没有。”魏丰羽轻声说。
游临归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侧头,在他拇指处落下一吻。
魏丰羽瞪眼,拇指处传来的酥麻像是突然被羽毛轻轻挠了滑过,却不断的放大,放大,充盈整个大脑。
游临归…他亲我了。
水波随着游临归的动作轻轻荡漾,他笑得动人:“所以,别急着给未来判死刑。”
魏丰羽呆滞收回手,彷佛要将自己的拇指盯穿,余光不经意一瞟,却见到游临归慢悠悠踏出浴缸,水的衣裳慢慢落下,露出精瘦、粉嫩、美好的酮体。
魏丰羽来不及思考,立马捂住鼻子。
捂住下面。
“你还不出来吗?”游临归拿起挂鈎上的浴巾围住。
“我…我再泡一会儿。”魏丰羽一头栽进水里。
“嗯?已经很久了。”
“不是…”
“什么?”
“我硬了。”
“……”
“这种事情就不要那么直白说出来了!”
第29章 偷偷准备惊喜不告诉某人
二人磨蹭了一会儿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裹着干燥的浴袍,蒸腾的热气清晰可见。
“小羽,还要去出差吗?”游临归眯了眯眼睛,轻拍魏丰羽的手,“轻点,有点疼。”
魏丰羽愣了须臾,放松了毛巾擦拭发丝的力度,低声应道:“去,答应了要做到。”
“那你和姐姐…”
“我现在不想提到她。”
游临归噤声。
魏丰羽和魏丰琳之间隔阂好像更大了些。
游临归回想起魏丰琳听到那句‘我讨厌你’时的神情,莫名有些心疼。
魏丰琳其实很爱弟弟的吧,煞白呆滞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
“好了。”魏丰羽将毛巾搭在沙发一旁。
“要我帮你吗?”
“……”魏丰羽沉默,“自然干吧。”
游临归点点头,抬头看了看高悬的时钟,已经度过差不多两个小时。
是下班的时间了。
但别墅依然空落落的,只有他们二人。
魏丰羽说:“我送你回去。”
“你…”游临归意外地哽了一下,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话。
还以为小羽毛会让他留下来。
魏丰羽转过身去拿车钥匙,背影在落地窗的微光下格外寂寥。
游临归望着他微微弓起的脊背,出神问道:“为什么不留我下来?”
魏丰羽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因为…”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周四就要出差了,想一个人调整一下情绪。”
游临归盯着他的背影。
调整情绪吗?真是拙劣的谎言。
“好。”游临归应道,但他并不打算揭穿,拿起一旁烘干好的衣服套上,“送我回去吧。”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流转。
游临归望着窗外飞逝的光影,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沉默中同行。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变小。
“魏丰羽。”游临归撑着他给的伞。
他问道:“是有什么东西漏拿了吗?”
游临归笑着摇摇头,从半湿的黑色挎包里拿出一颗橙子硬糖,放在副驾驶座,糖果外透明塑料纸沾了水,晶莹的好像闪着光。
“今天的糖果…”游临归说,“出差顺利,我会想你的。”
话音落下,游临归关上车门,转身走进院子。
车子驻留了须臾,才缓缓离开。
“噢哟,终于走了。”游风岱抬手看了眼表,“停了足足五分钟!”
游临归无奈:“小爸,你真是…”
“怎么?舍不得他走?”
“我明明是对您这个行为无可奈何了,你是怎么推断出我舍不得他走的。”
“诶呀,我可是你爹,我最懂你的内心了。”游风岱在玄关将烟掐灭,坐到游临归身旁的沙发,“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了?能说不?”
游临归睇了一眼,将事情原委原封不动阐释一遍。游风岱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魏总真这么说?这么冷血啊。”游风岱摩挲下巴,“好歹也是个生命吧。”
“我也没听到前面的,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姐弟两个‘伤的伤死的死’。”游临归叹气道。
“这么夸张?!”游风岱大惊失色,“乖乖,既然你们还没在一起,你还是别插手了,这属于他们的家事。不对,在一起了也别插手,这种事情还是得他自己解决。”
游临归没应,眼神飘向窗外渐停的雨。
不插手吗…
很难做到的吧,不论是我,还是魏丰琳。
“岱岱。”游临归突然说。
游风岱刷着小视频,闻言抬起头来:“怎么了乖乖?”
“这周…帮我上几天班吧,我想出门一趟。”
周三傍晚,魏丰羽落地海城。
他打开一直保持关机状态的手机,第一时间给游临归报平安。
游临归没回。
魏丰羽猜想他应该是睡了,于是又发了一条语音,拖着行李箱离开机场。
【丰羽:临归,晚安。】
“欢迎抵达海城国际机场,室外温度 23℃,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左侧廊桥出站……”
游临归拖着行李箱下来,摘下口罩,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机场布局,莫名笑出声。
魏丰羽最后一条语音还停留在对话框里,他听了几遍,却始终没有回覆。
坐上出粗车来到预定的酒店,游临归接过房卡,坐上电梯,查找房间号,开门,将行李推入玄关。
‘205’的门扉轻合,门外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知道了哥,房间号207,我没找错,”魏丰羽用房卡刷开,“哈?你让我向魏丰琳道歉?不可能,除非她先和我道歉。没和她坐同一班飞机担心我?我一个一米八五结实强壮的男人用不着她担心,人贩子见我都得绕道走。什么?魏丰铠想借我相机校运会用,用呗,让他别拿那台银标的!”
……
第二天游临归起得很早,赶上了初次班前往海殷大学的公车,公车在海殷大学站停下。
游临归确认手机导航无误,跟随导航找到海殷大学那条唯一的商业街。
由于时间太早,台风雨又刚刚平息,故而街上的人流并不算多,零星只有几个晨跑的阿姨叔叔和一般路过赶早八买早餐的大学生。
游临归望向西北角不远处那家‘时光面包店’,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内里的情景清晰可见。
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隔不远的几百米都能闻到面包烘焙的香气,是黄油饼干的奶味混合肉松面包的咸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好饿…
游临归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面包、甜品,最后定睛落在吐司区。
他惊喜地勾起笑容,手指刚触到牛奶吐司包装袋,另一只涂着血色指甲油的手指也搭了上来。
“游临归?”
声音很熟悉,游临归顺着声音看过去,抬头对上魏丰琳同样惊讶的眼睛,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嘶,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魏丰琳收回手,插进牛仔外套口袋,“这最后一袋,你拿走吧。”
游临归谦让道:“还是您拿吧。”
“你拿。”
“您拿。”
一个年轻男人伸长手挡在二人中间,抱歉道:“我拿,我拿,我急着早八,谢谢谢谢。”
魏丰琳:“……”
游临归:“……”
两人面面相觑。
魏丰琳面无表情:“看来我们都没有口福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上早八要紧。”游临归一笑而之。
“我能和你聊聊吗?”魏丰琳说。
游临归沉默须臾:“现在?”
“嗯。”
二人来到商业街附近的星巴克,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魏丰琳将咖啡轻轻放在桌上,“那天的事情,没有吓到你吧?”
游临归摇头:“您也是来出差吗?”
“是也不是。”魏丰琳喝了一口咖啡,“我们是同龄人,说话就不要用敬语了。”
“抱歉,习惯了。”游临归轻轻一笑,“你想和我聊什么?”
“上次的事情,我想给你一个道歉。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家庭的教育确实有失偏颇。”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轻声说,“我说的太过激了,不了解事情原委就贸然…”
“没,你说的很对。”
游临归抬头,魏丰琳的脸色好像比初次见到时要沧桑许多,那双与魏丰羽相似的眼睛下藏着落寞,眼袋也比以往更加明显,一层灰印在上面,好像擦不掉。
“我一直觉得我做的是正确的。”魏丰琳说,“可当我真的听到魏丰羽说出‘讨厌’‘恨’这种词,我才知道,我做错了。”
“我一直都做错了。”
明明和魏丰锐同一时间降生,却比他受到的教育、宠爱多上十倍不止。
魏丰琳不喜欢这种明显的偏爱,但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难以挽回。
所以魏丰琳将名为‘爱’的希冀全部给予十三岁才回到魏家的小魏丰羽身上,却忽略了他本身的诉求。
魏丰琳:“也许我在母亲高压的教育和无数的映射中,潜移默化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
“我不能将对弟弟的关心直白的展露,却忽略我的行为在一点一点的增加我们之间的隔阂。”
“你说,我该怎么做呢。”魏丰琳平静的声音荡起一番涟漪,“我想让魏丰羽努力,做出一番成就,好让他在母亲面前抬得起头来,股东大会上才有说话的权力。我做的这些,真的错了吗。”
游临归抿抿唇,不知是否开口。
就像游风岱说的那样,他不该插手魏家的家事。
可是事情总不会如他所愿的。
“可以给我一个回答吗?”魏丰琳望向游临归。
游临归反问她:“你需要我的回答吗。”
魏丰琳的手一顿,动作很细微,但游临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动摇了,说明不需要。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有了补救的方案。”游临归直言道,“如果我再回应你这个问题,你对魏丰羽的道歉就不诚恳了。”
“想就去做,我相信小羽会懂的。”游临归站起身,“毕竟你也说过,他很聪明。”
游临归推门离开,魏丰琳依然坐在角落位子,豁然开朗。
路上稍微亮了些,高耸的建筑挡住远边冰蓝色的天空。
游临归抬手看了下腕表,最后还是决定晚点再来一次时光面包店。
沿着海殷大学的林荫道缓步前行,十月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落一地斑驳。
游临归本想去图书馆查阅数据,却在拐角处被一面路灯上的旗帜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面深蓝色的旗帜,上面印着清晰的‘杰出校友’字样,下方赫然是魏丰羽的证件照,锦旗下方的小子罗列他着他的荣誉,数不胜数。
照片里他穿着灰领学士服,眉眼间还带着些许青涩。
游临归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拍了下来,终于舍得花出一分钟回覆那条冷落许久的消息。
【归临游:早安,我起了,出差顺利。】
收回手机,他凭藉记忆找到当年开讲座时的教学楼,随意选了一间正在上课的教室,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
游临归轻手轻脚找了个靠窗的空位置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呼:“诶?是你啊!”
游临归转头,对上一张熟悉脸——
是赶早八拿走最后一包牛奶吐司的男大学生!
男生这会儿带着黑框眼镜,友好地撕了一半吐司递给他:“吃吗?”
游临归看了一眼,没拒绝道谢接过。
吐司入口,浓郁的奶香在口腔中扩散,湿软的口感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
确实很好吃…怪不得卖得如此火爆…
“你这表情和我第一次吃这家的牛奶吐司一模一样。”男生得意地眨眨眼,“上早八的时候就靠这一口撑着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
游临归:“……”
好久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男人了。
男生见游临归没接话,也不在意,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叫颜向阳,计算机大三,你呢你呢?”
游临归刚要回答,讲台上的老教授指着他们这边的方向:“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同学站起来啊回答一下,”
“我,我吗?”颜向阳指了指自己。
“对,就你。”
他忸怩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翻着课本,嘴里还不停嘟囔:“哪呢哪呢。啥问题啊,服了。”
游临归看了眼黑板的投影,定睛一愣。
【某花店购进一批玫瑰切花,到货后发现部分花朵萎蔫,你认为可能的原因有哪些?如何抢救处理?】
巧了嘛这不是,专业对口!
游临归轻轻拉了拉颜向阳的外套,小声转告答案:“运输过程缺水或水分流失、温度控制不当、预收时间不当,没有进行预处理……”
“啥?”他没听清楚,转头直问,“啥,啥?”
“运输过程缺水!”
“噢噢噢噢,老师,花朵萎蔫因为运输过程缺水!”
“那怎么抢救?”教授说。
颜向阳扭头问:“怎,怎么抢救?”
“深水醒花。”游临归无奈扶额,怎么感觉这个男生什么也不会。
“什么意思,我靠,不会啊。”颜向阳挠挠头,“老师,我不知道。”
教授推了推眼镜:“坐下吧,在后排聊天开小差别那么大声!”
颜向阳灰溜溜地坐下。
“花朵萎蔫的原因有很多,如运输过程缺水水分流失、温度控制不当……”
颜向阳悄悄坐近了点,靠近游临归:“兄弟兄弟,你可以啊,有点崇拜你了。你不会是园林系的吧?”
“是,但也不是。”游临归被他叽叽喳喳吵得脑子有点疼,揉了揉太阳xue。
“那好啊那好啊!”颜向阳掏出手机,“咱加个联系方式呗?这科早八我不想挂但这个老师讲课我快要睡过去了!”
游临归正想婉拒,却见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自己,嘴里还不停念叨。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游临归:“……”
现在大学生挂科已经这么简单了吗。
他无奈拿出手机扫了颜向阳的二维码。刚通过好友申请,下课铃声就适时响起。
“谢了兄弟!”颜向阳见游临归要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逃课?带我一个呗!”
游临归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我只是闲得无聊来旁听的。”
游临归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教室。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讯息,快步前往商业街。
而此时教室里,颜向阳正盯着自己刚才牵过游临归的手腕发呆,嘴角不自觉上扬,喃喃道:“这手也太软了把比女孩子的都软…”
坐在前排的女生回头白了他一眼:“颜向阳,你不会是G/A/Y吧?神经。”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是男/同,只是他手上有茧子,应该是经常搞园艺的…”
——
游临归快步回到面包店,这会儿已经冷清许多,但空空如也的面包架却投映此地的火爆。
“你好,需要点什么吗?”销售员此时清闲,迎了上来。
“你好。请问可以找一下制作牛奶吐司的师傅吗?”游临归礼貌询问。
销售员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后厨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我就是。”男人声音低沉,随手摘下厨师帽,露出一头利落地短发,有点像海胆。
他环抱双臂,不动声色地打量游临归,目光在他纤细嫩白的手指和精致温润的面容停留片刻,眼中闪过惊艳。
“店长…”销售员小声提醒。
男人微微点点头,对游临归说:“想学做吐司?”
“是。”游临归犹犹豫豫道,这男人的目光带有一种侵略感,他不太喜欢。
男人唇角微扬,“借一步说话。”
游临归跟着他走进后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黄油香气。
男人随手从架子取来一件干净的围裙扔给他:“先系上。”
游临归没带过这样的围裙,有些笨拙地摆弄着带子。男人见状,直接绕到他身后,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腰窝和脊背,三两下就帮他系好了。
“新手?”男人挑眉,“连围裙都不会系,还想学吐司?”
游临归耳尖微热:“我只是不太会系这种,但是烘焙还是会的。”
这个男人说话好讨厌…
游临归在心中腹诽。
“哦——”男人显然不太相信,“为什么想学?”
游临归低头微微一笑,幸福染上言表。
“因为…有人很喜欢吃这个吐司。”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道,忽然附身凑近,闻到他脖颈处浓烈的橙花香:“男朋友?”
第30章 修罗场
游临归拧着眉毛,条件反射向后退了半步。
“这应该和我们接下来的话题没有关系吧?如果可以教我的话,我会支付相应的价格,如果不可以,那我现在就走。”
说罢,游临归准备解开围裙带子。
“我可没说不教。”男人按住他的手,滑腻的肌肤手感极佳,“收费一千。”
“一千块…一小时吗?”游临归面无表情收回手,心里已经快把这个轻佻的男人骂了千万遍。
男人轻笑,有点像嘲讽:“不然你觉得呢。我的技术可是千金难买。”
游临归:“……”
好不爽!
这么好吃的吐司竟然出自说话如此恶劣的男人手里。
他突然觉得这家面包店美中不足了。
“怎么样?还要学吗?”男人靠着料理台说道。
游临归勉强扯出微笑,咬牙切齿,掏出手机:“学,当然学。我先交个五千。”
“不急,”男人又按住他的手机,“先学再说。”
游临归警惕抽回手机:“什么意思?”
难道又是什么新型诈骗骗局?
男人收敛轻佻的表情,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专业烘焙书:“字面意思。先试学半小时,满意再付款。”
游临归接过书本,书页的边缘微微泛黄,主页写着龙飞凤舞的名字。
“戚呈…?”
“嗯哼,是我。”戚呈勾起笑容,“你先我上面的笔记看一遍,再看我做一遍,能接受就继续学。”
这么顺利吗…?
“你就不怕我是你的竞争对手,来偷师学艺抢你生意的吗?”
“噗嗤。”戚呈开怀大笑,“你觉得你这几天的偷学,能打败我十几年的手艺?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何况,刚刚你的回答就已经打消了我的怀疑。”
游临归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笔记让他瞬间明白戚呈的自信从何而来。
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温度、湿度、发酵时间的微妙变化,甚至还有不同季节的面粉吸水性差异。
“雨天,面团需减少5ml水…”
“空调温度调低后,二次发酵时间需延长10分钟”
这些细致入微的记录,确实不是几天就能偷师的。
游临归抬眼看了看戚呈,他已经准备开始揉面。
好吧…虽然这个男人说话不太好听,性格还有点自负。
但游临归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自负的底气。
戚呈动作行云流水,揉面的力度恰到好处,时不时还讲解一下,游临归站在一旁,目不转睛附和认真学习。
“叮——”
戚呈戴上隔热手套,从烤箱内部取出金黄色吐司。热浪在空气中发酵,伴随浓郁的奶香扑鼻袭来。
游临归皱起鼻子深吸了一口,他喜欢这个味道。
戚呈见他像小猫一样来回在空气里嗅来嗅去,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喜欢?”
“好闻。”
“呵。”戚呈利落切下一块吐司边角,递到游临归面前,“试试。”
游临归伸手去接,被烫得一哆嗦,立马收回了手,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刚刚被烫到的手指,又伸出手揪起边缘往嘴里送。
“啊哈烫!”游临归在嘴里来回翻炒,亮晶晶地盯着戚呈,“好吃!”
戚呈:“你还挺像只猫的。”
游临归:“?”
戚呈忽略游临归眼神的抱怨,自顾自道:“还要继续学吗,看到刚刚过程。”
“学。”游临归说,就算学不到十全十美,学个七八成总归没白来一趟。
至少要让魏丰羽尝到自己亲手做的吐司。
戚呈挑了挑眉:“那就可以交钱了。”
他掏出手机,调出收款码。
【ZFB到账五千元。】
“转过去了。”
“明天早上十点,过时也计算在教学时间之内,别错过。”
游临归离开面包店没多时,魏丰羽踏着他离去留下的味道而入。
他愣神地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我靠。”
“咋了。”戚呈将打包好的吐司扔在他面前。
“你这店怎么多了股味道,很熟悉。”魏丰羽嗅了嗅,味道散得差不多,还被面包的黄油香盖住了点,他没分辨出是什么味。
有点像柑橘味,又有点不太像。
“你是狗吗你。”戚呈打趣道,“付了款赶紧走。”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魏丰羽撇撇嘴,拉了个高脚椅坐下。
戚呈勾了勾唇,“有点,今天收了个临时学徒。”
“临时学徒?你怎么突发奇想了你。”魏丰羽又抓起收银台上摆着的优酸乳,二话不说扯开吸管插起来喝两口,“我之前天价求着你怎么不收我。”
“两块五,别忘给。”戚呈啧了一声,“撞号了,对你不感兴趣。”
“靠,明面写作学徒,实际找对象??”魏丰羽明了,啧啧感慨真是个闷骚人物。
“别笑,你见了你也喜欢。”戚呈说。
魏丰羽白眼: “嘁,我不会喜欢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我敢担保,我喜欢的人绝对比你这什么临时学徒好看十万八千倍。”
“你刚毕业一年就谈上了?”戚呈道,魏丰羽这大少爷眼见高又冷面得要死,也就脸稍微看得过去,有点小钱,哪个0能喜欢这种。
“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不信我?我们还没在一起,但是一起睡了他还主动亲我了,马上就成了!你要不要看照片,真的,圆圆的猫儿眼,小脸尖下巴,美得不可方物……”
说罢,魏丰羽掏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
“得了,”戚呈按住他的手机,“AI谁不会?付完这两块五赶紧滚回你那公司去上班。”
“我还没坐热乎就催我,还有真不是AI……”魏丰羽抓起吐司袋,用力嘬两口将盒子吸瘪,扔进垃圾箱里,“我干完项目再来找你聊天啊。”
戚呈笑道:“得了得了,快滚。”
他看着魏丰羽离去的背影,手指轻敲收银台面。
“猫儿眼,小脸尖下巴…呵,巧了嘛这不是。”。
游临归回到酒店洗完热水澡出来,床头躺着的手机合时宜地震动好几下。
他捶捶有些疲倦的小腿,拿起手机看了看。
啊…怎么是那个男大,不想回覆…
游临归点开和魏丰羽的聊天框,正准备发点日常问候,那头发来一张自拍照。
自拍照拍得很有心机,魏丰羽穿着贴身的黑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手上却抓着吐司片,半闭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摄像头…
确实帅,但有点油。
游临归不太喜欢魏丰羽鬼迷日眼的模样。
【归临游:拍得很好,下次不准再拍了。】
【小羽毛:TAT】
游临归看着哭哭的颜文本,不自觉笑出声。
【归临游:摸摸头。jpg】
【小羽毛:(=^▽^=)】
【小羽毛:等我回去,给你摸,我喜欢你摸我的头。】
“真是…”
游临归庆幸魏丰羽是个十分直球的人,几乎什么话都会直接表达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不论是对他的爱意也好,还是对未来的迷惘也好,都会毫不吝啬、通过言语的方式倾诉。
游临归很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
也许这也是他冥冥之中一直被魏丰羽吸引的原因吧。
游临归正想回覆,手机又突然震动起来。
是魏丰羽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视频通话?!
可不能让魏丰羽知道自己也来海城了,不然这个‘惊喜’就不惊喜了。
游临归难得手忙脚乱,匆匆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正小跑到酒店浴室,整理好乱飞的头发,卡着最后一秒接通。
“小羽毛。”
游临归的脸占据整个框面,顶灯的白光照在他的睫毛下撒下一片旖旎的阴影,他的眼睛像挂着水的巨峰葡萄一样眨巴眨巴闪着,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似乎还有点紧张,喘着小气,魏丰羽隔着镜头,好像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节奏。
“怎么突然打视频?”游临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悄悄调整角度,好让自己完全遮挡住酒店整个背景。
魏丰羽也凑近镜头,此时一丝不苟的头发稍微耷拉下来,像沼泽一样瘫在办公桌上。
“想你了,好想你。”
游临归心头一软:“这才两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如隔六秋啊临归。”魏丰羽声音闷闷的。
“那剩下还有十多天呢,你看不见我怎么过呀?”游临归笑道。
“这不是给你打视频充电了,”他忽地起身,手指戳着显示屏里游临归的脸颊,“看见你,我心情就好了,又可以继续和难缠的客户大战三百回合了。”
“项目很棘手?”游临归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
魏丰羽伸了个懒腰:“有点,对面一直在拉扯拉扯,很讨厌。”
“哦…”游临归不懂金融的东西,附和道,“拉扯的话…小心别被钻了空子,要抓住对面的话里的漏洞这样。”
“嗯…”那头传来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魏丰羽连忙道,“我要工作了,临归。”
游临归也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好工作,回来…给你一个大惊喜。”
【通话时长:10:20】
魏丰羽将手机反扣,直视推门而入的魏丰琳。
“什么事”他冷淡地说。
……
第二天,游临归提早一个小时来到面包店,买了一瓶牛奶和一个肠仔包坐在角落的位置。
位置还没坐热乎,就听见一句‘你果然在这’的声音。
游临归收回手机,神情复杂看着自来熟挨着他坐下的颜向阳。
不是…这男大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游临归咕哝好一会儿才问道。
“我今天没课,昨天给你发消息没回我,我想着你应该还会再来面包店,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见了。”颜向阳沾沾自喜道,“我的运气可真好。”
游临归:“……”
我的运气可真不好。
“可能是昨天收到的消息太多了,所以没看到你的消息,抱歉。”游临归毫无诚意地说,“那么,你现在来碰运气找我,是要…?”
颜向阳从背包里拿出园艺课本,放在桌角,祈求道:“我昨天摸到你手上的茧子,你又对那个老师提的问题对答如流,我想让你帮我补补,真的,这节课马上要结课了,我不想挂科!”
“你可以在网上找学习视频呀,我教的都是几年前的东西了。”游临归实话实说。
他都毕业好几年了,连颜向阳手上这本书都不知道是哪个版本,反正不是他学生时代用的那本。
“大差不差、大差不差!”颜向阳越挫越勇,“真的,求你了,兄弟,兄弟,就当我们萍水又相逢,救一救这个快要挂科的大学生吧!!”
“可是…”游临归为难,被他吵得头疼,“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实在没有时间…”
颜向阳握住他的手:“没事!你在微信上回我消息就好!”
“上课时间到了。”
戚呈不知何时,冷着脸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好。”
游临归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擦了擦嘴角。
颜向阳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嘟嘟囔囔憋出一句。
“你,你们认识啊?”
“认识。”
“不太认识。”
戚呈‘啧’一声:“对,确实不太认识,金钱交易而已。赶紧进来。”
游临归歉意地朝颜向阳点点头,跟着戚呈进了后厨。
后厨门帘落下,他听到颜向阳在外面喊:“兄弟!记得回我消息!”
戚呈听闻脸色更冷了,围裙胡乱扔给游临归。
“颜向阳真是欠揍了。”
“你认识啊?”游临归意外道,捂着胸膛靠近心脏的地方,冥冥之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呈睇了一眼:“认识。”
他没说太多,催促游临归戴好围裙和口罩,开始今天的教学。
“揉面是决定吐司好吃与否的重要步骤。”戚呈取出一块发酵好的面团,轻轻按压,“看我动作。”
游临归专注盯着他的动作。
戚呈的手法干净利落,像是在玩橡皮泥一样揉弄面团。二十多分钟过去,他拧下一小块面团,扯开,面团蜕变成完美的手套膜状态,柔韧富有张力,中间薄得透明。
好厉害…
游临归莫名想起泡泡糖被吹鼓起来时那层透膜。心中那点对戚呈的偏见全然被他精湛的手艺替代。
“揉到手套膜程度就行。”戚呈又重新拿出一块小点的面团推到他面前,“试试。”
游临归接过面团,学着戚呈的样子开始揉捏。
动作很标准,但明显力道不足。
面团在他手中全然没有在戚呈手中那么听话。
“啧。”戚呈皱着眉头走近,“猫儿力气,真行。”
游临归正要反驳,戚程已经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
戚呈的胸膛几乎粘贴游临归的后背,整个人像堵温热的肉墙将他笼罩。
“这个力度,感受到了吗。”戚呈声音在游临归耳畔想起,手掌有力地引导,将面团反覆摺叠、按压。
游临归点点头,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团上,感受手上力道变化,同时关注面团的状态。
“对,就这样。”戚呈声音放轻了些,“手腕用力,不是单纯用手指摸。”
戚呈分了点心神观察被他环抱的游临归,他的睫毛长且浓密,像蝴蝶一样一眨一眨,白净的脸颊沾了点汗水,下颌线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完美,稍微褪了粉的发丝挠得他下巴痒痒的。
心也跟着痒痒的。
游临归没注意到他们姿势有多暧昧,思绪一直想着‘一定要学会’,这五个小时宝贵时间要好好利用,给魏丰羽一个惊喜。
“这种程度,可以吗?”游临归停下动作,莫名有点热,往旁边站了下,用手肘擦去脸上的汗水。
戚呈回过神来,低头检查游临归揉好的面团。
“还不错。”
游临归心满意足。
就没有他想做做不好的事情!
“行了,接下来我做一步你跟着做一步。”戚呈给他拿了条毛巾,“擦擦汗,继续。”
时间一晃而过。
游临归锤了锤自己发酸的手腕,看着烤箱内时间一分一秒地倒数,叹了口气。
做面点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不过一想到魏丰羽能吃到他亲手做的牛奶吐司,并露出喜悦的神情…
游临归低头又笑了。
他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魏丰羽勾走了。
戚呈抱胸看着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甜蜜的笑容,嘴巴有点苦。
“笑那么开心?想到什么了。”
“当然是想到开心的事情。”游临归收敛笑容,迂回道。
“叮——”
烤箱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游临归催促他:“好了好了!”
“呵。”戚呈勾笑,猫儿兴奋。
他戴上隔热手套取出烤盘。
金黄的吐司散发诱人的香气,表面呈现出完美的焦糖色。
“看起来很好吃呀!”游临归亮亮地盯着吐司。
戚呈用指腹按压吐司表面,不得不承认游临归做得的确不错。
“弹性可以。”他拿起面包刀切下一小块,“尝尝吧,自己的手作。”
“不用你说。”游临归这会学乖了,吹了吹才拿起来咬一小口,松软的口感伴随浓郁奶香在口腔中扩散。
就是这个味道!
“好吃好吃。”他幸福地眯起眼。
小羽毛肯定会喜欢的!
“能不能帮我装袋呀?”游临归看向戚呈,甜甜地问道。
戚呈挑眉,看着游临归亮晶晶的猫儿眼,嘴巴那点苦被这甜腻的请求冲淡了些。
“装袋?可以。”
戚呈转身从操作台下方抽出印有面包店LOGO的牛皮纸袋,又拉开后帘出去拿订书机,见到收银台前熟悉的人,轻笑一声。
“魏丰羽,你怎么又来了?闲得慌?还有你,颜向阳,你不会在这等了几个小时?”
