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西风》
1. 第1章
“姑娘,买一个吧,保平安的,这都是寺里师父加持过得呢。”
白璃在叫卖声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人家的小摊前,那摊主手里拎着一个东西冲她举了举。
“姑娘,买一个吧,很灵的。”
白璃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青泉寺,又回头看着摊主热情望着她的眼睛,不好意思说拒绝,只得掏钱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挂饰,塑料制品,20块钱。
她随手揣到兜里,冲摊主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步往青泉寺而去。
不过半年时间,青泉寺一切如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寺庙古朴,静静伫立在这山林间,俯瞰世间千百年时光流转。
可于她而言,短短半年,已是物是人非。
半年前,与她相依为命的姥姥病重,能去的大医院都跑了个遍,无一例外都是摇头叹息,半年时间她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一套老房子,四处打工,东拼西凑。
绝望之际,她听闻青泉寺非常灵验,遂来祈祷,可惜神明也无能为力。
她刚刚处理完姥姥的后事,无处可去,即使神明没有应允她的请求,她想她也该来还个愿。
按照流程上了香,还了愿,她抬头看着面前巨大庄严的佛像,心中升起无限怅惘。
该回去了,她想。
可,该去哪里呢?
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的大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她一人了,她正疑惑着,抬脚出了殿门。
明明出门正对着的应该是个巨大的香炉,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座凉亭,她怀疑自己看错了,转头望去,大殿与佛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紧闭的门,她正想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砰’的一声响,伴随着什么落地碎裂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一个穿着古代丫鬟服饰的女孩正满脸惊诧的望着她,她的面前是掉落碎裂的碗碟,茶水也洒了一地。
她正疑惑着,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好像有很多人,很快,她就看到很多穿着铠甲,拿着长枪类似侍卫的人将她围了起来。
什么情况,青泉寺今天有拍戏的吗,她误闯了人家的拍摄现场?
“你是什么人,来此作甚?”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端着长枪指着她问。
“有话好好说,虽然这些都是假的,也有可能伤到人的,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大门在哪里?”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像是看怪物一样的上下打量她。
一个士兵模样的凑在那人耳边嘀咕着什么,她只听见‘细作’‘将军’几个字。
“将她拿下!”那人听完就一指她,周围人瞬间朝她涌来。
她下意识去格挡,她家本是武术世家,可惜父亲去世太早无人指点,纵使她勤学苦练也难大成。
双拳难敌四手,她本就不是想要反抗,几下就被好几个人按到了地上。
“喂,你们太过分了,放开我,我不就是走错了地方吗,我要报警,你们负责人是谁,给我叫出来!”她在地上奋力挣扎,无奈对方都是壮汉。
她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拖着来到了一个房间,一路上完全是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古代建筑,一点没有青泉寺的影子,也没有一个穿着现代装的人。
她被一下子推进房间,踉跄几下坐在了地上,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端坐在书案之后,也穿着古装,正拿着一本竹简在看,她环顾四周,愣是没发现一点现代的东西,也没有摄影机什么的。
她有点冒冷汗,就是去还个愿的功夫,怎么转身出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断片了,还是新型人口拐卖手段?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闭口不言,幸好他们没有绑住她的手,她悄悄伸进口袋按了紧急联系电话。
“军师,在后院发现了此女子,衣着怪异,行事鬼祟,属下们怕是西荣的细作,就抓了起来,今日不敢打扰大将军,特来请军师定夺。”
她瞥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那人也在打量她。
“你是哪里来的,何人所派,来此作甚,我劝你从实招来,还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那人放下书简,冷冷出声。
“我真的只是走错了,不小心闯进了你们这里。”
“还是不说实话!”那中年男子话刚落,身后那侍卫手中的长枪就抵到了她的脖子一侧,她低头看着那枪尖一点寒芒,越看越像真的。
她彻底毛了:“喂,你们要钱就直说,还是拐来要把我卖了,别搞这吓唬人的一套,法治社会了你们还敢乱来,有没有法律了?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那中年男人看到明显一愣,她以为终于震慑住他了,拿过来一看,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虽然青泉寺在山上,也不至于一格信号都没有吧,紧急电话不是说没有信号也能拨出去吗,她戳着手机,紧急电话也拨不出去了,完蛋了,她的脸上却是一点害怕也不敢露出来。
“告诉你们,要是敢拿我怎么样,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她强装镇定,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那人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卫就夺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她敢怒不敢言。
那人把手机拿在手里端详着,现在的手机没有信号还不如一块板砖,那人将手机放在一旁。
“来人,军棍伺候。”两个侍卫闻言就要上前按住她。
“喂喂,你们究竟要什么!”
“要你说实话,你是何人,从何而来,来此作甚。”
直到此刻,她才有些接受现实,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真的不像在演戏。
“我叫白璃,从江溯来的,是来青泉寺还愿的。”
“江溯?在哪里,无论大沧还是周边国家我都没听过这个地方,这不会是你信口胡编的吧?”
大沧,她也从未听过这个地方:“江溯在中国,中国在东方。”
“大沧之东乃是大海,胡说!来人,军棍伺候。”
“喂,你能别动不动就军棍伺候吗,我就是江溯的,我在江溯出生,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待了二十二年了,你不能因为你没听过,就说我是胡说!”
“难道你是海外之人?”那中年男子满眼疑惑的看着她。
“对,我就是海外之人,你看我穿的也不像你这的人是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走错了,迷路了。”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那人上下打量着她:“你刚才还说你是来还愿的。”
“这,不冲突吧,来还愿不能迷路吗?”
那人一阵沉默:“先押下去,关起来。”
她一听还是不会放她走,脾气彻底上来了,开始挣扎:“你凭什么关我?”
拉扯之间她口袋里今早买的那个保平安挂坠掉了出来,那人看见那个挂坠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来到她面前捡起那个挂坠仔细端详,再抬头看她,眼神中竟充满了戒备和杀意。
“关起来!”
她半点没有反抗余地的被拖进了电视中看到的叫大牢的地方,现在她彻底有了恐惧的感觉。
萧若尘握着玉佩来到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前,踌躇再三还是推门而入。
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在屋中,他的面前是一座无字的牌位,他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萧若尘,缓缓起身:“师父,可是有紧急军情?”
“你看看这个。”萧若尘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楚暗看到那玉佩,眸光骤然一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萧若尘拿的那个做工粗糙,虽然非玉非石,竟也晶莹剔透,翻过来更是一串同样的梵文。
“这是从何而来?”
“今日在府中抓到一名女子,她身上掉出来的。”
“细作?师父可是怀疑盛京那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萧若尘摇摇头:“不像,那女子胡言乱语,装扮也从未见过,她说自己是海外之人,来还愿,误闯将军府,然后迷路了,其余的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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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我也听不懂,细作不会是这样与众不同之人。而且她也没有内力,就是个普通女子。”
楚暗点点头:“虽然母妃的这枚玉佩是父王请巧匠定制,可难说天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不过这玉佩背后的梵文却是当时为玉佩开光的大师的法号,不可能连这个都一模一样,我们隐姓埋名十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那那名女子是,杀了吗?”萧若尘问。
楚暗沉思一会,摇摇头:“如果她真的是细作,像这样的细作都是一次行动只有一个目标,如果这个细作在凉州消失,反而正好证明了凉州有异,放她离开,找人盯着,待她有所动作的时候顺藤摸瓜,看看背后之人是不是盛京那位。”
萧若尘点点头,走了出去。
楚暗看着手里的另一枚玉佩,又转头看着那座无字牌位,眼中翻起汹涌血色。
大牢里又臭又脏,白璃只能勉强坐在床边,突然的安静让她有了时间思考,她心中突然涌出一个狗血的想法,那就是她穿越了,从青泉寺不知怎么来到了一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过,不知何处的地方,她甚至都怀疑自己还在不在地球上。
她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才能冷静的寻找对策。
正当她脑子还是一团浆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萧若尘站在门口,那个押她进来的士兵打开牢门。
萧若尘一改刚才的戒备和冷厉,现下甚至有点和颜悦色:“姑娘,真是抱歉,方才是我们冒犯了,你可以走了。”
他甚至把手机都还给了她,她狐疑的接过手机,难以置信。
“真的放我走?”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萧若尘点点头冲旁边的侍卫道:“送这位姑娘出府。”
白璃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侍卫走了出去。
来到将军府外,这才傻了眼,外面古色古香一条街,一丁点现代的影子都看不到,天啊,到底什么情况,她来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又该怎么回去啊!
她垂头丧气的沿街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肚子咕噜噜响着,抬头一看,太阳当头照着,已经是中午了。
她看着周围人拿着类似铜板的钱在买东西,看着手里一点信号没有的手机,想砸又没舍得。
她捂着胃走进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饭馆,里面小二正在忙活着上菜,一楼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们也大快朵颐,谈笑风生,饭菜的香味刺激着白璃本就咕咕叫的肠胃。
掌柜的在柜台后忙活着,算盘打的噼啪作响,时不时拿起笔记着什么。
白璃赶忙上前,学着电视剧里古代人说话:“您是掌柜的吗,您这里要不要帮工的,我很能干的,力气大,不怕吃苦。”
掌柜的边打算盘边抬头,上下打量一番白璃。
白璃自认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谁知掌柜的冲她挥挥手,作出驱赶的样子:“去去去,谁家的疯婆娘跑出来了,滚滚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小二作势要拉她出门,吃饭的人们看见了这边的动静也渐渐放下碗筷看热闹。
‘她刚才是说要来这做工吗...’‘肯定是哪家的婆娘又疯了吧...’‘哪有女子出来做工的...’‘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真晦气,出来吃个饭,遇到这种人...’‘快吃吧,吃完赶紧走...’
掌柜的听见客人们的谈话,也连忙从柜台后出了来,和小二一起将她赶了出去。
白璃整了整被扯歪的衣服,又上下看了看自己,只是和他们穿的不一样,散着头发没扎罢了,怎么就是疯子了。
她撇撇嘴,手上的皮筋在先前的挣扎中早就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现下她也找不到扎头发的东西,就这样吧。
她又回头遥望着吃饭的人们,都好奇又鄙夷的打量着她,权当在看个笑话。
掌柜还站在门口:“快滚,快滚。”
她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2. 第2章
吃饭都没钱,更没有钱买身衣服换上了,她环顾四周不管是小摊小贩还是街边的铺子里,都没有女子干活的身影,她挠挠头有些惆怅,走着走着竟然又回到了将军府。
她抬头看着那硕大的三个字,有些挫败,反正是肯定不能回这里。
好饿啊,她又走了一段,离将军府有些距离了,她捂着咕咕叫的胃蹲在了墙边,有些垂头丧气。
猛的一个竹竿砸在了她的背上,疼的她一个激灵窜了起来,才看清面前站了两个叫花子。
“你是哪里来的,懂不懂规矩,竟然敢和我们抢这个位置?”
什么位置,她有些懵,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墙角。
她抬起头来,那两个乞丐才看清她的模样:“呦,大哥,还是个娘们,这娘们长得倒是还算白净,就算是个疯子卖到青楼也能换几个钱吧?”
那两个乞丐奸笑着上来就要扯着她往旁边的小巷里去。
对付不了那些持枪的士兵,还能让这两个叫花子欺负了,她抬腿踹了过去,那两个叫花子不防她还有这一手,两个人也没在她手下讨到好处,被打的嗷嗷叫逃走了,临了还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不该惹这些地头蛇,可是也不能真让他们把自己卖到青楼,一番折腾,更饿了,等天黑了,还得找个睡觉的的地方。
她怕那两个乞丐来报复,看了眼不远处的将军府,打算到它门口凑合一晚,不知道会不会赶她走。
她等到天黑才慢慢挪过去,那两个守门的士兵好像看见了她又好像一直目视前方没看见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屁股坐在了大门边的墙底下。
幸好现在只是秋天,还没那么冷,她扯了扯身上的外套,闭上了眼。
楚暗坐在书房正在看着军中情报,萧若尘推门走了进来。
“监视那女子的探子回来了。”
“传。”
一个身穿平民衣服的普通男人走了进来,朝楚暗行了一个军礼:“禀将军,自那女子出府,她先是在街上闲逛,随后进了醉仙居,问老板招不招伙计,被老板当成疯子轰了出来,然后又在街上闲逛,到了将军府西边叫花子讨饭的地方讨饭,被两个常年在那里的叫花子打了一顿,那两个叫花子见她是个疯子又长得有几分姿色,想将她卖去青楼,谁曾想那女子使得一套怪异武功,将那两个叫花子打跑了,随后又来到了将军府门外,现在,现在在门外地上睡着了...”
那探子说完,屋内一阵沉默,楚暗的眉头随着探子的话越拧越紧,就没松过。
“她究竟意欲何为?”楚暗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若尘斟酌着开口:“她好像是想吃饭。”
探子回答道:“属下跟了她一天确实没见到她吃饭。”
“她一直在将军府周围徘徊,明显是想找机会再进将军府刺探消息。”楚暗思考片刻。
萧若尘点点头。
“明日你就将她放进将军府,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放她进府,拿什么理由呢?”萧若尘问。
“就说府里缺个烧火丫头,不管做什么,她肯定会进来的。”
“烧火丫头?”
“伙房里的人平日里要上街买菜买东西,能和外面的人接触,都让她去做,给她创造条件看看她会和谁联系。”
“明白了。”
那探子也告退下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楚暗就要赶去军营,虽然最近和西荣休战,但是马上要到冬季,他们肯定会来骚扰边境百姓,就算不打仗也要加强巡防。
楚暗刚出门就看见了倚着墙睡得东倒西歪的白璃,实在不是他想看见,而是还没有人会在将军府门外睡成这样,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服也奇奇怪怪,看起来破破烂烂,难不成真是个疯子?
楚暗第一次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拧着眉扭头打马离开了。
“阿嚏”,白璃一个喷嚏给自己打醒了,她向来体格好,应该不是感冒。
她揉揉鼻子,不会有人在骂她吧。
正当她还在想着今日要怎么去赚点钱填饱肚子的时候,萧若尘从将军府出了来,环视四周似是在找什么。
扭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看到她明显一愣。
随即噙起一个和善的微笑朝她走过来:“白姑娘,来我大沧游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能有什么难事,我就是暂时在你们这里歇歇脚,不会在将军府外你们还要收费吧。”
“原来是这样,哎呀,萧某今日出门是要给伙房找个烧火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呢,既如此就不打扰白姑娘在这儿歇脚了。”
萧若尘朝白璃微一拱手作势就要离开。
白璃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又叫了起来,咕~咕~咕。
萧若尘顿了顿脚步,白璃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不就是烧火做饭吗,我也会,您要不要考虑下我,萧,萧大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跟谁作对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啊。
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是很难在这个古代找个活干了,起码得想办法不被饿死才能想办法回家吧。
萧若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相信她会烧火做饭。
白璃赶紧表示:“我在家里经常做饭的,工钱好说,管饭就行,最好也管住。”说完她露出一个自认友善的笑容。
萧若尘似是在思考,片刻他说:“那好吧,咱们也算熟识了,你就先试试,管吃管住,工钱再议。”
白璃赶紧点头,随着萧若尘又回了将军府。
原来她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后院,离将军的书房和卧室都很近,平日里戒备最严,怪不得那些侍卫看到她出现那么警惕。
她跟着萧若尘兜兜转转来到一个角落的小房子面前,炊烟袅袅,她老远就闻到了饭香,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萧若尘领着她进去,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系着围裙在灶前忙活。
“这是刘师傅,今后你就跟着他,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成。”萧若尘指着灶前忙活的那人对白璃道。
“刘师傅好,我是新来做工的,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就成,我力气很大的,不怕吃苦。”白璃殷勤的说了一串。
那胖师傅只是扫了她一眼:“嗯,先来帮忙烧火吧。”
白璃赶紧坐在了灶前,拿起木头就往灶里塞,胖师傅在蒸红糖馒头,白璃早就闻见了味道,快一天没吃饭了,她真有些顶不住了。
胖师傅忙活完这里又去看旁边锅里的粥,是小米瘦肉粥,白璃已经闻见了香味,探头去看,胖师傅搅了搅锅里的粥,估计已经差不多了,开始往外盛,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大盘子小菜。
“好了。”胖师傅朝门外中气十足一声喊,很快进来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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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侍卫开始往外端,白璃眼瞅着小菜没了,粥也见了底,就只剩下一锅馒头马上熟了。
正愣神,胖师傅已经揭开了锅盖,馒头的清香马上四溢,柴火的噼啪声中,咕~咕~,白璃的肚子已经在做最后的抗议了,她小心翼翼又渴望的抬眼看着胖师傅。
胖师傅从手边拿过一个碗,从锅里拿了一个馒头放里面递给她,她捧着碗手却没收回,眼巴巴的看着胖师傅,胖师傅只能又拿了一个馒头给她放在碗里,白璃看了看碗里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又把碗往前递了递。
这下轮到胖师傅目瞪口呆,看着咽口水的白璃他只能又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她碗里,白璃这下终于收回手,狼吞虎咽起来。
三下五除二,一个大馒头就不见了踪影,白璃抄起桌上的水壶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别说一天没吃饭,昨天连口水都没落着喝。
等她吃完胖师傅已经将所有的馒头都拾了出来端了出去,只留下句话:“吃完了就把门口的柴劈了。”
她把碗放在一边,撸了撸袖子就直奔那堆柴而去,一把斧子立在一个木桩子上,她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举起斧子劈柴。
可没想到这劈柴不只是个力气活竟然也是个技术活,几次都劈不中,半天下来倒是她累的气喘吁吁,才劈了几块歪歪扭扭的柴。
她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转头就看见胖师傅站在门口:“先跟我去买菜吧,推着跟上我。”
他指了指旁边的独轮车。
白璃一把抄起车把,没想到这也是个技术活,独轮车歪歪扭扭直接冲着胖师傅而去,胖师傅看似毫无察觉,又像背后长了眼睛,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挪就躲开了。
胖师傅回头看她:“算了,这次还是我来吧。”他从白璃手中接过独轮车。
白璃跟着胖师傅来到集市,离着将军府到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胖师傅熟门熟路的来到各个摊位前,很快就挑好了两大筐蔬菜瓜果还买了一扇猪肉。
摊主们看着跟在胖师傅身后的白璃,眼神好奇又怪异。
“往后我要是忙来不了,就是她来买菜了,各位多照顾。”胖师傅看着众人打量的目光。
那些摊主听到胖师傅的话都点点头,白璃也和善的对着众人笑了笑,谁知众人的目光更怪异了,白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胖师傅就叫她回去了。
摊主们的嘀咕声还是没有逃过白璃的耳朵。
‘这成何体统啊,一个女子穿成这样...’‘是啊,蓬头垢面的,毫无仪态可言,哪里像个女子...’‘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本就不该,将军府怎么会让她来买菜...’‘要不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把菜卖给她...’
