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囚凰》 第1章 权欲囚宠 新帝萧景琰的登基,没有礼乐,没有祥云,只有未干的血。 先太子暴毙那夜,东宫三百侍卫无一生还。 七日后,先帝呕血崩逝,太医署集体缄默。 一月之内,三皇子坠马、五皇子溺毙、七皇子“自尽”于宗人府——皇室血脉凋零,只剩几位安分守己的闲散皇子,和几位尚未婚配的公主。 而萧景琰,踩着兄弟们的尸骨,坐上了龙椅。 登基当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祭天,不是大赦,而是—— 清洗。 午门外,昔日太子党的头颅高悬三日,乌鸦啄食未尽。 朝堂上,但凡曾与先太子交好的大臣,皆以“谋逆”论处,满门抄斩。 就连那些已嫁入王府的王妃、侧妃,也一个不留,全数赐了白绫。 唯独先太子妃沈知挽—— 她依旧住在东宫偏殿里,锦衣玉食,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宫人们私下议论: “陛下为何独独留她?” “谁知道呢?或许是……另有用处?” 萧景琰站在刑场边缘,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短刃,刀刃上还沾着刚刚处决大臣的血。他的目光遥遥望向东宫的方向,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 ——他当然要留着她。 毕竟,真正的占有,才刚刚开始。 —— 紫宸殿中,烛火摇曳,将萧景琰的侧脸映照的半明半暗。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节奏如同他此刻的心跳——沉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陛下,沈姑娘到了。”太监总管高德全在殿外轻声禀报。 萧景琰停下敲击的动作,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宣。” 殿门缓缓开启,一阵淡雅的茉莉香随风而入。沈知挽在门口——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皇嫂”,穿着一袭素白宫装缓步而入。她的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却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精致。 “臣女拜见陛下。”她俯身行礼,声音如清泉击石,脸色清冷,仿佛刻意强调着彼此的身份。 萧景琰眯起眼睛,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十八岁的沈知挽,身段已完全长开,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白皙的皮肤似玉石般细腻。最令人心痒的是那双眼睛——明明带着戒备与不安,却强装镇定,像只误入狼窝的小兔。 “不必多礼。”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深夜唤你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沈知挽直起身子,双手交叠于腹前,保持着得体的距离:“陛下但说无妨。” 萧景琰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一步步走近沈知挽,直到能闻到她发间茉莉花油的香气:“朕决定,废除你先太子妃的名份。” 沈知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强自镇定:“陛下此举何意?毕竟臣女是先皇太子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萧景琰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朕那个好皇兄,可曾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沈知挽脸色瞬间煞白。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耻辱——先太子娶她只为羞辱当时还是二皇子的萧景琰,因为她是萧景琰曾经心仪的女子。大婚之夜,先太子甚至未曾踏入她的宫殿。 “先太子待我…”她声音微颤。 “够了!”萧景琰猛地打断她,“那个废物娶你,不过是为了羞辱朕。如今朕已登基,朝局已稳,何必留着你这个名份在宫中?” 沈知挽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两步:“即便如此,废太子妃乃关乎礼制之事。陛下初登大宝,难道不怕朝臣非议?”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朕自有办法让朝臣闭嘴。至于你…”他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近,“朕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沈知挽挣扎起来,双手抵在他胸前:“萧景琰!你放肆!” “放肆?”萧景琰低笑,热气喷在她耳畔,“挽挽,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名?那个废物死前告诉朕,他特意选了你,因为这是朕年少时在御花园初见你时唤的名字。” 沈知挽浑身一颤,眼中浮现惊恐。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一直是这对兄弟权力游戏中的棋子。 “放开我!”她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姿态,但却掩盖不住眼神中的慌张。 萧景琰却置若罔闻,一手轻易制住她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你父亲沈明远近来贪墨案发,证据确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沈知挽僵住了。这是**裸的威胁。 “你想要做什么…”她声音微弱。 萧景琰的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很简单。做朕的女人,让你父亲多活三日。否则…”他故意停顿,“明日早朝,就将你父亲斩首示众。” 沈知挽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你这么做…你卑鄙!” “朕是皇帝。”萧景琰冷冷道,“卑鄙是帝王的本分。” 说罢,他突然低头,骤然覆上她的唇,气息灼热地侵入。沈知挽惊愕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地敲开她的牙关,肆意掠夺她的呼吸。 当萧景琰终于放开她时,沈知挽双唇微肿,止不住发出颤音:“你…你不能这样…” “朕能。”萧景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的龙榻,“这天下都是朕的,包括你。” —— 萧景琰一把将沈知挽摔在龙榻上,玄色龙袍在烛火下泛着暗芒。他腰间玉带铿然落地,金属撞击声惊得烛火一跳。 “萧景琰!你放开——” “萧景琰!”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锦褥之间。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笼罩下来,他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腕骨:“三年前御花园初见,你可想过有今日。” 她咬唇偏头,青丝散落如瀑。他忽然捏住她下巴,拇指碾过她颤抖的唇瓣:“朕要听你亲口说——”俯身时龙袍广袖如垂天之云,“说你是朕的。” 更漏声歇时,萧景琰终于送开钳制。他满意地抚过她的汗湿鬓角,将九凤金簪掷落在地:“明日朕就下旨,改封你为贵妃。” 萧景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记住,从今往后,你是只属于朕的挽挽。” 女主是男主白月光,男主第一次见女主就对女主一见钟情,属于单相思。各种问题请见后面篇章都会逐一解释真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权欲囚宠 第2章 血诏惊棠 金銮殿上,龙涎香的气息被肃杀之气冲得七零八落。萧景琰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如刀般扫过殿中群臣。 殿内肃静,无人敢先开口。 终于,他缓缓道: "今日,朕要办两件事。" "第一,沈明远贪墨案。" 兵部尚书赵严立刻出列,呈上奏折:"陛下,漕运总督沈明远,侵吞河工银三十万两,致使江州堤坝溃决,百姓死伤无数,罪证确凿!" 萧景琰接过奏折,慢条斯理地翻阅,忽然冷笑一声:"三十万两……"他抬眸,目光如冰,"沈家的银子,倒是比国库还多。" 满朝寂静,无人敢言。 "第二,沈氏封妃之事。" 他抬手,高德全立刻展开圣旨,尖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太子妃沈氏,温良恭俭,朕甚悦之。册封贵妃,移居长乐宫。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朝堂瞬间炸开!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御史中丞周勉厉声反对,"沈氏乃先太子正妃,若册为贵妃,恐违礼制!" 萧景琰眸色一冷,唇角却勾起一抹淡笑:"周卿,是在教朕做事?" 周勉咬牙:"臣不敢!但礼法不可废!" "礼法?"萧景琰冷笑,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本账册,重重摔在御案上,"那朕倒要问问,沈明远贪墨三十万两赈灾银,致使江州百姓饿殍遍野,这又合的是哪门子礼法?" 满朝哗然! "陛下!"刑部侍郎郑瑜立刻出列,"沈明远虽罪该万死,但沈氏册封一事关乎皇室体统,还请三思!" 萧景琰微微眯眼:"郑卿,倒是很关心朕的后宫啊。" 郑瑜脸色一白,还未开口,萧景琰已冷声道: "查。" 禁军统领韩昭立刻上前,一把扯开郑瑜的官袍——哗啦啦,数张银票从内衬中飘落! "郑瑜,受贿三千两,替沈家打点。"萧景琰冷笑,"拖下去,杖毙。" 郑瑜面如死灰,被禁军拖出大殿,惨叫声很快在殿外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满朝死寂。 萧景琰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丞相林甫晏身上。 "林相,你觉得朕的旨意,如何?" 林甫晏面色阴沉,袖中手指紧攥,却终究缓缓跪下:"老臣……附议。" 萧景琰满意地笑了。 他走下御阶,靴底踏过金砖,声音冰冷: "三日后册封大典,朕要看到六部齐贺。" 他抬手,韩昭立刻递上一柄染血的绣春刀。 萧景琰将刀尖抵在林甫晏的官帽上,轻声道: "谁若敢误了贵妃的吉日——" "朕不介意,用血染红长乐宫的灯笼。" "退朝。" —— —— 东宫殿,梨花纷落。 殿内熏香袅袅,沈知挽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手中的书卷。却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落花,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 “挽挽。”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眸,见沈辰舟立在珠帘外,一袭月白锦袍,眉眼如画,手中捧着一盒精致的胭脂琥珀酥。 朱漆描金食盒启开的刹那,甜香裹着微醺的酒气漫出——玫瑰醉酿成的馅芯裹着酥脆的千层皮,表面刷过一层晶莹的桂花蜜,咬开时,内馅会如流霞般缓缓淌出。他指尖在食盒暗格一扣,露出底层藏着的一小包晒干的茉莉:“夜里若睡不安稳,可以泡来喝。” “哥哥!”她唇角微扬,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哥哥还在襁褓之中时,就已被爹娘收养,与她一同长大。若是没有入宫,她便想一直陪着哥哥……她深知,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辰舟缓步走近,将琥珀酥递给她:“我知道你素日就爱吃些甜食,小女孩嘛,总归要吃些甜的。” 她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两人皆是一顿,却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分开。 “哥哥总是记得。”她低声道,嗓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沈辰舟垂眸看她,目光深邃而克制:“你近日……可好?” 她指尖微紧,捏皱了书页一角,却仍是笑:“一切都好。” 他沉默片刻,终是抬手,轻轻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低声道:“若有事,记得告诉我。”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心头蓦地一颤。 ——有些情愫,未曾言明,却早已心照不宣。 珠帘突然被刀鞘挑开,玄铁甲胄碰撞声炸响在耳边。 "看来朕来得不巧。" 萧景琰斜倚殿门,指尖把玩着从郑瑜尸体上摘下的玉佩,目光落在沈辰舟递给妹妹沈知挽糕点的手上,笑意森然。 沈知挽猛站起身,护在哥哥沈辰舟身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慌,却又强迫自己冷静解释:“陛下,哥哥今日来是给我送糕点的。先帝在世时,先帝便准许我的家人能常来探望,哥哥他…” “常来?”萧景琰的眼神变得阴冷,指尖缓缓抚过自己的下颌,修长的手指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暗影,像是刀刃擦过的寒玉。他微微低头,垂落的发丝在眼前投下细碎的阴翳,目光却如碎了的针,一寸寸顶进她的眼底。 “臣参见陛下。”沈辰舟俯身行礼,姿态恭敬,却掩不住眼底的冷意。 萧景琰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缓步走近,龙纹靴底踏过地上的落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沈侍郎常来看望,定是没少’安慰’,挽挽与沈侍郎当真是’情谊深厚’呢。”他刻意在“安慰”二字上咬了重音,眼底浮着层冰凉的戏谑。 沈知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裙摆,仓促道:“哥哥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情深义厚。小时候,我怕黑,总不敢一个人睡。哥哥就守在门口,整夜整夜地陪着…”她越说声音越低,耳尖泛起薄红,像是羞于提及这些往事,却又忍不住为兄长辩解。 萧景琰眸色骤暗,忽然倾身逼近,指尖勾起她的下巴:“哦?那朕倒有个更好的主意——”他嗓音轻柔,却字字淬毒,“不如阉了他,送给你当个贴身太监?让他天天’侍候’。” 见沈知挽脸色煞白,他恶意更甚:“或者…调他去太医院?专治你的’夜不能寐’?”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下唇,“朕倒要看看他的‘安慰’…比不比得上朕的方子。” 沈辰舟原本恭敬垂首,闻言猛地抬头。他面色煞白,却仍保持着臣子的仪态,只是袖中的手已攥得骨节发白。 "陛下..."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挤出,"臣...愿领任何责罚,但请陛下不要迁怒于她。"