“上班累了午休来坐会儿不行?”魏丰羽回怼,又看向颜向阳,“你不是跟我说才来没一会儿吗?怎么,一年没见学长也骗。”
颜向阳也不慌:“我在等人。”
“等谁?”魏丰羽问道,左顾右望,“这除了我们三还有人吗?”
戚呈又笑了一声,颜向阳正要回应,游临归从后厨出来。
“戚呈,怎么去那么久…”
帘子落下,游临归看清收银台来人,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羽?!”
“临归你怎么在这!”
“你出来了!”
魏丰羽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手搭在他的肩膀,左看看耸了耸肩的戚呈,右看了看状况外的颜向阳。
“你来海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游临归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30-40
第31章 小发雷霆
游临归并非故意隐瞒欺骗,只是想着惊喜的神秘感,不愿那么早透露出去。
他已经规划好了,今天能做出来今天就坦白,明天能做出来明天就坦白……
可是,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这也太巧合了!
“临归,你说句话。”魏丰羽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与忧伤,摇着他的肩膀问。
游临归来海城隐瞒了自己…
那他是不是也和魏丰琳见面了?魏丰琳那些道歉的话,是不是他教的。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学长,我、我兄弟好像要被你摇死了。”颜向阳顿了下开口,显然他还不知道游临归的名字。
“你兄弟?”魏丰羽低沉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将目光移到看好戏的戚呈,“你学徒?”
“都放屁!那是我男朋友,我的老婆!!”
魏丰羽压下心中的火,拽住游临归的手往外面踹,他却死死锢在原地。
“小羽,你冷静点。”游临归被他钳得生疼,微微蹙眉,“我跟你走,但是我还有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没拿?!不拿了!”魏丰羽急得上头要扯他。
“很疼!”游临归用力甩开魏丰羽。
“啪——”
空气突然凝固。
戚呈吹了个口哨:“猫儿扇掌。”
“学长!你…”颜向阳看着魏丰羽脸上瞬间浮起的红印,看得出游临归劲使得全力。
魏丰羽捂住脸颊,像是突然被打醒了一样,脸色愈发暗沉,却乖顺地问道:“拿什么东西。”
游临归靠在收银台缓了一会儿,戚呈眼神示意桌上打包好的牛皮纸袋。
游临归对他笑了一下道谢,拿起牛皮纸袋往魏丰羽身上扔。
“走,现在就走。”
魏丰羽一把接过,跟在游临归身后,出门时回头瞪了戚呈一眼。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朝旁边还在愣神的颜向阳问道:“你还呆在这?”
颜向阳还在回忆方才游临归打得那一巴掌,好一副羞怒美人相。
“颜。向。阳。”戚呈一巴掌朝他头上呼过去,“赶紧滚回学校去。”
“哦,噢。”他捂着脑袋说。
游临归走出面包店在路口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大狗’。
“我要回酒店。”
魏丰羽顶了顶腮,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不该先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海城吗。”
“我想解释啊,但是你刚刚那个样子我怎么解释?我现在也不想解释了!”游临归也没由地生了点气。
明明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自己只是为了他特意跑到海城,还赔了五千进去,就是为了学做这个破吐司,就是为了这个惊喜,就只想让他开心一点!
一上来板着个脸质问、猜忌、还弄疼自己手腕,好不讲理!
魏丰羽看着游临归泛红的眼眶,意识到自己太过偏激,低声下气道歉:“临归…我错了…我送你回酒店…”
“你错了,你当然错了!!”游临归大跨步上前,疯狂蹂躏他的头发和脸颊,“你个笨蛋,为什么要一上来就那样子对我,为什么要弄疼的我手腕,为什么不听我说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魏丰羽被揉得东倒西歪,却一动不敢动,任由游临归发泄。
直到游临归气喘吁吁地停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消气了吗,临归。”
“没有!”
游临归一想到为了这个牛奶吐司,既得忍受戚呈那个说话恶劣的男人,还得忍受颜向阳那个叽叽喳喳和麻雀一样吵得没完没了的男大,手腕和脚都酸的要死……
准备的惊喜也不惊喜了,倒是把他自己给惊死了。
一切的规划都没有按照游临归的设想发展。或许从一开始见到魏丰琳的那天早晨,他的规划就已经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超速行驶了。
好生气,这种无法掌控未来的感觉。
“没消气也没关系。”魏丰羽 稍微平复下来,“回酒店,按你说的回酒店,我送你,回去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游临归见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摸样,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脸上还残留淡红的巴掌印,甚至还有路过的人群时不时瞧一眼他们俩,也不好继续撒泼。
“谁要打你骂你…”游临归拿出手机,“这个酒店,送我回去。”
魏丰羽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屏现实的酒店名称,顿然又看了一眼。
这不是自己下榻的酒店吗。
原来他们住在同一间酒店,三天了竟然一点面都没碰上一次。
魏丰羽强压心中的震惊,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小点弧度。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好。”他若无其事应道,拨通秘书的电话。
不多时,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靠在他们面前。魏丰羽绅士地拉开车门,游临归微微抿唇,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钻进后排右侧的位置。
车内弥漫令人窒息的沉默。
魏丰羽还拿着牛皮纸袋,大腿还能感受到纸袋底部传来的细微热度。
他偷偷瞥了眼游临归,他正死死的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本身有些厚的嘴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
魏丰羽莫名觉得可爱,甚至回味起游临归朝他发脾气时的小表情。
眼睛特别亮,瞪得特别圆,像圆形的黑曜石一样,脸上还带气愤的潮红,揉他的时候也没用力,只是在发泄。
很鲜活,很漂亮,很可爱,很迷人。
想再被挠一回…
不过自己确实做的不对,太冲动,应该要好好听游临归讲话的。
“临归…”魏丰羽低下声音,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这里面装的什么?”
游临归余光瞥了一眼,仍然不语,欣赏窗外的风萧而过景色。
明明都已经决定要和他成为恋人了,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游临归垂下眼皮,他果然不适合恋爱。
车子平稳地驶入酒店地下车库。
魏丰羽向前一步下车,正要伸手去扶,游临归灵活地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魏丰羽快步跟上,在电梯关门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你为什么要跟我上来?”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游临归见他眼眸突然垂了下来,没了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像是一只饿了几天的野狗突然遇上美味的狗骨头。
魏丰羽举起牛皮纸袋,藉口道:“纸袋,你没拿。”
视线过于灼热,游临归有些不舒服地偏过头:“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魏丰羽一字一句道。
电梯正巧在二层停下,游临归立马冲了出去,魏丰羽长腿一迈追了上去,长臂直接抱住他的双腿,一个弯腰,直接将他抗在肩上。
“魏丰羽!你个混蛋放我下来!”游临归惊呼一声,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甚至被他肩膀硌得生疼。
最重要的是,一股巨大的羞耻从脚底板传到大脑,‘轰’得一声,血液翻腾得厉害。
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啊!体重少说都一百二十斤了啊。
怎么魏丰羽抗起他跟抗米袋一样轻,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临归,别乱动。”魏丰羽抽出房卡,刷开‘207’房间。
动作还算轻柔,起码游临归摔进床褥里时不疼。
游临归脑袋还在天旋地转,一时没起身,给了魏丰羽可乘之机,他的身躯顺势压下来。
他的双手撑在游临归耳侧,将他牢牢束缚在自己与床褥之间。
游临归的粉发散乱地扑在洁白的床单,脸蛋也是粉的。
“你!”游临归好不容易缓过来,双手挡在魏丰羽的胸膛前,阻止他进一步行动,“你对我乱来的话,之前的攻略进度都没有了!”
魏丰羽低笑一声,没预料到游临归还惦记着自己所说的‘攻略游戏’。
“攻略进度…吗?”
“对。”游临归威胁道,“所以你现在赶紧从我身上离开…”
魏丰羽没回应,单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拨开游临归额前的碎发,腿也不安分地拨开他的大腿,手上的力气一松——
游临归瞳孔剧缩。
“魏丰羽!!你真的好重,要压死我了。”游临归突然被泰山压顶,双手扑棱着挠魏丰羽的后背。
“对不起,游哥,我错了,”魏丰羽蹭了蹭他的脖颈,猛吸一口,“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凶你,我不该不听你说话,我不该弄疼你。”
魏丰羽的声音从颈窝传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游临归被他蹭得浑身发痒,甚至热气打在脖颈处隐约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手上的动作也顿了几分。
“你、你先起来。”游临归拍他的后背。
魏丰羽却变本加厉地在他颈间蹭来蹭去·:“你先原谅我。”
游临归被他这幅无赖样气笑了:“魏丰羽,你几岁了?”
魏丰羽动作一愣,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
他突然撑起身子端坐起来,彷佛刚刚撒娇的模样都是游临归的想像。
“你…”游临归视线突然一亮,摸不着头脑地也坐了起来。
“对不起。”魏丰羽低着头道歉,“因为你没跟我说,明明我们打了电话,你却特意隐瞒我…”
游临归下意识伸手想揉一揉对方的头发,却在半空停住。
他们好像还在吵架来着…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游临归也恢复了点原先冷静的脾性,“我那会儿打你是因为你把我手弄疼了。”
魏丰羽抬起头:“对不起,我应该深思熟虑的。只是我看见你和戚呈在一块,还从同一个地方出来,又想到昨天魏丰琳跟我说的那些,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魏丰羽突然不说话了。
“什么?”游临归没听清,魏丰羽的语速和机关枪一样快,信息密度太大但声音又很小,根本抓不住。
“没,没什么。”魏丰羽说。
他应该能想到的,游临归慢热的性子怎么可能知道戚呈那些小心思,海城那么大他怎么可能说碰就碰上魏丰琳。
一切全部都是巧合。
对,全部都是巧合。
除非…
魏丰羽突然想到那个温热的牛皮纸袋。
“临归,”他深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从后厨出来。”
“为什么还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很难懂吗?”游临归真的被逼烦了,很想把魏丰羽的脑子挖开。
“惊喜?什么惊喜?”
天知道他看到游临归从后厨出来心都要被吓出来了。
游临归恨铁不成钢,掐了一把他的大腿肉,将床头柜的牛皮纸袋拿过,拆开,吐司的奶香瞬萦绕在二人之间。
“这个是,牛奶吐司。”
“是。”游临归也不顾手到底脏不脏,直接伸进去掰了一块,强行喂进魏丰羽的嘴里,“好吃吗?”
莫名被塞了一口吐司的魏丰羽机械地嚼着,点了点头。
“说话。”
“好吃。”
“多夸几句,要诚恳的。”
“外酥里嫩,奶香浓郁,湿软不失韧劲,就是外皮有点焦的味道…”魏丰羽一边嚼一边想戚呈做的这一批牛奶吐司是不是有点失水准。
“嗯?”游临归瞪圆了眼,威胁他,“这是我做的。”
魏丰羽的咀嚼动作突然停住了,细长且内双的眼睛瞪出双眼皮,他猛地抓住游临归肩膀,声音也变了调:“你说这是你做的?”
“不然呢?”游临归担忧地偏头,难道上班真的给魏丰羽上傻了,明明自己都铺垫那么多了。
推也能推出来这是自己做的吧。
魏丰羽自己又伸手撕了一大块往嘴里塞,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一把将游临归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揉进骨血。
“好吃,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那你还说有点焦…”游临归不信,耍性子推了推他的肩膀。
“焦得恰到好处!”魏丰羽话锋一转,“没想到这就是惊喜…你是为了学做牛奶吐司才来海城的吗,临归。”
“是又怎么样嘛…你根本不听我讲话…”游临归话里带着一丝委屈,“这一点也不惊喜,根本没有按照我的规划走…”
“怎么会!这可太惊喜了。”
还伴随巨大的惊吓,只是魏丰羽没敢说出来。
他将游临归搂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你是和魏丰琳约好了,不是就行,不是就行…”
“什么?”游临归突然听不懂他说的话。
魏丰羽松开他,打着马虎眼:“没什么。”
“不准敷衍我,魏丰羽,我还没有答应你的道歉。”游临归环手抱胸审视他。
魏丰羽不说话了,也偏过头躲着视线,游临归扭着脖子追着他,问不到实情誓不罢休。
魏丰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拒绝不了一个歪着脖子呲牙满眼都是自己倒影的心上人。
他简单说了点昨日挂断电话后办公室发生的事情,魏丰琳跟他道歉了,还说那是冲动之下说出的见鬼话,让自己不要放在心里,还说就算这次项目拿不下来,也不会逼他继续来公司上班。
“她还说回到家要给我补偿。”魏丰羽把玩游临归的手指,每一根指头上粉色的指甲盖都没放过。
游临归早有预料,点点头:“什么补偿,有说详细的吗?”
魏丰羽摇头:“没有,但是她的道歉还挺诚恳的…”
他根本听不出是否诚恳。
只是那天晚上魏丰琳看起来格外脆弱,久违没有穿精英风的西装,而是一副邻家姐姐的穿搭。
浅蓝色的T恤搭配白色的长裙,连身上那股冷若冰霜感都消去了许多。魏丰羽也很久没见过魏丰琳穿裙子了。
魏丰羽的指尖突然被游临归反握。
“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我和魏丰琳串通好了?”游临归实在想不懂这其中的逻辑。
“…”
“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吃软不吃硬啊…”魏丰羽讪讪挠挠脸,“我没想到她会主动跟我道歉,我以为是你教她的。”
“你这样想还真有点…”游临归斟酌,“还真有点讨人厌。就不能是姐姐真心想和你道歉吗,何况这件事明眼人,不对,当事人都知道谁错谁对吧。”
“是吗…”魏丰羽躺了下来,“你不了解她。”
游临归戳戳他的胸膛:“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
魏丰羽抓住他的手:“我和她有血缘关系,就算相处时间不算多,但了解绝对不会少。”
“太绝对啦,没有人敢担保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或者说,没有人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包括自己。”
“临归。”魏丰羽抓着游临归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
“怎么了?”
“你高中选的文科理科。”
“文科,怎么了?”游临归伸出另一只手戳他的胸膛,几日不见,感觉魏丰羽比之前好像更加壮硕许多。
“哦…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你说话有时候好正经,好高深莫测,我听不懂。”
“……那我要道歉吗。”
“不用,我再琢磨琢磨。”
魏丰羽带过他的手,游临归措不及防倒进床褥,侧躺在魏丰羽身边。
“临归,对不起。”魏丰羽又重复那句话。
游临归戳他的脸颊:“好了,我知道啦,我原谅你了。”
“我会改的。”
“知道啦,知道啦。”游临归捏他的脸颊,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不对啊,你怎么会有我的房卡?!”
魏丰羽脸埋进被子里:“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
“巧合,我们在同一家酒店,我在207。”
“……”游临归不信邪,挣脱他的手往门外看,房门赫然写着‘207’。他往前探,‘205’房间号好像亮着光,正在向他招手。
不是…
游临归听说海城酒店少,但也不至于这么巧合吧。
魏丰羽环抱他的腰,带着缠绵的倦意:“临归,你那个房退了吧,和我住一间。”
第32章 特。地。要。我。来。的。
游临归当然是拒绝。
“我只请了几天假期,陪不了你那么久。”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游临归怕自己舍不得,太过沉溺情爱而忽略工作可不是他的作风。
“没关系,能待几天待几天。”魏丰羽亲了亲他的侧脖颈。
游临归肩膀一缩,面红耳赤:“你怎么突然亲我?!”
“情不自禁…太想你了…”魏丰羽又亲了几下。
游临归恼羞成怒踹他。
魏丰羽没躲,反正游临归没使劲,也就由他去了。
“既然学会做吐司,就不要再去面包店了,好不好?”
“为什么?”游临归反问他,又想起店里那三人相聊甚欢的情景,莫名好笑,“你知道我来海城两天,认识了两个人,还都是你认识的,这也太巧合了。”
魏丰羽表情突然变得别扭起来:“反正你别去了。那两个人呃,颜向阳应该没什么威胁…戚呈!你别在和他说话了!一句话也不行!”
一想到前天和戚呈聊起‘临时学徒’,魏丰羽恨不得回溯到那天给自己哐哐两巴掌。
戚呈这个狗男人,竟然看上游临归了,还当着自己的面意/淫…
怪不得不看照片呢,原来是早就见到真人了。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也不想和他说话,要不是为了学做吐司,我真的很想打他。”游临归附和点点头,“不过今天这个事还得给人家说个不是,毕竟是在他的店,影响他的生意就不好了…”
“影响?”魏丰羽冷笑,“我没把他的店砸了已经是饶他不死了!”
“你们之间又有什么隔阂了?”游临归奇怪,若是真有隔阂,魏丰羽应该也不会那么记念着牛奶吐司。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比如?”
“他看上你了。”
“他…看上我了?”
“是啊。”魏丰羽咬牙切齿。
“那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他说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游临归若有所思,“那你替我去赔个不是吧,这样可以吗?”
“一定要赔吗。”魏丰羽不是很情愿,那会儿除了面包店里除了他们四个,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店门把手上还挂着‘休息中’的牌子。
他可不认为这么短短时间会给戚呈造成多大损失。何况海殷大学这条商业街,只有这一家面包店受欢迎。
其他全被戚呈干倒闭了。
哦不对,还剩一家皇冠马里奥,海殷大学的赞助商。
“当然了。”游临归说,“那个男大,呃,颜向阳!你怎么认识他的?”
戚呈倒是能猜出来,估摸着就是魏丰羽雷打不动天天去面包店买牛奶吐司混熟了。
“他是我乐队里负责弹电子琴的,”怕游临归对人家感兴趣,暗戳戳地抹黑,“他经常挂科的,早八天天睡过头。”
“你还有乐队?!”游临归没在意后半句,倒是听到他有独立乐队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魏丰羽大学生活过得可比他丰富多了,又是参加一堆商科比赛又是乐队又是观鸟的。
有点羡慕。
他大学的时候在干嘛呢…
插花、园艺、手工、泡图书馆…为了赚学时再勉强参加一下比赛社团部门活动,为了国奖学金再做点志愿混一下志愿时长…
啊…好无趣的大学生活。游临归简单回顾完,不忍直视。
“有,大二时候加入的,不过现在都没怎么聚过了。”魏丰羽捕捉到他眼里的兴奋,“临归,你很喜欢乐队?”
“那倒也没有很喜欢,”游临归心生向往,“只是觉得做这些团体向的活动应该会特别热闹吧。”
他和魏丰锐还没闹掰的时候,偶尔也会受到对方发来关于音乐节的视频,现场人声鼎沸的,台上的表演的乐队热闹,台下的听众沸腾也热闹。
虽然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喧嚣,但偶尔也会幻想一下自己如果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会作何反应。
“热闹倒是热闹…”魏丰羽思索,“但是还挺累的,背后那些心酸与汗水你根本不明白。”
游临归被逗笑:“你说的也太严重了…”
“是真的,算了,别说这个。你把那个房退了吧,过来和我住。”
“我不是拒绝了吗怎么又提。”
“我想争取一下嘛。”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能住多久住多久,和我一起还省钱…”
……
第二天,游临归朦朦胧胧醒来,鼻息里全是魏丰羽的味道。
他睡得很沉,紧闭双眼,双手放在他的腰窝,将他牢牢圈在怀里。
游临归轻轻动了动,发觉魏丰羽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醒了?”魏丰羽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眼睛还没睁开。
“嗯…”游临归往后蹭蹭,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去洗漱…”
“不急,”魏丰羽原本放松的手臂倏然手紧,将游临归一把带过来,胸膛贴胸膛。
魏丰羽低头埋在他的颈窝,“再睡会儿。”
“别睡啦,你还要上班,还要去面包店呢。”游临归揉揉他的脑袋,“快起床吧。”
魏丰羽不情不愿睁开眼,正对游临归微笑着看他,睡得有些杂乱的头发,还脸上还有不知蹭到哪里留下的印子。
好可爱…
魏丰羽指腹轻轻擦过游临归脸颊处的印子:“你这磕到哪了,印了一条线出来。”
“哦?!”游临归立马坐起身,身上的被缛滑落下来,拿起床头的小镜子一看,果真有,“不知道,等下应该会消了吧。”
魏丰羽低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呀?”游临归皱眉,放下镜子,以为他在调笑自己的脸印子,“你睡得也不行,看,你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魏丰羽没应,他只是想到游临归细皮嫩肉,可能唯一粗糙点的地方就是手掌,那有常年做园艺留下的痕迹。
豌豆公主似的,他以后要准备很多床软软的被子枕头。
“我没笑你,只是觉得很可爱。”
“啊…”游临归噎住,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饶是心里有百万种郁气也因他一句话迎刃而解了。
“走,一起洗漱。”魏丰羽从床褥里起身。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后,游临归站在镜子前拨弄自己的发丝。他戳了戳正在戴领带的魏丰羽。
“你说我要不要去把头发染回来?”
“黑色吗。”
“是吧?”游临归回应道,他原生发色是偏一点糖炒栗子的颜色,还有几根白发,像白糖没散开黏在一块。
粉发也是为了迎合游风岱的喜好才去染的,要是他自己,肯定是不敢染如此出众的颜色。
魏丰羽幻想了一下黑头发的游临归,应该比现在的粉发少了点妩媚,多了点清纯。
“好看的。”他咽了咽口水确凿道。
游临归觉得好笑:“你都没见过就好看,真是。”
“你本身也长得好看,不管什么颜色都很加分。”
魏丰羽拿出遮瑕遮了遮自己的黑眼圈,又用发胶徒手捏了个背头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好吧,潮男。”游临归调侃他,“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家,应该有专门的化妆团队。”
“那是明星,我只是有点小钱的打工人。”魏丰羽捧起游临归的脸,在他泪痣下方亲了一下,“我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就给你打电话。”
“知道啦,路上小心。”
游临归站在门口见魏丰羽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后退的,笑着催促他,直到身影在电梯口消失,门才缓缓关上。
游临归看了看时间。
【7:25AM】
“这个点,理发店应该还没开张吧…”游临归嘟囔,手机扔在床上,从行李箱摸索出一袋五颜六色的羊毛毡工具。
还有一个隐约能看出是小鸟形状的半成品。
“趁这个时间,赶紧多做几个。”游临归端坐在桌前,羊毛毡戳针握在手里,对着那个初具雏形的小鸟半成品端详片刻。
不一会儿,传来阵阵敲门声。
游临归放下手里的工具,打开门发现是酒店工作人员,正推着餐车站在门口,微笑道:“先生,这是准备好的早餐。”
游临归愣了一下,连忙让开位置,工作人员将餐车上的食物放在桌上,道一句‘用餐愉快’便推着车离开。
“谢谢…”游临归对着离去的背影说道,心头一软。
好吧,谈恋爱也挺好的。
游临归喝了一口牛奶,是温暖的。
与此同时,魏丰羽整理了下领带,推门进入时光面包店。
今天收银的店员并不在,店里的员工只有戚呈一位。又恰逢周末,店里并不算热闹,也不算太冷清。
戚呈擦拭着柜台,头也不抬:“怎么一大早过来,不上班?”
魏丰羽没搭话,示意身后的秘书:“把剩下的面包都买了。”
戚呈这才抬起头,挑眉:“包场算什么,干脆直接把我的店买了算了。”
“我要你的店你倒是卖给我啊。”魏丰羽懒得和他互跑火车,“临归让我来为昨天的事情给你道歉,说是怕影响你店里的生意。”
他特意加重了‘临归让我来’这几个字。
戚呈嗤笑一声:“人傻钱多。”
魏丰羽不以为意,反而得意地靠在柜台:“这可是临归特。地。要我来的。”
戚呈擦杯子的手一顿,抬眼直视魏丰羽:“谢谢你,让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还有机会,他还挺欣赏我…”
“啪——”
魏丰羽一掌拍在收银台上,好似震得收银机器也抖三抖。
“你没戏,想。都。别。想。”他咬牙切齿说。
“开个玩笑。”戚呈把杯子放回原处,“这么激动可不像你。”
“哼。”魏丰羽扯了扯外套,手机扫过支付机器,“钱付了,理赔了,你不准再肖想他,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语毕,魏丰羽转头对秘书又说道:“把面包分给公司的员工,留两袋牛奶吐司出来,对,那个蓝色塑料包装的,其他全分了。”
走到门口时,戚呈添油加醋道:“告诉他,下次想学别的面包,随时欢迎。”
魏丰羽脚步停住,心里竖了个中指,握紧拳头对自己说要冷静冷静,才忍住没回头,将揍他一顿的想法咽进肚子里。
第33章 再见倾心。
游临归忙活一上午,直到提早定好的铃声响起,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桌台上已经堆了三四个小肥鸟,白的漏一点芝麻,黑的脑袋尖尖的,各具形态,可爱可掬。
游临归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稍微给它们团吧团吧圆润一点,便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他依照导航走了十分钟找到了理发店。
理发店很大显然不是家庭小作坊,大门两侧是两个红蓝白转着色的美发转灯,进门左侧是理发区,连凳子都是颇为现代化的三角不锈钢长椅,几个零星的客人轻微拖拽椅脚,大理石地板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砸砸声。几个空闲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TONY坐在一小沙发凳子,嚼着口香糖刷着手机。
游临归低头看了看导航,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店。
没走错…
他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进去,买了优惠券不能不用。
“来人了别玩手机了。”一头绿毛挑染的tony用手肘戳了戳旁边黄发的tony。
“您好,做什么项目?”黄发tony懒洋洋地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游临归粉色头发。
游临归局促笑了笑:“我买了染发的团购劵。”
“哦,来这。”托尼突然来了兴致,绕着他转了一圈,领着坐到最里的位置,“你这樱花粉掉的差不多了啊,看你皮肤白得煞人,要不要染个雾霾蓝再拉直做个发型,包好看的,不仅衬肤色还衬气色。”
“不用了…”游临归受不了那么热情的tony,“染回黑色就行。”
“噢哟。”
几个tony同时发出失望的叹气声。
绿毛tony也收起手机站过来,好说歹说:“黑色太无聊啦!你有这脸剃光头都比黑色吸睛啊帅哥!”
游临归:“……”
劝人剃光头是有什么业绩要完成吗…
“我就想染个普通且自然的颜色。”游临归退让一步,要是不这样说估计这群tony还要继续推销。
黄毛tony为难地啧了一声,往后走几步看了看镜子里的游临归,突然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
“这样吧帅哥,染个栗色吧,小奶狗感拿捏了,现在女孩子都爱这种类型的,染一个绝对让你获得一大片女孩子的芳心。”
游临归抽搐嘴角,染个栗色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对获得女孩子的芳心并不在意…
他的爱人是个男人。
“那就栗色吧…”游临归也懒得反驳了,“大概要多久?”
他还没吃饭呢,而且也不知道魏丰羽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
“好啊好啊,”tony顿时眉开眼笑,“不过你这个发质得先做个护理,漂过的头发直接上色容易…”
游临归听着tony絮絮叨叨的讲解,莫名想到那个叽叽喳喳的男大学生,脑子又开始嗡嗡嗡的疼,出声打断:“不,不用说了,你就说护理我是不是要给另外的价格。”
tony愣了一下:“对,对,是要另外的钱…不过我们不是坑钱,您可以在软件上再买个团购券到时候一并在前台核销…”
三个小时后,游临归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
栗色的发丝垂在耳际,天花板的小型白炽灯往下照着发顶,镜面反射出的效果更偏深棕调,确实衬得游临归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不知道小羽毛喜不喜欢…
“我说吧帅哥,栗色最适合你,啧啧啧,温柔得能挤出水来,”tony得意地拨弄他的发梢,“刚刚给你用的洗发水是我们家新到的产品,喜欢的话可以买…”
“哪里付款?”游临归打断他的推销。
走出理发店,游临归看了看手机给魏丰羽回了个电话,那头含糊问了些自己附近的建筑特点便挂了电话,他也没多想,准备回到附近商业街随便吃点。
一个沧桑又不失中气的声音叫住了他。
“小游?”
游临归回头查找声音的来源。
“徐老!好久不见。”
徐老,徐菽声,游临归考研时期的对接导师,也是他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老人家头发虽然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脊背仍然挺拔,一如既往笑眯眯地走近他,只是步子有些迟缓。
“真是巧啊,”徐老慈爱地上下打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好啊,好。”
“您也和以前一样没变。”游临归笑道。
他和徐老的关系不像师生,更像朋友。
徐老经常批判他的实验报告写得一塌糊涂,数据胡编乱邹,毫无实际,可总是在最后个人展示环节给自己打高分。
次次如此。游临归也摸索出徐老的性子,时不时发点脾气呛一句,那老顽童倒是更来了兴致,说什么都要拽着他前往几公里外的实地检验他报告里数据真假。
虽然每次都是游临归胜,但不可否认的是,徐菽声确实教会他了许多。
“瞎说,我老咯。”徐老呵呵笑道,“怎么来海城了?工作调过来这了?”