白璃皱皱眉,本想回头争辩几句,又想起来姥姥的叮嘱‘不要逞强’,她默不作声跟着胖师傅回了将军府。
回到府里,胖师傅指了指伙房旁边的一个小屋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干活也方便,我会叫人来给你送几套衣服。”胖师傅打量着白璃的运动外套和流苏牛仔裤,神色似乎很是嫌弃。
“你先去收拾收拾吧,中午做饭的时候再过来帮忙。”
白璃点点头,转身去了那个小屋子,虽然简陋,起码遮风挡雨,屋子里摆设很简单,一套桌椅,一个木板床和一个小柜子就没有其他的了。
白璃倒是很满足,在这里有了安身之地,她就能更好的去找回家的办法。
3. 第3章
她打了水来擦着桌椅板凳,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正是那天被她吓到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那姑娘手里抱着枕头被褥,肩上还挎了一个包袱:“刘师傅叫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白璃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去接她手里的东西:“那天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我叫白璃,你叫什么?”
那姑娘看起来倒是有些羞涩,讷讷的道:“杏儿,苏杏儿。”
“你看起来比我小,我家里就我一个,你要是不介意,咱们以后就姐妹相称。”
杏儿似是被她自来熟又吓到了,嘴唇动动没有说话,就去帮她把床褥铺好,白璃挠挠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看来这个姑娘是个内向的。
她也上前和杏儿一起铺床,杏儿又帮她扫了地,两个人忙活果然快了很多,不多时,这间小屋就焕然一新,有了能住人的模样。
“你把衣服换了吧,我给你带了一套女装一套男装,以后出门要换成男装,这样比较方便,有事可以来,来找我,我先走了。”说完倒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
白璃有些无奈,太社牛有时候也不太好。
杏儿带来的女装跟她身上穿的差不多,是那种丫鬟穿的做活的衣服,很是利落,也很好穿,白璃穿好衣服看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有些发愁。
环顾四周也没有能扎头发的东西,她跑到伙房找到一截麻绳,她也不会梳这里的发髻,干脆卷了个丸子头绑住,她借着水缸里的倒影打量了一下自己,总算看起来和周围人没那么突兀了。
她抬脚看了看自己的板鞋,杏儿拿给她的鞋太小,等有空再去跟她要一双吧。
胖师傅已经在伙房忙碌起来,看到她进来,努了努下巴:“把那盆白菜先切了。”
“好嘞。”白璃洗了手挽起袖子就开始切菜,从前她姥姥做饭她就经常在旁边帮忙,刀工说不上精湛但也绝不算差。
胖师傅在剁早上买的那扇猪肉,一时之间伙房只有叮咣的刀砍菜板声。
看来胖师傅不是爱多说话的人,白璃心想,也就默默做事不做声。
白璃切完白菜切胡萝卜土豆,切完胡萝卜土豆切冬瓜豆腐,看来府上人真是不少,一顿要吃满满几大盆的菜。
胖师傅看她切完了菜要她去生火,她看着手里的打火石,左右为难,抓了一把干草,打火石凑上去敲了好几下,都是只冒烟没有火,她转头看胖师傅,胖师傅没有一点想帮她的意思。
她揉了揉被烟熏得直冒眼泪的两眼,继续生火,好不容易有了点火苗,她一填木头又给压灭了,看来生火也是个技术活,古代真难啊,没有燃气灶。
不知道什么时候胖师傅站在了她的身后:“你再生不起火,中午饭就可以和晚上的一起吃了。”她抬起乌漆嘛黑的脸,胖师傅看着她的脸,又露出了语塞的表情。
胖师傅接过她手里的打火石,几下就点着了火,胖师傅炒菜她添柴,怪不得军师说找一个烧火丫头,她看起来也就会烧个火。
一边的灶上炒菜,一边的灶上已经闷上了米饭,胖师傅不愧是大厨,这手艺闻起来就让人有食欲,白璃毫不怀疑跟着胖师傅待久了,她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身材。
胖师傅虽然看着胖,其实也只是脸上的肉多了些,他的身形很是敏捷,在这个不大的伙房来去自如,算是个灵活的胖子。
做好了饭又是那几个侍卫来端,只是这次给他们剩了一些,她和胖师傅坐在桌前。
真的太香了,她大口扒着饭,脱口而出:“胖师...咳咳咳,刘师傅,你的手艺真好,做的饭可太好吃了。”她慢慢的咽下嘴里的饭,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胖师傅头也没抬,鼻子里发出声“嗯”。
白璃见状继续扒饭,足足吃了两大碗,她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
胖师傅看着白璃面前的空碗和桌上的空盘子,闭了闭眼,好像长长的叹了口气。
洗完碗拾掇干净,她又被胖师傅安排去打水,水井在伙房后面,再往后是马厩,白璃打水的时候能听到马打响鼻的声音,真想去摸摸真的马啊,现代想看还得去动物园,策马扬鞭的感觉想想就很潇洒,可惜她也不会骑马。
水缸说大不大,她也挑了整整六个来回,还好从小习武把体格练出来了,不然想卖体力吃饭都排不上队。
白璃擦了擦头上的汗,初秋的下午还是有些热的,胖师傅在伙房宰鱼,笨重的菜刀被他拿在手里倒像是个灵巧的玩具,还没等白璃看清楚,鱼肉和鱼刺就这么分离开来了。
“哇”,白璃忍不住惊叹。
胖师傅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墙角的坛子让她抱过来,一揭开就是浓郁的蜂蜜桂花香味。
“您晚上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蜂蜜桂花熏鱼,糖醋排骨。”
原来那扇猪肉是要留到晚上吃,怪不得中午就几块肉。
“晚上吃的这么丰盛。”
“嗯,将军晚上回来吃。”
白璃点点头,心想将军真会吃,不过她从昨天也没见过那个所谓的将军,看那个军师和胖师傅的样子,这将军应该也是个大叔吧。
这次晚饭竟然是那个叫杏儿的姑娘亲自来端的,端的正是那白璃馋了一下午的蜂蜜桂花熏鱼和糖醋排骨,看来杏儿是这个将军的丫鬟。
她借机拉住杏儿:“你拿给我的那双鞋太小了我穿不下,能给我换一双大点的吗?”
杏儿思索片刻:“那明日我给你量了尺寸再给你拿双合适的鞋子吧。”
“好的好的,多谢了。”
晚饭白璃自然是没吃到那道蜂蜜桂花熏鱼,不过胖师傅给她留了好几块糖醋排骨,她心满意足的吃完,感觉干活都有力气了。
从昨日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到今天,一直忙碌着倒也没空想更多,一躺在床上,听着万籁俱静,白璃忽然有些伤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江溯,她掏出手机,依旧没有信号,电也快没了,倒是也没有能联系的人了,她关上手机睡了过去。
楚暗处理着军务,胖师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若尘起身去开了门,胖师傅给楚暗见了礼。
“刘叔,坐。”楚暗放下手里的册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那名细作如何?”楚暗抬头问。
胖师傅动了动嘴,似乎在斟酌用语:“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细作...”
胖师傅说完,楚暗和萧若尘一时无语。
“早上吃了三个馒头,中午和晚上能吃两大碗米饭,吃的多力气倒也大,劈柴挑水都不在话下,不过没有内力,顶多会些拳脚,我也已经和集市上的兄弟们打好了招呼,只要她借着买菜做些什么都会及时发现的。”他的话锋一转。
“不过怎么看,我也觉得她不像个细作。”胖师傅最后总结。
“刘叔曾是军中最顶尖的斥候,看人识物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她的身份还是成谜啊,我刚接到线报,查不到她的任何背景,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她说自己是海外之人,来青泉寺还愿,可是一点她在大沧活动的痕迹都查不到,也没人知道青泉寺究竟在什么地方。”
“按理说,照她这样怪异的样子,只要出现在大沧境内,不可能没有人记得。”萧若尘补充道。
胖师傅点点头:“举止确实不像我大沧人,更不像西荣等其他国家的人,海外之人,倒也有几分可能,虽然没人见过。”
“时间还短,多留她些日子,反正她看起来也无处可去,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楚暗看着面前的线报。
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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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逐渐熟悉起来,胖师傅就让她自己去买菜了,她虽然看起来仍旧显得怪异,但是嘴甜给钱又大方,反正不是她的钱,所以各个摊主的目光也变得和善起来,起码她是这么觉得的。
这天杏儿依旧来端菜,她就知道那个将军又在府里吃饭了,杏儿将饭菜在托盘放好,胖师傅对她说道:“今日的饭菜有些重,你端着去帮杏儿送一下吧。”
白璃看了看杏儿面前托盘上那一碗饭和两盘菜,这很重?
不过杏儿帮了她很多,说帮她量尺寸换鞋子,隔天就给她送来了,这点小忙她乐意之至,她接过杏儿手里的托盘:“走吧,我帮你。”
杏儿走在前面,她端着饭菜跟着,越走越眼熟,穿过她刚来时看到的那个凉亭,转个弯就到了将军吃饭的地方。
她看到萧若尘端坐在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刚才侍卫端走的饭菜,他身边是一个身着常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正端着茶杯喝水,看来那将军还没来,吃饭都不积极。
白璃虽然腹诽着,还是跟着杏儿走到了饭桌前,杏儿端过托盘上的饭菜放在了那个年轻男子面前。
“将军,今日刘师傅准备的是干菜焖肉。”
白璃的眼睛再大点,估计眼珠子会直接掉进那盘干菜焖肉里,这个小年轻是大将军,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吧?
她使劲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力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珠子,看着杏儿上完菜,她刚想转身离开,就被杏儿揪住了衣袖拉着站到了一旁,她还有些茫然,就看到杏儿规规矩矩站在她身边,一副随时准备上前侍候的模样。
她不光要出力,还得来受精神折磨,好在今天这个将军回来的晚,她早就吃过饭了,但是她已经收拾完了伙房,是要准备去睡觉的呀,来到古代还得加班。
一个将军吃饭竟然还细嚼慢咽,她难耐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控制了,但是实在控制不住啊,她悄悄抬起手里的托盘挡住了自己的脸,可谁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她的身边就是柱子,她靠着都快睡着了。
杏儿看着将军状若无意的斜瞟了白璃一眼,她转头看着白璃困的东倒西歪。
这时白璃听见那个将军开口:“师父,近几日西荣有所动作,吃完饭我们再商量一下兵力部署情况吧。”
“行,这个菜很好吃,祺儿,你尝尝。”
她听见将军叫萧若尘师父,萧大人是这个将军的师父啊,怪不得感觉权利很大呢,祺儿,将军是叫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威武,她的眼睛快睁不开了,他们后面再聊什么她根本没再注意。
终于身边杏儿动了,走上前去拿了帕子递给将军和萧若尘,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呆站在原地,将军起身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杏儿怕她找不到路,还特意送了她一程,她收拾完终于可以去休息,天天体力劳动使得她的睡眠质量前所未有的好,最近几天几乎都是一觉到天明。
这个将军估计最近都很闲,这几天天天在府里吃饭,胖师傅每次都让她帮杏儿去送饭,送了饭也不好就离开,导致每次将军吃饭她就在旁边看着,她吃了饭还好说,没吃饭的时候简直就是煎熬。
那个将军还每次吃饭都很慢,细嚼慢咽生怕消化不好,还老是在吃饭的时候和萧若尘谈论事情,那些兵力调动,她感觉自己都能背下来了,他们还来来回回讨论,倒是叫她无意间了解了一些这个大沧,和她如今身处的凉州,还有对面的敌国西荣。
她觉得自己回家希望更加渺茫,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愁容,她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该去哪里知道怎么回去呢?
这几天借着买菜的功夫,小摊上的人几乎问了个遍,就是没人听过青泉寺,将军府的人她现在还没有太熟稔,也不敢问他们。
4. 第4章
最近几天白璃有点发愁,她的生理期快到了,但是在这个古代她知道肯定是没有卫生巾可以用的,只能去问杏儿了,这府里似乎除了杏儿和她,都是男人了,没有其他丫鬟,也没有将军夫人什么的。
杏儿说会给她送来,她将那棉布缝制的小小的一片东西拿在手里,实在不知道这东西究竟靠不靠谱,她又跟杏儿要了些新的布自己加工了下,这才放心,只能凑合着用了。
萧若尘喝着茶,看着坐在书案后的楚暗:“最近几日一直在那女子面前透露各种消息,可还是没察觉她有任何举动,也未免太能沉得住性子了。”
“军中之事,你我身份之事都让她听到了,可是监视她的人都说她没有异常,只是一直在询问青泉寺的所在,看起来是真的想要找到青泉寺回家,是她真的不是细作还是她的手段太过高明?”
“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暗长出一口气,还在思考:“可是为什么找不到她口中的青泉寺在哪里呢?,再留她些日子看看,也许她真的不是细作,是我多心了。”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楚暗点点头。
胖师傅终于不再让她帮杏儿送饭,那个将军一连几日好像也没在府中吃饭了,不回来才好,白璃觉得日子又轻松起来。
昨晚上下了雨,院子里的柴受了潮,今日怎么都点不着火,胖师傅也不知道出门买什么了,到做饭的时候了还没回来,她想起水井后面马厩旁边有一堆干草,应该可以引着火。
幸好马厩平时除了喂马的侍卫也没什么人来,她飞快的扯了一大把干草回了伙房。
楚暗从逐月身后转出来,看着被薅了一大块的草料堆,又看了眼逐月面前马槽里的干草,表情有些难以言喻,逐月似是不满有人偷了它的干粮,打了个响鼻,他安抚的摸了摸逐月的脖子。
这干草果然很好点着,白璃看着火苗渐旺起来,赶紧把柴堆进灶里,以为能烘干烧着的,谁知直接压灭了火,一阵烟就从灶里窜了出来,白璃赶紧将柴从灶里扒拉出来,谁知烟却越冒越大,小小的伙房瞬间就被浓烟填满了。
白璃忍不住咳嗽,又塞了一把干草想赶紧把火点着,这次却是怎么都燃不起来,烟越冒越多,白璃眼泪直流,她没有一个时候比现在更想胖师傅。
楚暗起先只是看到烟囱冒烟,后来窗户开始冒烟,再后来伙房前面都开始有烟冒出来,他直觉不妙往伙房奔去。
白璃实在待不下去了,擦着眼泪就往门口冲,一阵浓烟里好像有个人影进门来,她泪眼模糊实在看不清,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下意识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带出了门外。
她的眼睛实在熏得疼,她拿袖子就想去擦,一个帕子就塞到了她的手里:“别用袖子,脏。”
这个声音她实在耳熟,前几天日日都会在吃饭的时候听到,她猛的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将军站在身边。
她的双眼熏得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冒,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应该实在谈不上美观,所以她看着那个将军的眼神从难以形容变成更难以形容。
她赶紧拿帕子沾了些水给自己擦了擦眼睛,眼睛终于好受些了,又想起来杏儿教她见了将军是要行礼的,她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
将军压住她的胳膊,可能实在没眼看了:“免了吧...”
