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把人当日本人整》
1. c01 在鱼里翻腾
远远望去,海平面上橙色的恒星在将升未升的边缘。海水被晕染成橙红。一轮船摇晃地行驶在其中,拖拽出金色的尾波。
自遥远方向传来一声爽快的呼喊,“Finata——”,船上随之冒出一颗黑色的炸毛脑袋,热情地朝着岸边挥手。
“Yūn!今天捕了超级多古鲁坤鱼!可以做盐烧哦!”船越靠越近,模糊的黑发小子也变得清晰。瘦长的四肢,被阳光亲吻过的肤色,以及绽放的格外灿烂的笑容。冲绳人独特的音调,显然让人能直接感受到他的热情和兴奋。
船还未完全靠港,他就先一步跳上岸边。不顾身后大人的呼喊,奔向等待自己的两个妹妹。高兴地抱起最小的那个旋转了两圈,又把身侧一边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搂进怀里。兴奋地讲着自己在海上的刺激冒险。
“Yūn!Gāri!我跟你们说哟,我今天在海上和很大的鱼搏斗!网子拉上来的时候还在跳,快跳出去我拿捕捞网捞,然后它就想跑,我就拿捕捞网勾住他。来回好久才弄到船上!怎样哥哥是不是很厉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男孩抱着的小姑娘,捏了捏哥哥的鼻子,手也不闲着揪着耳朵,但十分配合的点头应声。“对!很厉害哟!fina爆炸厉害!”而另一边被搂着的孩子,则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自顾开朗的老哥。“funata真的是笨蛋,莫名其妙就会这么开心。快松开我,抱得太难受了。还有也把Gāri放下来,她这么大了还要抱着吗?”
朝日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是自顾开朗的朝日陽向。性格像名字和姓氏的男人,极度乐天。15岁的年纪不爱上学,就爱溜到船上捕鱼。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高兴得冒泡。很少有见到他不开心的时候,超级阳角莫过于此。比热血少年漫里的主角还要乐观。
被搂在怀里的孩子是朝日家的老二,因为出生在冬季。被取名为朝日莉冬。与哥哥陽向差三岁,不同于哥哥的超级乐天,莉冬是个有些别扭的孩子。但她最喜欢家人。虽然总是会说些不太温柔的话,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柔软的孩子。
被抱在陽向身上的孩子是朝日家老三,朝日家长可能是想孩子们都阳光一点。给她取名为朝日光凪。寓意阳光下风平浪静之意。她还是个小宝宝,上国小三年级。最爱给哥哥姐姐撒娇。
三兄妹感情很好,陽向没有15岁男孩的别扭,跟妹妹们相处融洽。
“我待会回家,小冬帮我跟外公说一下。”他把小妹放下,转头对莉冬说。
“为什么?你不吃早餐了吗?上午八点了,就算是周末也不要疯了出去玩。”
“才不是呢,我要去兼职好不好!海边救生员,才找佐藤大叔求来的兼职,时薪很高的哦!假期旅行的这么多人说不准能赚到小费。”朝日陽向想想就开心,扯出了一个有些傻的表情看着妹妹们。
“那也不可以不吃早餐…”还不等莉冬说完,陽向就跑开骑上放在一旁的单车走了。只留下莉冬一个人生气的在身后蹦跳以及旁边稍微有点呆的光凪。
朝日家不算穷,毕竟是能包船的渔户,跟当地的渔类协会关系也不错。养三个孩子绰绰有余。零花钱是定量的,但对于这个年纪还小喜欢闪亮亮的男孩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他早就在网上看上一双篮球鞋,但是钱还缺一部分。为了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央求海滩管理佐藤很久,才找了一个救生员的活赚点外快。
这个工作好在轻松,可以自在的晒日光浴。捕完鱼很累,晒个日光浴就好了很多。
来到海边,换好服装在座位上坐了三个小时。尽职尽责的巡视海滩的情况。到了换岗的时间,拿着小费心情不错的去买了章鱼烧。仰躺在沙滩上休息哼歌。
正当悠闲着,一个男人悄悄靠近。操着一口流利的标准语口音与陽向搭话。
“啊…打扰了,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杰尼斯事务所的山口智。请多关照。”
陽向显然没太清楚对方的用意,直截了当的问出内心所想。
“大叔,怎么了吗?什么事?”山口智暗叹冲绳人果然不懂氛围,真是不像日本人。但因为面前的容貌,他忍耐住不爽。继续笑容可亲的诉诸目的。
“有想过做偶像吗?少年?你的五官非常适合做偶像,刚刚在水里游泳的姿态也非常迷人。有没有兴趣做偶像?”
“偶像?是搞笑艺人吗?”这真不怪冲绳太乡下。而是他朝日陽向,每天脑子里除了篮球街舞,就是捕鱼游泳。对于妹妹房间里的海报一无所知。
山口智被他无语到,嘴角抽搐,但为了本月业绩还是耐心解释。
“偶像就是可以在台上跳舞唱歌跟粉丝交流的职业,只要长得好看唱歌好听就可以赚很多钱!超级轻松的工作,比我们这些领死工资的打工族赚得多很多。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价格。”山口智越说越激动,有点把个人怨气掺杂在其中的意思。
朝日陽向显然没被打动,他的梦想是继承家里的渔船每天在船上打渔。做整个冲绳岛最野的男人。真男人就是要立于浪涛之间。唱歌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又直接拒绝了山口智的邀请。兴致不高的样子。
“大叔谢啦,我不太擅长这些。也不感兴趣。我更喜欢捕鱼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口智被这句大叔噎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内心大骂,明明自己才30岁怎么可能是大叔?
朝日陽向爽朗告别,回家吃饭。
到这里,可能没有交集了。但是朝日陽向是谁?主角光环可以焊死在他头顶,虽然只是偶尔发光。在部活结束之后,又遇到了山口智。
山口智本来是来旅游的,假期应该关掉手机,可能是日本人面对工作的超绝奴性。让他没办法果断关机。以至于被公司通知,这个月底再不找到风格独特,视觉鲜明的苗子,就收拾收拾混蛋。
好不容易在海边发现了朝日陽向,被狠狠拒绝。以为不过如此,冲绳岛上长得好看的一定不少。游走一星期,连个帅哥的毛都没捉见。带着帽子的大叔倒是一堆。
朝日陽向到底帅到什么程度,能让阅美无数的山口智念念不忘。
183的瘦高个。阳光晒出的深小麦肤色,衬得五官格外深刻立体,高鼻梁、清晰下颌线、深眼窝还带着点稚气。四肢修长有力,骨架已见英挺,那份酷似年轻金城武的轮廓里,混合着冲绳海岛少年的爽朗朝气与初长成的帅气,像夏日海风一样清新又充满活力。
完全符合领导要求的独特风格,放在任何一个团里都是妥妥的视觉中心。
真的很帅啊,山口智心里想着。于是,在一次黄昏的偶然重逢后。山口智像鬼一样缠上了朝日陽向。早上起床上学会遇到,放学回家路上会遇到,卖鱼的时候会遇到,捕完鱼回港口也会遇到。后来变本加厉大献殷勤。又是给外公送泡盛酒,又是给妈妈做家务买菜,后来更是登堂入室亲自烧饭。就是为了让朝日陽向松口加入杰尼斯事务所。
这番决心把一向热血的朝日陽向有些感动到,但依旧不想当偶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山口智已经摸清了和朝日家每个人的相处方法。朝日外公很乐观的一个老头,不拘小节跟孩子们都是朋友的相处方式,没有长者那种端着的感觉。不出海就喜欢在家里喝一点小酒看jump杂志。貌老人不老的老顽童。山口智承包了朝日外公一年的泡盛酒,还找了关系要来了外公最喜欢的女歌手的签名海报。朝日妈妈——月华,家里难得性格冷淡的人。工作能力超强的女强人,唯一感到不便的就是家里的晚饭下了班之后还要准备。山口智一来,菜不用买了,饭不用做了。因为都有人来准备。可以放心工作。莉冬和光凪两个小孩子,大的这个喜欢杰尼斯的艺人。山口智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还让莉冬和喜欢的偶像视讯。小的这个买糖就能轻松搞定。
忙活了快两个月,山口智轻松融入了朝日家的生活。朝日陽向很头大,面对这么契而不舍的人,他一时半会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喂,大叔…要不要这么拼啊,已经在我家两个月了吧。再这么下去真的行吗?”
“asahi桑,我,是抱着最严肃的态度和最深的觉悟,站在你面前的。无论结果如何,这份真诚都不会变。”说着,向前俯身。
朝日陽向被震撼到,自那天之后虽然还是没同意,但对山口智,陽向是敬佩的。
转折发生在那个午后。天色灰蒙,雨意渐浓,空气凝滞得连毛孔都渗出一种粘稠感。外公出海归来,下船时一个趔趄眼看要摔倒,山口智猛地扑过去垫在他身下——外公毫发无伤,山口智却摔断了骨头,被送进了医院。
陽向站在病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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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下厨,厨房差点被他搞得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米粒糊在锅底,水也加得太多,最终这碗勉强能称为“粥”的东西,还是妈妈看不下去帮他抢救出来的。他看着病床上打着石膏、脸色苍白却还在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的山口智,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海草,又沉又闷。
“喂,大叔。”陽向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安静,带着点不自在的别扭,“吃饭了。”
山口智闻声抬头,看到陽向和他手里那碗卖相实在称不上好的粥,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但眼底的疲惫和疼痛是藏不住的:“啊,Asahi桑!谢谢你,还麻烦你跑一趟……”
“别废话了,快吃。”陽向把粥往床头柜上一放,力道没控制好,碗底“哐”一声磕在桌面上,几滴粥溅了出来。他皱了皱眉,没去擦,只是抱臂靠在墙上,目光落在山口智打着石膏的腿上。
病房里只剩下山口智小口喝粥的轻微声响。陽向盯着那刺眼的白色石膏,脑海里翻腾着这两个月来的画面:外公捧着限量版泡盛酒笑得像个孩子;妈妈下班回家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时那一瞬间放松的神情;莉冬激动的捧着签名照;还有光凪含着山口智带来的棒棒糖时甜滋滋的笑容……以及,那惊险的一刻,山口智毫不犹豫扑向外公的身影。
“你这家伙……”陽向的声音有点发涩,打破了沉默,“也太拼了吧?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山口智放下勺子,抬起头,脸上没了往日的油滑,只剩下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Asahi君,我第一眼看到你跃出海面的样子,就觉得你身上有光。那不是海水的反光,是你自己发出来的。这份‘可能性’……真的……值得被所有人看到。在更大的舞台上,你会像太阳一样耀眼。”他顿了顿,因为疼痛吸了口冷气,但眼神依旧灼热,“我不是为了业绩……好吧,可能一开始是。但现在,我是真心觉得,埋没在这里,太可惜了。”
“更大的舞台……偶像……”陽向低声重复着,语气里没什么向往,反而带着一丝茫然和抗拒。他讨厌被束缚,讨厌那些条条框框,他属于大海和渔船,属于无拘无束的风和浪。可是……
“欠人情的感觉真让人不爽啊……”陽向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标志性的黑色炸毛。冲绳的海风教会了他最朴素的道理:有恩必报。山口智对他家人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替他外公挡的那一下,更是沉甸甸的。这份情,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而且,这个大叔……陽向看着山口智即使疼得龇牙咧嘴还在试图对他笑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奇异的认同感——这家伙,为了自己认定的事情,能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笨是笨了点,但这份傻乎乎的执着劲儿……啧,居然有点让人佩服。
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有面对挑战时莫名的兴奋感,被山口智那句“更大的舞台”悄悄点燃了一角。去东京?试试?看看自己到底能在那片陌生的“海域”折腾出什么浪花?就算失败了,大不了拍拍屁股回来继续捕鱼!
陽向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猛地站直身体,几步走到病床前,看着山口智。
“那就说好了,我去东京试试。要是不行我就回来继续捕鱼。不就是个东京吗?我就不信比冲绳的海还要难驯服!”说完之后咧起嘴角,绽放出一个完美的鲨鱼笑。
不等山口智脸上爆发出狂喜,陽向立刻竖起一根手指,语速飞快地强调。
“先说好,就试一段时间!要是我不行,或者我不开心,觉得没意思透了,你得立刻放我回来!不许拦着!还有——”他指了指山口智的腿,“这段时间你赶紧好起来!伤好了就麻溜地回东京!”
山口智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甚至盖过了腿上的疼痛。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力地、不停地点头,脸上绽放出两个月来最灿烂、也最真实的笑容。
病房门外,偷偷跟来躲在墙角的莉冬和光凪捂住了嘴。莉冬眼神复杂,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光凪则小声欢呼起来:“Fina要去东京啦!加油,Fina!”
就这样,冲绳小子妄想征服东京。大海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东京的风,已经隐约吹动了少年的发梢。
2. c02 东京霓虹
东京和冲绳不一样,灯红酒绿,夜晚总是亮着各色的霓虹。东京湾不像冲绳波澜,静静地呆在那里,沉默地注视来往的人。
如果说冲绳人不像日本人,那么东京人一定是最符合关于日本人是什么样子的定义的。冷漠、边界,急匆匆的来去,脚步不会为任何驻足。
朝日陽向在2017年入社成为杰尼斯事务所练习生。彼时,还没有喜多川的实锤塌房,他也没有因蛛网膜下腔出血而死。
杰尼斯事务所还是日本偶像界Top1的存在。朝日陽向能进这里,了解的人都对他前途一片肯定。就算偶像不是什么长久的工作,但收入也比普通打工族来得可观。
所有人都肯定朝日陽向是未来之星,一定会出道。离开冲绳的那一天,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都来机场送他。田中智带着朝日陽向踏上了飞往东京这座超级大都市的飞机。
“有种全村的希望的感觉呢,朝日君。”山口智调侃坐在一边的陽向。说起来有些寒酸,但这确实是朝日陽向从小到大第一次坐飞机。
陽向从小没有怎么离开过冲绳,冲绳没有新干线,去到日本本土只能先乘坐船只再转线。最远去过九州的鹿儿岛。那是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带着小小的陽向出去玩。后来再没有出过岛,不仅是因为父母离婚,更是因为家里那几年过得着实紧张。
后来慢慢好起来,也没有时间离开冲绳。刚上飞机很兴奋,感觉哪哪都很神奇。飞机座位挤挤挨挨,但是有冷气和还不错的飞机餐。因为是白天飞行,打开遮光板可以看到从眼前飘过的白色云彩。
他兴奋的样子让山口智心里泛起一股酸意,‘果然是乡下的孩子,竟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一定能出道的,拯救一个孩子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越想越觉得自己伟大,改变了一个乡下小子的命运。如果成为改变历史的偶像,那自己也是改变历史的伟大星探。
如果让朝日陽向听到他的内心独白,可能会觉得这个大叔太自我感动了。不做偶像做鱼王何尝不是一种自由洒脱的人生。
东京生活不像朝日陽向想的那么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困难。因为从小多动,被妈妈月华送去学街舞。不出意料的跳得很好,但终归不是特别专业的那种。放到人才济济的杰尼斯里只能是中上水平。
陽向是个很好胜的孩子,平日里乐观、开朗,爱傻兮兮的露一排白牙朝着身边的人。其实是个很有好胜心的孩子,被舞蹈老师评价是B级水平,就深夜练舞到三四点。最后在月评上给老师一个很大的惊喜。
舞蹈老师很看重陽向,东亚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往往比较粗暴,身份差距的等级制,让陽向得到的喜欢是带有尖刺的玫瑰。
别的练习生看到陽向被舞蹈老师骂,都担心他会抑郁。因为那个老师真的很不会讲话,他说乡下人既然要来做偶像就要有做偶像的决心。跳成这样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话就快点滚回家种地吧!普通练习生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算不会抑郁,也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掉眼泪。但是陽向就好像缺了根筋,老师骂他让他滚回去种地。他就说冲绳靠海,他家有船应该是出海捕鱼。
道枝骏佑不理解他,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练习生后辈。有着与寻常日本人不一样的强大心理。
在被舞蹈老师骂自闭后,道枝骏佑一个人偷偷蜷缩在冰冷的消防通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他不喜欢在人前流眼泪,也不喜欢被人可怜。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找一个没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藏起来。脚步声突兀地响起,他烦躁地抬眼,站起身撞进朝日陽向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得过分的眼睛里。
朝日陽向很不会读气氛,看不懂空气的白痴样子。道枝骏佑很少这样骂一个人。但今天他真的很火大。
“朝日君,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可以出去一下吗?”
大阪人被人说是日本最热情的日本人,但在朝日陽向面前有点不够看。
“骏佑酱,眼睛好红……是过敏了吗?我这里有药哟~” 陽向的冲绳口音带着独特的黏连感,尾音像小钩子。他自然地挤进狭窄的空间,泰迪熊般的圆眼睛凑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两人膝盖几乎相抵,海盐混着汗水的清爽气息瞬间包裹了道枝。
道枝想推开他:“朝日君,请出去。” 但陽向反而握住他抵在唇边的手腕——掌心滚烫,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道枝突起的腕骨。
staff纠正不过来的冲绳口音,连带着独有的——“哟~”口癖,尾音上扬,听着就冒火。明明他都看到自己被骂了,现在装什么啊?
“朝日君,我们有这么熟吗?还没到互相叫名字的程度吧?”道枝不善地问道,他的一腔怒火都没处发泄,紧攥着拳头抵住自己的嘴,生怕漏出气音。
“哎哎哎?!骏佑酱我们不都认识快半年了吗?还不可以叫名字吗?是东京都这样吗?啊啊啊啊啊啊糟糕了我习惯了,在冲绳都这样啦~”
道枝骏佑被这一通突然出现的插科打诨,搅得都没心情忧郁。只是还是很不爽的想要远离这个阳光过头的家伙。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关西人都要阳光。
狭窄的消防通道,两个人的距离极近。朝日陽向没什么边界感的往他这边挤。两个本来就高的人,把这个楼梯间给挤满了。
“朝日君不要再往前靠近了,让一让吧我想冷静一下。”
就算再看不懂,也该了解对方此刻的不爽。朝日陽向像是突然了解了什么,灵光乍现般扯住要往外走的道枝。
“骏佑酱是因为被东海老师骂了才躲起来吗?” 陽向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扰什么。道枝指尖一颤,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他抬眼瞪去,却见陽向的视线正落在他湿润的眼睫上,专注得近乎露骨。道枝喉结滚动,那句“不关你事”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狼狈的抽气。
这种眼神真的太犯规了,像小狗一样。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道枝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被握住不放的手腕隐隐传来一股灼热。撩动着他的心绪,让人不免有些急躁。
“emm,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骏佑酱真的很会跳舞啊!比我刚学那会好多了,东海老师就是太着急了。他肯定是想让人进步才说这些的,你看他都老说我跳舞像刚驯服四肢。明明我可是冲绳有名的街舞王。多少人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之下……”
叽叽喳喳个不停,原先站着的两个人,舒缓自然地坐在了台阶上。道枝骏佑双手环抱住双腿,脸侧过去听他絮叨。
从冲绳地下街舞王说到日本的明日篮球之子,从篮球之子又说到好想游泳啊!已经好久没捕鱼了,好怀念在海上吹海风的日子。
棕色的肌肤,眼睛却又黑又亮像玩偶泰迪熊的两只眼睛。圆圆的,很可爱。明明刚才只是觉得像狗而已啊,怎么现在觉得像泰迪熊了呢?
“我跟你说呀!骏佑酱,我游泳超厉害的。在我们那里,都算得上很厉害的。我妹妹莉冬都游不过我,哈哈哈她是游泳部ace。还没我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真想嘲笑自己妹妹赶不上自己,乐得牙都快掉出来。紧闭了很久的嘴,终于肯开口询问他。
“朝日君在冲绳过得很丰富呢,为什么想到来做偶像…明明有别的梦想不是吗?”
道枝骏佑难得怀着恶毒的心思揣测眼前的人——“空降出道组的关系户”“舞蹈天才,舞蹈一遍就能学会。”“声乐也离奇的唱得好”“是上面老头喜欢的类型,不会是走后门来的吧?”。这些从朝日陽向来了之后,不断出现的恶毒猜测此刻都传进了道枝的脑子里。
他一向讨厌这些没来由的恶意,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但眼前的人,好像不知道痛苦一样,太阳光了。刺得眼底生痛。
“啊?我嘛?哈哈哈哈哈因为我想挑战一下,山口大叔老说我是明日之星很有魅力会发光,可以挑战一些别的。我被他激起胜负欲了,再加上他救了我外公还人情。我们冲绳人最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了。”
“骏佑酱呢?”
“……因为…”道枝骏佑难得有些迟疑,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当演员来的杰尼斯。但是这么久了,还是作为偶像培养。望不见的出道计划和一些无孔不入粘稠的视线,让他有些累了。
但看着这么一双看起来很善良很真诚的眼睛,道枝骏佑难得打开了话闸子。
“嗯,因为想当演员所以来杰尼斯做练习生。但是来了之后发现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很久了还没出道,有点着急。再加上舞蹈真的不太擅长,跳得太糟糕了。好焦虑…”
道枝懊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有些想逃避似的藏起来。耳朵红透了。
突然,手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双手拢成一团被对方捧在手心里,然后就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高挺的不像日本人的鼻子。
“不要焦虑!骏佑酱可以跟我一起练舞,虽然我在事务所里不算跳得最好的,但我可是冲绳街舞王。带着一起练,正好可以一起进步!这都是小问题!挑战什么的最热血了!”
有些不合时宜的瞄到他左眼下的泪痣,端详着远看真的很像金城武。
他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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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动了几下,睫毛有些不安的颤抖。点了点头。被捧在手心里的手发烫,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海盐的味道。清清爽爽的香氛类型,有点想问他的同款。道枝骏佑有些迷糊的想着。
朝日陽向听了高兴的往前贴了贴,整个人将道枝抱在怀里。道枝伏在他的肩上,耳朵通红。推也推不开,没什么肌肉的胳膊却箍得很紧。
“那就说好啦!我们之后一起练舞,太好了终于在东京有朋友啦!”