“请了点假期,出来透透风。”游临归打马虎眼。
“还是一个人?”徐老悠悠开口,“从前呐,你就一个人,小组合作作业你非要一个人完成…现在还是这副孤僻性子可不好嘞。”
“快了,或许已经不是了。”游临归迂回道。
如果可以他挺想告诉老人家自己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您呢?吃过饭出来散步吗?”
游临归还记得徐老人家是在这附近的小区居住。
“给你师母拿药,给她那几株多肉用的,”徐老道,“你说说你师母,我这么大个农学教授在这,她偏不信,非信那小视频讲的什么‘阿司匹林溶水治黄叶’,我也对她无可奈何了!”
说罢还摇了摇手刚拿到的小药袋。
游临归被徐老的抱怨逗笑,老人家还是没变,几年过去了还是宠溺地抱怨着爱人的新奇古怪,却总能满足她的各种要求。
“阿司匹林确实能调节土壤酸堿度嘛徐老,稀释后对多肉确实没坏处,师母也是歪打正着了。”
“你这小子!”徐老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点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帮她说话!”
“就事论事,就事论事。”游临归呵呵笑道。
“那个!”
魏丰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往后一看,游临归对上他诧异的眼神。
游临归眼睛一亮,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弯下来过。但他没想到在平常的街道也会碰见魏丰羽,又忽地响起刚才电话里的支支吾吾。
啊…原来是在套话。
“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徐老笑意洋洋地看了眼魏丰羽,“是个精神夥子。”
游临归笑得更欢了,也没反驳:“或许以后就不是了。”
魏丰羽神情的诧异依然没散去,礼貌问道:“这位是?”
“徐教授,我读研时的导师。”游临归介绍。
“哦,徐老您好。”
“好,都好!下次再见着了再聊,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徐老看了看手机,佯装紧张,“诶呦你看看,聊太久了,你师母发短信走了,再见啊。”
游临归目送徐老离开,转头却见魏丰羽的目光似乎黏在他的身上,思绪放空,颅内似乎已经开始走马灯。
“怎么样?我的…新发色?”游临归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魏丰羽眨眨眼,一帧帧幻灯片和方才二人闲聊的背影重合。
他猛地精神,抓住游临归的肩膀,急促问道:“临归,你是不是来过海殷大学?”
“嗯?”游临归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实话实说道,“来过啊,我研二的时候来帮徐老,就是刚刚那个老人家开过一次讲座。”
“研二…你研二的时候…我多大?”魏丰羽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游临归,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你多大…?”游临归不太理解,但还是摆着手指计算,“我们之间差四岁,我研二的话是23岁,你应该18,19岁吧,大概在大一的时候。”
大一,大一,大一…
讲座…
“你那个时候,是粉头发吗。”他怔问道。
“不是啊。”游临归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OOTD,“就是栗色的头发,我原本的发色也是这个,我那会儿还没染发呢,不过我那个时候好像也是今天这身打扮。”
白衬衫、黑西裤,甚至裤子也是和那天一模一样。
这套衣服他本身带过来是为了魏丰羽的‘惊喜’,穿着一身会显得正式一点,也能表示自己对这份惊喜的重视程度。
可惜规划被打乱,衣服也没用得上,但游临归又不想白带出来,正好今天当常服穿穿。
“你知道,你知道…”魏丰羽突然喉结剧烈滚动,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完整话。
“我不知道呀,你要说什么?”游临归觉得现在的魏丰羽怪怪的,“我有点饿了,还没吃午饭呢,能不能找个餐厅先吃饭,边吃边聊。”
魏丰羽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好,我们先去吃饭,我已经订了包间。”
魏丰羽领着游临归来到一家装潢典雅的餐厅,包间风格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格。
假山流水,竹影婆娑,木质屏风尚绘着水墨烟云,角落甚至有一株文竹盆栽,古典至极。
游临归很喜欢这种自然与现代碰撞的风格。
“你订的餐厅很有品味呀。”游临归鼻子动了动,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清香的槐花味。
“你喜欢就好。”魏丰羽言简意赅,没说自己抽着空隙快挑花了眼的事情。
年龄、时间、服饰、发型,甚至连当时的场景都与魏丰羽脑海里的片段高度重合。
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对游临归心动了。
原来他第一次在万林湿地公园见到游临归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再见倾心。
命运啊,命运,可真是有趣。
第一次他没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兜兜转转又给了他一次相遇的机会。
幸好,这次把握住了。
“这个糕点我很喜欢。”游临归实在饿得不行,夹了一个桂花糕往嘴里送,软糯细腻,却不会太甜,回味还有花的芳香,正戳他的心间,“你不要再愣神了,也吃点。”
魏丰羽点点头,没动筷,盯着他的发型,继续追问道:“临归,你还记得开讲座那天吗?”
“怎么了,总是问这个事情。”游临归放下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很巧合。”魏丰羽说。
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游临归认同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巧合。”
虽然既定的规划被打乱了,但结局总是好的。
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品端上,每一道都十分符合游临归的口味,清淡,但味道却不寡淡。
魏丰羽瞧见游临归不停地夹取面前的清蒸鲈鱼,还吃得很欢,饶是他不喜欢吃鱼也动筷夹了一小片尝尝。
嗯…看着游临归满足的笑容倒是能勉强下咽。
“明天…是不是就回去了。”魏丰羽问道。
游临归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
来海城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甚至还超额收获不少意外之喜。这趟旅程对于自己而言,已经足够充实。
“不要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知道你舍不得我。”游临归笑道,“你的项目进行到哪里了?”
“十拿九稳,就剩下收尾了。”魏丰羽猛塞了口饭,“不过最快都只能是下周二…”
游临归用公筷给他夹了点素菜到他碗里:“辛苦啦,再忍几天…”
“我还有另一个惊喜给你。”他放缓声音。
“你真的没和魏丰琳串通好吗。”魏丰羽调笑,“不过我还是更期待你给我的惊喜。 ”
“我这个惊喜是你要的呀。”
“我要的?”
“嗯哼,”游临归放下筷子擦擦嘴巴,“你之前说想要和姐姐一样的小玩意,你忘啦?”
魏丰羽:“!”
“你真的给我做了?独一无二的?”
“答应你的当然要满足,保证是独一无二,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魏丰羽压抑翻腾的雀跃,化激动为食欲,猛猛吃,三下五除二解决剩下的菜,甚至看到游临归碗里还剩了一点米饭,也拿过来一并解决。
“你…!”
“嗯?”魏丰羽没觉得哪里不对,咕噜咕噜往嘴里灌茶水顺食物。
“没,没事。慢点吃啦,又没人跟你抢…”
……
游临归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机票 。魏丰羽送他回酒店后,他也没闲着,把尚未完工的‘团子小鸟’收尾做好,又将行李收拾妥当摆在一旁。
魏丰羽忙到快淩晨两点才回来,游临归早起动静也极轻,因而也没吵醒他。
临走时游临归又看了一眼睡梦中的魏丰羽,轻轻一笑。
“淮城见,小羽毛。”
网约车稳稳停靠在机场附近,游临归道谢后下车,没搭理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想也不用想,这个时间,肯定是颜向阳。
直到在登机前检票,游临归才勉强回一个体面话。
【归临游: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帮你看看。】
回覆完颜向阳的消息,游临归切到与魏丰羽的聊天框报了平安,将手机关机。
第34章 吃瓜吃到我自己。
飞机落地,游临归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淮城比海城更偏南方,阳光和热意也比海城更加烈些。
游临归眯起眼,抬手挡了挡光线,一眼瞧见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子——他小爸和父亲正靠在车边,一个低头刷手机,一个看着对方低头刷手机。
游临归给手机开机,拨通游风岱的电话。
“小爸,我到了。”
“在哪呢乖乖?”游风岱立刻抬头四处张望,目光扫过人群却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儿子,“没看见你呀,是不是走错出机口了,你那头发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游临归摸了摸自己新发型,拖着行李箱朝他们走去:“在这。”
直到游临归站在他们俩面前,游风岱猛地睁大眼睛,手机差点摔地上。
“嚯!谁家奶娃娃!”
卢卡斯也盯着游临归看了几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我们家的。”他接话道,“上车,里面凉快。”
游风岱笑得直不起腰,一边帮游临归放行李一边打趣:“乖乖,你这是去海城减龄了吗,你这发型总让我想起你大学的时候。”
游临归扣好安全带:“我想着褪色差不多了就去换一个…而且这还不是您带着我去染的…”
“那不是可以固色嘛,你看我的发色,每隔几周都得去补一补,”游风岱关上车门,戴好安全带,“不过还是原生发色看着最顺眼,乖乖现在是真的‘乖乖’了!”
“好了,别说我的发型了!”游临归也没觉自己染个头发跟换头一样,受不了游风岱夸张的表达,转移话题道,“这几天辛苦您帮我上班了。”
“不辛苦不辛苦,”游风岱说到一半,陡然想到什么,开始结巴,“额,呵呵,哈哈…”
游临归:“?”
卢卡斯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见游风岱心虚的小表情,宠溺一笑。
“Liebling,sags ihm.”
游风岱淡淡‘噢’了一声,清清嗓子,眼神飘忽:“那个…乖乖呀,跟你商量个事。”
游临归调整坐姿,端坐直,心想小爸这表情,感觉事态不太妙。
“等下,”他抬起手,“好事还是坏事?”
“呃…”游风岱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好也不算好,坏嘛,也不算坏…”
游临归:“……”
很好,说了跟没说一样。
游风岱见儿子无语的神色,只硬着头皮道:“其实就是昨天上部开会,他们派我,哦不哦不,派你,去到北境出差。”
“出差?”游临归细细琢磨,“出差还好吧,要去多久?”
他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出差了,实习期间因为学术交流大大小小轮转都有经历过,还是在同一个月。
若是两三天的话,对自己而言也没多大事。
“呃,两周,”游风岱见他不甚在意,疯狂强调,“是北境哦,北境!两周!北境!”
“嗯嗯嗯嗯听到了,北境北境,两周,这有什么嘛。”
“那地方拔凉拔凉的,这会儿都入冬穿棉袄了。”游风岱解释道。
他家乖乖从小就怕冷,连南方又短还时不时回暖二十五度的冬天都得裹成粽子,去到北境出差不得冻成红冰棍了。
他越想越气,最后一巴掌扇到大腿上,抱怨:“那绿化局也不知发什么颠,非要搞个交换研习,这下好,双双都水土不服,互相推脱,那雪球滚啊滚啊就滚你手上了。重点是什么,定下来了才拉我去开会说明情况,这不是妥妥鸿门宴是什么?我差点当场发飙!”
游临归看着小爸气得脸颊发红,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下抚摸安慰,忍不住笑出声:“没事的没事,北境就北境嘛,多带几件羽绒服暖宝宝就是了。”
“重点是这个吗?我怕你冻出病来!”
“没事的啦,只是出差,又不是在那工作。”游临归自然接受,只不过两周时间确实有点长。
不过不是对他,而是对魏丰羽。
如果和他说了这事,估计又是眼泪鼻涕流一地。
游临归想到魏丰羽那张冷峻地脸露出孩童般的难过,嘴角止不住上扬。
“大概什么时候出差?”游临归打断还在喋喋不休抱怨,恨不得把绿化局大卸八块的游风岱,“我得提前安顿好家里的小羽毛,你也不在我也不在,我怕他抑郁拔自己羽毛。”
“十一月初,一号,”游风岱恍然大悟,“你倒是提醒我了,鸟也得有人照顾,诶呀这杀千刀的绿化局!”
“岱岱,别骂啦,面相都变了!”游临归打趣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有几天时间。
“要不要把小羽毛送到林姨那去,它认得林姨。”卢卡斯将车停稳,下车将后尾箱行李拿出放在地上。
游临归拉开车门也下了车,摇摇头否决:“不太行,林姨家附近孩子太多了,我怕有手不老实的小朋友把小羽毛搞伤了。”
游风岱打了个哈欠:“嗯…送到那个,呃,你对象叫什么名字来着…”
游临归无奈:“魏丰羽,那更不行了。”
“他没养过鸟?”游风岱疑惑,“他不是观鸟的吗,怎么会不养鸟。”
“那可没人说过观鸟一定要养鸟,小爸,别总想当然。”游临归换好鞋走进客厅,陷进柔软的沙发。
如果没有小鹎的事情,他倒是愿意将小羽毛交给魏丰羽,毕竟初来乍到时,它也挺喜欢他。
小羽毛也算是他们俩相知相识的见证鸟了。
可惜了,游临归也怕魏丰羽再次触景生情。
“那只能送去宠物医院暂时看管几天咯。”游风岱坐在他旁边,递上手机,“你手机落在车里一直‘咚咚咚’的响,赶紧看看,吵死了!”
“是吧,我也觉得吵…”游临归扶额,想当然认为还是颜向阳发的消息。
消息轰炸真的很讨人厌!
他打开手机,顿时眉笑眼开。
是魏丰羽。询问他回到淮城没有,有没有人接机,要不要打车之类关心的话语。
【归临游:已经到家了,你怎么样?】
游临归简要回覆一句,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正午。
这个点应该没有特别忙吧?
魏丰羽也不让他失望,收到消息几秒后立马拨了电话过来。
游临归立马站起身,啪嗒啪嗒踩着拖鞋上楼,“岱岱,我回房间了。”
“回呗,等会儿下来吃饭!”
“好。”
游临归在二楼转角接通电话,几乎是与对方异口同声。
“怎么接那么晚。”
“小羽。”
游临归轻笑,“刚刚上楼呢,我在家。”
“那就行,路上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啦,我不是很晕交通工具这些。你呢,你现在在干什么?”
魏丰羽扒拉快餐的手一顿:“我在吃饭。”
“哦…吃什么,给我也参考参考?”
魏丰羽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在楼下附近随便打的十五块白切鸡拼烧鸭,鸭子还有很重的骚味,差点没给他吃吐。
“算了,这家不好吃,给不了参考。”
“好吧,我等你出差回来,记得来我这蹭饭,我做饭好吃。”
魏丰羽闻言笑出声,干巴的米饭看着也有食欲许多。
“嗯,记得多放点辣椒。”
游临归坐在床上,目光落在那个摆在床头柜上的木雕小鸟,拿起来在手中把玩道:“小羽,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那头传来塑料纸袋碰撞的稀稀拉拉声,魏丰羽似乎在收拾东西,“什么事?”
“我下个月初要去北境出差,”游临归低头看着木雕,“大概两周时间…”
电话突然安静了几秒。
“小羽?”
“在听,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月初。”
又是一阵沉默。
在这沉默的几秒钟,游临归能想像到电话那头的魏丰羽此刻一定是紧紧抿唇,神情凝重还有点不高兴。
他正要出口安慰,却听见魏丰羽说了句。
“我跟你一起去。”
“啊?”游临归愣住了,怎么不按他设想的发展呢。
“可,可是你才忙完一个大项目,应该很累吧,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你不在我身边,足足两周!我休息不了,一点都休不了!”魏丰羽声音陡然拔高。
游临归又笑了,心想起码魏丰羽的神情是按照设想发展的,于是打趣道:“你是小朋友吗还说这种话。”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而且我和你一起出差,可以帮你分担很多。”魏丰羽委屈道。
这个项目拿下来后魏丰琳就不会再用各种手段要求他来公司上班,他也有充足的时间继续执行他闲置好长一段时间的‘追人事业’。
待在海城这几天他也明白魏丰琳之前和他说的那些道理:
游临归太招人喜欢了!
自己若是不能狂在人面前刷存在感,尽最大能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许就被不知哪来的野狗给打下去。
他反倒觉得游临归这次的出差是一次绝佳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必须争取!
“等你回来再继续说这件事吧。”游临归迂回道,似乎在思考二人一起出差的可行性。
魏丰羽听出来了。
“好!那你千万别忘记,我的提议啊,真的,带上我,绝对有用。”
“那你说说有什么…”游临归还没说完,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游风岱催促他赶紧下来吃饭。
游临归捂住手机,朝门外喊道:“马上。”
“我去吃饭了,你加油工作哦。”
魏丰羽依依不舍地‘嗯’了一声,那头无情地挂断电话,弹回到二人聊天框。
聊天背景是一张拍立得,是那天二人在月湖公园照顾孩子们结束后一起拍的照片,边框周围还用电子画笔画了好几个不用颜色的线条,游临归耳侧还别了一个电子爱心发夹,脸上也用小猫胡须贴纸做了装饰。
魏丰羽定眼看了许久,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继续处理项目尾巴。
游临归依言下楼,坐定拿起筷子小口小口扒饭。
“刚刚我看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竟然搬到二十公里外的街区了,这下真是孤立无援了。”游风岱放下筷子
“很正常吧,我们这太偏了,赚不到钱肯定要搬家的嘛。”游临归并不意外,“只是确实是有点难办了。”
卢卡斯停下筷子思索:“要不要去附近的花鸟市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游风岱立马拒绝:"花鸟市场更不行,那群鸟贩子很不要脸的,这个提议我一票否决!"
游临归沉默扒饭。
花鸟市场…鸟贩子
有了!
“别,我觉得花鸟市场挺好的,”游临归加快吃饭的速度,“等下我去出去一趟,碰碰运气。”
“碰什么运气?”游风岱不理解,“乖乖听我一句劝,那鸟贩子十个九个坏,要不还是送到林姨那好了,挂高一点总不会有…”
游临归掏出手机打开导航,凭藉记忆找到了魏丰羽告白那天带他去的花鸟市场。
不远,离万林只有十公里。
“我先出门了。”游临归站起身,拿起鞋柜上摆放的钥匙。
他戴好头盔,擦了擦座椅上的灰尘,对着导航找到花鸟市场。
熟悉的LED灯缠绕招牌,只不过因为是白天,亮得不太明显,来往的人零星也只有几个。
几月不见倒是变化不太大,游临归将车停在专用局域,徒步往花鸟市场最深处走。
店面和之前大差不大,只不过之前门口堆放的空鸟笼都不见了踪迹,里面亮着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火龙果红在上下晃悠。
游临归推门走进去,收银台前站着一个时髦青年。
火红色的短寸,脸上还挂着一个墨镜,耳朵戴着着蓝牙耳机,脖颈、手臂,乃至手指都被大大小小的纹身包裹。
青年似乎没注意到有客人,还在跟随耳机里的音乐摇头晃脑,时不时‘嘿’‘哟’几声。
游临归怀疑人生,往门外探了探,又往里探了探,确认自己没走错,在他墨镜前挥了两下手。
“你好?”
那人没应。
“你好?”游临归稍微提了点声。
青年动作停顿,微微抬起墨镜,对上游临归偏头微笑眨着圆眼的脸。
“嘿!”他突然大喊。
游临归手足无措往后退了几步:“?!”
“小帅哥,来买鸟的么,我们这全是手养鸟,牡丹、虎皮,啥颜色都有,如果不是买鸟,我们还有别的业务,帮助你表白、提升气运,塔罗占卜,看看?我能做到的都能做,”青年三根指头碾在一起摩擦,“这个给够就行。”
游临归:“……”
好全能的鸟贩子。
“呃,你认识魏丰羽吗?”游临归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啊…羽少的朋友啊…”那青年突然泄气,而后又猛地精神,小声嘟囔,“魏丰羽什么时候有个这种类型朋友了?不对劲不对劲。”
“你在说什么?你认识魏丰羽吗?”游临归没听清他讲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啊…没说什么,羽少的朋友是吧?”
“朋友…?是,是特别好的朋友呢。”游临归说,“我最近要出差,家里的虎皮鹦鹉没人照顾,刚刚听你介绍只要钱管够什么都做…对吧?”
“照料孤寡小鸟对吧?洒洒水啦!”那青年自信满满,“照顾多少天,我这边按天计算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担负得起。”
“多少钱一天?”游临归问道。
青年掰着指头数:“包饲料200,包陪玩300,包教说话500…”
“嘶,有点贵啊。”游临归犹豫,上回送到宠物医院三天也只花了两百。
“都这个价,没收额外钱,饲料都一视同仁的,我这的手养鸟吃啥,您的爱鸟就吃啥。何况外边没人做着活,赚得都辛苦钱。”青年苦口婆心道,“不过你既然是羽少的朋友,可以给你打个折,三天以上总价给你打八折。”
游临归思索片刻,青年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养鸟确实挺辛苦。
“我出差两周,十四天,你看…”
“十四天?!”
“对…如果是一两天我都不来了…”游临归拉近乎道,“我也是听小羽说你特别受小鸟喜爱,之前也来过一回,看您这的小鸟都照顾得油光水滑的,心想你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养鸟人,一直想着‘啊这么受小鸟喜爱的人我一定要认识一下’这样,所以嘛…”
“你这夸得诶呦,”青年羞涩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红寸头,“浓眉大眼的还那么会夸,这样吧,给您打五折,咱加个联系方式,每天给您报备。·”
游临归继续夸赞,忙不叠掏出手机:“诶呀,老板你真的太好了,小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你的店有你这样的老板真是蓬荜生辉…”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这句话!你这朋友我必须交!”青年被夸得飘飘乎不知何处,“就按照200一天给了!打五折,包饲料和陪玩!”
“豪气!”游临归见目的达成,乐滋滋地扫码转账,“转过去了老板。”
青年点了点另一个贴在玻璃面上的二维码:“我微信,叫我韦池就行!那鸟在哪?离这远吗,我现在就能过去接。”
“不急不急,我月初出差,你前一天来接就好。”游临笑意没停止过,“万林别墅,距离这里也就十公里,不知道的话我到时候给你发个位置共享”
“万林别墅啊。”韦池瞭然,“我很熟的,之前经常去那观鸟,还听说那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园林绿化管理员。”
他咂咂嘴,一脸不相信:“我记得那没有年轻的绿化管理员吧,都是四十岁五十岁的叔叔阿姨,啧啧,搞不懂这群鸟友想的什么,对着四五十的叔叔阿姨也能叫‘漂亮’。”
游临归:“?”
好样的,临走还能吃到自家瓜!
“呃,韦老板,你真的有去过那观鸟吗?我怎么记得也是有几个年轻人的。”游临归提示道。
除去他自己,万林还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园林绿化管理员,只不过包分到的局域不同。
不像他是流动的,哪块局域缺人手去哪块。
“好久之前的事情嘞,我就只记得有个染粉毛的长头发的长得还行,就是分不清男女,其他倒是没什么印象。”韦池回忆道。
游临归无言以对,粉毛长发,那不就是他小爸嘛,这都过去五六年了吧!
“那确实还挺久的…”
“不过现在嘛,肯定是有的啦,羽少那小子不就是被漂亮的园林绿化管理员勾得魂都没了!还来我这花重金制造浪~漫~表白现场呢。”
游临归礼貌笑笑,心想:“我就是当事人,确实很浪漫。”
但他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夸赞了句“羽少真是有心了”便离开花鸟市场。
第35章 有来有回。
“合作愉快。”
魏丰羽目送甲方离开会议室,见动静平息,直接化成一摊泥水瘫在桌上。
“终于结束了…装得我好累…”
秘书掩嘴偷笑:“小少爷,这次的项目十分棘手,但您还是出色前在预期的时间之内完成了,我相信魏总一定会对你赞许有佳……”
“好好好,”魏丰羽手肘撑在桌上,“肖秘书,你肯定每月工资拿很多钱。”
“啊,我确实赚得比其他员工要多一点。”秘书实话实说,她可是打的两份工。
“对,所以拍马屁的功夫也比别的员工高。”
肖秘书:“……”
魏丰羽不甚在意,伸了个懒腰:“返程的票买了吗?改成明天早上的。”。
游临归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家,小爸和父亲已经收拾好行李往车后备箱放。
他们这次主要是自驾游,东西带得不多,但个个实用。
“回来了?”游风岱一回头看见他,立刻招手,“怎么样?找到安置小羽毛的地方了吗?靠谱不?”
“嗯,找到了,是拿钱办事的,我觉得挺靠谱,人很爽快,还给我打了折。”游临归连忙扶住差点要滑落下来的袋子,“现在就走了,那么快。”
游风岱胡编乱诌:“时间就是金钱!要在有限的时间最大限制利用起来!”
“其实是怕再晚出发天气太冷受不了。”卢卡斯冷不伶仃在旁边翻译,嗙地把后尾箱关上,怜爱地揉揉游临归的头发,“出差记得一定多带点衣服,我刚刚看了,杂物柜还剩点暖宝宝已经放你房间了。”
“谢谢父亲,”游临归眯起眼用头发蹭他的手,“您也是,照顾好小爸也照顾好自己。”
“嗯。”卢卡斯收回手,“你之前给我发的香槟塔的照片,我做了一个详细的pdf发到你的邮箱里了,记得收一下。”
哦?这么快,游临归还以为像父亲这般严谨的性格应该还要再推迟几个月完成。
“好的,路上小心。”
送别二人离开,游临归回到卧室,先是帮颜向阳解决园艺相关的问题,又去了一趟杂物间翻出去年剩下的丝带卡纸,做成几个简易好看的礼品盒。
做到第三个的时候,游临归想起魏丰羽给自己送生日礼物的时候,一个小木雕却装了五六个盒子。
“……”他盯着盒子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再去拿几张大小不一的卡纸。
一切准备妥当!
游临归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艺术品,就差亲自将礼物送到本人手里了……
第二天清晨,游临归起一个大早将葡萄盆栽全部拆新,又喷了点波多尔液,用透明塑料袋罩住每一颗盆栽。
处理完自己的事务,他又往工作群里看了看,是去东局域协助游客,那快局域因为天气转冷许多小鸟南迁,比以往多了一倍的人群密度。
游临归刚出门没多久,魏丰羽捧着一束玫瑰站在别墅门口,犹豫再三才抬起手按门铃。
一秒…
两秒…
三秒…
鸦雀无声。
魏丰羽怔愣,看了看腕表,这不才九点钟吗?!
无奈之下,他掏出手机给游临归打电话。
“怎么了小羽?”温润的声音从声筒传来。
“临归…”魏丰羽听他这状态不太像刚起床,“你在家吗?”
“不在呀,我在上班,你在我家门口?!”游临归惊愕。
难道老天也知道他不喜欢周一所以把周一删掉了?
魏丰羽轻轻‘嗯’了一声,抱着玫瑰花的手往上掂了掂。
“我提前处理完,连夜扛着飞机回来的。”
“瞎说什么呢,”游临归笑得合不拢嘴,“门上的密码0425,你输密码进去坐一会儿,我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下班。”
游临归那边又传来骂骂咧咧的‘不要投食物诱拍小鸟’之类的话,接着是一声道歉,电话便被他挂断。
魏丰羽还想问他在哪个局域,自己可以帮忙的话,最后只能咽进肚子里。
0425…
魏丰羽按下密码,门‘咔’地一声漏出个缝,将花束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朝地面一看,那双他之前穿的软绵绵拖鞋正和游临归常穿的那双拖鞋紧靠在一起,没有被收起来。
魏丰羽佯装镇定,若无其事套上那双拖鞋,往客厅走,坐在沙发里,把身后的靠枕抱在手里。
沙发都没坐热,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欢悦的心情,嘿嘿笑着,像个毛毛虫一样在沙发里来回蠕动。
不过他很快停下动作,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见过那只蓝白蓝白像棉花糖一样软糯的虎皮鹦鹉。
魏丰羽将靠枕重新摆放好,往二楼走去,高悬的鸟笼里小羽毛正直立在单棍上睡觉。
魏丰羽:“……”
我来的不巧了,还想找点乐子。
他撇撇嘴,开始在别墅里打转。
来了那么多回,却重来没有真正观察过万林别墅的全貌。
客厅这原来挂了个彩虹风景图,右下角还有拍摄者的名字,英文的花体,魏丰羽只能看得懂开头的大写字母L。
电视机柜旁原来有游临归小 时候和父亲们的合照,后面的背景是黑漆漆的天空,黑漆漆的孤儿院,但照片主体的三人却是艳丽的,特别是游风岱的头发,艳红色的挑染,像火一样亮,连带着整张合照都亮堂起来。
小时候的临归…
他的脸上有点脏脏的污渍,头发也有点乱,脸崩得紧紧的,明明是被两个大人夹在中间,中间却有一道不清不楚的间隔。
和现在的差距还挺大的,魏丰羽暗暗想到。这个时期的临归像个刚从野外探险沾了一身灰的小奶猫。
还有点怕生,努力装凶但因为眼睛圆溜,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是挺萌。
魏丰羽放下照片,电话响起。
“喂?”
“魏丰羽,怎么让肖秘书给你送行李回来,你人呢。”
“姐…”魏丰羽小声嘀咕,这会儿对魏丰琳的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在游临归家里。”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恨铁不成钢,“你现在能回来吗。”
魏丰羽反过手腕看了看表,“好像不行,什么事。”
“没什么…”魏丰琳声音里带着三分慌忙,还传来鹦鹉的叽叽喳喳声。
魏丰羽耳尖,立马问道:“姐!你那怎么有鸟声?!”
魏丰琳见瞒不住,叹了口气:“给你的‘惊喜’,只是你没回来…”
“你说的惊喜,是给我买了一只鹦鹉是吗。”魏丰羽走到餐厅的脚步停下,“真的吗?!”
“我只能想到这个给你赔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魏丰琳说。
魏丰羽捂住话筒拉远手机,表情狰狞,无声说了句‘我靠!’