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沈知挽,眼底藏着隐痛。 萧景琰突然暴起,一掌掀翻案几。瓷器碎裂声中,他掐住沈知挽的下巴:"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妹!"转头对侍卫厉喝:"把沈侍郎拖去刑房,让他好好学学——"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瓣,"什么叫''君臣之别''!" “不要!”沈知挽慌了,她猛地跪地哀求:“陛下,哥哥没有做错任何事!求陛下饶恕哥哥!” 见萧景琰不语,侍卫正要逼近沈辰舟时,沈知挽迅速起身,挡在沈辰舟前方,先太子印信在掌心折射出刺目寒光。“都退下!”侍卫们的刀鞘已触到沈辰舟的衣襟,却被这声厉喝震得僵在原地。 萧景琰却低笑起来,玄色龙纹靴碾过地上碎瓷,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倒是威风。”他突然掐住她执印的手腕,看向她手中的印信:“可惜啊......这印信如今不过是块废铁了。” 他猛地收紧手指,沈知挽吃痛,印信从她掌心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萧景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嗓音低沉而残忍: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那朕也……''舍不得''下手。" 他刻意咬重了"舍不得"三个字,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欲念。 "不如这样——" 他松开她,转身看向沈辰舟,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沈爱卿,你既与她兄妹情深,那便跪在这儿,好好听着。" 他伸手,一把扣住沈知挽的腰,将她狠狠拽进怀里,低头在她颈侧轻嗅,嗓音沙哑: "听听你的好妹妹,待会儿是怎么求饶的。" 萧景琰一把将沈知挽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殿。 第3章 屏风折辱 萧景琰踹开内殿鎏金屏风的瞬间,沈辰舟的膝盖已经重重磕在青玉砖上。三块金砖的距离——近到能看清沈知挽被扔在龙榻时震落的珍珠簪,远到无论如何伸手都够不着那片翻飞的杏色裙角。 “沈爱卿可要听仔细了。”萧景琰慢条斯理地扯开腰间玉带,故意让镶金的带扣砸在屏风架子上,震得薄纱簌簌作响,“朕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安慰’。” 沈知挽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萧景琰一把扣住手腕,按在枕间。 “放开我…我要哥哥…”她下意识哽咽道,就像幼时噩梦惊醒时那样,本能地寻求那个一直守护在门外的人。 萧景琰眸色骤暗,指节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叫得真亲热啊……” 他低声一笑,嗓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既然这么想要你的好哥哥,不如让他听个清楚?” 萧景琰猛地扣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啊!”痛感随之而来。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发狠,唇齿间的掠夺近乎撕咬,像是要把她每一寸呼吸都夺走。她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夹杂着破碎的“哥哥”,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屏风外沈辰舟的心脏。“沈知挽。”萧景琰掐着她的脖颈,逼她仰头看着自己“你再喊他一声,朕就剁他一根手指头……你猜,他能撑到第几声?” 沈辰舟跪在屏风外,脊背绷得笔直,可指节已经攥得发白。 萧景琰故意放缓动作,让每一丝声响都清晰可闻,甚至恶劣地在她耳边低语:“你说……他听得出来你在哭吗?” —— —— 待一切平息,萧景琰似乎满意了。他随手拿着她的中衣擦了擦自己,然后丢在她身上。 等萧景琰终于餍足离去,内殿只剩下一片死寂。 沈知挽来不及顾及自己衣衫是否整齐,大步走向沈辰舟,跪倒在他的身前,猛地扑入他的怀中,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对不起…”沈辰舟声音嘶哑,手臂紧紧环住她,“是哥哥没能保护好你…” 她摇头,攥紧他的衣襟,“不是……不是哥哥的错……” 窗外,一树海棠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花瓣纷扬飘落,有几片沾着夜露滑过窗棂,无声地坠在殿前的青石阶上。 —— —— 三日后, 三日后,废太子妃诏书颁下。 沈知挽褪去华服,换上了贵妃规制的绛红宫装。没有盛大的废位仪式,只有一纸冰冷的圣旨,和几个沉默的宫人,将她从原居所迁至长乐殿。 殿门推开时,灰尘在阳光下浮动,像是无数细小的魂魄,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宫殿曾经的荣宠与衰败。 "娘娘……"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沈知挽抬眸,看见自己的心腹宫女青荷跪在阶前,眼眶通红。 "奴婢回来晚了……"青荷声音哽咽,重重磕了个头。 沈知挽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青荷袖口沾着的泥土——那是沈府后院的土,她认得。 "母亲……可还好?"她轻声问。 青荷咬牙,低声道:"夫人被软禁在府中,府外全是禁军,连采买的婆子都要被搜身……"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宫中都在传,说老爷不仅贪墨,还……还故意将娘娘献给陛下,以求自保。" 沈知挽指尖一颤。 她知道父亲贪墨是真——沈家这些年挥霍无度,父亲在漕运上动了手脚,她早有耳闻。可"献女求荣"? 荒诞!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怒意。 "谁传的这话?" "是……"青荷犹豫了一下,"是户部尚书赵家的下人先说的,如今满宫都在议论。" 赵家…… 沈知挽眸色一冷。 赵尚书之女赵沅柔,是如今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也是朝中呼声最高的未来皇后人选。 原来如此。 她缓缓攥紧了袖中的帕子。 父亲入狱,母亲被囚,沈家岌岌可危——而这一切的背后,是有人想彻底踩碎她,让赵家的女儿坐上凤位。 沈知挽如今就像一株被掐在指尖的牡丹,任人揉捻了花瓣,碾碎了傲骨。那深宫重重,不过是金丝笼;帝王恩宠,不过是更精致的折辱。 沈知挽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的父亲真的想要“献女求荣”,她还天真的以为父亲不会那么做,殊不知沈父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会让整个沈府面临抄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屏风折辱 第4章 君赐共筵 【长乐殿·午后】 沈知挽指尖捏着一支细狼毫,笔尖蘸了淡绯色的颜料,轻轻点在宣纸上。 窗外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被风吹落,有几片飘进殿内,落在她未完成的画上——那是一幅《春庭海棠图》,枝叶舒展,花瓣轻盈,唯独花蕊处还空着,像是等着谁来点睛。 青荷轻轻研着墨,低声道:“娘娘画得真好,若是沈侍郎见了,定会……” 恰在此时,殿门被“砰”地推开—— “贵妃娘娘好雅兴呀~” 一阵甜腻的香风飘了进来。 是赵沅柔。 赵沅柔穿着一身粉霞锦缎宫装,裙摆绣着缠枝海棠,衬得肌肤如雪,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她发间簪着金丝蝴蝶钗,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像极了春日里最招摇的花蝶。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盈盈下拜,嗓音甜软,可那双杏眼里却藏着淬了毒的针。 沈知挽淡淡抬眸,“赵淑仪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赵沅柔掩唇轻笑,“听闻娘娘迁宫,臣妾特来贺喜呢。”她环顾四周,故作天真,“这长乐殿虽比不得东宫宽敞,但胜在离陛下的紫宸殿近,娘娘日后‘侍奉’陛下,倒也方便~” 侍奉二字,她咬得极重。 沈知挽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赵沅柔见她不语,笑意更深:"说来真是造化弄人,娘娘当年做先太子妃时何等尊贵,如今..."她指尖绕着发梢,"倒要与我们这些新人争宠了?" 殿内骤然一静。 青荷气得发抖,可沈知挽只是缓缓抬眸,目光如冰。 “赵淑仪,慎言。” 赵沅柔却仿佛没听见,继续笑道:“对了,听说沈侍郎前几日还来探望娘娘了?”她眨眨眼,“这兄妹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可惜啊,如今满宫都在传,说沈侍郎对娘娘……可不止兄妹之情呢。” 沈知挽猛地站起身,茶盏被衣袖带翻,碎了一地。 “赵沅柔。”她一字一句,嗓音冷得骇人,“本宫容你放肆一次,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但你若再敢侮辱本宫的兄长——” 赵沅柔不退反进,娇笑道:“怎么?娘娘还想打臣妾不成?”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赵沅柔猝不及防,踉跄着退了两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沈知挽收回手,冷冷道:“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叫尊卑。” 赵沅柔眼眶瞬间红了,泪珠要掉不掉,楚楚可怜。 “贵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她咬着唇,嗓音哽咽,“臣妾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娘娘便这般动怒……莫不是心虚了?” 沈知挽懒得再与她纠缠,“青荷,送客。” 赵沅柔捂着脸,含泪瞪了她一眼,转身便往外跑,还不忘丢下一句: “贵妃娘娘等着,陛下定会为臣妾做主!” 【紫宸殿内】 萧景琰正在批奏折,忽听殿外一阵啜泣。 赵沅柔红着眼眶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您要为柔儿做主啊!” 萧景琰挑眉,“怎么了?” 赵沅柔仰起脸,露出红肿的侧颊,“沈贵妃……她打了臣妾!” 萧景琰眸光一暗,指腹抚过她脸上的指痕,轻笑一声: “哦?她为何打你?” 赵沅柔抽抽搭搭,“臣妾不过是去给娘娘请安,提了一句沈侍郎……娘娘便恼羞成怒,说臣妾污蔑她与沈侍郎有私情……” 萧景琰曜眸色骤然冷了下来。 又是因为沈辰舟…… 萧景琰眸色深沉,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的红痕,忽然低笑一声。 “疼吗?” 赵沅柔委屈地点头,“疼……” 萧景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朕……替你讨回来?” 赵沅柔一下子扑进萧景琰怀中,便开始撒娇,“陛下一定要为柔儿讨回公道,沈贵妃也太嚣张跋扈了。”她已经准备好看沈知挽的笑话了。 —— —— 【长乐殿·夜】 殿门被猛地推开,夜风卷着龙涎香的气息灌了进来。 沈知挽抬眸,靠近萧景琰揽着赵沅柔的腰踏入内殿。赵沅柔半边身子都倚在他怀里,发髻微乱,唇上的胭脂晕开一片,显然是刚刚被狠狠吻过。 “陛下……”她嗓音甜腻,指尖揪着萧景琰的衣襟,“您要为臣妾做主呀~” 萧景琰低笑,指腹擦过她红肿的脸颊——那是沈知挽白日留下的掌印。 “爱妃别急。”他抬眸,目光落在沈知挽身上,“朕这不是带你来讨公道了?” 沈知挽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行礼,神色平静得仿佛看一场闹剧。 “陛下深夜驾临,有何指教。” 萧景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朕听说,你今日打了赵淑仪?” 沈知挽淡淡扫了赵沅柔一眼:“是。” “为何?” “她诋毁臣妾与兄长。” 萧景琰眸色一沉,指节在桌案上轻叩:“哦?怎么诋毁的?” 赵沅柔立刻娇声插话:“陛下!臣妾只是提了一句沈侍郎曾入宫探望贵妃娘娘,娘娘便恼羞成怒……” 沈知挽冷笑:“赵淑仪的原话是——沈侍郎对娘娘,‘可不止兄妹之情’。”她抬眸,直视萧景琰,“臣妾打她,是因为她辱臣妾清誉,更辱臣妾兄长。” 萧景琰盯着她,突然笑了。 “就为这个?”他松开赵沅柔,缓步走到沈知挽面前,俯身逼近,“沈知挽,你知不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眼神?” ——冷静、淡漠,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沈知挽不语,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萧景琰眸中戾气翻涌,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赵沅柔面前。 “既然你这么在意’兄妹之情’……”他嗓音低沉,带着恶劣的笑意,“那今晚,朕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君臣之别’。” 他猛地将赵沅柔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赵沅柔娇呼一声,随即软绵绵地攀附着他,指尖故意划过他的喉结,挑衅地瞥向沈知挽。 沈知挽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是吃醋,只是觉得荒谬—— 这个男人,竟用如此拙劣的方式羞辱她。 萧景琰故意没有屏退宫人,甚至命人将烛火挑得更亮。 赵沅柔被他按在榻上,衣衫半退,雪白的肩头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娇喘连连,嗓音甜得发腻: “陛下……贵妃娘娘还在呢……” 萧景琰低笑,指尖抚过她的锁骨:“怕什么?朕就是要让她看着。” 他抬眸,看向沈知挽,眸中满是挑衅。 沈知挽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一尊冰雕。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指甲已经刺破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洇出暗色的痕迹。 等一切结束后,赵沅柔娇软地伏在萧景琰怀里,发丝凌乱,满脸享受。 萧景琰抚着她的背,目光却一直盯着沈知挽。 “如何?”他轻笑,“爱妃看得可还尽兴?” 沈知挽抬眸,嗓音平静:“陛下若是羞辱够了,臣妾便告退了。” 萧景琰眸色一冷。 他猛地推开赵沅柔,起身走到沈知挽面前,掐住她的下巴: “沈知挽,你以为……这就完了?” 沈知挽不语,只是淡淡看着他。 萧景琰盯着她许久,忽然松开手,冷笑一声: “滚。” 沈知挽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竹,没有一丝颤抖。