狭窄的消防通道只有一个人兴奋的声音和一道持续缠绵的喘息。
朝日陽向彻底和道枝骏佑捆绑,像两颗交缠的树藤,吃饭一起,练习一起,练球一起,游泳一起。亲密的被staff调侃为双胞胎,陽向乐得有个跟自己一样帅的双胞胎。但是道枝骏佑却有些不爽,怎么可能是兄弟呢?明明更像是……
深夜的练习室只剩他们。镜子里映出道枝紧绷的腰线和陽向贴在他后背的身影。“这里要转得更快——” 陽向的手突然覆上道枝的侧腰,掌心热度透过薄T恤灼烧皮肤。道枝呼吸一滞,镜中陽向的嘴唇正凑近他耳廓:“像这样借力跳起来,骏佑酱。” 温热气流扫过耳垂,道枝脚步骤乱,踉跄着撞进陽向怀里。
“抱歉!” 道枝慌忙后退,却被陽向笑着箍住肩膀:“没事啦!再来一次?” 陽向的手顺着肩膀滑到他的手臂,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内侧细嫩的皮肤。道枝咬住下唇,任由陽向摆弄他的肢体,仿佛自己是对方掌心的提线木偶。当陽向的拇指按在他后颈调整角度时,道枝终于忍不住战栗——那手指正压在跳动的脉搏上。
道枝身体里那根因触碰而绷紧的弦,在陽向坦荡的笑容里微妙地松弛下来,化成一缕隐秘的暖流。奇怪的是,陽向那双总像盛满阳光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道枝预想的试探或审视——只有纯粹的专注。那专注如此沉甸,像一道锚,牢牢地定住了道枝那颗在焦虑与挫败中飘摇的心。但那双眼睛坦荡地总让他有些微小难以注意却无法忽视的隐痛,他只当他是朋友。
道枝却没有推开再次搭上他手臂的手。接下来的日子里,仿佛被那双温暖的手牵引着,道枝的脚步不再沉重,镜子里的焦虑也逐渐被一种近乎恬静的神情取代。陽向像个永不停歇的小太阳,不仅驱散了他舞蹈练习时的笨拙和茫然,更霸道地照亮了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吃饭时身边总有一个絮叨着冲绳趣事的声音,打球时篮球会在他累极时被一双更有力的手接住拖起,甚至连游泳,陽向也会在他呛水时大笑着把他托出水面,笑声混着水珠砸在道枝脸上、心上,滚烫又潮湿。
这种无孔不入的陪伴,如同一剂效力温和却深入骨髓的药,缓慢地治愈了道枝因漫长等待和高压环境而生的孤独与自我怀疑。他习惯了陽向的冲绳口音,习惯了走路时手臂外侧若有似无的触碰,习惯了深夜练习室镜子里两人交叠、汗湿的身影。陽向的存在本身成了一种慰藉,强大、温暖、不容置疑。在陽向构筑的这个小小的、阳光普照的世界里,道枝难得地获得了喘息和安心。他偶尔会生出一种近乎奢侈的念头——能像这样下去就好。就这样,两个人,在拥挤的练习室、空旷的体育馆、泛着消毒水气味的泳池,在彼此体温构筑的港湾里,对抗着世界的喧嚣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时间若能凝固,或许就是此刻。
事情往往不遂人愿,就这样过了两年。2019年在即将推出浪花男子团体前夕,公司社长喜多川因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公司股价受到严重影响,就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又被爆出喜多川在生前长期猥亵、性侵练习生的丑闻。
整个杰尼斯事务所陷入动荡。已经不再那么脆弱的道枝骏佑在这片混乱里,抱紧了身边的陽向企图寻找那片平衡。
等到热度渐渐平息,杰尼斯事务所被正式更名为“SMILE-UP”重组运营。但朝日陽向却被踢出了出道名单。
等道枝骏佑得知消息去找他时,宿舍却空无一人。他靠在他的床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仄的消防通道。回忆像潮水一样涌向他。
那个夜晚,两人并排躺在一起。陽向忽然侧身,手指绕上道枝的尾指:“如果我离开杰尼斯……骏佑酱会想我吗?” 道枝没回答,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缓慢交缠。陽向的拇指一遍遍摩挲道枝虎口的薄茧,像在确认什么。夜风卷起陽向的衣角,露出腰间一小片紧实的棕色皮肤。道枝别开视线,喉间发涩:“别说蠢话。” 但交握的手直到天色泛白也没松开。
那时他们都在为摇摆不定的前途担忧,没人注意那句话真正的含义。等到恍然大悟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3. c03 海峡
俗话说,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角落里已经有一亿只蟑螂了。
杰尼斯就是这样。老头是ltp,底下的小领导也有ltp。那是还没被爆出来的前几天,朝日陽向如往常一样勤奋的练习。似乎通过持续的练习,就能抵消不确定感。在角落里找到一丝安慰。
门被推开,一个一直负责练习生管理的小领导走了进来。他姓大门,一听就不是好人。他也确实不太行,平日里除了辱骂练习生,就是朝好看的孩子揩油。咸猪手是常有的事。
老头丑闻被爆,公司都岌岌可危了。照理说这小领导应该有点眼力见知道避避人。但是可能真是觉得反正灯下黑,就算闹出来推到喜多川这个大ltp身上就好了。
他还从中挑了乡下背景的朝日陽向身上,资料上说是单亲家庭。好拿捏。成天傻乐那个样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事。单纯傻子一枚的印象,导致小领导稳操胜券。于是就在这个深夜朝这个才17岁的男孩下手了。
“大门组长,有什么事吗?”陽向停下动作,皱起眉打量小领导。
练习室音乐开得响,正常讲话外面都听不到。这方便了小领导的动作。他慢慢走近,两人的距离缩短,空荡的练习室里只有两个人。他态度和蔼,五官却扭曲的变形。明明是笑着,却让陽向很讨厌。像是阴冷的蛇为了捕猎刻意做出的柔软姿态。
大门那副假笑的面具终于彻底剥落,被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欲望取代。他根本没在意陽向询问的语气,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扫描货物一样在陽向汗湿的练习服上游移,最终落在腰腹连接处。
“陽向君,练习很辛苦吧?组长看你这么用功,特地…”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更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伪善,人已经贴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廉价古龙水混合着汗酸味的气息。一只骨节粗大、保养并不精心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径直就朝着陽向因为练习而显得绷紧的大腿外侧抓去,向后摸索到了想要触及陽向的屁股。
“陽向君,跟骏佑君一样俊美呢。”就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一声短促而清晰的破空声!
“——?!”
大门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像是被一辆无形的卡车猛地、干脆利落地抛了起来!视野剧烈地旋转颠倒,耳边是“呜”一声骤然拉长的风声和他自己猝不及防的惊呼。他甚至没看清陽向的动作是怎么发起的——是低吼,还是仅仅一个眼神的突变?仿佛一直蓄势待发的弹簧终于崩断了忍耐的极限。
没有预想中的皮肉接触感,只有坚硬的、冰冷的地板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撞上了他的整个后背和侧面。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在封闭的练习室里激荡开去,几乎压过了还在播放的背景音乐。巨大的冲击力穿透了薄薄的皮肉,直捣五脏六腑,让大门瞬间岔了气,眼前发黑,剧痛延迟了几毫秒才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呃啊——!” 呻吟脱口而出,他像一只被掀翻的乌龟,狼狈地摊在地板上。他试图翻身,但强烈的晕眩感和胸口被重锤砸中的闷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蜷缩,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
陽向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那双素来清澈明亮、映照着阳光和汗水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里面沉淀的不再是懵懂的乐天,而是被触犯底线的野兽般的凶狠。刚才那一下凶狠的过肩摔流畅得近乎本能——多年苦练形成的身体记忆,将力量在瞬间爆发到了极致。
“你个老不死的,公司都这样了还要性骚扰当ltp。怎么不去死呢?还说我跟骏佑酱一样俊美,说!你难道还对骏佑酱做了什么吗?”
大门刚勉强抬起颤抖的头,就看到陽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让大门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紧接着,陽向动了。他不是后退,而是像扑食的豹子般迅猛欺身而上!
一隻膝盖精准、有力地压在了大门想要撑起的胸膛上!
“咳…!” 沉重的压力让大门胸腔里的空气再次被狠狠挤出,喉咙里发出一声拉风箱般的抽吸声。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陽向的手,不是拳,而是如同捕食者锁死猎物般,死死扣住了大门刚才伸出的那只“咸猪手”的手腕。五指如同铁箍,蕴含着远超过大门想象的惊人握力,钳住了他手腕上用力一掰。大门只觉得一股钻心的酸麻剧痛猛地窜上整条手臂,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啊啊——!松、松开!” 大门失态地惨嚎出声,脸色由涨红迅速转为死灰。他想挣扎,想用另一只手去抓挠、推搡,但胸口被膝盖死死压着,每一次吸气都无比困难,另一只手臂被反向扣住,根本使不上力。他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徒劳地在冰冷的地板上扭动拍打。
“我问你,你对道枝骏佑也做了这样的事吗?”
少年的双目似乎充火,想到道枝总跟自己隐瞒强颜欢笑的样子。陽向就从心底升起一团灼热的火焰。看着面前如同案板上的死猪的男人,又想给这头猪骟了。
“我……痛痛!你松手,我没对道枝君做什么,我就是…”
“那你提道枝骏佑干嘛?”少年的眼神锋利,不似平常傻乐的样子。像一头野兽一样紧紧盯着他。
大门感觉到一股恶寒,就像是被鱼叉刺到的水蛇不敢动弹。
“我就是摸过一次道枝君的手,其他真的什么也没干过。痛痛痛!”
“只是手而已嘛?把手机拿出来!”
打开大门的手机,相册里竟然都是道枝骏佑的照片。屏幕幽蓝的光映在陽向紧绷的侧脸上。指尖划过那一张张偷拍的照片——练习室里专注挥汗的侧影、喝水时抬起的下颌线、无意识整理衣襟时被捕捉的手部特写、汗湿布料暧昧地贴在紧绷大腿轮廓上的不雅聚焦……
“除了拍照!真的什么也没干过了!好疼啊饶了我吧。”让大门没想到的是,一个17岁的男生竟然这么有力气,把自己压得不能动弹。
朝日陽向只觉得一股邪火冲上头,他不管大门的求饶只是一味的挥动拳头朝对方面门砸去。
练习室的背景音乐掩盖了大门的哀嚎,等到陽向冷静下来。大门的脸已经跟死猪头无异。他将大门的手机收进裤带。转身看向横躺在地上的死猪。
大门不敢吱声,生怕朝日陽向继续发疯打他。他肯定如果继续惹怒陽向,那今天自己绝对会死在这里。
原来道枝骏佑总是感觉到的那股不安全的视线,那股让他午夜梦回因为害怕,总是抱紧自己寻求安慰的视线,原来是面前这个老不死猪头三搞的。
是心疼。像冬日里最凛冽的风刮过裸露的心脏,抽紧了每一丝血肉。
17岁并不懂什么是多剧烈的感情,他只知道这个总是笑得一脸温柔的人,这个总是陪自己胡闹的人。在自己身边每天承受这样难堪的窥视。
陽向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发出咯咯的轻响。可这一次,那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几乎要让他窒息的恐惧和后怕。
他想起道枝最近略显苍白的脸色,想起他练习时偶尔失神的目光,想起他半夜醒来抱着被子蜷缩的背影……阳向以前只觉得是训练太累,是压力太大,是道枝天生内敛敏感。他甚至傻乎乎地想用自己没心没肺的傻笑去驱散对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阴霾,以为那是距离感,是性格使然。
原来不是。
原来那道紧锁的门后,藏着的是这样粘稠恶心的窥探。
他猛地直起身,就在大门以为自己又要遭殃的时候。陽向停住了,他很冷静地给相熟的staff打了电话。告诉对方大门组长被自己打了,估计是骨折了。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跟警察说有ltp偷窥狂性骚扰自己被自己反杀。
然后蹲在不能行动的大门身边,用大门的手机一点一点点着大门的眼睛。然后顺势往下点到大门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已经跟警察报警了,手机里的证据都将保留。你进去蹲号子是肯定的。你会付出代价的。如果之后再敢对任何人下手,你的眼睛和手都不用要了。尤其是……道枝骏佑。敢动他,你就等着废吧。”
大门被男孩阴雨的表情吓得说不出话,竟晕了过去。朝日陽向脱力的靠墙坐下。
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手指落在道枝骏佑的联系方式上。
该说什么?
“我替你打了他?”太血腥。
“那混蛋再也不会烦你了?”问起来不好解释。
“骏佑酱……对不起……没能早点发现……”太沉重。
陽向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头像,那个安静笑着的少年。指腹悬在屏幕上,指尖微微颤抖。最终,所有汹涌的情绪只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没发消息。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至少,至少当做没发生过。也不会再有人烦他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朝日陽向靠在冰冷的墙边,看着晕过去后又幽幽转醒、疼得直抽冷气的大门组长。他眼神麻木,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有紧握着大门那部手机的手,指关节依然泛白。
门被推开,是陽向刚才联系的相熟Staff和警察一起进来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是血、鼻梁歪斜、手臂以不自然角度弯折的大门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低声哀嚎,而靠墙坐着的少年神情疲惫却异常冷静。
“警察先生,就是我报的警。”陽向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指向地上的大门,“这个人,今晚试图对我进行性骚扰,我反抗时采取了防卫措施。还有,他的手机里有大量偷拍、骚扰其他练习生的证据。我要求保留这些证据。”
他主动交出了大门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配合警察的初步询问。简短的笔录中,陽向清晰地陈述了大门对他实施的行为以及他为何会反应如此激烈。救护人员迅速检查了大门的伤势,肋骨、鼻梁、手臂……伤势确实不轻。大门被抬上担架时,怨毒又恐惧地瞪着陽向,却疼得说不出连贯的狠话。陽向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让大门下意识地缩了缩。
陽向也被带回警署配合调查。在冷静地做完详尽的笔录后,警方初步认定他属于正当防卫,结合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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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查获的确凿证据,以及对陽向供述中“保护同伴”动机的调查核实,最终没有对他提起诉讼。大门在医院治疗后被正式逮捕,面临性骚扰、wx、偷拍等多项指控,再加上杰尼斯此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这桩内部丑闻更是雪上加霜。
几天后,事务所高层紧急召见了陽向和相关的法务、经纪人。封闭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结冰。
“朝日,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一位顶着巨大压力、脸色阴沉的高层代表开口,“大门是自作孽不可活,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现在这个时机,公司不能再承受任何负面新闻了。你为了保护自己反抗,这一点我们可以理解,但你把大门伤得太重了。新闻报道一旦处理不当,公众不会只看到你防卫的事实,他们会看到‘杰尼斯练习生暴打高层’、‘内部混乱失控’这样的标题!这会彻底摧毁公司和你所有同伴的未来!”
陽向沉默地坐在那里,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所以,”高层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宣判,“公司决定,你将以‘因个人发展理念与浪花男子企划不合,自愿退出’的名义离开。我们会安排妥当的宣传口径。这是对你、也是对组合、对公司当前局面,最好的处理方式。”法务人员立刻补充了一些关于保密协议和补偿的条款。
“我同意退出,但有条件。”陽向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条件是,道枝骏佑顺利出道。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不要再让那种人靠近他。并且,”他加重语气,“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任何关于大门、关于今晚发生的具体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提!你们要确保彻底封死消息,保护他的状态不受任何影响。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这些东西我都会发出去!”陽向说完又像往常一样绽放出傻子一样的鲨鱼笑容。
高层简直喜出望外。这个结果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得多,本来道枝骏佑就是确定在出道名单里。没想到能被他们捡到这么大便宜,还以为是什么狮子大开口呢。幸好这小子是个乡下土老帽。
他立刻满口答应:“没有问题!朝日君,感谢你为公司和大局的考虑。补偿方面我们会尽力……”
陽向没有继续听高层扯淡,签了字之后抬脚离开。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但陽向没打算接起。
公司封锁消息的手段高效而冷酷。几天后,一则不起眼的内部公告在练习生中传播:大门组长因“个人健康问题”无限期休假,旋即解除职务。紧接着,官方发布了关于“浪花男子”最终成员名单的公告,朝日陽向的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简短、公式化的“因个人职业规划考量自愿退出”。
练习室里,道枝骏佑看着那份公告,眉头微微蹙起。陽向最近是有些疲惫的样子,但从未听他提过要放弃啊?昨天他还傻笑着说什么一起站在舞台上想想就很爽……怎么就突然“规划不同”了?
他冲出事务所,跑回宿舍。迎接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以往那个叽叽喳喳的冲绳小子,找不见了。宿舍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
他拿出手机,翻到陽向的名字。
[陽向君?我刚刚看到名单了你怎么退出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没有回复。屏幕上只有那条孤零零的信息。
没有回信,那就打电话。他打了十几通,得到的回复全部都是“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朝日陽向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从道枝骏佑的生活里像一抹烟一样没有任何痕迹的离开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些话,他不信朝日陽向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的就走了。恨意破茧成蝶,一阵酸涩的痛感针扎一样痛袭他的心脏。
说好了,一起出道。说好了,一直在一起。说好了,要……那么多说好了,那么多回忆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被朝日陽向轻松抽离。
道枝发了疯一样找他,问staff不说,问陽向老聊天的食堂大叔不知道,问其他练习生更是白问。问到公司、问到管理人,最后都问到出道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道枝骏佑接受了现实。
像被迫吞下一块棱角锋利的冰,冷硬地哽在喉头,尖锐地划拉着胸腔内壁,一路沉坠到胃底,却怎么也融化不了,消化不掉。
浪花男子出道了。舞台灯光炫目,音乐震耳欲聋,台下是沸腾的海洋。
他直觉自己是被隔离了,很多人在保护他。但很多人看到他都欲言又止。他好像参透了朝日陽向离开的原因,也参透了大门辞职的原因。一股缠绕的恨意,纠缠住了他。一切串联起来,是一个他无法窥见的、带着腥气的真相漩涡。他被完美地隔离在外。
这隔离,成了最深的恨意源头。
这份不被需要、不被信任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伤害都来得更痛。它让过去所有的亲密变得像一场巨大的幻觉,所有温存都染上了被抛弃的耻辱。
于是,爱恨在心底疯狂绞缠、发酵。
4. c04 迁徙
冲绳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橙红的日还是会将白沙染成红色。如果要说哪里不同,那就只有回来的人变得不同。
朝日陽向在东京打拼这两年,身量长高了五官也更立体。最大的区别的是他带着一股淡淡的惆怅回来了。虽然还是咧着嘴滋滋乐。但熟悉他的人还是会看出不同。
先打破这份宁静的是莉冬,她看不惯他这么忧郁的样子。这不像陽向。
于是一脚就给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哥踹起来。赶着对方跟自己一块来海边散步。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冲绳特有的细软白沙上,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永恒的、带有抚慰感的节奏。陽向被妹妹那一脚踹得龇牙咧嘴,现在还残留着痛觉,跟在她身后,踩着她踢沙子留下的浅浅痕迹。莉冬背着手的背影带着点故作的老成。
莉冬用脚踢着沙子,将手背过身后,眼睛瞟向海中央。语气随意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回来?不想做了吗?”
两年没回家,连新年都是在公司过的。嘴上说着更喜欢当渔夫,但一直拼命坚持的的枯燥的练习生活。明明已经对舞台充满兴趣了,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做了。陽向一向是持之以恒的孩子。
他的脚步一顿,踢飞一块小石头。海风带着咸腥气灌入鼻腔,莫名地,那熟悉的苦涩又在心底泛开。
朝日莉冬已经13岁了,国中的年纪。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两年没见,当时才到自己腰的女孩,已经快长到胸口了。
看似是最别扭的,但其实是家里最柔软最关心人的孩子。陽向有些抱歉,他是下定决心不回去的。但是惆怅的心情却如何都无法消散。每当天边恒星降落,世界沉浸于一片蓝紫色。他总是会想到道枝骏佑。还有当时说好的约定。
自己不告而别,甚至把联系方式都拉黑。就是想走得决绝一点不耽误对方的未来。
但这不是什么异样的情愫,只是对于朋友最真挚的感情。
任何情感都是出于爱。友情出于爱,爱情出于爱。友情就是爱情,爱情就是友情。两种感情的浓度和汲取到的力量是一样的。可17岁的朝日陽向只把他当作是友情。
练习生活喜欢嘛?可能刚开始只是应付,但当真的站在舞台上,被闪光灯照射的时候,那种只能看到自己的感觉似乎又让他上瘾。
他难得在妹妹的探问下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声音有些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神却不看向她的方向。掩饰性的看向身侧的那片大海。
“没什么想做不想做的,果然还是在船上更自由。哈哈哈…”
“别装了,陽向。”莉冬忽然停下脚步,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进陽向眼底,她个子虽然才到他胸口,但那眼神却像个小太阳,要把人看穿,“脸都皱成梅干了,还扯着嘴角笑,比哭还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半途放弃的人。”
“陽向,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陽向的笑容僵在脸上,像干涸的面具,然后一点点碎裂开来。小自己三岁的妹妹,有一双纯粹的眼睛。长久以来绷紧的神经仿佛被这清澈的目光触碰,倏然松懈了一丝缝隙。
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水的咸味和妹妹发间的清爽皂荚味混合在一起。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纠缠成一团的乱麻,似乎被莉冬这直白的一刺,刺破了一个宣泄口。
陽向从小就听话,别的小孩在父母有二胎之后都哭闹不止。莉冬生下来后,跟她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就是陽向。那时候父母没有离婚,关系趋向却紧张。月华不想放弃自己的工作,爸爸也不想妥协帮衬家里。
家里总是充斥疯狂的争吵,碎掉的碗筷、一片狼藉的客厅。都昭示发生了什么。每到这时,陽向总是抱紧妹妹躲在壁橱里。等他们吵完,再笑嘻嘻的出来哄大人高兴。再之后的几年,光凪出生了。孩子被完全扔给了陽向带,父母的关系也降至冰点。
陽向就像不会哭一般,咬着牙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认识的人总是吐槽陽向乐观得有些傻了,但他自己知道只有笑出来家里氛围才能好一点。
笑着笑着就成了习惯,也就没了在人前难过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不想笑可以不笑。
“不是委屈……”陽向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了伪装,只剩下真实的疲惫,“是……伸张正义哦。”
莉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那双眼睛像在无声地催促:说出来,陽向。
陽向避开她的视线,望向那片蓝得让人心慌的大海。近日来的疲惫和隐忍,仿佛都随着海浪席卷而来。
“有个……算是公司里的前辈吧。”陽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锋利,那是对回忆中某个人的怒火重现,“他……一直对我一个还没成年的朋友毛手毛脚。那孩子很温柔,害怕得不敢说……”
莉冬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也捏成了拳头。
“而且还……想对我下手。”陽向的拳头也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泛白。“当然了,我没让他得逞。在练习室揍了他一顿。你知道的我学过空手道哦。”
“然后报警让警察给他抓了起来,手机里的照片也被我删干净了。”
“公司觉得影响不好,就让我退社。”他搅弄着自己的手指,视线一直紧盯着脚下的白沙。
“你答应了?可是你没做错。但你太冲动了,怎么就打他了?”莉冬的声音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紧张。
“嗯。”陽向的声音决绝,“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教训这个混蛋。下手可能确实……很重。”他含糊地带过了过程,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绝非普通的推搡。
“笨蛋!大笨蛋陽向!”莉冬猛地捶了他手臂一下,小脸上又急又气,“怎么能自己动手呢!这种事……这种事应该告诉经纪公司的大人啊!或者报警!你这样打回去,太冲动!超级冲动笨蛋!”她像只炸毛的小兽,气得原地跺脚。
陽向被打了一下,反而觉得心里那股郁结的气息被打散了些。他看着妹妹气鼓鼓的样子,竟然还能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是啊……确实是笨蛋。”他承认得干脆,“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得保护他。也得保护自己。那个混蛋……他不该那样欺负人。告诉公司?我怕事情没查清,反而连累那孩子……”
“但主要是情绪上头太快了,那孩子太温柔了。不该承受这些,忍不了就开干了。”
莉冬看着他脸上的苦笑和心疼,胸口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地泄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哥哥就是这样的人,脑袋一热就直接动手,为了他认为重要的人,可以不管不顾。笨拙,莽撞,却又……该死地让人心疼和无法真正责备。他就是这样的热血笨蛋啊!
“所以……就安然接受被公司赶回来的事实嘛?”莉冬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浓浓的无奈。
“……嗯。”陽向点点头,再次看向大海,落日的余晖已经在水面上铺开大片的金色,“‘影响公司声誉’,‘破坏内部团结’。他们给了我选择,我当然选离开。”他挺直了背脊,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宁折不弯的倔强,“我不后悔教训那个混蛋,但我后悔……没能更聪明地保护好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还有……”
他没有说完,但莉冬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那个不告而别的朋友——道枝骏佑。那片染蓝了天地的暮色里,有他最愧疚的牵挂和无法完成的约定。友情也好,其他模糊的、少年人还理不清的情感也罢,那种撕裂感和无法弥补的遗憾,才是缠绕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淡淡惆怅的真正底色。
“唉……”莉冬长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小小的手轻轻拉住陽向的衣角,不再指责,只是小声地说,“笨蛋哥哥。那,那个朋友呢?后来怎么样了?”
“他顺利出道了哦,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伤害太大了。”说到这里,他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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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的肩膀似乎终于放松了一点。保护的目的,某种程度上,达到了。
莉冬看着他略显沉重的侧脸,没再追问那个朋友的事,她只是仰起头,仔细地看着哥哥——那双重新看向大海的眼睛,虽然依旧带着复杂,但那些强行堆砌的笑容消失了,那种压抑的阴霾似乎也被海风吹散了不少,露出了底下原有的、属于陽光海水的澄澈底色。
“嗯!”莉冬忽然重重地点了下头,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的陽向,看着顺眼多了!”
“诶?”陽向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和肯定的笑容弄得一愣。
“就是这种……虽然有点傻,有点冲动,但眼神坦坦荡荡,笑起来好像要把太阳都比下去的样子!”莉冬学着陽向平时那样,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有些夸张的笑容,“我还是最喜欢笨蛋哥哥这种,一脸开朗的表情!比刚刚那种装着笑的样子帅多了!”
他忍不住真正地弯起了眼睛,这次没有苦涩,只有被理解、被接纳后的如释重负。“你这小鬼……”他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用力揉了揉莉冬的头发,换来她不满的哇哇大叫。
夕阳沉得更低,天际线被染成一片浓郁的橘红,海风也带上了凉意。兄妹俩笑闹了一阵,心结解开后的疲惫感反而涌了上来。陽向看着妹妹被海风吹得微微泛红的小脸,推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好了好了,莉冬酱,我们该回家吃饭了,风吹多了会感冒。”
“谁像你那么弱不禁风!”莉冬嘴上顶回去,身体却乖乖地跟着他转身。
莉冬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陽向带着轻松不少的心情,慢慢走在后面。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绕到了另一边那片无人的礁石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被阳光余温烘烤得暖乎乎的大石头躺下。他需要一点时间,一个人静静地和故乡的风、故乡的海、故乡的味道待一会儿,让这些熟悉的事物抚平他动荡过的心绪。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海底,天空化作一片深邃的蓝紫色,稀疏的星子开始闪烁。海浪在礁石下发出低沉的、节奏分明的呼吸声,像母亲哄睡的歌谣。
就在这时,一道长长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了闭目养神的陽向身上。
陽向警觉地睁开眼。逆着微弱的星光,一个身材匀称、穿着休闲西装的陌生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男人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有些模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很锐利。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弯腰,干净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纯白色、质地挺括的名片,递到了陽向面前。
“朝日,陽向……桑?”男人的日语带着非常明显的口音,每个音节都发得有些生硬和刻意,“抱歉打扰你休息。”
男人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沉默,见他没有接名片,便直接将名片轻轻放在陽向身边的石头上。名片上,一行英文字母格外醒目:HYBE LABELS。
“我是金明训,HYBE的星探。”男人说着,努力咬字清晰,“我关注你……很久了。从你在杰尼斯事务所的几次公开练习生展示的时候开始。”
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生涩但努力想表达的善意笑容:“我通过社内好友,了解到你不久前离开的情况……”他顿了顿,没有细说,显然知道内情,“非常遗憾。但是,朝日桑,舞台上的光……”
他稍稍俯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陽向在暮色中依然明亮灼人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我认为,它不应该熄灭。”
“韩国的偶像产业,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拥有独特魅力、坚韧内心和真正‘燃烧感‘的‘太阳’。”他用了一个比喻,“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来韩国发展?”