“姐,你再照顾一会儿,我晚点回去。”他强装冷静沉着。
“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
“太晚了。”
“一点。”
“可以。”
那边听到具体的时间,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正巧玄关传来开门声,魏丰羽定睛朝门外望去。
“我回来了。”游临归推开门,第一时间没往玄关柜子顶看,而是低着头换鞋往里走,“魏丰羽,我回来啦!”
他立马从餐厅冲出来,稳当地停在游临归面前。
“这么快,我还以为还得在等一会儿呢。”
游临归打趣道:“那不是你扛着飞机回来,那我也不能懈怠你呀,于是我也扛着公园回来了。”
魏丰羽板着脸盯着他,一秒、两秒…
“噗——”
二人笑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游临归率先收敛笑容,张开手:“欢迎回来,小羽。”
魏丰羽也不矜持,直接将游临归紧紧搂在怀里。
“嗯…”
几个月前的他,根本不会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
不是冷冰冰的空无一人,而是温暖的、关心的,会有人为他准备惊喜,会为他返归迎接的日子。
曾经的无数的幻想变成了现实。
“哦!对了。”游临归抬头,“之前魏丰锐生日你不是拍了香槟塔吗,我让我父亲给你分析了下,他做了一个pdf,你要看看吗?
“PDF…?”魏丰羽愣了,“你父亲是摄影师?”
“对,他是很有名摄影师。”游临归应和道,点开邮箱软件将pdf下载传输发送到二人的聊天框,“我发给你了,你现在要看吗,我上楼拿计算机。”
“这个不急。”魏丰羽拉住他到沙发上,快步走到玄关捧起那束玫瑰花束,“送你的。”
游临归怔愣,但很快恢复笑容,接过花束:“你怎么会…想到送我玫瑰?”
“我看他们网上送喜欢的人都这样,别人有的,你不能没有。”魏丰羽不好意思地挠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玫瑰,但红色的玫瑰最配你。”
游临归低头嗅了嗅,花香清甜,并不浓烈,外层花瓣紧实紧裹,边缘平化,颜色鲜艳,花芯还挂着水珠,显是新鲜摘取不久。
还是很名贵的玫瑰花种呢…
“谢谢,”游临归轻轻一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红玫瑰。”
魏丰羽咽了咽口水,将这句话记了下来:“你喜欢就好。”
以后要给临归送很多很多的花。
“那我去杂物间拿个新的花瓶…”
“我的惊喜呢,临归。”
游临归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先把花安顿好,或者你去我房间自己拿,就在书桌上。”
魏丰羽选择后者,他能耐得住寂寞的,何况自己一个人拆‘惊喜’,不如两个人一起拆来得快乐。
但游临归去一趟杂物间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原因无他,父亲回一次家大扫除帮自己把许久未整理的杂物间安顿得明明白白,但他自己是个乱中有序的人,能在熟悉的杂乱中准确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被父亲这么一整理,虽然看起来是宽敞有条理干净许多,但是也加大了游临归找东西的难度。
最后还是在巨大的丝绒红布盖着叠叠乐的大纸箱里找到摆放好的花瓶。
从杂物间出来洗花瓶、装水、插花又花了十分钟。
魏丰羽就这么一直盯着游临归,视线不曾转移过,耳朵也黏在他身上似的,倾听他雀跃的哼歌声。
可爱,可爱…
“好了。”游临归朝水槽甩甩手,将花瓶摆到茶几中央,“走吧。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在房间等我的。”
“没事,我觉得看着你做事情也挺好的。”魏丰羽依旧没移开视线。
游临归走在前面,回头搭话:“你开心就好啦。”
他先一步推开卧室门,魏丰羽目光一下子移到书桌上,好几个不同颜色精致的礼物盒摆在书桌上。
“这些…”他指了指桌上的礼物盒,“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对啊。”游临归边说边将盒子按大小往上堆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颗五颜六色没有树干的松树。
“坐这。”他指了指书桌前的人体工学椅。
魏丰羽乖乖坐下,手放在礼盒树两侧,来回扫视:“从哪个开始拆?”
“你想拆哪个就拆哪个。”游临归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止不住地笑。
魏丰羽没留意,一心扑到礼物上,挑挑选选决定从下往上拆,将顶端的红色小纸盒拆开。
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灰色纸盒。
魏丰羽:“?”
他又继续拆开灰色纸盒,里面是一个更微小的白色纸盒。
魏丰羽:“……”
好熟悉的场面。
“继续拆呀,继续拆。”游临归倚靠在书桌旁笑得合不拢嘴。
“临归,你也太坏了…”魏丰羽委屈道,怪不得这么多礼物盒,原来搁着等自己上当。
他还以为游临归真的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的‘惊喜’。
“这哪是坏了,明明是礼尚往来,现在懂我之前拆你送的生日礼物的心情了吧?”游临归呵呵笑道。
魏丰羽不服:“那我也没有弄这——么多盒子!”
“我也没有弄很多呀,”游临归说,“每个都拆完看看,有东西的,虽然不能保证你一定喜欢,但能保证是我用心做的。”
连盒子都是自己亲手叠的呢。
魏丰羽没应,只是自顾自地加快速度将所有盒子拆开,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他生无可恋拆了四个俄罗斯套盒后,拿起第五个时,摸到微微不规则的凸起
“终于有了!”魏丰羽感觉到‘曙光’正在他头顶照耀。
丝带被抽开,盒子里装着四五个蓬松小鸟,体型都是圆圆润润的,但神态却各个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体型较小看起来是红耳鹎的雏鸟,指腹滑过它的红脸蛋。
“喜欢吗?这是小鹎哦,你说还没见到它长出红脸蛋的样子。现在就可以见到了。”游临归微微弯下身,将盒内另一只成鸟红耳鹎放进他手心,“这是小鹎长大成鸟的模样…”
“喜欢…喜欢…”
魏丰羽偏过头,疯狂眨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泛红的眼眶不要流出泪珠子。
游临归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剩下的小鸟,但他已经无心继续听下去。
魏丰羽一直盯着,盯着,盯着手里两只相似又不相似的小鸟。
恍惚中,它们好像合二为一,静态的羽毛不停地甩动,微微有点刺痒,又有点酥麻,黑色小喙发出叽叽喳喳的撒娇,慢慢从一只小不点的小鸟,长出挺立的羽冠、长出喜庆的红润。
羽毛好像突然湿了。
温热的指腹滑过魏丰羽的眼眶。
“好啦,做这个是为了让你开心,你怎么还掉眼泪了呀?”游临归安慰道,“小鹎一直在陪着你,还有别的小鸟也一直陪着你。”
他勾起小肥啾头顶的钥匙挂扣,它憨态的身躯垂在魏丰羽的眼帘,掐着声音道:“看,连它都在说‘欢迎回家’呢。”
魏丰羽噗嗤笑出声来,囫囵地擦了擦眼睛:“临归…你怎么这么好啊,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你一点都不坏。”
丢失的温情,会在不经意的柔软中,一点点找回来。
游临归望瞭望窗外,窗外的阳光很亮眼。其实他并没有魏丰羽说得很好,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在意之人感到开心一点。
他做的事情甚至没有魏丰羽付出的万分之一多。
“因为你也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点。”
二人依偎着又聊了一会儿,魏丰羽指尖戳了戳小鹎圆滚滚的肚子,作势想让游临归将小鹎改成吊坠,要一直戴在脖子上,连洗澡的时候都不摘下来。
游临归只是保持微笑,并没有正面回答魏丰羽这个提议,无声默默吐槽这人脑回路又开始抽疯。
直到一则电话响起,游临归掏出手机摇摇头,示意是魏丰羽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见显示屏显示大大的‘魏丰琳’三字,脊背窜起一阵凉意。
游临归瞧了一眼:“怎么不接?”
“有点怕。”他弱弱道。
这会儿已经离约定时间过去五分钟了,魏丰琳这么守时的人肯定会破口大骂。
“那我帮你接吧。”游临归抢过手机,手指一滑。
还没开口,魏丰琳噼里啪啦输出。
“魏丰羽,我们是不是约好了下午一点钟?怎么,是我脸给多了所以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可以忽视时间观念了吗?!”
游临归开的免提,一脸复杂地望向魏丰羽,他羞赧用肥啾遮挡自己的脸。
游临归:“……”
看样子应该是和好了…
“那个,姐姐,我是游临归。”
“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我把鹦鹉…”那头声音突然停滞,“游临归?”
“是我,你再等个…”游临归瞄到魏丰羽手势比了个‘3’,瞭然点点头,“你再等个三十分钟,他马上回去了,可以吗?”
“…可以,叫他赶紧回来。”
电话挂断,游临归将手机放在桌上。
魏丰羽像一条泄气的气球人摊在椅子上,捏着小鹎挂件小声嘟囔:“美色误人、美色误时…”
“说什么呢。”游临归忍俊不禁,“姐姐喊你回去,还说什么鹦鹉,是她给你的惊喜吗?”
“嗯…她给我买了一只鹦鹉。”魏丰羽说。
记得高考前他和父亲提议过想要养一只鹦鹉,可惜父亲因为柳青雅的威迫没能支持他的诉求,但也给他买了另外的东西作为补偿。
他那一床的肥啾就是父亲的补偿。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没想到魏丰琳替他完成了。
魏丰羽思绪万千。
若是魏丰锐或者魏丰铠带回来的小鸟,柳清雅度假回来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什么不务正业。但若是魏丰琳,她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可能夸她闲情雅致。
或许他自己也应该向姐姐道个歉…
“那就不妙了。”游临归摊手,“你还想和我一起出差,那小鸟怎么办?”
“我们家人口多啊,我哥、我弟,我姐,我姐夫都能照顾。”魏丰羽不以为意,“倒是你,我刚刚没看到叔叔们,是不是又出去了?小羽毛怎么办,不然也送到我家来养?”
“你倒是想得挺美。”游临归揉乱他的发型,“虎皮鹦鹉很怕生的!一应激就直接死了,脆得不行,不过你放心,我找了一个特别全面的鸟贩子,交给他应该没问题。”
魏丰羽不信:“你都说小羽毛怕生了,那他见鸟贩子不是更应激了?不行不行不行!”
游临归:“我是说虎皮鹦鹉,又没说小羽毛,它是别人丢在我们家附近弃养的,被我小爸救回来,稍微比一般鹦鹉不怕生。”
也比一般虎皮鹦鹉更加皮实,更加活泼。
魏丰羽听闻松了点精神,但越想越觉得还是有点不妥。
“我认识一个鸟贩子,真的巨吸鸟,我都称他‘人形鸟薄荷’。不然送他那吧,正好我和他关系不错…”
“不用,我已经送到他那了。”游临归微笑。
“我给他发个信息…啊?”魏丰羽怔愣,“你已经…送过去了?”
他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
临归什么时候认识的韦池?!
怎么没人告诉他?!
魏丰羽难以置信。
不对啊,刚刚他过来的时候不是还看见小羽毛睡得正香吗。
“不是,”魏丰羽摸不着头脑,“小羽毛不是在笼子里睡得好好的,什么叫已经送过去了?临归,你什么意思,不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韦池?!”
“刚认识的,我已经付钱了,过几天他就来接小羽毛了,”游临归解释,“不过我终于知道你那些潮男穿搭是怎么来的了,是不是你这个朋友教你穿的?”
“哦…”魏丰羽似懂非懂,“那倒不是,是我刷小视频的时候觉得这种风格很酷,买了几件回来发现意外合适就一直维持这个风格了。”
游临归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钟提示道:“你该回去了,还有二十分钟,记得收拾行李。”
魏丰羽也看了看手机,确即时间不多,要是继续往后拖估计魏丰琳是真的要提刀站在门口‘友好’迎接他了。
不过,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等待红绿灯间隙,他终于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临归他同意让我跟着一起出差了!”
他激动地按了下喇叭。
“魏丰羽,你真是好样的!”
第36章 北境的冬(1)
飞机平稳地滑行在跑道上,柔和的阳光穿透窗户照了进来。
游临归左顾右望,对这些陌生且全面的设施感到颇为新奇,魏丰羽在平板上轻点击择餐品。
收起平板时瞥见游临归正在小心翼翼地触碰座椅扶手的各种按钮,忍不住笑出声。
游临归不满地抬起头:“魏丰羽,你在笑话我吗。”
这可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做头等舱,还不让人好奇了?
“没有,我觉得很可爱。”魏丰羽微微倾身,伸长手臂按下他扶手的第二个按钮,“这是调整座椅角度的,往后调下,坐得舒服一点。”
还没等游临归反应过来,他突然感到背部悬空,身体跟随座椅小幅度的移动往后倾倒。
“这个角度刚刚好,很舒服。”游临归意外,随口一夸,“你真厉害啊。”
魏丰羽谦虚地抹了抹鼻子:“一般,一般。”
两人坐定没一会儿,空乘推着餐车将二人的餐品放在小桌板上,又贴心递上温热毛巾,道一句用餐愉快后离开。
魏丰羽:“尝尝,我每次坐这架航机都会点。”
“好。”游临归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迸发的肉汁让他眼睛一亮:“好吃的!”
魏丰羽心满意足,也叉起一大块送进嘴里。
“哦对了,”游临归鼓着脸说,“小蛋糕在韦池那没有应激吧?黄化的玄风最脆皮了。”
“哪能啊,它和小羽毛住一个笼子,比在家活泼。”魏丰羽实话实说。
小蛋糕就是魏丰琳精心挑选的‘惊喜’,一只黄化品种的玄风鹦鹉,像个香香软软的柠檬蛋糕,故而因此得名。
游临归收到照片的时候还感慨魏丰琳可真会挑,玄风小鸡辨别标志也是红脸蛋、立挺的羽冠,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确实是‘鹎’。
本来魏丰羽没想要送到韦池那边,家里人口也多可以帮忙照料。奈何小蛋糕太小一只,快递运输过程还摇摇晃晃站不起身,后面才知道原来是得了小病,连忙又去花鸟市场买药喂了三天终于是好了点。
魏丰锐粗神经怕自己养不好直接不回家拒绝,魏丰铠又要上学上补习班也抽不出时间,更别提魏丰琳,工作狂加上家族事务也抽不出身。
他还是太想当然,认为家里人都靠谱。
无奈之下只好送到韦池那。
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话,行走的‘鸟薄荷’,小蛋糕一来就直接化身走地鸡,都不需要饲料诱惑直接往他手上走,给魏丰羽看得酸溜溜的。
最后也是决定和小羽毛一起同住,二鸟之间还有个照应。小羽毛也是个靠谱虎皮,活泼又好动,连带着害羞胆怯的小蛋糕也活跃不少。
“他给你发视频了?”游临归还没收到,没想到一个晚上两只鸟就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他家小虎皮真是社交恐怖小鸟。
“没发,我昨天送过去的时候看了两个小时才走的。”魏丰羽说。
“两个小时?!真有你的。”游临归无奈又有点意料之中,毕竟魏丰羽是个爱鸟人设。
他又想到北境森林公园也有很多鸟类,区别于南方的种类,加上又是冷空气,大多小鸟都是毛茸茸胖乎乎。
还有魏丰羽最喜欢的北长尾山雀。
“你有带相机吗?”他问道。
“相机?带了一台小型的,还有一个拍立得,其他的配件倒是没怎么带。”魏丰羽说。
他带的相机想着游临归空闲时间能和他一起出来逛逛北境的风景和景观,顺便再拍点照片留点回忆,别的倒是没什么想法。
原先他也想要不带点配件过去观鸟,但一想到北境确实寒冷,观鸟一观就是一上午,又怕游临归倔强地和他一起,难免会让他那小身板冻感冒,就放弃了这一念头。
这一趟还是照顾游临归和增进感情重要一点!
“小型的…”游临归思考,“小型的也可以吧,我记得北境有些鸟类确实不太怕人。”
“临归,你比我对观鸟还上心呢。”魏丰羽笑道,有些感动游临归也在为他着想。
“那不是希望你的自媒体事业能有所发展嘛。”游临归语重心长,“既然魏氏没有强制性要求了,那你总该回归到自己喜爱的事情上啦。”
“你是说观鸟还是做自媒体?”魏丰羽问道。
“都有吧,其实我挺喜欢你做的视频的,有种未打磨璞玉的美。”
魏丰羽汗颜:“临归…你直接说我做的视频粗糙就行了…这么一夸听着像在骂我。”
游临归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我哪有骂你嘛,就是很纯真啊,虽然肯定没有那些大博主做得精致,但日常的小视频也有它的温馨。”
自己说得可是句句实话,他能看出来魏丰羽是真心喜欢观鸟,也是真心喜欢分享日常。
通过视频,游临归能感受到一种鲜活的热忱,一花一草、一树一鸟,在魏丰羽的镜头里是如此热烈自由。
简直和本人一模一样。
“我是真的很喜欢。”游临归拉起他的手强调,“努力做下去嘛,也不用太有数据焦虑,反正你也不靠这个吃饭是不是。”
魏丰羽默然不语,思索游临归话里的真诚性,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单纯的鼓励。
——魏丰琳的告诫又在脑海里回荡。
既然如此…
“听你的,我努力做下去。”魏丰羽说。
他想明白了,本身一开始也是因为无聊加上过分的表达欲才促使他开始在网络上发表日常观鸟视频。
虽然也有谩骂说视频质量差的人,但更多是欣赏和自己一样发癫的观鸟人。
总抓住一两个批评而忽略其他的夸赞可是大忌……
飞机缓缓降落北境机场,夕阳已经将云层染成橘红色。
游临归裹进刚穿上的外套,哆哆嗦嗦拉着行李搭上一辆计程车。
在飞机上已经早有预料,但还是被这刺骨的寒冷冻了又冻
肩膀突然被一股热意包裹,游临归转头,原来是魏丰羽将身上的黑呢大衣披在他的肩上。
“你怎么办?”游临归挣扎要扒下来。
魏丰羽按住他:“你先穿着,车上暖,我体热。”
怕游临归不信,魏丰羽直接他的手塞进掌心,皱着眉头说,“我是真热,你也是真冷,靠我近点,我传点温度给你。”
游临归吸了吸鼻子,笑道:“难道不是我把冷空气传给你了?”
“那倒不会。”魏丰羽拉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搂了搂。
游临归由他去了。
冻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计程车停在预定酒店的门前,魏丰羽向司机说明情况,率先下车往后尾箱里翻出又一件连帽毛衣和几个暖宝宝,拿着东西重新回到车内,撕开暖宝宝反覆揉搓,贴在毛衣外层。
“来,再穿一件。”
“嗯…”游临归接过衣服,缓慢地套在头上。
“穿大衣。”
游临归依然照做,脑子已经冻迷糊了。
“谢谢师傅。”魏丰羽裹住游临归的手下车,另一只手推着两个24寸行李箱。
酒店大堂的暖气扑面而来,游临归冻僵的手指终于有了知觉。
前台小姐立马给二人办理入住,并贴心送上两杯热腾腾的姜茶:“两位先生暖暖身子。”
魏丰羽直接在前台一饮而尽,走在前面带路,游临归则是捧着杯子暖手,热气飘到脸上格外舒服。
呼…果然好冷呀…
“我在路上看了天气预报,这几日温度会继续往下降,有可能还会下雪。”魏丰羽说,“这个酒店还有免费的温泉,要不要去试试?泡完温泉可能会好一点。”
“还有温泉吗?!”游临归吃惊,小口小口抿着姜茶差点烫到舌头。
飞机、酒店乃至路上打车都是魏丰羽一手操办,他倒是除了收拾自己的行李什么也没干。
唔…小羽毛真有用,就是有点费钱,游临归默默吐槽。
“选这个酒店就是看中它的温泉。”
还有它的双人大床,魏丰羽没敢说出来,在映射房号停下,刷开门,按下地暖按钮。
“我等下可能要开个在线会议。”游临归一边看手机一边说道。
“那我收拾的动静小一点。”魏丰羽打开行李箱,从内层掏出毛茸茸的围巾,走到他身旁,“围巾,你要不要试试?”
游临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白色奶呼呼的围巾一眼,那围巾上还别着两个毛球球,“这这是你自己的围巾吗?”
这么少女心。
“不是。”魏丰羽挠挠头,“平台推荐的,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软乎的栗色卷配上白色毛茸围巾,怎么想都很可爱吧…
“给我买的呀?”游临归甜甜一笑,“那你放在床上我等下试试。”
魏丰羽点点头,悄咪咪地抽出一条同款不同色的给自己戴上,大跨步往洗手间走。
游临归调整好手机支架,确认整个脸进入镜头内,说话声音无误,和这边北境森林公园负责人和几个园林绿化管理员互相交接工作。
在线会议开到半晌,游临归好像明白北境绿化局为什么选他作为交换的对象了。
“所以,九号有一个花卉展,我需要代表北境森林公园参赛是吗。”
“是的,小游宝子。”
说话的是北境森林公园负责人,一个年轻外向的九零后姐姐,也是指定游临归作为交换对象的主推荐人,声音中气十足,不时还带点儿话腔调,挺有意思的。
“你的简历我看过,主要是看上你的花艺精湛。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我们北森年年参加年年输,上头已经不满了。”
游临归:“……”
北境绿化局还讲究这些,真是开眼。
“可以参加,但是这个是另外的价格。”他淡淡地说。
北森负责人一时语塞,显然没意料到游临归会这样说,但很快乐嘻嘻地说:“当然当然,给你算上。”
“那就行,”游临归拿起刚刚记录会议重要事务的小本本,“那我这边是早上的八点钟到十一点钟,负责南区的看管剪枝除虫,下午两点钟辅助培训新员工,对吧?”
“对的对的,小游宝子真不错。”负责人夸赞道,“大家都各司其职,明天开始,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游临归退出视频聊天,收到北森负责人的消息,提醒他花卉展当天和前一天比赛,即八号九号,可以不用参加工作,如果作品能为北森夺得奖项,还会支付更高的价格。
他回覆一个‘OK’。
会议持续十分钟,除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周遭倒是安静得很。
魏丰羽去哪了?
游临归皱眉,地板上还有摊开收拾一半的行李箱,床上的衣服也有一半没叠好,他抬脚往洗手间走,却看见魏丰羽蹲在一旁抱着手机傻笑,脖子上还围着黑色的围巾。
“你在干嘛呀。”游临归忍俊不禁。
“哦!”魏丰羽转头站起身,“你开完会了?来看看韦池新发的视频。”
画面中一蓝一黄的小鸟站在桌上依偎在一起,时不时动动脑袋,互相梳理着羽毛。画外音还有非常‘奸邪’的笑声,咯咯咯活像公鸡打鸣。
"你看它们好亲热,"魏丰羽凑近脑袋,语气酸溜溜的,“韦池笑得跟巫婆一样,伸伸手两小只全靠过来了。再过几天怕是要把我这个主人忘到脑后了。”
“你是在吃醋吗?”游临归笑道,看起来两只小鸡相处得还不错。
“吃醋,我怎么会吃韦池的醋…”魏丰羽对上游临归含笑的目光,莫名觉得脖子有点热,“好吧,吃醋了。”
游临归笑得更欢了,替他整理脖子上的围巾,“这条围巾很衬你。”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魏丰羽自恋道,不过开着暖气戴围巾确实有点热得出奇,单手解开围巾,“床上的围巾试了吗?”
游临归摇摇头:“没呢,我想先去泡温泉,回来再试。”
魏丰羽眼睛一亮:“好!我去准备东西。”。
温泉区在酒店顶层,透过全景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北境街景。白色的雾气蒸腾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游临归趴在落地窗前,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一片白雾。
他伸脚轻点水面,不适应地缩了缩,又尝试将慢慢探进去,缓缓沉入温泉池中,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魏丰羽端着一杯牛奶进来,递给游临归:“前台送来的。”
“怎么只有一杯?”游临归接过尝了一口,淡淡的水牛奶甜味,不腥,挺好喝,于是咕噜咕噜又喝了一些,杯子里很快少了三分之一。
魏丰羽脱下浴袍,露出线条分明的肩颈线条。
水波荡漾间,他故意溅起几滴水花落在游临归脸上。
“魏丰羽!”游临归盖住杯口,“你真是。”
“嘿嘿。”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跟小狗刨水似的疯狂往他那扇水。
游临归将牛奶闷口干完,也开始朝他泼水。
二人莫名其妙就开始打起水战来,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在雾气氤氲的空间里回荡。
游临归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滑倒,魏丰羽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没事吧临归?”魏丰羽脸上笑意全无,皱着眉关切问道。
“哼哼。”
游临归没应,背手偷偷抓起一点水,朝他脸上洒。
魏丰羽来不及反应,本能反应闭上眼,豆大的水珠像蛛网包上他的脸。
“临归,你…”魏丰羽见他脸庞被蒸汽挂上粉,笑得狡黠,心中那点担忧的怒也散了一地,只好轻声道,“小心一点。”
“知道啦,”游临归摆摆手,一个泄气直接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脖子和头,“不玩了,好累呀。”
魏丰羽也跟随坐在游临归旁边,“那我们再泡五分钟,太久的话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的。”游临归之前也泡过一次温泉,吃过一次亏可不会吃第二次。
“明天早上八点的班,你要不要去观鸟?”游临归问道。
“八点?那很冷了。”魏丰羽思索,“脚最容易冷了,不然我点个闪送给你买双毛毛鞋。”
游临归:“?”
那不是女孩子穿的吗!
“我是有点怕冷,但还没有到你想的那种地步。”游临归说,怀疑魏丰羽把自己看得太脆弱了点。
“明天早上可是零度,不然还是买个吧…”魏丰羽说,自己倒是不怎么怕冷,去冰雪大世界玩耍时也没穿太厚,一件毛衣一件羽绒服搞定。
但游临归不太行,这边今天才四度五度左右,已经冻得脸颊红红鼻头红红 ,所以必须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穿得暖暖的,密不透风状态才能保证不被寒冷侵蚀生病。
“不用啦。”游临归委婉拒绝,“我尽量穿得厚一点,多贴几个暖宝宝就好了。”
一阵轻微的晕眩在脑海中盘旋,泡得差不多了。
游临归扶着池边缓缓起身,魏丰羽见状也搭把手。
“别急,慢慢来。”他长臂一伸递来一条浴巾,“起太猛容易头晕。”
“其实我已经有点晕了。”游临归裹上浴巾说道。
魏丰羽裹着浴袍,拿起床上的白色围巾,“试试。”
“我就知道一回来你就想着这个。”游临归接过,用脸蛋蹭了蹭,围巾的材质有点羊毛,但又有点棉麻的材质,软软的又有点痒。
他熟稔地给自己戴上,围巾垂帘部分的两颗白色小球随着动作晃悠晃悠。
魏丰羽一愣,游临归刚吹完的头发有些淩乱的蓬松,两侧靠近鬓角的头发调皮地翘起,蒸汽还未从他圆圆的猫儿眼飘出似的,倒映潋滟水波,软乎的白色围巾埋住大半个脸颊,软糯乖巧得不像话。
可爱…
可爱…
太可爱了!!
第37章 北境的冬(2)
游临归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稍微往前站了站,歪头。
“怎么了,不好看吗?”
“啊。”魏丰羽回神,帮他把翘起的鬓角按下去,但失败,“不是,很好看。”
“这个围巾很暖诶,”游临归低头嗅了嗅,“而且很香,是你常用的香水味道。”
魏丰羽心尖像被羽毛挠了一下,耳朵瞬间红了。
“我…收拾的时候稍微喷了一点。”他羞赧撇过头,“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叫我,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游临归并没有提供叫醒服务。
因为魏丰羽起得比他还早。
而且动静很小,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有在手机震动响起那一刻,伴随门从外面被推开。
“我在楼下拿了早餐。”魏丰羽从怀里掏出几个热腾的包子放在桌上,顺了顺游临归睡得翘起的头发。
“你几点起的。”游临归问道,魏丰羽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气,他挪屁股往后退了退。
“六点。”魏丰羽边说边脱外套,“出去运动了下。”
游临归纳闷:“这么冷去运动吗…跑步?散步?”
“一半一半。”魏丰羽打着哑谜,“包子好吃的,青菜粉丝馅和麻辣牛肉馅,很香。”
“看出来了。”游临归定睛笑了,指了指,“你嘴角有油渍。”
魏丰羽怔愣,顺着指尖的方向摸去,指腹上果然有小点黏腻的油渍,于是立马跑到洗手间,没几秒又跑回来,下巴滴着水,“现在没了!”