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心,早已被碾成了齑粉。 殿门关上后,沈知挽缓缓跪坐在窗前。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低头,看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忽然笑了。 “萧景琰……”她轻声呢喃,“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 窗外,夜风拂过海棠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像极了那一夜,她被碾碎的尊严。 可她不能认命。 她绝不能认命。 第5章 沈家抄家 "吾女若诞下皇嗣,沈家必东山再起!" 沈明远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铁栅栏,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癫狂的光。他衣衫褴褛,却仍挺着脊背,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他最后一点尊严。 "陛下到——" 牢门轰然洞开,玄色龙袍掠过潮湿的霉气,萧景琰缓步踏入,手中捏着一封泛黄的密折。 沈明远猛地扑到牢门前,眼中迸出希冀:"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女儿是贵妃,她——" "沈明远。"萧景琰轻笑一声,嗓音低柔如毒蛇吐信,"朕今日来,是给你看样东西。" 密折展开,朱批如血—— "太子生母容妃身为罪臣之女,宜鸩杀以绝后患。" 沈明远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两步。 "认得吗?"萧景琰指尖轻抚过那熟悉的字迹,"你的笔迹,先帝的朱批。"他忽然俯身,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笼罩下来,"朕的母亲,就是被这封折子害死的。" 沈明远面如死灰,嘴唇颤抖:"不……陛下,老臣是被逼的!是先帝——" "嘘。"萧景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笑意森然,"朕知道,所以朕特意来告诉你——"他慢条斯理地抚过袖口,"从你女儿封贵妃那日起,长乐殿的香炉里,就添了避子的香料。" 沈明远瞳孔骤缩,枯瘦的手指在铁栅栏上刮出刺耳声响。 "你以为..."萧景琰忽然用密折轻拍他凹陷的脸颊,嗓音带笑,"朕会允许沈家的血脉,沾上大胤的龙床?" 密折边缘在沈明远颧骨划出血痕,朱批残墨混着血珠滚落。 "只要朕不愿——"他俯身,龙纹靴碾住沈明远颤抖的指尖,"她连怀上龙嗣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沈明远猛地扑上前,却被禁军一脚踹跪在地。 萧景琰垂眸看他,眼底翻涌着淬了毒的恨意:"拖出去,杖毙。" 长乐殿·同一夜 "奉陛下口谕——" 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静,沈知挽跪在殿中,指尖死死掐入掌心。 "沈氏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沈明远已伏诛,沈府满门明日问斩!贵妃沈氏,夺封号,贬为庶人,留居长乐殿侍奉陛下,无诏不得出!" 沈知挽浑身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可能……父亲他……" "娘娘!"青荷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是泪,"夫人……夫人悬梁自尽了!" 沈知挽猛地抬头,却见殿门处,一道玄色身影缓步而来。 萧景琰。 他指尖把玩着一支干枯的海棠,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轻笑:"怎么,很意外?" 沈知挽喉间哽咽,却死死咬住唇,不肯让泪落下。 "你们沈家,不是最会攀附皇权吗?"他俯身,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瓣,"你父亲靠献计杀朕母亲上位,你靠这副身子苟活……"他低笑,"如今,朕留你一命,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她眼中泪光摇摇欲坠,却仍固执地仰着脸:"陛下既恨我,为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萧景琰掐住她下巴,眼底翻涌着扭曲的欲念,"朕怎么舍得?"他拇指摩挲着她颈间跳动的脉搏,"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当朕的——" "玩物。" 萧景琰的手指缓缓抚过沈知挽苍白的脸颊,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愉悦。 “你在发抖。”他低笑,指腹碾过她咬破的唇,“怕朕杀了你哥哥?” 沈知挽猛地抬眸,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波动。 “放心。”他俯身,薄唇贴近她的耳畔,嗓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朕留了他一命。” 她尚未松一口气,便听他继续道:“从今日起,他会是你贴身的侍卫。” 沈知挽瞳孔骤缩。 “夜夜守在殿外。”萧景琰轻笑,“听着朕怎么疼爱你的。” —— 殿外 沈辰舟被铁链锁住双手,身着一身玄色侍卫服跪在殿门外,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脊背,那张清隽如玉的面容低垂着,唯有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刻骨的痛楚。 殿内珠钗坠地的脆响混着压抑的呜咽,月光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投在窗棂上。 沈辰舟浑身一颤。 "萧景琰!住手!"沈知挽挣扎的声音压抑而颤抖。 “怎么?“帝王的声音裹挟着森然寒意,“怕你兄长听见?" 沈知挽咬紧下唇,将呜咽咽回喉间。 萧景琰眸光转冷,指尖加重力道。 "既然这么在意.“他声音陡然提高,“不如请沈爱卿进来叙话?" 殿外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不要!"她声音破碎,"求你…” "求我?“他冷笑,眼底翻涌着血色,"沈家当年可曾给过朕母妃求饶的机会?" 殿外传来沉重的锁链声。 沈知挽眼中泛起水光:"放过他…" “太迟了。“他声音里带着残酷的决绝,“从你父亲做出那个决定开始——" "这就是你们沈家必须承受的代价。” 虽然男主让沈辰舟在女主宫中当贴身侍卫,但男主早已派暗中侍卫盯着他,要敢越界,当诛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沈家抄家 第6章 囚宠之争 怡春轩内,熏香袅袅。 赵沅柔斜倚在酸枝木雕花椅上,指尖金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眼底满是讥诮。 "王美人,你说好笑不好笑?"她轻笑,"狐媚惑主的沈知挽,如今无名无分,连宫女都不如,却还端着那副清高架子。" 王美人掩唇附和:"可不是?听说陛下连个封号都不给她留,就让她在长乐殿里当个玩物……" 赵沅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忽然起身:"走,咱们去‘探望探望’她。" —— 沈知挽正坐在窗边绣帕子,忽听殿外一阵嘈杂。 "哟,这不是咱们的‘贵妃娘娘’吗?"赵沅柔娇笑着踏入殿内,身后跟着王美人和几个太监宫女,"怎么,如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 沈知挽指尖微顿,抬眸冷淡道:"赵淑仪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本宫?"赵沅柔夸张地挑眉,"你如今连个位分都没有,还敢自称‘本宫’?" 她话音未落,突然扬手——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青荷脸上! "贱婢!谁准你瞪本宫的?"赵沅柔厉声呵斥,身后太监立刻上前,将青荷按跪在地。 沈知挽猛地站起身:"赵沅柔!你——" "怎么?心疼了?"赵沅柔冷笑,伸手就去抓案上的青瓷花瓶,"本宫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尊卑!" 她高举花瓶,正要砸下—— "住手!" 一道身影倏然挡在沈知挽面前! 沈辰舟一手扣住赵沅柔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一声松了手。花瓶砸在地上,碎片飞溅,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哥哥!"沈知挽脸色煞白,不顾一切扑过去,抓住他流血的手臂,眼泪瞬间滚落,"医官!快叫医官!" 赵沅柔被推得踉跄几步,王美人赶紧扶住她。两人又惊又怒,赵沅柔尖声道:"沈辰舟!你敢对本宫动手?!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卫!" 沈辰舟冷冷盯着她,一言不发,但眼神如刀。 侍卫们见状不妙,连忙派人去禀报陛下。 —— —— 萧景琰踏入殿内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沈知挽紧紧抓着沈辰舟流血的手臂,泪珠一颗颗砸在他伤口上,而沈辰舟低头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疼惜。 赵沅柔见陛下驾到,立刻哭诉:"陛下!沈侍卫以下犯上,竟敢推搡臣妾!沈知挽更是纵容兄长,目无尊卑!" 王美人也赶紧添油加醋:"是啊陛下,他们兄妹二人简直无法无天!" 萧景琰眼神阴鸷,薄唇轻启:"滚。" 赵沅柔和王美人一僵,还想再说,却见帝王眸中杀意翻涌,顿时噤若寒蝉,只能悻悻退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萧景琰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沈知挽仍抓着沈辰舟的手上,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兄妹情深,真是感人。" 沈知挽抬眸,眼中含泪却倔强:"陛下若不满,不如杀了我们。" 萧景琰眼底戾气骤涌,一把扣住她手腕:"你以为朕不敢?" 萧景琰猛地将沈知挽拽进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那就让你哥哥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被朕宠幸的——” 他低头就要吻下—— "报——!" 殿外侍卫匆匆闯入:"陛下,林相和兵部尚书求见!北狄王不日将至,说是来朝贺,实则……" 萧景琰动作一顿,眼底寒意更甚:"北狄王?" 他缓缓松开沈知挽,冷笑一声:"来得正好。" —— —— 紫宸殿内,林甫晏躬身道:"陛下,老夫以为,北狄王拓跋律年少轻狂,此次前来,名为归顺,实为试探我大胤虚实。" 兵部尚书赵严补充:"探子来报,北狄近年厉兵秣马,此次恐怕来者不善。" 萧景琰把玩着手中玉扳指,眸色深沉如夜:"让他来。" 他抬眸,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朕倒要看看,这头北境的狼,敢不敢在朕的地盘上龇牙。" 第7章 北境来风 【长乐殿·晨】 沈知挽坐在窗边,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书。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微光。她低垂着眼睫,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 这深宫里,终究还有哥哥可依。 【殿外】 "这画怎么画都不对!" 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几分懊恼传来,紧接着是"啪"的一声,一卷画轴被扔到了地上,滚到沈辰舟脚边。 沈辰舟垂眸,见画轴半摊开,露出一幅《寒梅映雪图》。梅枝遒劲,雪色清冷,却少了些生气,像是只画了形,未得神韵。 他弯腰拾起,双手奉上:"公主的画,已有九分意境。" 公主萧明昭一愣,抬眼看他。 眼前的男子虽一身侍卫装束,却依旧掩不住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他眉目清隽,声音低沉悦耳,不卑不亢,丝毫不像被贬之人。 "哦?"她挑眉,饶有兴味,"那剩下的一分呢?" 沈辰舟微微一笑,指尖虚点画上梅枝:"若再添几分风势,让梅瓣似落非落,便如诗中所言——" 他声音清朗,缓缓念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萧明昭眸光微亮。 她自幼习画,却总觉笔下缺了些什么,如今听他一句诗,竟似豁然开朗。 "沈侍郎虽成了守卫,但才华依旧。"她唇角微扬,爽朗一笑,"本公主记下了。" 她伸手接过画轴,指尖不经意与他相触,又迅速收回,转身离去时,脚步却比来时轻快许多。 沈辰舟目送她背影,神色依旧平静,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波澜。 —— —— 【紫宸殿】 殿门轰然洞开,日光倾泻而入,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立。 北狄王拓跋律大步踏入,玄色貂裘随风扬起,露出一身暗红织金骑装。少年帝王不过十**岁,肤色如蜜,剑眉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笑起来时虎牙微露,意气风发里透着几分野性难驯。他颈侧一道靛青刺青蜿蜒至锁骨,似猛兽利爪又似燃烧的火焰,在蜜色肌肤上嚣张地昭示着草原儿郎的不羁。 "大胤的宫殿,果然比传闻中还精致。"拓跋律环顾四周,指尖随意拨弄着案上鎏金香炉,"就是规矩太多,连风都不敢乱吹。" 萧景琰高坐龙椅,眸色晦暗如渊:"拓跋王若是嫌闷,不妨去校场跑两圈。" "陛下说笑了。"拓跋律朗声一笑,忽然俯身撑在龙案上,刺青随动作绷紧,"本王这次来,是想问问——"他指尖点了点案上边境布防图,"去年冬天,你们大胤的守军为何总在我们牧场上晃悠?" 萧景琰冷笑:"北狄的牛羊若是老实待在界线北侧,朕的将士自然懒得看。" "哈哈哈!"拓跋律突然大笑,虎牙闪着寒光,"陛下这张嘴,比我们草原的刀子还利。"他猛地直起身,貂裘翻飞,"不如明日围猎见真章?若本王赢了,边境三十里牧场归我。" "若你输了呢?" "输?"少年帝王颈侧刺青随喉结滚动,眼中燃起战意,"本王把最烈的酒窖搬来,陪陛下喝到跪!" 殿内剑拔弩张,熏香被两道凌厉气势撕得粉碎。 —— —— 拓跋律负手走在宫道上,鹿皮靴踏过青石板,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身后跟着个满头大汗的太监,亦步亦趋,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大王,前面是长乐殿了……"太监小跑两步,压低声音提醒,"咱们还是绕道吧,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拓跋律脚步未停,琥珀色的眸子懒懒一瞥:"哦?这宫里还有本王不能走的路?" 太监搓着手,赔笑道:"倒不是不能走,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里头关着的那位,身份特殊,陛下不喜旁人靠近。" 拓跋律挑眉,目光扫过那座紧闭的朱漆宫门。