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他总是不打赏》
1. 鸠占鹊巢的穿越者
“咱小店新开张,来来往往的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全场鸡蛋、猪肉、辣椒……统统折半,还限时免费赠送风鸣新作——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
一声甜糯少女音的叫喊撕开往日平静,浩浩荡荡挤满整条街的阿婆一手拖着要死不活的阿公,一手拿着小帕子仔细擦拭孙儿吃的满嘴肉馅,看孙儿就又成一个干净的白胖小子了。
“奶奶,做什么也要望儿一起来嘛,望儿想睡觉。”
阿婆轻轻拍孙儿脑壳儿:“好望儿,你现在还不懂,中午阿婆给你烧红烧肉啊。”
“啊,好爱阿婆。”
“嗯乖乖,还有你喜欢的排骨汤,阿婆也给你烧,东西都便宜啦,真是大善人。”
林灵超市的大门刚一打开,迎面浩荡凶猛父老乡亲腿软的瘸腿破衣青年倒退一旁,心疼地瞅着就要踩烂的门槛。
他忧心忡忡地不住叹息挤满整个屋子的人,摇头朝身旁的少女确认:“姑娘,你可说好我做一日付我一日银钱的,若是反悔,我那嗜酒的爹找来,我可就不管了。”
少女甜糯的音色依旧,只是染上七分困意,不住掩唇打起哈欠。
她长袖下滑,露出一段凝脂般的手腕,在清晨阳光升起晃眼的一刹白的发亮,少女带着浓重鼻音回应:“好说好说青容,咱们也算成功开张,往后会越来越好的,加油干!”
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满面愁容愈加浓稠地化不开。
一身补丁发灰的破衣是寒酸了些,高挑身姿倚靠在门框上,这么不动静止的画面倒不会让人想起他瘸了的腿,干净面容还有着几分温润俊朗,却一张口颇有种村头大爷大妈的气势。
“咱们刚开张来人确是不少,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来的?!那可是折半的鸡蛋和猪肉啊,傻子才不贪便宜吧!要不是我现在走不开,别看我腿脚不便,我也是要第一个冲进来的!我已经让我阿爹借钱过来了,他要是敢不来贪便宜,我就让他此后再也喝不上酒!”
少女啧啧摇头:“孝子,好一个孝子啊,咱们要不赌一把,看看你中午回去能不能见到李叔买的猪肉?”
李青容扯来手旁厚厚几叠纸敲在少女的发顶,引来红色的花钿和坠子叮当乱响。
他还想愤愤说些什么,思绪敏锐转动,板起脸咽下嘴里的话,重新斟酌措辞:“好了,这里有我就够了,我保证会把你风鸣新作什么什么……”
青年有些难以启齿,重复半晌直接跳过书名继续:“总之会把你的新作分给每一个从店里走出的客人,看你困得都睁不开眼了,你就还像往常睡死过去吧。”
“什么睡死啊。”
少女不满嘀咕,奈何实在抵不住困意,摆摆手侧身挤进后院,脚步虚浮地走不到自己屋子,就在院子里桃树下的摇椅上睡了过去。
然而梦里并不安宁,无尽雾蒙蒙的空间里,林灵只能看到她周身一小圈的范围,抬手往外探,伸出去的手就被雾气遮住消失不见。
于是这样情况不明下她没有鲁莽行动,只是安静等待这不寻常的梦境按捺不住。
林灵控制自己的梦,向后倒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出现一个白色小圆桌,上面摆放各种零食和奶茶。
她随手一掏握着的就是一部可以联网的手机,熟练地点开搜索软件,边吸奶茶边继续看没看完的小说,好不乐哉。
这样的场面系统终于看不下去,怒气冲冲显身,奶音奶气地叹其不争:“林灵,你可知你已经死了?”
陷入沙发的少女好不舒服地翘着玉指点一下屏幕,上面的小说翻过一页,她漫不经心回复:“我知道啊。”
“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体需系统金币才能吊一口气,否则就你这副灵气流失的身体不出一个时辰,就要躺板板了!”
少女的余光都不曾分给自称系统的白色球体半分,视线黏在面前的屏幕上,再次毫不在意道:“我知道啊。”
“你都知道,为什么你还能玩手机吃零食这么享乐?!你就要死了啊!我带过这么多穿越者,就没一个像你一样挥霍系统大礼包,硬生生把自己玩死的宿主!”
“那还是你带的人少了。”
聊起少女感兴趣的事,少女抬起一双透亮清澈的眼睛,扬起的唇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自信满满地开始讲述:“我现在看的小说里女主就是穿越到古代,用着系统给的金手指早早过上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哦~”
“那些都是小说,你到底懂不懂,你现在是真的穿越了!而且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胡闹下去,就真的等不到我后面升级的金手指,真真真死的不能再死!”
许是系统的语气太过激动,少女缩了缩脖子,软声软气反驳:“我也是有作为的好吧,我可不想做有史以来第一个死在新手村的穿越者。”
“所以你都做了什么?把我给的新手大礼包折成银子买下一间铺子,又高价请来外面小摊贩进来入住你的铺子售卖,你就顺理成章为超市老板吗?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做的事情可不要太超前了,超市哎,几千年后才会有的东西,这么稀奇,你看大家多热情啊。”
“你以为他们这么热情是为什么?是因为便宜啊,但你这样亏本下去,真会把自己玩死的!!”
“好了统子哥,知道你为我好。”
林灵打了个哈欠,转动沙发换个方向继续看小说:“不是说那个钱多人傻的重要角色三天后就会来吗?且往后看吧。”
之后任凭系统如何发疯林灵都不为所动,继续看着小说吃着零食,享受死亡倒计时逼近的极致愉悦。
直到梦境地震天摇地坍塌,林灵才掀开厚重鸦羽的眼帘,刺眼的光亮倾泄那条狭窄的缝隙,她很快受不住地合上双眼,芊芊玉指搭在眉眼上遮阳。
虽然她一向随遇而安的性子,但如此突然状况,她一个翻身坐起,下意识握住身侧那柄刻有风鸣二字的窄剑,绷紧身体戒备:“怎么了?”
李青容眼瞅着她的动作嘴角抽搐,一时间忘记自己的来意,思绪渐渐飘远:“你三天前携带佩剑抵达镇上,写的文章又是修仙题材,莫不是你是一名剑修?”
林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手下冰冷的触感浸透皮肤直达她的心底,几乎是一瞬就引起某种难言的心悸。
同一时刻她手里的风鸣震动不止,无端荡起一阵大风,震落满院沁香的桃花四处飘飞,像是响起某种无言的悲鸣,久久盘旋院内不散。
随之她被震开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落了回来,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一切归于沉寂。
身处其中的李青容眼眸瞬间收缩,瘸腿的他没站稳,被突如其来荡开的风震倒在地,仰视着满目飘落的桃花似痴似疯。
“你真是一名剑修?!”
造成这一切的少女明显愣神,掩下眼眸里的情绪,喃喃道:“或许吧。”
至少原主该是一名剑修,她不过是鸠占鹊巢的穿越者,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告知命不久矣,需要以自身入局做这个世界天道的眼睛,获取更多天道的期待所折算成的系统金币,才能延续她的生命。
至于原主的经历,这个世界未来该是怎么发展的,现在废物系统统统没有权限告知,需要她挣得一千金币才能开启更多权限——也就是更多金手指,以便她在这个修真界生存下去。
系统嘴上说的不得了的新手大礼包没屁点用处,不过只有十的金币,能让她穿越落地生存十日罢了。
她用掉六个金币折算成的银子买下这间铺子,发挥钞能力吸引来摊主入住,这一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作死操作,若明日得不到结果,银子打水漂霍霍完了,她也就只能等死。
相应的,她要是作死开局,落地三日不到就身价翻倍,所谓这个世界的天道也定会期待她之后的所作所为,那系统金币还不是簌簌如雨下到她口袋里来?
林灵只是这样想着,就已经克制不住嘴角弧度。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所谓天道这样的层级,又怎么会需要她做眼睛呢?
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与系统盘膝长谈时就发出过这个疑问,系统一句没有权限得知噎得她哑口无言,也是那时,系统获得废物这一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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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都不是林灵这时候该想的,她这时保命要紧,一直这样脑内嗨是改变不了现状的。
她收回思绪倾身朝李青容伸手,拉李青容起来:“都没了吗?”
李青容眸色闪动,抿了抿唇吃力起身,顺着话题下去:“现在大家都回家烧饭了,那些菜啊肉啊早卖完了,一片绿叶都不剩。”
少女摇头轻笑:“我问的是你要发的我那些彻夜新作,都发没了吗?”
被她扶起的青年显然跟不上她的思绪。
开超市不问里面卖的东西,而是问限时赠品文章送完没?
如果不是他不屑那种书名,烫手芋头般路过的狗都给发了一份,此时他手里空空如也,不然怎么都要拜读一下这姑娘到底写的什么。
于是他坦言道:“都送完了……你写的……”
林灵竖起一根玉指在红润唇前示意消声,抬手倒出腰间荷包里的碎银,扣扣嗖嗖认真数着,最后一个没留地全给李青容。
她扬唇道:“好了,你今日的工钱都结完了,明日继续来加油做事,明日的我明日给你。”
李青容看空空如也的荷包又被少女别回腰间,红色襦裙衬托少女瓷白软嫩,身上玲珑剔透的饰品作响,裙身上绣有精致的桃花,唯有身侧的那柄银色佩剑稍显素了些,但也活脱脱一个外出游历的富家小姐。
现在这位富家小姐声势浩大地在镇上掀起波涛,其实就,其实就是荷包空空、分文没有、比他还穷的人?!
少女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好意思地露出嘴角浅浅的酒窝,朝他嘴甜地讨好:“明日入住本店的摊主银钱已经结了,之后本店卖的东西也会收取正常银钱,你明天来做活,本店挣了钱当日就能结清哦。”
这话说来属实没有可信度,面前的青年拧眉收好今日挣得的银子,声线板平问道:“那你今天吃什么?”
这样的声线好似少女没得吃,他也不会管似的。
少女却扬起小脸,跳起摘得桃树上的桃子,朝他晃了晃:“吃桃子啊,甜甜的,咬下一口满是汁水哦,你拿回去跟李叔一起吃吧。”
最后李青容走时怀里还抱着个大饱满的桃子,连着他破旧发灰的衣服都染上馥郁的桃花香。
他回头看少女已经关上了门,但院子里的桃树长势正好,枝桠正盛,满院桃花挡也挡不住。
收回视线,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身上挂着他偷闲买来的一斤猪肉。
路上行人果然如他说的那样都回家烧饭了,他寻得一家酒肆称了几量散酒给家里阿爹,心里念着能边小酌边同阿爹吃肉长谈了。
回到河边破旧木屋时,他那位阿爹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醉梦,身上还穿着外出装模做样的大褂,旁边插进土里的木棍上绑着一条长布。
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算无遗策,应验如神”八个大字。
李青容瘸着腿进屋转了一圈,然后掀开房顶的声音震的外面李叔一个哆嗦摔到地上。
“李无忌!就知道你没去买肉!”
李无忌前一秒还在梦里会仙子呢,被这一嗓门硬生生拽到现实,烦不胜烦地还嘴回去。
嗓音中气十足,不比李青容小半分。
“你说的那么便宜,别是遇到骗子了,我可不上当。”
李青容忍无可忍地咬牙切齿道:“那我待会烧好你可别吃!”
看到桌子上的桃子,李无忌就拿来一个在衣服随意蹭两下,放到嘴边吃着,边朝李青容走去。
结果看到足足有一斤的猪肉,嘴里没咽下的桃子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他不住惊讶:“儿啊,你这是发了啊!往后阿爹要抱紧你的大腿,你可要带阿爹吃香喝辣!今日我下厨,你瘸着腿烧的慢,就出去等着吃吧!”
被挤出灶房的李青容黑着张脸,一瘸一拐坐回李无忌刚才睡觉的摇椅,视线落在桌子上饱满粉白的桃子出了神。
突然没由头地想,林灵这时是不是也在吃桃子?
他拿来一个桃子在手上端详,哦,忘了那姑娘现在分文没有,只有那一树的桃子了。
2. 仙人情爱二三事
林灵在拉上来的一桶井水里洗了桃子,吃完就继续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睡觉。
睡梦里再次回到那雾蒙蒙的方寸空间,把系统喊出来直接了当问道:“我如何使用原主剑修的那些厉害哄哄的法力招式啊?”
废物白色球体的系统奶声奶气萌萌哒回应:“需要系统金币购买哦。”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林灵不死心地追问:“有什么我现在就能使用的技能?”
“倒是有基础技能现在就可以使用,是轻功哦亲亲。”
要是没有能使用的,你才真成废物系统了!林灵愤愤想,意识到什么:“你干嘛突然像客服那样说话?”
“是嘛亲亲,刚刚系统连上你世界叫互联网的东东,觉得有意思学来的呢,亲亲是不是也觉得很亲切呢?”废物系统温言温语,声线又变成温柔知性女声。
“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没用处的地方,谢谢。”
林灵说完就陷进沙发里继续看小说收集素材,一旁抓狂的系统没绷住情绪还在大喊“我这怎么就没用了,明明可以给你提供情绪价值的啊,你们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不是都很看重这个的吗”。
林灵耸肩:“也是要看是谁的情绪价值,虽然你救了我,但你给发的这些任务还不知道怎么坑我呢,你的情绪价值有没有都一样。”
觉得自己嘴嗨帅气的不行,回味一整个下午的林灵再睁眼时天色早就沉了。
她回屋翻出黑色夜行衣穿上,又去院子里摘下一个桃子洗干净,大咬一口边尝试提力一跃,整个身子就跟鸟一样轻巧地落在房顶上。
这感觉奇异极了,要知道她那个世界的人彼此会称呼道友,对于修仙有着近乎痴迷的追求,现在她所体验的就是他们高科技特效做来的画面。
她从一个个房顶上轻巧跳跃,又不留任何声响地离开,前所未有的感觉刺激她的神经末梢都为之发颤。
这样玩一个时辰得劲了之后,她落在一户人家的房顶,小心地掀开一片经受风吹雨打的瓦片。
视线四处移动,终于在找好的角度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跑来。
“奶奶,你这个给我看看!”女孩宝贝地抱着薄薄的几张纸左顾右看一番,最后钻进床底撅着屁股细细读了起来。
“这个用语怎么有点怪哦……
师尊说我是他从妖怪口中救下的婴儿,我没有见过我的爹娘,从小就跟着师尊练剑,看着一个个师弟师妹被他们的爹娘不舍得送进宗门,我在想我要是有爹娘,也就跟我师尊一样了。
修仙无岁月,我十八岁那年成功筑基,是师门里百年一遇的天才,所有真人都夸我是天之骄子,我只要刻苦努力日后定会风头无限!
那日兴致高昂,我被同门师兄师姐拉去喝酒,许是盛情难却,最终推门进错院子,就见到银白月色倾洒地面,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下,我白衣冷面的师尊,竟然,竟然在洗我的亵裤!”
“师师尊,您这是作何?”
我舌根发麻,说话都不利索,想来是师兄师姐灌酒没个轻重,我向来又来者不拒,就都统统喝进肚里。
此时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我四肢百骸都滚烫融化。
然而师尊却比我的反应还要强烈,一直来挡在我面前的纤瘦身子此时愈加紧绷,银白月色下分不清哪个更白。
那双手还披上一层透亮的水色,宛若凝脂白玉,却是颤动一下,连我的亵裤都拿不住,就又掉进了木盆里。
要说我为什么能分辨那亵裤是我的,因为更让我羞耻的是,我那粉色荷花绣花也在那木盆里。
我们宗门虽称不上大宗门,但也没那么小的让人不知名字,我的衣服都是拿去门派里特定地方清洗。
我付出在外历练的贡献点,而他们帮我清洗也会获得相应的贡献点,正所谓互利共存。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衣服竟会是师尊亲手洗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洗多久了?
所作何为啊?!
我喝醉的脑子被刺激下竟一时清醒几分,我甩甩脑袋,师尊终于在我瞪大的眸子里回望过来。
那眼神好似大暑深井的冰凉井水,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好似又有什么不同,我看不明白。
我平日里只知道练剑,师尊也只教过我练剑,我根本不懂那银白月色下的眸子到底沉淀什么样的情绪。
“师师尊……”
我被那双眸子盯得久了,酒劲彻底退去,浑身冰冷颤栗的我几乎下意识对师尊喊出敬称。
面前的男子是我的师尊,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我的师尊,他的所作所为我不需要全部知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师尊又怎么会害我呢?
我毕恭毕敬朝师尊跪地,倾身把整个身子贴向银白月色的地面,诚心悔过道:“师尊,今日徒儿错了,徒儿不该有所增进就忘乎所以,和师兄师姐喝醉到深夜才归,徒儿愿领罚。”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眼前的银白月色看的久了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却依旧保持现在这样姿势跪拜求罚。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师尊越矩在先,为什么我现在要自讨苦吃。
我苦苦不得其解自己所作所为的意图,直到双腿跪的发麻,院里一阵凉风吹动满树桃花,一抹粉色缓缓落入我的视线之内,我才好似终于顿悟。
我那宛若仙人的师尊如天上明月不可浸染,如粉白沁香若有似无,一阵风似乎都能吹散、吹醒,岂是我能玷污的。
于是我再次道:“师尊……”
我感到发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骨节修长纤细,似抚慰又似叹息,低沉发颤的声音从头顶倾泻而下:“你可做好决定了?”
顿时我四肢百骸都僵硬生锈,只是本能顺着刚才的话继续道:“徒儿,心意已决。”
“好!”
一股力道牵引我整个身体站定,我抬高的视野里那树四季长开的桃花愈加盛放。
浓墨重彩的满目粉色,师尊着一身白衣背身而站,长长的黑发随飘落的桃花飞舞,我就又听到师尊往日教我练剑时的威严声音:
“你既心意已决,为师便如你所愿,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去九重山取来九面狐的尾巴,如若做不到,你就不必回来见为师了!”
——咚!
虽然不合时宜,但撅着屁股钻床底的女孩被她奶奶喊去吃饭,女孩撞到脑袋还硬是看入迷没有反应,最终被她奶奶没收了宣纸,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她奶奶去了。
林灵被吊了胃口也觉得不上不下地难受,虽然整篇文章都是她原创,但她这会不免陷入自己写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牛掰中,想要看更多人读完她文章的反应。
于是她起身拍拍衣服,跃身跳到别的房顶继续偷窥。
这次是一个年岁大半的老者,揉眼凑近烛光去看纸张上写的故事——
第二日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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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逃离宗门,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逃这个字形容,或许是我的心绪太过不平,也或许九重山危机重重,我太过担忧不敢小视……
担忧个屁!
小小九重山我就没放在眼里过。
虽然早就听闻九重山的风水紊乱,饲养一众的妖魔精怪,需修真界十年一集合赴九重山绞杀稍成气候的妖魔,不放任其修炼成长。
但九重山到底风水诡异,专是饲养妖魔,每隔十年就会彼此吞噬出一个大妖,师尊这是算到这十年来出的大妖是九面狐吗?
心下不免又荡开骄傲与欣喜,我的师尊,果然无所不能,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他的!