“那么急,下巴滴水就出来了。”
游临归抽出床头柜的纸巾抹掉他下巴上的水珠,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起身洗漱。
他洗漱出来时,魏丰羽已经将他今日要穿的衣服平铺放在床上,自己则是在乖巧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拨弄相机的按键,调整参数。
“你怎么还帮我全部搞定了呀。”游临归拿起一件衣服往身上套。
“之前不是说好了,带上我可以帮你减轻很多负担,你只需要安心工作就行。”魏丰羽说。
游临归心头一软,对魏丰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没有多大想法,没想到他真的可以做到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则是专心工作就好了。
啊…说到做到什么的…
“我换好了。”游临归拿起桌上的包子,背过身,“你帮我贴暖宝宝,在背后。”
“好。”魏丰羽也放下相机,撕开暖宝宝,搓了搓,差不多贴了三四个在游临归的身上,顺势又拿起一旁的外套,“贴好了,伸手,穿外套。”
游临归照做,三下五除二解决剩下的包子,擦了擦手和嘴角的油渍,戴好围巾,便和魏丰羽一起出门。
可能因为早晨天冷的缘故,路途的人并不算多,但街边卖早餐的小摊倒是数不胜数,白烟从蒸笼里飘到空气中,面粉混合玉米甜香与茶叶蛋的咸味随处可闻。
游临归打开导航一看,酒店离北森很近,五六分钟的路程,甚至不用扫共享单车,心里不得不服气小羽真的是为了自己做到极致。
他微微偏头看了眼魏丰羽,他脖子上围着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围巾,黑色的耳钉在阳光反射下亮了又亮,和他那双目光如炬眼睛一模一样。
而且…游临归真的感觉魏丰羽好像又壮实了许多,肩膀也宽厚不少,好像从青涩单纯的少年慢慢蜕变成熟可值得依赖的男人。
而自己见证了全过程。
意识到这一点的游临归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
但其实自己也为对方改变了许多吧,他突然又想。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和人同床共枕,甚至一起泡温泉,做这种如此亲密的活动。
相处原来是潜移默化中相互影响的。
“好像到了。”魏丰羽指了指‘北境森林公园’的大招牌。
其实魏丰羽来北境有一两次了,但都是一个人过来旅游,吃喝玩乐。
这还是头一回为了他人,还是心上人。
倒是种别样的新奇。
“你很熟啊?”游临归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给魏丰羽指路,两人一直都是并肩行走,他的手还在对方的掌心里揣着,“你不会早起就是为了来探路吧?”
“咳…”魏丰羽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是也不是,锻炼跑着跑着就来这了,酒店离这里近嘛,怎么走都会路过的!”
游临归故作怀疑盯了他几秒,一笑了之,并不打算揭穿。
“好吧。”游临归使坏道,“我还想说如果你为了我做到早起探路这种程度,我真的会非常感激的。”
魏丰羽果真上当,立马道:“那我就是!早起就是为了给你探路,北境弯弯绕绕导航有可能不准的,所以我…”
话到后面越来越小声,对方直接缩在围巾里当鹌鹑。
游临归无奈摇摇头,感慨这外表确实成熟了,内里还是个笨蛋。
“你是要跟我一起,还是…”
“那当然是跟你一起!”魏丰羽说,“不过你等我几分钟。”
说罢,他长腿一迈,风风火火跑到对角的便利店,又风风火火回来,带起的风吹歪了他的围巾。
魏丰羽不甚在意,将刚买的热饮塞在游临归手心:“拿着暖一暖,要是有点凉了就立马喝掉。”
“这是什么?”游临归嗅嗅,好像是咖啡的味道。
“奶咖,不苦的。”
“我昨天就想说了,你怎么只给我买,不给自己买。”游临归说,“你这样的话我也会很愧疚的。”
魏丰羽眨眨眼,背手从卫衣帽子掏出另一杯,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买了,只不过我是黑咖啡。”
游临归眯起眼审视:“故意的?”
“怎么会…”魏丰羽单手起开瓶口,“我想着你肯定会说‘不用那么照顾我’,所以就…”
“那昨天的牛奶怎么没给自己也拿一杯?”
“我不爱喝,但是觉得你爱喝。”
游临归:“……”
好呗。
“真是拿你没办法。”游临归也尝了一口,甜甜的椰奶混合略微苦涩的咖啡,温热的液体流进喉管,驱散了点寒意,他笑道,“很好喝。”
魏丰羽没应,只是默默将自己的热饮碰在他的鼻尖。
游临归:“?”
“干什么呢。”他皱了皱鼻子顶开。
“鼻子红了,给你解冻。”魏丰羽说。
“你真是。”游临归又气又好笑,转身加快了点速度。
“怎么突然走那么快!”魏丰羽急忙跟上去。
“我要迟到啦!”。
北境森林公园的南区是针叶林区,透明的薄雾在挺拔的云杉和冷杉间缭绕。初升的阳光透过稀疏的针叶,散落一地不规则的金箔。清脆的鸟鸣在林间回荡,跃动的小身影在枝干间如影随形。
“临归,你没有拿工具吗?”魏丰羽看他两手空空从办公室出来,疑惑问道。
游临归戴上工牌:“今天的任务只有巡逻,上头让我熟悉一下环境。”
“这样啊…”魏丰羽思索,“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走?”
“你本来就可以和我一起走。”游临归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A4大小的公园地图,“这是地图,你看看,画黑圈的就是我们现在地点。”
“是要往左边走吗。”魏丰羽拿着地图问道。
游临归:“是,不过在北境不要用左右前后,要用东西南北。”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上头是这么告诉我的。”
魏丰羽噗嗤笑:“那我们现在是往东走?”
游临归认真点点头,走到一个矮灌木丛停下脚步,低声道:“你看那,是不是有团黑黑的?”
魏丰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毛绒的黑影在灌木丛间一蹦一跳,时不时露出一小抹漆黄。
好熟悉的画面…
“乌鸫?!”他突然惊叫。
灌木丛的乌鸫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叫声婉转悠扬,如同进了一个巨大的自然停车场,没素质的人突然踢了一下挡路的电瓶车,发出‘嗷嗷嗷嗷嗷’的刺耳声。
游临归:“……”
好,好难听。
‘没素质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理,掏出相机准备拍摄,乌鸫立马展开五彩斑斓的黑翅膀,一溜烟儿像炮弹一样飞走了。
魏丰羽遗憾:“啊!我连鸟屁股都没拍上!”
游临归无语:“那很遗憾了。你突然叫那么大声把它吓到了。”
“我这不是新奇,原来北境那么冷的天也有乌鸫。”魏丰羽挠挠头。
“在北境确实少见,但不代表没有。”游临归撑起身继续往前走,“我给你发的pdf你看了吗?感觉如何。”
魏丰羽: “pdf?香槟塔那个吗。”
游临归:“是。”
魏丰羽犹犹豫豫:“我看了,但是…”
游临归:“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几天有点忙碌,闲下来时想打开品鉴一下,转念一想这东西又不是做给自己看的,于是放弃这一念头。
魏丰羽不知该不该开口,自己确实看了,但是看不懂。
因为pdf全是德语,他拿去翻译软件翻译又生硬的很,部分段落混沌得像是吃了菌子后写的。
“这是你父亲给我的考验吗。”魏丰羽踌躇须臾还是决心问道。
“啊?”游临归一头雾水,“什么考验?他还在里面给你布置题目了?”
这么上心?!
“那倒不是,”魏丰羽说,“就是需要我申请德译中。”
游临归:“……”
好的,他就说为什么父亲这么快就做好了。
“那我回去再给你翻译吧…”游临归扶额,“你别看我父亲一脸板正严肃,其实有点呆的。一门心思扑在我小爸身上会把我交代的事情忘掉。”
不然按照父亲守时的观念,这pdf在自己分享的第三天就完美做出来了。
“你还会德语临归,你也太全能了。”魏丰羽惊讶,在众多耗时的爱好里还能抽出时间学习小语种,都该称赞一句时间管理大师。
“想什么呢。”游临归尴尬一笑,“拿回去让我小爸和父亲一起翻译,十分钟就搞定了。当然,我肯定不会德语啦,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全能。”
他可是最讨厌学语言了,英语学得都要死要活的,还学个德语。
“哦,噢…”魏丰羽赫然道。
“到了。”游临归停下脚步。
映入眼帘的一片光秃的矮松,只留下细枝末节,蜕皮的鳞片密密麻麻攀附树干,孤苦伶仃。
“这一片还挺…冷的?”魏丰羽词汇匮乏,不知作何形容,只觉这儿的生命力不够活泼。
游临归心领神会:“冷清寂寥?”
“有点。”魏丰羽点点头,忽见树干鳞皮裂口处有几道细小的痕迹,指着问道,“这是什么?猛禽刮的吗?”
游临归凑近,眉头紧蹙:“虫害。”
他掏出手机对着裂口拍了几张照片,发送到工作群。
“怪不得这一片枯了那么多…”魏丰羽若有所思,“原来是被虫子感染了。”
“那倒也不是。”游临归收起手机,“秋冬季本身叶子就掉得快,虫害只是加重对树干的啃食而已。”
“那还有机会医治吗?比如和鹦鹉生病一样用药。”魏丰羽问道。
“蛀得不严重可以治,但是那棵应该是不行了。”游临归说,北森的园林绿化管理员有点水分的,这么明显的虫害矮松竟然没有砍伐。
是想留着祸害整个森林吗,他闷闷想到,出差这两周必须好好整治一下这群拿工资不干事的‘工作人员’。
“啊…”魏丰羽惋惜,离开前最后又看了那棵松树几眼。
“你怎么突然对树木感兴趣了?”游临归边检查周边其他树木状况边问道。
“我想和你有共同的话题,当然要多了解一点。”魏丰羽瞄到远边另一棵树的树干似乎挂着一串串白团子,压低声音道,“而且观鸟的话也得挑好看的背景板嘛,你看,那是什么。”
“雪松。”游临归眯起眼回答。
“我是说树干上的!”魏丰羽声音明显激动起来,“是不是北长尾山雀?”
“你眼睛这么尖吗。”游临归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是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十几只圆滚滚的北长尾山雀正挤在一起,像一串蓬松的白色绒球挂在枝头,小脑袋们不时地左右转动,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么一看,和他围巾上的白色绒球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是。你要不要拍?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好像刚刚好。”游临归说,“不过还是动静小一点,它们很胆小的。”
魏丰羽立马抬起相机,转动镜头对焦,本想拍摄一整串的棉花糖家族,不成想其中一只棉花糖突然张开芝麻黄粉的翅膀,飞到了另一棵树的枝干上,直接打乱了他的对焦。
“我的对焦!”魏丰羽低声骂道,“活爹,别动、别动!”
游临归轻笑:“你拍那只单个的,回来再拍这一群,肥啾一般都是群聚。现在不拍等会儿你就拍不到了。”
魏丰羽嗯了一声,呼吸都放轻了些,慢慢把相机转过身对准落单的肥啾,反覆推拉几次镜头,画面重新对焦。
画面中,北长尾山雀胖乎又毛茸,圆得像个炸开的雪球,把自己藏在枝桠间,脑袋埋进柔软的肚皮里梳理着羽,可爱程度已经无法抵抗。
魏丰羽心萌得一颤一颤,好一会儿才按下快门。
“成品如何?”游临归听到‘咔嚓’声,踮起脚伸长脖子想一睹芳容。
魏丰羽将相机显示屏转向游临归:“我觉得不错,肥啾特别乖,没怎么动,我还拍了一整段视频。”
“确实不错诶。”游临归拉了拉围巾露出微红的鼻头,“这树枝怎么半遮半掩的,拍出一种偷窥的感觉。”
他停顿半拍,笑着打趣道:“好‘刑’啊。”
“哪里有偷窥的感觉,明明就很可爱。”魏丰羽反驳道,“不过我拍的确实很行。”
游临归瞄了眼他,甚至还沾沾自喜反覆品味自己拍下的视频,努力忍住憋笑。
这绝对没听懂我话里有话吧!
“好吧好吧。”游临归回应道,泄出一点笑意来,“别欣赏了,快抬相机把那群肥啾拍下来,它们要走啦!”。
一上午就在巡视中度过,游临归将大半个南区探得差不多,对北森的绿化管理员的不满又加深几分,他们实在是太失职!
原以为只是虫害问题未能得到重视,却不曾想并不是这么简单。
明明南区还分配了另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工作人员,却在路过他照看的小局域时无所事事。几个年纪大的大叔投喂食物诱拍小鸟竟然不上前制止、灌丛杂草都快三丈高了也不处理,甚至当游临归提出问题时还一副大爷模样,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
气得游临归差点稳不住温和人设,幸得魏丰羽拉住他。
他在淮城大大小小的公园,公共或私人都有值过班,没有见过哪个园区像北森这样令人恼火。
怪不得花卉展年年参加年年输,就这样摆烂的态度对待本职工作,在其他方向怎么能做到尽善尽美。
“没想到我出差一趟,并不是来展现能力的,而是来整顿职场的!”游临归愤愤地撕咬一口鱼肉,“你有看见那人的表情吗?脸上明晃晃地刻着‘不服就扇我巴掌’!”
魏丰羽又剃了几块鱼肉放入他的碗中:“有!先吃饭,别为这种人生气。”
“怪不得负责人下午让我去培训他们,原来是真不行!”游临归狠狠塞了一口饭,筷子差点插到扁桃体,异物感上涌,他不受控地咳嗽。
魏丰羽急忙打来一杯水递上,轻拍他的背:“慢点慢点慢点,小心吃小心吃。”
游临归接过水杯猛灌几口,喉咙的刺痛感才稍稍缓解,他顺了顺气,瞪着桌上的饭菜,仍然愤愤不平:“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拿工资不干活,还得让我一个外来的员工给他们做培训,传出去他们不丢人吗!”
魏丰羽在一旁替他擦去嘴角的水渍,无情地补刀:“可能花艺比赛已经丢完脸了。”
他能理解游临归气愤的原因,毕竟任谁遇到有人糟蹋自己钟爱的事业,都不可能毫无波澜、坐视不管 。
游临归听闻他的话,忍不住扭头看他,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得对。”
“所以你花艺比赛也可以不用认真对待。”魏丰羽轻描淡写,“因为底下的人都这样了,说明上头的人也是如此,对自己的下属疏忽管理,也许还会抢夺你的功劳。”
“嗯?”游临归思索,保留意见道,“你说得有道理,但这是一般的职场吧,和我们这种开放的可能不太符合。”
魏丰羽摇头:“哪儿的职场都一样,只要有上下级这一层关系在,就难免会存在这一层关系,比如敷衍和推诿。”
他默默放下筷子,说的话击碎游临归还仍抱有的美好幻想。
“临归你听我说,我在魏氏工作久了看得多,加上大学也是学这个的,你这种情况有可能是陷阱。你看啊,负责人看过你的简历,指定挑选你,说明他对你实力的认可。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过来,也许很大概率是想借你的能力填补他们的窟窿。”
“……”游临归也不吃了,皱着眉头放下筷子,犹犹豫豫,“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魏丰羽掏出皱巴巴的地图在南区点位画圈,“这个分配是抽签分的吗?”
游临归摇摇头:“不是,他们指定给我的。”
“那就对了。”魏丰羽打响指,“他们把问题最多的南区分给你,要么想让你当救火的,要么就是等着你搞砸好甩锅。”
“甩锅?!”游临归怔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嗯哼,虫害、杂草、违规投喂诱拍五毒俱全,明显是长期没人管的烂摊子。现在让你一个外来的‘专家’接手,搞好了是他们‘慧眼识珠’,搞不好就是‘临时帮忙没经验’,里外都是他们占理。”
他看游临归已经微微动摇,继续道:“还有啊,北境离淮城那么远,你没弄好,我估计这里的员工还会编排你,让你名誉受损,再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省绿化局,要真被那群领导听进去了,那你的后半职业生涯就不好走了。”
第38章 北境的冬(3)
游临归低头盯着碗里挂酱的鱼肉。
那鱼肉好像突然化成汩汩的雪水,上涨、上涨,涨到碗面,涨到蔓延。
又蔓延,蔓延,浸湿他的双脚,寒意从脚背一直窜上后颈,又凉又冷,冷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也从未想过,一场简单的出差会隐藏那么多弯弯绕绕,更没想过自己往后的职业声誉可能会被这样轻易拿捏。
果然还是他接触的人太少,把人性想得太简单善良。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游临归慎重道,“不过我还是想下午培训时再观察观察,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就将计就计吧。”
话音落下,他将半凉的鱼肉一股脑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吃饭!”。
午饭过后差不多一点钟时间,不知是吃得太饱晕碳还是早上起太早没睡饱,魏丰羽感觉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几乎是撑着精力回到酒店。
游临归倒是觉得自己精神尚好,甚至异常清醒,也就婉拒了他一起午睡的邀约,拿出昨日的小本本开始记录早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下午的培训内容概要。
整理到一半时,忽地脑海蹦出想法,下载了一个还不错的录音软件,以免到时候因为没有线索,不好与北森那群人扯皮。
快到出发时间,游临归见魏丰羽还在睡梦中,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发。
说好要陪自己,结果睡得脸蛋都红了。
但游临归也没有叫醒魏丰羽,知晓他今天一早上累过又兴奋过,还起得那么早,难免会困倦起不来身,于是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他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有一张白板和一台老旧台式计算机,以及一台积灰的投影仪,会议桌是张通体大黑书桌,零星几张椅子随意摆放,甚至歪歪扭扭。
游临归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决定收拾一下,实在看不得横七竖八的会议室。
把椅子都摆正后,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绿化管理员,一个面相约三四十岁,剩下两个都是小年轻,其中一位是昨日视频会议中见过的。
游临归:“随便坐。”
说罢他便打开计算机,计算机开机比乌龟还慢,游临归对着手表数秒,大概花了五分钟时间才完全打开。
游临归记得北森并不穷啊,甚至国家还会拨款,怎么会连一台与时俱进的计算机都没有。
不过也无法思索太多,插上U盘读取又是一分钟,打开之前用的PPT又是两分钟,甚至中途白屏,一个加载中的符号在中间转啊转啊,他还以为是不是要卡机了。
无奈,早知道把自己的计算机带上了。
“我在群里发了一个文档,你们打开看看。”游临归说道。
“这个会议要开多久?我下午还要去钓鱼。”那位三四十岁的大叔说。
游临归:“?”
冬天,钓鱼?
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嘛。
“大概是两个模块,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游临归回答道。
“半个小时?!那么久。”一个小年轻抱怨。
“半个小时,久…吗?”游临归迟疑,相比于大学一上就是一小时的课,和一坐就是三个小时的讲座,这半个小时培训压根不算什么。
甚至自己的培训比那些水到发洪灾的讲座还要有用。
那青年掏掏耳朵:“久啊…都够我打两把王者了。”
游临归:“?”
上班就是来打游戏的?!
他被这个青年无所谓的态度蹭得一肚子火,质问他:“你要是连三十分钟都无法安定下来听的话,那你一上午的工作怎么完成?”
“怎么完成?边听歌边完成呗,顺便找个角落蹲着打游戏,没人会看见的。”那青年笑嘻嘻地说。
游临归:“……”
好样的,该夸你诚实呢,还是过于自信呢。
原来北森真的养了一群闲人和废人。
“好。”游临归抿起笑容,见时间将近,拉开投影幕布,顺便将打开录音软件,“那我尽量讲快点,你们也认真听。”
“第一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北森隐藏的问题,南区最为严重,虫害、杂草、游客诱拍,这些事情应该是我们园林绿化管理员该做的,但是我今天巡视一早上,并没有看到有哪位做了这些工作…”
“停停停!”另一个青年说,“这位‘专家’老师,您直接说解决方案就好,别在这教育我们,不爱听。”
“不爱听?”游临归气笑,“不爱听为什么做不到。解决方案?你学习生涯的知识重新吐给老师了吗?”
“啧。”青年嗤笑,“又不是我负责的局域,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
“对啊。”那青年满不在乎。
游临归努努嘴唇准备抨击,门外突然传来悠悠敲门声。
“抱歉,来晚了。”负责人推开门,还带着未清醒的沙哑。
游临归看了看手机,到目前为止培训已经进行八分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下是完全看懂了。
“您坐。”游临归保持微笑,“那我就开始讲述解决方案。”
“其实也很简单。”他在滑动鼠标,PPT切到下一张幻灯片,“按照我制作的模版来,将重点解决局域划分三个,执行局域负责制。”
游临归停顿须臾,目光扫过底下心不在焉、交头接耳、搬弄手机的人:“每个人负责一个局域,每天将工作进度发到工作群,逐一检查,一周没有处理完毕,我会传到上级。”
“哈?”那个说要钓鱼的中年男人终于抬了头,“我们之前可没这么折腾过,我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参与?”
游临归听着倒是觉得有趣:“三四十岁说一把年纪,您倒是对自己狠心。”
“你!”那大叔哽噎,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负责人,哂笑,“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这和年轻不年轻没有关系。”游临归对他的嘲讽并不在乎,“如果你们不做这些事情,北森很快就会垮台了,以后想申请国家级的资历都没有了,这对北森而言可是重大损失。”
“说到底还是要做不是我们负责的部分咯?”那青年啧了一声,手机发出小声的‘DEFEAT’,“做了这一部分你给我们钱吗,不给的话就别说这么多!做白工很累的。”
“工资这一方面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提出问题和提供解决问题方案,你对这一方面有歧义可以上报管理处,不是吗。”游临归从容应对。
那青年突然坐直了身,撸起衣袖准备与他辩论个三百回合,一只沉默的负责人突然轻呵一声,目光顿时集中。
“别吵吵嚷嚷,”负责人猛推一把那青年的脑壳,转而堆笑看向游临归,“都听小游宝子的,按照他的规划来做,不准有反对!”
“这样可以不,小游宝子。”负责人和蔼的眼睛被挤出的横肉堆成三角眼。
游临归冷脸盯着她‘谄媚’的神情须臾,勾起笑容:“可以。那…今天的培训就到这里。”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把U盘拔出,也不等计算机是否关机成功就匆匆离开会议室。
留下负责人和五六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录音按钮被按下暂停,冷空气让游临归心里的解郁稍微轻松些。
“出来了?”魏丰羽握着两杯热奶茶,“刚买的,暖暖。”
游临归接过,转过杯上有标签那一面,三分糖椰果西米,是自己的口味,道谢道:“小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猜的。”他实话实说,“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一直看你喝得清淡。”
“那小料…?”
“我也喜欢。”魏丰羽转过杯,露出和他同样的规格,“这俩小料绝对不会出错!”
“你真是。”游临归笑道,浅尝一口,“好喝。”
“喜欢就好。”魏丰羽说,“培训怎么样?是我们吃饭那会儿讨论出来的那样吗?”
“是,而且…”游临归沉默须臾,“比讨论得出的结果更加恶劣。”
魏丰羽早有预料点头:“那真是棘手了。”
“不过我已经录下证据,如果他们真要把锅让我端着的话,我会好好‘端’着的,然后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录音是明智的决定,”魏丰羽说,“不过还要收集其他证据。”
游临归瞭然:“我知道的,今天晚上再处理。”
“那花艺比赛…”魏丰羽提醒道,“要不按我说的那样,别太认…”
“小游宝子!”负责人气喘吁吁,距离他们几十米距离大喊道,“你可走太快了!总算是追上你了。”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游临归示意嘘声。
“怎么了梅姐?”
“就是那个花艺比赛啊,”梅姐边喘气边说,“我还想再跟你当面聊聊,你看看还有时间不?”
游临归:“如果是灵感方面的话就不用了,我有自己的想法。”
梅姐瞧了一眼魏丰羽,谄媚道:“不是不是,是其他的方面,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
“可以吧,去哪?”
“先走,先走。”
“你先告诉我去哪,我再决定。”游临归站定不动。
魏丰羽在一旁吨吨吨喝奶茶,全然置身于外。
“啊这…”梅姐又瞧了一眼魏丰羽,“能不能让你朋友先远离一下?”
游临归婉拒:“他不懂我的工作的,对花艺也没什么兴趣,就在这说吧。”
梅姐笑容僵住,见魏丰羽故作大 好人还往后退了几步,抚手擦去脸上冷汗,不情不愿凑近游临归,压低声音道:“小游宝子啊,那花艺比赛有项流程啊,是选手间相互投票,我们呐和奥园那边达成协议,互投。”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脖颈的围巾,继续道:“我把作品名发你了,到时候你就按照我给的名字,给作品取名,好让他们认出是我们北森的作品啦。”
游临归握着奶茶的手指猛地收紧,面上不显,仍然挂着笑容,但笑意未达眼底:“梅姐,互投…不好吧?”
“诶哟,小游宝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梅姐往左右看了看,身上的毛草大衣染上游临归白色围巾,“圈里都这样,相互帮衬着点,那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嘛,本身这世道就是‘不公平’的嘛!”
她说话越靠越近,热气还夹杂大葱和浓烈的香水味顺着毛草大衣好似要包裹住游临归,吓得他不动声色往后挪几步。
“我明白你们的苦衷,”游临归迂回道,此刻只想远离,“我回去看看吧,这样可以吗?”
“诶呦,别看看了,直接答应嘛,你这次交换研习结束…”梅姐三根肥胖的手指碾在一起,“这个不会少你的!”
游临归笑着敷衍:“好。”
梅姐见游临归松口,脸上横肉堆得更欢,拍着他的肩膀连说‘识相’‘不愧是大城市的高材生’,又絮絮叨叨叮嘱‘作品名一定要对上’‘投票的时候记得截图发给我’,才扭着肥腻的腰肢往办公室走。
魏丰羽伸手将游临归围巾上的黑色绒毛摘去,掰正围巾,故作夸张:“你还跟我说那负责人很好来着,你看她笑得,有点渗人。”
游临归叹气:“我在在线见她确实觉得挺好的,很和蔼的一个大姐,不知怎的,一见到真人我浑身不舒服。”
特别是方才说的话,真是不敢苟同。
比赛讲究的就是‘公平’二字,特别是艺术类的比赛。若不专注作品本身,而是几个选手之间勾心斗角,那这个比赛有何意义?干脆直接办心眼子比赛算了。
“不舒服正常,哪个人能笑得像她那样啊?”魏丰羽捂住游临归冻红的耳朵,“我们快回酒店,耳朵都红了!都怪那个大姐,早知道我就打断她讲话算了,真恼火。”
“有吗?”游临归摸了摸耳朵,冰冰凉没什么知觉,“链接耳朵的神经好像冻懵了,我没觉得太冷。”
“靠,那完了啊!”魏丰羽拽住他的手加快速度,“等下一定要给你买个护耳朵的东西…”
“那种东西就不用啦,回去用热水冲冲也许就恢复了。”
……
原先五六分钟的路程,硬是让魏丰羽快进到三分钟。
游临归扶着墙壁呼呼喘气,甚至喉咙干涩得不像话,温热的奶茶也变得微凉,吸管附近还渗出一两点咖色。
“魏丰羽,有必要那么急嘛!”他撑起腰气愤道。
空奶茶杯被扔进垃圾桶,他讪讪道歉:“临归对不起啊,我只是怕你冻坏了。”
听到‘冻僵’的关键词,魏丰羽下意识怕游临归冻掉耳朵,只是想着快点到温暖的环境,好让他舒服一些,却忽略二人身体素质实在是大相迳庭。
游临归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也是为我好,下次注意!”
“嗯!”他用力点头,脑回路清奇:“下次我抱着你跑,这样你就不用费体力了。”
游临归:“?!”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扶额,“算了算了。”
游临归脱掉围巾扔在床上,掏出许久未用的笔记本计算机。
魏丰羽见状从床上拿起来折好放在一旁,问道:“现在就开始调查吗?”
“是。”游临归指腹在触摸板来回滑动,“我想,他们这个节骨眼上让我过来补窟窿,应该能在官网摸到一些蛛丝马迹。”
按照小爸之前的言论,是在事情完全安排完毕后才将他召来开会的。那么这次出差肯定是有紧急的预谋在背后推动。
游临归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网页一个接一个弹出,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又一个接一个被关闭。
魏丰羽坐在一旁也想出点力气,但苦于对游临归的职业不甚了解,怕自己付出会帮倒忙,于是站起身问道:“临归,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出去买回来。”
游临归注意力稍微从显示屏分出来点,蹙眉思索:“我好像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过早上闻到的茶叶蛋挺香的…
魏丰羽套外套的动作微顿,“没事,那我随便买点。”
“我出门了。”
游临归看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他继续翻阅北森官网的公告,越翻越烦。
短短两个月,北森官网的新闻栏竟然发布了一百五十多条,甚至连员工拾金不昧这种屡见不鲜的小事都要拉出来作秀一番。
翻到第八页时,终于是有一条公告让游临归舒服了点。
三个月前发布的《关于调整北境森林公园绿化项目负责人的通知》,原负责人‘因个人原因离职’,接任者赫然写着梅姐名字。
而后几个月,官网再无更新任何有关北森绿化维护的实质性进展,取而代之全是空洞表彰与活动报道。
游临归又往后翻了几页,一条《奥客森林公园与北境森林公园战略合作协议》又吸引他的注意,发布时间在梅姐接任前的一个月。
最重要的是,公告一共两张配图,其中一张配图是集体合照,一共六个人。
最右侧赫然站着梅姐。
中间两位,配图底下小字:左侧为北境森林公园负责人吴清,右侧为奥客森林公园负责人梅鸿伟。
梅鸿伟…
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
游临归截图保存,传到文档传输助手,又在搜索框中打字。
他点进奥克森林公园官网,浏览翻阅还没几分钟,露出瞭然笑意。
“原来是,里外勾结啊?”
第39章 北境的冬(4)
魏丰羽提着塑料袋站在门口,空不出手,用脚去踢门,发出‘咚咚’声响。
“咔嚓——”
他炫耀似的提高小袋大袋:“我买了很多,感觉你都爱吃。”
游临归瞪圆眼睛,接过他右手的袋子,小声抱怨:“你买那么多?!吃不完呀。”
这份量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吧?!