海风在礁石间低语,夜幕完全降临,星辰在头顶无声闪烁。那张印着HYBE标识的名片,安静地躺在温热的石头上,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朝日陽向刚刚归港停泊的心中,激荡开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
5. c05 首尔
好像每次被星探搭讪,都是在海边。难道这是什么npc刷新点吗?陽向难得走神的想着。
他没接过那张名片,两年的时间。除了练习,他还要兼顾学业。月华说过不想要儿子是个文盲,所以一直都有安排陽向读书。这次从东京回来,马上就被安排读了当地还算不错的高中。
陽向读书不太行,高中毕业是月华给他最低的底线。像现在这样去国外,显然不太行。
“你们干星探的话术都一样吗?社内朋友不会是山口大叔吧?”陽向不太确定的问。
“是的。我和山口桑曾经是大学同学。他在韩国留过学。我一直都有关注你。”
“至于话术,朝日桑,”金明训停顿了一下,那抹笑意收敛,神情变得无比认真,目光锐利地锁住陽向,“对其他人或许是话术,但对你,不是。我关注你很久,比你想的更久。甚至包括那次在杰尼斯的公开练习日。”他肯定的点头。
陽向原本有些飘忽的眼神瞬间凝实了。杰尼斯的公开练习日?那是他曾经努力过、也最终选择离开的地方。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他一下,让他无法再保持那种置身事外的走神状态。他看向金明训,等着下文。
金明训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服他,但其实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天的舞台。
那是在杰尼斯事务所为数不多的公开练习生展示日上。舞台不大,灯光也不算最顶级,但当那个少年跃上舞台中央时,整个空间的气场瞬间被他攫取。
舞台上他似乎天生就是聚光灯的焦点。
聚光灯精准地追随着他。朝日陽向。
没有一丝新人的怯场,他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被注视的领域。音乐的第一个重拍落下,动作精准而充满爆发力地切进节奏。那不是日系偶像常见的、强调可爱或清爽的舞蹈,而是融合了街舞根基的强烈律动感。每一个wave都饱含力量,从肩背到指尖的延伸流畅得像没有骨节,却又带着海浪拍岸般的冲击力;每一次定点,肌肉线条在紧身练习服下绷紧,展现出惊人的核心力量和控制力,稳如磐石;旋转、跳跃、滑步,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野性的美感,却又被精准地框定在音乐的节拍里,一分不差。
白话一点讲就是跳得很有劲。很会勾引他人的视线。
舞台表现力很好,表情管理也很好。给金明勋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孩子不适合做日本偶像,太浪费天赋了。明明是劲舞风格的视觉系。偏偏浪花男子的企划过于清新,从那时起他就为陽向的选择感到遗憾。尽管不是当事人。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嗓音。当唱段响起时,他微微后仰,喉结滚动,一道极具穿透力又带着独特
质感的嗓音瞬间填满了空间。啊,真的很适合唱流行乐呢。
很欧美的嗓子,金明训想。那不是经过过度修饰的、纤细的偶像音色,而是充满了力量和质感。高音部分能轻松顶上去,带着金属般的明亮感;低音区又能沉下来,充满磁性。
更难得的是,他边跳边唱的气息稳得惊人,激烈的舞蹈动作下,依旧清晰有力,没有丝毫颤抖。完全是ace级别的。但是他看杰尼斯似乎完全没有把握住这个孩子的潜力,唯一把握住的那个还是在韩国读过书的山口智。
所以说这群日本人真的很没有国际视野啊,多好的嗓子多好的舞蹈。竟然白白放过,还让这孩子差点被欺负。如果这样的孩子签到hybe,那就是下一个jk。他毫不夸张的想着。
性格也有些像?当然这种想法陽向不会知道,陽向如果知道的话,也会扯着嘴说自己跟他一点不像。明明跟海贼王里的路飞像一点,他可不会背后抱女性朋友。
回忆结束,搜肠刮肚一遍之后。他又微微颔首,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记忆:“舞台很小,所有的设施也不精美。但你站上中央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的气场就变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回味的肯定,“聚光灯追着你,朝日陽向。你具有一种本能。一种成为巨星的本能。你天生就该在那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心。”
“你的唱跳都是ace级别的,说到底日本偶像制度本身不适合你。你的风格是更深刻的视觉系,但是日本偶像偏清新的风格本身跟你不太搭配。你的舞蹈和嗓音在韩国能有更好的发展。也能与国际更好接轨。”
金明训微微摇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惋惜:“山口桑或许是杰尼斯里唯一看出你潜力的人,可惜…他们整体的方向,尤其是浪花男子那种企划,对你来说,太清新了。清新到…浪费天赋。”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陽向心底也曾隐约浮现,却未曾清晰表达过的遗憾。“国际视野,他们缺乏这个。所以才会让明珠蒙尘,甚至…让你经历那些不愉快。”
最后一句点到即止,却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陽向试图用“学业”、“不适合”等借口构筑的防护层。杰尼斯的往事,那些隐晦的。
“HYBE不一样。”金明训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强烈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邀请,“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视觉系’——力量感、冲击力、舞台统治力。你的舞蹈风格,是K-POP顶尖男团正在追求和强化的方向;你的嗓音特质,是欧美市场最青睐的类型,也是HYBE全球化战略最需要的武器。我们拥有顶级的制作团队、国际化的训练体系、最广阔的舞台和资源。”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陽向所有的犹豫,“留在日本,按部就班地高中毕业,然后呢?继续在地方小舞台,跳着或许连你十分之一潜力都发挥不出来的舞?陽向君,这样只是在浪费你自己。”
“真的甘心吗?甘心拘泥于小小的四方,甘心两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嘛?”
金明训的话语像海浪,一波波冲击着陽向刚刚筑起的堤坝。“浪费天赋”、“明珠蒙尘”、“甘心吗?”——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打在他心底最深处那块尚未愈合的遗憾上。
眼前似乎又闪过东京练习室的镜子,汗水浸透的T恤,还有……道枝骏佑在舞台灯光下专注的侧脸。那个更大的舞台,那束属于他自己的光,真的就这样熄灭在冲绳的海风里了吗?
说不定再试一下的话可以在舞台上见到他呢?他乐观的想着。
海风带着凉意拂过礁石,吹动了陽向额前有些汗湿的炸毛。他低头看着石头上那张纯白的HYBE名片,在渐沉的暮色中,那几个英文字母仿佛带着微光。
金明训的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刻意压抑的渴望之门。那个在舞台上被聚光灯追逐、汗水与心跳同步的感觉,那种用身体和声音表达、点燃观众的热情……
仅仅两年,却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骨血里。冲绳的海是他的根,是他的自由,但舞台,似乎也成了他无法割舍的另一种本能。明明最开始并不感兴趣的,又在无法割舍的时候离开。真的很不甘心啊…
“不甘心。”陽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海浪的伴奏下显得格外坚定。他终于抬起头,直视金明训锐利的眼睛,脸上不再是伪装的笑容,而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坦荡。“但是,我妈妈那边……”
金明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喜,立刻接口:“学业问题我们会和您母亲充分沟通,提供最优解决方案,比如线上课程配合集中辅导,保证不影响高中毕业。或者我们会安排你到首尔预告或者其他高中进行读书。这是HYBE对海外练习生的常规支持。”他语气诚恳,带着大公司的底气,“而且,陽向君,韩国偶像产业的体系化训练和国际化平台,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替代的‘学习’。我相信您母亲最终会理解你的决心。”
陽向沉默了几秒,脑海中飞快闪过月华妈妈虽然冷淡但深藏关切的眼神,莉冬直戳心窝的话语,还有光凪甜甜的笑容。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咸腥的海风,仿佛要把故乡的气息都刻进肺腑。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张温热的、仿佛带着首尔喧嚣的名片。
“好。”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久违的、带着冲绳阳光和海风气息的鲨鱼笑,眼神却燃烧着全新的、充满挑战欲的火焰,“那就……去试试看!看看首尔的‘海’,有多难驯服!”
2019年冬首尔
首尔的冬天,是干燥的、锋利的,寒风裹挟着都市的喧嚣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竞争感,与冲绳裹挟着湿润气候的海风截然不同。朝日陽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拖着行李站在HYBE那栋线条冷硬、玻璃幕墙反射着苍白冬阳的巨型建筑下。
金明训的接待高效而专业。厚厚的保密协议签下,陽向正式成为了TraineeA的一员——HYBE倾力打造的出道预备役,成员皆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苗子。
练习区的氛围扑面而来:顶级音响系统轰鸣着强烈的节拍,巨大的落地镜冰冷地映照着每一个细节,空气中混合着汗水、地板蜡和隐约的消毒水气味。一个个身影在镜前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动作,眼神专注,带着近乎苛刻的自律和强烈的目标感。陽向能清晰地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墙——审视、评估、淡淡的疏离。
毕竟,一个年轻的、有过两年J家训练背景的“空降兵”,在这个平均年龄更小、但磨合已久的精英团队里,显得格外突兀。
网络上的热议也迅速发酵。
“#HYBE新练习生# 确认!空降TraineeA的是前杰尼斯练习生!!”
“2003?还是J家来的?TraineeA里还有13岁的孩子吧?这年龄差…”
“J家的,风格能融入吗?别拖累团队进度啊!”
“Asahi?之前在浪花男子公开过,颜值确实能打…但空降压力山大,坐等月末考核!”
陽向感受到了目光的重量,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和他特有的阳光性格开始发挥作用。他听不懂复杂的韩语指令,就用最灿烂的笑容和最标准的鞠躬回应每一个目光,用眼神传递善意。
练习时,他拿出了绝对的专注和努力,不带一丝偷懒只能让人看到他的付出。两年的专业训练和更成熟的体格让他在体能和技巧上拥有天然优势,舞蹈动作充满力量感与控制力,视觉冲击极强。
即使语言是障碍,他的眼睛和身体像是精密的仪器,死死锁定老师的示范,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在第一次团队舞蹈合练中,核心力量和亮眼表现,让一些带着审视的目光变成了惊讶。
而真正让他在这个陌生环境找到第一个温暖锚点的,是一个叫jayjay的男孩。
2006年出生,刚满13岁不久。跟莉冬同龄。是日美混血。有着一头棕黑色短发,脸蛋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但笑容极具感染力,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他是团队里公认的气氛maker。但是他的日语磕磕绊绊,带着明显的美国口音和用词错误,韩语更是刚起步。然而,当他站到镜子前,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他是为街舞而生的。当强劲的Funk节拍响起,那个羞涩的、语言不通的小男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有自己风格的舞者。年纪很小,但是专业很强。
在一次融合了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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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ool Funk元素的编舞段落中,jayjay负责的solo部分正是Locking。音乐切进的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腕部旋转、快速的锁与释放、充满弹跳感的Scoo B Doo步伐,配合着标志性的Funky表情和精准的急停,瞬间点燃了练习室的气氛!但紧接着一个需要爆发性跳跃接滑步的衔接,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或许是因为地板汗湿,他落地时脚下一滑,小小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Jayjay!”带着冲绳腔的日语和陽向的身体反应一样快。他如同离弦之箭,长腿一迈,强壮的手臂闪电般伸出,稳稳地托住了Jayjay的后背,将他失衡的身体牢牢扶住,动作精准。
“Ah! Th-thank you! Asahi…hiong?”(啊!谢-谢谢!Asahi…哥?)Jayjay站稳,小脸因为惊吓和后怕更白了,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他用了混杂的韩英敬语,看向陽向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不太会讲日语,但眼神无比真诚。
陽向被那声生涩的“hiong”叫得心头一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刚从舞蹈很赞的练习生变回腼腆小男孩,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找到同好的兴奋感交织而生。
他自然地伸手,轻轻拨开Jayjay汗湿的头发,露出一个温暖又带着赞赏的笑容:“No problem! Your Locking… Amazing! Crazy good!”(没事!你的Locking…太棒了!超厉害!)他的英语也磕磕绊绊,但竖起大拇指和亮晶晶的眼睛,是看到同样跳得很好的人时纯粹的兴奋。
“次は気をつけて!”(下次小心点!)他又补了句日语,手比划了一下。
休息时,陽向主动坐到正抱着水壶小口喘气的jayjay旁边。jayjay的日语词汇有限,陽向的英语也半斤八两。两个人除了讲不太流利的韩语就是用手比划着交流。明明差了三岁,但因为共同的爱好。两个人竟然慢慢拉近了距离。
“JayJay, Locking… how long?”(Jayjay,Locking…练了多久?)陽向比划着,眼神充满兴趣。
“Mm… since… six?”(嗯…六岁?)Jayjay努力组织着语言,小脸因为被询问而微微泛红。他用手比划着小时候的样子。
“すごい!俺、ストリートダンスから始めた。沖縄で。”(太厉害了!我,从街舞开始的。在冲绳。)陽向也用简单的日语夹杂单词回应,兴奋地比了几个Popping的Pop动作和Hiphop律动。“Your Popping, also… Boom!”(你的Popping也…超炸!)他模仿了一个Jayjay刚才的强Pop。
JayJay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被陽向的认可和模仿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Asahi hiong, Power! Strong! Like… Bam!”(Asahi哥,力量!超强!像…砰!)他努力用简单的词汇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形容陽向的舞蹈风格,拳头用力一挥。
舞蹈是他们无需翻译的深度对话。深夜加练时,当其他成员离开,陽向和Jayjay会不约而同留下。陽向练习充满力量感的Hiphop律动和大地板动作,汗水砸在地板上;Jayjay则沉浸在Funk的海洋里,Popping的机械震动在空旷的练习室回荡。陽向有时会停下来,看着镜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眼神充满纯粹的欣赏。
完全是明日之星啊,跟莉冬一样大。总是看得陽向心软软。jayjay个子不高,陽向总是习惯性的照顾这个孩子。在食堂打饭时,会将份额不多的香肠分给JayJay,晚上睡觉前总会监督JayJay喝牛奶。完全把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当然,陽向对这些很熟练。他像从小照顾妹妹们一样照顾JJ。
他会提醒Jayjay添衣,会在集体外出时下意识地让Jayjay走在内侧,会在Jayjay因为想家或训练挫折偷偷红了眼眶时,默默地递上纸巾,然后坐在他身边,用自己那带着冲绳海风气息的乐观开解他,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份“有我在”的安心感,足以抚慰人心。
很快,练习室和食堂里,经常能看到陽向和Jay勾肩搭背的身影。一个用日语和韩语单词混合着比划,一个用英语和夸张的表情回应,两人常常因为沟通“事故”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那笑声极具感染力,连带着周围紧绷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他们好得都快像一个人了。一起练习一起吃饭。让心有负担的陽向渐渐放下了在杰尼斯时的阴影。发自内心的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
陽向自然地给Jayjay碗里夹菜的画面成了hybe食堂常见的风景;陽向大步流星,Jayjay小跑着跟在旁边叽叽喳喳。尽管语言混乱,但也让人莞尔。
其他成员和Staff们看在眼里,也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理解和善意调侃——“Asahi ママ”(Asahi妈妈)或者“Jayjayの守護神”(Jayjay的守护神)之类的昵称开始在私下流传。
Jay就像陽向在陌生海域遇到的第一座友善的灯塔,他的阳光和毫无芥蒂的接纳,极大地缓解了陽向初来乍到的孤独感。以及总是萦绕在耳边的压力。
6. c06 伽涅墨得斯
hybe的练习生活井然有序的进行着,陽向也逐渐适应了韩国的生活。每天上午十点到公司练习,一直练到凌晨三点才离开。似乎只有把自己练到脱力,才能安抚躁动的内心。
出道组成员关系都不错,就算刚开始对陽向的空降颇有微辞。但在见到他的能力和决心后,慢慢的也就对他感到敬佩。
一个练到三四点的人可能是突发奇想,一个一周练到三四点的人可能是能坚持。但快来半年了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十点到,三点练完。偶尔自己还会加训。被负责人勒令休息后,还会偷偷摸摸回来练习。不是一根筋似乎很难解释这样的行为。
练习生们私下给他取了个绰号“冲绳奥特”,要不然无法解释陽向旺盛的精力。似乎永远不会累一般。
JJ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数次劝他少练习一点没人会说你什么。但他总是笑着应声,实际上并没有听。固执的要命。
来了个日本拼命哥的传闻就这样在公司传开。爱笑、长得帅、跳舞好,还有一副好嗓子,性格也傻呵呵的像田柾国。
“小jk”的名号就水灵灵的传到了本人的耳中。
“哈?小jk?公司又想干嘛?吸血吸不够了。”Jk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对于有练习生碰瓷自己这件事感觉很不爽。到底是什么样的练习生还能像他。
「想去看看」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时,jk已经踱步到TraineeA出道预备组常用的练习室外。
JK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内望去。
音乐劲爆,节奏密集。练习室中央,一个身影正精准而极具爆发力地卡点、跳跃、旋转。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动作却丝毫不见滞涩,流畅得如同被音乐本身操控。力度与柔韧完美结合,每一个甩头、每一次定格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张力。
是那个公司口口相传的“小jk”?
JK挑眉,视线紧紧锁定在舞动的少年身上。实力确实不俗。他想着。动作干净,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确实有些自己当年的影子。但不是什么人都能靠着一两个关键词相像,就能蹭上自己这位大前辈的名字。
他借身走了进去,门里的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空旷的房间里来了一个新人。还是专注的在镜子前跟随着节拍舞动四肢。音乐停下,他弯腰捡起身旁的水瓶。
jk鬼使神差地上前,打算拍一下他肩膀叫他一下。刷的一声,只有破空的空气声传进耳朵。视角骤转,整个人被被背摔在地板上。
田柾国都懵了,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背摔在地。疼痛感让他咬紧了嘴唇,握紧的拳头在极力隐忍痛叫出声的声音。
“呀,小子你疯了吧?背摔我?”
陽向完全是身体反射一样的把人带了出去,完全没料到对方是谁。他立即半蹲下,抱歉地想将人拉起来。但因为摔得太重,再加上jk比较壮实。力与力的作用下,田柾国感觉自己像是被摔成两半的鸡蛋。痛得起不来。早知道就不过来看这个练习生了,也太瘟了吧。鼎鼎有名的田柾国jungkook被一个小小练习生给背摔了?真是快哉快哉(?)
陽向太紧张了,他没想到自己换公司才半年又出这样的事。他实在担心这个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摔骨折,于是干脆利索的将胳膊分别搁在男人的脖颈和膝窝,一用力抱了起来。
田柾国又愣住了,不是什么情况?怎么公主抱了?更奇怪了好不好,这个练习生到底要干嘛?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陽向禁锢着不能撒手。
“你等一下等一下,不是,怎么还公主抱上了。我挺好的没事。快放我下来。”田柾国扭着身子尽力想摆脱,但被按得更用力根本挣脱不开。
陽向擎着一口生疏的韩语,明显带着日本口音。安抚怀里的男人。
“不好意思,怪我。我,摔了你,sorry。”几个简单词汇罗列成的一句话,却让田柾国更是无语得要命。
“不用安抚我了,放我下来OK?”像是听不懂话一样,只是闷头抱着他走在公司里。迎面过来的不止有练习生,还有熟悉的staff和偶尔撞上的艺人朋友。好羞耻。太羞耻了。到最后田柾国已经不把能下来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他只求赶紧到医务室躺下。于是,hybe就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hybe的走廊上,一个个子颀长四肢纤细的男孩公主抱一个满身肌肉花臂纹身的男人。
田柾国已经羞耻得把脸埋进陽向的怀里,不忍直视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朝日陽向就跟无知无觉一样,朝他微笑还安慰似的颠颠怀里的男人。
“大丈夫、もう少し我慢して。すぐ着くよ。(没事的,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习惯性地使用日语安抚,反过神来又用韩语解释。“我很快,你,忍一下。”
医务室的门被朝日陽向侧身推开,里面的医护一看田柾国被抱着进来的样子吓得一愣。后有憋不住的笑出声。田柾国扶额,想着自己真是完蛋了被人暗算成这样。怒而看向身旁的男孩。撞进一片肯定温柔支持的眸子里。虽然并不是很需要哈。
就在这时,田柾国在诊疗床上挣扎着调整姿势,终于把那一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和口罩扯了下来,试图呼吸顺畅些。医务室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
陽向的目光凝固了。上一秒还盈满歉意和安抚的双眸骤然睁大,瞳孔猛地收缩。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的拳头狠狠击中了腹部。
【おしまいだ,私は面倒なことになった!(完蛋了,我惹麻烦了!)】朝日陽向此刻脑中清晰的出现了这一行字。紧张得看向一旁躺倒的jk。
“怎么了?jk xi,是脚崴了还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护调整好心情关切地问着,但语气里仍然带着一丝没完全压下去的笑意,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旁边一脸担忧、手足无措站着的陽向。天知道这个看似清瘦的练习生哪来那么大力气。
田柾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耳根发烫。他挣扎着要从诊疗床上下来,咬牙切齿:“我没有脚崴!是这个小子!他把我过肩摔了!摔在练习室地板上!骨头都要散了!”
“哎哎哎,JK xi,您别动!先别动!”医护赶紧上前按住他,“背部、腰部着地?摔得重不重?有没有听到‘咔’的声音?”她瞬间严肃起来,开始仔细检查。
“腰…腰疼!屁股和背也疼!”田柾国嘶了一声,刚才被公主抱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明显,现在躺下来一动,被摔部位钝痛感更清晰了。
“过肩摔?!”医护惊讶地看向陽向,实在无法把这个此时温顺、紧张,像犯错大狗狗的男孩和彪悍的过肩摔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这个男孩还没jk有肌肉,虽然从门口登场的时候是抱着jk xi进来的。
陽向明显只捕捉到了“过肩摔”这个词和前辈痛苦的表情,脸更白了,急得上前一步,又是一串夹杂着道歉的日语,试图解释:“ごめんね!私はわざとそうしたのではない!あなたが私の後ろに立っているから…反射的に…私は昔、空手に慣れてしまって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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めんなさ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站在我身后…反射性地…我以前练过空手道习惯了很抱歉……)” 他焦急地看着医护,又看看田柾国,试图沟通,奈何不太会韩语,只能焦急用日语沟通。最后又蹦出几个韩语词道歉,跟乱码一样。
田柾国本来痛得呲牙咧嘴,听到他语无伦次的讲话。简直要气笑了,“你小子真是……” 他看着陽向慌乱的模样和那双盛满愧疚和焦急的清澈眼睛,一时间满腔的怒火和羞耻感被堵在那里,有点发不出来。这人的日语口音和词不达意的韩语,反而有种奇怪的……搞笑?浇灭了他此刻的愤怒。
医护仔细按压检查了田柾国的脊柱、腰背和骨盆区域,松了口气:“骨头应该没问题,没有错位变形,神经反应也正常。主要是肌肉软组织的挫伤和拉伤,疼是肯定的,尤其刚摔完。” 她拿出冰袋和药膏,“24小时内先冰敷消肿止痛,之后再热敷或者用药膏按摩促进恢复。这几天避免剧烈运动,尤其是跳舞,好好休息观察一下。”
听到前辈骨头没事,陽向肩膀微不可察地垮下来一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上前一步,又想鞠躬:“我,照顾!前輩…我负责!”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田柾国皱起的眉头,恨不得自己能替对方疼。
“你负责?”田柾国看着陽向那副“以身相许”般的认真表情,再看看旁边医护憋笑憋到扭曲的脸,只觉得一世英名尽毁。但他此刻确实动一下都疼,更别提自己走回去了。让这家伙再抱一次?绝对!不可能!天知道刚才一路过来有多社死!