“将军,您怎么在这里,是饿了吗?”
“我要是不来,怕你把我家厨房烧了。”楚暗目力极佳,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是灶里一直在冒烟,不是失火。
白璃挠挠头:“柴有点潮,不太好点,呵呵。”
楚暗看着烟有些消散,抬脚进了伙房,白璃不明白他想干嘛,只能跟了进去,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还差点把人家房子点了,还是有点心虚的。
楚暗拿过逐月的口粮,重新点着,把柴架起来放在灶里,柴慢慢烘干烧了起来。
“将军,你还会生火,太厉害了。”白璃就差竖个大拇指了,不过竖了估计他也看不懂。
“行军打仗,这是基本技能。”楚暗见火烧了起来,起身去开窗户,烟散的更快,伙房里清楚不少。
“不是有手下的人吗,将军还用自己动手?”吃个饭都要人伺候,生火还会自己来?
楚暗看了她一眼,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回答,转身就要出门:“你做饭吧,火生起来了。”
然后就离开了。
白璃在他背后点头,胖师傅这是不回来做饭吗,让她做饭,她做的饭虽然能吃,但是和胖师傅比,中间差了起码三个她姥姥。
但是看时辰马上就要到开饭的时间了,她看着伙房里现有的食材,只能硬上了,一顿忙活,她看着面前摆着的几道菜,这段时间吃惯了胖师傅的手艺,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水平了。
来端菜的侍卫和杏儿看着盘子里的菜,面面相觑。
“虽然卖相不是很好,当然味道可能也差那么一点,但是绝对能吃,今日胖师傅不知道去哪了,将就一顿吧,呵呵。”自己做的菜硬着头皮也得自己推荐一番。
两人将信将疑的把饭菜端走了,白璃也坐在桌前吃了起来,嗯?还不错嘛,看来这段时间看着胖师傅做菜,她的手艺也水涨船高了,白璃开开心心的又吃了两大碗饭。
萧若尘看着面前的饭菜:“今日刘师傅告假了?”
“我让他去军中训练斥候了,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我军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最近几天可能要在军中住几日。”萧若尘看了看卖相实在不怎么样的几盘菜,愣是没找到下筷子的地方。
楚暗倒是神色如常夹了菜,萧若尘见他吃了,忙问:“如何?”
楚暗顿了顿:“真的还不错。”说完又夹了几筷子。
萧若尘将信将疑的试了试:“人不可貌相,菜也是。”
“所以先生还去军营住吗?”楚暗打趣道。
“那些事迟些处理也无妨。”
还是杏儿来告诉白璃,胖师傅最近几日都不在府中,让她负责买菜做饭一应事务,杏儿还告诉她将军夸了她做的菜好吃,这让白璃更加信心满满。
这几日,买菜做饭,挑水劈柴,白璃一个人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听到一阵吵闹声,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听见外面侍卫的呼喊声,似乎是抓什么刺客,白璃反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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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刺客!
她不敢出去,却听着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旁边的伙房上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转眼又来到了她的小屋顶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就破开屋顶砸了进来。
确切的说是被砸了进来,她轻呼出声,就要躲到衣柜后面,刺客比她更快,一枚暗器就朝她射了过来,“叮”的一声,还没等她看清,她的身前就落下了一个人影,一柄长刀就拂开了那枚暗器。
楚暗一个飞身向前就敲晕了那个刺客,白璃看到楚暗解决了那人就从衣柜后面出了来,她穿着中衣,披着头发,楚暗才瞥见她一眼,赶紧转过身子:“你先把衣服穿好。”
白璃上下扫了自己一眼,这不是穿着衣服,还是长袖长裤,想起古人可能都比较矜持,她拿起外衣套上,楚暗这才开了门让人进来把刺客绑了。
“牙后,舌下,指缝,仔细检查,清理干净了再弄醒审问。”
“是。”侍卫抬了人下去。
白璃抬头看着屋顶的大洞:“将军府的烧火丫头也是高危职业吗?”
楚暗看着一屋狼藉,又看了看随意套着外衣的白璃:“我让杏儿再给你安排一间屋子吧。”
说完就赶紧出了去。
已经是半夜,收拾房间也得明天了,她就和杏儿挤在一张床上,她还以为杏儿会住的离将军很近,毕竟是他的贴身丫鬟,没想到杏儿住的比她还远,在府里另一个角上,真是的,每天伺候他这通勤路线还怪长。
再收拾一间房实在麻烦,她的小屋也派人在修了,这段时间她就和杏儿挤在一起了。
她贴着杏儿:“从前我只和姥姥在一起睡过,我也没有姐妹什么的,这样和你躺在一起感觉好像可以说悄悄话的小姐妹。”
被那个刺客一通折腾她的睡意几乎消散,她有些兴奋的贴着杏儿。
“你到底多大了,只是感觉你比我年纪小,我今年二十二岁。”
“我二十了。”杏儿轻轻说,她转头看着眼睛明亮的望着她的白璃。
“刚成年啊,不过你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哦。”
“我早就及笄了,二十岁在大沧已经算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白璃想起古代好像少女十五就算成年了:“在我们那十八岁才算成年呢,你哪里算是老姑娘了。”
“你真的是海外之人吗?”
白璃欢快的神情瞬间低落下来:“对于你们来说算是吧,但是海外那么大,我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杏儿静静听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我本来是去青泉寺还愿,我真的只是误闯了将军府,你相信我说的吗?”白璃不知道怎么和杏儿解释穿越这件事,她也不想骗她,况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杏儿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点了下头:“我相信,我也有家,可是也回不去了,你要是能回家就不会待在将军府了。”
“那你听过青泉寺吗?”白璃追问,她现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青泉寺了,也许找到了青泉寺,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杏儿摇头。
两人一时之间不再说话,月光下有一股淡淡的悲伤弥漫开来,两人也各自睡去。
5. 第5章
白璃要早起做饭,她起床时杏儿还在睡,做熟饭回来看见杏儿才不慌不忙的梳洗收拾:“你不着急去侍候你家将军洗漱吗?”
“将军起居有章将军照顾的,就是那日下令捉你的人,我只是侍候吃饭还有帮着做些府上杂事。”
白璃觉得杏儿的工作真是轻松,不知道还招不招人,她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哦,那今早上不用去侍候他吃饭吗?”
“昨晚上将军就连夜去军营了,今日不在府中。”
白璃点点头,昨夜折腾了半宿,今日又要早起,想起伙房还有吃食,今日那个将军也不在府里吃,中午凑合吃一顿吧,下午再去买菜,在床上滚了几滚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我补个觉睡一会再去做饭。”
“嗯”,杏儿收拾完就悄声出去了,白璃迷迷糊糊间只听见门被轻轻合上,她恍惚间有种回到小时候放假的感觉。
姥姥觉得她上学辛苦,好不容易放假总是让她多睡一会,迷迷糊糊间她会听到家里老旧木门的吱呀声,那是姥姥轻轻带上门的声音。
等她醒来,姥姥会带回来糖饼、肉包,温柔的看着她狼吞虎咽。
那时候姥姥还算健壮,还能出去工作,虽然日子不算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等她上了大学,姥姥的身体就渐渐的衰老下去,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生活费学费都没让姥姥操心了,终于熬到毕业可以找一份正式工作,姥姥却病重,她卖了家里的老房子也只是多留了姥姥半年。
她终于长大了,却还是没能力留住唯一的亲人。
姥姥临终前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她干枯的手颤巍巍的抚着白璃的脸庞,带着无限的留恋和不舍嘱咐她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要逞强。
白璃从睡梦中醒来,摸到脸上冰凉的泪痕,她坐在床边呆呆愣神,自从姥姥离开,她几乎没有梦到过她,人们都说离开的亲人不来梦里,说明她们现在过得很好,白璃也相信姥姥在另一个世界在好好生活着。
白璃看了眼时辰,这一觉其实睡得很短,她洗了把脸准备去伙房做饭了,府里人不算少,剩下的吃食中午凑合一顿还够,下午就要去买菜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随便发挥就是大厨水平,吃完饭收拾利索,她就推着独轮车出去了,集市上从早到晚都有卖菜的,就是早上会新鲜很多,她挑挑拣拣很快凑够了一筐,够今晚和明早的就行,明天可以来买新鲜的。
她和摊主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巷里蹲着几个乞丐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为首的正是那天她打跑的那两个。
“大哥,兄弟们说她现在住在将军府呢,我们还要动手吗?”
“看她的打扮也就是个粗使丫头,这样的人就算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
“兄弟们已经踩好点了,她每天都会来买菜,将军府来这里的路上会穿过一个小巷拐角,那里不常有人经过。”
“嗯,明日就在那里动手,多叫几个人,那丫头不知道使得什么怪异功夫,不过双拳难敌四手。”
第二日白璃照常推着独轮车去买菜,胖师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他做的菜了,正回味着,一个麻袋兜头罩了下来,不知道是棍子还是拳头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别打脸”,一个人出声,声音有些耳熟,她一时想不起来,她奋力挣扎想把麻袋扯开,谁知道这麻袋质量这么好。
她胡乱踢着,也开始大声喊叫救命,一双手隔着麻袋就捂上了她的嘴,有人摁着她,有人七手八脚的拿着麻绳绑了她的手脚。
她在地上挣扎,嘴里也被勒上一块布系在脑后,她只能呜呜喊叫,透过麻袋她只能看到几双破草鞋,有人把她扛了起来,肩膀硌着她的胃,她感觉早上吃的饭都要被颠出来了,七拐八绕的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走了很长时间到了一个地方,她被扔在地上,周围似乎站了很多人,身上的麻袋被扯掉,她眯了眯眼,看见了那日的几个乞丐,她愤怒的盯着他们,要不是嘴被堵着,她觉得自己会骂的很脏。
旁边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扫了一眼蜷在地上的她,有些嫌弃:“怎么弄得这么脏?”
为首的乞丐赶紧接话:“只是在地上沾了些土,洗干净就好了。”
“你们没碰过吧,要是脏了身子我还怎么做生意?”
“没有没有,只求妈妈给个好价钱。”
“这次这个虽然长得一般,不过倒也算白净,你们做事处理干净没有,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都懂都懂,绝对没问题。”那乞丐再三保证。
“上一个性子烈,自个儿吊死了,白白浪费老娘的银子,以后往这送也挑着人。”老鸨斜睨了那几个乞丐一眼说道。
“是是是。”那几个乞丐连连附和。
白璃算是听明白了,还真给他们卖到了青楼里,他们还不止卖了她一个,可恶,这才真是拐卖人口啊,不过她看了眼周围一圈拿着刀的打手,知道自己无力反抗,没再挣扎,先假意留下再想办法逃跑。
老鸨扔了银子给叫花子,他们几个高高兴兴出了去。
老鸨看向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的白璃,蹲下身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这个倒是镇定,被卖了也没哭哭啼啼,你要是配合,我保证把你捧红,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有,你要是给我耍心眼,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懂了吗?”
白璃赶紧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
老鸨满意的松手:“来人,给她洗干净,打扮上,今晚上就挂牌开张。”
她被人抬到了一间屋子,一大桶水已经准备好了,几个丫鬟模样的上前来解她的衣服,花瓣熏香一个不少,她乖乖配合,换上一身有些露骨的衣服,又上了妆梳了发髻,铺了厚厚的粉,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像个唱戏的。
收拾完老鸨进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打量着,神色带着满意:“打扮一下还是能看的,会跳舞吗,会弹曲吗?”
她摇摇头,突然灵机一动:“我会舞剑,刀也行,家里穷,以前跟着跑江湖的学过几招,妈妈要是能让我吃上饱饭,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老鸨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但是看她言辞恳切,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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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给了她一柄刀,她想着学过的步法,又回想着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得那些各式各样的舞蹈,现编现舞了一段。
老鸨看的怔然,让人收了她的刀:“虽然怪异倒也新鲜,就这个吧,你再多练练,今晚上安排你压轴献舞,好好表现,有你的好。”
白璃连连点头,老鸨看她积极配合,门口的守卫都少了一半,她知道现在还不是逃跑的好机会,晚上献舞人多杂乱,到时候手里也有武器,该是逃跑的好时候。
她谎称要去上厕所,丫鬟带着她,她趁机打量着这楼里的出口入口还有打手位置,每个出口都有两个带刀的守着,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来的这段日子只熟悉了将军府和买菜的集市。
她盼着将军府的人能早点发现她被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她被卖到了这个地方,给他们做了这么些日子的饭,念着饭搭子的情谊也该搭把手救她一救。
最先发现她不见的是守门的侍卫,因为往常她出去买菜,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回来,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去通报,侍卫首领也就是章风,他派了两个人沿着白璃买菜的路线去沿途查找。
章风是知道将军和军师都怀疑白璃是细作的,他下意识以为白璃终于忍不住有动作了,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情报现在趁机逃跑,这样就糟了,正当他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那两个侍卫回来了。
“章将军,我们在小巷里发现了白姑娘买菜常推的车,地上还发现了打斗痕迹。”
“打斗痕迹,难道不是她要跑,而是出事了?”
“军师在不在府里?”他转头问身边的另一个人。
“军师尚未回来,将军...在府里。”那人回答。
章风思索再三还是打算去汇报。
楚暗正在沙盘前观察地形,就听见章风在门外求见,章风得到允准推门而入,思索再三怎么开口,这才斟酌说道:“禀将军,那个白姑娘,额,那个细作好像被人掳走了。”
楚暗猛的转身看向章风:“说仔细些。”
“今日她照常出门买菜,过了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守门的侍卫率先发现了不对,属下派人沿着她买菜的路线去勘察,发现了她平常推的小车倒在一旁,地上还有打斗痕迹,集市上的兄弟也说她今日根本没去买菜。”
“也就是说到现在,她至少失踪了三个时辰。”
“是。”章风有些心虚的回答。
“派密卫去找,务必把人尽快找到。”
章风一愣赶紧应下离开。
怕她发现有人跟踪,白璃身边跟着的暗探都撤掉了,又离开了集市在小巷里,是以她失踪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到这一点,楚暗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慌乱,对阵杀敌,面对战场几倍之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这样过。
她究竟是不是细作,待在府里的这些日子还是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这只是她施计脱身罢了,还是真的被人掳走不知去向,哪一种结果楚暗都不敢细想。
他强自镇定下来,坐回书案后,才后知后觉已过午时,没有人做饭,他都饿了。
6. 第6章
密卫是将军府的情报组织,负责探查军机情报,上次没查到白璃身份的也是他们,章风直觉这次事情不一般,但现在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密卫自从接到不再跟踪白璃的命令之后就没再派人监视她,如今突然失踪,倒是有些无从查起。
密卫来报时已经接近傍晚,几个侍卫压着那几个叫花子跪在楚暗面前,章风指着几人:“白姑娘被这几人绑了卖到了翠华楼。”
翠华楼是什么地方在场的没有不知的,楚暗忽的抬起一脚将面前的乞丐踹飞出去,楚暗留了力气,那人还是瞬间疼的蜷缩在地上呻吟。
“点兵,随我去翠华楼。”楚暗接过章风递过来的刀大步往门口而去。
白璃被半推半拖的就这么拉到了台上,她半蒙着面,看着台下形形/色/色/男人雀跃的嘴脸,一边跟着曲子开始舞刀,一边观察着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一曲毕,台下众人欢呼起来,有人开口道:“这个很特别啊,都别跟我抢,我出五百两。”台下闹哄哄的抬起价来,老鸨笑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她越挪越往后,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就朝后门冲去,守卫都没反应过来,她也顾不得后门外面是哪里,找到路就跑。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在身后追着她,这身衣服实在碍事,可就这么薄薄一层也不能再脱了。
很快有人追上她,手里的长棍就要落下来,她赶紧提刀去挡,很快被人围住,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捉回去,使出十八般武艺一顿乱砍,可恨老鸨给她的是把没开刃的刀。
那些打手拿着的是长棍和短刀,在她的疯砍之下竟一时也近不了她的身,老鸨终于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给我捉住她,只要别伤了脸就行。”
那些打手放开了手脚,不多时白璃手臂上和后背就多了道口子,腿上也挨了几闷棍,虽然小时候练武也会受伤,但那都是普通淤青什么的。
如今白璃疼的龇牙咧嘴,她边砍边跑,看见巷子就钻,七拐八绕使出了吃奶的劲狂奔,渐渐的追赶声小了,白璃还是没敢停下,又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发觉身后真的没人再追她。
她看着身边陌生的地方,也不敢随便去敲门,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血已经慢慢凝住不再流了,她扯了衣服上的布条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绑上,后背实在够不到只能先这样,她拿着刀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
今晚月亮还算明亮,她看着星星的位置,知道将军府在城西,她现在好像是在将军府的南面。
路上也没有行人可以问路,她这副模样也不敢问人,她抬手裹紧破破烂烂的外衣,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楚暗带人围了翠华楼,里面的人乱做了一团,老鸨被章风带到了楚暗面前。
“今天被几个乞丐卖到你这里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将军这说的哪里话,哪有这样的姑娘?”老鸨还想蒙混过关,陪着笑说道。
楚暗猛的拔出刀,一刀就把旁边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那是我将军府的人,本将军的耐心有限,你想好了再回答。”
“将军饶命,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人,她,她跑了,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不知情。”老鸨一下瘫坐在地上。
“跑了,从哪里跑的?”