难道他平时和小羽吃饭很多吗,游临归默默自省。
“吃不完我吃。”魏丰羽毫不在乎,将食物放在桌上,“正好今天到吃放纵餐的日子了。”
游临归眯起眼:“怪不得今天又是咖啡又是奶茶,还买这么多吃的,原来是这样。”
魏丰羽嘿嘿一笑,并不否认,拆开一次性木筷,夹起一块油亮的烤鸭,凑到游临归跟前,烤鸭底下还有个手捧着滴落的油。
“临归,张口。”
“啊——”
游临归微微偏头,视线没离开过笔记本显示屏。
尝到肉的那一刻,猛地转头。
“好吃吧?”魏丰羽见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嘴还不停嚼嚼嚼,就知道买对了。
“好吃!”
外皮焦香酥脆,肉质鲜嫩多汁,甜面酱盖住那细微的鸭膻味,不仔细品还真吃不出来。
“来,再尝尝这个。”魏丰羽又夹了一块红肠。
“好吃!”
“这个。”
“好吃,好吃!”
“那就先别忙了,吃饭?”魏丰羽引诱道。
“好哦。”
游临归欣然接受,将笔记本调为睡眠状态合上,正要伸长腿从椅子上下来,魏丰羽叫住他的动作。
“我抱你下来。”
游临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魏丰羽已经双手搂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抱起往另一张椅子放,正好脚贴在凳面上,保持方才蹲着的姿势。
游临归:“……”
“我不重吗?”
“还好,有点轻了。”魏丰羽打开一盒米饭推到他跟前,“趁热吃。”
“就算轻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啊。”游临归小声嘟囔。
魏丰羽猛猛干饭,没太听清:“什么?”
“没什么。”游临归说。
“证据找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魏丰羽问道,他出去一趟差不多一个小时,再不济也该有点东西了。
如果实在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脚也没事,出门一趟顺便电联他专业出身的计算机黑客朋友,高低都能帮得上忙。
游临归喝一口紫菜蛋花汤,故作玄虚:“发现倒是发现了,但是,非常——复杂。”
“复杂?”魏丰羽疑惑。
不会是企业勾结、职场勾搭、垄断资本这些吧。
一个公园还能搞出这种?他立马甩甩脑袋,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扼杀在脑海。
“就是…”游临归冥思苦想,想到前不久刷到过职场小视频的顺口溜,脱口而出道,“企业勾结、职场勾搭、垄断资本!”
魏丰羽:“……”
还真是啊!
“你看我说得对不对?无论哪个地方,只要是职场就会存在这些问题!”魏丰羽洋洋得意。
“对!太对了!”游临归鼓着腮帮子附和,筷子一顿又泄气道,“但是很难解决,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到。”
“有我啊,我来替你兜底。”魏丰羽夹起一根绿油油的菜心漫不经心说,“我有钱有势。”
“知道你有钱有势。”游临归笑了,“但是投行和绿化企业还是不太一样的。”
“哪不一样?”
“绿企的国有公司占大头,多数是国家拨款发工资,这样说你懂吗?”游临归解释道。
魏丰羽: “懂,但是无伤大雅吧,我们私企也能介入。”
游临归撇撇嘴:“那你可想的太简单啦,北森刚好是私企不得介入的绿企,如何应对?”
魏丰羽从饭里抬起头,满脸问号:“啊?这也行?”
他确实没接触过这类领域,印象里只要资金到位,很少有办不成的事。
可看着游临归认真的眼神,又知道这不是随口说说。
“嗯哼。”他说道,“因为超过规定的土地面积的公园,国家明确了是不得私企介入的,我们万林也是一样的呀。”
“那还真难办,我有钱有势想帮点忙都无能为力了。”魏丰羽倍感遗憾。
这年头,连权势都得倒在规则和秩序下!
“没事啊,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游临归拨了拨几个塑料袋,发现有个小塑料袋装着茶叶蛋,眼睛一亮,“要不是你告诉我这可能有诈,我也许锅背了一段时间才能发觉呢。”
“这种假设肯定不存在,”魏丰羽剥着鸡蛋壳,将滑溜的鸡蛋递给他说道,“我每天一直跟着你去上班,肯定会有所观察,而且这公园到处都是问题,你也能发现的。”
游临归咬一口蛋清:“不过,其实好像也可以私企参入。”
“嗯?!”魏丰羽疑惑,“不刚说完不行吗,这会儿怎么又行了。”
“可以像负责人一样不要脸名曰‘战略合作协议’。”游临归淡淡地说,仿若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日常聊天。
魏丰羽:“……”
魏氏虽然利益至上,还不至于自丢家脸,这种空泛大的协议名一听就懂,假惺惺。
“那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魏丰羽试探问道,他知道游临归不会放任不管。
游临归:“怎么会。”
刚刚吃蛋有点噎,游临归又翻翻袋子发现魏丰羽没买喝的,于是给自己打上一杯温热水,稍微顺顺。摸了摸有些凸起的肚皮。
好饱呀。
“很简单啊,首先花艺比赛我肯定不会同流合污,但是那边还得随便应付一下。”游临归接过魏丰羽递来的消食片,扔进嘴里,“至于怎么解决…”
“得动用人脉。”。
这几日在游临归的加压下,部分绿化管理员按照那日培训提出的制度开始进行汇报,虽然不尽人意,但总好过没有。
工作期间,他还知晓了一件惊天事件。
“你是说,现在的大部分绿化管理员都被以‘交换研习’的理由去到别的地方工作了?”
青年点点头:“我…这几天的培训我觉得很有收获,我也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喜欢北森。但自从负责人变更,一切都变了。”
青年垂眸,他不顾家里的反对,志愿报考义无反顾选择园林专业,遵循内心喜好,以为是前程似锦,没想到是噩梦伴身。
“我经常被拖欠工资,但是其他被梅姐调过来的员工却每月按时发放,甚至还升职加薪。”青年搅着衣角,“我每次去问,就说我做得不够好,我生性又不爱和人吵架,只好忍着…”
游临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你可以做忍者了,这件事怎么不上报给管理处?!拖欠工资随意扣薪是违反规定的。”
“不敢…我就一普通人家,怕被革职…”他拉住游临归的手说,恳切道,“游哥,你也知道的,现在情景不好,我又是冷门专业出身,哪个公司都说自己饱和不收人,工作实在难找。”
游临归沉默须臾,他能理解青年的苦衷,毕竟学习园林确实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但他真的不能理解这种忍耐的做法,兔子急了会咬人,真要忍到无法再忍那一刻,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也是梅姐调过来做交换研习的呀。”游临归问道。
青年扭扭捏捏:“因为…因为,我在新闻上见过你。”
“哪个新闻?”游临归懵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过新闻,倒是记得自己总是成为校论坛谈论的对象。
“就是一个万林湿地公园的宣传视频,应该是无意间入镜的,你对这份事业的热爱…视频里的反应,绝对不会假的!”
游临归:“……”
“而且梅姐不会从大老远调个毫无想干的人过来的,但凭藉这点,还有之前的一面之缘,我就能相信你!”
游临归:“……”
什么一面之缘啦!明明就是你的一厢情愿!
“谢谢你相信我,但是我也是普通人,帮不了你太多。”游临归苦笑。
“我有一些证据可以提供给你,关于奥客与北森的…”
游临归立马捂住他的嘴,左右扫视附近动静。
他压低声音:“你别在这说,隔墙有耳。”
“抱歉抱歉,我太心急了。”青年连连低头道歉。
游临归打开手机,明天就是花艺比赛的日子,他沉默思索几秒道,“我们加个好友,我给你发个位置共享,到时候我们详细聊。”
“好好好!”青年忙不叠地拿出手机,又望向远方挂雪的枝干。
“我真希望折磨能赶紧结束。”
游临归抬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
“当然了。”。
魏丰羽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和游临归相谈甚欢。
魏丰羽:“?!”
他顿时往外看了一眼房间号,确认是一个陌生男人和他的心上人,而不是两个陌生人,也不是他走错房间。
“傻站着干什么?”游临归朝门外招手,“快进来。”
魏丰羽沉沉地挪进来,反手带上门还故意弄出‘砰’的声响,吓得那青年扭头看了一眼动静,正巧对上魏丰羽黑得发惨的俊脸,以及死亡般的视线。
“哇——”青年‘张牙舞爪’从凳子上摔下来。
魏丰羽顺势插兜上前,宽厚的身躯像鸟笼笼罩青年,勾唇一笑:“你好,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青年吓得手忙脚乱往游临归身后躲,半个身子缩在椅背下,露出惊惶的眼睛:“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起!”
游临归伸手拽他魏丰羽的胳膊,笑道:“你干什么呢,吓到人家了。”
魏丰羽不屑地哼一声,视线懒洋洋地扫过桌上散落的空饭盒:“吃过了?”
“嗯哼。”游临归回答,看了眼手机,“有一会儿,但我看离你回来时间还早,所以预定了饭,骑手在路上送了。”
“哦…”魏丰羽这才不情不愿拉个椅子挨着游临归坐下,顺便又瞪了一眼对面正在观察他们的青年,“他谁?”
“小许,北森的绿化管理员,和你差不多年纪呢。”游临归介绍道。
小,小许?!
魏丰羽坐不住了:“临归,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喊他‘小’字辈了?!”
游临归:“?”
小许:“?”
游临归被他这没由来的火气逗得哭笑不得:“人家姓许,叫小许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在魏氏上班的时候,对着你手下的员工都喊‘喂’‘嘿’‘员工’‘那个谁’吗?”
魏丰羽语塞,因为他鲜少与手下员工交谈,最多和肖秘书聊一两句,其余时间都不带主语,甚至他只知道肖秘书姓肖,不知全名。
他别过脸嘴硬:“魏氏那么多员工,我怎么可能都记得出。”
游临归懒得和他计较,转头对小许道:“别担心,他只是看着面凶,心底还是很好的,赶紧处理完吧,不然太晚路上冷。”
小许视线在他们二人来回游移,心中那点疑问最后还是咽进了肚子,这是游哥的私人问题,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了。
他连忙点头,将平板掉转,“这是近几年北森参加北境冬日展和春日绘的数据,排名都很不错,不说名列前茅,起码能有奖项拿,不存在梅姐说的年年输现象。”
游临归沉思:“那你给我发的这个北森与奥客近几年人流量对比以及生态多样性变化是什么意思?”
魏丰羽正好等饭闲来无事也瞄了一眼显示屏,他对数据敏感,一下就看出这表格中的突兀,还没等小许发话,他先行指了指一行表格。
“这数据是不是造假了?北森多样性指数两年掉十七个,同期奥客涨二十一个,而且这两年峰值都卡在十一月十二月最冷的时候。”
“高中生物都学过吧,生物多样性要持续递减或递加,哪有和股票一样想突涨突落的。”
魏丰羽双手抱胸,要是这奥客真一下子涨二十一点,还叫什么奥客森林公园,直接叫‘自然造物主’算了。
好笑!
游临归连连点头认可:“确实是这样,而且对比人流量,奥客生物多样性上涨后,人流量也迎来疯涨,这里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件?”
小许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翻着平板,定睛一亮:“有的有的,奥客在去年十一月份宣传引进了珍稀花种,准备重建其中一个小局域。”
游临归伸长脖子,啊了一声。
“怎,怎么了游哥?”小许道。
“这个花种不是北森原有的吗。”游临归蹙眉,出差前他做过功课,这花种北森很早就引进了,只不过实在离南区较远的禹园。
“禹园没有这个花种。”魏丰羽补充道,“我前天观鸟正好去了一趟,没有。”
“你清楚这个花种的去向吗,小许?”游临归问道。
小许遗憾地摇头:“禹园不是我负责的部分,是葛叔看管的。”
葛叔就是那天培训说自己忙着钓鱼的三十五岁大叔。
游临归瞭然,咬着指甲开始思考。
负责人更替、员工调换、花艺比赛互投、问题解决拖拉、拖欠工资、生物多样性下降……
“咚咚咚——”
“先生,外卖!”
“哦!到了。”魏丰羽起身开门,“谢谢啊。”
“噢哟兄弟,这酒店太大了,还不让我们送外卖的坐电梯,幸好你是二楼,不然真要把我掏空了!”外卖员擦着脸上汗道。
魏丰羽回道:“不让你们坐电梯?那我替你投诉一下,辛苦了,等下给你打赏。”
“感谢感谢感谢老板!祝您用餐愉快!”外卖员连鞠几躬,匆匆踩楼梯离开。
魏丰羽领着外卖进来,无语道:“这酒店下次我肯定不订了,竟然不让外卖小哥坐电梯。”
“外卖小哥和你说的吗?”游临归问道。
“是啊,说得老夸张了,什么差点把我掏空!”魏丰羽拆开包装,是一些家常小炒,有他最爱吃的干煸豆角。
“那确实很坏了。我给外卖小哥打个赏吧,五块够吗?”游临归问道。
“够了吧,我一般都打十块的。”魏丰羽咬一口豆角,嘟嘟囔囔,“这豆角不好吃,没你做的好吃。”
“你只是想吃我做的饭了而已。”游临归揭穿道,看了一眼时间,“小许,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如果你还有别的线索发到我的邮箱就好。”
“好。”小许将平板塞进包里,临走时脸上的忧虑也不曾消散,“游哥,明天的冬日展…”
“我有映射的手法,何况我也不是北森的正式员工,我的劳动合同可是在遥远的淮城呢,不用担心。”游临归拍他的肩膀,“倒是你掌握那么多证据,得好好保护自己。”
小许攥着包带子:“其实那些证据是前负责人吴清,吴叔发给我的,他被害得很惨,是被迫离职的。”
“他是被迫离职的?!”游临归猛地顿住。
“嗯…”小许说,“不过细枝末节的我都不太清楚,就不说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游临归面容怏怏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啊。
“热水器开了,临归,现在要洗澡吗?”魏丰羽抱住他的腰问道。
游临归揉了揉抵在肩上毛茸茸的头,叹了口气:“洗吧,我可能需要热水洗涤一下过载的脑子。”
“呼——”魏丰羽朝他脖颈侧吹起。
“噫!”游临归惊呼,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你干嘛!”
“疼!”魏丰羽吃痛,“想让你放松放松嘛,洗完澡出来我给你按按头。”
“那你倒是松开我呀!”游临归被他圈得动弹不得,“快点啦,我去拿睡衣。”
“我抱着你去洗怎么样?”魏丰羽得寸进尺。
“别闹!”。
吹风筒呜呜声渐停。
“这个力度怎么样?”魏丰羽按着游临归太阳xue问道。
游临归闭着眼感受:“还行吧,重一点。嘶,太重啦!”
“现在呢?”
“刚刚好,喜欢!”
魏丰羽微笑,鼻尖凑近闻他头发的橙花香味。
香!
“啊——”游临归烦闷地放声大喊,“我不是来出差的吗——怎么还要处理这么大的破事啊——”
魏丰羽替他揉肩应和道:“就是就是,北森这群人真坏!”
游临归没应,这时候脑子不太炸了,又继续想方才没想出的结论。
这奥客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好相处不可以吗!
“临归。”魏丰羽停下动作。
“嗯?”游临归仰头。
“你说这酒店会不会也和北森有关系啊?”魏丰羽脑洞大开。
游临归迟疑,最后还是问道:“怎么说?”
“他们不让外卖员坐电梯,还离北境森林公园那么近…”魏丰羽说,“说不定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情。”
游临归:“?”
这也太荒谬了!
“你想太多啦。”游临归说,“这边有酒店很正常,不让外卖员坐电梯也许只是这个酒店老板嫌弃底层打工人,要真和北森有关系,那问题可不是单单涉及绿企那么简单了,我们也管不到。”
“哦…”魏丰羽遗憾,还以为自己找到新的突破口呢。
“不过…”游临归缓缓道,脑海画面逐渐拼凑成型。
魏丰羽眼睛一亮。
“你说的外卖员,嘶,那个外卖员和你说了什么来着?”
“说不让坐电梯,房间多,房间难找,累,快被掏空了,感谢我在二楼,没找太久。”魏丰羽回忆道。
“等等!”游临归猛地坐直。
“啊?”魏丰羽一头雾水。
负责人更替、员工调换、花艺比赛互投、问题解决拖拉、拖欠工资、生物多样性下降……
掏空…
掏空……
掏空!
游临归立马打开笔记本,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找到了!”
“《森林公园生态与运营质量双控管理办法》!”
第40章 谁才是最后赢家
“什、什么运营,什么双控?”
魏丰羽满头雾水。
“就是五年前刚颁布的国家新政策,听不懂很正常。”游临归一边触摸板操控一边回应。
“那这个政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魏丰羽似懂非懂问道。
游临归:“当然。而且我合理怀疑,奥园就是等这个政策下来才决放长线钓大鱼。”
他点开政策内容详情,将计算机侧转四十五度,魏丰羽正好能看见内容。
【人流量未达标或生物多样性下降的公园,将按比例减少国有资本参股……】
【单季度差评≥10条的公园,需20个工作日内提交整改方案,否则削减运营资源……】
“还挺严格的,这个新政策。”魏丰羽说。
“其实不算严格了,因为很少有人给公园差评。”游临归道,“目前北森的现状,每一条都很好的踩到这条政策的红线。”
魏丰羽细细品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我靠,这也太恐怖了,一条不漏地全踩了。”他细思极恐道。
这要是再晚几个月,北境森林公园估计已经直接被做空,间接被奥客吞并。
成为一片废墟。
“所以很难办呀,”游临归哼道,又勾起一抹笑容,“不过他们走错了一步棋…”
“就是选择我做交换研习的对象,虽然很大可能是为了避嫌。”
“这个我知道。”魏丰羽说,“除了让你背锅,还有就是不让上面的部门知道他们一直在架空员工。”
“厉害呀。”游临归夸赞道,“不愧是高材生。”
魏丰羽听闻眉梢高高扬起:“那不是,虽然涉及领域不同,但套路那些都和金融市场一模一样。”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接着问道。
游临归拨通电话号码,第一次没打通,他又继续拨第二次,趁着空隙回道:“怎么做?很简单呀,找人脉!”。
冬日展如期而至。
今年冬日展的举办地正好在北境展览馆,距离北境森林公园大约五公里的距离。
展馆很大,似乎是为了这次冬日展的举行又清出了一片场地。
魏丰羽盯着他摆弄的动静,百无聊赖地问:“临归,你说这次冬日展除了互投,还会有别的小动作吗?”
“互投只是因为他们了钻了空子。”游临归摆弄做好的插花,“这可是北境文旅部官方的比赛,全程直播,肯定不会给你机会动手脚的。”
“那你怎么应付那位负责人大姐?”魏丰羽惋惜,“都叫你不要那么认真做了,还做那么漂亮,要真拿奖岂不是被她坐享其成了?”
“你是在夸我吗?”游临归侧头看他,“我选的最廉价的花材,而且没怎么动脑,连昨天报名的作品构思简述我都是随便写写的,还不够潦草嘛?”
“要我说,就直接从外边那个草坪拔几根草扔水里就行。”魏丰羽说着又瞄了几眼旁边展位的作品,“你看,我们旁边那个就很明显被你比下去了。”
游临归听闻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作品,轻笑:“要不说你是个外行呢,他那个明显比我好。”
“哪里好了?”魏丰羽不服,“我就觉得你做的比他好。”
“插花又不是只看造型,它有很多项评分标准的,”游临归瞧见已经有人不满地往他这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要说得那么大声。”
魏丰羽不情不愿‘哦’了一声。
“小游宝子!”
“嗯?”
梅姐又披那件熟悉的黑色皮草大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好像还为了这次冬日展化了一个漂亮的眼妆,蓝绿色的金闪闪,有点像孔雀。
“梅姐。”游临归这会儿又觉得她和蔼许多。
“这是你的作品吗?”梅姐笑面如花,“诶呦真好看,做了多久?”
“一两个小时。”游临归随口一句。
“这么久啊?!”梅姐说,“那可太辛苦你了,我们北森能短暂的拥有你这么好的员工,真是‘天官赐福’啊!”
游临归抹了下不存在的冷汗:“啊哈…您夸张了。”
“实事求是嘛,”梅姐突然压低声音,“小游啊…我说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游临归说。
“那就好。”梅姐说,“那我不打扰你了哈,我走了!”
游临归点头目送,见她快步走向奥客展位,和那边的负责人交头接耳,手指还时不时往自己这边指。
“她又在打什么主意?”魏丰羽警惕问道。
“还是那件事,互投。”
“真要做吗?”
“怎么会,我已经找了人脉,这次冬日展随心参与就行。”游临归垂下眼眸。
昨天虽说找到了证据,把线索都串联起来,但总感觉这过程实在是有点太过顺利。
好像就明摆刻着‘我是证据’,生怕自己看不见似的。
而且梅姐作为一个正常且有阅历丰富的社会人,不可能直白地将所有问题都暴露在外人面前。
也许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
“但愿事情是我想的那样吧。”游临归祈祷道……
冬日展结束后的第二天,沉寂许久的北境绿化管理处终于上门探查。
由于被查出的问题较多,北境森林公园直接被暂停运营整改,相关负责人也被约谈。
两周的出差硬是缩短了整整一周。
“临归,你说找人脉,找 了谁啊?”魏丰羽替他调整靠椅道。
“我小爸呀。”游临归说,“我小爸走南闯北,认识很多达官显赫。”
魏丰羽惊愕:“所以北境绿化管理处是你小爸叫来的?!”
这得有多大腕?!
“不知道呀,我只是把收集到的证据打包发给了他,顺道让他看看能不能帮北森做点什么。”
“哦…”魏丰羽似懂非懂,但已经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游临归的小爸不好惹。
关机前,游临归又看了一眼日程表。
既然提前一周返程,那也算多了一周假期。
要不要主动约小羽毛出去呢…
可是他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魏丰羽见他一直苦着脸,忽然凑近:“临归,还在想北森的事情吗,都已经有眉目了,就不要再想了。”
“没有啦。”游临归回神,“我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多了一周假期要不要和你一起出去玩。”游临归脱口而出。
魏丰羽:“?!”
他猛地攥住游临归的手,激动地晃着他:“临归,临归,你竟然主动邀请我?!”
“啊?”游临归头晕目眩,抓住关键词,“我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心里原来也一直挂念着我…”魏丰羽更激动了,还掺杂着感动。
这是不是就说明,游临归已经喜欢上他了?他们是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
“啊,我,那个…”游临归羞赧地撇过脸,不愿面对。
太丢脸了!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魏丰羽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絮絮叨叨说道:“早知道就在北境多待几天了,那有很多好看的名胜古迹。”
无奈之下,游临归只好顺着他说;“北境太冷了…”
“也是,还有北森那群人在,指不定还会遇见,让我想想…”
“不如去看极光吧?”魏丰羽提议道。
游临归的朋友圈背景一直没变过,那天告白时他也对自己精心布置的极光颇有向往。
若是带着他去看一次真正的极光…
魏丰羽想像了一下场景,还真是浪漫。
“极光吗…”游临归思索。
——等你有伴了,想去哪玩去哪玩。
小爸的画外音突然出现在脑海,打得他措手不及。
脸颊腾地泛起热意,他偷偷抬眼瞄魏丰羽,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输出哪里的极光漂亮,怎么样才能看到极光。
游临归心里那点犹豫也没了踪迹。
他抬手捂住魏丰羽的嘴巴,另一只手从靠椅后抽出黑色眼罩,递给他,微微一笑道:“我觉得极光挺不错的,但还是再说吧。”
“睡一会儿,别讲啦。”
窗外的天空慢慢绘蓝。
游临归闭着眼摘下眼罩,没由来的一股热意扰得他心神不宁。
“飞机快落地了。”魏丰羽见他醒了,开口道,“淮城还是一样热,没降温。”
游临归脱着围巾,心想这做回来的航班怎么恒温系统不够到位,脖子里还焐着一层薄汗。
“再脱一件外套,我看窗外阳光挺大的,估计很热。”魏丰羽伸手想帮他解拉链。
游临归婉拒:“不用,我先穿着,下飞机再看看,脱那么多不好拿行李。”
魏丰羽讪讪收回手:“好。”
机场里开着空调,游临归下机后也没感觉有多大的温差,盯着缓缓移动的发送带。
直到他们走出大厅。
“好大太阳!”游临归抬手遮在眼睛上方。
“司机还要两分钟才来,我们再等一下吧。”魏丰羽说。
游临归忽地响起他们二人的归途并不一致,于是问道:“你打车打去哪?”
“万林别墅。”
“啊?那你还要再打车回去吗?”游临归问道。
魏丰羽噗嗤一笑,抬手捏他的脸:“你忘了吗?我的车停在你家了。”
游临归:“……”
出差一周事情太多,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忘记了,”他微微抿唇,“你早该告诉我的。不然显得我问出这个问题很傻。”
“怎么会。”魏丰羽说着,一亮黑色的小车停靠在路边,车牌号正是软件显示的车牌,他伸手指了指,“车到了,过去吧,你的包放我行李箱上,我推。”
游临归摇摇头表示自己能拿,但魏丰羽不由他,直接拿过放在行李箱,脚步走得飞快,轮子在地板上摩擦似乎还能看见飘起的白烟。
游临归跟在身后瞠目结舌。
行李妥善放在后尾箱,游临归收到小爸发来的消息。
【游风岱:小乖乖,北境绿化局已经出手了。】
【游风岱:但是事情比较棘手,涉及多方利益,他们也没和我说太多。】
【游临归:多方利益?】
【游风岱:对。北境森林公园是国企手下的,但是那个公司吧,领导贪污,已经很久没拨资金下来了,奥客就伸手帮了一把,将他们那边资金漏洞都补全了。】
游临归看到这一则消息,疑惑地‘啊’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反,反转了?
“怎么了?”魏丰羽戴好安全带问道。
“事情反转了。”游临归不知如何形容心情。
魏丰羽:“?”
“你别惊讶,我也很惊讶…”游临归说。
本还想说北境那边对待公园问题处理缓慢,没想到管理层的处理速度倒是快,三天时间已经调查了七七八八。
他正要回消息,想起第一天那位培训时打游戏的青年,说什么‘你给我钱’‘不想做白工’之类的话。
原来是真的因为没钱才消极怠工的吗。
想到这一茬的游临归恨不得狂扇自己巴掌。
【游风岱:还有你说冬日展搞小动作这一茬,北森那个负责人梅芹说没有做。】
【游临归:真的假的?】
【游风岱:[网页链接]】
【游风岱:确实没有,北境冬日展这次还多了新规则,选手间投票要写明投票理由,而且也查了奥客派出的选手,和梅芹没有直接利益关系。】
手机的显示屏的光打在游临归脸上,像一把尖锐的刀插在他的脑门。
哈…我被当枪使了?
【游临归:那我提供的数据有误吗?】
【游风岱:不知道,他们没说。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游风岱:不过这个梅芹和奥客负责人梅泓伟倒是亲戚,具体的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等通知下来,他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游临归盯着手机显示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覆。
信息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他有点混乱。
魏丰羽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询问道:“给我看看?”
游临归机械地递给他:“我就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魏丰羽快速扫过消息,眉头逐渐拧紧,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沉默两秒,忽地笑了,“那我们这之前推测‘奥客故意搞垮北森’是不是错了?”
“也许吧,事情都还没出结果呢,谁知道呢。”游临归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就是总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
问题是存在的,证据是真实的,甚至接触的每个人反应都是真实的。
可事实却是扑朔迷离的。
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游临归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觉得荒谬又可笑。
“别往心里去。”魏丰羽安慰似地捏捏他手背上的皮肉,“至少你真的有查出点东西,对北境当地的游客和绿化业发展也是件好事。”
游临归轻轻嗯了一声。
闪过的街景缓缓定格。
车子停在万林别墅,二人拥抱分别,游临归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他站在门口,望着魏丰羽的车消失在转角,才拖着步子进门,回到卧室,盯着那只木雕小鸟发呆。
“唉…”游临归喃喃自语,脑海中又浮现出梅芹那张脸。
两张脸,慢慢的融合,又好像变成了一张脸。
手机显示屏突然亮起,是魏丰羽发的报备消息。
游临归解锁,手指悬在聊天框半晌,最后还是息屏。
太顺了…太顺了…
他又猛地坐直身体,抓起台灯下的木雕小鸟,又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四叶草项链。
太顺了。
魏丰羽对他的感情。
从初次的遇见,到第一次向他提出难以启齿的请求,魏丰羽好像都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反对的情绪。
他对自己的情感完全是炽热的、直白的、毫无保留的。
魏丰羽有见过自己不堪的一面吗?