田柾国认命地叹了口气。疼痛感还在持续提醒他刚才那离谱的一摔。他瞪着陽向:“你想负责?行。”
陽向眼睛瞬间亮了,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就差把‘您说,我赴汤蹈火’刻在脑门上。
田柾国指了指旁边的冰袋:“现在,听医护小姐的话,给我冰敷。然后…”他想了想,目光扫过陽向因为出汗湿漉漉贴在额头的发丝,还有那双盛着愧疚但依然纯粹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执着光芒,刚才跳舞时他透过窗口就见过,确实…有点像。“再找辆车,把我送回家。今天就算了,明天……”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陽向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表情,恶劣地勾了勾唇角,“明天同一时间,来我的个人练习室报到。既然你精力那么旺盛,‘小JK’?我会好好教你,‘被背摔的前辈’要怎么‘照顾’才算‘负责’。”
“小JK”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读音,意味深长。
陽向虽然韩语半懂不懂,但“小JK”和“来练习室”他听明白了。他立刻站直身体,再次深深鞠躬:“是!JK前辈!谢谢前辈!我一定来!” 那架势,仿佛是获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医护在旁边看得不住扶额,这小子是真傻,没听出jk那“好好教你”里浓浓的记仇味道。
天真得有点可爱了。
田柾国看着陽向那副“努力改正错误”的诚恳模样,听着那声清脆响亮的“Hai!”,心里的火气不知怎么,就又被堵了回去,剩下的只有荒唐和一丝……哭笑不得的怪异感。他靠在诊疗床上,无奈地对陽向挥挥手:“行了行了,先冰敷吧。”
陽向立刻如同接到圣旨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拿起冰袋,小心翼翼却又格外郑重其事地按在了田柾国疼痛的地方。那副专注得如同在完成最高使命的表情,让田柾国更加沉默了。
田柾国闭上眼,无语地想着自己真是认识了一位很神奇的家伙。麻烦、离谱,又异常乐天。完全康阿叽。但确实有点意思。田柾国在心里啧了一声。
7. c07 小狗
上次背摔后,jk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用双脚走路。到哪都有人推着自己,随便招招手就有人伺候的日子真是很爽啊!
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稍微牵动一下就紧张的样子,让jk嘴角都拉不下来。完全是小狗啊小狗。
因此对陽向的态度也变得亲近,偶尔过分会直接喊他“康阿叽,过来。”“朝日陽向”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身边的成员都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被田柾国提这么多次。
“我们陽向完全是小狗啊,特别乖。我说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田柾国炫耀地对一旁的金泰亨说着。金泰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嘴巴扯了扯。
“我们果儿不是上次还为有人叫小jk生气吗?怎么现在又爱上了。”
“哈哈哈,你不懂啊。这小子完全没有这方面自觉,对别人叫他小jk这件事一点也不自满。不是他单方面让别人叫的,就是他不是主观想蹭我流量。还很努力。每天练习到深夜。真有我当年风范。”
金泰亨白眼更严重了,就这么爱现吗?又不是最初恨得那个样子了。就在他想着时,敲门声响起。
“国哥,要换药了。”还是不太娴熟的韩语,额角流下的汗珠,微微粗重的喘息,一看就是刚练习完,脚步不停的过来给田柾国换药。
“啊,陽向来了。快来坐,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组合成员金泰亨哥,这是我小弟陽向。”
田柾国介绍着手也没停着,伸手揉乱陽向一头炸毛,也不嫌弃刚练习完被汗浸湿的头发。
金泰亨打量眼前这个少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不太像亚洲人的长相,如果硬要说像谁的话。可能是像那个电影演员金城武,反正和旁边这个笑得牙龈都露出来的老猪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说朝日陽向比田柾国力气大,那天可是他公主抱着jk去的医务室。想想那个画面,金泰亨就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过年了杀猪了吗?还要扛着走。
但是面上金泰亨还是冷淡的颔首,当是认识了。陽向则热情的笑出一排牙齿跟金泰亨打招呼。
“前辈好,我是朝日陽向。很开心能认识您。”
“哈哈哈哈哥,你别看这小子现在韩语不太好,刚摔我那会那个韩语更是好笑。这还是我辅导过的。”
金泰亨皱起眉,谁问他了。自顾自解释,神经。
“哥我们换药吧。”
“好呢,你弄吧。”一脸享受纵容的样子让金泰亨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田柾国像是没看到金泰亨快翻到天花板的白眼,舒适地往后一靠,把自己受伤的胳膊大大方方地伸给陽向。陽向立刻收敛了面对金泰亨时灿烂但稍显拘谨的笑容,换上一副专注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打开医药箱。他的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极其认真,甚至有点虔诚的意味。韩语磕磕绊绊地说。
“国…国哥,可能有点痛,忍一下。”
“没事,随便弄。”田柾国满不在乎,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陽向的动作,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带着一种明显的、餍足的纵容。“陽向的手法很好,很轻。”
陽向“嗯嗯!”两声,脸上满是郑重其事的表情,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使命。他先用棉签蘸了消毒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边缘,动作像对待易碎品,但同时嘴里也没闲着:“哥你看,结痂快好了呢!医生说多亏我每天换药及时,我都有好好按时来哦!”语气里的自豪和求表扬毫不掩饰。
他微微弓着背,额头沁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有几滴甚至滴在了田柾国的手腕上,陽向紧张地赶紧用棉签擦掉,嘴里含糊地道歉。田柾国却毫不在意,反而轻笑出声,另一只闲着的手自然地抬起来,揉了揉陽向汗湿的头顶,像揉一只刚做完好事的大型犬。
“哎呀,汗都滴下来了,辛苦了小狗。”田柾国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宠溺。
“没有辛苦!照顾哥是应该的!”陽向急忙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更加一丝不苟地把纱布的边缘贴整齐。
他们的互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旁人难以插入的气场。田柾国完全放松地享受着陽向的全神贯注笨拙却极致的体贴,陽向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受伤的前辈和他手上的工作,田柾国偶尔的触碰和玩笑话让他耳朵尖都红了,却带着明显的、被需要和被认可的喜悦。
金泰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神越来越冷。
他看着陽向温顺地低着头,任由田柾国揉乱他的头发,那份专注和讨好简直要化为实质溢出来;他看着田柾国那副享受无比、理所当然接受一切的样子,那种餍足的笑容刺眼得很。
小狗?呵。
金泰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皮质表面。他养过狗,他很清楚。所谓的小狗,就是需要引导,需要关爱,需要正确的指令和边界,当然,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好主人。
眼前这只“小狗”显然跟错了主人。看看田柾国那副得意忘形、只会享受顺毛的样子,他懂得怎么真正调教一只小狗吗?他只知道把小狗当逗乐解闷的工具,心情好了揉两下头就完事了。这种主人,能给小动物什么呢?不过是廉价的快乐和……汗水味儿的头皮按摩?
金泰亨的眼神在陽向汗湿的侧脸、田柾国慵懒的笑容上来回扫视。他能看到陽向眼中那份纯粹的努力和对田柾国的仰慕依赖,那份光芒太干净了,放在田柾国身边,简直像一块璞玉被块石头压着。田柾国配吗?他不配。他甚至不知道如何真正珍惜和引导这份能量。他只会消耗,只会炫耀,榨取着这小子的忠诚。
金泰亨的心里,一个冰冷又带着点兴奋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扎根。如果这只“小狗”真是只狗,那么换个主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尤其是当现任主人明显不够格的时候。他金泰亨,可是养出过极其出色、训练有素的伙伴,最懂如何赢得小狗的心,如何让它既忠诚又快乐。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变得幽深而带有目的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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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细细地、不着痕迹地打量陽向。从他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发际线,到紧抿着唇认真工作的专注眼神,再到因为常年练习而显得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嗯,体力应该不错,反应力…从背摔田柾国那件事看,也不差。这种小狗,如果调教得当,会非常令人惊喜。性格也很阳光,看起来交代什么也很会去完成。总之是一只好狗。
田柾国完全沉浸在被人悉心伺候的快感里,丝毫没有察觉房间里的暗流。陽向终于包扎完毕,仔细地收拾好医药箱,才松了口气。
“哥,好了。”陽向抬起头,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
“做得好,陽向小狗真棒。”田柾国满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顺手又拍了拍陽向的肩膀,力道不小,“快去洗个澡吧,一身汗。”
“是!”陽向得到表扬,笑容再次绽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转头看向金泰亨,似乎想行礼。
就在陽向的目光即将与金泰亨再次交汇的那一刻,金泰亨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与他平时冷淡倨傲截然不同的笑容。那笑容很浅,却极其精准——眼睛微弯,像是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善意,嘴唇抿出恰到好处的柔和弧度。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冷淡疏离,而是带上了一丝温和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邀请般的鼓励。仿佛在说:你做得很认真,我都看到了。
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快到几乎让陽向以为是错觉,但它留下的余韵却像一枚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陽向那句到嘴边的“前辈我先走了”猛地卡住了,他只觉得心脏莫名快跳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金泰亨的目光,一种被猛兽锁定般的轻微心悸感掠过。
他慌慌张张地抱起医药箱,对着田柾国匆匆点。“国哥,前辈,那我…我先去练习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关上。
金泰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神情,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笑容从未出现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第一步的“饵”已经抛出去了。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袖口褶皱。
“我们也该去练习声乐了,果儿。”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田柾国正对着镜子欣赏陽向包扎好的成果,随口应道:“嗯,走吧哥。”他还沉浸在“养了只乖小狗”的惬意里。
金泰亨没再多看他一眼,率先走出门。背对着田柾国,他的眼神变得深不见底。
换主人?很有意思。他记得正反馈训练最重要的一环是什么。是让小狗明白,跟着真正的好主人,比跟着那个只会自恋和逗弄人的前任主人,得到的不仅是拍拍头——而是更多、更好的东西。
他觉得,他会是个非常慷慨的新主人。尤其是当看到前任主人错愕又愤怒的嘴脸时,那滋味一定……比想象中更甜美。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射进来,照亮了一小块光斑。金泰亨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驯养计划,现在开始。
8. c08 哥哥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2020/1/19
天气晴,但是我的心阴沉沉的。今天早上陽向哥监督我穿厚衣服,说是外面刮大风会冷。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可能会觉得烦,但是是陽向哥我却一点也不会烦。感觉乐滋滋的被哥管教。
但是今天阴沉沉的心情不是因为陽向哥,但也是因为陽向哥。
陽向哥今天帮志熏系鞋带,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需要哥给他系鞋带?无语。
嘿嘿,练习的时候我的鞋带也松了。哥在旁边看到了给我系鞋带咯
2020/2/19
天气雨,心情晴转多云。今天准备月末考核,本来跟哥约好了是一组的。还是我提前好久抢到的嘻嘻。我都想好要跟哥演什么了。上次在哥面前刷视频刷到trouble maker,哥一脸羞涩的表情。想一起跳这个。嘿嘿。
为什么被老师驳回了???就因为我年纪小不合适,这是什么理由*^_^*?
特别不好的是月末考核分组老师要把我们拆开,说舞种要明确一点。把哥分给志熏了。我恨你志熏……开玩笑的(^_^*)
2020/3/19
天气多云,心情阴转很阴。哥很受欢迎我理解,怎么越来越受欢迎了。连大前辈都来找哥吸引哥注意。这是哥第几次没练完就跑去找前辈了。我知道哥不是逃避的性格,都怪前辈耽误哥的练习
了解到了,原来哥不小心背摔前辈啊…果然我哥就是这么一个温柔有责任心的男子。好吧那我原谅哥总是去找前辈了。
心情阴转晴了,因为听到哥跟家人介绍说我是哥最好的最喜欢的弟弟。嗯我就知道,跟哥的妹妹们也视讯了,你们有我这样的待遇吗?
2020/3/21
天气大风,心情非常差。不是吧?不是只是帮忙照顾一下吗?那个跟我名字几个字母之差的前辈怎么这么欺负我哥。真把我哥当狗了,我哥人好不是你使唤我哥的理由啊。还有那个叫V的前辈,什么时候跟我哥这么熟了。还给我哥手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
支持我哥狗塑,不支持我哥当狗。你们两个太欺负我们日本人了,能不能不要把人当日本人整啊?你们韩国人真讨厌︵╰(‵□′)╯︵
金泰亨!你个韩国人我看到了,你干嘛摸我哥的嘴???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哦,给我哥擦嘴上的沙拉酱啊…!那也不行!
哥,远离这两个人可以吗?
2020/3/24
天气晴,今天心情灿烂。有个男的搭讪我哥,我哥又没听懂他说了啥。感恩我哥学习不好,韩语进步慢。知道我哥认识大前辈所以才出道一年就上赶子来搭讪?拜托我哥是靠魅力取胜的好吗?其他人不要来沾边。
今天哥在宿舍给我秀了一把冲绳厨艺,做的盐烧烤鱼。没买到冲绳本地的鱼,在市场买的便宜鱼。很好吃但是哥有点小失望,还安慰我说以后带我回冲绳吃。可是现在吃这些也很开心了。
被人看到了我和哥在买鱼,虽然还没出道但是有粉丝专注我们。很想对你们说谢谢,我和哥会好好努力出道的!
2020/4/19
现在是晚上,外面在下雨。感觉好宁静,哥在我旁边看手机。我在哥旁边写日记。
哥眼眶红了,发生什么???看恋爱短剧《年下男友》怎么还眼眶红了。这不是恋爱剧吗?也不是伤感类的啊?哥从来不哭的,是不是想家了。哎我们在外务工的就这样想回家都回不去。
睡觉的时候,哥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翻身下床想关掉哥的手机铃声,一条骏佑酱的讯息一直被发送过来。有点在意,他一直在问哥为什么已读不回。现在哥在哪里总是联系不上。好在意好想问,明天问问哥。
2020/4/20
不好意思问哥,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我和哥在弘大逛街。然后碰到有漂亮姐姐找哥要kkt。哥没给,谁知道接下来一路被搭讪。不论男女都有找我哥的。我哥真是冲绳魅魔太吓人了。有时候哥哥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
Jayjay最近有个烦恼,哥哥太受欢迎了。这导致很多时候他没办法和朝日陽向相处的时间多一点。从总是要哥哥跑腿的田柾国,到经常伪装“偶遇”送温暖的金泰亨。再到目的不纯来搭讪的崔秀彬。还有那个一直来骚扰陽向哥的短信。
陽向哥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hybe大楼的空气似乎永远不会停歇,总混杂着汗水、努力和一点消毒水的味道。但对于Jayjay来说,这气味里最让他安心的部分,永远来自他身边的那个人——朝日陽向。
陽向像一颗从冲绳海岸带来的热带太阳,在HYBE这座竞争激烈的王国里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棱角分明的俊朗外貌让他轻易成为焦点,性格却热情温柔开朗得如同午后微风,灿烂的笑容极具感染力。更令人侧目的是他那与外表反差强烈的实力——舞蹈时强悍有力,声线却带着故事感。这使得他即使在出道预备组里,也成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吸引着各式各样的目光和接近。
然而,这份“好人缘”,在Jayjay——这个把陽向视作无血缘亲哥哥、心思单纯直白的孩子眼中,正逐渐演变成一种甜蜜又酸涩的负担。他乐于见到哥哥被认可,却又忍不住烦躁于那些不断分走陽向注意力的“外人”。占有欲像个小小的、闹别扭的野兽,在他心里挠着,尤其在陽向又一次被他人叫走时。
那是在综合练习楼层的自动贩卖机旁。刚结束声乐训练的陽向额头带汗,微微喘着气,Jayjay正拉着他兴奋地讨论新编舞的一个难点。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响起。
“打扰一下……是朝日xi,对吗?”
两人闻声望去,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斯文的少年站在几步开外,是最近刚出道的崔秀彬。他显然听说了不少传闻,尤其是最近热度最高的那条——出道组的日本练习生陽向似乎和公司的超级前辈、防弹少年团的田柾国xi还有金泰亨xi都有接触。
崔秀彬带着真诚好奇和一丝前辈对后辈的善意走近,用韩语清晰地表达:“朝日xi,你好,我是txt的崔秀彬。听室长提起过你,对你的表现力印象很深,有机会真想交流一下。要加油哦一定会出道的!”
两人见到是出道的前辈急忙鞠躬,但陽向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接着努力调动起他掌握的全部韩语词汇,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然而,那复杂句子对他而言仍是巨大挑战。然后他没办法能听懂全部。只知道对方是前辈。
“阿、阿尼亚塞哟!秀彬…前辈?”陽向笨拙地回应着,因为无法理解对方话语的精妙之处而感到些许窘迫,但依然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了一个真诚到近乎耀眼的笑容,微微欠身回礼。
微妙的停顿在空气中凝结。崔秀彬准备好的话题和寒暄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陽向那双纯净却透出明显茫然的眼睛,以及那个过于真挚、让人无法苛责的微笑,准备好的“如何与前辈自然相处”之类的请教也无法再自然出口。
Jayjay在旁边努力绷着小脸,心里却乐开了花。看吧!谁让这些心怀不轨家伙来找哥说话!哥听不懂!他忍着得意,适时插嘴:“前辈我们还有课要去上。不打扰前辈了!前辈拜拜!”快速鞠了一躬,一把拉起陽向的手腕就走,留下有些怔然的崔秀彬站在原地。陽向依旧带着未尽的灿烂笑容,被弟弟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又对崔秀彬方向点了个头。
如果说崔秀彬的问候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那么来自两个大前辈的“关爱”,就着实让Jayjay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了。尤其是两位风格迥异的前辈接力登场的时候。
jayjay心里总觉得这俩前辈拿陽向较劲,似乎是通过他哥来决出谁才是最有魅力的前辈一样。
一次傍晚加练结束,陽向疲惫地独自走向健身房加练核心力量。他最近对自己要求极严,控制饮食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陽向啊!”清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田柾国前辈。他带着运动后的微汗,笑容爽朗地拍拍陽向的肩膀。“加练完了?正好,帮我去休息室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个冰美式吧?要超冰的!啊,顺便再帮我带个……”他报出了两样常见的速食能量食品。
陽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被临时支使的不悦,反而点头应声:“内!国哥,明白了,我,马上去!”他立刻转身,向休息室方向小跑起来。
就在陽向买好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着冰凉的饮料和食物往回走,汗水已经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时,另一个身影恰好从旁边的楼梯间转出来。金泰亨脚步从容,目光扫过陽向手中的东西和被汗水濡湿的额头,很自然地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噢?”金泰亨的声音比他的外表听起来更低沉温柔一些,带着某种安抚的磁性。他停在陽向面前,自然地拿出一方质地精良、印着低调暗纹的手帕。
带着熟悉的、淡淡的冷冽香味。他没有直接伸手触碰,而是轻轻指了指陽向嘴角的方向。陽向之前因为严格节食只吃了点沙拉酱生菜叶卷鸡胸肉,可能是在吞咽时不小心蹭到了嘴角一点沙拉酱汁残迹。
金泰亨温和地说:“这里。”然后自然地伸出手帕,动作极其迅速地、在陽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隔着柔软的手帕布料替他擦掉了那点小小的“破绽”。这个动作快且轻,甚至带着点大人看到毛躁孩子时的习惯性自然。
这个动作迅捷、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关照,但指尖隔着手帕布料擦过皮肤的瞬间,那份过于自然的亲昵感还是让陽向微微一怔,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和轻微的不知所措。
“呀——!”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叫从桌子对面炸开。Jayjay像颗被点燃的小爆竹,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他目睹了全过程。本来就因为陽向被支使买饮料而憋着气,现在又看到这个金泰亨前辈如此“顺手”地替他哥擦嘴。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噌地冲到陽向身边,敷衍的朝站在一旁的金泰亨问好,迅速从自己卫衣口袋里掏出那条洗得有点旧、印着皮卡丘的宝贝小方巾,那是陽向某次逛街给他买的,踮起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陽向刚才被擦过的嘴角附近用力猛蹭了好几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陽向的脸推歪。
“哥!给你这个!用我的擦!!”Jayjay的声音又急又冲,小小的个子挡在陽向身前,眼神像悄悄侧眼看依旧从容含笑的金泰亨。
陽向被他擦得脸颊微红,有些无奈又温暖地看着情绪直给的弟弟,“Jayjay…泰亨前辈只是想帮我……”话虽如此,陽向内心也因金泰亨那突如其来的、亲昵的举动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和尴尬。金泰亨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了然和某种兴趣,对着明显在炸毛的Jayjay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知道了”,便从容地转身离开了。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Jayjay更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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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气得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生活并非总是充斥酸味的醋泡泡。
周末的弘大市场早已人声鼎沸。刚出炉打糕的甜香、生猛海鲜的微腥、辣白菜的浓郁酸咸、炸物的滚油滋啦声,混着蒸腾的水汽和喧闹的方言,构成了一幅充满市井活力的画卷。这里是高压练习生活里难得的透气孔。
陽向轻车熟路地拉着Jayjay在拥挤的水产摊间穿梭。他用磕磕绊绊的韩语夹杂着日语,跟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讨价还价,最终心满意足地提上几条新鲜的青花鱼。他的笑容是练习室里少有的轻松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满足感。
“虽然比不上冲绳的,”陽向侧头对Jayjay笑,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遗憾中带着满足,“先将就一下。等以后……”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带你回冲绳,吃我妈妈做的,更好吃!”
市场的喧嚣仿佛自动在Jayjay耳边退潮。陽向指尖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购物袋纸传递过来,他低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在Jayjay的额发上,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亲昵。那些令人烦躁的窥探目光似乎暂时消失了。
“嗯!”Jayjay用力点头,迎着他的笑容,“哥做的肯定也好吃!”
就在他们提着鱼准备离开时,两个年轻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那个……打扰了!”为首的短发女孩脸颊因激动而泛红,声音微微发颤,“请问……是HYBE的练习生吗?陽向xi,还有Jayjay xi?”
陽向和Jayjay都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谨慎地看向她们。
女孩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真诚的喜悦:“我们是住在附近的粉丝!偶然看到二位的练习影像,真的太棒了!”她看向陽向,语气热切,“陽向xi,真的好帅气,跳舞的力量感和表情管理简直绝了!而且感觉性格超级好!”目光又转向Jayjay,充满赞叹,“Jayjay xi也是,舞蹈的律动感好棒,气场超强,超级可爱又帅气!大发!”
这一连串热情的直白夸赞,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击着陽向。他几乎是瞬间就怔住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里,清晰地涌起一层水光,鼻尖微微泛红。不是悲伤,而是那种被人如此真诚地看见、如此热烈地期待着的激动和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连日来的高压练习,似乎在此有了回报。这不就是拉到回报了吗?他想着。
陽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最终露出一个格外真挚、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灿烂笑容,深深地对两个女孩鞠躬:“真……真的很感谢!我们会更加努力练习的!”眼睛亮亮的闪着光。
对面的两个女孩好像被可爱到,手抓得更紧。只听其中一个说,“可以一起合影留念一张吗?”,陽向遗憾拒绝,还未出道不太方便跟人合照。女生们表示理解。
夜深了。Jayjay靠在床头,手里摊开日记本,笔尖无意识地停顿着。隔着一个床铺的距离,陽向蜷在薄被里,侧对着墙壁,手机屏幕发出幽微的光芒。他在看那部颇有人气的短剧《年下男友》。画面光影明灭,柔和的背景音乐在静谧的房间里流淌。
突然,Jayjay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抽气声。他立刻抬眼看过去,只见陽向的肩膀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勾勒出陽向紧绷的侧脸轮廓,Jayjay敏锐地捕捉到,陽向抬起手,极其快速而隐蔽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
这不是伤感的剧……Jayjay的眉头轻轻蹙起。陽向哥并不是那种爱哭的人。一丝微妙的疑虑悄然爬上他的心头——是剧情触动了吗?还是……想家了?
等他想去跟哥聊天的时候,陽向已经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夜更深了。Jayjay被身侧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吵醒,细微的“嗡嗡”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是陽向的手机。陽向本人似乎睡得很沉,对震动毫无反应。Jayjay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索着下床,想去关掉那扰人的声音。
当他靠近陽向的床铺,准备拿起手机时,锁屏的冷光瞬间照亮了屏幕。无数条信息通知层层叠叠地堆积在那里,在通知栏的最顶端,一行日语的未读消息提示,被不断刷新上来又顶下去,但发送者的名字一直没有变化。
骏佑酱:陽向君?在吗?
骏佑酱:为什么消息已读不回?
骏佑酱:陽向?
骏佑酱:现在到底在哪?为什么总联系不上?
骏佑酱:陽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回我消息?你现在在哪里?总是联系不上你…
骏佑酱: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骏佑酱: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骏佑酱:连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吗?
jayjay心里有些吃味,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一直要给他哥发信息。小小的年纪根本不懂这种纠缠的感情。
一股混杂着担忧和不爽的情绪堵在Jayjay胸口。陽向哥太过耀眼,太过包容,像一块强力的磁石,吸引着各种意图不明的靠近——有借机亲近的已出道前辈,有使唤人的前辈,有关怀方式边界模糊的前辈,有街上那些大胆搭讪的陌生人……现在再加上这个总是发消息过来的家伙!
“哥”Jayjay忍不住在寂静的黑暗中,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嘟囔着,带着一丝烦恼、一点委屈和满满的孩子气,“怎么这么受欢迎啊?”
9. c09 陷落
时间转忽即逝,已在首尔呆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不算短,足以让一个略显青涩的人变得成熟。
TraineeA出道似乎是板上钉钉,下班路上经常会偶遇到接生的粉丝。陽向面对她们时总有种充盈的能量浸在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还未出道就在推上迎来了一系列粉丝站。所有人都将他看作是未来的明日之星。
变故如突至的轰击,令那崩溃边缘的桥头,在接踵的震颤中无可挽回地摇晃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一夜之间TraineeA出道企划流产。不给任何解释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注销了账号。
陽向浑浑噩噩的接到了通知,浑浑噩噩的接受了结果。只能在无措里紧紧拥住身旁的jayjay,勉强稳住。这两年已经被磨平棱角的他,难得想要发疯质问。如果是14岁的朝日陽向,会愤怒去发疯。16岁的朝日陽向,会生气质问。但如今已经18岁的朝日陽向,在同龄人都有了清晰的目标和看得见的方向时,他有些沉默。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海边和莉冬的谈话。
“甘心吗?”