高墙森严,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唯有墙头几丛野草在风中轻颤,像是无声的挣扎。 "关的是谁?"他漫不经心地问。 太监咽了咽唾沫:"是……先太子妃,如今的沈氏。" 拓跋律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大胤的规矩,倒比草原的狼群还麻烦。" 他并未多问,也未驻足,只是临走前,颈侧的刺青在阳光下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本能的警觉。 "走吧。"他懒洋洋地挥手,"明日围猎,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大胤的鹰,能飞多高。" 第8章 草原之行 【长乐殿】 殿门被猛地推开,萧景琰逆光而立,玄色龙袍上金线暗纹浮动,衬得他眉目如刀。 沈知挽正坐在窗边看书,闻声抬眸,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 "明日围猎,你随行。"他大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语气不容置疑。 她放下书卷,神色平静:"我一个无名无份的龙榻玩物也能去?" "朕的旨意,就是规矩。"他伸手捏住她下巴,拇指摩挲过她淡色的唇,"好好看着,朕是怎么让那个北狄来的狼崽子俯首称臣的。” —— —— 烈日灼空,旌旗猎猎。 拓跋律策马入场时,北狄使团爆发出一阵欢呼。少年君主未着铠甲,只穿暗红窄袖骑装,颈侧刺青在阳光下灼目生辉。他张弓搭箭,三支羽箭破空而出—— "嗖!嗖!嗖!" 百步外三只苍鹰应声坠落,箭箭穿心。 "好!"北狄勇士捶胸喝彩。 萧景琰冷笑抬手。 侍从立刻奉上一面玄铁箭靶,靶心仅鸽卵大小。帝王挽弓如满月,箭出似惊雷,竟将拓跋律钉在靶上的三支箭逐一劈成两半! "陛下神武!"大胤群臣跪倒一片。 拓跋律眯起琥珀色的眸子,忽然大笑出声:"有意思!"他翻身下马,行了个草原礼:"大胤皇帝箭术超群,不如来我北狄王庭再比一场?" 萧景琰负手而立,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既然拓跋王盛情相邀,朕岂有推辞之理?"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正好让北狄子民都看看,何为真正的王者之箭。" 赵沅柔早已按捺不住,提着裙摆快步上前:"陛下,臣妾也想见识草原风光呢~" 帝王目光扫过她殷切的脸,又瞥向不远处静立的沈知挽,忽然冷笑:"都去。" "沈知挽也去。"他盯着她瞬间绷直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朕要你亲眼看着,北狄的狼,是怎么向朕俯首的。" 侍立一旁的沈辰舟握紧了佩剑,却被禁军统领韩昭按住肩膀。 拓跋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三日后启程,本王备好最烈的酒等着各位!" —— —— 夜色沉沉,长乐殿内只余一盏孤灯。 沈知挽指尖微颤,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折进青荷递来的杏仁酥里。 "务必亲手交给哥哥。"她低声嘱咐,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说……这是我最爱吃的点心。" 青荷红着眼点头,将食盒紧紧抱在怀里,转身没入夜色。 沈辰舟接过食盒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抬眸望向长乐殿的方向,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微动,却终究一言未发。 待四下无人,他掰开杏仁酥,露出里面藏着的字条: 「草原之行,趁乱脱身。 勿忧我,速离大胤。」 他猛地攥紧纸条,抬眼望向长乐殿的方向。月光下,宫墙如铁,殿门深锁。 "傻丫头……"他苦笑一声,将纸条含入口中咽下,"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女主跟哥哥暗中计划逃跑!真的会逃跑成功吗……请看后面文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草原之行 第9章 兄长坠崖 马车碾过官道,窗外草浪翻涌,天光倾泻如金。 萧景琰与沈知挽同乘一车,两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却似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帝王目光落在窗外,忽然开口: “朕该多陪你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微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隐晦的懊悔。 ——他想起那年御花园初见。少女攀在假山上摘杏,裙角沾了泥,发间落着花瓣,却比满园春色更灼人眼。她笑着唤兄长沈辰舟"哥哥"时,那声调像把钩子,无声无息扎进他心底。 沈知挽闻言侧首,唇角竟浮起一丝温柔笑意:"现在,陛下不就在陪着我么?" ——就当是告别吧。等到了草原,等哥哥带她逃离,一切都结束了…… 萧景琰瞳孔微缩,猛地攥住她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灼人的热度,烫得她指尖一颤。 帝王盯着她罕见的柔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这笑容太像当年假山上的少女,可他早已亲手打碎了那个梦。 —— —— (行程说明:从大胤皇城至北狄王庭,快马需七日,帝王仪仗缓行则十日有余。此时众人已跋涉九日,正值夜幕降临。) 墨蓝天幕低垂,银河如碎钻倾泻。夜风掠过草浪,掀起沙沙声响,偶尔夹杂着远处牧马的响鼻。篝火在帐外明明灭灭,烤肉的油脂滴落火堆,"滋啦"炸开几点火星。草尖上的露水渐渐凝结,映着月光像撒了一把水晶屑。 拓跋律设宴的金帐内,酒肉飘香。萧景琰与几位重臣围坐,帐外侍卫森严。而女眷则被安排至偏帐——沈知挽独居一帐,赵沅柔则带着侍女住在不远处。 夜色渐深,草原的风裹挟着腥气。 沈知挽刚放下筷子,忽听帐外传来一阵阵嘶吼,紧接着是侍卫的厉喝:"护驾!有野兽!" 她猛地掀开帐帘—— 月光下,数十双幽绿的眼眸如鬼火般逼近,狼群龇着獠牙,喉间滚动着低吼。 "沈知挽!" 沈辰舟不知何时已冲到她身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走!" 赵沅柔的尖叫声在不远处炸开:"救命!有狼!有狼啊——" 场面瞬间大乱。 —— 萧景琰冲出金帐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狼群撕咬侍卫的惨状。 "沈知挽呢?!"他厉声喝问,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却不见那道素白身影。 一头巨狼突然从侧面扑来! 帝王眸色一寒,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寒光划破夜色,一剑贯穿狼喉!鲜血喷溅在他玄色衣袍上,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反手拔出剑,狼尸轰然倒地。 "找!"他声音冷得骇人,"翻遍草原也要把她找出来!" 不远处,拓跋律手持弯刀,刀光如月,每一击都精准斩下狼首。他余光瞥见萧景琰阴沉的脸色,心头猛地一震——那男人眼中翻涌的杀意,竟比狼群还要骇人。 —— —— 沈知挽被兄长拉着狂奔,身后厮杀声渐远。 "快到了……"沈辰舟喘息着指向远处的山崖,"崖下有牧民小道,能直通西北——" 话音未落,阴影中突然窜出三头恶狼! 沈辰舟一把推开妹妹,拔剑迎战。剑光如雪,两头狼瞬间毙命,第三头却趁机扑向他后背—— "哥哥!" 沈知挽的尖叫中,沈辰舟被狼爪狠狠拍向崖边!他单手抓住岩石,另一只手仍死死握着剑。 "挽挽,走!"他咬牙嘶吼。 最后一头狼纵身一扑! "不——!" 沈辰舟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之下。 恶狼转身,幽绿的兽瞳锁定了瘫坐在地的沈知挽。 她浑身发抖,手指深深陷入草地,却连一根草茎都拔不起来。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连尖叫都发不出—— "嗖!"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精准贯穿狼的咽喉! 狼尸轰然倒下,砸起的尘土扑在她裙摆上。 沈知挽茫然抬头,看见萧景琰高踞马上,身后是持火把的禁军。他面色阴冷如铁,声音比夜风更寒:"去哪?" 帝王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狼尸,"铮"地拔出长剑。鲜血顺着剑锋甩出,几滴溅在她脸上,温热腥咸。 "哥......哥哥......"她突然崩溃,泪水混着血污滚落,"他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哭声在草原上回荡,撕心裂肺。 众人静默,唯有火把噼啪作响。 萧景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哭到颤抖的模样,胸口翻涌着近乎暴虐的情绪——想掐断她的脖颈,更想将她揉进骨血。 沈辰舟坠崖后生死未卜…女主崩溃,沈辰舟到底是生是死后续文章会给出答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兄长坠崖 第10章 刃照泪光 萧景琰拽着沈知挽的手腕,大步踏入王帐,帐帘在身后重重落下。 萧景琰一把将沈知挽甩在榻上,她踉跄着撑起身子,泪水仍止不住地滚落,浸湿了锦被。 "这么愿意为他哭?"帝王掐住她下巴,眼底翻涌着暴戾,"那朕就让你哭个够。" 他俯身压下来,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将她笼罩。沈知挽拼命推拒,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红痕:"放开……你放开我!" "放开?"萧景琰冷笑,单手扣住她双腕按在头顶,"你与沈辰舟私逃时,可曾想过朕会放过你们?" 她浑身发抖,哭到几乎窒息:"哥哥……哥哥已经……" "死了?"他惩罚般咬住她耳垂,"你为他流一滴泪,朕就让你多痛一分。" 锦帛撕裂声响起时,沈知挽突然不动了。 她睁着空洞的眼睛,泪水无声流淌,最终在极度的悲痛中昏厥过去。 萧景琰盯着她惨白的脸,突然一拳砸在榻边。 帐外,北狄的风卷着沙砾拍打毡布,像一场永不停息的凌迟。 —— (第二日) 沈知挽醒来时,帐篷内空无一人。 她缓缓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腕间刺目的红痕。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喉间的哽咽。 掀开帐帘,刺目的阳光直直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草原上,北狄的牧民们高声谈笑,侍女们捧着奶酒穿梭其间,仿佛昨夜的惨剧从未发生。 不远处,拓跋律正与将士们围坐饮酒。 "大王,听说昨日有侍卫带着大胤皇帝的宠妃私奔,结果遇到狼群,掉下悬崖了。"一位草原将士咧嘴笑道。 "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死就死了。"拓跋律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上的刺青随着吞咽滚动,"这样没用的男人,在我们草原活不过三日。" 笑声未落,一道寒光骤然劈来! 拓跋律瞳孔一缩,猛地侧身—— "铮!" 他腰间的弯刀已被沈知挽拔出,刀锋深深砍进他方才所坐的木桩。 "哥哥都已经不在了……"她双手紧握刀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还要让你们这群野蛮人侮辱!" 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身躯上,素白的衣裙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可她的眼神却亮得骇人,像是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拓跋律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疯女人,你发什么疯?" 她再次举刀砍去,北狄少年如豹般敏捷闪避,周围将士哄笑着起哄:"大王好身手!" 第三次劈砍时,拓跋律突然伸手,带着刺青的蜜色手掌直接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不在意,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不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吗?你至于要杀了本王?" "他才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男人!"她嘶声喊道,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刀背上,"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他是我的一切!" 拓跋律的笑容僵住了。 少年君主怔怔看着眼前哭到发抖的女子——她的眼泪混着晨光,竟比草原最锋利的刀还要刺眼。他下意识松开手,沾血的手指无措地蜷了蜷。 "你……" 他尚未想好该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景琰带着禁军疾驰而来,玄色大氅在风中如鹰翼般展开。 ——他清晨便带禁军去悬崖下搜寻沈辰舟的尸首,却只找到几片染血的衣料。正当暴怒之际,斥候来报:沈知挽持刀袭击北狄王。 马蹄踏碎晨露,帝王一眼就看见他的女人站在拓跋律面前,手中还握着滴血的弯刀。而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比刀刃更刺眼。 "沈、知、挽。"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拓跋律挑眉,随手抹去掌心血迹:"大胤皇帝,你的女人——" "朕的人,轮不到你评判。"萧景琰翻身下马,一把扣住沈知挽的手腕。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弯刀"当啷"落地。 "私自持械,袭击友邦君主。"帝王指腹碾过她腕上淤青,"朕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知挽仰头看他,忽然笑了:"身份?是你的玩物?还是阶下囚?" 萧景琰眸色一暗,直接将她扛上肩头!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发丝散乱如疯妇,"萧景琰!你凭什么——" "凭朕是这天下之主。"他狠狠拍在她腰臀处,"再动一下,朕现在就屠了北狄使团。" 拓跋律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陛下,她刚刚丧兄,情绪激动些也——" "拓跋王。"萧景琰冷笑,"你手上的伤,最好别让朕看见第二次。" 少年君主眯起琥珀色的眼,终是侧身让开了路。 第11章 灼身逢君 暮色四合,草原的夜风裹挟着寒意。 赵沅柔指尖轻抚着青瓷碗沿,将一包淡红色的药粉倒入羹汤。 "娘娘,这……"侍女惴惴不安。 "怕什么?"她红唇微勾,"不过是让她浑身发热,难受几个时辰罢了。" ——若那贱人药发时正巧撞见陛下宠幸自己,才叫有趣呢。 —— 侍女端来夜宵时,沈知挽正倚在案边出神。