一路上独自御剑前去九重山,终是比不过整日整夜不休的飞船,在进九重山的前一日被宗门的师兄师姐追上。
他们说是真人们让他们这些小辈来九重山外围历练,不求收获多少,只愿能长长见识、活着回去。
他们正说着,看到我偏头压不住唇角,疑惑问道:“小师妹,你来这九重山做什么?这里危险重重,如若不是有非要去不可的理由,万不能鲁莽前去。”
“多谢师姐好意。”我是不能把师尊的责罚说出来的,要是被他们得知,只会认为师尊是要置我于死地。
然而我虽不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但小小九重山着实没放在眼里,即便我现在只是筑基。
更何况我心念是师尊担心我,才出主意让众多师兄师姐同我一起,因此我只道:“早听九重山地处险恶,我也只是去九重山外围长长见识罢了。”
我终是在师兄师姐们明显不赞同的视线里来到九重山,只是他们把我像刚出生的小鸡仔一样看的紧,多日来我只能在九重山外围行动。
我还有师尊给的责罚在身,岂会随意糊弄?
虽然知道师尊不会责难我,我要想回去只用撒撒娇就足矣,师尊最吃不住我的撒娇。
但那晚的画面刺激我的大脑,我整个身心都是如此沸腾,心念师尊既然想要九面狐的尾巴,我定会为师尊双手呈上!
于是我在返程的那个夜晚给师兄师姐们下药,让他们睡的熟些。
当夜我就背着我那柄师尊当初亲自带我认主的佩剑深入九重山,奇怪的是一路来都是些小妖小怪,途中我的境界不仅大幅度提升,最后在面对九面狐时还已成筑基后期。
我与那九面狐杀来个三天三夜,最终境界在金丹只差临门一脚时,成功斩杀九面狐。
除了获得师尊要的九面狐尾巴的欣喜外,我还有满满的骄傲——只是九重山一次奇遇,我的境界竟然就在短短一月提升至此!
临走前那夜我给师兄师姐们留下纸条,他们不曾觉察被下药,只当我是纸条上说的还不想回宗门,又去别的地方历练了。
因此我这趟九重山斩杀妖魔可谓酣畅淋漓,深夜一身狼狈回到宗门,便径直去推开师尊院子的门。
我看到我满面忧心的师尊,从储物袋里拿出他要的九面狐尾巴,抬眼小心地观察师尊脸色,希望他能展开笑颜。
我道:“师尊,你要的东西我不负所望,带回来了!”
师尊的面色瞬间惨白,像是周身血色都被抽干似的,我看到师尊露出从未展现的温怒。
他一掌拍开我辛苦带回来的九面狐尾巴,手指克制不住颤抖地搭在我的手腕,半晌不可置信喃喃道:“真的是你?怎么会……这么快……”
——未完待续。
3. 姑娘可是那修炼的仙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妇人怒拍桌子,喊来外面的丫鬟质问:“这故事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丫鬟吓得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缩着肩膀颤抖,努力回忆着。
“奶奶!那我们明日还去叫林灵超市的地方买菜吧!反正哪里买菜都是买,更何况那个怪超市只会便宜不会贵,明天带我一起去吧!”
“儿啊,你要还想看,我明日便把写这故事的人请来家里写给你看,现在不早了,先好好睡觉吧。”
“不睡觉不想去私塾?朽木不可雕也!你要气死你娘不成?!明日你若不去私塾,别说想看那故事了,我非让你从此少一条腿不可!”
“婆娘……婆娘,我感觉,我好似回到,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那时你我都还年轻,就像故事里的主角一样……”
“别说傻话了,咱儿子已经听从大夫说的,给你准备好棺材了,今晚你就安心去吧……”
“额……咳咳……我,还没死……”
林灵满意大家的反应,又把瓦片重归原处,心理琢磨着一下午推敲的后文大纲,简单在脑内修改润色一番。
等回到屋子换下夜行衣,她站在书桌前执笔如神,很是顺畅地落笔最后一个字,满足地躺下合了双眼。
半夜惊醒总觉得忘记什么,苦思苦想地去外面摘下一个桃子洗干净,躺在摇椅上边吃边欣赏头顶明月。
一个起身没咬碎的桃子差点卡在她喉咙,她艰难下咽又跑回书桌前,执笔去誊写她的后续文章。
她现在没钱找别人誊写,只能她亲自动手,但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誊写多少呢?
更何况她拿毛笔写的字是鸡飞狗跳,也就只有她能认识了吧?!
她不免乱了心跳,心道完了完了,想不到她林灵一世英名,穿越到修真界只三天就翻出大浪,最后竟然败在这不起眼的字上?!
简直奇耻大辱!
然而字体不是一时能练成的,她扔下毛笔板板正正地躺回床上,入梦去求废物系统:“救命!你可不可以帮我复印两百份文章?”
废物系统正在网上冲浪,闻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开始大骂:“我就说你在作死,你还不承认,我哪里有能力帮你复印,我的能力都需要你用系统金币换取的啊!你的新手大礼包都被霍霍完了,要是明天不能让天道有所期待,你就等死吧!”
林灵简直痛哭流涕:“我死了你也会受影响吧,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总要想想办法啊……”
“我能受什么影响?”系统冷哼:“你死了我就可以换个人绑定,你个sb,你是我带过最sb的人!”
废物系统的攻击力太强,以至于林灵瞬间双眼失神、萎靡不振,一时竟没反应废物系统紧接着打脸的话:“……这,也能行……?算了先抱大腿吧。”
“亲亲亲亲亲亲……”满屏亲亲贴上脸,系统还更夸张道:“你真是个天才!你竟然真的三日不到就获得天道的赏识,这可是足足有两百系统金币!亲亲,醒醒亲亲……”
一个虚幻的巴掌直直朝林灵打来,林灵眸色一凌:“你敢!”
堪堪在一毫米前停下巴掌的废物系统怯怯地重复好消息:“恭喜宿主林灵,你获得天道赏识两百系统金币哦~距离新手任务一千系统金币,还剩八百系统金币,再接再厉哦宿主~”
周围光色渐暗,转瞬升起绚烂的烟花,废物系统还在吹喇叭庆祝,这边林灵已经安详地死一样睡着了。
当日天空泛起鱼肚白,林灵被外面李青容的敲门声喊醒,她揉着眼睛脚步虚浮地去开门,门外热热闹闹都是林灵没来镇上之前在外摆摊卖菜的敦厚布衣。
此时他们看到林灵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完全是看人傻钱多的金锭子,笑得林灵毛骨悚然,大早的瞌睡虫四处哄散。
林灵拱手侧身迎他们进来:“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街尾老许家的屠夫扛着足足有半人高的两头猪肉进门,路过林灵时停住脚步,粗声道:“丫头,我们这两日的东西可都是你高价买来的,我们帮你售卖,若是客人不领账卖不出去,事后可不能怪我们,我们可是分文不赔的。”
林灵悲催地陪笑忙不迭道:“这是自然,这都是咱们当初说好的,我灵儿向来说一不二,今日后无论卖没卖出,灵儿都不会找诸位的麻烦。”
说的这样好听,隔壁做包子的大婶不忍皱眉:“害,姑娘你这又是图啥呢?”
面前的少女甜甜地笑着:“婶婶,灵儿不图什么,这两日刚来镇上,想和大家做个朋友,今日之后诸位要是觉得我灵儿是个能处事的人,诸位还定会主动上门找灵儿谈生意的,大家都是互利双赢嘛。”
“无知小儿,大言不惭!”一位尖锐嗓音的酒贩拖长音调冷嗤:“我做买卖几十年,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竟被你说的如此轻易!”
少女那张笑脸不曾变化分毫,一拱手迎对方进来,礼仪无可挑剔,诚恳而恭敬。
等他们都去前院收拾去了,一直站在少女身后的李青容才出声问:“我今日要发的风鸣新作在何处?”
“啊,在我屋里,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取来。”林灵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进屋子,喂给废物系统整整一百金币,系统空间里凭空出现一个打印机来,真21世纪的打印机。
林灵直接操作复印五百份誊写文章,上面每一个字体拉出来欣赏都颇为讲究,就连宣纸都还染着浓醇的上好墨香。
少女握着手里的宣纸心头滴血,这可是整整一百金币,她刚获得的一半金币啊!
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天道欣赏了她的文章才给的奖励,但她现在怎么也不用为生命和银子发愁了。
她弯身搬起大摞的宣纸出门,迎上来的李青容便要帮忙,被林灵推拒:“李兄还是快去前堂吧,你走的慢,咱超市马上就到开门时间了。”
李青容这才作罢,等他一瘸一拐到了前堂,林灵已是来来回回搬了五趟,他不免惊讶:“今日要发的这么多吗?今日店内没有折价,来人该比昨日的少……”
“这才哪跟哪,还有呢,”少女抬手拿出帕子擦拭面庞汗液,志气满满道:“就先这样,青容开门吧。”
恐怕屋内不止李青容捉摸不透少女的心思,但只要钱给足,他们就干。
李青容没再迟疑地拉开大门,门外竟一时轰然喧闹,紧凑的人头往里挤入,这阵仗好似比昨天还要夸张。
但他不得不提前说明情况,免得这些贪便宜来的客人欣喜进来又愤怒离去。
他喊:“今日店内的东西都正常售卖,大家买卖需谨慎,一经交易本店概不退货!”
一连喊了几遍,李青容才惊觉不对,这些人竟是朝着他来的!
拥挤到空气稀薄的人群里传来什么奇怪的谈话,还没待他细听,面前就伸来无数只手索要赠品。
一声脆亮的少女音最先反应过来维持秩序,喊道:“大家排好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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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大家都能有的哦,今日风鸣后续文章——《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管够!”
“嗷嗷嗷嗷嗷!!!!!!!”
很快正直敦厚的父老乡亲眼睛就是正义,按照先来后到迅速排成长队,像嗷嗷待哺的小鸡仔看到主人喂食般激动,嗓子都要扯破了。
李青容心下暗想这是什么怪音,手上动作不停,上到三四岁会走路的幼童下到七老八十蹒跚的老者每人都给发一份。
只是他抬头看望不到尽头的长队时,陷入某种深深的疑惑里。
更为疑惑的是那些入住的摊主,他们看不明白林灵的这顿操作,给钱就照干,但现在这个发展属实是超过他们的认知。
他们怎么都不明白,他们看不上的小小丫头,到底怎么做到让这些闲散来买早菜的阿公阿婆先去排队要什么不入流的赠品,然后人手一份赠品看的津津有味,才朝他们摊位过来买菜的?
接着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来的客人不止年长的阿公阿婆,还多了年幼的孩童和年轻的镇上学子。
他们神情皆是激动地脸红脖子紫,眼睛黏在那宣纸上念念有词。
威严壮汉扯桑尖叫:“到底是谁敢随意编造仙人抓人眼球的,这样赚黑心钱,良心不会痛吗!”
一位还扎着羊角的小孩喊话:“真的会有师尊给洗亵裤吗?我娘亲都不愿意给我洗亵裤,说什么都不会,以后是娶不到娘子的,如果洗亵裤就能娶到娘子的话,那我要向师尊学习!”
嘶声少女不遑多让:“都洗亵裤了,他们一定是真爱!师尊一定深深爱着他从小养大的天之骄子,被女主发现心意而胆怯不敢回话,后又因女主请罚而生气,最后女主真去九重山了,他又担心女主,给女主找来师兄师姐紧紧看护,不想女主出事。也许后面女主深入九重山,其中都还有师尊的身影!”
垂髫老者颤颤巍巍:“孽障!孽障啊!想不到老汉我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竟然还能看到有人不敬仙师!我非要打断这污蔑仙人的孽障一条腿不可!”
神神叨叨抚着白胡子的算命先生:“故事中的九重山,现实确是有这么个地方,里面曾经兴起一时的大妖也的确是九面狐,已经无从说来是哪位道友悲悯慈善,绞杀那九重山作恶多端的九面狐为民除害……从此来看,写这篇文章的作者肯定是修真界之人,才会知道这修真界的过往旧事。”
“用你说啊老先生,你不在村口忽悠人,到这凑什么热闹?说的好像你也曾混过修真界,见过仙人似的。”
“此话不假,老朽年轻时的确碰巧遇到过几位修仙的道友,如果他们能活到今日的话,估计都是宗门之主的存在,这些旧事就是我那时遇到他们听说来的。”
“疯言疯语,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信的,除非你把上次给我算水逆之灾的银钱还我!我那天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好着呢!”
“可感可叹,不想老朽行善半生,竟会被人倒打一耙,你若不信老朽,你说的便是对吧。老朽两袖清风,半个银子都没有!”
李青容被周遭乱嗡嗡的声音炸的头晕耳朵疼,竟然都幻听他阿爹同人发生口舌,他强撑着精神扫视一圈,被面前含羞带怯的大婶催促:“那位叫风鸣的作者是哪位啊?”
分发另一边长队的少女脆生道:“鄙人不才,正是在下。”
众人的注意很快被这种虎猛文章的作者吸引,看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不忍感叹:“姑娘可是那修炼的仙人?”
4. 落无忧,落无忧,落无忧…… ……
“什么仙人,指不定就是瞎写来忽悠你们这些小孩的!”一位不满自家孩子痴迷故事、不听话的长辈啐道。
“胡说!刚刚明明有人说那故事里的九重山和九面狐都是真的!”
“那神神叨叨老头的话你也敢信?那你以后找那老头看命去吧,人家可是自称算无遗策、应验如神,你找过他算命吗?”
刚还不信叫嚷的年轻学子哑了声,那不屑的长辈紧追直上,再次扬言:“仙人的事情岂是一个小姑娘能接触到的,这故事定是瞎编的!大家断不可轻信,否则家里孩子就会像我家那个一样茶饭不食,顶嘴逆反!”
林灵心想修真界也有家长把孩子玩乐归罪与它啊,异世他乡一时竟还觉得亲切。
她轻轻一笑,声音如上好的铃铛摇晃,又如险山之上清甜流淌的泉水,在一众喧嚷之中仿若似幻音般,清晰温和地传入在场每一人的耳朵里。
这种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竟让他们感到一阵恍惚,似乎那声音是从脑子里发出的。
“我可没说过这故事讲的是真实事迹啊,这就是我编的仙人故事。”
少女话落,全场呼吸可闻。
那些摸不着头脑、高价请来的摊主才终于明白这些冲进超市的人都在聊些什么,原来是掌柜送的赠品里写的文章啊,讲述的竟然是仙人之间的故事!
哪怕是他们偏远镇上也熟知仙人、尊敬仙人,仙人有着仙法能除妖护人,他们偏远镇子都能有这样平和安稳的生活,就要多谢仙人庇护。
据说人迹罕至的更远地方妖魔横行、嗜血成性,那万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够生存的。
他们这里不是没有话本故事,亲情爱情友情……偏偏没有编纂仙人的故事。
他们是发自心底地敬畏仙人,不敢精神玷污仙人的身姿,但也正是这份对仙人俯身仰视的态度,致使他们对仙人的故事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这可是他们不曾接触的仙人啊。
而这位写仙人故事的眼生少女,在他们这些入住摊主眼里贴上人傻钱多的称号,在他们这些来店内贪便宜的客人眼里更是妥妥一个大傻子。
反正都是免费赠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可每曾想这讲述的可是仙人,又是这样虎猛的书名,就让他们又羞耻又好奇,总按捺不住偷偷去看。
不仅被这种仙人之姿的爱情题材吸引,还对写这篇故事的作者深深敬畏。
作者这种传声术法,他们可只有在说书先生隐晦不敢言说仙人的话里听闻,今日竟能真的亲身体验,莫非这姑娘真是仙人?
再看这姑娘身侧一柄银白窄剑,仔细察看竟还能发现上面冷光流转,仙人故事再搭配这些就显得有说服力了。
讲述仙人故事的但凡是个书生或说书先生,都会被他们唾沫星子喷的血肉模糊。
然而讲述仙人故事的偏偏正是仙人,那他们可就当作神圣不可浸染的天上月、淤泥莲来珍惜拜读了。
他们好奇故事来的客人,愤怒随意编造仙人来的客人,看热闹贪便宜来的客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随之轰然喧闹。
“竟然真是仙人!”
“谁说这故事不利于孩子的?那位大言不惭的为人父母可还敢站出来再说?仙人写仙人故事,你家孩子读到就是赚到,这么好的一个榜样,你家孩子要是从此能走上修仙道途,你家还不得烧高香?”
话风转向林灵想要的方向,林灵激动地满面泪水,只是她现在系统金币就只剩五个,就只有五个系统金币啊!
废物系统为什么不提前说使用术法竟然这么消耗系统金币!
不就是小小传音术装个叉吗,结果就只剩五的系统金币,她不把其用在别的地方,也就总共能活两天半!
她现在又回到最初处境,她命不久矣,要死了啊!
心脏不断滴血的林灵并没有装叉成功的欣喜,只有为什么还真上头去要赢更多系统金币、以至现在处境的颓败。
她干嘛不用那两百系统金币混日子享乐呢?
悔的肠子都青的她只能继续装下去,露出浅浅的酒窝轻轻摇头:“大家稍安勿躁,一个一个来领取今日《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后续,都有的啊。”
这一开口,众人即使崇拜敬畏仙人,也不免羞耻书名来。他们完全忘记最初看到如此虎猛书名时的歪邪心境,被少女一嗓子喊得竟羞涩成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林灵阅书无数早没什么羞耻感,她一如既往把宣纸微笑地递给排到的客人,见客人一副扭捏没有伸手接住的意思、只是垂着头看不住挪动的脚尖。
后面排的着急的垂髫老者瞪大眼睛盼着赠送的仙人故事,见前面一身罗衣、满头珠翠的姑娘不动作,不忍催促:“丫头,你不要就别在这里挡道哎。”
正排在首位的赵流云立刻羞涩不好意思地伸出莹玉手指接住,终于鼓起勇气朝林灵说:“风鸣大大,拜托你帮我在上面签个名吧!”
排在后面的老者愣住,搞不明白现在年轻人这是在整什么,他之所以来这排队是想打断这编造仙人的作者一条腿。
黑心钱都敢挣,真不知天高地厚。
后得知写这仙人故事的作者正是仙人,讲述他们仙人之间的情爱。
他们对仙人的崇敬,以致他们连仙人在外历练的故事都不敢随意编造,更何况这更为禁忌的情爱纠缠呢?
他一把年纪也是赶到好时候,没想到半只脚入了棺材还能吃到这种好粮。
不仅是这位老者,在场所有来排队领取文章后续的客人多是奔着文章来的。
这里的文娱还没发展到二十一世纪的饭圈形式,大家只心念这故事好看,怎能忍住只看一半这样不上不下的?!
如果之后作者发的故事不合他们心意,又或是他们之后忙碌没闲空,看完手头剩下的故事也就会在此打住,时间久了也便遗忘。
赵流云想要签名的想法不仅是对书中故事投入深厚情感,这份情感同样还延展在写故事的作者身上,简单一个签名让读者和这篇感觉不错的文章有了更深的牵绊。
身处文娱发展落后的人们或许还看不出这其中内里什么玄妙,但作为二十一世纪常混小说圈且会疯抢作者亲签出版书籍和角色周边的林灵却心里门清。
她激动地都有些呼吸不畅来,神思畅游未来该如何发展。
但还顾及现在场合,忙稳住面上的笑意,只是面颊激动地渐渐攀上粉润,温和问:“你对写什么可有要求?”