不甘心啊,已经倾尽全力了。在14岁前,人生目标只有钓鱼捕捞。单纯的想做一辈子渔民。18岁见惯了鲜花锦簇、耀眼闪光。怎么还会想要重新回到一无所知的起点。他的野心做不到。
于2022年末,公司公布了练习生朝日陽向解约的消息。消息一出,猜测纷至沓来。有的说是公司方向调整需要清退一部分练习生,也有的说是朝日陽向个人私生活有问题公司决定清退。
但真实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不久jayjay也转为sm做练习生。整个企划分崩离析。
手机持续的震动,细微的嗡嗡声在黑沉的夜里格外清晰。消息被主人无情的摆放在通知栏里,最后沉默在信息流中。
他翻身将手机关机,无视所有人的探问。闷头将自己沉在这片黑暗里。只有门缝里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妄图关心里面人的情绪。
“咚咚咚——”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响起。
门内毫无反应,门外的人气急。找了管理者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就把门打开了。
灯光有些迷眼,陽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他用力走过来,汽车旅馆破旧的地板被他踩的吱喳作响。
被子被人从头顶掀开,陽向维持着一个侧卧的状态不去理会面前人的视线。
“呀,朝日陽向!是傻了吗?一直待在这窝起来当蜗牛吗?”金泰亨难得在他面前发火,他看不惯朝日陽向这幅颓废的鬼样子。让他有些幻视叛逆之后的田柾国。他感到一阵恶寒,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出去。扯起床上的男孩,让他直面自己。
长相优越的人往往在成长期就已经初具大人模样,几年过去除了身量增长,更多的体现在轮廓上。更加立体英俊。跟平常日本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金泰亨端详着眼前人的模样,高挺的鼻梁横竖在这张分布平衡的脸上。眼睛因为长时间疲劳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带着新冒出的青色胡茬。眼下有一颗小痣,明明是疲倦的颓废的,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别样韵味。
他单手附在他的头上,有些强硬的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他的眼睛。
“太狼狈了吧。真的像条狗一样。”金泰亨语气低沉,视线紧盯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
“前辈怎么来了?”他费力扯出一个微笑,嘴角无力的勾起。
金泰亨的手指覆上他的唇,指节微屈,温柔地描摹着唇角的弧度,试图抚去那份紧绷。半跪的身躯前倾,额头轻轻相碰,任沉默在二人之间流淌,试图去安抚面前这颗惴惴不安跳动的心脏。
“不想笑就别笑了,太难看了。难道笑容是你的人设吗?”
看到他这副模样,什么说教质问都没什么意义了。真的太难看了,太痛苦了。
陽向将头垂在他的颈窝,眼泪晕湿他的衬衣。金泰亨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的呆在这个昏暗的小房间里。
陽向想问很多,为什么企划流产了,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又没出道。但最想问的是,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太迷茫以至于根本没有做好面对别人的准备,手机里的信息和未接通的电话安静地被摆在那里。比起大笑,此刻更想旁若无人的大哭。
金泰亨只会陪伴在身边,没有什么你要振作起来,也没有质问他下一步什么打算。只是默默陪伴着。他依旧不理手机,起初只是被拽着去吃饭,后来,干脆被金泰亨开车带到了束草,住下。
首尔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金泰亨开着一辆低调的车,载着沉默的陽向驶向束草——这个拥有同样辽阔大海的地方。海风卷着咸涩的空气,冲淡了车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重。
金泰亨推掉了他能协调开的所有日程,甚至临时调整了一些无法推拒的工作时间,硬是挤出了将近两周的空档。他租下了一栋靠近海边的传统韩屋民宿,推拉门对着庭院,拉开就能看到远处无垠的靛蓝。
你要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他也不知道,可能只是不想让一轮太阳径直陷落吧。
最初的几天,陽向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玩偶。白日里,他蜷缩在面向庭院的缘侧走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株摇曳的松树,或是更远处海天一色的模糊边界。被子裹在身上,明明很暖和,他却总显得单薄无助。他拒绝出门,甚至拒绝拉开窗帘让更强烈的光透进来。黑沉,似乎是他唯一能接纳的颜色。
金泰亨没有任何说教。他只是存在,安静地占据陽向身旁的一隅。他会带一本书来翻看,有时只是安静地陪着望向同一个方向,或在陽向无意识陷入不安而蜷缩时,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只受惊的幼兽。当夜晚陽向无法入睡,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时,金泰亨会无声地侧身,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提供一个可以依靠的源头热量和不容置疑的安全感。陽向总是会在这种沉默的支撑中,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沉入虽然短暂却难得的睡眠。
他成了照顾者。每天清晨,当陽向还在浅眠或呆滞时,他已经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去附近的早市。他戴好帽子口罩,挑选最新鲜的渔获、当地当季的蔬菜水果。回来后,民宿简陋却设施齐全的小厨房,就成了他的小小阵地。淘米的声音、刀切在菜板上的哒哒声、油锅滋啦的轻响,还有食物逐渐弥漫的香气,成了这个沉寂空间里唯一鲜活的生命律动。
金泰亨还在等朝日陽向自己开口,还是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的相处着。有时也会觉得太过安静,刻意讲些话。他不指望有任何回应。
“呀小子,真是的我忙活这么久也不来帮我一下,一个人躲在这发呆。”
他不回应,他也不着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间安静的韩屋里响动。除此之外就是屋外潮起潮落的海浪声,填满这个来自冲绳的孩子。
金泰亨做的食物都很简单。一小碗热腾腾的、米粒煮得恰到好处的白粥,配上几碟精心准备的小菜——一小块煎得焦黄的本地小鱼,一撮新鲜的海带嫩芽,几片腌渍爽口的黄瓜。他会把矮桌搬到缘侧陽向坐着的地方。
“小子,吃饭了。”没有催促,没有询问饿不饿,只是一个陈述句。
陽向会艰难地、缓慢地挪动过来,接过碗筷。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吞咽,如同完成一项任务。金泰亨便坐在他对面,安静地陪他吃完自己那份。然后收拾碗筷,清洗。
变化是极其缓慢的。直到第四天还是第五天,当金泰亨一如既往端来食物时,陽向的眼睛似乎亮起了一瞬即逝的微光。
“今天买到了腌的很棒的花蟹,”金泰亨一边将腌好的螃蟹剥开,红亮的蟹膏诱人,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配点酒?”
陽向没有拒绝那杯冒着细小气泡的啤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似乎也冲开了淤塞的某处。他看着金泰亨笨拙又努力地剥蟹的模样,嘴角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隐去。但那是个信号,一个微小却明显的破冰点。
之后,他们开始有了简单的对话。
“前辈,这生拌的魟鱼味道很特别……” 声音是嘶哑的,带着久未开口的生涩。
“嗯,有点酸有点冲,但很好吃啊。”金泰亨夹起一块尝了尝。
“以前……只在公司附近的海产店吃过类似的。”
“喜欢的话,明早再去买些?”
时间在食物的香气、海风的低语和不被打扰的宁静中流淌。一周后,陽向竟然在金泰亨切菜时,主动凑近了厨房门口。
“前辈……需要帮忙吗?”
金泰亨没有惊讶,只是递给他一篮子豆芽:“那就请帮我把豆芽择一下吧。” 简单的指令,无声的接纳。
慢慢地,陽向的脸上不再只有疲惫和麻木。他开始在吃饭时偶尔对金泰亨不算太好的厨艺吐槽两句。
“前辈,鸡蛋卷有点焦了…”
“能吃就行!”金泰亨理直气壮地反击,眼里却带着笑意。
“明天的晚饭我来做吧?保证比前辈做的好吃十倍。” 陽向的尾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少年人的顽皮。夕阳的金辉透过推拉门洒进来,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阴影,同时也勾勒出他唇边清晰上扬的弧度——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之前硬扯开的面具。
金泰亨看着他,那被海风微微吹乱的黑发,那重新闪烁起光亮的眼眸,还有那毫不设防、几乎有些傻气的笑容,和当初在练习室里那个活力满满、追逐梦想的少年终于重合了一些。他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也被陽向这个笑容撬开了缝隙,暖流缓缓涌上。他伸出手,不是安抚,也不是强硬地要求他振作,而是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熟稔和欣慰,用力地揉了揉陽向的头发。
“好啊,” 金泰亨的声音放松,“那我等着你的晚饭。” 陽光下,他掌心的温度通过发丝传递过来,不再是仅仅支撑他踉跄不倒的桅杆,而是更像一处可以短暂栖息、汲取力量的港湾。陽向眯起眼,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把这段阴暗的日子里积攒的阴霾都悉数驱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纯粹的暖意。这一刻,他只是他,一个在束草的海风里、对着哥哥安心微笑的男孩,而非那个被反复重击的“失败者”。
海潮的声音清晰起来,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如同节奏明确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坚定而有力地,重新涌入他的耳中、他的心底。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些曾将他拖入深渊的纷繁想法,如潮水般退去了。疲惫不堪的思绪被温柔地冲刷开,露出底下坚实而渴望再次呼吸的自我——那个本就应该肆意生长、爱笑的朝日陽向。
在束草的第十二天,天气阴沉。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海面不再是湛蓝,而是翻滚着深灰色的浪。陽向坐在廊下看雨,看了很久。雨点急促地敲打着瓦片和庭院里的石板。忽然,他站起身,走向玄关,默默地换上防水的靴子。
金泰亨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雨不小。”
“嗯。” 陽向点点头,拿起门边立着的雨伞,动作比初来时的麻木多了几丝力量,“想去码头看看。” 他没有回头,径直撑开伞走入了雨幕中,雨点瞬间在伞面上敲出密集而富有节奏的鼓点。他没有等待许可,也没有征求建议,更像是一种宣告。
金泰亨皱着眉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有担忧,但更多的是理解。他沉默地拿起另一把伞,快步跟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绵绵细雨中一前一后地走向码头。海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毫不留情地迎面扑来。雨势转急,风也愈发猖狂,吹得雨伞左右飘摇,形同虚设。码头的木制栈道变得湿滑不堪,海浪在礁石上撞得粉碎,发出沉闷却巨大的吼声。
陽向却仿佛浑然未觉。他收起了伞,径直走到码头最接近海水的边缘,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头发上、身上。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薄外套,布料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他因冷而微微发抖的轮廓。他站得笔直,视线穿过迷蒙的雨雾,紧紧锁住那些在狂澜中上下起伏、艰难前行的渔船。船身在灰绿色的巨浪里时隐时现,渺小得如同随时会被吞噬的树叶,却一次次从浪尖劈开海水。他的嘴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很紧,那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
金泰亨撑着伞,雨水同样溅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没有上前去拉他,没有催促。只是站在原地,伞微微向他倾斜,即使作用微乎其微。
时间在雨中缓慢流逝。当陽向的头发彻底湿透,雨水顺着额头滑落进眼睛时,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这一抹,却把更多的水抹了下来——不知是雨水,还是决堤的泪水。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压抑了许久的热流终于从胸腔深处汹涌冲出。
他转过身,雨水和泪水在他脸上肆意狂奔。他用尽力气,声音在风雨和海浪的交响中破碎却异常清晰地喊了出来。
“不是我做的不好!不是我的错…对吗?” 每一个字都像被撬开的闸门后洪流,混杂着雨水灌入喉咙。
金泰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倔强昂着头的少年,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抛开了手中被狂风吹得变形、早已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伞。冰凉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走到陽向面前,伸手不是去擦那混流的雨水和泪水,而是用力、坚定地扣住了他冰冷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不容置疑,像是要将他的存在感烙印进陽向的骨血里。
“当然不是!”金泰亨的声音同样被风雨裹挟,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沉稳和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海中的磐石,“朝日陽向,这不是你的错。”
“第一次没有出道不是你的错,第二次没有出道也不是你的错。所有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痛苦了,这不是你!”
如同一道指令、一句咒语,瞬间瓦解了少年紧绷外壳下最后一丝自毁的力量。陽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前一步,额头重重地抵在了金泰亨同样湿透的肩膀上。冰冷的布料紧贴着滚烫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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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雨水顺着两人的身体不断流淌,在地面汇聚成小小水洼。但他再也撑不住似的,卸下了全部防备,开始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扭曲、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在震耳欲聋的浪涛声里,显得渺小又惊心动魄。
金泰亨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他颤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更深地、牢固地嵌进自己怀里。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着少年冰冷潮湿的发顶,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有无声的陪伴,和他确信自己能提供的那份安心。
体温在湿透的衣物下奇异的交汇在一起,成为狂风暴雨下唯一可以确定的锚点。
从风雨肆虐的码头跌跌撞撞回到韩屋,推开玄关的门,室内那一点微弱的光晕和相对静止的空气几乎带着一种虚幻的暖意。水珠争先恐后地从两人湿透的发梢、衣摆滚落,砸在地板上,濡湿深色的木材,细碎的声音在骤然降临的安静里格外清晰。
金泰亨扶着陽向的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少年皮肤被完全浸湿后的单薄和冰凉,以及透过那层湿冷的布料传递而来的,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雨水沿着他微凹的锁骨汇成细流,滑进同样湿透的衣襟深处。
“去换掉。” 金泰亨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冷风侵蚀过的低哑,比海边的浪声更沉。他松开手,看着陽向神情还有些恍惚的转身挪向自己的房间。
金泰亨自己也走进了隔壁房间。湿透的衣物沉重地贴在身上,黏腻冰冷,每一次剥离都像在撕开一层皮。
指尖冻得微微发麻,解开扣子都略显笨拙。当冰冷的空气毫无阻隔地拥抱半裸的躯体时,他忍不住也吸了口凉气,皮肤瞬间紧绷,泛起大片的鸡皮疙瘩。他迅速套上干燥柔软的棉质家居服,深灰色长裤和一件质地柔软的奶白色圆领衫,身体的颤抖才稍稍平息。但寒意似乎已侵入了更深处。他胡乱擦了擦滴水的头发,抱起那堆冰冷沉重的湿衣,拉开房门。
几乎同一时刻,对面的推拉门也滑开了。
陽向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简单的灰色运动裤和白色宽版棉t恤。他也抱着湿漉漉的衣服走了出来。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有几缕还往下滴着水珠。脸上的泪痕虽被雨水冲刷,但眼眶依旧是浓重的红色,鼻尖也是红的,睫毛沾在一起,微微颤动。
他赤着脚,脚趾因为冰冷的木质地板而微微蜷缩,透着一点稚拙的无措。
空气骤然凝滞。
廊下只亮着那盏光线温吞的旧式壁灯,光线昏昧,将两人的身影都裹上一层毛茸茸的边。外面雨声依旧绵密,沙沙地包裹着这狭小的空间,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茧。刚才在码头上那份汹涌澎湃的情绪,此刻被剥去了所有外部支撑的喧嚣,沉潜下来,在湿冷的空气里滋生着难以言说的、粘稠的张力。
金泰亨的目光落在陽向脸上,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泛红的眼尾,滑过那颗雨后被湿气浸润得愈发明显的小小眼下痣,最后停驻在那微微翕张、还带着一丝茫然无措弧度的唇瓣上。
他颈侧未被T恤完全覆盖的皮肤还残留着一两滴水珠,正缓慢地沿着清晰而年轻的颈线滑落,勾勒出一道蜿蜒暧昧的水痕,最后消失在棉质的衣领边缘。
“还是冷的吧。”金泰亨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他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陽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同样的洗涤剂味道混杂着海水的咸涩,以及……一种独属于金泰亨本身的、沉稳而温热的气味。这些味道和偶尔深夜里侧身拥抱时,传来的气息是一样的。
他没有等回答,手已经抬了起来。干燥而温热的大手,指节修长,强势却又小心的,轻轻覆在了陽向冰冷的额头上。掌心的暖意毫无阻碍地渗透进来,带着强烈的安抚和侵占意味,熨帖着被雨水冰镇过的皮肤。
陽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定身。那颗在胸膛里沉坠又茫然的心,猛地一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他能感觉到金泰亨掌心的纹路、指腹略微粗糙的触感,以及那不容忽视的热度。
他被吓了一跳,这几日精神不好,思绪混乱。让他无法分清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但眼下金泰亨过于亲密的动作还是将许久不清醒的大脑拽回现实。
“前辈,这是在做什么?太…太…”
“太什么?”笑声从男人喉咙里微微溢出,似是在嘲笑眼前孩子的天真,“太亲密?还是太过分。”
陽向有些紧张,额上的温度越来越灼热,红色也漫上他的耳垂。他往后推了半步,意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嘴唇轻启,嗫嚅半天,没讲出一个完整的字句。
“看你这样子…”金泰亨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讲话,带着湿热的气息,吐纳在他的耳边。若有似无的扫过耳廓。他一边说着,手向侧面延伸,自然地、极其缓慢地向下挪动,指腹若有似无的摩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痒意。
陽向不合时宜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冷了起鸡皮疙瘩了,不然怎么能这么痒呢?
接着,粗糙温暖的大拇指指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力道,沿着陽向冰凉的颊侧线条,轻轻擦过他的下颌——那里的皮肤因为淋雨和冰冷而有些紧绷,金泰亨的指腹似乎在那里流连了一瞬,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单纯地想抹去那份不适。
动作最终停留在他冰凉的下巴尖上,食指指节甚至若有似无地托了一下,感受着那冰凉皮肤下清晰锐利的骨骼轮廓。
“我什么样子?前辈。”陽向目光清明,眼神里是大大的疑惑,他尽力忽视了心底的异样。只想得到真实的答案。
金泰亨不回答他,时间被这粘稠的氛围无限拉长。雨声仿佛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陽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鼓噪得震耳欲聋,每一下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他被金泰亨的目光锁住,被他掌心的温度和那游走的指尖牢牢钉在原地。呼吸变得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脸颊、下巴、甚至是颈侧被无意扫过的地方,都如同被点燃了细小的火星,在冰冷的皮肤下蔓延开隐秘的热流。
指腹并未撤离,反而在他颊边流连,带着几分刻意的摩挲,缓缓向下游弋。直到触到那颈间微微凸起的弧度。便若有若无地在其上来回打着旋儿,带着一丝狎昵的把玩意味。
“前辈……?”少年的声音让他的手指从脸上迅速的移开,刚刚那种恍惚的暧昧的氛围快速消散。而罪魁祸首只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我去烧点姜茶。” 金泰亨的声音沙哑。步履急促地朝着厨房走去。
陽向依旧僵立在原地,抱着湿冷的衣服,指尖深深陷入湿透的布料里。被擦过的眼下痣在发烫,被托抚过的下颌在发烫,被锁视过的唇……更是烫得惊人。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形成一片滚烫的印记。
胸腔里那颗被重新唤醒的、鼓噪而茫然的心,还在冰冷与滚烫交织的余韵里,不知所措地悸动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念叨似的话语在唇间流转。
“我是直男来着…”
10.c10 你抽烟吗?
束草的海风带着咸涩的暖意,吹散了最后一丝沉郁的阴霾。朝日陽向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学会了呼吸,胸膛里那颗心不再是被铅块坠着,而是随着海潮的节奏轻盈地起伏。他拿起床头充电开机的手机,深吸一口气,决定面对那些被搁置已久的声音。
屏幕亮起,通知栏的信息几乎要溢出。未接电话的标记、KakaoTalk和推特的红色数字层层叠叠。他沉默地滑动着,一条条看过去。有Jay发来的“还好吗?哥哥。我们聊一下好吗?”有练习生时期认识的朋友的担忧问候,也有公司里相熟staff的惋惜鼓励。
金泰亨端着一杯冰美式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轻笑出声,语气带着点慵懒的调侃:“人缘真不错啊我们陽向。”
陽向没抬头,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自然的弧度,不再是之前勉强的笑。指尖迅速在屏幕上跳动,给月华姐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言辞间多了几分轻松和安定感,让她不用担心。
目光落到那个轰炸最多的聊天框——田柾国。从上到下。
jk:你在哪里?
jk:你现在什么打算?
jk:你回我个电话
jk:两天了,你现在在哪?回个电话啊,给你打七八个电话了
jk:回日本了?
jk:你现在在哪?接电话!
…
jk: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最新一条信息是早上八点发过来的,那个时间手机还在关机状态。陽向心头微微一紧,甚至能想象到对方暴躁又焦急的样子。犹豫片刻,指尖敲下。
Asahi:在束草,让哥担心了。我没事了,之前手机没电了,对不起。不用担心我,这两天泰亨哥带我来散散心。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出现不到十秒,手机就剧烈地震动起来。
JK:束草?! 跟V哥?!就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
JK:你还好吗?真的没事? V哥把你带走的?
陽向看着屏幕上几乎要跳出字来的急切追问,那字里行间的焦灼几乎要灼穿屏幕。他能想象前辈在那头蹙着眉头、手指飞快敲打键盘的样子。他轻轻吸了口气,尽量让回复显得平静而简短。
Asahi:嗯,来了几天了。
Asahi:挺好的。谢谢哥关心。
“挺好的”。
这三个字像是一颗哑弹,闷闷地砸在另一端的田柾国胸口。
他正坐在公司录音室的休息沙发上,刚刚结束一段需要全情投入的录音,精神还有些疲惫,此刻却被这条信息攫住了所有心神。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紧蹙的眉心,还有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什么叫“挺好的”?企划流产,第二次出道失败,就算是再心大的人也能感觉出来这小子的不对劲。但他只对自己说“挺好的”?
更让他心口发闷的是——“泰亨哥带我来散散心”。
为什么偏偏是金泰亨?
还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叫金泰亨“哥”的?
田柾国几乎是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机坚硬的边框硌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却比不上心头翻涌的那股难言的情绪。他想着金泰亨可能是好意?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心面对他的事上往往没那么好心。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把朝日陽向划入自己保护圈的行为之过界的、是过度的。只是天然的这么想着。他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控感,仿佛有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正在偏离他认知中的轨道。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回:练习室里那个汗水浸透T恤、咬紧牙关一遍遍重复动作的少年朝日陽向;给自己跑腿按摩一脸开朗的朝日陽向,还有安慰自己让自己别难过的朝日陽向。似乎就在眼前。
而在他不知情、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上的时候,一个更游刃有余、更具保护力且更“闲适”的兄长接手了这份废墟的善后与重建工作。
这种感觉很糟。不只是对陽向状态的担忧,更夹杂着一种被排除在外的烦躁,一种担心自己曾经付出心血构筑的联结会因此松动、疏远的莫名恐慌。
他心烦意乱地又发出一条
JK:具体在束草哪里?我去找你?
(消息未读)
信息石沉大海,聊天框顶端“Asahi”的名字旁,没有出现熟悉的“已读”标记。陽向大概没再留意手机,或者……根本不想回复。
田柾国把手机重重地反扣在桌面上,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他烦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旁边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带着录音后无法掩饰的疲惫,眉头紧锁,眼神深处却像是困兽,焦灼又茫然。一种无力感,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领地遭到侵犯般的敏锐直觉,让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那份微妙的失控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窗外的海平线上,夕阳正将天空染成层层叠叠的橘与紫。
“陽向啊,”金泰亨的声音打断了沉默。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陽向身边,将一杯新鲜的橙汁递给他。“别让某些人坏了难得的清净。”他眼神朝陽向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瞥了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意味。“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想想未来怎么走得更稳当些。”
“喏,”金泰亨嘴角微扬,划开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一个聊天框,将手机递到陽向眼前。“一个认识的导演,手上有个运动饮料的小广告,缺个有‘清爽少年感’的模特,我觉得气质上……挺适合你的。”
陽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简洁的合作邀约简介上,心头微动。这是个机会,一个小却真实的出口,意味着他并非被完全遗忘在角落。他抬起头,看向金泰亨:“哥……”
“别说什么谢不谢的,”金泰亨摆手,懒散地靠回门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笃定。“接了它,用这次机会告诉他们,也是告诉你自己——朝日陽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我帮你联系好了,试镜时间回头发你。”
这份笃定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安在了陽向漂浮的心底。他拿起自己重新亮起的手机,点开田柾国的对话框,陽向深吸一口气,指尖跳动。
Asahi:谢谢哥关心。这边处理完一点事就回去。哥别担心了,真的挺好的。
他按下发送键,然后将手机揣进口袋,没再去看可能的回复。
束草的海滩总是带着慵懒的气息。次日午后,阳光正好,褪去了正午的灼热,只留下融融暖意。金泰亨和朝日陽向沿着海边散步,两人都戴着鸭舌帽,穿着宽松舒适的T恤和短裤,脚踩沙滩鞋,难得地卸下了偶像的紧绷感。
金泰亨不知说了什么,陽向侧过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阳光落在他脸上,那份从心底流露出的轻松笑意,是镜头前都难得捕捉到的纯粹。金泰亨看着他笑,也自然地抬手,极随意地帮他轻轻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狎昵。
他们都没注意到,远处沙滩边缘的灌木丛后,手机镜头无声地对准了他们。咔哒,咔哒。
傍晚时分,几张画质不算特别清晰但足以辨认主人公的照片就出现在了一个论坛里。
不到多久,此帖就被顶到了前几。
标题:束草偶遇!V在约会???旁边的少年是谁?!