她本无胃口,但腹中空空,还是勉强拿起银箸。 羹汤入喉不过片刻,一股异样的燥热便从体内窜起。 "来人……"她撑着桌案起身,却发现帐内早已空无一人。 热意如野火蔓延,她踉跄着掀开帐帘。冷风拂过肌肤,却浇不灭那股灼烧感。素白的衣襟被扯得松散,香汗浸透了轻纱。 拓跋律正赤膊擦拭弯刀,蜜色背肌在烛光下泛着汗泽。昨天被那疯女人划破的掌心还缠着布条,他却莫名想起她含泪的眼睛。 帐帘突然被掀开! "是你……"他惊得刀都掉了。 少女香肩半露跌坐在地,潮红着脸轻喘,汗湿的鬓发贴在颈侧,像朵被雨打湿的海棠。 "你怎么——"他慌忙扯过貂裘要裹住她,却被滚烫的肌肤烫得一颤,"萧景琰呢?!" 怀中人突然软倒,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拓跋律浑身僵硬——这女人昨日还持刀要杀他,此刻却柔弱无骨地倚在他怀里。他该推开她的,可掌心触及的那截腰肢,细得仿佛用力就会折断。 "去请巫医!"少年君主突然暴喝,"要快!" 侍卫飞奔而去,拓跋律却始终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怀中人呼吸灼热,长睫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她要是醒了,会不会又拿刀砍他? 老巫医提着药囊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王上抱着大胤女子手足无措的模样。 "热草中毒。"巫医把完脉摇头,"好在剂量不大,服了药就好。" 苦涩的药汁灌下去,沈知挽终于悠悠转醒。 "我这是……"她茫然四顾,忽然发现自己衣襟松散,顿时涨红了脸。 "你吃错东西闯进本王帐中。"少年别过脸,耳尖通红,"还…还抱着本王晕了。" 沈知挽猛地揪紧被褥:"可有冒犯拓跋王?" "你刚刚…抱…抱着本王,然后就…晕倒了。"他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帐外偷看的勇士们瞪大眼睛——他们杀伐果决的王上,何时这般语无伦次过? “劳烦拓跋王了。”她声音轻得像草原上的薄雾,指尖却死死攥着被角,指节泛白。月光从帐缝漏出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更显得那双眸子清透如琉璃。“天色已晚,共处一帐恐有不便……”她强撑着起身,单薄的身形在裘衣下晃了晃,却倔强地抿着唇,“我先告退了。” 拓跋律盯着她发颤的睫毛,喉结动了动。烛火噼啪一声,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跳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却只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 —— 拓跋律执意亲自送她回帐。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君主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蜜色肌肤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沈知挽跟在三步之后,素白的裙裾扫过夜露未干的草尖。草原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起她散落的发丝,像一面破碎的旗。 "要不要…去喝碗奶茶?"少年挠着刺青未愈的手背,眼神飘忽。 话音未落,赵沅柔的帐篷里突然传出一声甜腻的娇吟:"陛下……嗯……轻点……" 沈知挽脚步未停,神色平静如常。 ——萧景琰与谁欢好,与她何干? 拓跋律却突然横跨一步,高大身躯挡住她的视线:"走这边近些。" 少年君主蜜色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光泽,颈侧刺青随吞咽微微起伏。他走得很快,靴底碾碎枯枝的声响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第12章 弓惊红帐 夜风卷着草原的湿气,赵沅柔的帐内烛火摇曳。 “陛下……”她娇声喘息,指尖在男人紧绷的背上划动,却被突然闯入的侍从打断。 “禀陛下!沈、沈姑娘方才……”侍从跪地颤抖,“似是与拓跋王在一处……” 萧景琰撑在赵沅柔身上的手臂骤然绷紧,指节泛白。他缓缓直起身,阴影笼罩下的脸晦暗不明,眼底翻涌着暴戾的寒意。 “陛下?”赵沅柔娇声唤他,指尖刚触到他衣襟,却被他一把甩开。 “滚。” 帝王披衣起身,玄色龙袍未系,袒露的胸膛上还带着暧昧红痕,可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 沈知挽被带到帝王帐中时,帐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 萧景琰斜倚在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把银制匕首,寒光映着他森冷的笑:“去哪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她垂眸,嗓音平静。 “呵。”帝王轻笑,匕首尖挑起她的下巴,“朕的挽挽,撒谎都不会。” 帐外突然有人插嘴:“陛下,奴才亲眼看见北狄王送沈姑娘回来!” 沈知挽瞳孔微缩。 萧景琰的笑意更深,匕首缓缓下移,抵在她心口:“怎么,想跟拓跋律谋反?” “我没有!” “那就是……”他忽然贴近,灼热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嫌今晚朕没陪你,寂寞了,忍不住找野男人解闷?” 她还未开口,整个人已经被狠狠按在桌案上。酒壶倾倒,冰凉的液体顺着她脊背流下,激得她浑身战栗。 “你爹欠朕的,你得用一辈子还。”他咬住她后颈,手掌掐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记住了,你是朕的玩物,生死都由朕说了算。” 撕裂般的疼痛系列,她咬破嘴唇硬生生咽下惨叫,可破碎的呜咽仍溢出齿尖。 帝王动作越发凶狠,帐内烛火剧烈摇晃,最终在一声裂帛般的声响后归于死寂。他抽身离去,只余满地狼藉和和跌坐在案边、发丝凌乱的沈知挽。 翌日,烈日灼空。 拓跋律赤膊上阵,蜜色肌肤覆着薄汗,侧颈的狼型刺青在阳光下张扬夺目。他张弓搭箭,三箭齐发,远处三只苍鹰应声坠落,箭箭穿喉。 北狄勇士捶胸欢呼,可少年君主的琥珀眸子却频频瞥向观战席——沈知挽苍白着脸,脸颈上隐约可见淤痕。 萧景琰冷笑,抬手示意侍从奉上玄铁箭靶。帝王弯弓如满月,箭出似惊雷,竟将拓跋律的三支箭逐一劈成两半! “好!”大胤群臣跪倒一片。 拓跋律眯起眼,忽然咧嘴一笑,虎牙闪着野性的光:“大胤皇帝果然名不虚传。”他翻身下马,行了个草原礼,“不如再加赛一场?赌注嘛……”目光扫过沈知挽,“就赌一匹草原最烈的马。” 萧景琰眸色一沉:“朕不缺马,倒是北狄王若输了,不如跪着献上王旗。”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 ——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 大胤丞相捋着胡子阴阳怪气:“北狄勇士今日箭术精湛,可惜啊……终究略逊一筹。” 拓跋律的亲卫阿隼拍案而起:“放屁!我们大王那是让着你们!” “让?”禁军统领韩昭嗤笑,“让到跪地求饶的那种让。” 北狄人怒目而视,大胤官员哄堂大笑。 萧景琰把玩着酒杯,忽然开口:“北狄若安分守己,朕自会厚待。若有不臣之心……”琉璃盏在他掌心碎裂,鲜血混着酒液滴落,“朕不介意让草原换个主人。” 拓跋律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陛下多虑了。北狄的狼,只咬该咬的人。” 四目相对,杀意暗涌。 —— 宴会散后,老巫医跌跌撞撞冲进王帐,占卜用的骨片散落一地。 “大王!”他苍老的手死死抓住拓跋律,“今日占卜,器具尽碎……红帐女子踏碎王庭时,您侧颈的狼刺青将成为锁链啊!” 托帕律皱眉:“胡说什么。” 帐外,阿隼揪住巫医衣领:“老头!你他妈到底看到了什么?!” 老巫医闭眼长叹:“天意……天意难违……” 少年君主望向月色,眼前却浮现沈知挽含泪的眼睛。 第13章 箭缚骨祭 晨光初破,草原上浮着一层薄雾。 萧景琰披着玄色大氅,立于王帐前,指尖摩挲着一枚青铜令牌——那是昨夜从狄狨斥候身上搜出的,刻着北狄边境的布防图。 拓跋律懒散地靠在一旁,赤膊上的刺青在晨光中泛着暗金,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像一头餍足的狼。 "北狄这些年,倒是养了不少好狗。"萧景琰冷笑,指尖一弹,令牌钉入拓跋律脚前的泥土,"可惜,狗终究是狗,咬错了人,会死得很惨。" 拓跋律低头瞥了一眼,忽地咧嘴笑了,虎牙闪着野性的光:"陛下这话说的……"他弯腰拾起令牌,在掌心掂了掂,"狗若饿极了,连主人都敢咬,何况是外人?" 萧景琰眸色骤冷,两人目光如刀锋相撞,空气凝滞了一瞬。 最终,拓跋律耸耸肩,随手将令牌抛给身后的亲卫:"放心,北狄的狼,只咬该咬的人。" 萧景琰盯着他,缓缓勾唇:"最好如此。" —— 返程第三日,黑石峡谷。 车队行至狭窄处,两侧峭壁忽地滚落巨石! "护驾——!"禁军统领韩昭厉喝,拔剑劈开飞石。 箭雨如蝗,从岩壁缝隙激射而下,萧景琰一把拽过沈知挽按在身下,玄色袖袍被箭矢撕裂,血痕蜿蜒。 "是狄戎部!"有人嘶吼。 野蛮人嘶叫着冲下峡谷,兽骨缀满发辫,脸上涂着猩红图腾。萧景琰眸底戾气翻涌,长剑出鞘,寒光如电,一剑斩落敌首! 战斗血腥而短暂。 野蛮人死伤大半,残部溃逃。可混乱中,一名狄戎勇士瞥见马车内的沈知挽——少女苍白着脸,衣襟染血,却仍掩不住惊人的美貌。 "带她走!祭神!"他狞笑着扑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沈知挽——!"萧景琰暴怒,可肩胛箭伤撕裂,动作迟了一瞬。 "陛下!"韩昭一把扶住踉跄的帝王,压低声音,"此地不宜久留!狄戎人狡诈,恐有埋伏!先回大胤,再从长计议!" 萧景琰指节捏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沈知挽被掳走的方向,最终咬牙下令:"撤!" 众人迅速整顿残兵,疾驰出谷。帝王肩头血色浸透龙纹,却仍挺直脊背,不曾回头。 狄戎人扛起她翻身上马,狂笑着消失在峡谷深处。 —— —— 夜幕降临,狄戎部落篝火熊熊。 沈知挽被捆在祭坛石柱上,脚下骸骨堆积,散发着腐朽的腥气。族长高举骨刀,嘶哑吟诵着古老的咒语。 "以仇敌之血,献祭山神——" 刀光落下刹那! "嗖——!"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贯穿族长咽喉! 狄戎人尚未回神,又是一阵箭雨倾泻,拓跋律的亲卫如鬼魅般杀出。少年君主纵马跃上祭坛,弯刀横扫,血溅三尺。 他一把扯断沈知挽的绳索,单臂一揽便将她纤细的腰肢牢牢扣住,像提起一束轻纱般轻松将她提到马背上,安置在自己身前。 "抱紧。"他嗓音低哑,带着未散的杀意。 马匹疾驰冲出部落,夜风呼啸,沈知挽唇瓣无意蹭过他肩颈的伤口——血腥味混着少年肌肤的热度,烫得她一颤。 拓跋律浑身绷紧,忽然扣住她的后颈,气息灼热:"再碰一下,本王就在这儿办了你。" 马蹄踏碎月光,狼嚎声渐远。 —— —— 马蹄声歇,拓跋律单臂挟着沈知挽踏入王帐。老巫医捧着药囊跟进来,少年君主却突然横跨一步,宽阔的肩背将老者挡在帐帘外。 "药放下。"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我自己来。" 帐帘落下的瞬间,沈知挽踉跄着扶住案几。拓跋律反手扯开浸血的皮甲,肩头赫然插着半截狄戎箭镞。他直接抄起酒囊浇在伤口上,喉结滚动着咽下闷哼,酒液混着血水蜿蜒过蜜色腹肌。 "看够了?"他突然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锁住她,"上次你中药往我怀里钻,这次我流血给你看,倒算两清。" 沈知挽攥紧袖口:"拓跋王若需要报答..." "报答?"他徒手拔出箭镞砸在地上,"像上次那样,装晕往我身上贴?"突然逼近的身躯带着血腥气,"还是说..."手指抚过她颈侧淤痕,"你其实很会伺候人?" 沈知挽呼吸一滞,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帐柱。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拓跋王既救了我,可否派人去大胤告知使臣?让他们……来接我回去。" 拓跋律盯着她,忽地笑了,虎牙在烛光下闪着危险的光:"急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缠着绷带,动作粗粝却熟练,"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 "我没事——" "我说,"他打断她,指尖突然掐住她下巴,"等伤好了。" 沈知挽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个字:"你……" 拓跋律松开手,转身走向帐门,背影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阴影:"好好休息,明日巫医会来换药。" 帐外,北狄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着王帐的皮毡,发出细碎的声响。 第14章 狼索金翎 晨光漫过毡帐,沈知挽掀帘而入,发梢还沾着草原的露水。 拓跋律正倚在虎皮榻上擦拭弯刀,蜜色肩臂上的刺青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见她进来,虎牙一咧:“这么早来寻本王,后悔昨夜没叫本王留下陪你?” “我要回大胤。”她开门见山。 刀锋在羊皮上一顿。拓跋律掀起眼皮:“不是说了让你多留几日?” “不必。”她下颌微扬,“草原再好——”目光扫过帐外无垠的绿野与奔腾的骏马,“也不是我的归处。” 拓跋律突然掷刀入鞘,“铮”的一声响:“狄戎的牛羊比大胤肥美,烈马比大胤矫健。”他起身逼近,阴影笼罩住她,“就连月亮,都比大胤的圆——你究竟有什么不满?” “我不满什么?”她冷笑后退,“一个随意掠夺女子、将人当作玩物的蛮王,也配问我满不满意?” 空气骤然凝固。 拓跋律突然暴起,一把扣住沈知挽的腰,将她狠狠压进兽皮榻里。他的膝盖强势分开她屈起的腿,颈侧狼形刺青随肌肉绷紧而狰狞浮动,在烛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危险光泽。她的双腿拼命踢蹬,膝盖重重撞在他后背,却撼动不了分毫。"放开!"她厉声喝道,手腕被他单手钳制,死死按在头顶。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 "萧景琰能给的,本王也能给。"他嗓音低哑,带着草原狼王独有的野性压迫,"正妃之位,草原最烈的马,狄戎最锋利的刀——只要你开口。" 沈知挽猛然抬头,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血腥味瞬间弥漫,拓跋律却连眉都没皱一下。他盯着她唇边渗出的血丝,突然低笑出声:"好利的牙..." 他反手扯开衣襟,露出蜜色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往这儿咬,本王让你比比,哪个男人更耐疼。" 沈知挽呼吸一滞,齿尖还沾着他的血,却被他眼底的暗火灼得发颤。 拓跋律突然松开钳制,翻身坐起,冲帐外冷声道:"阿隼,带人进来。" 帐帘掀起,五名女子缓步入内——有狄戎部落进献的贵族之女,也有大胤边境被掳来的汉家姑娘。她们或捧酒,或执帕,最末位的那个却抖如筛糠,连酒杯都端不稳。 "王、王上..."那女子膝盖一软,酒液泼了满毯。 阿隼眼神一厉,腰间弯刀已出鞘半寸—— "住手!"沈知挽猛地撑起身子,挡在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匍匐在地,泪珠砸进羊毛毯里,却不敢哭出声。沈知挽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放她们走!" 