面前的赵流云一听便顾不上欣喜和羞涩,脱口道:“请在上面写下女主的真实姓名,我很喜欢她,她是我心目中的真仙人!”
林灵了然,略一思忖便垂眸认真落笔——
落无忧。
赵流云痴迷地捧住这张宣纸,这个故事由第一人称叙述,里面不曾出现过女主的名字,现在有了名字,仿佛这个故事都活了过来。
好似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位叫落无忧的少女曾不懂情爱,深夜醉酒朝她师尊下跪请罚,第二日一早就赶去危险重重的九重山,满心想着她师尊要的九面狐尾巴,最终苦杀进九重山内部,境界短时间内就被逼到金丹只差临门一脚,不负她师尊所望地呈上师尊想要的东西。
落无忧,落无忧,落无忧……赵流云的指尖痴痴抚过这三个鬼画符的字迹,满足地朝林灵道谢后便要离开,结果途径排成的长队里有手伸出。
是要抢她的宣纸吗?
她吓得把宣纸别进腰间,脚底抹油般跑的没影。
伸出尔康手的那人也是愣住,哭笑不得喊:“我只是想问姑娘,故事里女主的名字啊……”
有赵流云在先,后面排队的人都会跟林灵提出签名的请求——写女主的名字或是想女主给说的一句话,又或作者自己的名字。
这在二十一世纪并不少见,线下作者见面会通常都是这个流程,有手机的存在还会合照发网上表达自己见到喜欢作者的欣喜之情等等。
林灵认真执笔,写下风鸣二字。
这两个字是她取自穿越来身上佩剑的名字,这种几乎下意识的所作所为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和这柄窄剑有什么联系。
但实际除了普通人都能看出这柄窄剑不俗外,它在林灵手里还真没任何反应。
除去桃树下躺椅那次她被李青容喊醒,是林灵第一次被外力从系统空间里揪出来。
她下意识就握住风鸣,风鸣也同一时间荡开一阵风来警示外人。
……看来这个世界需要她探索的还不少,她心下微动,正要把写好作者名字的宣纸递给面前人时,前排的人群推嚷喧闹。
“哪的叫花子都来排队了,熏死了。”
“好臭好臭,我家搁几天的馊饭都没这么臭,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该不会有跳骚吧!”
“他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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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别不是领了文章就倒手卖了吧?!”
林灵狠狠给这句话点了。
二十一世纪文娱发展里的确有转卖角色周边、手办和作者亲签的,尤其是那些珍贵绝版的周边手办,翻价十几倍都会有人买账,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取财的途径。
能有这份心思的人不仅眼光长远,更是对林灵写文潜力的认可,林灵十分受用,双手递给面前蓬头盖面的小孩。
“拿好,欢迎明天再来领取后续哦。”
这一作为引来旁人好感,那前面的为人父母转动脑筋,等排到她时拉过自己的孩子朝林灵讪笑:“姑娘,你就在上面写二蛋……就,愿二蛋,前程似锦。”
叫作二蛋的小孩眼睛都亮了,仰着脑袋大喊:“娘!”
前面拿到今日后续的垂髫老者心虚地左顾右看一番,小心地凑近宣纸,细细咀嚼里面的一字一句,脸色阵阵发红,呼吸逐渐不稳,像是下一口气就提不上来,翻身晕过去了。
跑到角落的赵流云看了今日后续更是满面羞红,面朝墙缩着阵阵发颤的肩膀,嘴里声声嘤咛。
有前面人的反应,他们这些后面还没排到的人更是抓心挠肺,一边想问看的人讲了什么,一边又别扭地不愿别人透露,想自己亲眼去看。
这样被身体里的一把火烧着,他们只能眼盼着队伍走快点望梅止渴了。
但更让他们痛苦的是还没排到他们,前面就在喊已经发完了,别排队了,还是买买菜回去烧饭吧!
他们的双眼瞬间失去色彩,日后想要挣钱娶妻子、给父母盖大房子、能去私塾听讲的志向翩飞远去……
仿佛他们是那蒲公英般,一阵轻风都能给吹散了去,从此只能浑浑噩噩麻木无萍地度日。
这让他们怎能接受?他们痛苦地向作者大大伸出尔康手:“真的没了吗?那我看什么啊……”
作者大大背后光芒乍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缓缓升上天际,宛若真正的仙人般用空灵遥远的嗓音指明前路。
“尔等勿怕,可同已经领取的亲朋好友共看一份。”
他们瞬间目露精光,如几天未食的恶狼般扑向自己已经领取文章的亲朋好友。
“小弟,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一个牛气哄哄的大男孩朝劈头盖面的乞丐小孩逼近。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到底什么时候咱们成兄弟了,平日里你对我拳打脚踢收取保护费的时候可都是喊没爹娘要的小杂种,信不信我现在把这张薄薄的宣纸撕了都不带给你这副转变的嘴脸。
被逼近的蓬头盖的面乞儿面容麻木,手轻轻拉扯那纤薄脆弱的宣纸,好似是拿刀子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般,这些人呼吸都有一瞬地停歇,继而破涕洒泪。
“别别别,求你千万不要对仙人姐姐做什么,我们只是想同你一起看仙人姐姐后续发生什么,这宣纸是你领取来的,就是你的,我们绝不会巧取豪夺!”
“真的吗?”
蓬头盖面下的神情看不出什么,但平直没有波澜的声音配上手里微微发力的假动作,属实唬住这群满嘴仙人姐姐的牛气哄哄大男孩。
另一边刚从地里回来的妻子甫一推开门,就看到床上男人那死样儿,睡到太阳正中竟还不曾起床。
妻子骂骂咧咧进灶房给中午私塾回家的孩子烧饭,几次出来洗菜拿晾晒的干辣椒时觉察不对。
今日躺在床上的死男人为什么一直发抖,别不是中风了吧!
虽然平常看不惯男人这副死样儿,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心里难免念起他们年轻爱恋时。
妻子快步过去一把翻过男人的身体细细察看,才发觉那男人面上晕开深红,明明没闻到酒气却一幅喝醉酒的样子,陶醉地颤动身体,手里正拿着写有《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的宣纸。
翻个白眼的妻子不屑男人这幅作态,伸手要夺来宣纸一探究竟,却不曾想男人竟然还敢反抗背手缩去床尾,是以后都不想过日子了吗?
遵循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说不听也不是没有力气和手段的妻子抢来被遮遮掩掩的宣纸,无视一旁鼻涕眼泪一把流的男人细细研读。
很快妻子就一股鼻血喷了出来,差点站不稳倒在家里那死男人怀里,要知道他们上一次这么亲密还要追溯三十年前。
老夫老妻顿是一僵,仿佛容光焕发重回三十年前最初认识的时候。
5. 仙人……吗 这会超市关门,李青……
这会超市关门,李青容拍拍破衣站直身体,面容有些麻木地四处张望。
这一张望就不得了,满屋子被请来的摊主也正是同样动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前的东西还如昨天一样一扫而空,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三观震碎的茫然。
刚才满室喧闹的时候他们也在场,那时少女平常说话的甜糯嗓音仿若从大脑深处传来,站的或远或近的他们都是亲身感受到的。
也是那之后大家都认为少女并非常人,乃是庇护他们的仙人!
因此他们以前看不明白的少女操作此时统统明悟,仙人不是常人,果然做生意赚钱都不走寻常路,之前也不怪他们看不透少女,因为少女是仙人啊。
仙人,原来是仙人啊……
他们彼此交换视线,暗暗思忖较劲,正待先下手为强打对手一个措不及防时,不曾想仙人一抬手送客。
林灵心知此次目的已经达成,翘首等待天道打赏的系统金币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深呼吸徐徐吐气,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天道随性不受束缚,上次打赏的系统金币就是出其不意,这次也是如此罢了。
反正现在没有要用系统金币的地方,棋盘要沉得住气慢慢下才能越下越大,不能莽撞。
她扬声,还是最初迎他们进来的拱手做礼,一幅仙人不为小事计较的作态,也显得疏远不可浸染:“灵儿和诸位的约定到此已是完成,谢过诸位了。”
大家哪敢承仙人的礼,忙不迭恭维道:“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仙人,之前说话……”
“诸位同灵儿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林灵打断,继续吊着这些生意场上的老滑头,偏头轻咳一声再送客:“今日灵儿乏了,抱歉诸位共事的叔叔婶婶,灵儿不能作陪了,你们随意吧。”
说完,林灵没再理他们,径直走去后院,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真就睡了过去。
只是她当然不是真睡觉,梦里还看着小说边喝气泡水嘎嘎乐,以至于她都不知道院子里竟然进了小偷,直到一个桃子落下砸中她的脑袋才被迫醒来。
于是当她和李青容四目相对缄默无言时,心里早已上千字小作文把废物系统骂惨了——
可恶,她上网看小说,废物系统也上网玩乐,她又没有修仙人的敏锐五感,哪能觉察院里进贼来偷她桃子呢?
这些桃子可是她接下来两天半唯一的口粮啊,谁这么……
哦,是李青容这么胆大包天,仙人送了他桃子还不够,还要再来仙人居所偷桃子。
!!!
林灵脑子转速快,但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绷住面容用一双凌厉的眸子四处回望,最终寻得目标扫向拿着长枝条够桃子的李青容。
“……你真的是仙人吗?”
半晌,李青容眸色微沉,视线下移落在少女下意识握住的那柄窄剑。
少女暗自咽下一口唾沫,眸子里凌厉转瞬消散成笑意,连着浅浅的酒窝都浮现瓷白面容,被满树桃花剪切的光影落在少女好看的眉眼,好似刚才周身散发的凌厉随风中桃花飘去。
她心虚地站起身,抬头瞅着树上的桃子笑道:“昨天带回去的桃子好吃吧,来,我帮你摘。”
面对盗贼有着这样的胸襟,就好似仙人般不在意凡人的贪婪和欲念,以无尽包容的姿态化干戈为玉帛。
这就是仙人吗?仙人就是……这个样子……吗?
李青容神色不变,侧身露出桌子上烧的红烧肉,笑道:“姑娘没关门,我刚等姑娘的久,口渴了,就想摘个桃子解渴……不,现在该称呼仙人了。”
少女摆手:“你跟着我前前后后跑路才使得超市能这么顺利开张,要是你跟他们一样抬举灵儿,就太过生疏了,李兄只管喊我灵儿。”
“那……灵儿,”李青容清清嗓子:“我心念灵儿还没吃饭,便送来我阿爹烧的红烧肉。别看他平日嗜酒如命不靠谱的样子,却有着一手的好厨艺,这红烧肉就是他最拿手的,灵儿尝尝不?”
“我也正是饿了,多谢李兄好意。”林灵忙不迭坐下夹起一块子红烧肉,她这两日没进油水,馋的厉害,此时火急火燎问系统能不能吃,得知能吃,便直接大口吃肉。
她虽吃的快,但吃相并不难看,想到和李青容最初尴尬的点,也是要稳住她仙人的名号,这才欲掩弥章地起身动用轻功为李青容摘桃子。
她展现最好的角度给李青容看,一幅衣袂翻飞轻巧如飞鸟的仙人姿态,脚尖一点摘下树顶那颗最饱满粉嫩的桃子。
“——接着。”
少女音色甜糯,回眸一瞬让人分不清她与桃花熟美。
李青容被这一声脆音唤去思绪,一时晃了神,险险接住桃子没让粉嫩落在地上,才惊觉刚才他看到了什么。
仙人……
少女最后找来麻布包住摘下的桃子,鼓鼓的一大坨需要双手才能抱住。
包起来好方便李青容拿回家,只是她手上动作生疏,像一个深闺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粗活。
李青容垂眸两秒,便接过亲自来包,熟练地打出一个漂亮的结,手巧的像是邻家姐姐一样。
他边掀开薄唇缓缓道出来意:“我和阿爹攒下的银子不多,念及灵儿的聪明灵智,想要同灵儿一起做生意,这些银子先给灵儿用着,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只管同我说,最后赚的银子咱们好商量。”
这真是……林灵看着推向自己面前的十两银子,心道李青容着一身破衣原来这么有钱,这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她一开始就想用仙人故事引来流量,进而能获得有眼界之人的投资好继续做大生意,现在不正是向她所想的发展吗,她岂有推拒的道理。
但还是稳住心绪谈之后的分红比重,终是敲定下来时天色渐暗,桌上的红烧肉早就凉透了。
李青容一瘸一拐踩着阴沉乌云的暮色回去时,心里还念道——仙人……吗?
直到一滴雨落在他面庞,天空愈加沉重地压了下来,空气都被挤压的稀薄滞涩,他才从思绪里挣脱。
加快脚步回到家时,李无忌已经把摇椅挪到屋檐下,正悠哉地躺在上面举一张宣纸挡面打发时间。
遥遥听到轻飘飘风雨里轻一下重一下的脚步声,李无忌放下手,让宣纸整个摊在自己身前,朝李青容吆喝:“快点啊,雨就要下大了,还等着你烧饭呢。”
李青容面色沉的能滴水,在李无忌不停的吆喝声里一步步挪到屋檐下。
他抬手拍拍身上的水迹,接住李无忌扔来的大褂擦拭消瘦面庞,白腻的皮肤在灰布褂里异常惹眼。
李无忌分出余光瞥一眼便又收回视线,举起身上的宣纸继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许久,外面雨势“哗”的一声倾盆落下,李无忌忙翘起脚别染上老天爷的晦气,念道:“这雨可真大,得是有多大的怨啊仇啊。”
“大概是哪个修士在渡劫吧。”李青容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你不是说下雨打雷都是修士们一个法术的事情,天道无情,才不管底下人怎么样哀怨情仇。”
“这你从哪听来的,我可没说过……”
李无忌啐一口痰,听屋外雨声看的正是兴致,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脚踹在亲儿子的屁股上:“你又去翻我那些东西了!”
李青容猛不丁踉跄,幸好靠在门框撑了一下。
他也不恼,狭长的眸子穿过雨势看向更远方,还在修长脖颈上擦拭的灰色大褂隐隐露出一抹莹白,一晃又隐于粗布灰衣下。
他磨磨蹭蹭这么久才抖开大褂,搭在旁边的椅背晾着,回身走进灶房。
李无忌看着看着宣纸突然暗骂一声:“仙人情爱,还真是敢写,我都有点不敢看呢……”
他细心地折好塞进怀里,混不吝地喊:“儿啊,我要吃肉——”
灶房里已经溢出白烟,“嘶啦”一声菜下锅翻炒出味,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李无忌没太在意,闭上双眼哼起小调,摇椅一晃一晃好不悠哉。
直到饭上到桌子,他才大喊:“我的肉呢?”
李青容动作闲适,不紧不慢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没了。”
“我中午才烧的那么一大盆红烧肉怎么就没了?”
“送人了。”
“你蠢啊!咱家有我在外面招摇撞骗才能天天吃肉,咱要低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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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骗的傻子真缠着咱爷俩要还钱怎么办?对吧,财不外露嘛,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明日你去街上再买一斤猪肉回来嗷。”
“没钱了。”
李无忌怀疑自己的耳朵,明明每个字他都听的明白,偏偏就是不知道今天他儿子到底发什么癫,他怎么听不懂这话里什么意思了?
他停顿半晌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去床底翻来破旧的木盒,一打开竟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辛苦攒下的钱呢?
没了……?
都没了????
歇斯底里的泣音几乎刺开整个雨幕。
“那可是我给你辛苦攒的彩礼!你还是赘婿人女孩家里去吧!”
——哗哗哗……
林灵抖落伞上的雨水,望了望天进了屋,把东西都摆好在桌子上。
小青菜,红烧肉,大肉包,还有二两果子酿,正对的门窗外雨打英红不失一种美景,要是有手机的话那就更美丽了。
只是这样想想,反正今天是玩不上手机的,也就睡前能解解瘾。
不过新手任务的一千系统金币要紧,事关小命嘛。
她控制着速度悠闲吃着,没一会连着外面道路的后窗发出叩响,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几乎都要消失在这漫天雨幕里。
“仙人,我出十两银子,以后都在咱超市摆摊,您看如何?”
林灵道:“好说好说,明日尽管来就是。”
窗户打开一条缝,粗糙满是茧子的大手递来还带着雨气的银子,随之窗户很快就又合上。
外面没发出什么动静,但显然人还没走,似乎在思忖什么要问林灵。
许久,窗外传来湿沉的抬脚声,一脚踩进泥泞的泥水里,发出水泥和动的声音。
接着那人说话:“仙人,我想问一下,我可是第一个来这的人?”
今日早上还冷硬告诫林灵不管东西卖不卖的出去,都不会退还银子的许屠户,此时如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般争着要做第一个。
林灵不免哭笑不得:“许叔,今日雨大,路不好走,您是第一个到这的。”
外面闻声呼出一口气,没再耽搁时间:“那仙人,我老许就先回去了。”
林灵起身把窗台上的十两银子用帕子擦拭干净,才妥帖地放进床头的木盒里,正要回身继续坐到桌前吃饭时,后窗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叩响声。
“仙人仙人,雨下的大,我脚脏就不往里去了,这是我的五两银子,您看我明日再来店内卖包子可行?”
这声音一听就能猜到是隔壁卖包子的李婶,林灵桌子上的包子都是从李婶那里买的,哪里会有不行的道理。
忙开口:“李婶客气什么,您做的包子在这条街上排第二,就没有哪家包子敢排第一,看来灵儿明日买包子都能方便很多了。”
“丫头还是说话这么好听,不敢当不敢当……”李婶嗔怪,不好意思地抬手勾起一缕散发到耳后。
忽地想起说话人可不再是平日里,来买包子嘴甜讨喜的漂亮丫头了,说话的可是仙人啊,不然他们怎么也不会都花钱来入住店内。
仙人名声就像是一个百年老招牌一样吸引顾客,从今日东西正常售卖都能一扫而空就能知道仙人名声有多大的作用。
也是这样他们这些最先入住的摊主商量了整整一下午,才做好决定。
这样的仙人效应他们不用,外面没入住的摊主如狼似虎都盯着呢,毕竟客人每天需求就这么多,买了别家的,就不会再买他们的,他们岂不就有了亏损?
这样一通想来,他们当然是争先恐后前来林灵这谈生意,林灵这店铺能入住的铺子也是有限,先到先得啊!
李婶咽了口唾沫,有点磕绊地换了称呼:“仙人……”
屋里少女的声音忙制止:“李婶还是喊灵儿丫头吧,灵儿的事不能多说,但咱们之间的情谊还在。”
“是是是……”李婶顿了一下:“请问仙……不,灵儿,婶婶可是第一个来的啊?”
林灵实话实说:“前面许叔已经来过了。”
外面呼吸蓦地急促,脚步声已经渐远,还在朝林灵道:“婶婶家里还烧着火,就先回去了,明早见!”