1: 真是V!他身边那个小男生好年轻。看着俩人挺亲密的
2:拨头发那个动图眼神好温柔…
3:度蜜月呢老猴
4:这男的素随?
5: 这不就是hybe前阵子那个流产企划的成员吗?日本人Asahi吗!
6:不会真是gay吧,老猪你老婆没了
7:楼上cosplay警告哈?
8:放屁!V直男认证!一看就是照顾后辈!管好自己的嘴,小心反到自担身上
9: 哪里照顾后辈需要偷偷跑到束草还摸头杀啊?解释不通。两个男的又不是在台上麦麸,私下这样很难解释好不好
10:恭喜你们了厚普,真有嫂子了。如果你也是厚普,你也会觉得厚普很幸运。恭临男嫂子回宫~??
11: 楼上猪婆藏好你的皮!管好你自己吧,又不是实锤背后抱呵呵。有些人假期背后抱,有些人假期和同性好友一起玩。谁的问题一眼便知
12:又是cosplay又是偶遇吗?剋泡第一cosplay塑男爱豆
13:不是跟那个谁谈着吗?
……
22:本帖就这样又陷入了腥风血雨,合影留念一张
23:正泰不?
24:我们正泰很幸福,勿cue谢谢。一眼朋友
25:妈妈,我爸爸到底是谁?
26:我就一个锋利哥别给我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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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我们老金家只认一个女婿?
28: 金泰亨想和哪个男的在一起好像轮不到河沟管吧???
29:河沟能不能在你一亩三分地圈好了别出来恶心人
30:这个帖子提田柾国一根毛了吗?
………
99:就这么打架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到厌倦,完全没人在关注这个小帅哥真的很帅吗?
100:好帅帅得我那个了,为什么流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喜欢这样的脸
101: 有一说一,照片里两个人氛围是挺微妙的,颜值也是真的高……
风暴中心的两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就在舆论喧嚣正盛的那个下午,金泰亨和陽向又来到了那片海滩。金泰亨说有些口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便利店。
陽向独自留在原地,面朝大海。他脱下沙滩鞋,赤脚踩在微凉的细沙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咸涩湿润的空气。陽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他身上,暖洋洋地熨帖着皮肤,也似乎暂时熨平了这几天的混乱心绪。
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带着一种与休闲海滩不太相符的干练和探究:“打扰一下。你好,是……朝日陽向先生吗?”
陽向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合身的休闲西装,气质干练,眼神锐利中带着评估。
“是的,我是。您是哪位?”陽向礼貌地回应,带着一丝警惕。
男人掏出名片递过来:“你好,我是YG娱乐星探,朴世元。今天冒昧打扰,是因为我们有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他看着陽向眼中闪过的诧异,补充道,“包括你之前的练习生经历,以及,很遗憾,那个企划的终止。”
陽光似乎变得有些刺眼,陽向握着名片的手指微微收紧。
朴世元继续道:“我们在筹备一个新的男团企划,区别于以往的风格,更强调个性和音乐性。我们看过你过去的练习影像和一些未公开的评估资料,觉得你的特质、尤其是你对旋律和节奏那种自然的掌控感、以及你这种……很特别的氛围感,非常适合我们正在寻找的一个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陽向的眼睛,带着诚挚的邀请:“我们了解你目前的处境。如果你愿意走出过去的框架,尝试一些全新的、更大胆的可能性,不妨来YG一趟,试一试?权当给自己多一个选择和可能性,如何?”
浪涛声卷着风声灌入陽向耳中。企划放弃、短暂“消失”在海边的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被另一个巨头盯上?一種荒謬,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刺激感攫住了他。
他看着名片上那个醒目的“YG”标志,仿佛看到了深渊中垂下的另一根绳索,粗粝但坚固。他抬起头,迎着朴世元的目光,清晰地回答。
“好。我试试。”
一周后。
首尔,YG
陽向办完了基础的报到和初步测试评估手续,跟着工作人员熟悉了一下大致的楼层区域。独自站在连接练习室区域的一处高层楼梯口,窗外是城市喧嚣的车流,窗内是冰冷的钢铁和水泥结构。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拒绝了伸来的、带有控制意味的“好意”,投入这片充满未知的新战场。不安和兴奋交织,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独自在这里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那份眩晕感。
走廊空旷安静。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烟雾缭绕的气味钻入鼻腔。
陽向下意识地转头。在他侧后方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口半开的门后,一个身影斜倚在门框边。那人很瘦,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是漂染过,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他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雾正从他微启的唇间缓缓逸出。
光线透过小窗,勾勒出他略显锋利的下颌线。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陽向的存在,直到陽向转身的轻微动静打破沉静。那人懒洋洋地偏过头,目光落在陽向那张带着几分茫然和疲惫却依旧英俊精致的脸上。
他上下打量了陽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既不热络也不排斥,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冷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然后,他微微抬起夹着烟的手,声音带着吸烟后特有的微哑和一种漫不经心的直白。
“喂,新来的?”
他顿了顿,朝陽向随意地扬了扬下巴,
“你…抽烟吗?”
11.c11 little puppy
坐在阶梯上的男人有着一头被漂染的头发,眼神冷冽,漫不经心叼着烟,自嘴唇吐出一截烟雾。他坐的位置上方正贴着一张“禁止吸烟”的警告标语,显得有些滑稽。
“这里貌似不可以抽烟前辈。”陽向皱了皱眉,有些尴尬的提示。
“哈?”像是被这句提醒打得措不及防,男人难得动作顿住,夹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他抬眼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禁止吸烟”标志,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烟,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飞快掠过冷冽的眼底。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抬手把烟摁熄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只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
“啧,新人?”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却又多了一层审视,“在YG,楼梯间抽烟是常识。隐形的规定,趁早习惯。”他斜睨着陽向,语气带着点前辈式的“教导”。
陽向眨了眨眼,表情是纯粹的困惑和不解,显然没接收到对方话里“入乡随俗”的潜台词:“啊?可墙上写着…而且,我从来没抽过烟,也不打算抽。规矩…不是用来遵守的吗?”他的语气坦然又直接,带着一股未被磨平的、近乎天真的固执。
男人,也就是金韩彬,被他这番话彻底噎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理所当然的后辈,那根被掐灭的烟蒂似乎在对着他讽刺。他忽然觉得有点荒诞,又有点好奇。
“你…不认识我?”金韩彬微微扬起了下巴,语气里是习惯性的、混合着疲惫的倨傲。
陽向皱起眉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那头显眼的漂染,那副不羁的样子……好像在哪儿……?他努力回忆着公司艺人墙上的照片或练习生名单上的名字。
“前辈……是……?”陽向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的犹豫,最终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只有面对陌生前辈的恭敬和询问,“抱歉,我是新来的练习生陽向,请问您是……?”
金韩彬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认识。这个新人,真的不认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有作为“前辈”却被无视的尴尬,有被冒犯的不爽,但更深处,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悄然弥漫开。不认识……不认识好啊。比起被指指点点,被议论纷纷,被用那种混合着惋惜与鄙夷的目光打量……不认识,简直是种……惊喜?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反而带着点自我解嘲的苦涩:“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挺好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陽向,“新来的?……奉劝一句,在YG,尤其是在这种角落,别接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吃的喝的,烟……都一样。特别是烟。”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扶手上那个烟蒂痕迹,转身拉开沉重的防火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记住我的话。”留下这句近乎警告又带着点晦涩善意的低语,金韩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门外,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混合着烟草和某种冷冽气息的味道,以及楼梯间骤然安静的空气。
陽向站在原地,困惑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应该不能抽烟的吧?
意外认识了金韩彬,仅仅是个不知所谓的小插曲。yg和hybe、杰尼斯都不一样。这是这间公司给朝日陽向的第一印象,更自由一点?
每个人的风格是那种掉在人群里迷路了的话,会被送回来的程度。一看就是yg的孩子。以后自己也会成为风格这么强烈的爱豆吗?陽向漫无边际的想着。
YG的练习生活和以前差不多,上午十点过去,然后一直练到晚上一两点。为了更迫切的出道,朝日陽向又陷入了练习地狱。他有时会跟JayJay吐槽,说自己难道是娱乐公司测评youtuber吗?怎么重复的生活要过三次,应该是陷入时间循环了吧。Jay总是安慰他,这样可以把每家公司的精髓都学到。出道就是全能ace。陽向笑着说那我不是要比你还厉害。Jay只是肯定。
陽向的生活被练习室的汗水和节奏填满。YG的自由气息确实更浓烈,但这种自由更像是原始丛林,潜藏在地下暗流里。他开始学习rap,这是他之前未曾涉足的领域,却意外地被老师称赞:“陽向啊,Flow很独特,有股天然的节奏感,很有天赋,坚持下去。”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在hybe也是主要练习舞蹈。当时公司给他的定位是hippop boy,而在这里进修rap又给他多了一份可能。
忙碌的练习间隙,金泰亨介绍的那个运动饮料广告拍摄如约而至。拍摄棚里灯光亮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化妆品的香氛以及开足的冷气。陽向换上品牌提供的白色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紧实流畅的手臂和腿部线条。化妆师只给他打了薄薄的底妆,强调了他健康的肤色和立体的轮廓,头发随意抓出几缕湿发感。
“Cut!陽向xi,非常好!眼神再…再自然一点?要有些野性,对,想象你刚冲完浪,或者刚赢了场硬仗!那种征服感!活力!清爽!” 导演在监视器后喊道。
陽向站在布置成夏日街景的绿幕前,手里拿着一瓶蓝色的饮料。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瞬间锐利起来,嘴角勾起一个自信又略带挑衅的弧度。为模拟汗珠在他脸上喷的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上。他猛地仰头灌了一口饮料,喉结滚动,水珠飞溅,动作充满力量感和爆发力,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种海风般的清爽。
“完美!” 导演兴奋地喊停,“就是这个感觉!”
金泰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抱着手臂倚在角落的器材箱旁,帽檐压得很低,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紧紧追随着镜头前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拍摄结束,陽向被工作人员围着补妆、擦汗。金泰亨这才慢悠悠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拍得不错。挺适合你。” 语气带着点调侃,但眼神是认真的。
“哥!” 陽向眼睛亮亮的,带着拍摄后的兴奋,“谢谢哥介绍这个机会!” 自上次束草之行后,在金泰亨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卸下一些防备,露出更接近本真的样子。
“顺手而已。” 金泰亨抬手,很自然地帮他拨开额前一缕被汗水黏住的头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温热的皮肤,“结束了?送你回去?”
“啊,不用麻烦哥了,我自己回公司宿舍就行…”
“顺路。” 金泰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刚来YG,人生地不熟,别太晚。” 他的关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仿佛照顾陽向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于是,在无数个练习到深夜的日子,那辆熟悉的车子总会准时停在YG大楼附近相对隐蔽的角落。陽向拖着疲惫却满足的身体爬上车,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金泰亨通常只是简单问几句“累吗?”“练得怎么样”,然后便沉默地开车,将他安全送回宿舍楼下。这份看似不经意的守护,成了陽向在陌生环境里一份沉甸甸的安心。
田柾国数次约陽向出来,都被“练习太忙”的借口打发走。就算是再生气,也理解他刚换新环境确实不合适见面。所以总是发好多信息给朝日陽向,两个人就这样成了网友。
他们就以各种诡异却又稳定的方式陪在他的身边。
练习地狱的时间很快,也可能是每天过度投入。让朝日陽向并不能准确的摸准时间。转眼就到了年末,空气里飘着一股姜饼人和圣诞蛋糕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韩国过圣诞节,往年的那几年都沉浸在练习里没有精力去顾及圣诞。也就只有Jayjay会和自己交换礼物。但是今年略有些不同。
“叮咚——”
平安夜晚上九点,练习生宿舍的门铃响得有些突兀。朝日陽向正抱着平板琢磨一段新写的rap flow,疑惑地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裹在厚厚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圆眼睛的田柾国。帽檐和围巾上沾着细细的雪粒。手里没拿什么礼物,只有一个有些磨损的灰色保温袋挎在肩上。他把脸露出来,看见陽向,田柾国咧开嘴笑,露出一排白牙,脸上没有舞台妆,有种家常的柔软疲惫感。
“柾…柾国哥?”陽向完全愣住了,“你怎么……”
“平安夜啊!”田柾国不等他说完,像只训练有素的雪橇犬,灵活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清冽寒气,“给你发消息没回,猜你肯定在练习没顾得上。我掐着点等着的。想着与其让你在宿舍啃能量棒过节,不如我带你回家过。”
“回家?”
“对呀,回家,回我家。”田柾国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和撕裂了一道小口的练习裤上。“你的平安夜要是我不来,是不是就桌上那半盒冷紫菜包饭,还有一堆写破了的歌词纸?你那些舍友都出去过节了,就你一个人在宿舍多没意思。”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替陽向拉了一下翻出的领口皱褶,“跟我走。”三个字,简洁有力,带着点命令口吻,但明显能让人感觉出一种开玩笑的语气。
陽向看着他,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地下停车场感应灯随着他们走近逐盏亮起。走到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前,田柾国松开他的手腕,用指纹解锁车门。拉开车门时,陽向注意到驾驶座旁边空调出风口的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朴素的白色迷你冰箱模型贴纸,通体乳白色,上面歪歪扭扭用蓝色笔画了两个挤在一起的“小人”脑袋。
陽向愣住了。他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在HYBE粉丝礼物创意课上,他随手画的玩意,当作书签随便分给了认识的人。
看到他的目光,田柾国启动引擎,暖风徐徐吹出。他屈指在那迷你“冰箱”上轻轻弹了一下,嘴角笑意藏在升起的车窗后:“某人乱画的‘纪念品’。还挺好玩的。”
陽向看着那个被热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小冰箱贴。车子平缓滑出车位,引擎声低缓如眠。萨克斯老歌的旋律流淌出来。窗外城市灯火在冬夜湿气里晕开、拉长,像流动的暖色星河。冰凉的指尖在暖风口蜷了蜷,一丝实实在在的暖意,顺着指尖悄悄爬上心口。
田柾国的房子宽敞整洁,空气里有淡淡的松木香,温和踏实。
厨房灯亮着,岛台却意外干净。方方正正的餐盒已经打开,里面是精心打包好的几层美味,保温层里,是两大份刚离火不久、酱汁浓稠的番茄肉酱意面,细密的卷状意面上均匀裹着油亮深红的酱汁,肉粒清晰可见,还撒了新鲜的罗勒碎。旁边单独的小保温盒里,码着几块切得厚实、煎得焦香诱人的迷迭香烤羊排,边缘微焦的油光滋滋作响,迷迭香枝条被油温逼出的清冽草木香混合着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弥漫开。
此外还有一份清爽的芝麻菜配帕尔玛奶酪沙拉,绿油油的叶子淋着油醋汁,薄薄的奶酪片点缀其上。甚至还有两个精致的锡纸包裹,里面是烤小土豆和蒜香西兰花。旁边居然还有一瓶开了口、用真空塞封好的红酒,以及两个干干净净的高脚杯。
“怕你练习太晚没时间吃,我就先做好放保温盒里。”田柾国挽起袖子,露出紧实的小臂线条,熟练地将食物转移到厨房干净的盘子里。番茄肉酱的浓郁酸甜、羊排焦香混合迷迭香的独特气息、红酒的醇厚微酸,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瞬间激活了味蕾。铸铁小煎锅被他放在岛台上继续小火加热,羊排在锅底残留的热油中“滋啦”轻响着,迷迭香的香气再次被激发,和烤箱余温烘焙土豆淀粉转化后的微甜、橄榄油包裹西兰花的清新蒜香交织,形成更复杂诱人的交响。
两人并肩坐在岛台前的高脚椅上。暖黄的吊灯下,食物被赋予了格外诱人的光泽。陽向挑起一叉意面,酱汁粘稠地裹着每一根,入口是丰沛浓郁的番茄酸甜,牛肉末带来的扎实感和帕玛森奶酪的咸鲜底蕴完美融合。那厚切的烤羊排更是惊人,外皮酥脆焦香,内里肥嫩多汁,牙齿轻轻咬合便能迸发出浓郁的肉香和温暖的汁水,迷迭香的清冽气息缠绕其间,完美中和了油脂感,让人一口接一口。配上油醋汁沙拉解腻,再抿一口深宝石红色的红酒,馥郁果香在口中绽放,微涩的单宁被肉香完美驯服,暖意从舌尖一直流到胃里,再蒸腾而上,让指尖都微微发麻。
“好吃吗?”田柾国切开自己的羊排,随口问。
陽向用力点头,嘴里塞着食物,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弯了起来,澄澈的眼底映着台灯暖光,全是纯粹满足的笑意。
“哥很会做饭!特别好吃!”
田柾国看着他那完全沉浸在美食中的样子,嘴角也无声地勾起来。他把自己盘子里切好、烤得格外焦香微韧的那块带着一点脂肪边的羊排肉,用叉子叉起,很自然地越过两盘食物之间的缝隙,伸到了陽向的盘子边缘放下:“这块带点肥,焦焦的,最香。尝尝。”动作流畅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陽向顿住,看着自己盘子边上多出来的那块肉,色泽比他的那几块更诱人些。田柾国叉子的银色尖端就在眼前几寸处。他抬眼,撞进田柾国含着淡淡笑意的目光里。那目光落在他满足的唇角,又移回那块肉上,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期许。陽向似乎没明白这些暗中的小心思,说了句:“谢谢哥。”然后低头,将那块肉送入口中。外皮的焦脆在舌尖爆开,带着迷迭香的辛香和浓郁脂肪的香气,真的很好吃呀!
胃里被扎实的食物填满,暖意从内而外地散发。田柾国没立刻收拾战场,引着陽向走向沙发。他自己坐在陽向对面。
陽向盘腿坐在田柾国家那张宽大柔软的米白沙发上。胃被丰盛的意面和烤羊排填得满满的,酒意微醺,身体深处涌上来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流。塔式取暖器就在旁边,烘得他脸蛋都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苹果。
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因为饱足和微醺显得有些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珠。
田柾国就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小圆凳上,长腿随意屈着。他看着陽向那副满足又放松到有点傻气的模样,唇角勾起的弧度就没下去过。他觉得这小子像只刚被喂饱、毫无防备躺在阳光下晒肚皮的小动物。
陽向揉了揉微烫的脸颊,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地看向田柾国:“哥!你做饭真的太好吃了!比我之前吃的那家很贵很贵的意面餐厅还棒!”他语气真诚又热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球赞美,仿佛在说一个全世界都公认的事实,“那个羊排也很赞!你是怎么把它烤得好香?还有那个酱汁……”他兴奋地用手比划着,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清爽皂角香和食物暖气的混合气息微微拂向田柾国。
田柾国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夸奖弄得心里莫名一软,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他看着陽向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神,那股冲动又来了。
“过来,”田柾国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他朝陽向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陽向正沉浸在美食的回味和分享快乐中,完全没多想。他“哦”了一声,非常自然地手撑着沙发面,半跪着就蹭了过来,像个听话的大狗狗,凑近到田柾国跟前,只隔着小矮几的距离,一双无辜清澈的眼睛坦荡地看着他:“怎么了哥?”
靠得太近了。
近到田柾国能清晰地看到他因为喝了酒而更加红润的嘴唇上还沾着一点点没擦干净的、微亮的油光。近到能数清楚他忽闪的长睫毛,甚至能看清他皮肤在暖光下细腻的绒毛。陽向呼出的气息温热,带着刚才红酒里莓果的淡淡甜香和他本身那种阳光晒过似的干净味道,毫无保留地扑面而来。
田柾国的心跳漏了一拍,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亲昵,径直朝陽向的唇角抹去——
陽向几乎是立刻就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和困惑。他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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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条件反射般地抬手自己蹭了蹭嘴角:“啊?哥?我嘴边……沾东西了?”他有些局促,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像是因为仪态不佳被提醒了的小学生,但更多的是不解——这点小事,用得着哥亲自擦吗?他自己来就好啊。
田柾国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陽向的反应太坦荡也太困惑了,没有丝毫的旖旎或害羞,只有纯粹的茫然和一点点“哥管得有点宽”的尴尬。那眼神干净得让田柾国心头刚才那点隐秘的悸动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挫败和无奈在田柾国深邃的眼眸深处飞快闪过,随即被他眼底的笑意取代,但那笑意比之前淡了几分,多了点刻意的疏离。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在凳沿上随意点了一下:“嗯,沾了点儿酱。给你擦擦。”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解释,更像是在给自己刚才那个突兀的动作找台阶。
“哦哦!对不起哥!”陽向立刻信了,表情转为歉意和认真。他低头,更加仔细地用手背反复擦着自己的嘴角,动作有些笨拙,嘴里还嘟囔着,“都怪哥烤的羊排太香了,都忍不住吃快点……”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在哥面前没形象吃相糟糕这件事上,完全没意识到田柾国刚才那一刻的失态。
完全撩人不知知,或者可以说这小子真是个直男。田柾国尽量忽视心底异样的声音。心里又酸又软,有点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小子,太干净了,干净得像块未经雕琢的钻石,对某些信号完全是绝缘体。
显得自己很卑鄙一样,不过更卑鄙的明明是另一个人。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人影,有些烦躁的顶腮。这家伙什么都想跟自己抢,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朝日陽向。在自己的小狗失意难过还没来得及安慰的时候,被不怀好意的家伙叼走跑去束草两周。谁知道那家伙干了什么,他有些吃味的看着眼前这个啥也搞不懂的小孩。不过想想这个小孩刚刚啥也不懂的样子,他也暗笑着想估计金泰亨没捞着什么便宜。但是吹枕边风诋毁他可是要做的。
田柾国发誓不是故意要偷看陽向手机,而是他自己就这么亮在他眼前。金泰亨也约陽向过圣诞,嘿嘿没让他得逞,自己先带着人回来了。想想就开心。
“你跟V哥去束草都干什么了?那两天联系你都不回复。”
他的话让朝日陽向一滞,本来很灿烂爽朗的面容变得有些奇怪。不好意思的情态难得出现在这个孩子脸上。他忍不住攥紧沙发角,眼神有些躲闪。
“哥,可以理解成青春期的迷茫哈哈哈,我当时脑子太乱了不想讲话。把自己锁在汽车旅馆里,泰亨哥担心我就破门而入带我去束草休息。那几天情绪不太好,一直发呆,手机也关机了。就……多亏了泰亨哥。不然真的会把自己饿死吧。对不起哥,让你这么担心我。我都没回你信息。之前也在逃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鬓角,人在尴尬的时候动作就会很多。他有点抱歉,柾国哥对自己这么好,当时自己只顾着梳理自己的心情,忽略了关心他的人。有些抱歉。耳朵也红透了。
田柾国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心疼,抬眼正视他。双手按上他的肩膀。
“阿尼,没有哦。这不是青春期迷茫。我们陽向感觉痛苦很正常。这种事如果放在我身上,我早就不做练习生了。陽向很执着很坚定,哥真的很佩服。不用感到抱歉。”他拍了拍陽向的肩膀,眼神很认真的看着。
“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呀,不太熟的人还是要上点心。”田柾国没忍住还是上了眼药。
“当然了。之后能熟,说明我们陽向真的很有魅力。之后跟别人要有点距离感。不然被骗了都会去数钱的。尤其是在yg这样的地方。”
朝日陽向有些不太懂他哥话里的深意,只是沉浸在田柾国不怪自己的开心中。
“谢谢哥关心,我心里有数。大家合得来都是朋友嘛。哥你真好,不怪我。”
陽向像小狗一样眼神亮晶晶,前段时间刚做的卷卷毛造型,显得整个人更像一只毛茸茸小狗。看得田柾国心里一软,忍不住呼噜脑袋毛。嘴里嘟嘟囔囔“我们孩子好可爱,我们狗狗太萌了”这样的话。
夜更深了。
吃饱喝足的暖意混合着酒后的微醺,加上连日练习的疲惫,像潮水般席卷了陽向。他缩在沙发角落里,头靠着柔软的靠垫,眼皮开始打架。为了寻找更舒服的角度,身体无意识地往下滑了滑,接着又像寻找热源的本能驱使,往旁边——也就是田柾国坐的小圆凳这边蹭了一点。最终,他的脑袋半歪着,抵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那扶手离田柾国的腿不过几寸距离。他蜷着,下巴无意识地微微朝田柾国的方向偏着。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沉睡的侧脸上,柔和了他轮廓的棱角。长睫低垂,盖住了那双总是带着纯粹光芒或困惑的眼睛。微张的唇,在暖光下显得异常柔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此刻的样子,褪去了清醒时的锐气和阳光活力,只剩下一种不设防的、近乎纯稚的安宁。
田柾国没有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没有坐回更舒服的沙发,依旧保持着坐在小圆凳上的姿势,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离那陷入甜美梦乡的少年更近了一些。目光沉静而专注。
那距离太近了。近到田柾国能清晰地闻到陽向发丝间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干净汗水味和阳光气息的生命气息。少年温热的鼻息更是带着规律节奏,一下,又一下,如同轻柔的羽毛,极其暧昧地拂过他屈起的膝头上方、大腿外侧的家居裤布料。那细微的热流穿透薄薄的棉质,持续不断地熨烫着他膝盖上方那一小块敏感的肌肤,每一次气息拂过,都像是无声的撩拨,带起一阵酥麻的涟漪,顺着腿部神经悄然蔓延至脊椎末端。
田柾国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次,指尖在圆凳边缘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清晰地感受着膝盖上那片持续不断被热息覆盖的微妙触感,那份无声的、无知的依赖,如同最甜蜜的酷刑。胸腔里那颗被隐秘渴望啃噬的心脏,在这片静谧暖意的包围和膝盖上持续不断的轻柔“碰触”下,跳得愈发沉稳有力,却又清晰得像是鼓点,在身体内部孤独地回响。
他的目光掠过陽向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最终落在那片微启的唇瓣上,那水润的色泽如同无声的诱惑。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心底喧嚣——伸出手,用指尖,或者……更近地去确认那份柔软和温热是否真实。但陽向沉睡中那份毫无杂质的纯净气息,和他此前那直白到甚至有点傻气的困惑眼神交织在一起,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终是什么也没做,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让肺腑里充满少年温暖的、安眠的味道。然后,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无声地拿起搭在沙发另一端的深灰色羊绒毯。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最易碎的梦,他小心地将厚软的毯子展开,覆盖在那蜷缩的、毫无防备的身体上。
当温暖的毛毯严严实实盖住陽向的肩头和腿脚时,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安全感,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像小动物般的咕哝,身体更放松地向沙发的深处滑落,那颗抵在扶手上的脑袋也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于是,那原本就拂在田柾国膝盖上的温热鼻息,因角度的改变,变得更加……直接。温热的吐息更加清晰地扑在他膝头上方的区域,甚至能感觉到那气息掠过的速度,暖烘烘的,带着一丝湿润感,直白地落在他的肌肤上。
田柾国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些。膝盖上方那片肌肤像是被点着了微小的火焰,持续燃烧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大腿肌肉在那一小片区域细微的收紧。
他看着陽向因为这温暖而更加舒展安然的睡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唇瓣微微噙着。
而那匀称的气息,持续撩动着他。他起身将睡熟的陽向抱到房间里,给他掖好被角。又把一个袋子放在他床头。俯身亲吻陽向的耳朵,轻轻说了句。
“Merry Christmas, my little puppy.”