好像没有。
如果他见过了。
对自己的情感会一如往常吗。
游临归不敢赌。
“游临归,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思考这些事情?”他反覆询问自己。
窗户隐隐约约反射出他的虚影,卧室内很安静,很安静。
片刻须臾,游临归无奈自嘲一笑。
“你可能是吃饱没事撑的。”
【完结】
第46章 特罗姆瑟
初冬而降,细绒的雪点于空飘荡。
书桌上摆放两个精致的丝绒盒,其中一个丝绒盒被打开,露出内里的素戒,清朗明亮的金属光泽格外引人注目。
另一个丝绒盒也被打开,戒指样式与前者如出一辙,同样素净戒面,同样在侧面镌刻羽毛纹路,只是内侧刻字稍有不同。
[WFY]
游临归拿起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间,尺寸分毫不差,冰凉的金属贴着指骨,与温热的体温相触,竟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临归!收拾好了吗!”魏丰羽站在别墅下叫喊,“还有十分钟!”
游临归手忙脚乱摘下戒指放回原处,将两个丝绒盒一起合上,放进随身携带的包中,小碎步往窗走,拉开窗户朝楼下回应道:“马上。”
他穿好羽绒服,将收拾好的另一只双肩包戴上,离开卧室。
“会冷吗?要不要戴个手套。”魏丰羽厚棉服掏出准备已久的手套,是一双黑色的毛茸手套,手背处还有一颗Q版猫熊脑袋。
“戴,戴吧。”游临归伸出手,理所当然地享受魏丰羽的照顾。
魏丰羽帮他将手套套好,莫名说了一句:“你的手戴上一些别的东西会更好看。”
游临归:“?”
“会吗?”
魏丰羽捏了捏他手背上的猫熊脑袋:“会的。”
他接过游临归的双肩包,放在车上,“有没有漏掉东西没带?走了就不能再返回了。”
游临归下意识抚摸挎包底部,摸到两个熟悉的硬物,放下心来。
“没,都带齐了,走吧。”
车子驶出别墅,雪儿依旧下着。
“车你准备怎么办?放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吗?”游临归问道,没记错的话,淮城停车场的停车费还挺贵的。
魏丰羽:“上飞机前我叫个代驾开回家就行。”
“也是。”游临归看向窗外的落雪,不由地回想起魏丰羽好几次的暗示。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究竟有没有发现我的‘惊喜’呢。
就算发现了,也不要总是这样试探,当做不知道就好了。总是问总是问。
真讨厌。
魏丰羽专注开车时不爱讲话,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从储物格摸出一个木雕,递给副驾驶座的游临归。
游临归端详木雕问道:“这是什么?”
“我新雕的,评价一下。”
“你这雕的什么物种?”
魏丰羽沉默须臾,沉声说:“猫咪。”
游临归:“……”
什么品种的猫是彩色的。
但是形状倒是挺像一只可爱可掬的小猫咪,只是因为色彩太过艳丽,他一时没敢说。
“其实挺不错,刻得很好了。”游临归先扬后抑,“就是下次上色不要突发奇想了好吗?”
“好的。”魏丰羽乖巧回答。
正巧红灯转绿,车子缓慢前行。
游临归盯着魏丰羽握住方向盘的手,灵机一动。
“你的手戴上一些别的东西也会更好看。”
魏丰羽猛地一顿,方向盘偏了偏,车子也颠簸了一下,他慌忙掰回正道,左手擦去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打着哈哈缓解尴尬:“我、我的手?我的手没你的细长,皮肤也没你白,可粗糙了,肯定没你戴着好看。”
“喔——”游临归故意拉长语调,调笑道,“可是我觉得你的手戴上点亮闪闪的东西会更加显气质哦——”
魏丰羽咽了咽口水:“哈哈…真的吗?那我们下次去饰品店逛逛吧,或者到挪威那边看看附近的饰品店买点礼物带回去作纪念也好。”
游临归轻哼一声默认,闭上眼:“我睡一会儿,到机场叫我。”
“好。”
车内的温度逐渐变暖,还伴随轻柔的舒缓音乐,魏丰羽用余光瞄到对方安静的睡颜,不由勾起唇角,想到放在背包夹层的首饰盒,愈发期待这场旅行。
飞机降落特罗姆瑟机场,透过舷窗望去,整个世界彷佛被柔软的棉花覆盖。
“雪好大…”游临归小声感慨,既有期待也有不安,“感觉会特别冷。”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实际触碰到照片的世界。
“会冷,所以要多贴点暖宝宝,还要穿好防寒服。”魏丰羽取下行李,打开手机,“这边十二月份只有三个小时的白天,趁着这个时间,我们赶紧去酒店收拾。”
“好。”
预定的酒店就在机场的不远处,但恰巧遇上暴风雪,让这段不长的路程变得异常艰难。
游临归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围巾处,本能靠近魏丰羽寻求暖意。
他立马将游临归往身边拉了拉:“靠近点。”
“嗯…”他冻得只能发出气音,想加快脚步但又怕摔倒,只好哼哧哼哧一脚一脚踩着前行。
抵达酒店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临归,今晚你还想出去吗?”魏丰羽脱着外套问道。
游临归双手捧着热茶,热气蒸腾在脸上,让他稍微舒服了点,但鼻子仍然通红。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你订了旅游团的话,我们就去,没有的话,那就不去了,太冷了!”
“没有,”魏丰羽凑近捧住他的小脸,“本来是想带你去看看最北的教堂,既然你不太舒服,那这个活动就不做了。”
“那你会遗憾吗?”游临归问道。
“不会,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去丢下了你,我才会觉得遗憾。”
魏丰羽的手指轻轻抚过游临归冻得发红的鼻尖,指尖的温度让游临归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休息一天适应下,明早要做船。”
“坐船?”游临归思索,想起父亲曾经和自己提及的经历,“是去看鲸鱼?”
“嗯。”魏丰羽点开行程计画,放在二人面前,“明天去看座头鲸。”
“什么时候看极光?”
“那得等到第三天了。”魏丰羽回答。
游临归问道: “怎么不是明天?”
明天是魏丰羽的生日。
“我不想把浪漫的日子定在有纪念的一天,这样就不能过两个纪念日了。”他打趣道。
游临归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明天就只有一个行程?”
“一个行程也很久了,怕你吃不消。”
“能有多久?”游临归抿一口热茶。
“起码半天。”
游临归:“……”
那还确实挺久的……
第二天五点接近六点钟,魏丰羽端着早餐回到房间,游临归还是晕乎乎的。
其实他不这样的。
只是房间里暖烘烘的,加上昨日刚抵达未知的领域的兴奋感,一直撑着精神到淩晨一点才堪堪入睡。
“早餐我带上来了。”魏丰羽将餐盘放在桌上。
早餐是特罗姆瑟的特色。燕麦粥里混合著坚果碎,仔细闻还有蜂蜜的味道,两片黑麦面包内里抹上黄油还夹着热腾腾的熏肉与煎蛋。
“这是酒店的早餐?”游临归尝了一口燕麦粥,坚果很脆,粥闻着香甜却不腻人,温热入肚很是舒服,“其实还不错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难吃。”
“纯燕麦粥不好喝,没味道。”魏丰羽嚼着面包含糊道,“粥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加的,面包也是我组装的。”
游临归听出他在邀功,笑着夸赞:“小羽毛真棒,我的男朋友怎么那么厉害呀。”
“那当然。”魏丰羽也毫不谦虚手下夸赞,扬起下巴,“快吃吧,我约的车应该快到了。”
吃完早餐,二人走出酒店。
特罗姆瑟早晨的天空是深蓝色,街道被皑皑白雪覆盖,能见度不算很高,只有零星几个路灯发著亮光,街胖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长满胡子体态胖乎的大叔正拽着绳子遛狗。
游临归打了个哈欠,车窗外的雪景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苍白的色块。
车内的暖气呼呼作响,却驱不散他骨髓深处渗出的疲惫。
又一次颠簸让他的脑袋撞上冰凉的车窗,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下意识往温暖源的方向蹭了蹭。
“不舒服?”魏丰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游临归勉强睁开一只眼,含糊应了一声,声音黏糊得像是化掉糖果:“这个司机…开的没你稳当…”
“是吗。”魏丰羽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是,是啊…”
话音落下,游临归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住他的脸颊,另一只绕过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右侧带了带,太阳xue贴在的肩膀。
“这样好点吗?”魏丰羽自己也调整下坐姿,好让游临归靠着更舒服些。
游临归迷迷糊糊点头,鼻尖萦绕着魏丰羽身上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橙花香,他不由地蹭了蹭。
魏丰羽低头看着游临归泛着淡粉的脸颊,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心软得一塌糊涂,鬼使神差低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
车窗外,雪渐渐小了。
远处的峡湾隐约可见,深蓝色的海水与白茫茫的雪岸形成鲜明对比。几只海鸥掠过天际,发出清脆的啼鸣。
“临归,到了,醒醒。”魏丰羽轻推心上人,“我们还要去穿防寒服。”
游临归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魏丰羽下了车,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分。
小木屋里暖气充足,架子上挂满了各种尺寸的防寒服。店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挪威大叔,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用英语打招呼。
大叔亲昵地为他们选好合适的防寒服,教他们如何穿戴。
游临归本来就已经穿了厚厚的毛衣和羽绒内胆,再套上臃肿的防寒服后,整个人顿时圆了一圈。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发现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我看起来好胖。”游临归对着镜子嘀咕。
魏丰羽闻言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有点像灰绿色的小熊。”
他忍不住在爱人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亲了一下:“超可爱。”
游临归慌忙看向周围:“你、你怎么又亲我?”
“因为你太可爱了。”魏丰羽理直气壮地回答,顺手帮他把帽子戴上,“这样更可爱。”
“你真是…”游临归低头抿笑。
船身划开深蓝色的海面,留下一道逐渐扩散的白色尾迹。
游临归站在甲板栏杆旁,双手紧握冰冷的金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特罗姆瑟雪白的城市轮廓已经变成一条细线,渐渐消失在灰蓝色的天际。
距离他们在船上行驶已经一个多小时,可依旧连鲸鱼的影子都没看见。
“小羽,今天真的能见到座头鲸吗?”游临归见他一直举着相机拍摄,出声问道。
魏丰羽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为他挡去大部分的寒风,看了看手表:“可以的,再等一会儿。”
“但愿可以看到。”游临归叹了口气,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海面。
如果不是这常年寒冷,他些许真的会有想要在特罗姆瑟定居的想法。
“就算今天见不到,但是我们也收获了很多沿途的风景。”魏丰羽将相机拿到他身边,“你看,这都是我刚刚拍下的。”
游临归看向相机显示屏,他的手机轻轻滑动,晨日中泛着金光的雪山、海鸥掠过水面的瞬间、远处特罗姆瑟被雪覆盖的街景,每一张照片栩栩如生。
这是他们来时的痕迹。
“后面怎么不翻了?”游临归见他手指顿住,自己伸出手也想往后继续看更加漂亮的蓝调时刻。
可惜他忘记自己戴着手套,根本划不动。
“后面没有了。”魏丰羽慌忙收回相机。
游临归歪头,这人肯定是在骗自己,后面肯定拍了照片——但可能不是风景,而是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领头的船长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在甲板上回荡。
“Ladies and gentlemen,look to your starboard side!”
starboard?游临归还没反应过来,魏丰羽一把将他拉到船的右侧,整个甲板的游客都骚动起来,纷纷举起相机和手机。
“临归,临归,看那!在那里!”魏丰羽指向约百米开外的海绵,声音兴奋得高亢。
游临归眯起眼,深蓝色的海面上突然隆起巨大的水包,一道银灰色的背鳍划破水面,在阳光下闪烁金属般的光泽。
“终于等到了!”旁边一位随行带着长焦摄像头的游客激动地喊道。
游临归屏住呼吸,看着那头庞然大物在水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消失在深海中,心里万分震撼。
甲板上也随之想起一片遗憾的叹息。
“它还会在出现吗?”游临归小声问,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重归平静的海面。
魏丰羽还没来得及回答,距离船身不到五十米处,海水剧烈翻腾,巨大的黑影从水下迅速接近水面,海水像被无形的力量向两侧拨开。
轰——!
庞大的座头鲸泼水而出,带起漫天晶莹水花,灰黑色的身躯在半空中完美舒展,胸鳍上独特的白色斑纹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宛如神迹。
游临归瞪圆眼睛,实实在在看清了他皮肤一道道斑马纹路,甚至能数清从它身上滑落的水珠。
“天,天啊……”
鲸鱼庞大的身躯重新落回水中,溅起数米高的浪花,冰冷的海水溅到甲板上,有几滴落在游临归的脸上,带起冰冷的寒意,可他浑然不觉。
心脏仍然为方才震撼的一幕剧烈跳动,彷佛要冲出胸腔。
魏丰羽的手不知何时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透过绵软的手套传来的微热,让游临归稍稍回神。
他转头看向对方,发现魏丰羽根本没有看鲸鱼,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你错过了!!”游临归替他感到遗憾。
任何人不亲眼见识过海洋高智生物的表演,他都觉得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没有。”魏丰羽晃晃另一只手中的相机,“全部录下来了。”
“录下来了,和肉眼看见的是不一样的。”游临归反驳。
“没关系,至少你看到了,就足够了。”魏丰羽笑道。
游临归愣神,他的眼睛好像比刚才的奇景更加明亮,更加惊心动人。
他的眼睛,只装着他一个人。
“生日快乐。”游临归也笑了,不再纠结魏丰羽是否亲眼见证了鲸鱼跃出水面的壮丽景象。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游临归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饶是不晕车不晕船都有点反胃,于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喝了点热茶缓缓。
“吃点,我拿了海鲜汤和炖羊肉。”魏丰羽将餐盘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个白瓷小碗,装着腌黄瓜。
“海鲜汤!”游临归眼睛一亮,他真的无法拒绝海鲜,但一想到对方不爱吃海鲜,也没给自己拿点爱吃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光拿我爱吃的,你怎么不拿自己爱吃的?”
“我爱吃的这没有,”魏丰羽往嘴里塞一小块羊肉,“这已经是这边最好吃的东西了。”
游临归喝了一口汤,海鲜的鲜甜很浓郁,还有一点奶油的味道,很合他的胃口。
听到魏丰羽的话,他笑了笑,道:“你挺不像个少爷的,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家常。”
按照游临归在某薯看到的富家子弟,不是清一色喜欢牛排、龙虾这种凸显有雍容华贵的食物,就是各种鲜少听闻、且价格虚高的‘调味’。
像魏丰羽喜欢吃番茄炒鸡蛋、干煸豆角、红烧肉这种家常菜还真不常见。
“说明我好养活。”魏丰羽沾沾自喜。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哦。”游临归打趣,也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年幼在外公外婆家住着,经常吃这些家常菜所说义习惯了。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让我贴贴金又如何?”魏丰羽小心翼翼道,“临归,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游临归右手拿汤勺的手一顿,冲对方眨眨眼:“准备了,但是我想明天晚上看极光的时候给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对方疑惑地‘啊’了一声,那动静,莫名让游临归想到网上很流行的刘海猫。
魏丰羽:“为、为什么要明天看极光的时候给我?如果明天看不到是不是就……”
话还没说完,游临归立马捂住他的嘴。
“不要这样说!肯定能看到的!我们来特罗姆瑟一趟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目睹极光吗?”
魏丰羽轻抓他的手腕,抽出一旁的纸巾擦过他的掌心,“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要明天给我…?”
“因为很浪漫呀,不是吗?”游临归笑道。
他有点猜到魏丰羽也给自己准备了惊喜,不然这几天不可能总是再问,总是再试探,还名曰‘只是想过两个纪念日’。
这不就暴露了嘛。
第47章 最后的告白
饭饱酒足回到房间,二人各怀鬼胎。
游临归坐在床头边,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黑色背包,手挑拨着拉链,要拉不拉的样子。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他朝站在床位整理衣服的魏丰羽问道。
魏丰羽整理衣物的手一顿,“你先洗吧,我…我在收拾一下。”
“还是你先洗吧,我也要收拾东西。”游临归把背包往床上一扔。
“你先洗。”
“你先。”
“,”魏丰羽突然抬头,“要不,我们一起洗?”
游临归张了张嘴,余光又看了一眼背包:“好啊,一起洗。”
“啊?”
这下轮到魏丰羽手足无措了,他只是说说而已!
游临归挑眉:“怎么?”
“没,没事,那就一起洗…”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浴室,魏丰羽调试着水温,游临归倚在门边抱胸看着他的动作。
“好了吗?”
“好、好了。”
魏丰羽往旁边站了站:“临归,你先进去,我去换衣服。”
“就在这换不行吗?怎么,之前我害羞就算了,现在我们都是恋人了,你倒害羞起来了?”游临归笑道,这家夥真是。
“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魏丰羽结结巴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怕控制不住…”
“什么控制不住?”
“没,没什么。”魏丰羽跌跌撞撞离开浴室,出门前还差点被门栏扳倒。
浴室门被轻轻带上,游临归哭笑不得,浴袍一脱,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长舒一口气。
水雾缭绕,他的目光飘向磨砂门外,魏丰羽的身影若隐若现,隐隐约约能看见对方强壮的后背。
还挺有魅力的…游临归撑着脸不由地想到。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来。”游临归朝他招手,“快进来,你不冷吗?”
“还好。”
魏丰羽磨蹭着进来,冷空气伴随他的动作窜入浴室,激得游临归往热水里缩了缩。
他在氤氲雾气里清晰看见魏丰羽紧实的胸膛和腰腹线条上泛起的细密鸡皮疙瘩。
“嘴硬。”游临归撩起一捧热水泼过去,“都冻得打颤了还‘还好’?”
温热的水珠溅在冰冷的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魏丰羽喉结滚动,沉默地跨进浴缸。
狭小的空间骤然被填满,两人腿贴着腿,温热的皮肤在晃动的水波下若有似无地触碰。
游临归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背脊粘贴冰凉的瓷壁,被冻得一哆嗦,又往前移了移1.
浴室里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和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
魏丰羽拿起浴球,挤上沐浴露,揉搓出免绵密的泡沫。
“临归,我帮你搓背。”
游临归依言转身,将光洁的后背袒露。
带着泡沫的浴球落在肩胛骨上,力道适中地打着圈,温热的手掌隔着泡沫按压着紧绷的肌肉。
游临归舒服地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慢慢地,那双手逐渐偏离了轨道,沿着脊柱的凹陷缓缓向下,滑过腰窝,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游临归身子猛地一僵,按住那只意图不轨的手:“魏丰羽,说好的只是擦背呢?”
“就是擦背啊,我什么也没做。”魏丰羽作投降状,表明真心。
游临归转过身,眯起眼:“那你的手往哪擦?”
魏丰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反手扣住游临归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
浴缸里的水哗啦一声溢出边缘,打湿了地面。
“喂……”他下意识抓住浴缸边缘,却被魏丰羽扣住手腕按回水中。
“别动,本来就是要擦的…”魏丰羽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手指沿着他的腰线游走。
游临归羞赧地咬了咬下唇,声音发颤:“魏丰羽,你故意的…”
身后传来低沉的轻笑,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才没有。”。
一夜无梦。
由于二人浴室胡闹累得不行,定了三四个闹钟都没闹醒,一觉睡到日上竿,接近中午十二点才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身。
游临归身上拽了拽被子,模模糊糊问:“几点了?”
魏丰羽:“十一点四十五。”
“哦…”游临归揉揉眼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几点?!”
“十一点四十五。”魏丰羽笑着说。
“这么晚?!不是定了四个闹钟吗?”游临归拿起手机一看检查。
“嗯,我听到了,然后都按掉了。”魏丰羽理直气壮。
游临归转过头,无语:“那我们又不用去看教堂了。”
"不看也行,或许是和这里的教堂没缘分,所以总是错过。\"魏丰羽安慰道。
游临归撇了撇嘴,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床头柜里的黑色背包。
他昨晚睡前计画在教堂前将‘惊喜’站撸出来,现在计画被打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也能猜到,魏丰羽可能是准备在看极光的时候展现他的‘惊喜’,所以不想和对方撞上。
可是现在不得不撞上了。
魏丰羽翻身下床,随手套上一件长袖T恤问道:“饿了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游临归点点头,这几日都是在酒店解决的早午晚餐,难免会有点吃腻,去到新的地方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也从床上起身,道:“我去洗漱。”
魏丰羽:“我们一起。”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一家温馨的北欧风格餐厅里,窗外是特罗姆色的冬日,白雪覆盖的屋顶和远处连绵的山脉。
游临归忍不住拿出手机,隔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在想什么?”魏丰羽切下一块三文鱼肉,放入对方盘里,抬眼看向一直盯着窗外的爱人。
游临归叹气:“本来有一个很好的计画,但是因为睡过头了,就没有办法执行了。”
“什么计画?”魏丰羽笑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游临归:“是啊,谁让你昨天晚上胡闹,现在好了吧。”
魏丰羽没料到他会那么诚实,愣了一会儿:“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就给我。”
游临归哼了一声:“才不要呢,一点也不浪漫。”
“那你想什么时候给我?”魏丰羽声音也有些忐忑。
游临归观察他的表情,试探问道:“今天晚上?”
魏丰羽:“……”
巧了,他也是今天的晚上的。
“怎么?”游临归得逞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也给我准备了。”
魏丰羽惊讶,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你哪叫藏好?”他忍俊不禁,“你都快把‘我要给你准备惊喜’写在脸上了。”
“这么明显吗?”
“当然了。”
魏丰羽嘴唇翕动:“那就看看我们晚上谁比较快。”
“啊?”
下午三点,特罗姆色的天空已经暗如深夜,他们跟随旅游团登上一辆温暖的观光巴士,准备前往郊外的最佳极光观测点。
“今晚极光的出现概率有80%!”导游热情介绍,“我们很有可能看到非常壮观的景象。”
二人坐在巴士后排,坐在巴士后排,肩膀紧贴着肩膀,唱着生日快乐歌,庆祝今日开巴士的司机生日。
“等下还要穿防寒服吗?”游临归问道。
魏丰羽:"要的,因为我们不止要看极光,还有别的活动。”
“怪不得你选择跟旅游观光团…”游临归闭着眼嘀咕。
魏丰羽替他捋了捋发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多才热闹。”
“噗,确实是。”
巴士在山路行驶了近两个小时,车窗外漆黑的森林与雪地飞速掠过,偶尔闪过一两盏孤独的灯火。
直到车身轻轻一震,停在一间木质小屋前,魏丰羽才轻轻将游临归叫醒。
“外面气温零下15度,请大家按顺序去到小屋穿好防寒服。”导游欢快的声音在巴士内回荡。
游临归 揉揉眼睛,凛冽的寒风立刻扑了过来,他缩缩脖子,紧贴着魏丰羽的后背,立马往小屋里走,慢慢悠悠穿好厚重的防寒服。
走出小屋,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暗的引导灯光点缀在雪地上。
游临归抬头看向天空,突然拍了拍魏丰羽的肩膀:“快看那边是不是有极光!”
他兴奋的指向北方的天空,魏丰羽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哪里?我没看到。”
“就在那,很淡的绿色!”游临归坚持道,但再次看向那个方向时,微弱的绿光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失望的垂下手臂。
魏丰羽笑了笑,握住他冰凉的手:“会看到的导游说今晚的概率很高。”
“大家冷了吧?来这边烤烤火!”导游洪亮的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
几位工作人员已经在雪地中央堆起柴火,橙红的火焰跳动着驱散部分寒意。
游临归搓搓冻得发麻的手指,跟着魏丰羽向篝火走去。
火焰的光芒映在魏丰羽的侧脸,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线条。
“来,每人一根。”导游笑着分发长长的烤叉和棉花糖,“烤到表面金黄是最好的,可千万不要像我上次那样烤成炭了!”
魏丰羽接过两根烤叉,将其中一根递给游临归:“试试?”
游临归接过时,因为手指僵硬,差点没拿住。
魏丰羽皱了皱眉,摘下一只手套递给他:"戴我的,你的太薄了。"”那你怎么办?”游临归犹豫道。
魏丰羽已经把自己的烤叉和未开封的棉花糖夹在腋下,强行给对方戴上了那只还带着温热体温的手套:”我皮厚不怕冷。”
工作人员又递上热腾腾的杯子:“是蓝莓茶,帮助保暖,大家都喝一喝。”
魏丰羽接过两杯,把两杯茶都塞到游临归手里:“先暖暖手。”
游临归小声道谢,捧着双份的热茶,感受温暖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小心抿了一口,酸甜的蓝莓香气在空中飘散。
“临归,看我。”魏丰羽重新拿起烤叉,将棉花糖悬在火焰上方缓缓旋转,动作十分认真,颇为娴熟。
“这么熟稔?看来之前有练过呀。”游临归笑道。
魏丰羽得到恋人的夸奖洋洋得意:“没,看过视频,视频里他们都是这么烤的。”
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因分神没注意,靠近火焰一角的棉花糖顿时变得焦黑。
“这黑了!”游临归打趣道,“看来烤棉花糖也是门手艺活。”
魏丰羽撇撇嘴:“第一次没经验。”
话音落下,他剥掉焦黑的部分,将完好的部分递到游临归嘴边:“尝尝。”
他下意识咬住棉花糖,外层微脆,内里已经融化成粘稠的糖浆,甜味在舌尖炸开。
游临归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该你了。”魏丰羽将另一只叉好的棉花糖递给游临归,示意他也试试。
游临归将热茶放在地上,学着魏丰羽的样子将棉花糖靠近火焰。
但却因为紧张手抖,一下子靠得太近,棉花糖瞬间燃成一团火球。
他惊慌地想甩掉火苗,却被魏丰羽从身后握住手腕。
“别急。”对方沉稳的声音近在耳畔,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引导着他的手将烤叉稳定在火焰上方,“要这样慢慢转。”
可惜为时已晚,棉花糖已经化成一滩焦炭。
游临归惋惜地看着烤焦的棉花糖,戳了戳魏丰羽的手臂:“能不能再去向导游要一根?”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绝对不会焦了!
魏丰羽笑道:“好。”
“快看那边!”
一位游客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刹那间,北方的天幕如同被神灵之手撕裂,一道翡翠极光如丝绸般骤然展开。
那光芒不是缓缓显现,而是瞬间劈开漆黑的夜幕。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接踵而至,如同天上垂落的帷幕在寒风中猎猎舞动。
游临归猛地站起身,连呼吸都凝滞了半拍。
那极光比他想像的还要震撼百倍光芒流转间,隐约透出紫红色的边缘,时而如瀑布倾泻而下,时而如千丝万缕的丝线随风飘舞。
最不可思议的是极光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光芒,每一次流动都带过一片细碎的光点。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连镜头的水雾都来不及擦拭就按下快门键。
手机显示屏呈现的极光比肉眼所见还要清晰,翠绿的光带夹着紫红脉络,在天际蔓延生长。
“就是现在。”
这个念头如电流般穿过游临归全身。
他手忙脚乱将手机塞给身边游客:“麻烦帮我们拍一张!”
然后拉开防寒服拉链,从羽绒服内层摸出深蓝色丝绒盒。
可当游临归转身时,却猝不及防对上魏丰羽灼热的目光。
对方手里赫然也捧着一个红色盒子,盒盖已经打开一条缝。
“小羽…”
“临归…”
两人同时喊出对方名字,又同时愣住。
片刻静默后,他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游临归眼角泛起泪花,魏丰羽边笑边摇头,深邃眼眸在极光映照下闪烁温柔光芒。
“我先来、”游临归晃了晃手中蓝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期待。
魏丰羽挑眉:“我觉得我的更好,我先来。”
游临归不服气地撇嘴:“我也觉得我的更好”
他可是准备了很久呢…
魏丰羽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单手捧住游临归的脸:“那就看谁动作快。”
说着,他果断掀开红盒盖子,两枚白金戒指静静躺在黑色丝缎上,戒圈上镶嵌的宝石在极光中变幻着神秘色彩。
游临归怔愣,呆呆地也打开了自己的蓝丝绒盒,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羽毛纹路在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戒圈内侧刻着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游临归红着眼眶,突然一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猜到了魏丰羽会在极光之夜送他礼物,却没猜到对方会送他戒指。
和他一样。
极光在此刻达到最灿烂的顶峰,整片天空彷佛被点燃,翡翠色、紫红色、金色的光带交织成绚丽的穹顶,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
围观游客发出阵阵惊叹,但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临归,我欠你一个正式的表白…”魏丰羽郑重道,“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游临归有些愣神,想起那天魏丰羽在那间小房间里为他打造的人工极光,此刻却变成了真实。
“当然。”泪花顺着脸颊滑落,游临归哽咽着回应,“我也喜欢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当然!”魏丰羽激动不已,直接把手里的盒子收了回去,迫不及待地取出蓝色丝绒盒里的戒指,“临归,可、可以帮我戴上吗?”
“啊…”
游临归左顾右望,已经有些游客往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他只好把脸埋进围巾里,羞赧地替他戴上。
“到我替你戴上了。”
魏丰羽小心翼翼托起他的左手,戒圈缓缓滑入无名指的那一刻,游临归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心头。
唔…他也是有戒指的人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两枚戒指在极光下交相辉映,彷佛命中注定的呼应。
“要,要拥抱吗?”游临归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
魏丰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游临归的脸颊贴在魏丰羽的防寒服上,能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远处帮忙拍照的游客看着手机显示屏中定格的画面:漫天极光下两个相拥的身影,将这美好瞬间永远留存。
--全文完--
【完结】
第46章 特罗姆瑟
初冬而降,细绒的雪点于空飘荡。
书桌上摆放两个精致的丝绒盒,其中一个丝绒盒被打开,露出内里的素戒,清朗明亮的金属光泽格外引人注目。
另一个丝绒盒也被打开,戒指样式与前者如出一辙,同样素净戒面,同样在侧面镌刻羽毛纹路,只是内侧刻字稍有不同。
[WFY]
游临归拿起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间,尺寸分毫不差,冰凉的金属贴着指骨,与温热的体温相触,竟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临归!收拾好了吗!”魏丰羽站在别墅下叫喊,“还有十分钟!”