6. 灵儿辗转反侧不敢眠
之后林灵从后窗台拾起银子擦干,小心地收进木盒里,嘴巴止不住上扬地一一清点,开心地去桌子上拿最大的肉包。
一边吃的有滋有味,一边就靠在后窗的位置,和外面的人谈生意。
这样持续一个时辰,来的人有林灵最初花钱请来的摊主,也有陌生的新摊主看重超市潜力,不甘落后地要入住进来。
因此短短一个时辰,店里的铺子就售卖完了,后面再有来人,林灵只能遗憾拒绝。
让林灵有些介意的是,只拒绝两个人后,就再没有来人打扰她,这让她不禁猜测这些摊主恐怕拉小团,有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些林灵乐得存在,他们这样只能说明市场竞争激烈,要是更激烈地打起价钱战,小老百姓就更喜闻乐见了。
看事情能早早结束,林灵简单收拾一下桌子上的吃食,剩下没吃完的红烧肉放一夜就该坏了,林灵说仍就扔,一点也不心疼。
她现在可是有钱人了,那不还是果子酿买两份,喝一份洒一份?
弯腰拾起竖在墙边的伞,撑开步入雨中,手里拎着不能放的食物,准备先把这些东西放在门口,免得在屋里生出味道。
刚开门,一幅湿冷的身体迎面倒来,林灵闪不及时被这一下撞得倒退几步,伞都握不住的歪到一旁,兜头的雨水瞬间把她打湿。
【宿主,这位就是重要配角了。】废物系统奶声奶气道。
【哦……辛苦你上着网,还过来走剧情呢。】林灵无言。
她抱住面前的身体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这开门一身狼狈整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把东西先放在门口,才抬手推了推面前的身体。
“姑娘?姑娘……这么烫!”林灵心念不好,摊上淋雨加昏迷加发烧buff叠满的陌生人,真是就手握烫手山芋啊,得赶紧趁没人看到时推开,别惹上什么事端。
然而心念如此,她视线无意扫到这全身湿透的姑娘怀里那干净的宣纸。
“害……”
没办法,林灵扶着沉重的身体,关门把人拖进屋里,都是姑娘家也没什么避忌,给人换一身干衣服,裹进厚厚一层被子里先闷一头热汗再说。
雨下的这样大,林灵就是有心去请大夫,结果也只会多她一个发烧的病人。且这么晚了,大夫也该在家歇息了。
给姑娘弄妥帖了,林灵转身才去收拾自己。这里没有吹风机,湿了的长发擦不干,只能这样披散在身后。
她晾好湿衣服转身的余光里,视线又扫到那两张没被雨水浸染的宣纸,慢慢走去拾在手里研读。
……
想象里师尊看见九面狐尾巴而欣慰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我被师尊这样从未见过的失态言行吓到了,不忍张口:“师尊师尊……”
然而师尊好似没听到我的呼喊,又或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以至他忽略我的挣扎,牢牢收紧我要缩回去的手腕,满是慌乱和担忧的眸子紧紧锁住我。
我仅被这样的眸子看一眼就卸去所有的力气,怔怔地没再挣扎。
曾几何时,师尊独自面对大妖和挑衅要比个胜负的掌门时都没半点慌乱,我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师尊又在担忧什么,竟然这样慌乱。
我只能小心地去看师尊,开口:“师尊……”
“如果现在有两个选择,你是想现在十几年来一样普通人,还是想拥有更强的能力,却时刻有肆虐迷失自我的风险?”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尊突然的话里什么意思,但师尊愈加深沉的眼眸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忙不迭笑道:“师尊,我当然要现在这样普通人啊。”
“为师知道了……无忧,莫要……”
我还没来得及揣度这话里意思,天旋地转下就被师尊揽腰倒在院中四季长开的桃树下。
满目落英晃眼,身下的触感更是让我的大脑一空,我的视线就这样痴痴地随粉嫩花瓣翩飞起舞。
我的耳旁有冰凉的呼吸吹抚,身下的胸膛也一次次震动,师尊那瓷白指尖缓缓落在我的双眼,遮住我怔愣的视线。
我感到面庞上飘落一片柔软的桃花,一阵夜晚的凉风吹动师尊轻薄的衣袖抚在我的脖颈,带着些许凉意和痒意,连着师尊平日里身上清浅的桃花香都愈加浓郁。
失去视觉后,其它感知就更加敏锐,身下师尊的衣带一点点拉扯,我能听到那衣带拉动摩擦的声音,在静谧满院落英的夜晚如此清晰。
接着是修长指尖轻轻拉开被我压住的衣料,“簌簌”声响亮的可怕,以至我浮想联翩我与师尊现在亲近无间。
当然不是这样,我的衣服都还规整地穿在身上,不整的只有师尊。
我真想起身俯视师尊此时的面容,然而我的双眼正被师尊带着凉意的手指遮住,这意图再明显不过,是师尊不想我看他此时的样子,我就愈加不明白师尊这是要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除了喊师尊外还能说些什么,现在这幅场面全是师尊一手造成,我却半点也不想挣扎。
忍不住心里激动,指尖轻颤地移动,如师尊一样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发颤,引来师尊在我耳边闷声:“别动!”
这话说的急促又沉重,就好似师尊忍耐着更为难熬的什么。
我除去练剑的闲暇偷懒里都是躺在树上看话本,有些东西我敢说比看起来无情无欲的师尊懂得都要多。
就算我心底再不想挣扎师尊,一直来我对师尊的崇拜和敬畏依旧致使我不合时宜地开口。
“师尊,你这是要做什么?!”
身下的师尊颤动一下,心脏愈加激烈,我能感到师尊因为我的呼唤而内心挣扎的许久都没了动作,我的心脏也同样异常鼓动,正要颤声继续劝解师尊,不曾想师尊抬起另一只手捂住我张开的唇,我只能“嗯唔”无言。
我仔细回想来之前师尊的反应,然而我身心皆是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刺激,整个大脑都是乱的,甚至颓败放弃地想师尊怎会伤害我呢?就随师尊去吧!
话本里那些画面不住涨满我的大脑,我知道师尊不会那样做,但就是怎么也没法控制住不去想,好似我的大脑脱离我独立了出去。
对师尊这样的臆想使我羞愧和激动,激动的我不再挣扎,只是这样隐秘的期待什么,期待我慌乱又担忧的师尊能慢慢平稳下来,放过我,我怕我会发疯。
许是师尊知道我不会再挣扎,虽没收回挡在我双眼和唇上的手,却是有了下一步动作,那是让我此生铭记于心的疼痛——我的经脉寸寸断裂!
自我能练气以来自如吸收的灵气从我身体里一涌而散,比起难以承受的剜肉割骨般的疼痛,能滋润身体的灵气不受控制地泄露出去才更使我惶恐,以至我都忘记对师尊的敬畏,竟然疯狂挣扎起来。
然而我越挣扎,断裂的经脉撕扯的越疼,我疯狂的挣扎就卸了力,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只能麻木感受着自己经脉寸断、此后无缘修练握剑的事实。
师尊终于悲悯地松开遮掩的双手,手心的湿润让他指尖发颤,他的手指却只是下移拥住默默无言的我,好像这样,我的身心疼痛就能缓解。
我这才好像第一次认识师尊,从他教我握剑那刻起,未来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稚嫩不明事理的我不止一次曾问过师尊——我为什么要练剑?
还以为师尊会说别的真人讲的得道成仙那样我无感的话,师尊却只说:
“安身立命。为师能教你的只有这个。”
师尊握住我小小的双手,小小的我手里还紧紧握住一把小木剑。
那年我五岁,是宗门里最年幼的小师妹,深受师兄师姐和真人的喜爱,私下里也常听他们感慨我师尊竟然舍得让这么小的我练剑,简直无情。
可是师尊比他们都要好看,以前都是师尊每天喂我吃饭,给我洗衣服,带我吃山下长街的糖葫芦,在炎炎夏日里让我抱着冰块的他歇息……我的师尊最好了,那些我不曾觉察他的控制和偏激,一直来我都甘之如饴。
“你可恨为师?”
师尊把我拥的更紧,让我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在经脉寸断的疼痛里昏死,而是会在师尊收紧的手臂里安详。
我眨眨眼睛,经脉断裂的疼痛稍微能忍受了些,缓缓吐气回应师尊:“不恨!”
师尊拥住我的手臂再次收紧,紧到我就要以为会溺死在他的怀抱里。
但我没有说出来,朦胧波光的满目落英间隙里时不时闪烁微光,心念今晚的月色太美了。
——未完待续。
林灵咂摸着味再次回忆故事,也不怪那些排队拿到宣纸,当场就看的人那副表现了。
本来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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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爱故事就够他们心境歪邪的,现在真到虎猛内容,他们可不得血气上冲,走火入魔。
看着看着也不乏渐渐觉察不对的,先不讨论故事剧情会怎么解释断经脉的事情,就断经脉本身,真的要用拉开……吗?
作者大大是不是不太对,这不是我阿爹拉的牛车啊,我要下车!
蓬头盖面的乞丐小孩借人家窗外泄漏的烛火仔细从头到尾又看一遍,虽然白日里他保住了宣纸和自己,没再被那些大小孩拳打脚踢,但他一直隐隐不安。
往后他可能就没有好日子过了,那群大小孩该说是些富裕家里的小少爷,知道他这里竟然有这么一篇的文章,威逼是不再敢,但各种利诱想要与他进行交易。
甚至下午时那群小少爷们发生内斗,各自攀比谁给的多起来。
蓬头盖面的乞丐紧了紧手里的宣纸。
这篇仙人故事让他有了盼头,但日子也是要过的,不然明日街头饿死的就会是他。
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再看这篇故事了。
他依依不舍地还要从头再看,不料这户人家熄灭烛火歇息了,他只得小心地折起来放好,漫无目的地再寻一户点着烛火的人家。
一路走来才发觉现在时候不早了,就算那最能熬的夜猫子都该睡了,他只得寻得最近的巷子,靠着墙缓缓抱膝坐下。
脑子里还在回想故事里的内容,想从小修炼的落无忧再也拿不起剑,天之骄子就此陨落,落无忧之后该怎么活啊。
这些不是他能考虑的,他自己的日子也就这副惨淡样子,哪能考虑得了其它。
但好似就是这时,他的心态有所转变,他放在自己身上唾弃辱骂的视线少了,更多地去想故事里的角色。
好像这样的日子有了某种逃脱,能让他在冷漠凉薄里缓口气。
如果他能来到林灵窗外也许就能借着烛火,往后再推两个时辰,林灵终于在书桌前落笔最后一个字,一转头发现自己被征用的床,困不打一处来,直接倒头在地上睡着了。
第二日早早被门外李青容的叩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盯着房梁走了回神,从地上起来边拍拍衣服,去开门请李青容进来。
门外来入住的摊主和和睦睦地彼此客套一番,有眼生第一次来的,也有已经来过两趟的。
不管大家熟不熟悉,在接下来一小段的时间都是共进退的一家人了,若是客源不好,很可能就会是大家一起客源不好。
因此有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仙人,您昨日写的故事真好啊,我特意找来我堂弟排队领来的故事,从头到尾细细看去,难怪会有这么多客人排这么长的队伍来咱这领取啊!仙人,今日要发的故事后续,可还写的顺畅啊?”
林灵颇有种被读者催更的感觉,且不说这些做生意的摊主们到底看没看过她写的文章、一段话里的大肆吹捧是否含真情实意,林灵文章的威力都摆在那里,吸引的客源也都实实在在做不了假,他们心眼子都尖着呢,是什么吸引的客源他们都门清。
索性大方一拱手,林灵坦言接受监督:“灵儿自是昨日睡前就写好了的,不然灵儿辗转反侧不敢眠啊。”
李婶晒然一笑:“灵儿聪明伶俐,这都难不倒灵儿,来婶婶特意给你留的馅最多的包子嗷。”
“谢谢婶婶。”林灵甜甜地道谢,侧身迎他们进来。
大伙见状,李婶竟然喊得这么亲密,这就说明他们关系好啊,谁跟掌柜的关系好就会得到更多优待,大家暗地里较着劲,卖什么就送什么,不愿落人后。
“仙人仙人吃桂花糕啊,好吃的桂花糕嗷。”
有浑水摸鱼趁乱拉近关系喊:“灵儿喜欢的果子酿哦,好喝的勒。”
总之热热闹闹,林灵的笑脸就没停下过,她抬手从腰间荷包里倒出碎银递给李婶,才接过李婶的包子,边朝大伙道:“灵儿的胃口就这么大,吃不下太多东西,日后有的机会尝尝,时间不等人,大家都准备起来吧。”
她忙一手搭在李青容的胳膊,往前堂的方向推:“青容且先走着,我去屋子里拿今日要发的后续文章。”
话落少女小跑回屋,鲜艳轻薄的襦裙丝带在清晨阳光下舞动,仿若光在少女身上有了形状。
是每一缕青丝,是每一根飘飞的丝带,是每一下叮当颤动的花钿坠子……
7. 要不诸位还是再骂一会
林灵关上房门,刚喘一口气正要让系统帮忙复印三百份文章时,一晃眼惊觉屋内不对,她桌前怎么有人啊?!
“谁!”
对方正看入迷,被这一嗓子吓了大跳,手指轻颤让宣纸掉在桌上。
那人又因惊慌回头碰到桌子,桌子上林灵用来写字装的一碗水倾洒,混合着浓稠的墨水覆盖宣纸上的字迹,一整个乌龙下来让林灵熬到半宿的努力全成白忙活。
这跟现代人好不容易码完最新章节,结果突然停电忘记保存有什么不同吗?
林灵眼看这一系列巧合造成的最后惨剧,想要跑去救场却已来不及,眼睛都瞪圆了,对面姑娘还一幅被吓到的样子连连倒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你……”
“我,我……”
那姑娘看到桌子上的惨剧自是讲不出话,磕绊到惊慌失措。她身上昨日林灵给换的白色里衣都不小心沾了些墨,正所谓案发现场人赃俱获。
“我我什么,要命了!”
林灵大步前去小心地拾起宣纸,也顾不及好看的襦裙,直接就抬袖吸干上面的墨水。
奈何大半张宣纸还是被墨水遮盖,看不清上面的字体,这还要怎么复印啊。
那姑娘也是忙不迭补救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可以重新誊写一份出来,对不住……”
林灵分了些余光瞥那脊背挺直、面上恰到好处的一点歉意、主动提出要挽回过失的姑娘,总觉得她给人感觉很奇怪,像是哪里不太协调。
不过事发紧急,没时间给林灵多想,她只得道:“那就辛苦姑娘誊写了,誊写完请第一时间来前堂给我,我先去前堂拖延时间。”
那姑娘一点头,从桌上纷乱的宣纸里抽出最底下干净的一张,抬手扫落桌子上多余的东西,伏在没被玷污的桌案边角处执笔,动作间流畅自如,颇有一种大家风范。
看到这样场面,林灵勉强放心地整理好自己的仪态,才开门去前堂。
正碰巧李青容打开超市大门,浩荡人群一涌而入,短时间内有条不紊地排成长队。
在旁摆摊的摊主们看到这一幕都神情激动,他们知道妥了,妥了啊,今天带来的东西又要一扫而空了!
林灵眼见现在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便好整以暇地踱步过去。
这次来的客人和前两日相比依旧多的看不到尽头,但明显比前两日更为热情。
队伍里不乏想要多领一份签名的人拖家带口,前后都是熟人也好交谈,让整个超市都热热闹闹。
然而林灵敏锐觉察喧杂里有别的声音:“你们这群小叫花子脏死了,不要再往里挤了!”
“啊,好臭啊,都把我衣服弄脏了,我今日可是特意打扮来排队的!”
“流云,我们做什么一定要亲自排队?让丫鬟来排不就行了,这里人太多、气味又杂,好难闻。”
“哎,真的领了这东西就能有银子拿吗?你要是敢骗我们,就让你去山上和野猪睡。”
林灵明显能看出这次队伍里的两个极端群体,一个群体满身鲜艳色彩,是娇滴滴宝贵的少爷和千金,还有自持身份的总管模样,装扮干净、神态矜傲,掩鼻嫌弃姿态随他们主子一个模子。
另一个群体着脏污破衣,面上神态在嫉妒怨恨和巴结怯懦两者转换,是阴暗巷子里的乞儿。
没想到这么两个群体会同时出现,这让林灵都有些始料未及。
她不带任何偏见来看,温饱生存都无法满足,又怎么会追求更高层面的精神领域?
没时间让林灵想这些,人群中有人发现她,第一时间就扯嗓子:“作者来了!”
“风鸣!!!我昨日看了你后续故事,就时时因贫血、头晕目眩!”
“你怎么敢的?!怎么敢把无忧的骄傲扔在地上碾碎的?无忧可是剑修!经脉寸断无缘修仙,日后再也拿不起剑,这就是你们仙人之间的嫉妒吗!你看不得我们无忧好吧!”
“师尊到底有什么苦衷,要断无忧的修仙道途?无忧修炼这么迅速,什么危险不能杀过去?风鸣你为了推动剧情谈恋爱,强行让角色降智!”
“编不下去了吗?果然编不下去了,故事这才进展多少,就开始让角色卖惨吸引同情。我无忧筑基期独闯九重山,境界直升金丹只差临门一脚,什么不是我无忧能解决的,现在强行削弱我无忧战力,后面遇敌怎么办?靠别人救吗?风鸣你到底怎么想的?落无忧可是天之骄子!百年一遇的天才!就被你强行削弱写无脑情爱是吧?你脑子装的都是屎吧!”
乞儿们主打和事佬:“别吵啦,大家都是来领后续故事的,和气生财嘛。”
温和派的眼睛钻进虎猛内容里,头脑简单没想这么多,听来激进派的说法貌似有些道理,但又觉得也不必这么夸张:“啊……这……害……”
那些昨日刚交了银子,今早满心欢喜来摆摊的摊主统统傻眼,不懂得明明昨日反响都还好,今日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是玩脱了?
栽跟头了?
不要啊,他们银子都交了,要是开局就挣不回本,那岂不是都亏了?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跟林灵在同一阵营,如若林灵故事反响不好,来这里领取文章的都去骂人了,哪里有心情来买他们的东西嗷。
不明事理的年迈老者捂着心脏:“哎哎,这是要干啥啊,这群年轻人怎么这么激动,不就是一篇故事吗……”
“孽障!孽障啊!现在年轻人越来越没礼节了,竟然连仙人都敢冲撞,会遭报应的啊!”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一位呐喊正兴的年轻学子停下声,耐心同老者解释:“哪里存在仙人妖怪,阿公见过吗?阿公的爹娘见过吗?不要什么都信。”
“仙人昨日使用法术,大家都在,莫不能再任性诋毁仙人!”
“阿公,现在诋毁仙人的不是我们,是她!一个小把戏就敢自称仙人,可她故事里又写的什么?一个天之骄子被断掉经脉,从此再不能修炼握剑,诋毁仙人的是她啊!”
小小超市被各种言论充斥,激动地多是年轻学子,是最能欣赏文章、与主角共情的群体。
现在这部分群体指责林灵故事最新进展里断女主修仙道途,直言不接受后续任何解释,作者诋毁了他们心中的仙人。
林灵多少没料到所处修真界的偏远镇子的居民战力都这么强,真一点恋爱脑都没有吗?