老鸨指着后门的方向。
楚暗带人追了出去,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转头给了章风一个眼神,章风懂了,转头又回了翠华楼。
楚暗沿着血迹追了一段路就再看不到痕迹,街上都是石板路,留不下脚印,楚暗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眸色深沉,他握紧了拳头:“分散开找,她受伤了,走不远的。”
白璃走了半天还是没看到熟悉的场景,她实在太累了,可是又不敢停下,抬头看了眼星星,确保自己的方向没错,她又撑着自己起身,她不敢再走昏暗的小巷,也不敢走大道,七拐八弯实在绕的头晕。
不知不觉走到一户院墙低矮的人家,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院子里还有白天晒的吃食没收,她翻身爬了进去,抓了一把不知道什么就躲在了墙角吃了起来,夜已经深了,这户人家也睡觉了,没人知道她在自家院子里休息。
她缓了一个多时辰才感觉缓过气,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天亮了还在外面晃悠,她撑着自己又翻墙出了去。
跌跌撞撞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将军府大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热泪盈眶,可惜好渴,根本哭不出来。
等她走近了,守门的侍卫终于发现了她,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一时有些呆愣。
她的衣衫被划破了,虚虚的拢在身上,手臂上缠着的布条已经被血染红,后背的伤口虽然不长,但血也浸透了衣服,更不论奔逃一晚上身上的尘土,她脸上的浓妆也花了,发髻歪歪扭扭在头顶快要散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仔细看白璃觉得他们都没认出自己。
她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我回来了。”
还是一个侍卫先反应过来,赶紧朝府里奔去。
劫后余生,她现在看谁都像看见亲人一样,一路打着招呼回了自己的小屋,小屋屋顶已经被修好了,她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她转身看见将军站在不远处,神色隐在晨光里,半明半暗看不真切,她又想起来要行礼。
白璃的眸子在凌晨的夜色中倒是亮的惊人,虽然满是疲惫。
白璃刚要动作,楚暗开了口:“先好好休养吧,我让杏儿过来照顾你。”
白璃刚想说不用,楚暗已经转身离开了,她有些莫名,但是奔逃了一晚上加上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她没有力气再思考。
在衣柜刚找出一件衣服,杏儿就在门外唤她,她开门让杏儿进来,杏儿一见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也很是吃惊,她抬了水进来帮她擦洗,伤口不能碰水,勉勉强强把身上洗干净。
杏儿收拾着,状若无意的问她:“你自己怎么逃出来的?”
她趴在床上,累的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含含糊糊说道:“幸好小时候学了点拳脚,那老鸨让我跳舞接客,我假意配合拖延时间,就盼着将军府的人能早点发现我不见了,等到我舞都快跳完了,还不见你们,我只能趁乱逃跑。”
杏儿听到这里,看着白璃趴在床上,神色疲惫却带着一点兴奋的讲述着昨晚发生的事,她眼神中透出一丝内疚和怜爱,
“你不知道那些打手,人真多啊,幸好我机灵骗来一把刀,我又不会使,只能一顿乱砍,那刀还没开刃,后来我就拼命的跑啊,根本不敢停,也不知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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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哪里,他们没追上,我就看着星星知道将军府在城西,就撑着回了来,你知道么,我中途太累了还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偷吃了不知道是什么,真的很甜呢。”
白璃说到兴奋处抬头去看杏儿,谁知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她又龇牙咧嘴的哀嚎起来。
杏儿赶紧扶着她重新趴好:“别乱动了,我帮你上药。”
杏儿拿干净的布帮她处理后背的伤口,初时已经疼的麻木了,还没觉得怎样,一消毒她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要烧起来了,一声惨叫,白璃觉得在将军府门口都能听到了。
杏儿手一顿,不敢再动作,白璃长舒一口气:“上完药了?”
“还没上药呢,我刚才只是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
白璃一听顿时皱成苦瓜脸,她把袖子塞进嘴里,眼一闭,含糊不清的说道:“上吧。”
杏儿本来看到她的伤口眼圈红红,现下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又有些好笑:“这药是将军给的,特配的金疮药,不疼的。”
白璃将信将疑,谁知那药撒在伤口上真的不疼,反而清清凉凉还舒缓了痛意。
胳膊上的伤口比后背的要深,消毒的时候白璃就快要痛晕过去,她死死咬着袖子,额头都是冷汗,没再发出哀嚎的叫声。
“你们这消毒水实在是太...”话说一半她就已经昏昏沉沉,嘟囔着后半句谁也没听清。
杏儿帮她上好药,绑好纱布,见她昏昏沉沉,又替她拢好被子,这才出了去。
伙房里已经炖着药,胖师傅回来了,在忙活着。
“白丫头怎么样了?”胖师傅见杏儿进来,放下手里的蒲扇问到。
“伤口已经上了药,问题不大。”
胖师傅点点头。
“麻烦您帮忙看着这药,我先去回禀将军。”杏儿又看了看火候。
“去吧,我在这里。”胖师傅又拿起蒲扇慢慢扇着火。
杏儿敲了敲楚暗的书房,“进”。
见是杏儿进了来,楚暗放下手中书简。
“禀将军,白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背上一刀不算深,手臂一刀差几寸就见了筋骨,腿上挨了几闷棍问题也不大,其余没有外伤了,就是有些过于劳累和失血过多,我已经熬了药,她的身体算是强健,应该过不了几日就无大碍了。”
楚暗点点头:“看起来像苦肉计吗?”
杏儿顿了顿,摇摇头:“不像,她武功平平,一身伤痕能看出来是拼力挣扎过留下的,我又刻意套了她的话,看起来也不像说谎。”
楚暗思索片刻:“那这几日你多照顾一下她吧,你的医术我信得过。”
杏儿应下却没有立即离开,她顿了顿:“若她真的不是细作,单凭自己能从青楼逃出来,这份勇气和机敏不常见,平日里虽看着没心没肺,但她前几日与我同住,我见她睡梦中落泪,醒来又恍若平常,她也许只是个特别的姑娘,但我觉得她不会是细作,她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楚暗笑了笑:“能让你这么替她说话的人倒是少见,不过万事小心为上,我和先生会再留意观察一段时间的。”
“若是有家可以回去,她也不会像我一样,只能留在将军府。”杏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楚暗沉默没再说话。
7. 第7章
杏儿刚走,章风进了来,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苏管事。”章风见了个礼。
“章将军。”杏儿也朝章风点了点头回礼。
章风见杏儿面色沉郁,以为她和楚暗谈的不愉快。
进来后小心翼翼的问:“将军,那老鸨和那几个乞丐怎么处理,翠华楼我们还继续围着吗?据那老鸨和乞丐所言,被这样卖到翠华楼的姑娘还有好多个。”
楚暗低眉沉思:“送官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有那几个乞丐一起。”
“是。”
“这件事事关女子清誉,我不希望府里和外面有人讨论,也不必叫她知道我们去寻了她,免得她多想。”
“是。”章风也离开了。
楚暗从袖中掏出一方纱巾,那是白璃舞刀时蒙面用的,逃跑时落下了,他看着手里的面纱,脑海中又想起了昨晚。
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白璃,他沿着痕迹往城南追去也只找到这方面纱,地上的血迹不长,但是每一滴都让他心惊。
他只能攥着这方面纱,茫然的望着无边的夜色。
天亮了,人也没找到,章风劝他回府,昨晚的动静闹得太大,凉州牧王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传出去对白璃和将军府的名声都有损,他站在书房里看着凉州城的地图,这地图不知看过千百遍,可竟然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
听见她回来的消息,他急忙赶去,她的背上一道长长的刀伤,血迹衬得后背皮肤更加惨白,手臂上也缠着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他无心在意后背裸露的肌肤,只觉得这刀伤更加刺眼。
她平日都是粗布短衣,他没见过她这盛装打扮的样子,即使是现在这样的狼狈,他也觉得她的眸子亮的惊人,灼灼目光透过晨雾直照进了他的心里,她确实是个特别的姑娘。
养伤的这段日子白璃觉得自己终于过上了别人家书里穿越的生活,杏儿时时就来看望她,还想喂她喝药,她连连摆手,还有一只胳膊能用呢。
也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胖师傅做的菜,胖师傅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了,她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日渐增多,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听见院中传来劈柴的声音,她起身出了去,胖师傅手拿柴刀,手起刀落,看着根本都没碰到柴火,就看到那柴已经裂成了整整齐齐的几块,胖师傅把劈好的柴规规矩矩的码好,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崇拜看着他的白璃。
“胖师傅,你太厉害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扫地僧啊。”
什么扫地僧,他这不是在劈柴吗?
“可不可以教教我,要是我有你这么厉害,翠华楼那些小喽啰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白璃比划着。
胖师傅看着白璃还缠着纱布的手臂,没有说话。
白璃以为是他不答应:“胖师...刘师傅~师傅~您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以后我孝敬您,给您...”
白璃话还没说完,胖师傅紧急打断,这丫头熟了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行了行了,想叫胖师傅就胖师傅吧,我这比以前确实胖了不少,功夫可以教你几招,不过拜师就算了,我这点拳脚还上不了台面,还有,不许说什么孝敬之类的话,我这也没多大呀,都让你说老了。”
白璃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只要您答应教我,什么条件都行,以后烧火劈柴,挑水做饭都我包了都成,您就在旁边喝喝茶,指点一二即可。”
胖师傅眉眼带了笑意:“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以后还怕没机会干活?”
白璃追着胖师傅进了厨房忙活,想帮忙洗菜烧火,也被胖师傅赶回了小屋休息。
她百无聊赖,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了,她捞起一本杏儿拿来给她解闷的书,除了诗集竟然还有医书,她是真的看不懂啊。
想起问杏儿要点什么书打发时间的时候,杏儿还一脸震惊的问她居然识字,她好歹也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白璃问杏儿:“你不识字吗?”
杏儿竟是一脸落寞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沧普通人家的女子是不被允许读书识字的,若不是在这里...”话未说完,只剩摇头叹息便出了去。
不被允许?白璃心下吃惊却也没再追问,毕竟等她回去了,这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了。
可是她又想起刚来的时候,她想找份工养活自己都被醉仙居的老板当成疯子赶了出来,食客们当她是个笑话,街上小摊、铺子里都没有女子做工的身影,集市上小摊贩们嫌弃的眼神,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她被乞丐当成疯子,卖去青楼...
这一切真的与她无关吗,她捏紧拳头,真的能够作壁上观吗...
耳边想起姥姥的叮嘱‘不要逞强’,她甩甩头。
索性又趴回了床上睡觉,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那老鸨恶狠狠的盯着她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会是那些拿着棍子和短刀的打手在追她。
梦里的她也是在一直狂奔,只是还是被追上了,打手们摁住她,老鸨上来就要脱她的衣服,她猛的惊醒,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没逃出来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屋,闭上眼又睁开,眼前一切如旧,她又想起前面二十二年在江溯的时光,多么希望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惜手臂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提示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在江溯也无处可去,她还是盼望着有一天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她抱着被子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旁边伙房里胖师傅忙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想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赶紧养好伤后,跟着胖师傅多学几招防身,她的三脚猫功夫在这个好多人都会武功的古代似乎太不够看了,从来到这,除了那两个叫花子,她就没讨到好。
不对,在那两个叫花子那里不仅没讨到好,还被欺负的最惨,她顿时有些郁闷。
最近总是闷在屋里这伤似乎也好的慢,还是得找个地方锻炼下。
她早就看中了水井旁那颗枣树,秋天枣子熟透了,地上都落了不少,她找了个长竹竿打着树上的枣,看着它们纷纷落在地面铺好的布上,心想要分多一些给杏儿和胖师傅。
下面的打得差不多了,这棵树不高,不过树顶的还是够不着,她活动了下手臂,掂量了一下,三两下爬上了树去,不过树叉太细,再上面的她也不敢去够了,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打下来的枣子已经很多了,将军府的每个人应该都能分的到。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抱着树干站在树上,将军府在城西,除了门前街市繁华,这一面倒是没什么人居住,凉州多风沙,傍晚残阳如血,黄沙漫漫,这是江溯不曾有的景色,白璃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你在树上做什么?”树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璃低头一看,楚暗负手而立正抬头看她,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衣领处用淡蓝色丝线绣着雅致的卷云纹,衣袖宽松,在身后垂落出闲适的弧度,腰间束了一条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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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带,只打了一个简单的结自然垂落在身侧,头发只是用一根玉簪简单束起,整个人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暖色的轮廓,这是白璃第一次看见楚暗穿着这个颜色,平日里他总是穿着各种深色的衣服,显得严肃而深沉。
“将军,我在摘枣,等会就有的吃了,不过再往上的我就够不着了。”白璃指了指树梢。
楚暗抬眼看了看那树顶的枣,一个踮脚飞身就稳稳站到了比白璃更高的树枝上,抬手折了几支扔了下去,然后又飞身落到了地上。
楚暗稳稳落地,才仿佛记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身形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一套操作把白璃看得目瞪口呆,她还站在树上,呆愣愣的说:“这就是轻功吗,太厉害了。”
白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在树上做什么,还不下来?”楚暗抬头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有些好笑。
白璃终于回过神,手脚并用爬下了树,楚暗注视着她,看她平稳落地才缓缓放下微抬起的手,她转身行礼,这次行的标准,因为杏儿又教了她好几遍。
“将军怎么在这里,今日也在府里吃饭吗?”
“你怎么每次见我不是问我怎么在这里,就是是不是饿了,吃饭之类的?”楚暗好笑的问到。
白璃挠挠头:“有吗?”
不然说啥,这是伙房,一句话不说也挺尴尬吧。
白璃弯腰抓起一把枣塞到了将军的手里:“这枣看着甜,将军你拿着。”
楚暗看着手里被塞的一把枣,有些语塞,顿了顿:“我来喂逐月。”
他朝马厩抬了抬下巴。
白璃有些疑惑转头看着马厩,楚暗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边走边把枣塞进了怀里:“逐月是我的马,平素脾气不太好,也不太愿意让别人喂。”
白璃听他还在跟自己说话,只好跟上,转过那天薅干草的草垛就是一个很大的马厩,白璃终于近距离的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马,那天来薅草只敢匆匆一瞥。
跟着楚暗来到一匹毛发油亮,高大的棕色马面前,那马就在马厩的最边上,也最靠近草料堆,单独圈出来一大块地方,和别的马都离了一段距离。
楚暗拿起马槽里的草料递到逐月面前,逐月的耳朵竖起,高兴的打了个响鼻,楚暗转头看着站得有些远的白璃:“怎么站这么远,害怕马?”
白璃忙摆手:“不害怕,不害怕,不过不是说它脾气不好吗?”白璃指了指逐月。
楚暗失笑:“我在这里,没关系的,想不想摸摸它?”
白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
楚暗点点头示意她过去,楚暗轻抚着逐月的脖子安抚着,白璃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在逐月的头上,意料之外的触感,摸起来顺顺滑滑的,她一触即离,能这么近距离摸到她已经很开心了。
“真威武,不愧是将军您的马。”白璃觉得楚暗估计是想向她炫耀下逐月,忙夸道。
“会骑马吗?”楚暗又问。
白璃摇摇头:“在我们那马可不常见,更别说骑了。”
楚暗似是不在意的询问道:“你们那离得很远吗?”
白璃点点头:“是啊,远到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你很想回去?”
“当然想回去,虽然在那边我也没什么亲人了,但是我们那里可不像这儿,我们那里安全得很,起码不会走在大街上就被人绑了卖掉。”
楚暗听到这,神色带了些愧疚。
8. 第8章
空气陷入沉默,楚暗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呢?”
白璃觉得自己解释了好几遍了:“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您信吗,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我就是去青泉寺还个愿,然后就一脚误入了将军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迷路了,将军您知道青泉寺在哪吗?”
楚暗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过,看着白璃欲哭无泪的表情,转移了话题:“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虽然早就从杏儿的汇报中知道了她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想亲口问问她。
“已经没事了,我都能上树摘枣了呢。”白璃抬起手臂晃了晃。
“听刘师傅说你想要他教你武功?”