拓跋律挑眉,忽然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舔掉虎口血痕,目光却锁着她:"放了她们,你替她们?"指尖划过她绷紧的颈线,"...比如,替她们斟酒?暖榻?" 沈知挽愤然转头,却被他捏着下巴扳回来。 "不肯?"他低笑,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耳畔,"那本王只好让她们继续..." 话音刚落,一名狄戎贵女突然跪爬上前,舌尖讨好地舔上他胸膛的伤口。其他女子立刻效仿,像驯服的母兽般匍匐着为他擦拭血痕。最胆小的汉女颤抖着捧起他的靴子,用衣袖小心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拓跋律冷眼旁观,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沈知挽的一缕发丝,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 帐内青铜灯盏的火苗剧烈摇晃,将拓跋律琥珀色的瞳孔映得忽明忽暗,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狼。 —— —— 北狄边境哨所,两个醉醺醺的战士正掰腕子赌酒。 "那大胤娘们腰比马奶酒还软..."红脸汉子大着舌头比划,"大王抱着她回王帐时,纱裙下头还露出截白生生的脚脖子——" "闭嘴!"哨长一脚踹翻酒坛,"王令禁止泄露此事!" 三日后,这声醉话变成加急密报,静静躺在萧景琰的龙案上。与此同时,拓跋律正拧断泄密者的脖子,鲜血溅在边境界碑的狼头图腾上。 "备礼。"少年君王甩去掌心血珠,突然冷笑,"既然藏不住了,就让萧景琰知道——"指尖摩挲着从沈知挽身上取下的鎏金耳坠,"他的金丝雀啄人有多疼。" —— —— (大胤·金銮殿内) "报——!"殿外侍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北狄王拓跋律遣使来报,沈姑娘现下正在北狄王庭!" 萧景琰指节叩击龙案的声音戛然而止。 "继续说。"帝王嗓音平静,玄色广袖下的手背却青筋暴起。 "北狄使臣称......"侍卫喉结滚动,"愿以边境三处草场与战马千匹,换沈姑娘留于北狄。" 朝堂霎时哗然。 "荒唐!"兵部尚书赵严厉声喝道,"我大胤女子,岂容北狄讨价还价!" 户部尚书赵德崇却捋须冷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女子,换千匹战马,倒是我大胤赚了。"他意味深长地望向龙椅,"陛下若舍不得美人,不如等北狄王玩腻了再......" "铮——" 一柄匕首擦着赵德崇耳畔钉入盘龙柱,削落他半缕胡须。萧景琰把玩着另一把匕首,唇角勾起阴鸷的弧度:"赵卿方才说,等什么?" 赵德崇双腿一软,官帽歪斜着跌坐在地。他苍老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盯着那缕被削落的灰白胡须,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帝王手中的另一把匕首,正对着他的眼球缓缓转动。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 "韩昭。"帝王忽然点名。 "臣在!" "带朕的玄甲军去北狄。"萧景琰起身,龙纹靴碾过地上的断须,"若拓跋律敢少她一根头发——"鎏金扶手在他掌下裂开细纹,"朕便用北狄孩童的头骨,给他垒个新王座。" —— —— (后宫·怡春轩) "哗啦!"赵沅柔掀翻茶盏,碎瓷溅了王美人一身:"沈知挽那个贱人!被北狄蛮子掳去还能让陛下大动干戈!" "就是!"王美人顾不得擦拭裙摆,"那祸水专会魅惑圣心,早该被北狄人糟蹋死!" 李才人小声插话:"许是...顾及两国邦交?" "邦交?"赵沅柔金护甲刮过案几,留下五道白痕,"你们可知道,陛下这半月来,夜夜宿在本宫宫里——"她突然压低嗓音,"今早竟连早朝都迟了,就为等北狄消息!" 王美人眼睛一亮:"娘娘如此得宠,若早日诞下皇子,说不定陛下高兴,封娘娘为皇后。" "本宫年轻体健,不过差些机缘。"赵沅柔抚着平坦小腹冷笑,"父亲已从江南寻来送子秘方。待本宫怀上龙种......"她忽然掐断案头海棠,"定求陛下把沈知挽赏给我当人彘!" 第15章 少年不识爱恨 晨光刺破毡帐,沈知挽被帐外一阵粗犷的笑声惊醒。 她掀开帘子,看见五六个北狄猛士围成一圈,正用皮靴踢弄一团灰扑扑的小东西。那团毛球发出细弱的呜咽,在众人的靴尖下翻滚——是只还没断奶的小狼崽,右耳缺了一角,琥珀色的眼珠里盛满惊恐。 "住手!"她赤着脚冲进人群,一把将小狼崽护在怀里。碎石子硌得她膝盖生疼,但怀中的小东西抖得更厉害。 为首的猛士愣住,辫子上的骨饰哗啦一响:"沈姑娘,它不过是个畜生……"他狐疑地指着她衣襟上被狼爪勾出的丝线,"这小崽子指不定哪天就咬断你喉咙。" 小狼突然从她臂弯里探出头,冲着猛士龇牙,乳牙还没长齐,却已有了狼的凶相。 "你们看,它那么小,还不懂伤人呢。"她指尖轻轻拢住小狼炸开的绒毛,抬头时发丝沾了草屑,眼里带着柔软的恳求,"许是追兔子误闯进来的......你们放它一命吧?" 阿隼挎着弯刀大步走来,皮甲上的血渍还没干:"吵什么?大王等着商议突袭大胤粮队的事。" 猛士们七嘴八舌比划着,阿隼听完嗤笑一声:"狼崽子也值得耽误正事?"他揪住一个年轻战士的皮甲,"秃鹰部的探子摸到南坡了,你们还有闲心玩狗?" 人群骂骂咧咧散去时,沈知挽瞥见阿隼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带着探究,像是想看清这个让王上屡屡破例的大胤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 帐内,小狼蜷缩在毡帐角落,背毛炸起,龇着未长齐的乳牙冲沈知挽低吼。琥珀色的瞳孔缩成细线,尾巴却不安地扫着地面。 "别怕......"她蹲下身,掌心朝上摊开。小狼鼻翼翕动,突然扑上来咬住她袖口,却没用力。 她轻笑,慢慢抽出手指,轻轻点在小狼湿漉漉的鼻尖:"你呀......" 阳光透过毡帐的缝隙,将一人一狼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小狼终于松开嘴,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傍晚,帐帘被猛地掀开。 "听说你养了头狼?"拓跋律带着一身草屑闯进来,眼睛亮得惊人。他今日没穿皮甲,只套了件深红麻布袍子,少年气的虎牙在夕阳下白得晃眼。 沈知挽正蹲在地上,闻声回头一笑,发梢还沾着几根狼毛:"拓跋王来得正好——"她指向角落,"你看,它连喝水都小心翼翼的。" 小狼立刻竖起耳朵,水珠从胡须滴落,在铜盆里荡起一圈涟漪。 沈知挽还没来得及起身,小狼已冲着拓跋律狂吠起来。 "哟,脾气不小。"拓跋律一把拎起小狼后颈,任它在空中扭成麻花,"这么点大就知道护主了?" "别伤它!"她急忙去抢,"它很乖的,只是被你们北狄勇士吓坏了......" "吓坏?"拓跋律突然凑近,带着马奶酒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另一只手捏了捏小狼瘪瘪的肚皮,"明明是饿坏了。"他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耳垂,"狼崽子得吃肉,沈姑娘不会喂它喝奶吧?就像喂羊羔那样?" 她耳根一热,却见少年君王已大步往外走,小狼像战利品似的晃在他手里:"本王帐里刚烤好黄羊——"回头时眸色暗了暗,"你来不来?" "拓跋王!你慢点......"她小跑着追上去,腕子突然被他攥住。 拓跋律的手心滚烫,不知是酒意还是别的什么。他拽着她穿过暮色中的营地,小狼在他另一只手里骂骂咧咧地蹬腿。沿途的北狄勇士们哄笑起来,有人用北狄语喊了句什么,惹得拓跋律回头笑骂,发辫上的银铃叮咚乱响。 帐内果然架着整只烤羊。拓跋律撕下条腿肉塞给小狼,油渍蹭得他满手都是:"吃啊,小畜生。" 小狼叼着肉缩到沈知挽裙边,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呼噜声。 "小白眼狼。"拓跋律仰头灌下一口酒,突然用油乎乎的手捏她脸颊,"跟你一样,喂不熟。" 她瞪他,却见他笑着往后一仰,整个人躺在兽皮上。帐顶悬着的风铃草转啊转,影子落在他蜜色的胸膛。 小狼悄悄凑过去,舔了舔他垂落的手指。 第16章 血齿烙誓 漠南草原的晨雾被三千铁骑踏碎,玄甲重骑如黑色潮水般涌向北狄王庭。韩昭勒马军前,寒铁面甲下传出冰冷军令:"列阵!" 弓弩手齐刷刷张弦,精铁箭镞在朝阳下泛着森冷寒光。随着韩昭佩刀挥落,百支铁箭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致命弧线。"铮——"王旗金绳应声断裂,狼旗轰然坠地,激起一片尘土。 箭楼上,拓跋律赤足踏在横木边缘,红衣翻飞如血。他肩头的狼形刺青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腰间弯刀已然出鞘三寸。 "韩将军带着这么点人,"少年君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犬齿,"是来给本王演杂耍的?"他反手抽出三支箭,"不如看看,是你们的铁甲硬,还是本王的箭利。" 第一箭射穿韩昭护心镜,第二箭钉入玄甲军帅旗,第三箭直取韩昭身侧副将咽喉—— "噗嗤!"箭矢贯穿咽喉,副将应声坠马。鲜血喷溅在韩昭玄甲上,顺着甲片纹路蜿蜒而下。 箭楼上,少年君王收弓冷笑:"看来大胤的将军,还需要手下用命来护。" —— 王帐内,沈知挽正紧攥着窗棂望向远方。玄甲军铁蹄卷起的烟尘已逼近辕门,她素白的指节因用力而泛青。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与士兵的喧哗声,一支流箭"夺"地钉入帐柱,箭尾犹自震颤。 三个狄戎部落的水井边,黑衣人正将"七日瘫"药粉倒入井中。"林相妙计,"死士阴笑着晃动水桶,"不伤一兵一卒,就能废了北狄铁骑。"药粉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漠南草场突然腾起幽蓝火焰。火磷粉沾露即燃,越冬的干草堆瞬间化作冲天火龙。牧民们尖叫着提水救火,却见水泼上去火势更旺——原来水中早已混入助燃的松脂粉。 —— (午时) 沈知挽被战马的惨嘶惊得倒退半步。帐帘掀开的刹那,她看见拓跋律的坐骑"追风"正口吐白沫跪倒在地,周围数十匹战马都在抽搐。有北狄战士发狠抽打马臀:"起来!敌袭!" 老巫医捧着裂开的羊骨冲了过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狼神降怒了!红帐女子要踏碎王庭!" 拓跋律暴怒地一把推开老巫医:"回你的毡帐去!"水桶被踹翻,水花溅湿了沈知挽的裙角。这时阿隼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大王!抓到个大胤死士在井边下毒,人已经咬毒自尽了!" —— 韩昭的攻城锤已抵近辕门。拓跋律突然拽过沈知挽的手腕,将她拉至箭楼窗前。远处玄甲军的寒光刺痛了她的眼。 "看看你的萧景琰,"少年君王冷笑,指尖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向军阵,"连面都不敢露,只敢派条狗来吠。"他喉间滚出低沉的嗤笑,"用这等下作手段,也配称帝王?" 沈知挽望着硝烟弥漫的草原,轻声道:"王上,这场仗...能否到此为止?"她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染血的袖口,"大胤与北狄的子民,都经不起更多战火了。" 拓跋律身形一僵,突然捏住她的后颈逼她抬头:"沈知挽,你现在如愿了。"他嗓音沙哑得可怕,"马上就能回到你的金丝笼里——"指尖擦过她颤抖的睫毛,"开心吗?" 她张了张嘴,却被他猛地拽入怀中。他铁臂如烙铁般箍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双腕反剪在身后。 "既然要回去..."他低头埋进她颈间,灼热的呼吸烫着她细嫩的肌肤,"总得给萧景琰留个’见面礼‘。"犬齿狠狠刺入她雪白的肩头,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嗯…”沈知挽身子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吟。她仰起纤细的脖颈,眼角泛起薄红,唇瓣被咬得发白,却倔强地不肯再发出半点声响。 拓跋律缓缓直起身,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殷红血迹。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嘴角那抹艳色,喉结滚动着咽下那抹腥甜。他反手将狼牙项链塞进她染血的衣襟,链坠还带着他的体温:"记住,等本王亲自来讨你的人时,你要完好无损地等着。" —— —— 斜阳沉坠,马车缓缓驶离王庭。沈知挽攥紧狼牙项链,透过车窗看见三百步外,拓跋律一刀劈断半截旗杆。 阿隼递上染血的帕子:"大王..." "滚!"少年君王踹翻水桶,惊得小狼炸毛。水花中,他背对着所有人,肩头刺青下的箭伤又渗出血来。 小狼突然扑上来舔他流血的手心,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那个女人强忍泪光的模样。 "...小没良心的。"拓跋律嗓音沙哑,胡乱揉了揉狼崽缺角的右耳,"那个女人,心真狠。" 当夜,北狄狼骑血洗了秃鹰部五个营地。有人看见少年君王马鞍上挂着一支断簪——正是沈知挽挣扎时落下的那支。 (三日后,被下药的战马全部恢复。) 第17章 琰字噬心 紫宸殿内,烛火幽暗,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弥漫。 韩昭将沈知挽送至殿外便躬身退下,殿门沉沉合上,只余她一人立于殿中。萧景琰高坐龙椅,玄色龙袍未换,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扳指,目光却如刀锋一寸寸刮过她。 她衣衫未乱,发髻仍整,甚至……比离宫前更添几分血色。 萧景琰倏地冷笑。 “朕的挽挽,在北狄这些日子,倒是养得不错。” 他缓缓起身,龙靴踏过金砖,声音低沉带笑,却让人脊背生寒,“不见憔悴,反倒容光焕发……看来,拓跋律把你''照顾''得很好。” 沈知挽指尖微颤,却仍垂眸淡声道:“我在北狄知进退,拓跋王未曾为难。” “知进退?”他低笑一声,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那你告诉朕——他碰过你没有?” 她尚未回答,整个人已被狠狠按在案上!后背紧贴冰冷的檀木,身前却是帝王滚烫的胸膛。 他单手扯开她的衣领,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一道尚未愈合的齿痕,赫然印在她雪白的肩头! 萧景琰瞳孔骤缩,指腹重重碾过那处伤口,嗓音阴鸷到极致:“...这是什么?” 沈知挽疼得轻颤,却咬唇不语。 他猛地掐住她的后颈,逼她抬头看向铜镜。镜中映出她凌乱的衣衫、泛红的眼尾,和他眼底翻涌的暴戾。 “拓跋律的狗牙印,倒是烙得深。”他低笑,呼吸喷在她耳畔,却冷得像毒蛇吐信,“那朕....便让你永远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 “来人——”他厉喝。 殿外太监战战兢兢捧来一柄烧红的金印,印上“琰”字狰狞如獠牙。萧景琰一把攥过,挥手屏退所有人。殿门重重合上,只余他们二人。 “萧景琰...不要...”她终于慌了,挣扎着想逃,却被他单手扣住腰肢按回案上。 “现在知道怕了?”他轻笑,烙铁逼近她腰窝——那处最柔嫩的肌肤,与齿痕遥遥相对。 “啊——!” 烙铁压下,皮肉灼烧的焦味瞬间弥漫。她疼得仰颈惨叫,泪水决堤,十指在案上抓出深深痕迹。 他俯身,薄唇贴着她汗湿的鬓角,嗓音温柔如情人絮语:“疼就记住...这身子、这命,都是朕的。” 她哭到脱力,喉间溢出破碎的恨意:“我恨你...萧景琰...我恨你...” 他低笑,指尖抚过她惨白的唇:“恨?朕准你恨。”烙铁再度加重力道,字痕深可见骨,“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 她藏在衣内的狼牙项链随着挣动的身子摇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心口,却未被发现。 —— —— (北狄草原) 拓跋律正策马疾驰,忽的心口剧痛,险些坠马!他一把扯开衣襟—颈侧狼形刺青竟无端渗出血珠,在月光下妖异如活物。 “大王?!”阿隼惊呼。 少年君主捂住心口,琥珀色眸子死死望向大胤方向,喉间滚出一声低吼: “……沈知挽。” —— 【长乐宫】 沈知挽蜷缩在长乐宫的床榻上,冷汗浸透了素白的中衣。烙印处的伤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边缘已经隐隐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嵌在腰窝。 青荷跪在榻边,手忙脚乱地拧着雪水浸过的帕子。冰凉的绢帛甫一贴上滚烫的肌肤,便听见沈知挽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别碰......" "姑娘?"青荷轻声唤她,却见沈知挽紧闭的眼睫下渗出泪来,在烛光里凝成细碎的珠子,滚落进鬓发。 窗外立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檐下铁马叮当乱响。青荷忽然听见殿外侍卫压低声音议论: "这都三天了,陛下一次都没来过......" "嗤,你还指望什么?自打那''琰''字烙下去,长乐宫跟冷宫有什么两样?" 帕子又一次被体温烘得温热。青荷正要更换,却见沈知挽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干裂的唇间溢出零碎的呓语:"拓跋律......走开......"她烧得糊涂,手指却死死攥住枕畔的狼牙项链,"哥哥......小心......" "姑娘!"青荷惊慌地去探她额头,触手竟烫得吓人。 夜更深了,长乐宫的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将沈知挽痛苦蜷缩的身影投在墙上,如同一只被钉住翅膀的蝶。 第18章 病骨焦香 立秋的雨从昨夜便开始下,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长乐宫的琉璃瓦。檐角悬挂的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那声音透过厚重的宫门传来,像一串永远解不开的镣铐。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混着潮湿的霉气,连烛火都显得黯淡无力。 青荷跪在床榻边,手中的帕子已经换了三回。她望着沈知挽烧得通红的脸颊,眼泪无声地落在锦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哟,这长乐宫怎么阴冷得像地窖似的?" 一道娇媚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赵沅柔扶着侍女的手跨过门槛,胭脂红的裙摆扫过门槛上积着的雨水,染上一片暗色。她身后跟着王美人和李才人,三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关切。 “姐姐病着,妹妹们特来探望。”赵沅柔一袭胭脂红宫装,扶着侍女的手跨进殿门,身后跟着王美人、李才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青荷猛地站起,拦在榻前:“沈姑娘需要静养,请诸位娘娘回吧。” “好个忠心的奴才。”赵沅柔指尖一抬,身后嬷嬷立刻将青荷踹倒在地。她缓步走近床榻,目光如毒蛇般游走在沈知挽裸露的肩颈——那处淡化的齿痕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 “哎呀!”赵沅柔掩唇惊呼,“这北狄王的牙印……男女授受不亲,莫非姐姐与拓跋律……” 王美人立刻接话:“难怪高烧不退,怕是染了北狄的脏病呢!” 李才人捏着帕子后退:“这地方阴冷得很,姐妹们还是快走吧,免得沾了晦气!” 一行人嬉笑着离去,唯有青荷攥紧帕子,盯着她们背影的眼里燃着恨火。 —— 次日清晨,雨势渐歇。但宫中的流言却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那位身上有北狄王的牙印..." "啧啧,难怪陛下这些日子都不去长乐宫..." "我要是她,早就一头碰死了..." 这些话语顺着潮湿的宫墙,一路传到了紫宸殿。 "啪!" 萧景琰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墨汁溅在奏折上,像一团干涸的血迹。 "备辇。"帝王的声音冷得像冰,"朕倒要看看,拓跋律的狗牙印有多深。" 长乐宫内,药香混着潮湿的气息令人窒息。沈知挽仍在昏睡,苍白的唇间不时溢出几声痛苦的呓语。 "别碰我...拓跋律...走开..." "哥哥...小心..." 青荷正用雪水浸湿的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突然听见殿门被猛地推开。玄色的龙袍挟着风雨的气息卷入殿内,惊得她慌忙跪伏在地。 "陛...陛下..." 萧景琰看都没看青荷一眼,径直走到床榻前。他伸手抚上沈知挽滚烫的额头,指尖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最后停在那处齿痕上。 "太医怎么说?"帝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青荷伏在地上,声音发抖:"回陛下,姑娘伤口溃脓引发高热...今早才退了烧...但..." 她的话被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沈知挽缓缓睁开眼,涣散的眸光逐渐聚焦在萧景琰脸上。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干裂的唇间挤出几个字: "你...还想怎么羞辱我?" "羞辱?“萧景琰低笑一声,突然掐住她的后颈,强迫她看向铜镜,"看看你自己!拓跋律咬你的时候,你可有这般贞烈?“ 镜中映出她散乱的鬓发,潮红的脸颊,还有肩上那个刺目的齿痕。 "我若与他有什么…“沈知挽艰难地喘息着,"早该…自尽全节…..." "是吗?"帝王猛地将她按回榻上,虎口卡住她纤细的脖颈,“他咬你时…你也是这样颤抖地喘息着的?” 沈知挽剧烈地咳嗽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你…你心里清楚……" "朕当然清楚。"萧景琰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清楚你连拓跋律那条野狗凑近时,都会不自觉地仰起脖颈..." 他突然松开手,看着沈知挽像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帝王站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今夜侍寝。“他居高临下地宣布,"若让朕发现你有一分抗拒…”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烙印,"朕就用铁链锁着你去草原,让拓跋律好好看看——他想得到的猎物是怎么被朕驯服的。” 殿门被重重摔上,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青荷扑到榻前,却见沈知挽死死攥着那枚狼牙项链,指节都泛出青白。 —— 烛火摇曳,长乐宫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青荷跪坐在软榻边,指尖蘸了冰凉的玉肌膏,轻轻涂抹在沈知挽腰窝的烙印上。那"琰"字边缘仍泛着狰狞的赤红,新生的皮肉微微凸起,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姑娘..."青荷声音发颤,指腹不敢用力,"这烙印...怕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 沈知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素白的寝衣半褪至臂弯,露出背后那片灼伤的痕迹。她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却凝着霜:"他就是要我带着这个记号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青荷的指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她的肩头。那道齿痕已不似初见时狰狞,但两颗虎牙刺穿的凹痕仍在烛光下泛着浅绯色。她犹豫片刻,低声道:"这齿痕...倒是结痂了。" 沈知挽侧眸望向镜中。箭楼上的记忆突然袭来——少年君王染血的唇,肩头炸开的剧痛,还有他咽下她鲜血时滚动的喉结。她无意识地抚过伤痕,指尖下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拓跋律牙齿的触感,像被烙铁灼伤后又浇上冰雪。 她猛地攥紧衣襟,铜镜映出她骤然苍白的唇。 窗外忽地掠过一阵夜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青荷慌忙去护那灯芯,却听见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殿门被猛地推开,萧景琰玄色的龙袍挟着夜风卷入内室。青荷手一抖,药膏“啪”地滚落在地,慌忙跪伏着退了出去,连头都不敢抬。 沈知挽指尖一颤,迅速将狼牙项链塞入枕下,还未回身,便被帝王一把按在榻上。腰窝的烙印撞在锦缎间,疼得她眼前一黑,却死死咬住唇,不肯泄出一丝声响。 萧景琰一把钳住她双腕反剪身后,素白寝衣。烛火下,那“琰”字烙印狰狞地盘踞在她腰窝,边缘仍泛着未愈的赤红。他指腹重重碾过伤痕,感受到她骤然绷紧的脊背和压抑的颤抖。 “疼?”他嗓音低沉,掌心却不由自主放轻了力道。 沈知挽将脸埋入锦被,呼吸凌乱而破碎。她破碎的喘息牵动腰伤,帝王指尖所触之处,烙印如炭火般发烫。萧景琰眸色一暗,忽然俯身—— 却在她后颈处看到了那两道浅绯色的虎牙痕。 月光透过纱窗,清晰地映出齿痕凹陷的轮廓—— 那是拓跋律对萧景琰最锋利的挑衅, 带着少年君王不可一世的占有欲, 永远楔入她的骨血。 帝王眼底的暴戾骤然翻涌。他猛地将她翻转过来,掐着她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看来朕的烙印,还是不够深。” 没有笑,没有戏谑,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沈知挽被迫仰起头,腰窝的伤在锦褥上摩擦,疼得她指尖陷入掌心。她看到萧景琰眼底猩红的血丝,看到他咬紧的牙关,甚至看到他颈侧暴起的青筋——可唯独没有看到半分怜惜。 夜风骤急,吹得烛火噼啪炸响。 她疼得蜷起脚趾,腰间的烙印火燎般灼痛,却在那近乎暴虐的占有中,恍惚想起箭楼上拓跋律染血的虎牙。两种疼痛交织,逼得她眼角渗出泪来,又被帝王滚烫的掌心粗暴拭去。 ——直到更漏声歇。 萧景琰抽身离去时,沈知挽如褪色绢人般坍在榻间,腰窝烙印裂开细血痕,染红了素白锦褥。帝王站在榻边系紧玉带,阴影笼罩着她苍白的脸:"记住,你连该怎样疼——都得由朕决定。" 殿门轰然闭合。窗外骤雨倾盆,冲刷着帝王指尖滴落的血珠——那是他方才掐着她腰窝烙印时,被伤口渗血染红的指缝间漏下的。淡红色的溪流蜿蜒着渗入青石板缝,像一道永远洗不净的咒痕。 —— 殿门紧闭,萧景琰的脚步声早已远去,只余下阶前雨水滴落的残响。沈知挽缓缓起身,腰间的烙印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扶着雕花门框,抬头望向夜空—— 月色如霜,洒在宫墙檐角上,将琉璃瓦映得森冷。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空洞地回荡在寂静的宫道上。夜风卷着潮湿的雨气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她肌肤上残留的灼热。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肩头的齿痕,那里已经结痂,却仍能摸到细微的凹陷。月光下,那两道淡粉的痕迹像是拓跋律刻在她身上的诅咒,无声地嘲笑着萧景琰的占有。 —— 【紫宸殿】 萧景琰立在殿内,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沈知挽腰间的血迹,干涸成暗红的纹路。 ——她疼得发抖的样子,像极了濒死的鹤。 帝王眸色微沉,忽然抬手,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瓷片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殿外的太监,慌忙跪伏着进来:"陛下……" "去。"萧景琰嗓音冷冽,"把玉肌膏送去长乐宫。" 太监一愣,随即低头:"奴才这就去。" 退出殿外,老太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暗叹——陛下明明把人折磨得半死,转头却又赐最好的药,真是圣心难测啊…… —— —— 草原·篝火边 火焰在夜色中跳动,烤羊的油脂滴入火堆,溅起细碎的火星。拓跋律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半敞的衣襟。蜜色胸膛上,狼形刺青在火光中泛着暗金色的光泽,随着呼吸起伏,仿佛活物。 周围的猛士们举杯哄笑:“大王好酒量!” 阿隼一把夺过拓跋律手里的酒囊,自己猛灌两口,抹着嘴嚷道:“不就是一个大胤女人吗?草原上的美人多得是!大王想要,属下现在就去给您绑十个狄戎姑娘来!”他拔出腰刀,刀尖插进土里,咧嘴笑道:“保证个个比那个狠心的女人识趣!” 拓跋律冷笑一声,虎牙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去,叫女人来。” 猛士们顿时起哄:“大王要哪个?新抢的狄戎公主?还是上个月投降的部落献上的姐妹花?” “最漂亮的那个。”拓跋律嗓音沙哑。 “哈哈哈!大王的女人,哪有不漂亮的?”众人哄笑。 阿隼一脚踹翻酒坛,骂道:“叫个屁!您盯着南边看一晚上了——”话音未落,拓跋律猛地掐住他后颈,一把将他按在酒坛堆里,酒气喷在他脸上:“本王说——去叫女人。” 阿隼挣扎着抬头,却见少年君王眼底烧着野火般的怒意,分明清醒得可怕。 拓跋律松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拎起半坛酒浇在头上,湿漉漉的发辫甩在背后:“等天亮了……再去抢几个女人回来。”他盯着篝火,嗓音低沉,“要最漂亮的……最烈的……” 夜风卷着草屑掠过营地,拓跋律望向南方的星空,那里是大胤的方向。 ——沈知挽,你以为本王非你不可吗? 他狠狠抹去唇边的酒渍,转身走向王帐,背影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阴影。 第19章 梦魇生疑 【长乐宫·秋晨】 秋风卷着枯叶扫过宫阶,长乐宫的青砖地泛着湿冷的寒气。沈知挽伏在案边,指尖攥紧了素白的帕子,一阵阵干呕涌上喉间,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青荷慌忙捧了温水来,轻拍她的背脊:“姑娘,可是早膳不合胃口?” 沈知挽摇头,额角渗出细汗。这几日她总觉头晕目眩,喝了药后更是胸闷欲呕,连腰间的烙印都隐隐发烫。她刚想开口,殿外忽地传来一阵娇笑声—— “哟,沈姑娘这是怎么了?”赵沅柔扶着侍女的手跨进门槛,胭脂红的裙摆扫过地上的枯叶,王美人与李才人紧随其后,三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假笑。 沈知挽强压下喉间的不适,冷冷抬眼。 “姐姐脸色这么差,莫不是……”王美人突然掩唇,故作惊讶,“有了身孕吧?” 李才人立刻接话:“若是皇嗣,那可要好好贺喜沈姑娘了!” “皇嗣?”