人家师徒彼此愿意,都还没怨恨要报仇呢,敢情结尾那句“今晚的月色太美了”是媚眼抛给盲人看,他们是半点不领情啊。
作为一名常年混迹小说圈的资深读者,林灵并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或许前面落无忧给人印象太过肆意坚韧,故事叙述又是第一人称落无忧的视角,所有一切都是落无忧主动,哪怕同门师兄师姐忌惮的九重山,落无忧都能轻松闯进去,还能化危险为磨练,短短时间内境界反而提升。
代入主角落无忧的视角来看故事可谓爽点爆满,然而现在只是一个亲昵,就让洛无忧痛失往后修炼的可能。
洛无忧可是自小就开始练剑,结果说不能握剑就不能握剑,的确是往当爽文看的读者心窝子戳刀啊。
这些林灵又怎会不知,如果看文的读者是她,代入这样视角的她只怕比这些人叫嚷的更脏,总之现在反响勉强也算达到林灵的要求。
她可是还被系统掐着喉咙命不久矣,不这样剑走偏锋,又怎能获取天道赏识呢?
也是这些有学识的学子只有嘴巴强,还没朝她扔臭鸡蛋烂白菜,否则林灵就真太狼狈了。
少女那抹鲜艳色彩融入嘈杂混乱里异常突出,她闲庭若步缓缓走来,对所有谩骂都能报之微笑。
而往日与她一同分发文章,这时被扯进战火中心的李青容开始了自我怀疑。
他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挤进角落,思绪转动飞快,一时间心念李无忌骂的是不是当真有道理。
他就这样把银子全压在林灵身上,不是蠢人是什么?
随着少女与李青容的距离越来越近,有激动挥舞的胳膊就要打在他脸上,他本就腿脚不便,根本躲不及时。
然而迎面的疼痛并没有想象中到来,他感到有轻薄的衣袖拂面,随之是馥郁的桃花香,那激动的胳膊在距离他面庞极近的位置就被牢牢制住。
胳膊的本人也觉察差点误伤他人,尤其对方还腿脚不便,心里更有愧,熄了声往后退去。
在他身后的人为避免被踩脚,只得跟他一同后退,这才让出一块空地给少女和慌乱偏头的青年。
“抱歉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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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没多说,转身直面众多读者。
穿越前她写文的评论区也是这样什么说法都有,太过偏激影响文明的评论可以直接删除,就算发生争执也是隔着长长的网线,只能线上进行文字掰头。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她的读者面对面过,尤其现在,她的读者明显情绪激烈,要咬下她这个诋毁仙人的作者一块肉似的。
但让林灵好笑的是,那些老者指责这些年轻人诋毁仙人,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曾见过仙人,说仙人妖魔并不存在,然而他们此时却正为故事里虚拟的仙人叫不平。
果然,这个修真界如她想的尊敬崇拜仙人,哪怕这些嘴硬激动的年轻学子流淌血液里的因子都是如此叫嚷。
只是这些学子被情绪遮蔽双眼,都还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把仙人捧到了何等高度。
少女在他们这些激动学子面前扯了嘴角,还没待这些学子解读为嘲讽,少女就当场朝他们九十度鞠躬,声音脆嫩甜糯,才让人记起作者也不过是一位年轻姑娘。
“抱歉。”
少女徐徐吐息:“抱歉,灵儿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想法,后文会在适当的情节尽所能改进,致力给你们更好的体验。”
这是正常面对面谈话的声音,然而屋内或远或近的人听的都清晰无比,仿若这声音就从他们脑子里发出,是作者朝他们每一人单独说的。
一时间大家久久无言,只有排在外面的队伍不明就里,还在热热闹闹彼此相谈甚欢。
这样并不安静,心脏每一次跳动却都如撞在耳畔的氛围,摆摊的摊主们最先受不住。
他们慌了,无论如何怎么能道歉呢?
道歉不就相当于承认错误了吗?
承认了不就相当于写的烂吗?
写的烂日后还怎么吸引客人呢?
没有客人,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读者见解不同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是任何文章都逃不过的宿命。
只要还有人喜欢就够了,有人喜欢就证明文章有存在的理由。
赚这些喜欢人的银子也好啊,直接道歉,让喜欢这篇故事发展的读者怎么看?
这不是几边不讨好吗?
摊主们不明白,怎么都不明白,仙人这一行为到底藏着什么意图。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深信仙人的老者此时更加虔诚信仰他们心中的仙人。
那些叫嚷没见过仙人和妖魔、直言没有仙人、作者诋毁故事中仙人的年轻学子,此时认知碎裂重塑。
虽然他们依旧认为作者诋毁了故事里的仙人,不满作者笔下故事里落无忧的遭遇,但此时他们是真心实意承认仙人的存在。
因为林灵再次使用了传音术,使用了老贵老贵、需要花费很多系统金币的传音术。
活命都够呛的林灵,怎么会有多余的系统金币使用传音术?
时间就要回溯到林灵朝父老乡亲鞠躬的那一刻,天道竟然豪放地当场奖励她五百系统金币!
那可是足足五百系统金币啊!是现在新手村新手任务所要求的一半金币啊!
哦,现在林灵使用了传音术,就只剩四百出头的系统金币。
不过这依旧不影响系统发疯,在林灵脑内喊喇叭放鞭炮地庆祝,惹得林灵头都要炸了。
她强忍住按揉太阳穴的冲动,就听面前激进派群体的一个年轻学子在满屋静谧里出声。
“……说好今日还能领取后续故事,现在可以领了吗?”
林灵顿感被揪住命运的喉咙,她写好的文章被墨水玷污,已经看不得上面写了什么,她哪里能拿的出故事分给他们啊。
要不诸位,还是再骂一会?
“对不住,”
一道温婉亲和的声音闯了进来,身着浅色纱衣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拨动人心绪,万千青丝垂于纤细腰间,纤纤玉指白腻如上好的瓷器,指尖正捏着薄薄一张宣纸。
上面的秀丽字体看不太清楚,在场人却都知道那是什么。
鲜艳襦裙的少女小跑来接住那宣纸,动作间裙摆轻晃,他们的视线不禁就随之去了。
只见少女单是晃了晃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长队前的桌子上就凭空出现厚厚两摞他们要领取的后续故事。
8. 虔诚地双手接住玉佩
“仙人啊!”
头发花白的老者差点就要跪地长拜,被旁边亲人手忙脚乱扶住。
老者这副身子骨属实经不起折腾,就算年轻人膝盖直直跪下也是受不住的。
年轻学子最初认为林灵的传音术只是小把戏,但当林灵诚恳鞠躬并再次使用传音术时,他们内心却已是动摇。
相比传统的生意人骗子,林灵这副诚恳坦荡虚心求救的模样更具欺骗性,让他们内心有了波动。
如果那些只是波动,现在大家都暂且熄了声,看平日里分发文章时桌子上都摆着高高一摞宣纸,今日争论到现在,桌子上从始至终都空空如也。
也就有了人问“今日的后续故事,还发不”这样的话。
这话不止掐住了林灵的喉咙,宣纸被墨水遮盖,她根本没东西拿出来发。
更是吸引众人的注意,确认桌子上的确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准备要发的意思。
然而少女却只是晃了晃手中宣纸,众目睽睽下的桌子上竟然就凭白出现高高两摞的后续故事!
这不是仙术是什么?
那宣纸被规规整整的秀丽字迹占满,可以看出分量不少,最初还认为少女装模作样玩小把戏的学子彻底无法自欺欺人。
介于真是仙人写仙人故事,仙人刚竟然还朝他们鞠躬,而他们做了什么呢?
当着仙人的面大放厥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仙人!
简直不敢想这是多么让人……
“大哥哥?”
少女音色甜糯,面上是邻家妹妹的笑容,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就这样伸手递来一张宣纸。
“哎呦,年轻人以后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嘛,没什么呐,仙人心胸宽广不在意这些的,小伙子,你尽管接住就是。”旁边一位老者宽慰道。
“哪来这么多磨磨蹭蹭,你既然不要,婆婆我可就要了……仙人,辛苦帮我签一下您的名字呗,谢谢仙人哦。”
林灵暂且把手上递给青年的那张宣纸放在桌面,又重新取来一张宣纸写上自己的名字。
哄婆婆开心道:“阿婆,你身体还健朗着哦,需要买菜啊这边什么都有,不用您累着跑多远,如果报灵儿的名字,他们还会给阿婆折零头嗷,阿婆慢点。”
阿婆笑得眼尾褶皱更深,眉眼不难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是在各种善意蜜罐里度过大半生,最是喜欢这些好听的话,连连笑道:“好好好……”
说话间,开始迟迟不接宣纸的年轻学子不见踪迹,桌子上林灵没递出去的宣纸也已经被带走,取而代之留下的是一些碎银。
林灵明知故问:“这是谁落的银子啊,有认识的人帮忙给人捎回去啊。”
“还能是谁的,是刚才脸皮薄的小伙子,可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仙人吧,这银子就当买仙人故事了,仙人您就收下吧。”
“啊,这灵儿就更不能要了,他认真读灵儿的故事,又好心给灵儿的故事提建议,灵儿感谢还来不及呢。”
少女面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笑容,静谧温和,就如最初面对年轻学子们的言论。
不温不火,边不误手上活,给人递去宣纸。
说话的老者顿了半晌,徐徐吐息,只道:“害……”
后面排队的学子白皙面庞憋得通红,脑袋无不是垂在胸口,但奈何心里还念着故事,到底硬着头皮继续排队。
队伍热热闹闹,前后大多都是熟人便于交谈,显得排队也不算太过无趣。
“仙仙……”
“还是喊灵儿吧,大哥哥。”林灵没为难这羞愧低头的年轻学子,抬手执笔:“想写点什么啊?”
“写,写愿落无忧得道飞升。”
“嗯……”
林灵垂眸落笔,字迹虽是不能看了些,但来自亲作者对所写故事里主角的祝福还是意义非凡。
她小心地把宣纸递给年轻学子,面上依旧是不变的笑意:“谢谢大哥哥的喜欢。”
面前的年轻学子顿时羞红了脸,嗫嚅着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拱手落荒而逃。
林灵没太在意,继续给排到的人分发宣纸,如若有请求,她就有模有样拾起毛笔落款一手鸡飞狗跳的字。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度过,林灵把最后一张宣纸递出去。
另一边李青容那队因为不需要签名,分发速度比林灵这边要快,现在只有她这边还有队伍,就只得她跟还在排队的人说都已经发完了的事实。
但心念前几次和这么多人说话时都是使用传音术,也是传音术让这偏远镇子的人相信她是仙人写仙人故事,这次本该依旧使用传音术落实仙人身份。
可传音术多贵了啊,不到万不得已,林灵自是不愿折损寿命使用。
因此她为了不让人疑虑,只是轻轻一笑回过头,视线扫到桌面的碎银被一个小乞丐不露痕迹地顺走,旁人都没有注意。
她也没说,昨日救回来的姑娘还站在她身后不曾离开,她便借着侧身遮掩眨巴眨巴眼睛。
姑娘看着温婉静好的样子,林灵却只从对方眸子里察觉不住翻涌上来的不解。
林灵心下叹气,心念今日没跟李青容说要发多少文章,恐怕她就是眼睛都眨残影了,李青容也只会猜测她是不是眼睛进沙子了。
不免心里叹气,看来这次用传音术的冤枉系统金币不得不花费了。
就是这时,身后的姑娘终于从疑惑里明悟过来,启唇朝后面还在排队的人道:“今日的文章都发完了,诸位请回吧。”
眼瞅仙人还没说话,以为还有希望的人顿时唉声叹气。
这确定是没了,仙人都要收拾收拾走人了,他们尽管不住请求仙人下次多准备些,现在也都要各自散去。
回家的回家,买菜的买菜。
然后就傻眼了。
超市的菜竟然都卖完了,一片菜叶子都不剩。
感情他们是既没有领取到后续文章,又没买到菜啊,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摊主们忍得都很辛苦,遗憾告知来人菜都卖完了。
来买菜的人皆是碎碎念离去,这些摊主却要继续装作遗憾的样子回复还不信邪来买菜的客人。
实则他们这些摊主心里都乐开了花,今日又一扫而空,林灵超市战绩可查。
虽然他们还不明白仙人所为有何玄妙,但到底是又一次的一抢而空,对他们这些摊主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是这样,他们当然还是愿意全身心信任林灵,继续在林灵超市摆摊。
这边林灵躺在后院桃树下的摇椅上休息,一上午都被迫挺直脊背,她只觉得脊背都要绷断了。
太累了,没想到她都穿越到修真界,还逃不过写文和上班,真是没有天理啊。
蓦地面庞落下一片黑沉的阴影,林灵没有力气掀开眼皮,只是往旁边指着:“随便坐。”
许久,林灵面庞上的阴影却没有移开,反而有什么似羽毛的轻柔落在她脖颈,带来些许不自在的痒意。
她只得抬眼瞥去:“姑娘,怎么称呼啊。”
昨日被林灵救回的姑娘正弯身仔细观察林灵,刚才那痒意就是她的发丝垂了下来,冷不丁看到林灵睁开的眼眸,又吓大跳地连连后退起来。
林灵已经不想吐槽这姑娘胆子到底是有多小,竟然总是能被吓成这副样子。
她那么可爱漂亮的少女,镇上人见到都不禁心生好感,可这姑娘为什么总是被她这样好的面容吓到呢?
等待许久,又没见回应,林灵索性重新闭上眼,没了循环渐进的心情,只道:“姑娘,你一夜未归家,家里人该担心了,回去吧。”
这才听到姑娘移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口哑了的嗓音嗡嗡如蚊虫,她道:“……风鸣大大,我姓苏,叫宁儿。”
林灵现在只想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吃虚拟零食,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奇怪这位叫苏宁儿的姑娘喊自己风鸣,毕竟这姑娘雨夜倒在她门前时,怀里还珍惜护着上面写有她故事的宣纸,想来是喜欢她的故事来找她的。
但,林灵真不想评价。
那晚雨下的那样大,就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去外面兜头淋了雨,也是要着凉的。
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不然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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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也该选择一个晴日前来拜访啊。
也罢,林灵心念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最多再留这姑娘一顿午饭。
这姑娘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总不会让最后的场面不好看。
就听苏宁儿忽然自说自话起来:“风鸣大大,你不是真正的仙人吧。”
如此肯定句,如此没有太过激动情绪铺垫的朴实无华的言语,让林灵身体一僵。
她不明白今日来领取文章的那些学子叫嚷的多凶啊,结果连那些学子都没再怀疑她仙人的身份,这姑娘是怎么觉察的?
然而不能自乱阵脚,林灵依旧闭目养神的姿态随意“嗯”了一声,一幅你如何认知是你的事情,你只管你那样认知就是。
苏宁儿得到回应后便也继续:“我师傅是一名真正的仙人,他很厉害,同我说过短距离传音术是几乎所有修士都会的,行走在外骗骗普通百姓最好用不过,那些普通百姓就能把修士捧成仙人,实际这在修士看来为耻。”
林灵缓缓放下心来,心念苏宁儿也只是个普通人,肯定没修过仙,甚至都不常出门,指不定是哪家的深闺小姐,于是她又“嗯”了一声。
对面说话的姑娘明显愣住,本来就斟酌许久才说出口,却收到林灵这样敷衍的回应,她只觉喉咙发涩,张口无言。
只是这样安静没持续多长时间,林灵就又听到苏宁儿开口。
“但你写的故事我很喜欢,我来的路上在一家客栈里遇到一队商人,那队商人探讨的就是你的故事。”
“我坐在旁桌听了大概,被你的故事吸引。他们人都很好,允许我出银子买下这张宣纸,即使上面的故事只叙述了一部分。”
“你不知道我多幸运,能从那队商人里得知宣纸来处与我此行目的地相同,于是我来到镇上便等不及时,从一个可怜的小孩那里买下连着的故事后续,得知你这里可以领取,便不敢耽搁分秒时间前来。”
说出这么一长段话的苏宁儿有些不好意思:“那晚雨下的太大,冒昧前来打扰了风鸣大大,宁儿在此跟风鸣大大赔罪,也谢谢风鸣大大愿意收留生病昏迷的宁儿,这个玉佩是宁儿的小小心意,愿风鸣大大能收下。”
听到这,林灵完全没半点迟疑地睁开双眼。
当初给苏宁儿换干净衣服时,就知道这姑娘定是出生在有钱人家,满身饰品虽皆是素了些,却个个表面流转光泽,成色纯净,给人不俗的感觉。
林灵不是协恩图报的人,但对方既然有心报恩,林灵自是没有来回推拒的习惯。
一个桃子或一个包子,收下就收下了,能有如此情谊已是世间少得。
于是她的眼眸在苏宁儿视线下猛然掀开,直直看向苏宁儿手里的玉佩来,以至苏宁儿捏着玉佩的指尖差点要被那滚烫的视线灼的拿不稳。
苏宁儿垂下眼眸,手往前推了推:“风鸣大大收下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还请不要嫌弃。”
林灵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二十一世纪摸爬滚打几年班的她可太俗了,写的小说里没有一本不幻想富婆闺蜜的。
苏宁儿既然不缺钱,她可真不会客气,她是真不想再用折寿换取银子了。
也是赶上穿越浪潮,当然是要凭借系统金手指早早过上咸鱼摆烂的日子。
于是她虔诚地双手接住玉佩,连声道:“都是我应该做的,多谢宁儿姑娘能喜欢我的文章。”
“咳咳……”苏宁儿偏头掩住上扬的唇,收敛笑意道:“你和我师傅好像。”
拿人手短,林灵大方举起玉佩欣赏一番,顺着话题聊道:“你师傅是一名修士对吧,他肯定厉害。”
“嗯……”苏宁儿没有往下说,话题一转:“宁儿初来乍到,还没寻得歇脚的住处,不知宁儿可否在这里做工,讨一间能睡的床铺?”
林灵依旧顺着话:“当然可以……”
话说完她就顿住一瞬,收起玉佩,出于好奇问道:“宁儿姑娘该是出生于富贵人家,这偏远小镇可没得玩,你此行要做什么啊?”
苏宁儿抬眸,眸子被倾泄桃树下的光影晕染的透亮,温言道:“捉妖。”
9. 别玩太大,收不了场
“你说的当真?”一身青布长衣的男子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发颤,茶水抖出去些,他忙回神凑去啜一口茶水。
“镇抚使,你看看这信上写的吧!”
说话人短衣粗布,打扮是做事的下属,但同他称作的镇抚使没半分客气,上前坐在椅子上自己斟了杯茶,仰头喝完,抬起衣袖擦汗。
镇抚使放下茶盏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接过信纸快速扫视一遍,面容逐渐浮起虚汗,不敢置信地想要重头再看一遍。
下属摇摇头没给他耽搁的时间,步入正题就信上写的内容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若真是信上说的那样,咱小河镇上潜伏着妖怪,我们没有提前进行防备,而有人遇害的话,咱可就要被镇上百姓骂惨咯。”
“文龙说的是,可……”
镇抚使不禁摸出小帕子擦拭被吓出的冷汗:“可我们一直受仙人庇佑,几百年来都安然无事,那些作恶妖魔从我们爹娘的爹娘上辈传下来,我们从小听来做为警示,到现在往下还上私塾的孩童就只当是话本取乐。仙人布下的结界不曾有闻出了纰漏,咱们镇上怎么会有妖怪呢?我再问,妖怪真的存在吗?”
称作张文龙的下属收敛了神情、正襟危坐,他还以为镇抚使贪生怕死,想要琢磨怎么把问题说的更严重,让镇抚使能重视起来有所作为。
谁料镇抚使竟然直接质疑世上妖怪的存在,就算他说的再怎么严重,世上根本没有妖怪,镇抚使又怎么会有所警惕呢?