“是呀是呀,胖师傅手起刀落,那柴就劈的整整齐齐的,太厉害了,当然,还是将军您最厉害,那轻功叫一个飘逸。”白璃呵呵两声,连连赞道。
“也想学?”
白璃刚想点头,又赶紧摇头,当然想,不过您可是将军,我还没那么不知趣。
“没有没有,您日理万机,我哪敢这么想呀。”
白璃嘿嘿笑了两声,楚暗的眸色就暗了下去。
白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手帕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上面绣着一个楚字:“这是您那日借我的手帕,我洗干净了,还给您。”
楚暗接过手帕。
“要不您先忙?我也去帮胖师傅了,一会就开饭。”白璃说着就行礼告退。
楚暗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有些黯然的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白璃是真觉得不能再和楚暗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怕是穿越这回事也能让他套出来,到时候就真会把她当疯子了。
接下来几天白璃除了打水再也没去过后院,生怕再遇见楚暗。
白璃把打下来的枣留了一小半给了胖师傅和杏儿,其余的都分给了府上的其他人,胖师傅拿着她给的枣做了红枣马蹄糕和红枣糯米糕,杏儿说将军和军师都不爱吃甜的,这些糕点多数进了白璃和杏儿的肚子。
这天晚上白璃睡得正迷迷糊糊,白天胖师傅教了她几招,她练的胳膊酸痛,梦里都在比划,就听见府里喧闹起来,她怕是又有刺客,听了半天,却是不像。
她开门走了出去,隔着伙房,后院处火光攒动,马厩那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就是马蹄落下的声音,似乎是很多人驾马离开。
她还有些不明所以,杏儿已经朝她而来:“西荣大军有异动,将军已经带兵出城,若是打起仗来,我们可能也要去前线。”
白璃还有些懵:“我们也要去打仗?”
杏儿才发觉是自己说的太急:“若是打起仗来,军医那里人手不够,我往常就会去帮忙,这次你与我同去吧,给我打打下手也好,不然总是忙不过来。”
“危险吗?”白璃有些怂。
“我们就在后方,只是帮着军医照顾伤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白璃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安排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些讷讷的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日动身吧,会暂住军营,你收拾一些常用衣物带着。”
白璃点点头。
杏儿看她似是还有顾虑和害怕:“放心,有将军在,我们还没有打过败仗,所以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其实白璃更多的是迷茫,她对于战争根本没有概念。
她也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当个烧火丫头,找到青泉寺,找到回家的路而已。
第二日白璃就随着杏儿来到了军营,两人乘着马车,杏儿还从将军府带了好些药材。
白璃撩开车上的帘子打量,十万人驻扎在凉州城外三十里处,营帐次第分布,井然有序。
白璃一进军营,就迎来一股庄严肃杀之气,西风烈烈,一面面黑底红字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楚’字,白璃只听见旌旗飞扬的声音。
凉州算是大沧整个西北的门户,直面西荣,大沧自立国几十年来就与西荣一直纷争不断,凉州虽然比不上大沧腹地的城池繁茂,但是西荣更是身处荒漠戈壁之上,只能逐水草而居,经常粮草短缺,然后就来骚扰凉州百姓。
不过自从楚暗来的这十年,西荣再没有讨到好处,凉州难得的安稳了十年。
行至营地中央,下了马车,一路上都有人对着杏儿行礼,喊她苏管事。
杏儿也熟门熟路的带着白璃来到了一个营帐面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这时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杏儿见状赶紧上前行礼:“师父。”
那老头捋了捋胡须,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杏儿赶紧向他介绍白璃:“师父,这是府里刚来的烧火丫头,人很机敏能干,这次我也把她带来打打下手,不然每次都人手不够。”
那老头打量着白璃,白璃赶紧上前行礼,噙起一个和善的微笑:“师父,您好,我叫白璃,不怕吃苦力气大,您有什么活安排我做就行。”
那老头赶紧摆手:“哎,别叫我师父,我又没教你什么。”
白璃有些尴尬,杏儿上前打圆场:“我师父就是有些面冷心热,他人很好说话的,你叫他穆师傅就行。”
白璃点点头,原来是个傲娇。
杏儿领着她来到旁边的营帐,她和杏儿就暂住在这里,略收拾了下就去了穆师傅那里,穆师傅正在清点药材,杏儿上前帮忙,白璃不认得那些药材也不敢乱动。
穆师傅指了指桌案上:“小丫头,先把那药给磨了吧。”
白璃爽快答应着就忙活了起来。
一声号角蓦的响了起来,白璃吓了一跳,穆师傅和杏儿倒是见怪不怪了,穆师傅捋着胡须叹了口气:“西荣出兵了,杏儿,收拾好药箱,一会得去伤兵营了。”
“是。”杏儿麻利的将各种药瓶放进箱子里,神色也严肃起来。
冲天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到了下午才渐歇,一个士兵掀开了帘子来报前线的伤员已经送了回来,穆师傅和杏儿捞起药箱就往外走,白璃也赶紧跟上。
伤兵营离着军医营帐也不算远,还未进营帐内,白璃就已经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她有些害怕,但是看着面前坚定向前的两人,她也只能按下心底的恐慌。
帐内都是呻吟之声,白璃不敢仔细看,杏儿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过是帮着递递纱布,拿拿药之类的。
穆师傅一边利落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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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伤员的伤口,一边问刚才来叫他们的士兵:“伤员全都都送回来了吗,有没有特别严重还留在战场上的?”
那士兵恭敬回答道:“这次西荣只是小股势力骚扰,没打一会就退了,所以这次伤员不算多,都在这里了。”
“嗯。”穆师傅应了声。
白璃看着面前十几人,虽然没有特别严重的,但是有好些身上刀伤深可见骨,这竟然是不算多,她难以想象真正多的忙不过来的伤员是什么样子,看来杏儿之所以帮她处理刀伤那么娴熟,都是在这里练出来的。
“将军和军师可好?”杏儿又问。
“皆无碍,将军正带兵打扫战场,军师先带兵回来休整。”
杏儿这才放心下来。
很快十几人的伤势处理完了,杏儿递给穆师傅和她各一方手帕,三人净了手就回了军医营帐。
白璃在杏儿的指挥下架起火炉,杏儿和穆师傅抓好药就交给白璃熬药,军医营帐很大,药柜占了一面,火炉占了一面,整整三排火炉,足有三十个炉子可以一起熬药,眼下是用不了那么多。
很快,帐内就飘满了药香,杏儿和她一起守着炉子,煎够了分量,杏儿叫了人来端,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门口守卫的士兵送来饭食,白璃第一口就觉得熟悉。
“胖师傅也来军营了?”白璃惊喜出声。
杏儿点点头:“每次打仗将军府的人几乎都会跟着将军上战场,只会留下看守将军府的人,刘师傅来负责伙食。”
白璃点点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晚上没什么事,白璃终于可以和杏儿去休息了,乍一换地方,白璃还有些不习惯,在榻上翻来覆去。
杏儿翻了个身对着她:“睡不着,可是今日看到那些伤员吓到了?”
白璃犹豫着开口:“今日也还好,我还以为会看见什么缺胳膊断腿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吓到。”
杏儿有些沉默:“也许这次不该带你来的,但是你既然入了将军府,迟早会面对这一天,打仗总有人会受伤,总有人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死在战场上,习惯就好了。”
“还是我们那里和平,反正平民百姓是看不到这么惨烈的情形的。”
“这还叫惨烈?我第一次跟着师傅上战场救人,那次西荣几乎举全国之力来犯,伤员们一波一波的下来,包扎好就接着又上去,后来连药都用完了,那场仗打了三天,整个战场上几乎是尸体叠着尸体。”
“后来呢?”
“后来还是我们赢了,那次之后西荣的实力也大减,很久没有再来犯,若是可以,没有人希望有战争。”
白璃望着漆黑的帐篷顶,听着帐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没再说话。
许久白璃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杏儿轻轻出声:“希望你早点找到回家的路。”
她是被杏儿摇醒的,帐外天还未亮,西荣趁着凌晨人们最疲惫的时候又发起了进攻,这次白璃似乎都感觉到了地面在颤动,那是大军奔走的声音。
白璃迅速穿好衣服,随着杏儿去了军医营帐,穆师傅也已经起来,白璃又开始帮忙磨药捣药,弄好的药材杏儿就收拾好装起来备用。
9. 第9章
不知道交锋的战场离这里有多远,白璃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厮杀的喊声,夜风习习,营帐的帘子也跟着摆动,吹的屋里的烛火闪烁。
其实白璃有些心神不宁,恐惧说不上,只是有些忐忑。
天终于大亮了起来,白璃又感觉到了地面微微的颤动,很快她就听到了渐近的马蹄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有人高喊“大捷”,整齐的脚步声从营帐外传来,白璃欣喜的转头去看杏儿。
还未等她们说话,就有人撩开帘子进了来:“穆师傅,战场上还有很多伤员伤的厉害暂时不好抬回来。”
“师父,我去吧,您留下来照顾送回来的伤员。”杏儿看向穆师傅,他毕竟年事已高,杏儿也不忍。
穆师傅点点头。
“你也留下来吧,帮我师父打打下手。”杏儿又看向白璃。
“我要不还是跟你去吧,可能你那里更需要帮忙。”白璃犹豫再三说道。
杏儿有些吃惊:“你想好了?战场上的情形定是会比昨日惨烈许多。”
白璃坚定的点点头,就像杏儿说的,她已经来到了这里,早晚会面对这一天,与其躲避不如早些接受适应。
她和杏儿各提了一个药箱,刚才来叫她们的那个士兵也帮忙提了两个,白璃不会骑马,杏儿驾马带着她,战场就在军营外二十里。
白璃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她的所见,以前她只觉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是书本上的文字,如今就在眼前,这还是打扫过的战场,她已经被震惊的忘记了呕吐。
巨大的血腥味伴随着时不时的哀嚎声刺激着白璃的神经,她怎么被杏儿从马上扶下来的都不知道,呆呆的站在原地。
楚暗正带兵清扫战场,尸体正在被堆成一堆,偶尔发现没死透的西荣士兵会再补上一刀,伤员被挪到了一边,这些是真正的重伤员,如果不先处理一下伤口,可能都不能活着运回军营。
杏儿就近蹲在了一个伤员面前,他的一条腿不见了,白璃不敢细看,帮着其他士兵按住他,边从药箱里掏出药瓶和纱布递给杏儿,又喂下了吊着命的药,这才去下一个伤员那里。
白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机械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耳边只能听到杏儿的声音,她要什么就递给她什么。
真正的重伤员其实也不多,有一部分已经在等待战争结束或者等待杏儿他们来的过程中就死去了。
她的手上已经染满了血,起初还是温热,很快在这深秋就已经变得冰凉,黏糊糊的粘在手上,就像那些哀嚎呻吟声粘在了她的耳膜上。
不远处堆起的尸体被逐一点燃,熊熊火焰带着灰烬飘洒在空中,杏儿终于处理完最后一名伤员,她弯腰搀起还维持一个姿势的白璃。
忽的白璃身后泛起一阵凉意,她刚半转过身,一柄羽箭就擦着她的脖颈而过,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前划过一柄长/枪/刺/向了她的身后,她被杏儿猛的拽到了另一侧这才堪堪避开刚才的暗箭。
她呆呆的转头,看着不远处一具穿着西荣士兵衣服的尸体上插着刚才那柄从她面前飞过的长枪,那人已经气绝,刚才一箭只是回光返照,那人的目标也不是白璃,而是白璃对面的楚暗,只因伤重射偏了方向。
她转过头看向那长枪飞来的方向,楚暗一身铠甲已经被血染红,他的眼睛也像是被血浸泡过似的,遍布血丝,眼神中的杀意还未褪去。
杏儿拉着她检查,看到羽箭只是将她脖子擦破点皮,这才放下心来。
楚暗终于朝她们走来,铠甲的碰撞声打破了白璃的呆滞,她的呼吸终于像是按下开启键一样急促起来,脸上也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过,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终于有了个宣泄口。
“我没事。”她拉下杏儿检查的手,手背擦过脸上的泪痕留下丝丝血痕。
楚暗走到那西荣士兵的尸体那拔出了自己的长枪,早有其他士兵上前将尸体又检查了一遍,这种事情在战场上也很常见,所以才要逐一检查,确保敌方没有活口。
全部的尸体都被堆起来点燃,这片战场在风沙的洗礼下很快就会变成另外的样子,一副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经历过血流成河,尸骨成堆的样子。
重伤员在处理好伤口的同时就已经被运送回了伤兵营。
楚暗经过她们身边,只轻轻的说了句:“回营吧。”
杏儿背起药箱,牵过白璃的手,带着她离开战场,等走到马那,白璃已经恢复如常,她在杏儿的帮助下爬上马,杏儿带着她跟在楚暗身后回了军营。
“将军可有受伤?”杏儿看着楚暗下马时手臂似乎不太灵活。
“无妨,只是手臂上挨了一刀,一会穆叔忙完帮我上个药就行。”楚暗无所谓的抬抬胳膊。
杏儿点点头:“我们这就去伤兵营帮师父,不知道他那里忙完没有,若是你洗漱完师父还没过去,你就来军医营帐。”
楚暗点点头,章风已经在帅帐前等候,看着他们回了来,赶紧上前帮楚暗牵马。
杏儿带着白璃又赶去了伤兵营,穆师傅一个人果然还没有忙完,她们先净了手,又开始替伤员包扎,有了她们的加入很快处理完所有伤员。
回了军医营帐,穆师傅忙着开方抓药,白璃刚想上去帮忙,被杏儿按着坐在了凳子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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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伤也得处理一下。”
穆师傅听到,转过头来:“叫暗箭咬了一口?”
白璃忙摆手:“不碍事的,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好了。”
正说着,帘子被掀开,楚暗走了进来,他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常服。
他看着面前的杏儿和白璃,转头先去和穆师傅问了个好。
“怎么,你也叫暗箭咬了一口?”穆师傅看着进来的楚暗,边抓药边抬眼望了他一眼。
“是,不小心划了一刀。”
“坐那,我看看。”穆师傅指了指白璃不远处的凳子。
楚暗乖乖坐好,穆师傅净了手,撩起他的衣袖,一道手臂长的刀伤横贯楚暗的整条小臂,红肿着,要不是天气转凉,怕是很快就会化脓。
杏儿帮她清理伤口,穆师傅帮楚暗清理伤口,白璃看着楚暗手臂上的伤,觉得比自己当初挨得那刀严重多了,楚暗却像摆弄的不是他的胳膊,丝毫看不出痛意。
杏儿帮她涂药,这次只是擦破皮,却比刀伤时那药疼的多,她不由’嘶‘的一声,楚暗听到她出声,本来低头看地面的眼神倏地转到她的脸上。
白璃有些不好意思,对杏儿说:“就擦破点皮怎么比上次被刀砍了还疼?”
“上次用的是将军给的特制的金疮药,你上次刀伤都用完了,我师父还没来得及配新的,这次只能用普通的了。”
白璃飞快的瞥了楚暗一眼,摸摸脖子上的纱布,有些尴尬的冲杏儿笑了笑:“哦,那倒也不是很疼。”
穆师傅那边也很快处理完,几圈纱布缠下去,使劲一勒。
楚暗顿时也一声低呼。
穆师傅利落的打结:“我还以为你盯着人家姑娘察觉不到疼了呢?”
楚暗耳尖似是迅速的泛起红来:“我还有军务处理,多谢穆叔,我先走了。”
他衣袖都没落下,站起来朝穆师傅匆匆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穆师傅心情倒是好了起来,面上都带了笑意,扔给白璃几包药:“丫头,这些,还有案上那些,都要煎好,一会送去伤兵营。”
白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扔了满怀,她赶紧抱着药材就去煎药了。
杏儿也看着白璃忙活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穆师傅点点她:“你呀你呀,这么多年了,也早该向前看了。”
杏儿神色淡了下去:“我知道的师父。”
“光知道有什么用,怎么就是个实心坨子。”穆师傅恨铁不成钢的又接着摆弄起那些药草。
杏儿抬头不知望着哪里,目光似是穿过了这层层营帐,穿过了整个凉州城,落在了某处。
10. 第10章
楚暗回了帅帐,萧若尘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萧若尘见他回了来:“伤势如何?”