赵沅柔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自己嫣红的唇,“她在北狄待了那么久,谁知道怀的是谁的种?” 青荷气得发抖,拦在沈知挽身前:“姑娘只是伤势未愈,又被烙印折磨,才会身子不适!请诸位娘娘慎言!” 沈知挽想开口,可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她伏在案边,咳得眼尾泛红,连指尖都在颤。赵沅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一流,可惜——”她俯身,压低嗓音,“你这副样子,还是留给陛下看吧。” 三人嬉笑着离去,殿内只余沈知挽压抑的咳声。青荷心疼地扶住她,却听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萧景琰一袭玄色龙袍踏入殿内,金线绣的龙纹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他目光落在沈知挽苍白的脸上,见她唇瓣被咬得泛白,指尖还攥着染了血的帕子,眸色微微一沉。 “病成这样,还有力气跟人争执?”他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沈知挽抬眸,眼底一片清冷:“陛下是来看笑话的?” 萧景琰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宫人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干裂的唇:“朕若想看笑话,何必亲自来?” 她别过脸,却又是一阵干呕,冷汗浸透了鬓发。萧景琰盯着她颤抖的肩颈,忽地开口:“这几日,不必侍寝了。” 沈知挽一怔,还未回应,又听他冷声道:“养好身子,别让朕觉得……你连这点用处都没了。” 她指尖掐入掌心,哑声问:“陛下那日去悬崖下……可曾见到我哥哥的尸首?” 萧景琰眸色骤冷。 他一把掐住她的后颈,逼她仰头看他:“沈知挽,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惦记别的男人?” 她疼得蹙眉,却倔强地不肯出声。萧景琰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松手,转身大步离去。 殿门外,他驻足片刻,对跪伏的太监冷声道:“她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再让朕听见她吐一口,太医的脑袋就别要了。” —— 翌日,宫中流言如野火蔓延。 “听说了吗?长乐宫那位整日干呕,怕不是有了北狄王的种……” “嘘!小声点!陛下今早还派了太医去诊脉呢!” 紫宸殿内,萧景琰捏碎了茶盏。 “去查。”他嗓音森寒,“谁在传这些话,朕拔了他的舌头。” —— 长乐宫内,赵沅柔收买的太医正装模作样地为沈知挽诊脉。 “回陛下,沈姑娘并无身孕,只是伤势未愈,气血两亏,需静养些时日。” 萧景琰挥手屏退众人,待殿内只剩他与沈知挽,他忽然俯身,指尖抚上她的脸颊。 “没有身孕?”他低笑一声,指尖缓缓下滑,扯开她的衣襟,露出肩颈处那两道淡粉的虎牙印——其他齿痕早已消退,唯有这两处,像是刻进了骨血,永远消不掉。 他眸色暗沉,指腹重重碾过那处痕迹:“拓跋律倒是会挑地方咬。” 沈知挽疼得一颤,却仍强撑着推开他:“陛下既已确认,可以走了。” 萧景琰盯着她倔强的神情,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榻上:“沈知挽,你以为朕是来跟你商量的?” 她呼吸微乱,却仍不肯示弱:"陛下既要我养病,如今又这般折辱于我,是打算让我病得更重?" 他冷笑一声,松开她,转身走向殿门。 "养好病。"他侧眸,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待你能下榻了,朕会让你知道——"指尖划过她腰间烙印,"什么叫君恩深重。" 殿门重重闭合,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一场无声的嘲弄。 夜色如墨,秋风裹着寒意渗入寝殿。烛火早已熄灭,唯有窗外一弯冷月投下惨淡的光,映在沈知挽苍白的脸上。她深陷梦魇,眉心紧蹙,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梦中,她看见拓跋律跪在血泊里,赤红的战袍被箭矢撕裂,肩胛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他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唇瓣开合似在说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想冲过去,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踝被金链锁住,动弹不得—— "拓跋律……你怎么了……"现实中,她无意识地呓语出声,指尖攥紧了锦被。 青荷本在脚踏上打盹,闻声惊醒,慌忙跪到榻边:"姑娘?您怎么了?" 沈知挽猛地睁眼,瞳孔涣散了一瞬才聚焦。她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襟,唇瓣颤抖着仍在喃喃:"拓跋律……" "姑娘可是梦魇了?"青荷用帕子擦拭她额角的冷汗,触手一片冰凉。 沈知挽勉强点头,刚要开口,却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泛红,连腰间的烙印都因喘息而隐隐作痛。青荷赶紧端来药碗:"姑娘把药喝了吧,能安神的。" 她勉强咽下苦药,虚脱般躺回枕上。药汁入喉,却像一把火从喉间烧到心口,眼前又开始昏沉…… 午夜时分,梦魇再临。 拓跋律浑身是血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勒断她的肋骨。她听见他心跳声越来越弱,鲜血浸透她的前襟,烫得她浑身发抖—— "拓跋律!你到底怎么了——"现实中,她突然尖叫出声,声音凄厉得划破夜空。 殿外守夜的宫人全被惊醒,面面相觑。青荷跌跌撞撞扑到榻前,轻晃她的肩膀:"姑娘醒醒!" 沈知挽猛地坐起,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她捂着心口剧烈喘息,咳得几乎呕出血丝。青荷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她死死抓住青荷的手腕,"只是……噩梦而已……"可指尖却抖得不像话。 殿外,已有太监提着灯笼飞奔去紫宸殿报信。 萧景琰踏入长乐宫时,阶下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宫人。 "沈姑娘半夜惊叫,喊着…喊着北狄王的名讳……"大太监伏在地上,声音越来越低,"听着像是…惊慌至极……" 帝王玄色龙袍下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平静得可怕:"朕知道了。" 寝殿内,沈知挽正蜷在榻角,散乱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颈侧,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正对上萧景琰阴鸷的目光——那眼神像刀,一寸寸剐过她狼狈的模样。 "做噩梦?"他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却冷得渗人,"梦里喊着拓跋律的名字,看来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指尖粗暴地擦过她眼角的泪,"他咬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哭得这般可怜?" 沈知挽偏头躲开他的触碰:"陛下多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掐住她下巴,"梦见他在战场上濒死,心疼了?"另一只手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肩颈处那两道淡粉虎牙印,"这两道印子消不掉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疼得吸气,却倔强地瞪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萧景琰眼底血色翻涌,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从今日起,你就住在紫宸殿。"大步流星穿过跪了满地的宫人,"朕亲自看着你,看你还怎么梦见他——" —— 紫宸殿的龙榻边,早已铸好一道金链。萧景琰将她扔在榻上,镣铐"咔嗒"锁住她纤细的脚踝。 "喜欢做梦?"他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声音低沉如毒蛇吐信:"从今往后,你的梦里只能出现朕的身影。"指尖残忍地碾过她腰间的烙印,"记住了,即便是最深的梦境里,你也只能看见朕。" “嗯……” 沈知挽疼得仰起脖颈,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洇湿了身下的锦褥。她的指尖死死攥住被褥,指节泛白,腰窝烙印处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尾泛红,唇瓣被咬得渗出血丝,却倔强地不肯再发出半点声响。 萧景琰俯身,阴影笼罩着她,指尖仍按在她腰间的烙印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疼得发抖。他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嗓音低沉如毒蛇吐信:“疼?” 沈知挽抬眸,眼底一片清冷,声音虚弱却带着讥讽:“陛下这样锁着我……跟锁着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萧景琰眸色骤暗,指腹重重碾过烙印,满意地感受到她身子猛地一颤。他低笑一声,俯身逼近她,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宠物?”他的指尖滑过她纤细的脚踝,金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宠物可没资格让朕亲自调教。” 她疼得呼吸微乱,却仍倔强地与他对视,眼底的恨意如霜雪般凛冽。 萧景琰盯着她,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看他:"沈知挽,你沈家的债,朕要你用这副身子慢慢偿还。"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病态的执念,"朕留你这条命,就是让你日日夜夜都记着,你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她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咳得眼角泛红,连腰间的烙印都因喘息而隐隐作痛。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梦魇药的折磨,此刻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萧景琰眸色微沉,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却在触到她苍白的唇时猛地松开。他冷着脸直起身,嗓音森寒:“养好你的身子。”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等你能下榻了,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还债’。” 沈知挽无力地闭上眼,指尖仍攥着被褥,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争不过。她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玩物,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黑暗。 烛火摇曳,殿内一片寂静。 萧景琰坐在榻边,目光沉沉地落在沈知挽熟睡的脸上。她的睫毛仍湿漉漉的,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唇瓣苍白干裂,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海棠,脆弱又倔强。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她肩颈处那两道淡粉的虎牙印,指腹轻轻摩挲着凹陷的痕迹,眸色晦暗不明。 ——拓跋律的牙印,竟比他的烙印还要深。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御花园的初见。 那年春色正好,少女攀在假山上摘杏,裙角沾了泥,发间落着花瓣,却比满园春色更灼人眼。她笑着唤兄长沈辰舟“哥哥”时,那声调像把钩子,无声无息扎进他心底。 他站在暗处,看着她,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暗潮。 可他的兄长——那个废物太子——却发现了他的目光。 "二弟,你盯着沈家姑娘的眼神,可真叫人作呕。"太子讥笑着,眼底满是恶意,"活像盯着肉骨头的疯犬。" 后来,太子为了羞辱他,强娶了沈知挽。 大婚之夜,太子甚至不屑踏入她的寝宫,只派人传话——"让她独守空闺,好好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萧景琰站在暗处,看着沈知挽独自坐在喜床上,红烛燃尽,她的背影单薄如纸。 七日后,太子暴毙。 死前,萧景琰亲手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皇兄,幸好你没碰她......否则,我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太子瞪大眼,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死不瞑目。 先帝封他为太子的那天,他才知道——原来就因自己母亲身为罪臣之女,先帝便听信谗言,赐下那杯鸩酒。容妃死时凤钗坠地,连最后一声"琰儿"都未能唤完。 他亲手喂先帝毒酒时,先帝浑浊的眼里竟闪过一丝解脱。 一月之内,三皇子坠马、五皇子溺毙、七皇子“自尽”于皇族宗庙——皇室血脉凋零,只剩几位安分守己的闲散皇子,和几位尚未婚配的公主。 而萧景琰,踩着兄弟们的尸骨,坐上了龙椅。 萧景琰的指尖仍停留在沈知挽的肩颈处,虎牙印的触感让他眸色愈发阴鸷。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如恶鬼低语: "沈知挽...你沈家血脉里流的罪孽,朕要你用每一寸骨血来偿。"他的气息灼热地烫在她耳际,"记住,你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替你那该死的父亲还债。"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如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猎物。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一场无声的嘲弄。 太子之死、容妃之死、先帝之死还有其余皇子之死,男主夺皇位之争完整故事请见后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梦魇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