12.c12 Asahi
圣诞假期刚过,YG大楼里弥漫着一股躁动。为了给出道预备组预热,公司安排了创作课,美其名曰“储备未来创作型偶像的营销话题”。朝日陽向规规矩矩坐在教室后排,心思却像窗外飘过的云。他对这种“未雨绸缪”的逻辑有点懵懂,但秉持着对音乐开放的态度很安静的接受了安排。
创作课特意请来已出道的前辈们来进行演示指导,分享创作经验。treasure来了Asahi和崔玹硕,还请来了乐童音乐家。朝日陽向最喜欢乐童音乐家。他们的歌有种暖洋洋的气质。是他在束草疗愈自己时常听的歌手组合。
课程结束,前辈们陆续离开。陽向的思绪还在乐童兄妹描述的创作灵感里漂浮,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节奏。他默默收拾东西,打算找个安静角落把脑子里蹦出的旋律记录下来。
公司有意让他成为出道组的概念核心,看中的就是他独特的RAP天赋,充满原野气息的节奏感,以及像是被阳光烘烤的温暖气质。甚至鼓励他开始尝试自己写歌。这个提议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和…一丝茫然。Hip-hop的概念宏大而陌生,他该从哪里下笔?他有些迷茫。
抱着笔记本和水杯走出教室,陽向习惯性走向工作室外的长走廊,那里靠窗,光线和视野都很好。冬日下午稀薄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给冷色调的走廊镀上了一层淡金。就在这略显空旷的走廊尽头,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斜倚着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
是滨田朝光前辈。
那个和自己名字很有缘份的人。不同的是。前辈叫Asahi,自己姓Asahi。都是象征太阳的意思。但是前辈不是那种很明媚的性格,相反有点淡淡的像是风一样的个性。陽向脑海中闪过课堂上他分享创作心得的样子,声音独特,带着一丝难以捕捉但确实存在的大阪腔尾音,像风掠过古老神社的风铃,清冽,悠长。
两轮“太阳”,一个名字里藏着阳光,一个姓氏意指朝阳,气质却迥然。陽向的活力像冲绳正午的海面般耀眼波动,而滨田朝光更像是早起还带着丝丝冷意,包裹身体让人淡淡柔和的晨光。也像是冬天呼出的热气。沉静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稳定。
陽向放轻了脚步,不想破坏这份宁静。他走到另一侧的窗边,将笔记本摊在窗台上。脑海中那个盘旋的旋律碎片变得清晰了一些。他无意识地轻轻哼唱起来,手指屈起,在窗台上打着节拍。
低沉、流畅的日文歌词伴随着略快的节奏,混合着即兴哼唱的音调流淌出来。那并非传统Hip-hop Battle Rap的激烈,更是一种很淡的故事流露,像在讲述一个少年冬日里心事。
他很投入的在哼唱自己即兴创作的曲子,边唱边摇晃着身体,笔划在纸上留下一串唰唰的响声。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刚刚还站在窗前发呆的人,靠在离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眼神认真,专注的欣赏。
声音停止,陽向不期然撞上了身侧的那一双眼睛。有些被吓到,向后退了一步。
“啊…滨田前辈。失礼了!打扰您了,十分抱歉!” 陽向瞬间站直身体,脸颊微热,迅速将写着潦草歌词和音符的笔记本合上。想到自己刚刚摇晃着身体唱歌的样子就好尴尬。本来只是想小声唱的,一下子太投入了。打扰到别人了好抱歉。
滨田朝光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他深色的瞳孔在陽向脸上短暂停留了片刻,目光并不锐利,只是有些好奇。
“你写的吗?” 朝光开口,淡淡地询问。他的视线掠过陽向紧抱在胸前的笔记本。
“……嗯。”陽向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在课上听乐童前辈分享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跳出一点东西……课结束了,就忍不住想记下来试试看。”
朝光轻轻“嗯”了一声。他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走过来几步,停在了一个既不会让陽向感到压迫,又能看得清他笔记本打开的那一页的距离。
陽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点试探,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露出上面字迹潦草的歌词片段和画得歪歪扭扭的音符线。
滨田朝光微微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他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但陽向注意到他那排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安静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练习室音乐做背景。
片刻后,朝光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陽向脸上。这次,陽向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东西——好奇,或许还有一点点的惊讶,像平静湖面上被风吹开的一道细小波纹。还像猫咪的胡须。
“挺有意思。”朝光开口,声音平稳,他的嘴角似乎有极细微的上扬。“尤其是……这个。”他的指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虚虚点在笔记本上那个标记着节奏变化的小节旁。他没有说那是什么,但恰好是陽向觉得自己写得特别好的地方。被看到了呢。前辈也发现这个停顿很棒嘛?他有些高兴,嘴角弯弯,压抑着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轻微地点点头。
陽向松了口气,绷紧的肩膀彻底塌了下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飞起一丝红晕:“谢谢前辈,就是……随便哼哼。公司让试着写点东西,但其实还是不成形,没能抓住公司想要我表达的东西。”他坦诚地流露出一点点的迷茫。
滨田朝光的目光落在了陽向坦露迷茫的脸上。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表示理解这种感受。然后,他语气很平和地问:“公司想要你表达什么?”
“大概是…那种很野性、很有气势的Hip-hop?”陽向不太确定地比划了一下,“可我的脑袋里冒出来的东西,好像没那么硬朗,带着点…嗯…海边闲逛的感觉?”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乱。
滨田朝光安静地听着,过了片刻才开口:“那就把‘海边闲逛的感觉’写下来,没什么不对。”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你脑袋里最先冒出来的东西,通常就是对的。顺着它去试试。”
陽向有些意外,前辈似乎并不觉得他跑题了。“真的吗?谢谢前辈!”
“嗯。”朝光应了一声,目光又回到笔记本上,像是又琢磨了一下那几行潦草的音符。“旋律线很流畅,节奏感也很好。副歌的那个停顿……”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设置得挺巧妙,后面如果加鼓点的话一定会更棒。”
被专业的前辈具体地点出了自己觉得好的地方,陽向心里的不确定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笑容都亮了些:“对吧!那一拍空一下,再咚!我自己试的时候也觉得特别来劲!”
朝光嘴角似乎松动了一下,很细微。他没再多说歌的事,转而问道:“你家是哪里?”
“我啊?冲绳!”陽向提到家乡,语调自动轻松起来,“是个好地方吧?”
“嗯。”朝光点点头,“海水很清,去过一次。夏天在冲绳会很舒服。东西也好吃。”
“是啊!海鲜一级棒!”陽向放下拘束,朝滨田朝光比了一个拇指,“我家就是捕鱼的哦!小时候经常出海,我也会捕鱼的!说实话,要不是后来偶然当上练习生,搞不好我现在还在海上飘着呢。缘分这东西真奇妙。”
“捕鱼…”朝光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嗯。也不错。”他顿了顿,大概觉得应该回应一下对方的分享,也开了口,“我老家…大阪。”
“啊!关西人!”陽向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语气更热络了。两位名字都与“太阳”相关的人,气质迥异,就这样靠着窗边,开始聊起了彼此生长的地方。
自上次闲聊之后,陽向发现滨田朝光也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在yg一年都没什么朋友,让一向爱热闹的他有些寂寞。每次都在练习间隙希望Jayjay能在身边陪自己。
所以当认识了同样是日本人,意外的很温柔的滨田朝光时,陽向真的很开心。就算除去练习时间有田柾国和金泰亨陪自己,但是那也是俩大忙人。在公司里有个可以聊天聊音乐聊家乡的人就很开心啊。
总能在角落里看到陽向跟在朝光后面玩,中午吃饭也会靠在一起。朝光在工作室写歌,陽向就在旁边陪着。两个人有独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因为太喜欢滨田朝光,他经常在金泰亨来接他的时候,兴高采烈分享一天发生的事。什么我和朝光哥今天吃了拉面很美味,什么练习好累午休的时候去朝光哥的工作室可以休息,什么朝光哥是大阪人很有趣,刚开始以为是冷美人不好接近,没想到那么好。
总之听在金泰亨耳朵里,滨田朝光哪里都好,温柔、情绪稳定、善良、长得好看,还是日本人。两个人太有缘分了都叫asahi。
明明没有对比,但金泰亨就是无意识的开始对比起自己和滨田朝光。自己不是日本人,自己情绪稳定是装的,自己也不善良,自己温柔也是装的。但他觉得自己比滨田朝光帅,也比他有名气。可还是很生气啊,为什么不能一直没有朋友呢?我们小狗。
已经要忍耐一个田柾国了,那种傻子。脑子空空的猪。现在还要忍一个糊得没名没姓的日本人。金泰亨后槽牙咬紧,顶腮到旁边讲话的陽向都来问他,哥是不是牙疼。
被这个叛逆狗气得要冒泡了,人设还是不能倒,上着眼药给这个广结善缘的小孩。
“知道陽向喜欢交朋友,但最近不是为了出道吗?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多余事情上。”
太爹味了,金泰亨想着。这是他以前最烦的教训方式。但这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干净得像张白纸。只会无意识散发个人魅力,吸引一些没听说过的阿猫阿狗。
陽向皱眉,他感觉今天的金泰亨有些奇怪。但是泰亨哥真的很关心他,考虑到自己要出道这种想法也正常。但是朝光哥真的很好啊,不是什么无关人等。他单纯只是为了滨田朝光讲话。
“哥,我都有数。但是朝光哥不是什么多余的人,他人很好。还教我创作,哥你们真可以认识一下。跟哥一样好。”
金泰亨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跟哥一样好?” 他重复道,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车厢里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冻结。
陽向终于察觉到那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金泰亨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他有些呼吸不畅。“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带着点疑惑和下意识的不安。
“是吗?才认识多久?就‘一样好’了?”金泰亨的声音失去了惯常的温柔磁性,带着一种尖锐的、刻薄的嘲讽。他目视前方,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下颚线清晰得像是用刀刻出来,顶腮的动作更加明显。“他对你的‘好’,是能像我这样陪你那么久,还是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能比得上我?”
“这…这不是比较!”陽向也有些急了,他不喜欢金泰亨此刻的语气,更讨厌被误解的感觉,“朝光哥对我是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和他一起聊音乐聊家乡很开心!哥你对我的好,我当然更清楚!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不是一回事?”金泰亨猛地偏过头,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地刺向陽向,“那告诉我,是什么事?一个没有太大名气的所谓‘前辈’,用几句不咸不淡的鼓励就让你觉得他‘一样好’了?他懂你多少?他对你的‘好’是不是带着目的。你清楚吗?嗯?”
陽向的脸颊瞬间因为愤怒而涨红,之前的愧疚感被这过于难听的话冲散:“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朝光哥根本不是那种人!他对音乐很纯粹!他只是把我当朋友!”
“纯粹?在YG?” 金泰亨嗤笑一声,声音里的冷意几乎要冻伤空气,“朝日陽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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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真得让我着急。我保护你这么久,不是让你傻乎乎地去相信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所谓的‘好’!更何况他能教你什么东西?你想学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作曲家,他…哼不配。”
车内的空气凝固,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外边城市模糊的喧嚣。
那句不配彻底点燃了朝日陽向,19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对于哥哥的管教,平常可以安心接受,但触及朋友,他也会着急反抗。
陽向瞪大眼睛,刚才的些许愧疚被一股更强烈的、被冒犯的愤怒瞬间冲垮。他不太理解金泰亨怎么会突然这么愤怒,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揭开面具下的另一面,让他目睹了他的阴暗嫉妒。
“你说什么?”陽向的声音拔高了,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他甚至无意识地用力攥紧了怀里的笔记本,仿佛在捍卫什么。“你能不能别这么刻薄?不配?朝光哥不配教谁?不配教我?他在课堂上的分享比很多空有名气的‘大前辈’有内容多了!你了解过他的创作吗就在这里下定论?”
金泰亨似乎也被陽向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顶撞愣了一下,随即是更汹涌的怒意反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那张向来以英俊慵懒或灿烂笑容示人的脸,此刻绷紧得如同岩石,眼底的阴鸷浓得化不开。那种长久以来压抑的掌控欲被彻底点燃,混合着对“后来者”分走陽向注意力的极度嫉妒。
“刻薄?”金泰亨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喉咙深处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火星子,“我刻薄?我关心你保护你的时间比那个叫滨田的认识你的时间要长!你懂什么叫做‘配不配’?他一个出道了几年还没什么名气的家伙,能教你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冷笑一声,刻薄之意更浓,“大阪人就是热情,哄人的手段是不错,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他懂什么叫真正的市场和野心?能给你规划未来?”
“够了!”陽向猛地打断他,胸膛剧烈起伏,“不要把别人想得都那么不堪!我不需要谁来给我规划未来!我只知道跟朝光哥一起很舒服,朝光哥叫我音乐的时候也很认真。不烦我,跟我一起写曲子作词。他很好!”
“是吗?”金泰亨的怒火达到了顶峰,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一个糊得不知姓甚名谁的家伙,几句不知真假的“好话”,竟然就能轻易分走陽向如此强烈的信任和好感?那他投入的时间、感情、资源,到底算什么?因为那个人,他的狗现在竟然会咬主人了?很好很好。非常好。
一种被彻底挑衅的掌控欲让他不顾一切。趁着路口红灯亮起,车辆完全停稳的瞬间,金泰亨猛地侧身,右手探出,目标明确地抓向阳向怀里护着的笔记本。
“你干什么?!”
陽向完全没料到金泰亨会突然动手抢夺!他下意识地死死抱住笔记本往后缩,身体紧贴在冰凉的车门上。笔记本的硬壳在两人争夺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纸页的边缘被粗暴地卷曲、压皱。
“拿来。”他低沉的声音透着说不出来的强制,让陽向非常不适。
“放手!”陽向也急了,所有的愧疚荡然无存,只剩下愤怒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屈辱感。他甚至顾不得对方是他一直以来依赖和感激的“泰亨哥”,用力去掰金泰亨抓在笔记本上的手指,“这是我的东西!金泰亨你疯了吗!”
就在两人的拉扯几乎要把笔记本撕裂时,后方不耐烦的喇叭声尖锐地响起——绿灯亮了。金泰亨被喇叭声惊得动作一滞。
陽向抓住这瞬间的缝隙,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猛地将笔记本从金泰亨手中夺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笔记本的硬壳边角重重地戳在了他的胸口,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陽向紧紧把皱巴巴、卷了边的笔记本捂在胸口,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撞着笔记本的边缘。他死死咬着下唇,看向金泰亨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巨大的失望和燃烧的怒火,还有一丝因为对方过激行为而产生的痛苦。
他想问金泰亨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就因为自己提了滨田朝光?
金泰亨也僵在原地,似乎也在那声尖锐的喇叭和自己失控的行为中短暂地找回了些许碎片般的理智。
他看着紧抱着笔记本一脸警惕的陽向,心里像是被攥紧的抹布,但随即被一股更深的嫉妒掩盖,他想着我对你这么好,在你眼里我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对吗?
绿灯亮着,后车催促的喇叭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不耐烦。
他猛地转过头,不再看陽向,一脚狠狠踩下油门。两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
车厢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的霓虹灯以更快的速度在两人之间掠过,光影在金泰亨紧绷的侧脸和陽向沉默的、紧盯着前方玻璃窗的倔强面容交错流动,冰冷得像结了冰。
引擎声也盖不过此刻空气中随时都会破碎的尖锐氛围。车子最终沉默地停在陽向宿舍楼下,引擎并未熄灭,似乎在催促着这场令人窒息的独处快点结束。
没有任何告别,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陽向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僵硬,他沉默地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动作有些急促,像是要逃离什么。下车后,他重重地摔上车门。
“嘭!”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给这场失控的冲突画上了一个干脆又冰冷的休止符。
他们都知道彼此需要冷静一下,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要冷静一下。
金泰亨坐在驾驶位,胸口剧烈翻涌着各式的情感,痛苦的、嫉妒的、愤怒的、不甘的,以及难过哭泣的。
车窗外,冰冷的路灯照着他阴影中的脸和手上深深的红痕。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皱褶如烙印,在他的手上又痒又痛。
13.c13 真把人当日本人整
上次吵完架之后,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只余下沉寂。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陽向被繁忙的练习生活打断,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在某个深夜结束加练,习惯性地望向楼下那个曾停过熟悉车辆的角落,如今却是空荡荡的。路灯投下冷清的光晕,一丝难以道明的落寞才临时占据他的脑海。但他很快甩甩头,将这点情绪抛开。
他想,也许大家都太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没错,泰亨哥可能也没错,只是……想法不一样吧。
他没去深究那份落寞的来源,只是兀自将其存放在心房的角落里,蒙上一层灰。不去打扰,也不去整理,仅仅是为了维护那一层透明的、成为大人的体面与自尊——一种他以为自己早已在挫折中学会的东西。
反观金泰亨这边,昼夜颠倒似乎又回到了当时没认识陽向时过的生活。他笃定对方会主动过来,会分得清谁是最好谁是最坏,但陽向一连五天都没有主动过来找他。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金泰亨赌气不理,可心底那份被忽视的委屈却如藤蔓般疯长。难道那个新认识的哥比自己更好?好到让他连一声问候都吝啬了吗?
这些心理活动朝日陽向统统不知道,他的生活被切割成精准的模块。练习室镜子前重复的舞蹈;录音棚里打磨rap;和滨田朝光在工作室里学习作曲;偶尔被田柾国拽出去塞一顿营养均衡的放纵餐;或是和Jayjay在弘大街头分享一瓶可乐,短暂地放风。日子被填得很满,充实得像一个鼓胀的气球,暂时隔绝了所有外界的风声。
直到那一天。
练习室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陽向正对着镜子,汗水沿着紧实的背肌滑落,动作精准有力。企划负责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陽向从未见过的、疲惫混合着某种难以启齿的沉重表情。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陽向关掉音乐。
音乐骤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徘徊。
“朝日,过来一下。”
陽向似有所感,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弥上一层雾。左手撑起从地板上起来,挪向门外的方向。
走廊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从练习室到代表办公室要走过一条靠窗的走廊。已经是深夜,从窗外吹过的风准确打在他的脸上,时间被拉长。他只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特别的清醒。
他脑子里有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闪回,然后在此刻清晰的展示在他面前,所有线索串起,指向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朝日xi,综合评估你是很适合我们这个企划的……”代表沉默片刻,“但是,公司目前战略调整,可能还要你再等等…”还未说完便被朝日陽向打断。
“等等是多久?代表老师?一年还是两年,或者四五年?”
代表眉头拧紧,另一边企划负责人的手纠成了一团。可能从来没想过朝日陽向有这样犀利的一面,他还在想着怎么安抚眼前人的情绪。出道目前肯定不可能,但这位朝日陽向可是有名有实力的练习生,他们不想放弃。
就在踌躇之间,朝日陽向率先出声。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怒意。但却直指核心。
“代表老师,我没办法等待,爱豆是青春饭,我没有等待的时间,市场也不会给我等待的时间。”
空气凝固。企划负责人赶紧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
“朝日xi,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还有处境,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是公司最应该出道的练习生,但是公司现在战略调整,公司有困难,希望你理解。等待绝不是单纯的等待,一定能找到最合适最完美的出道时……”
陽向安静的听着,双眼此刻异常平静,像是风雨将至前的海港。窗外的风呼啸,试图通过微小的缝隙钻进来,他脑中闪回的一切,此刻都串成了完整的链路。
“我很感激公司在这一年对我的培养,也感谢给我的这些学习资源。但您说的这些,对此刻的我来说都太…空泛了。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三次出道失败,我可能确实没有这个运气。等待,对此刻的我来说就是太奢侈了。我是一个练习生,最终目标就是出道,现在明确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继续‘等待’下去,无论是对我个人发展,还是对公司有限的资源而言,都是双输的损耗。”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所以,请允许我提出退出。我认为这是我目前最理智,也最负责任的选择。我会尽快配合完成所有退出流程。过去承蒙关照,辛苦了。”
说完,他再次微微鞠躬,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企划负责人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诱哄。
“陽向xi!你要想清楚!离开公司,离开这个平台,你辛苦积累的一切可能就要推倒重来!外面竞争那么激烈……”
代表沉默片刻,随后就挥挥手让他出去了。他心里清楚,有天赋的人如过江之鲫。朝日陽向再怎么好,出不了道也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乡下小子。要是他自己非要走,将来后悔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走出YG那栋冷硬的大楼时,首尔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朝日陽向没有回头。他回到狭小的宿舍,动作麻利地打包好所有行李。东西不多,大多是些旧衣服和练习用的装备,还有几本翻烂了的韩语教材。他订了最早一班回冲绳的机票。
飞机冲破云层,将喧嚣的首尔远远抛在身后。当熟悉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透过飞机连廊缝隙钻进鼻腔时,陽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那是一种混合着阳光、自由和……疲惫的味道。
冲绳的家,还是老样子。渔港的喧嚣、外公爽朗的笑声、月华妈妈看似冷淡实则关切的叮嘱、莉冬别扭却掩饰不住的欣喜、光凪甜甜的“Fina欢迎回家”……这一切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他包裹。饭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老家料理:苦瓜炒什锦、盐烧古鲁坤鱼……都是他从小吃到大的饭菜。有点想哭,他没出息的想着。
“回来就好,”外公拍着他的肩膀,泡盛酒的味道浓郁,“要我说早就该回来了!当渔民比当爱豆可实在多了!明天跟外公出海!咱重温一下看看你技术有没有生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华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多吃点,瘦了。”莉冬一边扒饭一边翻白眼,“就是!在那种地方待着有什么好,整天被人当猴耍。”光凪则兴奋地比划着,“Fina!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你在韩国当练习生,都说你好帅!现在回来是不是要当大明星了?”
陽向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避开了关于“大明星”的问题:“嗯,回来了。以后……大概要跟着外公当真正的渔夫啦。”语气轻松,带着刻意的释然。他给认识的人——田柾国、金泰亨、jayjay、滨田朝光,都发了信息。
To Jayjay:
“企划停了,哥要回冲绳了。别担心,我很好。你加油,等你好消息!记得好好吃饭。” 后面加了个海龟的表情。
To JK哥
“柾国哥,公司这边出道计划取消了。谢谢哥一直以来的照顾,饭很好吃。我回家了。” 附上一张日落的照片。
To 朝光哥
“朝光哥,项目停了。谢谢你教我写歌,还安慰我,很宝贵的经历。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来冲绳的话找我玩哈!”