楚暗甩了甩手臂:“无碍,穆叔已经帮我上了药。”
萧若尘点头,放下心来:“我总觉得西荣这次出兵有些不寻常。”
楚暗点头:“是,他们这次带了差不多半个月的粮草,要不是我们出其不意,趁着天黑绕到他们后方包围了他们,还真发现不了。”
“他们可从来没准备打过这么长时间的仗,而且他们一向粮草稀缺,哪里来这么多粮草?”萧若尘眼睛里透着疑惑。
“您是怀疑...不可能,任何粮草想要从大沧运去西荣都要经过凉州,我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楚暗摇摇头。
“我不是怀疑他们的粮草是从大沧而来,这次来犯的西荣是乌维的部落。他做事向来激进,不计后果,这次他们准备了半个月的粮草又趁夜色偷袭,看来是打算破釜沉舟,只是没想到被我们前后夹击全歼了,此次战败,不知下次进攻会不会比这次还要不计后果。”萧若尘微微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过冬了,西荣的其他部落也在蠢蠢欲动,看今年这个天气,又是一个难捱的寒冬,他们怕是会比往年更加疯狂,对了,今年的军饷还有过冬的衣物发下来了吗?”楚暗问道。
萧若尘摇摇头:“还是拿我们自己的产业先补贴的。”
楚暗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凝重:“看来要找个时间去会会这个新上任的凉州牧王大人了。”
“问题也未必出在他身上,只是他刚刚就任,是敌是友还尚未可知。”
“年年这军饷从上边拨下来就要层层筛一遍,如今更是连根毛都看不见了。”楚暗一拳砸在桌案上。
“幸好先生高瞻远瞩,我们还有自己的产业可以先补上。”
“纵使勉力支撑,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萧若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章风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将军,府里密信,那晚捉到的刺客死了。”
“招了什么?”楚暗接过密信。
“什么也没招。”章风有些难堪的低下头,知道自己办事不力。
楚暗瞥了一眼密信:“大沧人,提前服毒,死士...”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眼神。
“那夜他直奔我书房而去,被追击时逃窜也是提前计划好的路线从伙房离开,可见对将军府地形极其熟悉,把尸体运来,让穆叔看看是什么毒。”
“是。”章风得令离开。
“救命,不要,不要杀我!”低低的呜咽似乎是挣扎着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杏儿被惊醒,正是白璃发出的声音。
她似乎被梦魇住了,手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被褥,头上全是冷汗,想要发出声音却像是被掐住了脖颈。
杏儿想要摇醒她,可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白璃在梦境中只是依稀听到遥远的天际传来杏儿熟悉的呼唤,她开始拼命的招手,可她脚下似乎是血色的沼泽,沼泽里伸出一双双手,或身着大沧甲胄,或身着西荣铠甲,那些人的面容白璃看不清楚,可是每一个人都叫嚣着要杀她。
杏儿一把握住白璃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般伸直的双手,一边从枕下掏出针灸包,捻出一根银针刺入了白璃的百会穴。
杏儿行了针,白璃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呼吸重新变得沉稳。
她终于被从沼泽里拉了出来,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第二日白璃似乎根本不知道梦魇的事情,一切照旧的在忙碌着煎药,杏儿边收拾着药柜边斟酌着开口:“你还记得昨晚做了什么梦吗?”
白璃正在往外倒煎好的药,听闻手猛的一抖,滚烫的药汁泼在了桌子上,也差点溅在白璃身上。
杏儿赶紧过来:“没烫到吧?”
白璃赶紧摇头,放好药锅。
杏儿拿过帕子擦拭着撒在桌子上的药,她看着有些愣神的白璃:“你还记得,是吧,梦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说出来也许就没那么可怕了?”
白璃低着的头猛的抬起,一滴泪顺着一滴泪的落下,她本不是个爱哭的姑娘的,她想自己怎么这段时间这么爱落泪了呢?
“我,梦到了好多死人,好多血,他们都要杀我...”白璃的神情恍惚。
“这样的情形有几日了?”杏儿拉着她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那日从战场回来就开始了,一开始只是梦见被困在一片血色的浓雾里,失去了方向,后来开始出现很多的尸体,后来...”白璃说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回忆,她蜷曲着身体,手抱着头。
杏儿将她搂在怀中:“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我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喝了你就再也不会梦到这些了。”
白璃喝了药,杏儿让她去休息,她却坚持待在军医营帐不肯走,穆师傅进了来,看了白璃一眼,她喝了药已有些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靠在火炉边。
“今日事不多,你也跟着一起先回去休息吧,小丫头一个人怕是心里害怕。”穆师傅接过杏儿手里的药草。
杏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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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扶着白璃回了营帐,白璃今夜睡得安稳,第二天起来眼下乌青都淡了不少,只不过人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穆师傅看着她就那么怔怔的盯着炉火发呆。
“穆师傅,您听过青泉寺吗?”白璃突然出声,她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穆师傅,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希冀。
杏儿听到这话有些心疼的望着白璃,又转头看向穆师傅,她当然知道白璃问这话的用意,但是她真的没听过青泉寺,不知道她师父是否听说过。
穆师傅见白璃终于出声,他捻了捻胡须,似是在思考:“我来凉州之前也曾云游四海行医,可也从未听过青泉寺。”
白璃似乎预料到一般低下了头,她只知道自己去了青泉寺还愿,出门就来到了这里,青泉寺是她唯一的线索,可是自从来了这里,多方打探询问,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过青泉寺的名字,她内心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白丫头想家了?”杏儿早就和穆师傅说过白璃的情况。
白璃沉默的点点头。
“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呀?”
白璃沉默的摇头。
这一点白璃没和杏儿说过,是以他们都不知道,杏儿和穆师傅对视一眼,眼中既惊讶又心疼。
杏儿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穆师傅抬手按住了她,示意她跟自己一块先出去。
帘子掀起又落下,微光洒在白璃脸上又消失,空荡荡的营帐里终于响起白璃低低的啜泣声。
穆师傅和杏儿都没走远,就在帐外站定,听着里面白璃的哭泣声,穆师傅看着远处风卷残沙,幽幽地说道:“她这是被吓到了,又加上孤身一人在此地,想家啊,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您怎么不让我安慰她一下?”杏儿有些不解。
“安慰的了一时又有什么用,她不知道怎么漂泊来到大沧,找不到回去的路,家里又没人了,十有八九是无处可去了,现下能留在将军府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但是要留下心里这一关是肯定要过的,这你帮不了她,不过我看这丫头也不是轻易就被吓破胆的人,痛痛快快哭一场就好了。”
杏儿点点头,想起白璃自己就能从青楼逃脱,她绝不是心智脆弱的姑娘,她放下心来。
帐内的声音渐渐消失,杏儿和穆师傅又去伤病营转了一圈,回来后白璃早已把自己收拾妥贴,只剩眼圈还红着。
帘子掀起又落下,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她冲着杏儿和穆师傅噙起微笑,眼神平静而坚定。
杏儿看着她,回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11. 第11章
杏儿神神秘秘提了一个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正值午饭时间。
白璃抬头看她:“伤兵营有急事吗?”
穆师傅突然放下筷子,抬眼望着那食盒:“刘小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您的鼻子还是这么灵。”杏儿揭开食盒盖子,浓郁的肉香伴着一丝豆沙的甜味漫了出来,顿时充满了整个营帐。
“甜烧白!”穆师傅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这小子每次来让他露两手,他都藏着掖着的,说是怕惯坏了这些兵蛋子,老头子我也是好久没饱过口福了。”
“让您老平日在将军府住,您却记挂着军营的兵,执意住在此处。”杏儿嗔怪一声。
“一把老骨头,住哪里都一样。”穆师傅混不在意的摆摆手。
杏儿把盘子端出来,往穆师傅和白璃面前推了推,对着白璃道:“你也快尝尝,刘师傅知道你初入军营难免不适应,特地做了这道菜呢。”
白璃闻言,刚要下筷子的手霎时顿住了,虽然胖师傅平日里总是少言少语,也不让她拜师傅,可还是会一直记挂着她,她的眼圈可见的红了起来。
穆师傅一筷子敲到了她头上:“这菜要趁热吃,做起来费着功夫呢,别傻愣着了。”
穆师傅给白璃和杏儿各夹了一块放在碗里,白璃吃痛回过神来。
五花肉里加了豆沙和糯米,口感软糯,味道香甜,肥而不腻,果然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吃些甜的就会好很多。
白璃抬头看着杏儿和穆师傅,眼角含笑。
“将军,密卫急报!”
楚暗接过密信:“幽州反了!”
他抬头看向萧若尘:“卓临照以督查军饷为名,说幽州都护赵广贪墨军饷,拥兵自重。他说幽州向朝廷要了好几次军饷,朝廷所发军饷已经够三个幽州的军队所用,赵广却说之所以向朝廷连要数次军饷,是因为一分钱都没有发到他们手里。”
楚暗将密信递给萧若尘:“幽州都护赵广向来刚正不阿,绝不是会贪污之人,他们冬季的粮草军饷确实也是时有不足,但说他会贪墨军饷,我是绝不会信的。”
萧若尘接过楚暗手里的密信看了看:“卓临照的人要捉赵广回盛京论罪,赵广的属下看不过去,和朝廷的人起了冲突,一怒之下杀了宣旨的人,那是卓临照的人,所以他们干脆就反了。”
楚暗拍案而起:“赵广镇守幽州十数年,要不是他,北羌早就打到盛京城下了。”
萧若尘放下手里密信:“卓临照从一个从六品的蝇头小吏,十年时间走到了现在的辅政权臣,一个一个除掉了之前的老臣重臣,谁的授意,又是谁给他的权力?不然凭他毫无背景,怎么做的到,是皇帝,皇帝要除掉那些人,因为那些都是之前拥护过你父王的人,卓临照走到如今的位置,踩着的是菜市口杀了五天都没杀完的人的尸骨和鲜血,皇帝杀掉的是大沧曾经的支柱和脊梁。”
楚暗的拳头越捏越紧。
“祺儿,攘外必先安内,我们等了十年的机会来了。”萧若尘扬了扬手里的密信。
楚暗的拳头砸到了桌上,桌上是大沧九州的地图,他的眼神望着盛京的位置,深沉而坚定。
他呼出一口气:“先生刚才是想说什么?”
萧若尘将密信投入火盆中:“我们这几年在各州的产业虽然发展的还算可以,也够勉力支撑被克扣的军饷粮草,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往后到处都是用人用钱的地方,看来最近我还是得抽空去各州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楚暗点点头:“先生放心去,凉州有我。”
一连十余日西荣都没有再来犯,楚暗除了来军医营帐换了一次药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白璃和杏儿一直忙着照顾伤员,这段时间她和杏儿学了很多医药知识。
很多轻伤员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开始下地锻炼了,只剩一些当初在战场上伤的比较严重的伤员,没有办法再作战的,等他们好了之后会给他们发放一笔抚恤金,然后送返归乡。
楚暗正和萧若尘商量着兵力调动,副将陈勇一把撩开帅帐帘子进了来:“将军,斥候来报,发现五十里外有小股西荣士兵一直在徘徊,但是他们没有再往前,不知道在观望什么。”
楚暗和萧若尘对视一眼,还是有些狐疑的,不知西荣有什么意图:“你带一小队人马在附近戒备即可,但是不要主动出击。”
“是。”陈勇得令出了去。
“他们安静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楚暗点了点地图上西荣小队所在的地方。
“这支小队应该是先来侦查。”萧若尘接道。
“看这天气,不久怕是就会有一场大雪,他们应该是想趁下雪之前再抢一批过冬的粮草。”
萧若尘点点头。
还未到傍晚,斥候来报陈勇带兵主动出击了。
“可探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楚暗一脸严肃的问到。
斥候摇摇头表示不知。
“陈勇虽然莽撞,但绝不是擅动之人,看来西荣有异。”萧若尘看着楚暗。
“带五百人马随我去看看。”楚暗对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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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说道。
萧若尘给了楚暗一个放心的眼神,一般楚暗带兵,萧若尘就坐镇军中,萧若尘带兵,楚暗就镇守后方。
楚暗带着五百人马跟着斥候离营而去。
陈勇所带小队已经和西荣士兵缠斗起来,陈勇身上也挂了彩,这队西荣士兵显然和其他的不一样,装备精良,战力彪悍。
西荣士兵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当陈勇觉得自己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支利剑破空而来。
这队西荣士兵显然没有料到楚暗会这么快就赶到,他们本想速战速决。
楚暗的人很快将他们围了,西荣这一队士兵虽然战力强悍,但是人数不多。很快不敌。
陈勇冲楚暗高喊:“将军留活口。”
楚暗的人听到这话,生擒了好几个正在挣扎的西荣士兵,楚暗让人带上陈勇和被俘的西荣士兵:“回营再说。”
一行人很快返回。
“先送其余人去治伤。”楚暗吩咐着。
“这一队西荣崽子和之前的不一样,他们不是想杀我,是想捉我。”陈勇捂着伤口先汇报了军情。
楚暗听到陈勇的汇报陷入了沉思,很快他挥了挥手:“先去治伤。”
陈勇被人抬着送去了伤兵营。
穆师傅正带着杏儿和白璃在伤兵营帮伤员换药,看着陈勇被人抬了进来。
穆师傅扫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又弄成这样子?”
“嗐,别提了,都怪我不小心,叫西荣的崽子捅了个对穿,要不是将军,今天我就交代在那儿了。”
“要不是将军你都死了多少回了,怎么就不能改改你这莽撞的脾气。”穆师傅摇摇头,叫人帮陈勇卸了铠甲,陈勇呲牙捂着伤口。
“这次真...不是我莽撞...嘶...”
杏儿赶紧问:“将军没有事吧?”
“苏管事放心,将军无碍,要不是将军来的快,我们那一小队今天一个都别想回来。”
“不愧是将军。”白璃由衷赞叹,虽然知道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大将军肯定是有真材实干,但是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也是她由衷敬佩赞叹。
“那可是,你以为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大将军,是靠什么?将军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兵蛋子,只是他功夫好,很快就当上了小队长,然后每次打仗冲锋他都冲在最前面,好几次取敌将首级,又有谋略,这才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将军,我陈勇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咱们将军了。”
陈勇虽然伤着,但提起楚暗脸上倒是神采奕奕。
12. 第12章
白璃没想到楚暗也是从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将军的位置,她以为楚暗是有什么厉害的家世背景才当上了将军,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愧意和敬意。
穆师傅查看了他的伤口,清理好后一把药捂在了那里,陈勇疼的顿时‘嗷’的一嗓子。
“你小子倒是运气好,没有伤到脏腑,养几天就没事了。”穆师傅处理完帮他和上衣襟。
章风来报那几个西荣士兵抵死不交代实情。
楚暗挥了挥手:“杀了吧,他们不会说什么的,这是一支敢死队,他们就是想要捉一个大沧的将军,应该是想要问一下如今我军中的部署,好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他们在计划一次大的进攻。”
他转头望向萧若尘:“先生,我们要主动出击了。”
萧若尘透过门帘的缝隙望向帐外,天气阴沉,西风呼啸,大雪将至。
军医营帐内因着架着数十座火炉,比别的帐子都要暖和不少,白璃还在盯着药炉,就听见帐外大军集结的声音。
她转头望向在磨药的杏儿:“又要打仗了?”
杏儿放下手里的药材,白璃也跟着她走了出去,就看见楚暗站在帅旗之下,各营精锐大约上千人列队整齐,簌簌白雪飘落,楚暗神色坚毅。
“今夜大雪,我需要一千勇士,随我奇袭西荣,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固守凉州,但是这次我要主动出击,杀他一个出其不意,杀到他们没人再来犯我大沧,杀到他们不敢再来,但是这次我们需要速战速决,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救治伤员,没有精力带回死去兄弟的尸体,这次去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但是我向你们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将西荣收归大沧,到时候,那片土地上的你们,也算是魂归故国,不算是死在了异国他乡。你们,谁愿与我同往?”