游临归手忙脚乱摘下戒指放回原处,将两个丝绒盒一起合上,放进随身携带的包中,小碎步往窗走,拉开窗户朝楼下回应道:“马上。”
他穿好羽绒服,将收拾好的另一只双肩包戴上,离开卧室。
“会冷吗?要不要戴个手套。”魏丰羽厚棉服掏出准备已久的手套,是一双黑色的毛茸手套,手背处还有一颗Q版猫熊脑袋。
“戴,戴吧。”游临归伸出手,理所当然地享受魏丰羽的照顾。
魏丰羽帮他将手套套好,莫名说了一句:“你的手戴上一些别的东西会更好看。”
游临归:“?”
“会吗?”
魏丰羽捏了捏他手背上的猫熊脑袋:“会的。”
他接过游临归的双肩包,放在车上,“有没有漏掉东西没带?走了就不能再返回了。”
游临归下意识抚摸挎包底部,摸到两个熟悉的硬物,放下心来。
“没,都带齐了,走吧。”
车子驶出别墅,雪儿依旧下着。
“车你准备怎么办?放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吗?”游临归问道,没记错的话,淮城停车场的停车费还挺贵的。
魏丰羽:“上飞机前我叫个代驾开回家就行。”
“也是。”游临归看向窗外的落雪,不由地回想起魏丰羽好几次的暗示。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究竟有没有发现我的‘惊喜’呢。
就算发现了,也不要总是这样试探,当做不知道就好了。总是问总是问。
真讨厌。
魏丰羽专注开车时不爱讲话,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从储物格摸出一个木雕,递给副驾驶座的游临归。
游临归端详木雕问道:“这是什么?”
“我新雕的,评价一下。”
“你这雕的什么物种?”
魏丰羽沉默须臾,沉声说:“猫咪。”
游临归:“……”
什么品种的猫是彩色的。
但是形状倒是挺像一只可爱可掬的小猫咪,只是因为色彩太过艳丽,他一时没敢说。
“其实挺不错,刻得很好了。”游临归先扬后抑,“就是下次上色不要突发奇想了好吗?”
“好的。”魏丰羽乖巧回答。
正巧红灯转绿,车子缓慢前行。
游临归盯着魏丰羽握住方向盘的手,灵机一动。
“你的手戴上一些别的东西也会更好看。”
魏丰羽猛地一顿,方向盘偏了偏,车子也颠簸了一下,他慌忙掰回正道,左手擦去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打着哈哈缓解尴尬:“我、我的手?我的手没你的细长,皮肤也没你白,可粗糙了,肯定没你戴着好看。”
“喔——”游临归故意拉长语调,调笑道,“可是我觉得你的手戴上点亮闪闪的东西会更加显气质哦——”
魏丰羽咽了咽口水:“哈哈…真的吗?那我们下次去饰品店逛逛吧,或者到挪威那边看看附近的饰品店买点礼物带回去作纪念也好。”
游临归轻哼一声默认,闭上眼:“我睡一会儿,到机场叫我。”
“好。”
车内的温度逐渐变暖,还伴随轻柔的舒缓音乐,魏丰羽用余光瞄到对方安静的睡颜,不由勾起唇角,想到放在背包夹层的首饰盒,愈发期待这场旅行。
飞机降落特罗姆瑟机场,透过舷窗望去,整个世界彷佛被柔软的棉花覆盖。
“雪好大…”游临归小声感慨,既有期待也有不安,“感觉会特别冷。”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实际触碰到照片的世界。
“会冷,所以要多贴点暖宝宝,还要穿好防寒服。”魏丰羽取下行李,打开手机,“这边十二月份只有三个小时的白天,趁着这个时间,我们赶紧去酒店收拾。”
“好。”
预定的酒店就在机场的不远处,但恰巧遇上暴风雪,让这段不长的路程变得异常艰难。
游临归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围巾处,本能靠近魏丰羽寻求暖意。
他立马将游临归往身边拉了拉:“靠近点。”
“嗯…”他冻得只能发出气音,想加快脚步但又怕摔倒,只好哼哧哼哧一脚一脚踩着前行。
抵达酒店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临归,今晚你还想出去吗?”魏丰羽脱着外套问道。
游临归双手捧着热茶,热气蒸腾在脸上,让他稍微舒服了点,但鼻子仍然通红。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你订了旅游团的话,我们就去,没有的话,那就不去了,太冷了!”
“没有,”魏丰羽凑近捧住他的小脸,“本来是想带你去看看最北的教堂,既然你不太舒服,那这个活动就不做了。”
“那你会遗憾吗?”游临归问道。
“不会,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去丢下了你,我才会觉得遗憾。”
魏丰羽的手指轻轻抚过游临归冻得发红的鼻尖,指尖的温度让游临归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休息一天适应下,明早要做船。”
“坐船?”游临归思索,想起父亲曾经和自己提及的经历,“是去看鲸鱼?”
“嗯。”魏丰羽点开行程计画,放在二人面前,“明天去看座头鲸。”
“什么时候看极光?”
“那得等到第三天了。”魏丰羽回答。
游临归问道: “怎么不是明天?”
明天是魏丰羽的生日。
“我不想把浪漫的日子定在有纪念的一天,这样就不能过两个纪念日了。”他打趣道。
游临归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明天就只有一个行程?”
“一个行程也很久了,怕你吃不消。”
“能有多久?”游临归抿一口热茶。
“起码半天。”
游临归:“……”
那还确实挺久的……
第二天五点接近六点钟,魏丰羽端着早餐回到房间,游临归还是晕乎乎的。
其实他不这样的。
只是房间里暖烘烘的,加上昨日刚抵达未知的领域的兴奋感,一直撑着精神到淩晨一点才堪堪入睡。
“早餐我带上来了。”魏丰羽将餐盘放在桌上。
早餐是特罗姆瑟的特色。燕麦粥里混合著坚果碎,仔细闻还有蜂蜜的味道,两片黑麦面包内里抹上黄油还夹着热腾腾的熏肉与煎蛋。
“这是酒店的早餐?”游临归尝了一口燕麦粥,坚果很脆,粥闻着香甜却不腻人,温热入肚很是舒服,“其实还不错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难吃。”
“纯燕麦粥不好喝,没味道。”魏丰羽嚼着面包含糊道,“粥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加的,面包也是我组装的。”
游临归听出他在邀功,笑着夸赞:“小羽毛真棒,我的男朋友怎么那么厉害呀。”
“那当然。”魏丰羽也毫不谦虚手下夸赞,扬起下巴,“快吃吧,我约的车应该快到了。”
吃完早餐,二人走出酒店。
特罗姆瑟早晨的天空是深蓝色,街道被皑皑白雪覆盖,能见度不算很高,只有零星几个路灯发著亮光,街胖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长满胡子体态胖乎的大叔正拽着绳子遛狗。
游临归打了个哈欠,车窗外的雪景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苍白的色块。
车内的暖气呼呼作响,却驱不散他骨髓深处渗出的疲惫。
又一次颠簸让他的脑袋撞上冰凉的车窗,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下意识往温暖源的方向蹭了蹭。
“不舒服?”魏丰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游临归勉强睁开一只眼,含糊应了一声,声音黏糊得像是化掉糖果:“这个司机…开的没你稳当…”
“是吗。”魏丰羽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是,是啊…”
话音落下,游临归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住他的脸颊,另一只绕过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右侧带了带,太阳xue贴在的肩膀。
“这样好点吗?”魏丰羽自己也调整下坐姿,好让游临归靠着更舒服些。
游临归迷迷糊糊点头,鼻尖萦绕着魏丰羽身上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橙花香,他不由地蹭了蹭。
魏丰羽低头看着游临归泛着淡粉的脸颊,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心软得一塌糊涂,鬼使神差低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
车窗外,雪渐渐小了。
远处的峡湾隐约可见,深蓝色的海水与白茫茫的雪岸形成鲜明对比。几只海鸥掠过天际,发出清脆的啼鸣。
“临归,到了,醒醒。”魏丰羽轻推心上人,“我们还要去穿防寒服。”
游临归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魏丰羽下了车,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分。
小木屋里暖气充足,架子上挂满了各种尺寸的防寒服。店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挪威大叔,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用英语打招呼。
大叔亲昵地为他们选好合适的防寒服,教他们如何穿戴。
游临归本来就已经穿了厚厚的毛衣和羽绒内胆,再套上臃肿的防寒服后,整个人顿时圆了一圈。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发现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我看起来好胖。”游临归对着镜子嘀咕。
魏丰羽闻言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有点像灰绿色的小熊。”
他忍不住在爱人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亲了一下:“超可爱。”
游临归慌忙看向周围:“你、你怎么又亲我?”
“因为你太可爱了。”魏丰羽理直气壮地回答,顺手帮他把帽子戴上,“这样更可爱。”
“你真是…”游临归低头抿笑。
船身划开深蓝色的海面,留下一道逐渐扩散的白色尾迹。
游临归站在甲板栏杆旁,双手紧握冰冷的金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特罗姆瑟雪白的城市轮廓已经变成一条细线,渐渐消失在灰蓝色的天际。
距离他们在船上行驶已经一个多小时,可依旧连鲸鱼的影子都没看见。
“小羽,今天真的能见到座头鲸吗?”游临归见他一直举着相机拍摄,出声问道。
魏丰羽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为他挡去大部分的寒风,看了看手表:“可以的,再等一会儿。”
“但愿可以看到。”游临归叹了口气,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海面。
如果不是这常年寒冷,他些许真的会有想要在特罗姆瑟定居的想法。
“就算今天见不到,但是我们也收获了很多沿途的风景。”魏丰羽将相机拿到他身边,“你看,这都是我刚刚拍下的。”
游临归看向相机显示屏,他的手机轻轻滑动,晨日中泛着金光的雪山、海鸥掠过水面的瞬间、远处特罗姆瑟被雪覆盖的街景,每一张照片栩栩如生。
这是他们来时的痕迹。
“后面怎么不翻了?”游临归见他手指顿住,自己伸出手也想往后继续看更加漂亮的蓝调时刻。
可惜他忘记自己戴着手套,根本划不动。
“后面没有了。”魏丰羽慌忙收回相机。
游临归歪头,这人肯定是在骗自己,后面肯定拍了照片——但可能不是风景,而是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领头的船长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在甲板上回荡。
“Ladies and gentlemen,look to your starboard side!”
starboard?游临归还没反应过来,魏丰羽一把将他拉到船的右侧,整个甲板的游客都骚动起来,纷纷举起相机和手机。
“临归,临归,看那!在那里!”魏丰羽指向约百米开外的海绵,声音兴奋得高亢。
游临归眯起眼,深蓝色的海面上突然隆起巨大的水包,一道银灰色的背鳍划破水面,在阳光下闪烁金属般的光泽。
“终于等到了!”旁边一位随行带着长焦摄像头的游客激动地喊道。
游临归屏住呼吸,看着那头庞然大物在水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消失在深海中,心里万分震撼。
甲板上也随之想起一片遗憾的叹息。
“它还会在出现吗?”游临归小声问,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重归平静的海面。
魏丰羽还没来得及回答,距离船身不到五十米处,海水剧烈翻腾,巨大的黑影从水下迅速接近水面,海水像被无形的力量向两侧拨开。
轰——!
庞大的座头鲸泼水而出,带起漫天晶莹水花,灰黑色的身躯在半空中完美舒展,胸鳍上独特的白色斑纹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宛如神迹。
游临归瞪圆眼睛,实实在在看清了他皮肤一道道斑马纹路,甚至能数清从它身上滑落的水珠。
“天,天啊……”
鲸鱼庞大的身躯重新落回水中,溅起数米高的浪花,冰冷的海水溅到甲板上,有几滴落在游临归的脸上,带起冰冷的寒意,可他浑然不觉。
心脏仍然为方才震撼的一幕剧烈跳动,彷佛要冲出胸腔。
魏丰羽的手不知何时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透过绵软的手套传来的微热,让游临归稍稍回神。
他转头看向对方,发现魏丰羽根本没有看鲸鱼,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你错过了!!”游临归替他感到遗憾。
任何人不亲眼见识过海洋高智生物的表演,他都觉得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没有。”魏丰羽晃晃另一只手中的相机,“全部录下来了。”
“录下来了,和肉眼看见的是不一样的。”游临归反驳。
“没关系,至少你看到了,就足够了。”魏丰羽笑道。
游临归愣神,他的眼睛好像比刚才的奇景更加明亮,更加惊心动人。
他的眼睛,只装着他一个人。
“生日快乐。”游临归也笑了,不再纠结魏丰羽是否亲眼见证了鲸鱼跃出水面的壮丽景象。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游临归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饶是不晕车不晕船都有点反胃,于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喝了点热茶缓缓。
“吃点,我拿了海鲜汤和炖羊肉。”魏丰羽将餐盘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个白瓷小碗,装着腌黄瓜。
“海鲜汤!”游临归眼睛一亮,他真的无法拒绝海鲜,但一想到对方不爱吃海鲜,也没给自己拿点爱吃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光拿我爱吃的,你怎么不拿自己爱吃的?”
“我爱吃的这没有,”魏丰羽往嘴里塞一小块羊肉,“这已经是这边最好吃的东西了。”
游临归喝了一口汤,海鲜的鲜甜很浓郁,还有一点奶油的味道,很合他的胃口。
听到魏丰羽的话,他笑了笑,道:“你挺不像个少爷的,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家常。”
按照游临归在某薯看到的富家子弟,不是清一色喜欢牛排、龙虾这种凸显有雍容华贵的食物,就是各种鲜少听闻、且价格虚高的‘调味’。
像魏丰羽喜欢吃番茄炒鸡蛋、干煸豆角、红烧肉这种家常菜还真不常见。
“说明我好养活。”魏丰羽沾沾自喜。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哦。”游临归打趣,也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年幼在外公外婆家住着,经常吃这些家常菜所说义习惯了。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让我贴贴金又如何?”魏丰羽小心翼翼道,“临归,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游临归右手拿汤勺的手一顿,冲对方眨眨眼:“准备了,但是我想明天晚上看极光的时候给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对方疑惑地‘啊’了一声,那动静,莫名让游临归想到网上很流行的刘海猫。
魏丰羽:“为、为什么要明天看极光的时候给我?如果明天看不到是不是就……”
话还没说完,游临归立马捂住他的嘴。
“不要这样说!肯定能看到的!我们来特罗姆瑟一趟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目睹极光吗?”
魏丰羽轻抓他的手腕,抽出一旁的纸巾擦过他的掌心,“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要明天给我…?”
“因为很浪漫呀,不是吗?”游临归笑道。
他有点猜到魏丰羽也给自己准备了惊喜,不然这几天不可能总是再问,总是再试探,还名曰‘只是想过两个纪念日’。
这不就暴露了嘛。
第47章 最后的告白
饭饱酒足回到房间,二人各怀鬼胎。
游临归坐在床头边,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黑色背包,手挑拨着拉链,要拉不拉的样子。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他朝站在床位整理衣服的魏丰羽问道。
魏丰羽整理衣物的手一顿,“你先洗吧,我…我在收拾一下。”
“还是你先洗吧,我也要收拾东西。”游临归把背包往床上一扔。
“你先洗。”
“你先。”
“,”魏丰羽突然抬头,“要不,我们一起洗?”
游临归张了张嘴,余光又看了一眼背包:“好啊,一起洗。”
“啊?”
这下轮到魏丰羽手足无措了,他只是说说而已!
游临归挑眉:“怎么?”
“没,没事,那就一起洗…”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浴室,魏丰羽调试着水温,游临归倚在门边抱胸看着他的动作。
“好了吗?”
“好、好了。”
魏丰羽往旁边站了站:“临归,你先进去,我去换衣服。”
“就在这换不行吗?怎么,之前我害羞就算了,现在我们都是恋人了,你倒害羞起来了?”游临归笑道,这家夥真是。
“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魏丰羽结结巴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怕控制不住…”
“什么控制不住?”
“没,没什么。”魏丰羽跌跌撞撞离开浴室,出门前还差点被门栏扳倒。
浴室门被轻轻带上,游临归哭笑不得,浴袍一脱,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长舒一口气。
水雾缭绕,他的目光飘向磨砂门外,魏丰羽的身影若隐若现,隐隐约约能看见对方强壮的后背。
还挺有魅力的…游临归撑着脸不由地想到。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来。”游临归朝他招手,“快进来,你不冷吗?”
“还好。”
魏丰羽磨蹭着进来,冷空气伴随他的动作窜入浴室,激得游临归往热水里缩了缩。
他在氤氲雾气里清晰看见魏丰羽紧实的胸膛和腰腹线条上泛起的细密鸡皮疙瘩。
“嘴硬。”游临归撩起一捧热水泼过去,“都冻得打颤了还‘还好’?”
温热的水珠溅在冰冷的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魏丰羽喉结滚动,沉默地跨进浴缸。
狭小的空间骤然被填满,两人腿贴着腿,温热的皮肤在晃动的水波下若有似无地触碰。
游临归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背脊粘贴冰凉的瓷壁,被冻得一哆嗦,又往前移了移1.
浴室里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和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
魏丰羽拿起浴球,挤上沐浴露,揉搓出免绵密的泡沫。
“临归,我帮你搓背。”
游临归依言转身,将光洁的后背袒露。
带着泡沫的浴球落在肩胛骨上,力道适中地打着圈,温热的手掌隔着泡沫按压着紧绷的肌肉。
游临归舒服地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慢慢地,那双手逐渐偏离了轨道,沿着脊柱的凹陷缓缓向下,滑过腰窝,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游临归身子猛地一僵,按住那只意图不轨的手:“魏丰羽,说好的只是擦背呢?”
“就是擦背啊,我什么也没做。”魏丰羽作投降状,表明真心。
游临归转过身,眯起眼:“那你的手往哪擦?”
魏丰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反手扣住游临归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
浴缸里的水哗啦一声溢出边缘,打湿了地面。
“喂……”他下意识抓住浴缸边缘,却被魏丰羽扣住手腕按回水中。
“别动,本来就是要擦的…”魏丰羽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手指沿着他的腰线游走。
游临归羞赧地咬了咬下唇,声音发颤:“魏丰羽,你故意的…”
身后传来低沉的轻笑,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才没有。”。
一夜无梦。
由于二人浴室胡闹累得不行,定了三四个闹钟都没闹醒,一觉睡到日上竿,接近中午十二点才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身。
游临归身上拽了拽被子,模模糊糊问:“几点了?”
魏丰羽:“十一点四十五。”
“哦…”游临归揉揉眼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几点?!”
“十一点四十五。”魏丰羽笑着说。
“这么晚?!不是定了四个闹钟吗?”游临归拿起手机一看检查。
“嗯,我听到了,然后都按掉了。”魏丰羽理直气壮。
游临归转过头,无语:“那我们又不用去看教堂了。”
"不看也行,或许是和这里的教堂没缘分,所以总是错过。\"魏丰羽安慰道。
游临归撇了撇嘴,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床头柜里的黑色背包。
他昨晚睡前计画在教堂前将‘惊喜’站撸出来,现在计画被打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也能猜到,魏丰羽可能是准备在看极光的时候展现他的‘惊喜’,所以不想和对方撞上。
可是现在不得不撞上了。
魏丰羽翻身下床,随手套上一件长袖T恤问道:“饿了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游临归点点头,这几日都是在酒店解决的早午晚餐,难免会有点吃腻,去到新的地方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也从床上起身,道:“我去洗漱。”
魏丰羽:“我们一起。”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一家温馨的北欧风格餐厅里,窗外是特罗姆色的冬日,白雪覆盖的屋顶和远处连绵的山脉。
游临归忍不住拿出手机,隔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在想什么?”魏丰羽切下一块三文鱼肉,放入对方盘里,抬眼看向一直盯着窗外的爱人。
游临归叹气:“本来有一个很好的计画,但是因为睡过头了,就没有办法执行了。”
“什么计画?”魏丰羽笑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游临归:“是啊,谁让你昨天晚上胡闹,现在好了吧。”
魏丰羽没料到他会那么诚实,愣了一会儿:“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就给我。”
游临归哼了一声:“才不要呢,一点也不浪漫。”
“那你想什么时候给我?”魏丰羽声音也有些忐忑。
游临归观察他的表情,试探问道:“今天晚上?”
魏丰羽:“……”
巧了,他也是今天的晚上的。
“怎么?”游临归得逞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也给我准备了。”
魏丰羽惊讶,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你哪叫藏好?”他忍俊不禁,“你都快把‘我要给你准备惊喜’写在脸上了。”
“这么明显吗?”
“当然了。”
魏丰羽嘴唇翕动:“那就看看我们晚上谁比较快。”
“啊?”
下午三点,特罗姆色的天空已经暗如深夜,他们跟随旅游团登上一辆温暖的观光巴士,准备前往郊外的最佳极光观测点。
“今晚极光的出现概率有80%!”导游热情介绍,“我们很有可能看到非常壮观的景象。”
二人坐在巴士后排,坐在巴士后排,肩膀紧贴着肩膀,唱着生日快乐歌,庆祝今日开巴士的司机生日。
“等下还要穿防寒服吗?”游临归问道。
魏丰羽:"要的,因为我们不止要看极光,还有别的活动。”
“怪不得你选择跟旅游观光团…”游临归闭着眼嘀咕。
魏丰羽替他捋了捋发丝:“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多才热闹。”
“噗,确实是。”
巴士在山路行驶了近两个小时,车窗外漆黑的森林与雪地飞速掠过,偶尔闪过一两盏孤独的灯火。
直到车身轻轻一震,停在一间木质小屋前,魏丰羽才轻轻将游临归叫醒。
“外面气温零下15度,请大家按顺序去到小屋穿好防寒服。”导游欢快的声音在巴士内回荡。
游临归 揉揉眼睛,凛冽的寒风立刻扑了过来,他缩缩脖子,紧贴着魏丰羽的后背,立马往小屋里走,慢慢悠悠穿好厚重的防寒服。
走出小屋,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暗的引导灯光点缀在雪地上。
游临归抬头看向天空,突然拍了拍魏丰羽的肩膀:“快看那边是不是有极光!”
他兴奋的指向北方的天空,魏丰羽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哪里?我没看到。”
“就在那,很淡的绿色!”游临归坚持道,但再次看向那个方向时,微弱的绿光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失望的垂下手臂。
魏丰羽笑了笑,握住他冰凉的手:“会看到的导游说今晚的概率很高。”
“大家冷了吧?来这边烤烤火!”导游洪亮的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
几位工作人员已经在雪地中央堆起柴火,橙红的火焰跳动着驱散部分寒意。
游临归搓搓冻得发麻的手指,跟着魏丰羽向篝火走去。
火焰的光芒映在魏丰羽的侧脸,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线条。
“来,每人一根。”导游笑着分发长长的烤叉和棉花糖,“烤到表面金黄是最好的,可千万不要像我上次那样烤成炭了!”
魏丰羽接过两根烤叉,将其中一根递给游临归:“试试?”
游临归接过时,因为手指僵硬,差点没拿住。
魏丰羽皱了皱眉,摘下一只手套递给他:"戴我的,你的太薄了。"”那你怎么办?”游临归犹豫道。
魏丰羽已经把自己的烤叉和未开封的棉花糖夹在腋下,强行给对方戴上了那只还带着温热体温的手套:”我皮厚不怕冷。”
工作人员又递上热腾腾的杯子:“是蓝莓茶,帮助保暖,大家都喝一喝。”
魏丰羽接过两杯,把两杯茶都塞到游临归手里:“先暖暖手。”
游临归小声道谢,捧着双份的热茶,感受温暖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小心抿了一口,酸甜的蓝莓香气在空中飘散。
“临归,看我。”魏丰羽重新拿起烤叉,将棉花糖悬在火焰上方缓缓旋转,动作十分认真,颇为娴熟。
“这么熟稔?看来之前有练过呀。”游临归笑道。
魏丰羽得到恋人的夸奖洋洋得意:“没,看过视频,视频里他们都是这么烤的。”
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因分神没注意,靠近火焰一角的棉花糖顿时变得焦黑。
“这黑了!”游临归打趣道,“看来烤棉花糖也是门手艺活。”
魏丰羽撇撇嘴:“第一次没经验。”
话音落下,他剥掉焦黑的部分,将完好的部分递到游临归嘴边:“尝尝。”
他下意识咬住棉花糖,外层微脆,内里已经融化成粘稠的糖浆,甜味在舌尖炸开。
游临归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该你了。”魏丰羽将另一只叉好的棉花糖递给游临归,示意他也试试。
游临归将热茶放在地上,学着魏丰羽的样子将棉花糖靠近火焰。
但却因为紧张手抖,一下子靠得太近,棉花糖瞬间燃成一团火球。
他惊慌地想甩掉火苗,却被魏丰羽从身后握住手腕。
“别急。”对方沉稳的声音近在耳畔,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引导着他的手将烤叉稳定在火焰上方,“要这样慢慢转。”
可惜为时已晚,棉花糖已经化成一滩焦炭。
游临归惋惜地看着烤焦的棉花糖,戳了戳魏丰羽的手臂:“能不能再去向导游要一根?”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绝对不会焦了!
魏丰羽笑道:“好。”
“快看那边!”
一位游客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刹那间,北方的天幕如同被神灵之手撕裂,一道翡翠极光如丝绸般骤然展开。
那光芒不是缓缓显现,而是瞬间劈开漆黑的夜幕。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接踵而至,如同天上垂落的帷幕在寒风中猎猎舞动。
游临归猛地站起身,连呼吸都凝滞了半拍。
那极光比他想像的还要震撼百倍光芒流转间,隐约透出紫红色的边缘,时而如瀑布倾泻而下,时而如千丝万缕的丝线随风飘舞。
最不可思议的是极光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光芒,每一次流动都带过一片细碎的光点。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连镜头的水雾都来不及擦拭就按下快门键。
手机显示屏呈现的极光比肉眼所见还要清晰,翠绿的光带夹着紫红脉络,在天际蔓延生长。
“就是现在。”
这个念头如电流般穿过游临归全身。
他手忙脚乱将手机塞给身边游客:“麻烦帮我们拍一张!”
然后拉开防寒服拉链,从羽绒服内层摸出深蓝色丝绒盒。
可当游临归转身时,却猝不及防对上魏丰羽灼热的目光。
对方手里赫然也捧着一个红色盒子,盒盖已经打开一条缝。
“小羽…”
“临归…”
两人同时喊出对方名字,又同时愣住。
片刻静默后,他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游临归眼角泛起泪花,魏丰羽边笑边摇头,深邃眼眸在极光映照下闪烁温柔光芒。
“我先来、”游临归晃了晃手中蓝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期待。
魏丰羽挑眉:“我觉得我的更好,我先来。”
游临归不服气地撇嘴:“我也觉得我的更好”
他可是准备了很久呢…
魏丰羽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单手捧住游临归的脸:“那就看谁动作快。”
说着,他果断掀开红盒盖子,两枚白金戒指静静躺在黑色丝缎上,戒圈上镶嵌的宝石在极光中变幻着神秘色彩。
游临归怔愣,呆呆地也打开了自己的蓝丝绒盒,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羽毛纹路在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戒圈内侧刻着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游临归红着眼眶,突然一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猜到了魏丰羽会在极光之夜送他礼物,却没猜到对方会送他戒指。
和他一样。
极光在此刻达到最灿烂的顶峰,整片天空彷佛被点燃,翡翠色、紫红色、金色的光带交织成绚丽的穹顶,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
围观游客发出阵阵惊叹,但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临归,我欠你一个正式的表白…”魏丰羽郑重道,“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游临归有些愣神,想起那天魏丰羽在那间小房间里为他打造的人工极光,此刻却变成了真实。
“当然。”泪花顺着脸颊滑落,游临归哽咽着回应,“我也喜欢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当然!”魏丰羽激动不已,直接把手里的盒子收了回去,迫不及待地取出蓝色丝绒盒里的戒指,“临归,可、可以帮我戴上吗?”
“啊…”
游临归左顾右望,已经有些游客往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他只好把脸埋进围巾里,羞赧地替他戴上。
“到我替你戴上了。”
魏丰羽小心翼翼托起他的左手,戒圈缓缓滑入无名指的那一刻,游临归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心头。
唔…他也是有戒指的人了。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两枚戒指在极光下交相辉映,彷佛命中注定的呼应。
“要,要拥抱吗?”游临归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
魏丰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游临归的脸颊贴在魏丰羽的防寒服上,能清晰地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远处帮忙拍照的游客看着手机显示屏中定格的画面:漫天极光下两个相拥的身影,将这美好瞬间永远留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