深深叹出长气,张文龙不辞劳苦道:“多些警惕不是坏事,我们先辈留下的话也不能轻易否决,镇抚使三思啊!”
镇抚使依旧一遍遍读着手里捏皱的信纸,面色惨白,嘴唇嗫嚅半晌念道:“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没有妖怪,更没有仙人,不过是来招摇撞骗的神棍,镇上自称“算无遗策,应验如神”的李老骗子不就是?如若真信他们的话,还能得了?恐怕真信他们的话,百姓还真要骂我们了啊。”
张文龙摇摇头,镇抚使口中镇上的李老骗子名声的确不好,被百姓们多有诟病,算的事情大多都不应验。
但若是人逢不顺去同李老骗子诉说,不日便能遇上喜事。
不过这种喜事稍一琢磨就能发现是不顺之人应得的,李老骗子只是恰巧出现在不顺之人运势转变的节点,才会给人他应验如神的错觉。
总之褒贬不一,镇上人只默认不顺时去他那讨个好彩头罢了。
如果拿写这封信的人同李老骗子相提并论,那信纸上的话是万万不能轻信。但先辈教导在前,如若真不信上面的话,镇上人出了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呢?
再看镇抚使的眼睛依旧黏在信纸上,嘴里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张文龙起身朝他一拱手:“镇抚使再好好想想,事关全镇安危,还请镇抚使重视!”
说罢,张文龙转身离去,一路步伐矫健如飞。
他手里还有别的活,万不能懈怠。
正出门,门口一位白袍白发白须的老者上前挡在张文龙的去路,张文龙心里念着妖怪的事情,惶恐不安地猛一刹住脚步。
不免受惊:“你这老者,也不怕被撞到栽了过去,要是摔坏了胳膊腿可怎么办?”
老者抬手抚着白胡子笑了几声,摇头道:“自是不会,官人心念我等百姓,怎会真伤到我老头呢?”
张文龙顿感这老者麻烦的很,他心念镇上百姓安危,就如他心念阿爹早饭常去吃的李婶包子铺,若是因妖怪遇害再也卖不了包子,他阿爹该在他耳边碎碎念了。
但要是明眼看着马车直冲过来,有人还要跑去拿身体去撞,这还怎能怪罪他呢?两者岂能混而一谈?
他沉声施了威压:“日后还且小心为好,万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说完正要走,那老者竟追上几步又挡在他前面,身子骨灵活的不像话。
老者还是笑着:“官人,老夫送过来的信,可否看过了?”
“是你写的?”张文龙顿住脚步,抬眼细细打量面前的老者。
白袍老者确是仙风道骨,一双满是岁月痕迹的眼睛炯炯有神,笑眯眯的样子颇有些神采奕奕。老者左顾右盼后谨慎地凑近张文龙耳畔道:“老夫此次前来是为捉妖,事关重大,官人还请配合老夫啊。”
张文龙顿感喉咙发紧,一种无名的威压沉在他身上,好似如果他此次抉择有失,日后定会酿成大错,那还不是要被家里的阿爹絮叨死了?
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拿起刚才镇抚使的乔,反问:“你如何证明你说的不假?世上真的存在仙人和妖魔吗?”
……
苏宁儿就这样在林灵这里住下,林灵穷是穷了些,就是当初头脑一热买下的铺子够大,她和苏宁儿两人住下还有余。
两人简单吃了午饭,林灵便做自己的事情,躺在桃树下的摇椅里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吃零食。
她先是窝进梦境的沙发里翘了翘腿,和系统打个招呼:“统子哥,上网好玩吗?”
废物系统隔着网线的谩骂传进她脑子里,她听到废物系统忙里抽闲回应:“好玩啊,就是sb太多了,我还真不信邪,我可是超脱他们之外的存在,还能骂不过他们这些乐色?!”
林灵哈哈大笑,想同废物系统讲述现代人遇到网络sb都是怎么应对的。
不回应随他们叫,他们自己都能精神病发作癫狂而亡,根本用不到上头折磨自己。
转而一想,废物系统也是无聊,出去吃些苦头是好事,有利于磨练心性。
便也作罢,抱着平板开始看小说。
苏宁儿吃过饭就回屋睡了个午觉,半个时辰后醒来到处寻林灵,最后在院子里桃树下的摇椅上寻得熟睡的林灵。
有心想要了解风鸣大大日常生活的她小心地凑近细细观察,凉风吹落的粉嫩花瓣就落在少女鲜艳的襦裙上。
怪不得风鸣大大身上总有一股馥郁的桃花香,想来是常在桃树下偷懒染的。
苏宁儿支着下巴看了会儿,又从怀里拿出宣纸读起仙人故事,读到今日发的故事时,那张宣纸被墨水遮盖,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可她早已牢记于心,细细回忆起上面的每一个字来。
经脉寸断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最显著的是平日里大多都用来练剑的时间,现在都被我用来躺在树上看话本。
只是借的这些话本怎么也扛不住我整天整天地看,在第三日时,我手里所有的话本已被我看了三遍。
好的话本百读不厌,但我不免想读些新鲜故事,于是推开师尊院子的门,朝师尊撒娇:“无忧的话本都看完了,可否明日下山去换些新的回来?”
说完我就有些心虚,师尊待我修炼异常严苛,话本故事从来都是我偷偷摸摸私下里看的。
现在的我做不到偷偷下山,想要换新话本就只能跟师尊坦白,求得师尊允许。
师尊对我看话本并不吃惊,想来也知道师尊这么厉害,我那点开结界的术法都是同师尊学的,师尊又怎会不知我打开结界下山买话本的事情?
最终我在师尊的视线下不自在地垂了眸,视线落在地上飘落的桃花。
我感到师尊在我头顶抚了抚,他启唇应下:“明日一早去吧,还想吃山下的糖葫芦吗?”
自从那晚亲近之后,我总觉得与师尊之间的相处有了变化,比如之前师尊都不曾对我有过这样的眼神,比如上次吃糖葫芦是在我十岁之前,往后师尊都严苛监督我的饮食,糖葫芦和点心这些不能贪多。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对口腹之欲逐渐没了需求,现在唯一留下来消磨时间的就只有看话本。
因此我坦言:“都快要忘记糖葫芦的味道了,正有想法尝一尝。”
师尊抿唇压了眉眼,若是以往话题到这也就结束了,师尊今日竟然破天荒同我继续闲聊:“你看的那些话本,可有推荐为师的?”
我的眼睛一亮,那些我能读三遍的话本故事都是山下最火热的,哪一本都能拿得出手。
不过师尊既然要看,我还是得做做筛选,不然若是被师尊发现我那些师徒禁忌题材的故事,恐怕以后我都不能在师尊面前抬起头来。
于是我朝师尊道:“当然有,我现在回去拿。”
师尊穿着的白衣被忽来的一阵风吹动,衣袖翩飞,长发垂在他身后晃了晃,我听到他“嗯”一声,竟然跟着我的脚步来到我的小院。
自我七岁那年,师尊就划分他旁边的小院给我,那也是自我有记忆来第一次和师尊分开睡,心思敏感的我夜夜睡不着觉便小声地抽泣。
我不敢忤逆师尊,师尊说半夜睡不着也不能寻他,我就只能这样发出泣音祈求能得到师尊的心软。
修士向来耳目清明,隔着院墙,师尊也定能听到我的哭泣,可师尊没有一次过来安慰我,若是第二日看我顶着黑眼圈、练剑频频出错,更是会严厉罚我。
久而久之我就不再祈求夜里师尊能出现,开始想着法子哄自己睡觉,竟然意外从屋子里翻出话本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连怎么上床盖被子的都不记得。
也是从那之后,师尊肃然面容教我男女有别,有些事情做来和师尊都要保持距离。
那时的我懵懂地点了点头,脑子胡乱想着,难道以后夏天也不能抱着冰块……哦不是,抱着师尊睡觉了吗?
师尊只有我一个徒弟,据掌门感慨,师尊在收我为徒之前并没有要徒弟的想法,历练归来时抱回婴儿的我,并直言此后我是他徒弟的那刻,掌门现在聊起依旧感慨万分,只是难免遗憾师尊竟然在我之后真的没再收其它徒弟。
因此整个绿竹峰只有我和师尊两人,早些年我饿了需要吃饭,师尊都要去其它峰的食堂打饭回来喂我。
反正绿竹峰也没有别人,我小院的大门总是记得就关,忘记了也就敞着。
这次显然我记性好,抬手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回头朝师尊道:“进来啊,师尊。”
师尊偏了视线,微一点头才抬脚进来。
我有些好笑,以前怎么没发觉师尊这么拘谨呢?
师尊院里的桃树有小半的枝桠都伸到我小院里,小院里桃花飘落满地,我都懒得打扫,人跑过去带起的风还会掀起地上稚嫩的花瓣。
我小跑去屋内找出师尊能看的话本,抱着出来时见着师尊手指轻轻转动,地上的花瓣便都聚成一堆。
我睁大了眼睛,像师尊这样的照顾,我好久都没有体会了。
师尊在小院里的木桌前坐下,抬手接过我递来的话本。
他指节修长,触碰到我的指尖,我莫名觉得心里麻麻的,好像自那晚亲近后,我对师尊的一言一行都变得敏感,总想同师尊亲近。
以前有什么理还乱的思绪都会在我练剑时消磨殆尽,现在闲暇下来,任何一点思绪都会在我脑子里久住安顿。
我看师尊没有拿回去看的意思,便也随意抽一个话本打发时间。
然而视线总是无法控制地落在师尊身上。
师尊单手撑在额头,宽大长袖随之滑落,凉风吹动他背后的长发,他微微侧头垂眸的视线专注而认真,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修长的指尖翻过一面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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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师尊同以往教我练剑时的感觉大不相同,我一直都认为师尊很漂亮,然而师尊教我练剑时面上没有表情,只会在我哪里出了纰漏时轻轻蹙眉,我就不敢吭声地怯怯重头练起。
莫不是平日里师尊都是这样温和闲适的姿态?
我怎么会知道,师尊要是练剑时逼得我紧了,练剑结束我就有意躲在树上看话本喘口气,这样平日里的师尊只在我儿时记忆里存在过。
一片稚嫩桃花经过我的眼前,正巧飘落在书页上,我随之收回视线,拾起花瓣在手里捏着。
看着稚嫩花瓣在指尖流出馥郁香味的汁水,书页翻过时,我的指腹在书页边角印下桃花汁水的痕迹。
好像师尊身上就是这个香气,桃花的香气。
我乱想着,垂下的视线不自觉再次飘去。
……
“醒醒,别睡了,要吃晚饭了。”
苏宁儿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坐在树干睡着了,她穿的浅青色纱衣,站起来拉开身后衣裙时,果然发现上面沾了些碎泥。
她抬手拍了拍发现拍不干净,不免蹙眉,朝林灵道:“等我一下,我先换身衣裳去。”
林灵晃着摇椅微眯着倦懒的眸子,看着小姑娘小跑回屋,即使这样着急的时候,姿态依旧好看养眼。
没一会儿,苏宁儿换了一身白色纱衣,腰间仅挂了一块月牙玉佩做装饰,长发该是重新梳过,温顺的垂在她后腰轻晃。
“好了,我们走吧。”苏宁儿稳了稳呼吸,这样道。
中午那顿午饭,苏宁儿就大致摸清楚了,这后院里只住着她们两个姑娘,没有会做饭的厨子,吃喝用度都需要去外面买。
这天气里菜都不能久放,因此一顿吃多少买多少,避免浪费。
林灵熟练地去李婶包子铺买了大肉包,随后又去称二两果子酿,晚饭就这样搞定了。
她视线转向苏宁儿,打了个哈欠:“你快点哦。”
苏宁儿点头直接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取了预定的两菜一汤,也就好了。
两人正打道回府,林灵陶醉道:“好香啊,不愧是镇上最好的酒楼,服务就是好啊,这红烧肉香的是真没得说。”
苏宁儿犯了愁:“待会一起吃些吧,我一个人该吃不完。”
“那我就不客气了,果子酿也分你一半好了,我不白吃。”林灵把果子酿拎到苏宁儿鼻前,以手扇风问:“香不?”
苏宁儿很捧场:“香,我要来两杯。”
正聊着,苏宁儿发觉林灵脚步一转到相反的方向,疑惑问:“这是要去哪?”
林灵面露羞涩:“不瞒你说,我手头比较紧,想要把玉佩当掉换些银钱,否则今后日子不好过啊。”
虽然林灵没说什么玉佩,但苏宁儿很快就想到是她作为谢礼送出的那枚玉佩。
毕竟已经送出去了,她点头应下:“我陪你一起。”
两人到了当铺竟然遇上老熟人,林灵有些诧异。
李青容这边好似已经当掉什么东西,喊的价太高,虽然那掌柜有心欢喜得到了宝贝,不免也心疼银子,正假哭着抚摸盒子里的宝贝慰藉心灵。
林灵眼睛一亮,她一个现代人只能看出玉佩不俗,但从来都是网络购物的她实在不擅长和商家有来有往地砍价。
于是她拼命朝李青容眨眼睛,把挂在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李青容默默接住瞥了两眼,念道:“是个好东西。”
掌柜的一听,今日已经大出血一次了,他其实没有想法再做生意,但眼前落下一枚透亮的月牙形玉佩,雕工精细,成色纯正,顿时心痒难耐。
还没待他扬起笑脸谈价钱,李青容这边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他瞬间就垮了脸。
林灵听苏宁儿凑近咬耳朵:“这人懂玉,喊价是公正的。”
不懂玉的林灵茫然点头,视线从说话的李青容和掌柜身上移开,无意扫到苏宁儿腰间的玉佩竟和送她的玉佩契合。
细细察看,两个半月形的玉佩该是能合成一轮素白的月盘。
心念原来这姑娘不是随便送的一个玉佩啊,礼重情谊更重。
她抿唇盯了几秒苏宁儿腰间的玉佩,忽地抬眼朝掌柜的道:“我不当了,打扰了啊。”
李青容咽下嘴里的话,转身收起玉佩朝林灵抛来。
玉佩只在空中停留两秒的时间,还没待林灵瞪大眼睛,她已经抬手稳稳接住飞来的玉佩。
“哎呦呦,不当就不当了,千万不要朝宝贝发脾气啊,我再加十两银子,客官消消火。”掌柜的抬袖擦起被吓出的虚汗,心疼坏了。
“她的东西,你问她。”
李青容擦身而过,没在林灵这停留半步。
林灵朝掌柜的甜甜一笑,拉起跟着心惊玉佩的苏宁儿追上李青容的步伐。
她敏锐觉察李青容情绪不对,这次又是在当铺相遇,该不会是李青容把所有银钱都压在她身上,而李青容现在手头紧的就只能当家里传家宝生活吧,难怪脸这么黑。
“哎,青容,你慢点走啊。”林灵现代就一个电脑前一坐坐一天的上班族,身体跑两步就喘。
然而她惯例喘两下,却发觉身体根本没事,跑个八百米都不是问题。
于是她收敛了气息,讪笑道:“青容,你最近手头紧啊,我是正经生意人,可以先给你结了这几天做工的银钱啊。”
“不需要,就按我们说好的来,你多把心思用在故事上。”
李青容刹住脚步,冷着面容,掀唇道:“有一点要告诫你的,不要玩太大,最后收不了场。”
10. 此生另一种道途的可能
林灵敏锐觉察李青容话里的意思,苏宁儿倒是听的一愣,茫然张口维护:“灵儿的故事很好。”
李青容沉默的视线移到苏宁儿身上,苏宁儿瑟缩了一下没有动。
林灵挡在他们中间说好话:“青容说的也对,大家都是为了超市着想,灵儿都明白,以后会更认真雕琢故事的。”
想来是今日店内年轻学子的喧嚷,引来李青容的不满,但李青容又认定林灵不会因谁改变,如果构思的后续故事依旧不合年轻学子的心意,恐怕林灵执笔公正,也照写不误。
但李青容是做生意的,没有这些执着的文青病,客人喜欢什么他就愿意写什么,他的目标只有银钱。
林灵不可否认这也是她的目的,然而她还有一千系统金币的新手任务在身,可不会想过程发展的太过平淡。
既要不停在作死边缘试探,又不能真作死,可谓难度极大。
李青容心下了然林灵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便没有多说地一瘸一拐离去。
苏宁儿轻轻甩动后腰长发“哼”了声,柔声宽慰:“风鸣大大只管写你想写的,不要受他人影响。”
林灵心里暖暖的,挽起苏宁儿的胳膊笑道:“好啦,知道了。”
苏宁儿瞅着林灵神情,迟疑问:“……最后,为什么不当掉玉佩了,你这么缺钱,怎么还愿意退回李青容的银子?”
林灵笑眯眯地露出面庞上浅浅的酒窝:“多看多想,其中之意灵儿不足与外人道也。”
苏宁儿默言片刻,林灵不出所料地从对方眸子里看到茫然,她换了话题道:“我一般都是晚上写故事,待会晚饭后若是没有要紧事,都不要打扰我。”
回到家,林灵也是尝了镇上最好酒楼的饭菜,心满意足地回屋坐在桌前,又重新整理脑子里构思好的情节。
扫了眼窗外一点烛火点亮的小片桃花,随后拾起毛笔在宣纸上勾连起来。
第二日一早,林灵不是被叩门声吵醒,而是被后窗的敲窗声吵醒。
后窗距离林灵床铺极近,敲窗的人又完全没有控制力度的意思,敲的后窗“哐当哐当”响。
林灵从床上惊坐起,视线凌冽地扫过去。
平日里都是李青容来得最早,便都是他敲得门,今日怎么会突然敲窗?
她带着疑惑抬手推开后窗,朝外看去,才发现敲窗的是李青容不假,和李青容一起的还有那些摊主们。
只是他们个个面容惶恐后怕,其中一个壮汉甚至都控制不住情绪朝林灵宣泄。
“你昨日故事里到底写了什么,今日那些学子们拉白条,个个冷着脸早早堵在前堂!”
没想到李青容抿唇挡在摊主们和林灵之间,林灵心念感激,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那些破防的年轻学子啊,心道故事的成效不错,面上却不住失笑:“各位叔叔婶婶,灵儿知道状况了,你们放心,灵儿会处理好的。不过这窗户通往灵儿的闺房,还请诸位移步到后门,灵儿这就给诸位开门。”
摊主们面色依旧难看,街尾许家屠户沉声道:“灵儿姑娘,我们都是信你的,才自掏腰包入住你的超市,我们大家都看重你故事吸引来的客源,你写仙人故事应该最清楚什么才是你的立脚点,如若故事写不好,那就真是自摔招牌,也不怪我等无情。”
“那是自然,”林灵只得赔着笑:“诸位昨日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供不应求,便是灵儿实力的最好证明,诸位放心,大家都是一家人,莫要上火失了和气。”
“哼。”
摊主们互相交换视线,李婶掩面惊惧:“丫头,你还是过来亲自领我们进去吧,后门也都是那些吓人的学子啊。”
林灵心知摊主们是不愿与客人发生冲突,这些学子的怨气既然都是奔着她的故事而来,便默认由她处理好。于是坦言应下:“还请诸位稍等灵儿片刻。”
话罢,林灵关上了后窗,还能听到外面摊主们的谈话。
李婶语带感伤:“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那丫头不过也才十七八岁,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算真是仙人,我们也不能仗着年纪大经历多就这样欺负人吧?她一个小丫头能应付得来吗?”