“我愿前往”“我愿前往”“我愿前往”
声音整齐而坚定,似是要刺破这沉沉的夜空。
楚暗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坚毅的脸庞,透过茫茫人群定格在白璃的脸上,风雪太大,距离也远,其实根本就看不清白璃的面容,白璃自然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有坚定,有视死如归,还有一丝眷恋和不舍,其实每一场仗他都当成最后一场来打的,他也是人,不是神。虽然这十年来未尝败绩,但也是他和军师苦心筹谋计划,将士们视死如归搏来的。
夜色深沉,风雪漫天,正是出击的好时候,兵马粮草早已提前备好,楚暗一身戎装,最后看了眼萧若尘,萧若尘立在帅帐前也遥望着他,坚定的点头,只是一眼,楚暗便驾马带兵离开。
这十年来大沧多次派暗探潜入西荣,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虽然西荣逐水草而居,但是几个大的部落和政治要处是固定的,楚暗此次就是要闪电袭击这些地方,争取在最大限度上削弱西荣的主要兵力,至少要让他们三年内不能集结出足够的兵力攻打凉州。
这次大雪预计会持续两三天,楚暗和萧若尘的计划就是借着大雪的掩护,速战速决,消灭一个部落,就立马去下一个部落。
西荣虽然会团结起来对抗大沧,但是他们十几个部落之间也是时有摩擦,所以每个部落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消息也没有那么及时,楚暗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大可能的消灭最多的西荣战力。
这几天他们会没有时间睡觉,连吃饭都会在马上,一路疾驰,直插西荣腹地,然后从内向外突围,灭了一个部落就走,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所以不仅士兵选的是最精锐的,连战马都是,可以长途奔袭,耐寒耐饿。
这几天杏儿也是忧心忡忡,白璃看着她安慰道:“你不是说将军从来都没有打过败仗吗?这次我们也一定会胜利的,他也会平安回来。”
杏儿还是很担忧:“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我们之前没有主动出击过,连军师都是忧心忡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军营门口的值守士兵,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到了归来的楚暗等人。
他大声又雀跃的喊着:“回来了,将军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有人忙去报告萧若尘,有人忙去通知穆师傅,救治伤员的药草和伤兵营帐这几天早就准备好了,白璃和杏儿出去的时候,萧若尘和穆师傅早就已经等在军营门口了。
楚暗带走了一千勇士,仅仅回来不到百人,战马在进军营的那刻终于发出疲累的嘶鸣,纷纷倒在地上,回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战甲凌乱,神色疲惫,但是每个人的眼神都染着兴奋和锋利的光芒。
还能自己走的伤员已经被搀扶着离开,不能走的伤员也被抬着去了伤兵营,白璃跟着杏儿和穆师傅也要离开,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楚暗。
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今日终于出了太阳,那人沐浴在晨光里,身上的脏污丝毫没有掩盖住他锐利的光芒,他像一柄笔直的剑立在帅帐之前,正和萧若尘说着话。
章风欲向前扶住他,被他拒绝,他好像感觉到了来自白璃的目光,转头望过时,白璃已经跟着穆师傅和杏儿去了伤兵营。
穆师傅大致看了下受伤的士兵的情况,给杏儿和白璃分别做了安排,这次受伤人数实在众多,已经提前安排了其余士兵过来帮忙,穆师傅安排好,就提起药箱:“我去看一下将军。”
白璃有些疑惑,对杏儿问道:“为什么刚才不先去看将军呢?”
还未等杏儿回答她,周围的士兵便不约而同的说道:“这是将军的命令,先救治将士们。”
白璃点头,想起看到的楚暗胸前铠甲上的那道深深的刀痕。
穆师傅拎起药箱就要出去,又顿了顿步子对着白璃说:“丫头,你也跟我来帮忙吧。”
白璃虽然有些疑惑,竟然让她去帮忙,不过她也没有问什么,就跟着去了。
到了帅帐章风正在帮楚暗卸下铠甲,银色的铠甲已经快被染成血色,离近了看,除开胸前那道最长最深的刀痕,这套铠甲其余处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要不是做工结实,章风这一扯怕就会散架。
楚暗铠甲里的里衣上也是斑斑血迹,萧若尘已经让人端来了干净的热水,楚暗虽然受了伤,但正跟萧若尘神采奕奕的说着什么。
白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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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穆师傅进去看到这样的场景,穆师傅开口道:“伤到了哪里?”
楚暗闻声转头看到白璃也跟了来,顿时有些惊讶,止住了声音,然后调整了下,神色平静的说:“只是胸前被划了一道。”
穆师傅看了眼帐里的火盆,嘱咐章风再去添几个火盆来,然后转头对白璃说:“丫头,帮我把他的上衣脱下来。”
白璃面色如常,听罢上前就要上手。
楚暗有些不好意思,他止住了白璃:“我自己来。”
穆师傅正在药箱里拿药,顿了顿转过头来对他说:“伤成这样你乱动什么?”
萧若尘按住了楚暗的手,帮着白璃将楚暗被血和汗粘在伤口上的里衣慢慢脱了下来,稍微有些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来,众人这才看清楚暗胸前的刀伤。
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下腹,伤口不算太深,但是好几日没有好好处理,已经有些发炎,穆师傅将手里的刀消好毒,塞给楚暗一颗药,有麻痹止痛之效,他要将楚暗伤口处的腐肉先行剔除,才能上药。
楚暗端坐在床边,上身赤裸,刚才加了好几个火盆,帐内并不冷,楚暗吃下的药很快起效,他看起来有些神色困顿,萧若尘在背后轻轻扶着他,白璃拿着干净的纱布、消毒的药水还有止血的药粉就站在穆师傅旁边。
穆师傅一边下刀,一边将脏污的纱布递给章风,虽然楚暗服了药,但是还是疼的全身紧绷,这个时代的麻药药力还是有限,他紧紧咬着牙,身子轻轻颤抖着,穆师傅手法利落,很快处理完。
穆师傅从白璃手中拿过消毒的药水冲洗楚暗的伤口,药水几近透明,呈现微微的草绿色。
萧若尘看着穆师傅的动作:“这又是您新调制的药水吗?”
穆师傅没有抬头,一边专心的消毒一边说道:“这还是白丫头想出来的呢,说是之前的消毒药剂太疼,她虽然在药理方面一窍不通,但是自己研究了不少医书,我就用黄柏、连翘和蒲公英熬煮,取汁水又加了可以止血的金银花液,消毒止血效果更好了,而且不会加剧疼痛。”
萧若尘听的连连点头。
“我也是试一试,我们那里消毒水就没那么刺激,不过现下只能找到这些药材,等日后有条件了我再想办法,能改的更好。白璃补充道。
“丫头,上药。”穆师傅忙活完。
白璃见状赶紧弯腰将药粉均匀的撒在楚暗的伤口上,她未施粉黛,军营条件简陋,洗澡也没有香露,可是楚暗一低头就感觉闻到了白璃身上丝丝的幽香,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些许松懈,白璃上完药就用纱布将他的伤口一圈圈缠好。
他生的高大,平日穿上繁复的衣服倒是掩盖了些许,白璃将纱布从胸前绕到后背,像是半抱住了他,又难免会触碰到他,楚暗刚才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紧绷起来。
他感觉自己脑袋昏沉,只有眼前的白璃看得清楚,白璃收拾完起身,楚暗已经倒在萧若尘身上,章风帮忙把楚暗平放在榻上,他的上身还不能穿衣服,裤子也还没有换。
楚暗沉沉的睡了过去,不只是因为那药,他也确实几天没有合眼了。
13. 第13章
穆师傅收拾了药箱,吩咐白璃道:“一会我回去开好药,你煎好就送过来,他醒了就喂他喝下,没醒就灌下去,然后每天来给他换一次药,有情况再叫我。”
白璃刚想点头,章风说道:“我去端药就行,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穆师傅瞥了章风一眼:“你没事可做吗?”
然后穆师傅就提了药箱走了出去,白璃赶紧跟上。
章风有些不明所以的闭了嘴。
萧若尘过来拍了拍章风的肩膀:“你家将军醒了叫我。”
然后就出了帅帐,只剩下章风在帐里看了看昏睡的楚暗,又看了看晃动的门帘,有些不知所以。
白璃跟着穆师傅回了军医营帐,穆师傅开完药抓好就给了白璃去煎药,然后他看到杏儿还没回来就又去了伤兵营帮忙。
对于白璃来说,虽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束缚,但是她也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挨着一个没穿上衣的男性。
楚暗身上除了这一道新伤,还有大大小小的旧伤,虽然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伤了,但白璃还是忍不住想,楚暗之前受伤的时候都会是怎样?他年纪轻轻的走到这一步,也是万分艰辛。
药很快煎好了,白璃送去帅帐的时候,章风站在门口守着,替她撩开帘子,楚暗还没有醒。
她将药碗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白璃开始打量起楚暗的帅帐,毕竟刚才替他处理伤口,没有来得及看。
他的帅帐自是比其他帐篷都大了一圈,可是内里陈设也是简明扼要,一进帐子最醒目的就是那张大的桌案,桌案旁边是供推演的沙盘,再往旁边是两列坐榻供商议军事所用。
楚暗的床榻在角落里,旁边有两个架子放着他的长枪、佩刀、弯弓以及甲胄。
白璃看着那沙盘的地形图,上前两步,沙盘上是整个大沧的地图,其余各州简略一些,凉州与西荣更为详细,大沧之东就是大海,萧若尘没有骗她。
她看着陌生的地域,心下黯然,转头回到榻前摸了摸那碗药已经凉的差不多,她出去唤了章风进来。
白璃示意章风把楚暗扶起来,半躺着喂药。
“你掰开他的嘴。”白璃对章风说。
“啊?我怎么能,怎么能掰将军的嘴呢?”章风似乎受到了惊吓。
“不掰开嘴怎么喂药,那你来喂,我掰他的嘴。”
章风把楚暗放好,让他半倚在被子上,白璃两个手扣上楚暗的脸,轻轻一用力就掰开了他的嘴。
“快喂药。”白璃示意章风。
章风颤颤巍巍的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将药送进楚暗的嘴里。
也许是章风太过紧张,楚暗激烈的咳嗽起来,胸前的伤口似乎是被牵扯到,他抬手捂住,终于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白梨,还有些神色迷蒙,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白璃也有些尴尬,瞪了章风一眼,章风端着药碗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白璃赶紧拿过旁边的帕子,替楚暗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药汁:“你喝药不小心呛到了。”
白璃小心的解释。
“这碗药你都没喝进去多少,不过幸好我煎了不止一碗,那我再去倒一碗来吧。”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楚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没阻拦。
待她离开,楚暗看着章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章风支支吾吾只好交代了实情:“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章风本来就习惯紧锁的眉头更是扭到了一起,显得更加愁眉苦脸了。
白璃很快端了一碗新药来,只不过章风不知道去哪了,帐中只有楚暗半倚在榻上,虽然昏睡的时间不长,但是精神看起来尚可.
白璃将药放好,心想早知道等凉的差不多再来好了,在这里干瞪眼怪尴尬。
楚暗看着白璃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的眼神,眸间泛起些隐匿的笑意,纵使来了这么些日子,杏儿也教过她礼仪,她还是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楚暗就是依旧觉得很是顺眼。
他端起药碗,轻轻吹着,白璃就默默的等在一旁,给他吹凉应该不合礼数吧,他醒着给他喂药似乎更不合礼数了,白璃只能看着一个伤员自己强撑着喝药,没办法。
“这些日子在军营可还习惯?”楚暗倚在榻上一勺一勺慢慢的喝着药,突然开口道。
白璃站在一旁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还行还行,我这个人到哪都挺容易习惯的。”
楚暗突然抬了抬眼:“上次在战场上救治伤员,被箭射伤是不是吓坏了?”
楚暗又突然开口说道,那次他看杏儿和她已经处理好伤员,刚想过去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暗箭射向白璃,幸好杏儿反应及时将她扯到了一边。
他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就刺中了那垂死挣扎的西荣士兵,可是白璃看起来吓坏了,她惊恐的转过头来看他,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一滴泪接着一滴泪的砸了下去,整个人都呆愣了。
他压抑住想要上前拥住她的冲动,就看到她颤抖着抬起手擦掉了眼泪,呼吸都还急促着,就安慰着杏儿说自己没事,她的手背在吓得苍白的脸上擦出了丝丝血痕,看的他触目惊心。
她说过,她的家乡很是安全,她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她原本就是想要回家的。
楚暗想到这里神色有些低落。
白璃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不过那次确实记忆犹新。
“也还好,幸亏您和杏儿及时救了我。”
楚暗看着白璃眼中现在回想起这件事还带着惊恐的余韵,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楚暗放下药碗。
白璃端着药碗打算回去:“那将军您先好好休息。”
楚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
章风打了热水回来,楚暗既然已经醒了,也该换下脏了的裤子,章风侍候他稍微擦了下身子,终于干净整洁的躺在了榻上。
萧若尘已经知道楚暗醒了,章风收拾完就去通报了萧若尘,他撩开帘子进来时,看着楚暗望着帐顶出神,楚暗听到声音转头看见是萧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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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面上有些低落的神色:“师父,你来了。”
最近几年,除了生辰那天,萧若尘极少在楚暗脸上再看见这种低落的神情:“发生什么事了?”
萧若尘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此次突袭有什么异常?”
楚暗摇摇头,忙整理好思绪:“这次突袭我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直插西荣腹地先是灭了西荣四个最大的部落,回程时也连挑了三个小部落,其余零零散散的更是不计其数,花费数年绘制的地图果然没白费力气,这次我们深入西荣,地图上有些细节也可以再完善一下了,我敢肯定,至少三年内西荣凑不齐兵力大举进攻凉州,只敢小股骚扰了。”
萧若尘听完点点头:“这场闪电作战还是赌对了,他们部落之间并不十分团结,消息传达也有延误,不过这样的战术也只能用这一次了,此次西荣惨败,他们也定会吸取教训,下次再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了。”
“起码给了我们时间腾出手来,大沧就要内乱,要是西荣不平,届时内忧外患,我们可就分身乏术了。”
萧若尘掏出一份密信:“卓临照已经派人镇压幽州叛乱,可是派去的人根本不熟幽州地形,在赵广手里吃了不少亏。”
楚暗接过密信扫了一眼:“幽州易守难攻,赵广镇守幽州十数年,军民一心,哪里会让卓临照的人这么轻易得手,也正好,就让幽州这块硬骨头先耗一耗卓临照的兵力和锐气。”
“先生,年关将至,年后再动身吧。”
“好。”
萧若尘看楚暗又恢复如常,便没再追问。
下午白璃来帮楚暗换药,楚暗恢复的很快,今日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白璃小心的剪开纱布,轻轻的分开伤口和纱布,白璃凑的很近,楚暗如今没有吃那麻醉止痛的药丸,感觉灵敏,他能感觉到白璃细细密密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上,像是羽毛轻扫而过,他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僵着身子半分不敢动,只要他低头,就能触到白璃光洁的额头,他屏住呼吸,头也偏到一边。
白璃又仔仔细细的帮他上了药:“伤口恢复的很好,这次幸好没有伤的很深。”
白璃蓦地开口,气息喷在他的胸膛,他猛的向后,吓了白璃一跳。
“将军,可是弄疼你了?”
萧若尘正坐在一旁看着军中情报,也被楚暗的动作一惊,他看着楚暗面上微露的尴尬和隐忍之色很快被压下去。
“无妨,你继续上药吧。”楚暗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又坐了回去。
白璃的手指微凉,几次微微划过楚暗的皮肤都激起一层涟漪,这次白璃倒是缠的很快,章风帮楚暗披上里衣,白璃才觉得这帐内的空气有些流通,定是帐内放了太多盆炭火,烘的人脸颊发热。
杏儿拿起药箱告退,萧若尘看着楚暗,他的目光追随着白璃落在了晃动的门帘上,没有注意到萧若尘的目光。
白璃拎着药箱出了帅帐,外面寒风阵阵才觉得脸颊的热度稍微降了些许,心脏也平复下来,定是帅帐内太热了,白璃摇摇头把心中奇怪的感觉驱散。
回到军医营帐,杏儿正在研习医书。
14. 第14章
白璃把药箱一放,凑到杏儿面前:“杏儿,你帮我去给将军换药吧啊。”
“怎么了?”杏儿放下笔,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们都太严肃了,每次去我都觉得提心吊胆。”
“怎么会?前段时间你不才说将军还挺平易近人?”
“最近不知怎的,就感觉有些怪怪的,那帅帐太热了,每次去我都觉得喘不上气。”
“唉呀,好杏儿,你就帮我去吧,我真的去不了了。”
杏儿只好答应。
楚暗正在榻上躺着看情报,到了换药时间见是杏儿进了来:“怎么今日是你来?”
“你们做了什么吓到了她,说什么都不肯来了,求着让我来给你换药?”杏儿放下药箱。
楚暗有些语塞:“怎么会?”
“是呀,前段时间还和我说你平易近人,她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楚暗是在想不通:“你放在那里吧,一会让章风帮我换药就行,反正也好的差不多了。”
杏儿点点头,楚暗看她要走不走:“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能不能派密卫去查一个地方?”杏儿踌躇着说道。
楚暗放下手里的情报:“什么地方?”
“青泉寺。”
楚暗眸色微紧:“她托你查的吗?”
杏儿赶紧摇头,又将白璃梦魇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跟楚暗说了一遍。
楚暗缓缓坐直了身子:“她刚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最起码大沧境内没有一座叫青泉寺的寺庙,周围如北羌,南川我也派了人,只是如今时局动荡,还未收到回信。”
杏儿点点头:“多谢师兄。”
楚暗抬头看她,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她极少这样称呼他,平素总是恭敬的称呼他为将军,只有偶尔有求于他才会显示出半分的亲昵,他早就拿她做亲妹妹看待,只是他知道她有心结未解,也从未在称呼上纠结。
萧若尘将她救回来的时候她不过十岁,被人贩子不知道从哪里拐来凉州,那时的她不爱说话,常常一整天总是沉默,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只是利落的干这干那,小小的年纪就把屋子里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像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会再被卖掉。
许久,楚暗开口:“你能来让我帮忙,我很高兴,她来的这些日子我看着你也开心许多,往常将军府也没有女眷能同你一起玩乐,小时候我和师父也总是忙着打仗...师父其实......”