到了金泰亨,对话框点开又关上。最终,他只发了一条极短的信息:“泰亨哥,我回冲绳了。保重。”然后便合上手机,不再去管不断弹出的信息。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海面无风的午后。他重新穿上旧T恤和沙滩裤,皮肤被阳光晒回更深的麦色。清晨跟着外公出海,在摇晃的渔船上感受着最原始的风浪;白天帮着修补渔网,整理渔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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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就在海边,看着落日将白沙染成橙红,听着海浪一遍遍冲刷着礁石。他试图让自己彻底沉入这种简单、重复、脚踏实地的渔民生活里。好像只有汗水和海风,才能冲刷掉那五年大起大落、最终落得一场空的虚无感。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归宿。东京的霓虹、首尔的喧嚣、舞台上的聚光灯……终究是一场不属于他的冒险。做回朝日陽向,那个海边捕鱼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他甚至开始盘算,应该多捕一点鱼,帮着家里换一条性能好一点鱼船。
这天清晨,朝日陽向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海滩漫步。空气里弥漫一股清爽的味道。他走得有些累了,找了一块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大礁石坐下,双臂随意地搭在膝上。
太阳还在海平面酝酿,天空是混合着靛蓝、灰紫和浅粉的渐变荧幕,几颗残星不甘心地闪烁着微光。海浪呈现出深沉的蓝黑色,一层层涌上来,在礁石下碎成白色的花边。
四周空旷而静谧,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在他身后低语。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带着咸味的晨风拂过脸颊,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感包裹着他。就在这里,就这样吧。把那些不甘、遗憾、挣扎都消失都被带走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停在了他面前的沙滩上,长长的影子笼罩住了他。
陽向有些诧异地抬眼。逆着熹微的光线,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质地精良的深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干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
又刷新出来了,哈哈哈。朝日陽向真是有些笑不出来。他无奈的扶额,静静看着眼前人,等待他开口。
男人微微欠身,礼貌性的打了招呼。然后开口。口音是明显的外国人腔调。
“失礼了。朝日君。初次见面,我是SM娱乐的星探,池成熙。”他顿了顿,目光从对方的脖颈打量到双眼,“我们公司有一个即将出道的男团企划,目前所有成员和整体风格都已敲定,正在进行最后的合练和出道准备。我们一直在关注你,从你在杰尼斯的公开练习日,到HYBE Trainee A的舞台表现,再到你在YG的经历……你的综合实力、独特的外形气质,正是我们团队目前最需要的拼图。”
池成熙声音不高,但口条清晰一点也没有卡壳。穿过层层的海浪声抵达他的耳边。
“不需要再经历漫长的练习生等待期,也不需要再为不确定的未来消耗时间。我们提供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定位清晰、资源到位的准出道位置。只要你点头,你就是团队的一员,8个月后,站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
他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陽向有些惊愕和迷茫的眼睛,加重了语气。
“这次,是绝对能出道的保证。朝日君,有兴趣挑战一下吗?试试看,SM的平台。”
名片上,“SM Entertainment”的Logo被光反射出银色的纹路。他抬起手捏紧名片,卡角被捏得有些变形。
阳向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几秒。潮水的声音一阵阵扑来。
“好。”他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有点干,涩涩的。
池成熙像是松了口气。
阳向握紧了手里的名片,卡片边缘硌着手心。就这么答应了?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
那句“绝对能出道的保证”,像石头砸进水里。他其实不太信。但身体里那点不甘心,早就盘踞了很久。海浪带不走,日光也晒不掉。现在猛地被翻出来,比想象的还要顽固。
“渔民的生活……也挺踏实。”他模糊地想着,但那光鲜的舞台画面,不甘心的念头,也一起涌了上来。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惧怕沉溺的海。他想试试,就试这最后一次。把那些沉重的“等待”,彻底甩掉。
14.c14 东京雨
朝日陽向抱着装有个人物品的纸箱,跟在staff身后,走在SM大楼光洁得能映出倒影的走廊里。熟悉的流程——报到、签文件、拿门禁卡、听一堆冗长重复的宣讲,内容无非是关于“努力”,关于“承诺”,关于“出道”的这些话术。
只是这次,地点换成了SM,而“出道”这个词,像被反复揉搓又展开的纸,带着些许脆弱的承诺。又像是嚼不烂又无法咽下的口香糖,舌尖只残留一点模糊的甜味,更多的只是重复咀嚼,寡淡却无法停下的动作。
希望这次真的能出道吧。他想。到这个程度,再多说什么也都没什么意义了。
“这边是练习室区域,你们组的专用练习室在尽头那间。”staff语速很快,指向走廊深处一扇磨砂玻璃门,“成员们应该都在里面练习了,今天主要是熟悉环境,还有和成员们磨合磨合。”
陽向点点头,目光扫过两侧紧闭的门,想象着门后是怎样的光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微妙的、混合着期待与警惕的复杂情绪。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就在他抱着箱子,准备跟着staff转弯走向尽头练习室时——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轻微的惊呼。
陽向只感觉怀里一沉,紧接着一个人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咚”地撞在墙壁上,手里的纸箱脱手,被甩在一旁。文件和个人用品滚落在地上,玻璃水杯在地上打滚转圈。甜甜的、像是水果软糖味道的香味强硬地挤进鼻腔。这股陌生的味道,侵入了朝日陽向的鼻子,毫无预兆的,让他呼吸微微一滞。
“对不起,实在抱歉,对不起!我没看到路。”
一个清亮的,但又很独特的男声慌乱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朝日陽向的耳廓。
陽向稳住身形,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局促得不知道该如何存放自己肢体的男孩。年纪应该相仿,个子比他矮一些,穿着宽松的灰色背心,骨架纤细匀称,一头柔顺的中分短发,因为刚刚的碰撞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他有些慌乱的从陽向怀里退出去。小麦色的皮肤因为窘迫染上一层薄雾般的粉色。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像小猫一样亮晶晶,里面盛满了尴尬和歉意。
他弯下腰,想帮陽向捡起地上的东西。朝日陽向摆摆手,落在男孩眼里以为是他生气了,不想自己碰到个人物品。更是局促不安。动作慌乱狼狈,在混乱中还撞到了朝日陽向的额头。
“真不用,没事的。我来就好。”
“对不起,我……我会赔偿你的,如果坏了的话。”
“真的没事……”
话还没说完,一旁等待的staff有些不耐烦,提醒朝日陽向注意时间,现在要去练习室了,赶紧收拾好。
陽向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物品。男孩显然没有听进去陽向的拒绝,依然手忙脚乱地跟着蹲下来帮忙,“我帮你……”
两人的手几乎同时伸向地上的一张谱子,那是朝日陽向还在冲绳时写的。
陽向的指尖先碰到了纸张的边缘,往里延伸的时,那个人也贴了上来,就在陽向的手背上轻轻擦过。
触感是极其短暂的,微小的电流窜过,在手背上留下一个明确的,被触碰的印记。朝日陽向的指节无意识地蜷缩。
那个男孩像是被烫到,飞快地抽回手,本就薄粉的脸颊漫上了片嫣红。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连耳根都是红色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声音都变得细弱蚊蝇。
陽向没看他,嘴上还是说着没关系。但因为staff的催促,手上动作逐渐加快。那个男生有些不敢讲话。
朝日陽向不笑的时候,两道浓密的眉平竖,冷硬的线条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旁人总会以为,他心情不好。其实只是没注意。
男孩不敢随意出手帮忙了,只能无措地跪坐在散乱的物品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看向朝日陽向,漂亮的猫眼里满是愧疚和慌张,亮晶晶的水光似乎就要溢出来。
有些没料到会变成这样,但因为催促他没来得及安慰眼前的人。只能利落地将最后几样东西塞进纸箱。甚至没顾上再拍一拍裤子上的灰尘。
“走吧。”staff再次催促。
朝日陽光向男孩微微颔首致意,算是告别,便抱着纸箱,跟着staff快步走向走廊深处的那扇磨砂玻璃门。
“唉!还没介绍呢……”
“我是…前田陆。”
声音小小的,扩散在这个不太宽阔的转角。
推开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强烈的音乐和混杂着酸涩气味的冷气涌进他的鼻腔。巨大的落地镜前,几个身影正随着音乐专注地练习着复杂的队形。看到staff带着陽向进来,音乐被按下了暂停键,练习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几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staff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停一下,这是新加入的成员,朝日陽向。以后会跟大家一起练习出道。”
朝日陽向整理心情,挺直背脊,对着镜子里映出的几个人影露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标准的90度鞠躬。
“大家好!我是朝日陽向,03年生!来自冲绳!以后请多指教!”他的韩语发音清晰,只是尾音带着点独特的黏连感,像自动加了个波浪号。配上那张过于热情洋溢的笑脸,在刚刚停下练习、气氛还有些严肃的练习室里,显得有些突兀的明亮。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成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一个眼睛笑眯眯的男生主动走过来。步伐轻快,带着一种自然的亲和力。“你好朝日君,我是大崎将太郎。可以叫我Shotaro哥哦。”语气温和,瞬间打破了冷场的氛围。他伸出手,朝日陽向立刻放下纸箱,用力地握了握。
“啊,Shotaro哥!请多关照!”陽向的笑容更大了些,像是找到了第一个锚点,瞬间有些安心。
剩下的几个人也互通了姓名。
Staff见基本认识完毕,又叮嘱了几句“好好磨合”、“团队协作很重要”,便匆匆离开了。沉重的玻璃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声响。练习室里那点刻意维持的、塑料般的“友好”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消散了,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刚刚还在讲话的几个人突然沉默了一样散去,整个空间的中心只有将太郎和陽向两人。朝日陽向有些无措的看着将太郎,好在对方没有冷落下他,带着他去角落里扒动作。
练习在一种微妙的气氛里结束。这期间除了将太郎会主动跟他交流,其他人或是保持沉默,或是投来不善的目光,又或是好奇的打量。临近出道,突然空降一个新人入队,难道公司真的会推出9人团体吗?每个人心里都不确定,所以对他态度不太明朗。谁知道这个新来的是挤占出道位,还是真的没有威胁。这也导致了朝日陽向身边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好在,他是个不内耗的性格。
午餐时间,Jayjay等在练习室门口带陽向去吃饭。知道对方决定来sm,让他兴奋了好久。虽然这几年跟朝日陽向的关系没有断掉,一直有在联络。但和能每天看见他的感觉还是是不一样的。
“哥,怎么样?第一天。”Jayjay看向朝日陽向,有些期待他的第一次展示。
“其实还好,就是大家太慢热了,不怎么讲话。”他顿了顿“Shotaro哥人很好,帮我很多。其他人……嗯,感觉有点害羞?或者太专注练习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正面的说法,他自动忽略了那些让他不舒服的细节。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连续几条KakaoTalk消息提示弹出来,锁屏预览里清晰地显示着发信人——泰亨哥。
内容飞快滚动:
[泰亨哥]:陽向啊,到新地方还习惯吗?SM的饭菜合胃口吗?
[泰亨哥]:练习强度很大吧?注意身体,别又练到太晚。
[泰亨哥]:我认识SM的制作人,需要的话可以帮你引荐聊聊…
[泰亨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上次的事…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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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亨哥]:真的这么重要吗?那个家伙?!
[泰亨哥]:陽向,回我句话。
[泰亨哥]:你就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吗?
[泰亨哥]:……算了,你好好休息。
消息还在持续弹出,带着一种焦灼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挤压着本来就有些焦躁的心。
Jayjay好奇地瞥了一眼,看到不断弹出的消息,纠结的戳戳碗里的泡菜,下定决心一样,忍不住问:“哥,其实我想问好久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就是那个一直给你发信息的‘骏佑酱’到底是谁啊?之前咱俩住在一起的时候,半夜还老发给你。是……很重要的人吗?”
陽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骏佑酱……道枝骏佑。这个名字像一颗深埋心底、许久未被发现的盒子,此刻被猝不及防地翻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茫然和逃避,仿佛被阳光刺到了眼睛。他低下头,盯着餐盘里的米饭粒,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嗯。是以前…在杰尼斯时…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Jayjay歪着头,“那为什么你总不回他信息?我看他好像一直有发很多消息给你。”
陽向沉默了更久。食堂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被屏蔽了,只剩下他有些乱的呼吸声。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刺痛。
“想……想等自己真的出道成功了,再好好跟他联系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飘忽,“那时候…离开得有点…突然。想解释清楚,也想…证明点什么。”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但是…时间拖得太久了…我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难得的、带着脆弱和逃避的坦诚,让Jayjay愣住了。他认识的陽向哥,永远是阳光开朗、无所畏惧的样子,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迷茫。
“哥……”Jayjay刚想再问。
“抱歉,Jayjay,我突然想起有个动作还没练熟,我先去练习室了!”陽向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甚至没看Jayjay担忧的眼神,抓起桌上还在不断弹出新消息的手机,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食堂。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陽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掏出手机。他下意识地先点开了“骏佑酱”的信息栏。最新一条消息躺在顶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骏佑酱]:今天在片场NG了好多次,演一场哭戏怎么也找不到感觉,被导演骂了。明明以前跟你一起练习的时候,情绪说来就来的……东京今天又下雨了,好烦。
后面跟着几张片场角落的自拍,照片里的道枝骏佑穿着戏服,眼神有些疲惫,背景是湿漉漉的东京街道。再往上翻,是无数条类似的信息——分享琐碎的日常、小小的抱怨、偶尔的喜悦,像一本只对他开放的、持续更新的日记。陽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微微发凉。他沉默地看了几秒,最终只是指尖一动,划过屏幕,没有回复,也没有点开那些照片。
再等等吧,嗯。等出道再说吧。
金泰亨的消息刷满了屏幕,从最初的试探性问候,到后来带着关切的询问,再到语气中压抑不住的焦急和一点点受伤的控诉,最后几条信息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种难以接受的低落和混乱,甚至掺杂着一些关于“背叛”和“遗忘”的激烈字眼。陽向的目光在那几行刺目的文字上停顿了片刻,眉心微蹙。最终,他只是在对话框里飞快地敲下几个字。
[Asahi]:哥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我都好。
发送。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关掉了手机屏幕,将所有的关心、质问、还有那些剪不断理不清的情绪,都锁进了黑色的盒子里。
胸腔里那股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的火焰灼烧着他。出道。只有出道,才是唯一的答案,才能堵住所有的嘴,解开所有的结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塞回那个空旷的练习室。其他都不要想了,太复杂了。
15.c15 六五一
“哇,果然不愧是在三个公司都训练过的人,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哈。你说是不是,元彬哥。”
洪胜汉正对着镜子拉伸,撇过头斜睨着一旁练习的朝日陽向。扯出一抹不算友好的弧度,刻薄的评价着正在跳舞的朝日陽向。恶意被赤裸的曝光在白炽灯下。刻意的拉长的语调,像是地板上洇开的深色斑点。
朴元彬正在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为了出道他已经连续练习了很久。临门一脚的成功让他不想分出多余的精力给没必要的小事。他不想卷入,不想评价,更不想点破。
于是出声打断。
“胜汉,练习吧。休息时间够了。”
洪胜汉被噎了一下,显然不满朴元彬的回避,却又不好发作。他撇撇嘴,带着一丝被拂了面子的不爽,无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腮帮子咬紧,泄愤似的将手中的毛巾大力掼?脚下。
好巧不巧,这生动的“表情管理”刚好落入了擦汗的朝日陽向眼中。
陽向眨了眨眼,有些了然在心中,他关切的走向洪胜汉的方向。练习的太累就会失去表情管理呢,他想着。还是不要累着了。
“胜汉xi,没事吧。太累了吗?我看你都累得翻白眼了,需不需要再休息会。”
周围人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将目光定格到洪胜汉身上。
聚焦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简直是脚趾抠地,洪胜汉瞬间僵住,脸上那点不爽硬生生扭曲成尴尬的假笑,腮帮咬得更紧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哈哈哈,我没事,谢了朝日xi。哥哥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没事就行哈哈哈哈哈!”陽向的笑声更爽朗了,像是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有事跟我说。毕竟是弟弟嘛!小了三个月就是弟弟,不要害羞。我有照顾的经验哦~”
眼前这个露着大门牙,一脸白痴样的狗崽子,绝对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听到了刚刚讲的话在报复。洪胜汉恨得牙痒痒 ,偏偏没什么办法。这种看似关心实则带着“前辈”意味的反击,比直接怼回来更让他憋屈。他强撑着笑容,心里已经把朝日陽向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站在一旁的郑成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日本人是突然空降到出道组的。说实话,每个人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挤掉,这很正常。但是如果在节骨眼上光顾着打架,就有些认不清局势了。但仔细想这个空降兵……果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洪胜汉的挑衅像打在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反弹回来,落得自己一身狼狈。出道在即,任何不稳定因素都可能成为炸弹。这个朝日陽向,热情得有些诡异,实力也确实扎眼,现在又展现出这种不软不硬的回击方式……郑成灿觉得,有必要再观察,再警惕一点。
洪胜汉的憋闷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天的事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每一次回想都反复蹂躏着他的自尊。他洪胜汉在队里一向是实力和人气都靠前的,凭什么要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背景复杂还装傻充愣的日本人压一头?尤其是在元彬面前丢了脸,更让他咽不下这口气。还有这个朴元彬明明是自己的亲故,不帮着说话,还让自己闭嘴,屈辱愤怒这些情绪把他淹没。
报复的念头像毒藤般疯长。他需要找个机会,让那个小子吃点苦头,认清自己在这个团队里的位置。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
几天后的傍晚,天色已经擦黑。练习室里只剩下朴元彬和朝日陽向还在加练。朴元彬有一个动作总是做得不够流畅,重心不稳,反复几次后,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抿着唇,对着镜子一遍遍尝试,动作却愈发僵硬。
“元彬哥,”声音在耳旁响起,陽向不知何时停下了自己的练习,正关切地看着他,“这个地方……是不是这里转的时候借力不太够?”他指着镜子里朴元彬的腰部位置,眼神清澈,没有半分看笑话的意思。
朴元彬动作一顿,从镜子里迎上陽向的目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被戳破失误的尴尬让朴元彬耳根有些发热,但对方坦荡的神情又让他无法拒绝这份好意。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嗯,感觉……转过去的时候有点脱节。”
“啊!我试试看!”陽向立刻来了精神,他走到朴元彬身边,自然地示范起来。他的动作流畅有力,核心稳定,旋转时有一种,与朴元彬的风格截然不同。“你看,这里,”陽向停下,指着自己的侧腰,“用这里发力带动,转过去的时候腿要这样……” 他一边讲解,一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朴元彬的腰侧帮他感受发力点。
指尖即将碰到衣料的瞬间,朴元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不太习惯这种过近的肢体接触,尤其对方是让他有些尴尬的朝日陽向。一股混合着羞涩和尴尬的热意悄悄爬上颈侧,让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但陽向的手只是虚虚地比划了一下,并未真正碰到他,眼神依旧专注在动作要领上。“像这样,哥你试试?”
朴元彬暗暗松了口气,又为自己刚才的过度反应感到一丝莫名的懊恼。他压下心头的异样,集中精神,按照陽向的指点尝试。几次之后,动作果然顺畅了不少。“……谢谢。”朴元彬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道谢时目光快速扫过陽向的脸,随即又移开,落在镜子上,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在。这家伙……教人的时候倒是很认真。
“小意思!”陽向露齿一笑,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显得比朴元彬还高兴,“哥跳得超棒!再多练几次肯定完美!”
看着陽向那毫无阴霾的笑容,朴元彬心里那点因陌生接触带来的尴尬感奇异地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怪的情绪,说不上来。
加练结束,两人并肩走出公司大楼。首尔初春的夜风带着未退的寒意,吹散了练习后的燥热。街灯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饿死了,去吃拉面?”陽向搓着手提议,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朴元彬点点头,他确实也饿了。两人拐进一条通往常去面馆的近道小巷。巷子不宽,光线更暗,只有尽头一盏破旧的路灯亮着。
刚走到巷子中段,几个流里流气的身影从暗处晃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的混混,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看清陽向的脸时,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哟,找着了。哥们儿,有人花钱请哥几个跟你‘聊聊’。”
朴元彬心里一紧,显然没料到有这样的事。他惯性把陽向往自己身后带,眼睛警惕的看着这些混混,像是要把他们盯穿。
“你们要干什么?”
“不关你事!”黄毛旁边一个矮壮的家伙不耐烦地推了朴元彬一把,力道不小,“滚一边去,今天只找这个小子的麻烦!”
朴元彬被推得一个趔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然而,不等他站稳反击,身旁一道身影率先窜出。
是朝日陽向。
他脸上那种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面对迎面挥来的拳头,陽向侧身一闪,动作快得让对方捕捉不到,同时右手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向下一拧一拉。
“啊——!”矮壮混混只觉得一股剧痛从手腕直冲肩膀,整个人被大力扯得失去平衡,脸朝下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另一个混混见状,怒吼着从侧面扑来,手里还亮出了甩棍。陽向不退反进,矮身躲过横扫的甩棍,一记手刀劈在对方持棍的手腕内侧。甩棍“哐当”落地。紧接着,陽向的右腿抬出侧踹,狠狠击中对方胸口。
“嘭!”那混混像被卡车撞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子墙壁上,软软地滑落下来,蜷缩着咳个不停。
整个过程发生在须臾之间,快得朴元彬几乎没反应过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混混,此刻一个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一个瘫在墙角直抽冷气。而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甚至有点傻气的朝日陽向,此刻站姿沉稳,呼吸平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剩下的那个黄毛混混明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偏偏让人害怕。
黄毛混混显然也被吓懵了,他色厉内荏地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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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向:“你……你他妈……”
话音未落,被陽向踹飞的混混突然挣扎着爬起来,眼睛通红,显然被打急了眼。他嘶吼着,不管不顾地扑向离他更近、似乎“更好欺负”的朴元彬。
“哥小心!”陽向瞳孔骤缩。
朴元彬只觉得一股拳风刮在脸上。那混混的拳头已经要砸中他的脸!他身体僵住了半拍,脑子里一片空白。
“哥!”
朝日陽向喊他的声音又急又冲。朴元彬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他右侧,几乎是把他整个人甩着撞到了旁边的砖墙上,后背撞得生疼。
但他顾不上疼,眼睛紧紧盯着挡在他前面的人——是陽向。
陽向几乎是同时侧身顶了上来。他的左臂猛地抬起,硬生生架住了混混挥来的拳头。
“砰!”
拳头砸在他手臂上的声音闷闷的。陽向身体晃都没晃。没等那混混收回手,陽向的右手快得像闪电,狠狠捣在对方的肚子上。
“呃啊!” 混混闷哼一声,像抽了筋一样蜷着身子瘫倒在地,疼得发不出声。
朴元彬背靠着冰冷的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大得他耳朵里嗡嗡响,震得他有点发懵。他喘不上气,手指尖都跟着心跳在发抖。
他看着陽向的后背。巷子口昏黄的路灯只够照出模糊的影子。陽向后背的衣服汗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能看出平时看不清楚的紧实线条。他站在那里,不算特别宽的肩膀,此刻却像堵实心的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连带着巷口的风都被隔开了。
陽向往前跨了一小步。
“嗒。” 脚步声在小巷里很清楚。
就这一下,对面那个还在撑着的黄毛混混,脸上最后一点凶相都没了,只剩惊慌。他怪叫一声,扭头就跑,脚步声淅沥地消失在黑暗中。
陽向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哥!”
他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亮得惊人,里面全是着急和担心。他几步就冲回朴元彬面前,距离一下拉得极近,朴元彬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闻到他身上灰尘的味道。
陽向伸出手,不是来扶,而是悬空停在朴元彬刚才撞到的肩膀旁边,手指头蜷着,想碰又不敢碰。
“撞疼了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快让我看看!”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打斗后的喘息,还有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抖。
朴元彬靠在墙上,后背是硬的墙砖,前胸却像揣了一团火。心跳还是像失控的战鼓在猛敲,咚咚咚!咚咚咚!但这会儿,这狂跳不再只是因为刚才的惊吓。
他看着陽向近在咫尺的脸。汗珠不断从陽向额头、鬓角冒出来,滑过他发红的脸颊,流到下巴,最后凝成一滴,挂在上面。陽向的眉头紧紧锁着,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暗处格外专注地盯在他脸上,里面清清楚楚映着朴元彬有些狼狈的样子,还有……那不容错辨的、浓重的担心。
这张脸。这张几分钟前还在练习室里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纠正他动作时表情很认真的脸。这张刚刚才摆出冰冷决绝、出拳又快又狠的脸……现在却因为这可能的一撞,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连手都不敢真的放下来。
这巨大的反差感瞬间击中朴元彬的心口,取代了所有的恐惧。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声更大了,简直像是在他身体里轰鸣,震得他有点发晕。他被阳向困在这小小的角落——一边是冰冷的墙,一边是眼前灼热的视线和滚烫的关切。
他看着陽向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担忧的表情,看着他悬在肩头犹豫的手。阳向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朴元彬的喉咙突然发紧。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只能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点完头,他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再也无法从陽向的脸上移开。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地上那两个混混在呻吟。陽向的呼吸还急促着,朴元彬的心还在狂跳,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空气也变得黏稠。
只能听到震耳的声响在耳畔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