许屠户扛着他两头猪肉冷笑:“那话不都是你说的吗?这时候装什么可怜。”
李婶哭了两声,有些哭不下去,讪讪退下,没多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
林灵侧耳听了些,她本就是小说作者,对这种情况最为敏感,接下来节奏把握好了,是要挨个打脸的。
她勾了勾唇,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自顾离开。
清早的风带些凉意,风一吹,满树桃花零零散落,林灵瞥了眼心念好看,忽的有门“咯吱”推开声,门里苏宁儿勉强规整地穿好了衣裳,满头青丝还全都铺在身后。
她面容惨白,嗫嚅着没有血色的唇朝林灵跑来,双手颤抖着抓住林灵的胳膊:“外面都是那些情绪不稳定的学子们,这时候出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还是让李青容去衙门报官,请来官差疏散那些学子吧。”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怕这样以后,外面那群学子就彻底认为林灵抹黑仙人,还缩头乌龟不敢出去辩解。
恐怕天道看到这样的发展不仅不会有期待值,还会扣期待值。
林灵只能继续作死,朝苏宁儿宽慰道:“不怕,你知道他们都认为我是谁吗?”
苏宁儿更慌乱了,手指抓的林灵胳膊生疼:“你根本不是仙人,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外面堵的就不止那些学子,还有……”
“别吓自己,”林灵抬手拍了苏宁儿的手背:“我即便不是真的修士,也是有些自己的法子,你且回屋时刻关注我这边情况,若是我打不过那群学子,你便帮我去衙门报官,你跑的比李青容快。”
“我……”
“这次之后,你也该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可要让我想想能送你什么做谢礼……”
苏宁儿嗔怪地松开手,向来温婉的面容露出凶巴巴的不满:“我可不是挟恩图报之人,送你谢礼,都是我想送……”
“好,”林灵把苏宁儿推到门后:“那就这样说定了,灵儿先谢过恩人了。”
说罢就关上房门,大步径直到后门,毫无征兆就拉开了门。
外面的学子彼此低声交谈,冷不丁被开门声打断,视线都一齐望了过去。
他们面容青涩,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有学子没反应过来,感到周围蓦地安静下来,便更加得意地扬声说着自己的观点。
“虽然咱小河镇上从没来过仙人,但流传下来的仙人向来都是法术高强,除魔卫道的形象面对世人,他们无不是芸芸众生里有着万里挑一的好根骨才能寻得机缘踏上修仙道途。”
“落无忧更是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天才,筑基就敢独闯九重山,还能短短半月境界提升至金丹只差临门一脚!”
“这故事的书名叫什么?简直羞于道出口,哪有仙人故事用这么虎猛的书名?又是师徒禁忌题材,你们细品,这不是有意要把仙人描写成头脑满是情爱的蠢人吗?”
“莫要说什么仙人写仙人故事,能把一代天骄写成情爱蠢人,十几年修仙道途轻易毁于一旦,这是对仙人多大的成见,才能写出这种惊世骇俗的文章来!”
看旁人没有回应,视线也不在自己身上,说话的年轻学子合上嘴尴尬地咳了两声,视线随之寻过去,才发现众人原来是看门前鲜艳襦裙的少女。
年轻学子是镇上唯一传道授业老夫子的孙子,平日里最爱显摆这些见解,周围又都是捧着他的人,骄傲惯了,根本不怕一个会认几个大字的小姑娘,抬手便拍了拍。
唤回神的几位学子忙从怀里掏出白条,同几位学子一起拉开,上面写着——林灵恶意抹黑仙人形象,不配动笔!
林灵挑了眉,意外看到一瘸一拐挤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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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容竟然撞的那手举白条的年轻学子一个踉跄,白条顿时歪七扭八,一时还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偏偏那年轻学子一看是腿脚不便的李青容,连生气都不能。
难不成和瘸子计较被撞,那还不成刁难人了?
林灵心念李青容竟然追她到这,当真不怕被客人怪罪,以后都没钱赚吗?
……不过还算是有眼力劲儿。
她抬手朝这些年轻学子一拱,先礼道:“灵儿见过诸位,辛苦各位早早起来在灵儿门前提出你们珍贵的见解,刚听闻这位年轻学子说……”
说到这,最开始说话的年轻学子挺起胸膛,抬起下巴勉强洗耳恭听:“在下郭云,姑娘请说。”
有了出头鸟,林灵不介意直接点名道姓,集中火力道:“好,郭云,你刚才是否曾说过仙人是芸芸众生里有着万里挑一的好根骨,才能寻得机缘踏上修仙道途?”
郭云往前走几步站定,回头朝身后学子们坦言一笑:“是,姑娘有何见解啊。”
林灵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大喝一声“好”,紧追直问:“郭云,你刚才是否曾说仙人都是法术高强,除魔卫道的正派形象,因此才有白条上写的我灵儿抹黑仙人形象一说。”
“这是自然。”
这些都是学子们公认的,郭云心想莫要说这些学子们心中的仙人是这个形象,就是往上数流传这些仙人形象的他们爹娘,也都是这样认为。
而这小姑娘专指出大家默认的事情,不知是蠢还是聪明,接下来难道要亲自发誓不再动笔不成?
少女缓慢踱步在门前,蓦地停住脚步:“好说,既然都应下就好说了,诸位都是读过书、有自己独立见解的青年,且听灵儿接下来的话。”
众学子竖耳,就听少女继续道:“仙人既然是我等普通人中有着万里挑一好根骨的幸运儿,灵儿可否理解为仙人也是普通人呢?”
可仙人怎么会是普通人?仙人除魔卫道,守护一方,岂能拿普通人相提并论!
这些学子第一个不赞同,斥责林灵:“小小年纪,竟然还要抹黑仙人!”
少女摇头忽视周围声音,启唇继续:“人有好坏之分,七情六欲各不相同,同为普通人的仙人是否也该是如此?把所有仙人混而一谈,就如认定所有人都是好人,是否有失偏颇呢?”
郭云冷嗤:“还敢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仙人是仙人,普通人是普通人,如何相提并论!”
“那诸位或多或少都知道灵儿的事迹,灵儿手里恰有能探出灵根的宝物,诸位想不想一试,看看此生能否有另一种道途的可能。”少女在一众学子怒斥里温言蛊惑。
刚才还喧嚷的年轻学子个个都张目结舌,保持前一秒的姿势呆呆站着,嘴里叫嚣的话生涩地卡在他们喉咙,他们头脑却急速运转着。
能探出灵根的宝物?
他们没听错吧,他们偏远镇子从来都不是宗门大派挑拣灵根的选择,想要获得大宗门才有的灵根探测,不仅要有大量银钱作为路上盘缠,还要在当地有人引荐。
都说好根骨是万里挑一,能有幸去检验灵根的人,大概率都还是要徒劳回来的。
而偏偏是前提条件的盘缠和引荐,就已经压垮这偏远镇子所有的人。
像检验灵根的说法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检验灵根,即使好灵根是万里挑一,但如果万一幸运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岂不是就是祖辈口中的仙人了?
任谁都无法顶住这样大的诱惑,年轻学子们的青涩面容根本掩饰不住这样的遐想,他们神情激荡,已经想到自己成为仙人的画面了。
嘴巴颤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帮年轻学子们立刻互相推嚷着挤到少女身前。
“仙人当真有能探测灵根的宝物?无论什么条件仙人随便提,我爹娘都会尽力满足的,请仙人务必检验一下我的灵根!”
11. 鞭策森森白骨
“俗!太俗了!灵儿姑娘是仙人,哪会在意你家那点俗物,你还真以为你全家能拿得出手什么仙人稀罕的物件?真是异想天开!灵儿姑娘,仙人,你只管测试我的灵根,我可是五岁时就能作出夫子都称赞的诗来,是镇上父老乡亲公认的才子,天赋对我就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仙人只管检验我的灵根,在下日后修真界有所作为定不会忘记仙人今日的恩情!”
“我家的传家宝相传能驱邪避灾,定是仙器,若是仙人能助我测出灵根,我就把我家世代相传的宝物送给仙人!”
“你家能有什么传家宝物,大蒜也能驱邪避凶呢,你莫要再朝仙人喷你那满口的大蒜,不够恶心人的!”
“仙人,在下家徒四壁没有什么能给仙人的,仙人若是不愿检验在下的灵根,在下就撞墙献身,哪怕化为鬼也追缠仙人左右!”
这话一出,人就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读书人群起锤晕,怒斥道:“此子心肠歹毒,这是要坏仙人名声啊!”
“还真当好根骨是街上的大白菜啊,我祖上就是修仙之人,仙人不用给他们这帮凡夫俗子检测灵根,他们必是此生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仙人只管检验我的灵根,以后咱们就是同道之人,也好相互照顾不是?!”
……吵得林灵脑壳疼,她扯唇笑着,笑意不达眼底:“诸位都是灵儿的读者,灵儿自是一视同仁,诸位莫要伤了和气,灵儿什么都不需要,只是不愿看到万里挑一的好根骨没落人世间罢了。”
人群更加激昂,不再互相踩压,默契一致吹捧林灵:“真仙人啊,这等格局才是我辈该学习的!”
“仙人大恩大德,李某没齿难忘,日后愿听仙人差遣!”
“在下家里祠堂愿意添上仙人牌位,此后早晚各拜一次,诚心供奉仙人。”
郭云艰难挤进前排,扯起嗓子尖叫:“仙人别被他们骗了!我愿意为仙人建一座大庙,里面供奉仙人神像,接受千万人跪拜!”
少女依旧保持唇畔微微上扬的弧度,蓦地掀开唇缝。
一直关注仙人,神志早已不清的年轻学子们下意识熄了声,认真倾听仙人接下来的话。
仙人情怀如此无私、如此宽阔,竟然还不忘记他们这些偏远镇子上的百姓,愿意不收取任何代价地帮他们检验灵根,他们只觉得身体血液急速回涌心房,激动地不成体统。
然而那红润唇瓣里露出一抹敏捷的皓齿,一个个字句不含任何情绪地脱口而出:“你们不过是普通人,这辈子都扎根在这偏远镇子,怎么会认为,自己能收获只有仙人才能有的机缘,检验出上好灵根呢?”
“难道你们不知自己已经过了修炼的最好时机,如若你们真是天赋卓越者,也早该自己融会贯通踏入修炼道途,就不会还出现在此处,现在此处的你们哪怕真能测出可以修炼的灵根,恐怕也只是伤仲永的悲叹罢了。”
身体血液还在急速回涌心房,他们的情绪依旧激昂不减。
只是这次与之不同的情绪牢牢捆住他们,让他们想要抓狂,想要像刚才那要撞墙献身的蠢人一样,做出更加上头的蠢事,要把这少女能说出无尽温柔言语的唇撕扯开裂,看看流出的血到底是不是红色!
恐怕大概率不会是红色,能说出这种温柔平淡语调的言语,却一字一句都如贪婪的刀子般刮在他们身上。
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把他们拆之入腹,只能是那肆意暴虐的妖魔,最后还打起饱嗝唾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哪怕就是如此,少女依旧鞭策他们的森森白骨,勾唇继续:“仙人,岂是尔等能相提并论的?”
他们简直要疯了,眼睛通红一片,张大嘴巴克制不住地粗重喘息,好似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气死过去。
她是怎么敢的?
竟然欺骗他们,看他们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谄媚她,她却又要这样侮辱他们?!
她,她……
——“咚”。
门里滚出一个擀面杖,滚轮轮到一位满目血丝的年轻学子脚边,震惊之余这年轻学子一跳两米高,倒退在众人身后大喊:“救命!仙人要杀人了!!”
【哎系统,这多精彩啊,天道这都不给我打赏,没天理啊。】
林灵好笑地跟废物系统插科打诨,回眸露出受伤无措的小表情。
苏宁儿敛下面容上的惊惧,苍白小脸强作镇定,才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外斥责:“你们这帮读蠢书的庸才!天降大运在你们面前才肯承认普普通通的你们也有成为仙人的可能,风鸣大大不过是用你们的话回怼你们,你们这帮还有学识的读书人就直接暴露凶相,难不成你们这么多人,还想一齐来打我们两个?!你们,你们简直妄为读书人!”
废物系统这会暂且停下上网,在林灵脑袋里嗑瓜子叫好,闻言展现废物本废。
【天道岂是你能揣度的,天道想打赏就打赏,不想打赏就不打赏,天道就是天理!】
这群学子被身后“救命救命”呼喊的头疼,视线盯着刚才因为“仙人杀人”的误会而空出一大片地面上的擀面杖。
以这根擀面杖为分界线,对面是看似两个娇小柔弱的姑娘,另一面是人头济济的读书人,还都是男子,画面太过冲击,他们有口也难说清。
林灵懒懒搭腔:【嗷嗷嗷,是是是,对对对,那天道为什么要我做它的眼睛呢?】
废物系统挺起小胸脯义正言辞道:【天道看中你,是你的荣幸,你就满足吧,有我这个金手指在,只要你能让天道打赏,就能横走这修真界!】
……还真是大饼,要是得不到天道打赏,她还就死了呢。
这么一会的吵嚷里,终于引来邻家埋怨,受惊的狗子一下下把门板撞得“哐当”响,边嗷着嗓子威慑外面的人。
退到最后喊“救命”的学子前有“仙人”,后有压不住的门板里叫嚷的狗子,当场脑子转动,落荒而逃。
领头人郭云在刚刚求着检验灵根的乌龙里被人挤的仪态尽失,这会有了表现的机会,正要抬脚上前一步。
门后狗子叫的最凶的那户人家主人被打扰了清梦,扯起嗓子喊:“做什么搞得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让我出去看到是谁,一个个都给你们送到衙门去!”
郭云顿时收住脚,人群已经四处哄散逃离,他咬咬牙朝林灵狼狈喊:“今日……在下……记,日后……”
这时主人家推开门,狗子猛地窜出来四处耸着鼻子,叫的更凶了。
郭云一个踉跄加快脚步拐进巷子里,苏宁儿难得惊吓过后面上终于浮现笑意,掩唇轻咳:“他跑的鞋子都掉了一只。”
人群四处散开,林灵瞥了眼扶墙站定的李青容。
李青容抿唇偏开视线,至始至终都没同林灵说一句话。
林灵收回视线,上前几步挡住还在笑得苏宁儿身前,朝对面门里出来的年轻姑娘道歉:“对不住姑娘,一切事情因灵儿引起,灵儿愿……”
那年轻姑娘开口是嘹亮尖锐的嗓音,竟意外的害羞,耳廓都染的通红,朝林灵摆摆手:“我叫小□□鸣大大不用多说,刚才那么多人里的郭云,是我们镇上唯一老夫子的孙子,才会如此嚣张。这么大的动静邻里不可能没听到,都是不想惹那郭云背后的老夫子生气罢了,风鸣大大莫怪。”
“忏愧,灵儿竟然不知给小九姑娘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林灵取下腰间的绣花荷包,双手递给小九姑娘:“这些银钱恐怕帮不上多少忙,是灵儿唯一能给出的心意,还望小九姑娘能收下。”
叫做小九的姑娘忽地拿起腔调:“你是大地方出来的人吧,出手就是这么阔错,还要求着我小九一定收下不成?”
林灵连忙摇头,就见狗子忽然跑去小九身后,嗅着味迎来一位十一二岁的小主人。
小主人跑上前抱住小九姑娘,小九姑娘抬手拍在怯懦不敢见人的男孩脑袋,把人扯出来,扬唇道:“这是我家阿弟。”
被推到众人眼前的小孩皮肤黝黑,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众人视线下略微闪躲,还是嗫嚅着唇朝林灵道:“风鸣大大……落无忧会好的吧?”
苏宁儿弯身拾起擀面杖,闻言眼睛亮了:“你小小年纪,也是风鸣大大的读者啊。”
林灵不禁抬手抚摸这孩子的发顶,不答反问:“你不觉得落无忧不该是仙人吗?”
“可,什么才是仙人呢?”
男孩扬起黝黑的小脸,眼睛没再闪躲:“人有七情六欲,好坏之分各不相同,能有幸拥有好根骨走上修仙道途的芸芸众生之人,也该是如此。郭云,他爷爷是镇上唯一的老夫子,别人都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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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家里又都是读书人,他每天在家醒来都能受到书香熏陶,但他却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完全不该是读书人应有的样子,所以世上人哪来绝对呢。”
这话说的让听者动容,苏宁儿跟林灵眨眼睛,林灵刚抬手把荷包推给这小孩,从后窗走来的摊主们拍手叫好。
李婶灵活地挤到众人之前,有些粗糙的手掌往身上擦了擦,放下扁担,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大肉包递过去。
“阿十真是出息了,来收下婶婶给的大肉包,多吃些快快长大,以后好报答你阿姐的养育之恩啊。”
小九姑娘见状冷哼,是最初嘹亮尖锐的嗓音:“他能照顾好他自己就不错了,我不用他报答……”
被称作阿十的男孩默不作声推开林灵的荷包,回身接过李婶手里的大肉包,咬下一口顿时皱起小脸。
他抬眼不敢多看李婶,拉着自家狗子跑回家去。
小九姑娘也没有多交谈的意思,只是隐晦地把视线从李婶身上移到林灵这,朝林灵摇了摇头。
林灵琢磨出味,李婶的大肉包大概有些问题,但她先按捺住没多说。
李婶的包子铺开这么多年,也是老店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人命问题,她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且循环渐进,不能莽撞。
于是她侧身迎这些摊主们进去,各自维持着面子上的和气。
途中苏宁儿抓住林灵的胳膊想说些什么,林灵只隐晦地摇头。
苏宁儿一转头,喊住往里走的李婶,温和问:“婶婶,早上没吃饭,给我来个肉包吧。”
“好勒好勒,管饱。”
李婶从食盒里摸出来包子,装好递给苏宁儿,瞅到苏宁儿莹白手指捏住一角,她掂量一下苏宁儿递过来的银子,心念又是个钱多人傻的。
她笑开了眉眼,全是褶皱的面容寻不得年轻时的半分风采,哎呦一声道:“这银钱这么大,我这还没开张,一时找不出来啊……”
苏宁儿直接顺着话道:“婶婶不用找了,下次宁儿还来您这吃包子。”
这一折腾到现在,已经过了要开店的时间,前堂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纷纷收拾自己的摊位。
苏宁儿帮着林灵来回搬运宣纸,回去搬得过程突然拉住林灵的衣袖停住脚步。
她从衣袖里拿出李婶那买的肉包,掰开里面流有油水的肉馅,肉香味顿时扑入鼻子。
苏宁儿道:“绝对没错,是狗肉。”
林灵接过来凑近鼻尖闻了闻,苏宁儿都差点以为林灵要尝上一口,还好林灵笑着退开些距离。
“怪不得阿十咬了口包子,就扯他家老黄狗进院子。”
苏宁儿皱起小脸,嫌弃地把包子扔进渣滓笼里,念道:“竟然把算盘打在狗狗身上,真狠毒的心,想赚钱也不能这样赚啊。”
林灵失笑:“哪是心肠狠,狗身上携带寄生虫和狂犬病等病毒,人是会吃出健康风险的。”
苏宁儿面露疑惑,林灵没多解释。
一切都准备好,李青容拉开超市的大门。
浩浩荡荡的父老乡亲踏过门槛排成两队,人群喧嚷,那些堵在前堂的年轻学子还不知道后门的消息,依旧叫嚷着林灵抹黑仙人,同前后左右细讲其中一二,呼吁大家不要来领取后续故事。
“又咋了嘛,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就是一惊一乍的,你们不喜欢还有人喜欢的嘛,去去去,不领就别挡道。”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挥手四处扇苍蝇。
那游说的年轻学子见状说不通,避开婆婆煽动的巴掌转头呼吁周围年轻人。
这一呼吁就是与他们对立的温和派,温和派内心也曾动摇一代天骄不该在作者笔下成这副悲剧模样,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好奇故事的后续发展。
谁也没办法忽视这故事虎猛的书名,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歪邪心境读的人更不在乎悲剧不悲剧,只是尴尬地偏头想要避开这些激进派。
但不代表他们温和派就能忍这些激进派的教育不为所动,当这些激进派怒斥——
“你们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竟然追捧这种抹黑仙人的文章,简直有辱我们读书人的傲骨!”