杏儿身形一顿,微笑着抬头,迎上楚暗复杂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阿璃很好,我确实很喜欢她,但她终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想她还是最想要回家去的,尽管家里只剩她一人。”
楚暗目光泛上隐匿的失落,点点头:“我知道,其实我早就派人在查了,有消息我会跟你说的。”
“师兄...”杏儿自是察觉了楚暗的心意,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残忍,她也有些不忍。
“无妨,我也知道她是想回家去的...”楚暗抬手打断了杏儿的话。
“谢谢师兄,记得换药。”杏儿指了指旁边桌案上的药箱,转身走了出去。
楚暗看着药箱出了会神,拿起放在一边的情报,也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干脆去了萧若尘那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一些再也不能作战的士兵伤好后就要安排送返归乡,楚暗没有出面送他们,萧若尘看着他们和昔日战友一一告别,此生也许再无机会相见,珍重给他们每人都倒了酒。
一碗毕,他们各自领了各自的抚恤金,拎起薄薄的包袱就逐渐消失在了军营门外,偌大的军营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整齐庄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恪尽职守。
黄沙漫漫,落日苍茫,楚暗站在旌旗下看着他们走远,看着风沙掩盖了战场的痕迹。
身倚斜阳,无限萧索。
萧若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若要天下没有战争,只有以战之战,虽然会短暂的民不聊生,但是你看看如今的天下,又能好到哪里去,十年时间,朝局动荡,权臣当道,你父王曾经希望的那个天下,如今只有你能帮他实现了,现在牺牲的将士们,牺牲的所有,都是不可避免的,也一定是值得的。”
“我知道,慈不掌兵。沙场十年,我早就没有了少年天真,只是刚才突然有些感怀罢了,顾家一百三十一条人命,都在等着我为他们报仇雪恨,我的这一条命不能只是为自己而活。”
“待你可剑指盛京的那日,你便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楚暗眉间神色萧索,也带着些许茫然,他没有接萧若尘的话。
萧若尘停顿一会,斟酌的说:“你对白姑娘是不是...”萧若尘想着之前楚暗每次看见白璃的反应。
楚暗身子一顿:“大仇未报,何以为家,况且她迟早是要回家的,她的家不在这里。”
萧若尘再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望着楚暗坚毅的侧脸,又看了看被夕阳染红的天边,转身回了营帐。
一连几天难得的好天气,楚暗觉得帅帐内有些气闷,就想出去走走,军医营帐离这里有些距离,可他不知不觉就朝那个方向而去。
熟悉的声音被西风裹挟着来到他的面前。
“你不用害怕,追追很温顺的,你先摸摸它。”杏儿的声音带着笑意。
“先摸摸它的脖子,对,顺着毛发,你看,它很喜欢你。”
“哇,真的,它长的真威武,好小子,太帅气了!”白璃雀跃的声音传来。
“追追是母马...”杏儿的语气有些好笑。
“啊...”楚暗已经能想象到白璃听到这句话时脸上错愕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弯。
转过营帐,不远处,杏儿带着白璃站在军医营帐外的空地上,看起来是要教白璃骑马,楚暗站定,静静的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
白璃上看下看,这摸摸那瞧瞧,完全不似当时摸逐月的拘谨。
“来,我托着你,你坐上去试试。”杏儿拉过白璃。
白璃在杏儿的帮助下跨坐在马上,追追微微踱步,白璃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赶紧稳住自己。
“不要紧张,我跟追追说了,今日就是让你先感受一下,它不会突然跑起来的。”杏儿安慰白璃道。
白璃也放松下来,轻轻的抚摸着追追:“真通人性。”
“这里地方太小,等晚上校场没人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跑两圈,很快就能学会了。”杏儿牵着缰绳,拉着追追慢慢踱步,白璃渐渐适应,慢慢放松下来。
她的脸上噙着微笑,满带跃跃欲试的雀跃。
暖阳如煦,照耀着前一段时间的积雪也慢慢融化,楚暗转身回了帅帐。
一连几天,杏儿都带着白璃晚上去校场练马,一开始还有胆大好奇的士兵围观,白璃这些时日呆在军营帮忙也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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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熟悉起来,他们胆子也大起来,连连起哄。
‘苏管事,别白费力气了,她们普通女子怎么敢骑马呀。’
‘就打打下手就成,她学骑马有何用?’
‘就是,她又没有苏管事的身手。’
‘到时候摔下马,又要抹眼泪了,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白璃握紧缰绳不看他们,杏儿只是微微冷脸一瞧他们,人群就做鸟兽散去。
后来接连几天再无人敢围观白璃练习。
“哇,杏儿,看不出来,他们还挺怕你。”白璃有些好奇。
杏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牵起追追的缰绳就要递给白璃,只是突然眼角寒光一闪,她转头望向校场远处深深的夜色。
杏儿神色骤变,电光火石间一支利箭袭来,追追昂首嘶鸣,白璃被甩下马背,躲过了那支羽箭。
校场空旷根本没有躲避之处,杏儿扯起白璃就飞身上了马,追追撒腿狂奔,身后破空声不绝于耳,白璃被杏儿护在身前,她刚才摔的那下不轻,头磕在了地上,现在还有些头晕目眩。
杏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火信,一声炸鸣响彻天空,杏儿朝着军营方向大喊:“敌袭!”
敌人比援兵来的更快,黑色铠甲掩盖在黑夜之下,茫茫黑色像是看不到边际的潮水,杏儿飞起一脚踹开了一个靠近的西荣士兵,但是此刻追追载着她们两个,眼看就要被西荣士兵合围,杏儿翻身下马,劈手夺了一人的刀,追追纵身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白璃这才反应过来,她回头望去,杏儿肩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已经和西荣士兵缠斗起来,她扯着缰绳想要回去,可是追追并不听她的,一路向前狂奔。
就在白璃快要绝望之际,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喊杀声,陈勇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大沧士兵很快越过了白璃,追追也停了下来。
白璃翻身下马,在地上捡起一柄刀就朝着杏儿的方向而去,西荣这次偷袭大概来了几百人,要不是恰巧碰见白璃和杏儿,他们说不定能直接摸到军营。
白璃此时全凭本能的动作劈砍格挡,杏儿离她还有几米距离,杏儿先前负箭,刚才又挡住了西荣第一波进攻,现在看起来早已力竭,只是在苦苦支撑。
白璃拼命朝着杏儿的方向而去,身后一阵刀风袭来,“小心!”一个陌生的声音随之响起,刀锋相交的嗡鸣声和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白璃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大沧铠甲的士兵挡在了她的身后,他背对着她,他的胸膛被对面的西荣士兵刺穿,他的刀也划破了西荣士兵的脖颈,鲜血飞溅,白璃脸上身上都瞬间染上了温热的鲜血,他们双双倒在地上。
白璃伸手想扶住那名陌生的战士,可身边袭来的刀锋让她不得不住手,她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
终于,一支接一支的羽箭破空而来,身边的西荣士兵接连倒下,楚暗终于赶到了。
陈勇率队巡营,这才来的最早。
这是白璃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胖师傅的那几招没有白教,白璃出手招招朝着致命之处,她已经感觉不到血的热度。
她看着倒下的杏儿被陈勇接住,她转头寻找那名倒在地上,不知姓名的士兵,可是眼前只剩一片茫茫血色,他倒下的那刻就已经没了气息。
她踉踉跄跄朝杏儿走去,火把将漆黑的夜幕勾勒出血红的颜色。
15. 第15章
一路之上有熟悉的脸庞,更多的是陌生的模样,倒在地上,纵横交错,白璃手上的刀还在滴血,顺着她的脚步一路向前。
周围的西荣士兵已被肃清,杏儿被抬上担架。
有人在问她怎么样,她只觉得耳边嗡鸣。
直到她紧紧握刀的手被人轻柔的握住,手里的刀也被拿走,她才回神似的转头,楚暗接过她的刀扔在一旁。
“我,杀人了。”看到楚暗的那刻她觉得自己凌乱的呼吸才渐渐平顺,身体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就要跪倒在地。
楚暗托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还能走吗?”楚暗低头看着白璃。
白璃慢慢站稳,点了点头,谁料一个步子刚迈出去,眼前一黑就一头往地上栽去,楚暗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住。
陈勇已经带人去加固守卫,原来西荣是从校场旁边的河里摸了过来,隆冬时节,这条河水流湍急并未结冰,只是河水冰冷刺骨,是以这边守卫最弱,未曾想他们竟然从此处偷袭。
楚暗带白璃回到军医营帐,穆师傅已经将杏儿的伤处理完毕,杏儿也已经醒了,幸好只是皮肉伤,肩头的箭伤严重一些,也未伤及筋骨。
倒是白璃,穆师傅为她把脉,她从追追身上掉下来时就摔到了脑袋,只是一直强撑着。
穆师傅捋捋胡须:“倒没什么皮外伤,就是摔到了脑袋,我先开服消肿散瘀的药,先吃吃看。”
楚暗从旁边端过水盆,拧了一把帕子,替白璃擦干净了脸上和手上的血:“麻烦穆叔了。”
然后转头对杏儿说:“你也好好休养。”
杏儿冲他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她。”
楚暗将帕子放下,这才转身离开。
陈勇已经和萧若尘在汇报固防的情况,见楚暗进了来,陈勇一把跪了下去:“将军,都是属下安排不妥,巡防不利,才叫西荣崽子趁虚而入,属下甘愿受罚!”
“罚你的事后头再说,先起来。”
陈勇犹豫着,还在地上跪着,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苏管事和白姑娘没事吧?”
“都无大碍,穆叔在照料了,这次什么情况,细细说来?”楚暗解下盔甲递给章风去清洗。
“校场外的那条河这个时节从不结冰,但是河水刺骨,水流湍急,人根本不可能渡河过来,防守的兵力就薄弱了些,谁能想到那些西荣崽子们竟然能从那里偷袭。”说到这里陈勇有些沮丧和自责。
“那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还一下子来了几百人,绝不可能是渡河而来。”楚暗来到地图前细细看着。
“沿着河流,把上下游给我仔细摸一遍,绝对有哪里漏掉了。”楚暗点着地图上的那条河。
“是。”陈勇得令就要走。
“这次我们伤亡情况如何?”楚暗转头问陈勇。
“还好,伤兵二十一,伤亡十三。”
楚暗点点头。
“上次西荣损伤那么多,还要组织这次偷袭,看来是上次的失败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萧若尘看着地图。
“垂死挣扎,这次偷袭的人里还有一部分人尚在束发之年,西荣已无兵可用。”楚暗眸色深沉。
萧若尘面上闪过一丝惊诧,点了点头:“如此看来,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再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了,只要我们做好防守,他们最多也就是像今晚一样再来偷袭罢了,不足为患。”
“纵使如此,西荣各部还是野心勃勃,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楚暗微微叹了口气。
“年关将至,幽州之乱尚未平,最多开春,其余诸州也该有动静了。”楚暗望向旁边的一幅地图,那是大沧九州的地图。
“今年的粮草银两已储备充足,我又叫人在各州买了些田地,届时动乱,也好接济些流民。年后我就动身,开春之前回来,这次去也只是大体了解些情况,为日后多做准备。”萧若尘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楚暗垂眸,点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我们有二十万兵马,除了盛京和幽州,九州之内,凉州兵马最多,卓临照派了人去平幽州之乱,再有动乱,他手里兵马不足,届时很有可能来调凉州兵力。”萧若尘端着茶,边喝边说。
“青州,冀州毗邻盛京,沃野千里,但屯兵一般,各有十万,交州,江州地处南疆,民风淳朴,但山长水远,卓临照鞭长莫及,扬州商贸繁荣,屯兵更少,并州,荆州物产丰饶,各屯兵六万,又紧邻扬州,互通有无,就看到时谁先动起来吧。”楚暗站在地图前,把当前形势和萧若尘捋了一遍。
“青州,冀州,扬州,是除了盛京卓临照势力遍布最广之地,也是受他荼毒最重之地。”
楚暗的目光随着萧若尘的话落在这三州之地,随后目光又缓缓下移,他伸出手去,抚上地图的一隅。
他低声呢喃了句:“江州...”
像是触到了少时的记忆,他猛的撤回手攥紧拳:“师父,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是吗?”
萧若尘看着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盏,郑重的点头。
“是...”
白璃昏迷间感觉自己回到了青泉寺,只是寺中空无一人,她缓缓步入大殿,只有大佛悲悯的望着她。
转眼她又身处刚才的战场,只是这次她仿佛局外人,只能冷眼旁观,可是身边飞溅的鲜血还是洒在了她的身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杏儿身后向她挥去的长刀,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响。
蓦的,钟声响起,似是从天际传来,又仿佛是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洪亮而深远的声音回荡,这里的一切像是被定格。
白璃倏地醒来。
杏儿就坐在她身旁,她们还在军医营帐,“醒了?你喝了药,昏睡一天一夜了。”
杏儿将她慢慢扶起来,担忧的望着她,穆师傅来又替她诊了脉,身体已无大碍。
杏儿也早可以活动自如,就是肩上的箭伤还需养一段时日,这边手用不上力气。
休息了这么久,白璃也实在再睡不着,她磨着药,换了杏儿去守着炉火:“那晚有一个人救了我,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替我挡了那致命一刀,我却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杏儿看着闪烁的炉火:“身在战场,我们就是战友,战友之间,以命相交,那晚你也救了好些人不是吗?”
“可战场...”白璃还是难以接受。
“可战场就是如此,刀剑无眼,生死不由人。”杏儿长叹一口气。
“杏儿,你是不是武功很高的?”
杏儿不妨白璃突然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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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了,没有立即回答。
“你教教我吧,胖师傅只肯教我几招,要是我武功够高,就不会拖累你,拖累你们了。”
“你的功夫虽然不高,但也能看出是有路数的,我...我的功夫不适合你...”
杏儿难得的拒绝了她,白璃看着杏儿有些落寞的神色,没有强求。
陈勇率人在河流上下游摸了三天,终于赶回了军营。
“原来在三十里外,下游一个拐弯的地方,河水结了冰,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脚印,西荣崽子们定是从那里渡河的。”
楚暗点点头:“既找到了地方就加强戒备,其余位置也不可松懈,年关将至,更不可掉以轻心。”
“是,我已经都布置好了。”
“今年比往年都冷,将士们的营帐里若是炭火棉被不够的,及时上报,我来安排。”萧若尘合上手里的情报,抬头对陈勇说。
陈勇面上带上喜色:“谢军师。”
陈勇带兵下去休整了,萧若尘在桌案后站起身来,来到楚暗身边:“陈勇虽然还有些莽撞,但不失为一名勇将,倒是应了他的这个名字。”
“虽然莽撞却也骁勇,若有一日我们征战四方,他倒是可以接替我固守凉州,正好再磨磨这性子。”楚暗微微笑了起来。
军营里的除夕之夜和别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就是胖师傅给大伙煮了饺子,白雪簌簌,暖汤下肚,虽然条件清苦,大伙倒也很是满足了。
有人开始唱起家乡的歌谣,欢闹之声透过帐子传了来,在白璃耳中更多一丝愁绪。
白璃没有吃多少就放了筷子,她站在军医营帐前望着天空,没有皎皎明月,没有星光点点,无尽的夜空只有白雪飘落,西风冷冽,这是第一个没有姥姥的春节。
杏儿在她身后撩了帘子出来:“想家了?”
“想我姥姥了,可是就算回了家,我也再见不到她了。”白璃微仰着头,长出一口气,似是在忍眼眶的热意。
忽的,烟花的爆鸣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凉州城的方向,白璃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烟花,杏儿和她伫立在营帐前,直看到烟花散落。
“真美啊。”杏儿感慨着。
“是啊,烟花真美啊。”白璃也感叹着,可是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一把抓住杏儿的手,激动的说道:“烟花!这个时代有烟花?有烟花不就有火药吗,对了,你那天晚上还放了火信,我早该想到的。”
白璃强行压下心中的兴奋:“烟花都是哪里产的呀,哪里造烟花,还有火信,是哪里来的?”
杏儿被白璃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点发懵,想了好一会才说:“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左不过是长期合作的一些烟花作坊,火信是军中统一发放,需得问下军师。”
这个时代火药的威力还未可知,只是看如今的情形,只有烟花而未有热武器,烟花生产也还未形成规模,恐怕火药的威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就这样突然说出火药会不会被人怀疑,也难以让人置信,还是看过那些烟花作坊再做打算吧。
白璃这样想着:“不急,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这些作坊看看就行,我有一些新奇的想法想验证一下。”
杏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