温和派彻底怒了,那些闺阁里的小姐们也不免蹙眉,就连周围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老者都挥起手里的拐杖。
12. 百花齐放
“你们这群疯狗,见人就咬,是只有嘴巴一个器官,脑子都是摆设吗?常常把读书人挂在嘴边,就显得自己了?嘴巴傲成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最基本的道理就不懂了?我怎么样,喜欢什么,用你教啊,净搁这讨人嫌。”
“哎呦呦,不敬仙师!不敬仙师啊!!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了,敢不敬仙师,看我不用拐杖敲断你的腿不成……”
“仙人最开始就说这故事讲述的不是真实事迹吧?大家不都默认当作话本看的吗?你说仙人的故事抹黑了仙人,你难道比仙人更懂仙人?什么都要按照你的口味写,也没见你加钱啊。”
“什么叫抹黑仙人?落无忧现在不就是断掉经脉,以后再也不能练剑、修炼了吗?难道你没看过小说话本吗?那些被称为主角的,哪个不都是否极泰来,触底反弹的?落无忧与那些市面上的话本小说里的主角的确大不相同,落无忧是百年一遇的修真界天才,后续剧情里必会境界大涨!”
“你可知仙人修炼是与天争?修炼途中当然不会一帆风顺,总要经历磨练才能走的更远不是?”
姑娘们凑近,小声地交谈:“不就是一个话本故事吗,他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激动?”
赵流云慌忙拿起小帕子挡在唇前,轻轻“嘘”了声,压低声音道:“是我的错,只记得跟你们推荐故事,却没跟你们说道这些了……”
“我们知道啊,他们不都说讲述的是仙人故事吗?”
“嗯,你们有看过仙人故事吗?”赵流云被打断言语也不恼,徐徐反问。
“当然没有,莫不要说我们没有看过仙人故事,就是那些去私塾的男子也没有看过仙人故事,我们镇上的人谁敢编写仙人啊,若不是有仙人庇护我们,我们这偏远小镇哪来的这安稳日子?不过……”
“不过什么,你不敢说,我来说。听闻这写仙人故事的恰是一位仙人,大家才如此热情,想要多了解仙人们的事迹,只是这写故事的仙人,真是……”
“莫要说出口。”
赵流云轻咳一声,跟小姐妹细细讲来:“最初来这领取故事的只有那些需要买菜的人,刚开业那会,这里的猪肉蔬菜什么统统都是半价,来这买菜的人已是贪了大便宜,这免费赠送的故事递到手边,总不能不收下,于是都乐呵呵地把薄薄一张宣纸带回了家。”
“他们这些买菜的大多都是阿公阿婆,他们不看话本故事,家里总会有认字的孩童和上私塾的年轻学子看。”
说着说着,赵流云咽下口水,更小声地同小姐妹们细探其中一二:“要说这些认字的人也不是什么话本故事都会拿起来读一读,但这故事的书名叫,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
!!!
这些闺房女子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们虽为女子,但有幸生在富贵人家,家里多塞点银钱,她们也不是没有识字读书的机会。
只是她们哪里读过这种虎猛书名的故事,竟然讲述的主角还是仙人!
那可是庇护他们镇子的仙人啊,他们从不敢随意编造仙人故事,就连私下里都不敢说仙人的小话,恨不得用世上最好的词汇形容仙人。
即使他们根本没见过仙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仙人的崇拜和敬畏并没有因此少半分。
仙人写仙人故事勉强能被大家接受,只是写仙人情爱故事,又是这样俗套的爱情话本……
那可是亵裤啊,不是亲密之人,不是家中下属,谁会帮忙给你洗亵裤啊!
更何况这故事里洗亵裤的可是师尊,这不是,这不是……
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可是,这种俗套故事是市面上最火热的,现在经过创新,加入仙人元素,恐怕更让人难以拒绝了。
难怪会有人看买菜赠送来的故事,还追捧的这么热情,只是真的会没事吗?
毕竟这种歪邪心境放在仙人身上,怎么也是不妥吧。
这群闺阁里的小姑娘震惊过后,面容渐渐攀上粉润,眼神也略微闪躲起来,半晌朝赵流云小声咬耳朵。
“前几天发的故事,你可带着了?给我们瞅瞅呗。”
这不就找到书友?
赵流云取下腰间精致的绣花荷包,从里面拿出保存完好的宣纸,轻轻摊开,给小姐妹们看。
小姐妹们看完第一张宣纸故事,只觉得不愧是讲述修真界的仙人,故事里女主的设定就与普通女子不同,竟然有着男子的傲骨。
当然,女主本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是有傲气的资本在身,有傲气的底气。
许是姑娘家心思更为敏感,开头故事并没有描写女主对师尊的感情,反而对师尊的每一次言行都异常恭敬,但就是说不明的意味,她们觉得女主其实对师尊是有好感的。
不然女主看到师尊给自己洗亵裤,为什么要请罚?
请罚就请罚,为什么筑基就敢独闯九重山?
敢独闯九重山是有傲气在身,但原文有细节描述里,女主认为那晚师尊洗亵裤的画面刺激太大,她的身心都是如此沸腾,心念师尊想要九面狐的尾巴,她便定为师尊双手呈上。
这一段细节可以分析的就多了,也是这里就可以看出,女主对师尊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一个敢有感情,还敢为感情主动的女子,是她们深闺小姐从没见过的。
就是来家里教她们的老夫子,对于这种作为,也是严厉禁止她们的。
这张薄薄的宣纸对她们这些深闺小姐来说,不再是歪邪话本这么简单,简直就是禁忌,是要冲击她们出生以来形成的思想观念,是要冲击整个现世的思想观念。
难道,外面修真界的女子,思想都是如此吗?
拿着宣纸的姑娘手抖的不成样子,一旁围过来的小姐妹看的也是心惊,这时赵流云小心地递给她们第二张的故事内容。
几个姑娘这时怎么也不敢接了,她们面色发白,眼神慌乱,赵流云只得自己举着宣纸给她们看。
看完,小姐妹发白的面容就浮起红晕,还很烫。
“这还真是虎猛,洗亵裤就已经够……”
姑娘没敢把话说完,熄了声,小姐妹又哪会真的不懂,也同是这样认为。
只是她们能从文字里感受出来,女主是情愿的,师尊就更是了。
都给女主洗亵裤了,身为一个男子,这样的举动真是爱惨了。
赵流云把宣纸折好放回荷包里,才拿出第三张宣纸出来,这时小姐妹都主动凑近,生怕看漏一个字了。
但不免感伤起来。
这一张故事不会是他们男子喜欢的,多是上了年纪、有过这些经历的老者和她们这些情绪敏感的女子能感受的到。
女主和师尊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以至于女主还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就甘愿被师尊断掉经脉。
那些师尊和女主的点点滴滴,那些师尊虽严苛但也不失温柔,虽威严但也不失意外的拘谨,虽爱着女主,但十分克制。
恐怕若不是被女主发现洗亵裤,师尊能一直掩藏住自己的心意。
虽然作者还没交代师尊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断掉女主的经脉,但她们认为师尊无疑是为女主好的。
女主虽甘愿被师尊断掉经脉,在这第三张故事里,不能继续修炼,对女主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
除此之外,姑娘们还看出女主这时,已经有认真思考对师尊的感情。
相比过程再坎坷,她们认为两个相爱的人也终是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姑娘们看完第三张宣纸,不等赵流云说话,就追着问:“还有吗?”
赵流云轻轻摇头:“今天就要发后面的故事了,咱们不正排着队吗。”
小姐妹揣着激动难言的心绪挤到一起,偏偏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讲,只是心头对女主和师尊的故事颇为感慨。
就听赵流云突然道:“落无忧,故事里女主的名字叫落无忧。”
意外的是,有姑娘嘴快紧跟着问:“那作者叫什么呢?”
最开心的莫不过是自己推荐的,小姐妹们也正好喜欢了,赵流云缓缓吐息,掀开唇缝,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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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鸣,春风又绿江南岸的风,上有黄鹂深树鸣的鸣。”
前堂人虽多,但人也杂,林灵不怕那些情绪激动的年轻学子乱说什么,恐怕那些年轻学子甫一激动,就被正义使者群起按头,此后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
苏宁儿在旁磨墨,抬眼望着队伍里争执的人群,叹道:“不管他们吗?”
林灵一边分发着宣纸,时不时垂眸落笔,字迹在一张张签名里也渐渐有了模样。
她边注意着队伍里的动静,那些激进派憋红了脸,吵不过这些温和派和无脑崇拜仙人的老者,就听到竟然还有人煽风点火。
“就允许你们说,你们说的都是对的,还不准我们说了?我们就说,这叫风鸣的作者就是抹黑了仙人,不然,那什么无忧,百年见不得的,嗯,怎么就被那风鸣写的,什么断了?这不就是抹黑仙人吗!”
这话说的看似是激进派的言论,那些认为林灵抹黑仙人的年轻学子们的言论,是那些以郭云为首的年轻学子会说的话。
但这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几次说着说着突然想不起来词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他们这些读过书的年轻学子吗!
那前面一直呼吁大家不要领取林灵后续故事的年轻学子猛一转头,视线直直锁定说话人的方向。
才发觉这人难怪说话磕绊,原来是没读过书的满身脏污的乞丐啊。
就算他们激进派被群起按头吵,也没到被这群乞丐三言两语说的晕头转向,牵着鼻子走吧。
激进派的年轻学子破口大骂:“你一个肮脏的乞丐,哪轮的上你插嘴了!”
这话一说,年纪大的老者摇摇头,叹道:“还自称读书人呢,张嘴闭嘴就是这样的话,到底是谁妄为读书人啊,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哈,哈哈。”
温和派乐得掺和,乘胜追击道:“就会认几个大字,其实脑子空空,和那些巷子粗话斗殴的混不吝没什么不同,想要装清高啊,还是回去多读书吧,别净出来出丑。”
这样的话此起彼伏,激进派哪会服输,很快又吵成一团。
刚才被骂的小乞丐眼神晦涩,歪头啐了口唾沫,大喊:“吵啊,吵啊,都吵起来才好,最爱看疯狗互咬了。”
一句话成功得罪温和派与激进派,两者暂时放下恩怨,矛头直指这长长队伍里的异类。
“你们这些来领取故事的乞丐认字吗?到底在凑什么热闹啊?”
“话都不会说的人,张口就是臭,还是回去刷刷牙洗洗澡吧,别把虱子传染给我了。”
“你们看惯了那些疯狗抢食,恐怕实在饿的受不住时也上去一同抢过吧,怪不得这样的话张口就能说出来,和疯狗一起抢食的事情看来没少做啊!”
争吵的主力军激进派的攻击力强悍,若不是一部分激进派堵在后门,到现在也没来前堂,他们激进派也不至于吵不过这帮哑巴温和派。
只是他们这些前堂的激进派不知的是,他们堵在后门的同伙,早就跑咯。
“诸位别吵了,都对不住,看在大家聚在此处都是做同一件事情的份上,也算是有缘,不要伤了和气。”有与之不同的声音喊和。
“阿狗,你到底跟谁一起的,我们来是为了什么,怎么说的话!”
激进派乐了,朋友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这个朋友也是一身破衣、劈头盖脸的乞丐,但是吵到这种情绪上头的时候,就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哎呦呦,你们还是跟人学学吧,怎么都是乞丐,人家就是会说话,而你们就是满嘴臭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啊?难道你们乞丐也是要分一分的,这乞丐都不如,该怎么称呼呢?疯狗?对,就是疯狗!”
这一下嘲讽点拉满,最开始唱和被称作阿狗的乞丐脸色煞白,慌乱地回望一同来的同伴们,收获的就只有剜肉的眼刀子了。
阿狗忙解释:“我不是,对不起……”
正在吃乐子的人群突然喧嚷:“怎么还打人呢!都流血了啊……”
“我的钱袋子没了,定是被这群疯狗偷的,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13. 丑……还矜贵 “放屁!你真是……
“放屁!你真是无耻!谁动你钱袋子了?你别血口喷人!”领头吵架的乞丐顿时就喊回去。
说话的人笑着:“这里的人谁有偷盗前科啊,不就是你们这些乞丐吗?平时最爱玩街上撞人的把戏,顺手就偷人家钱袋子,不然在座的别人也没有吃不饱饭去偷盗的啊。这里是什么场合?乃是仙人坐镇之地,不是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惯的人待的地方!”
“你这说的什么歪叽里呱,你拿出证据啊!”
“要证据?来,咱们就搜身!”
领头的乞丐退后一步,一把抓住伸过来的大手,整张脸都气的通红:“你又不是官府,凭什么搜我的身,我要报官!”
“好啊,贼喊捉贼,你也要报官,就等着坐牢去吧!”
旁边人看不下去,抬手拦下这位激动的学子:“哎哎,咱都是来领故事的,好好说话嘛,你当真丢了钱袋子?”
这位激动的学子挣扎开来,怒目直视:“你不信我?难不成要信这帮有前科的乞丐?”
那人哪还敢说什么,只能讪笑地放下手:“不,我信不信又有什么意义,最终还是要交给官人来判断。要不我先给你占个位置,你快去报官。”
学子这才喘了口气,摆摆手:“报什么官,定是这些畜生……”
话还没说完,他感到小腹被人快速摸了一把,手劲儿差点就要撕扯开他的衣服。
他顿时大受震惊,这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还会有人敢当众坎油吧?!
他还没说话,领头乞丐高举手里的钱袋子,直指这叫嚣丢了钱袋子的他吆喝:“大家都看看啊,他不是说他钱袋子丢了吗?那这又是什么!”
学子反应过来忙解释:“这是我的钱袋子不假,但我今日,带了,两个钱袋子……”
“骗谁呢,怎么可能有人会带两个钱袋子的。”领头乞丐不依不饶。
突然又有人大喊:“哎,我的钱袋子怎么没了,我明明刚刚还摸到呢……”
领头乞丐闻言看过去,就看到他一个躲在后面的小弟面色发白,他就知道这次真是乞丐偷了钱袋子。
他吃不饱饭时不是没摸过倒霉蛋的钱袋子,但今日是他第一次理直气壮说没偷就是没偷,然而现在却彻底解释不清了。
他啐一口痰在那还心虚想要解释的学子脚边,把手里的钱袋子丢过去,转身就跑。
这一跑,站在各处的乞丐也都哄然四散。
那丢了钱袋子的人看到这边动静,大喊:“抓住他们,一说钱袋子丢了,他们就跑!”
人群混乱,有一个小乞丐捂着头大叫:“我没有偷,我没有偷,我愿意被搜身……”
有报官的报官,还有继续站着排队的,人群围住这个小乞丐。
离得最近的大汉上下打量这小乞丐:“既然你说愿意搜身,那我可就搜身了,大家伙都做个见证啊。”
话罢,这大汉当真抬手在这小乞丐身上默了起来。
周围人有喊:“这小乞丐就是刚才叫不要吵的那个吧?”
还有人道:“等官人来了再搜身断案,只要这乞丐不跑就好。”
大汉沉声道:“说是不跑,要是真偷了东西跑路,我们上哪抓啊?乞丐偷东西的还少吗?在场又有几个能要回来银钱的呢?”
众人熄了声,沉默地站着,直到大汉收手,有人才问:“可搜到了?”
“没有,这小伙子是个好人,没有偷。”大汉抬手拍在小乞丐的肩膀上,道声“对不住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周围人也都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位置排队。
有位圆圆脸的男孩抬手拍在前面人的肩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你真来领取故事的啊,我没有恶意,就想问,你认识字吗?”
“啊,不是,”圆圆脸的男孩忙解释,张口胡言半晌颓败道:“果然,这样的问话,怎么听都不像好意……”
被突然拍肩膀,也是刚才被搜身的小乞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缩了一下肩膀,看圆圆脸不像是坏人,才磕绊回应:“我,我认些字。”
“真的吗?”圆圆脸眼睛都亮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咱们年纪该相差不大,别看我也站在这排队,我只是为我阿哥领故事的,我还看不懂。”
小乞丐抿了抿干裂的唇,悄悄地偏了视线。
“嗷,我叫郭白,你叫什么啊?”圆圆脸的男孩又问,见小乞丐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手忙脚乱起来:“你要是不愿意说,可以不说的啊,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嗯,你完全可以不和我交朋友的,我郭白可从不强迫人的……”
“阿狗。”
“啊……?"
突然听到这个字音,郭白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谁家父母会给自己孩子取名叫阿狗啊,虽然贱命好养活,但这说法完全就是迷信。
转而想到这小乞丐要是真有爹娘,哪还能沦落至此,顿感又做了错事,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阿狗扬起脏污污的小脸,不解:“你为什么要道歉?”
郭白哪敢说是因为自己在脑子里伤到了小乞丐,只能笑道:“好名字,好名字,领家有幼童,小名唤阿狗,当真是个好名字啊。”
阿狗撇撇嘴:“不过是有些才能的眼高手低之人,不是什么好名字。”
“你知道这首诗啊……”
郭白前一秒还在感慨自己不白挨爷爷那一板子,诗是真记住了。
但听阿狗这样一说才觉得深奥,忙细问其中一二,阿狗都一一道来。
“狗兄真厉害,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
“我娘。”
郭白心道原来这阿狗脏是脏了些,也不是乞丐,于是忙夸赞道:“那你娘亲真厉害。”
“我娘亲死了。”
“……”
郭白无言,默默闭了嘴。
半晌他刚想要说些什么,阿狗的声音传来:“我阿娘生在富贵人家,琴棋书画都能拿的出手,年轻时非要嫁给我阿爹,闹得同家里决裂。最后我阿爹抛妻弃子,我阿娘郁郁寡欢在青楼,抚养我长大。阿娘教我认字,没过多久,阿娘就被人打死了,我也被赶出来做了乞丐。”
“……”郭白张嘴,想要缓解一下气氛:“狗兄以前是惨了些,但人活着总要往前看……”
“我知道。”
“……”
郭白又道:“狗兄的娘亲可教了书画?”
阿狗抬眼,轻轻点了点头。
郭白便抬手圈在口前,他个子稍矮阿狗半指,垫脚凑近阿狗的耳朵小声道:“我们聊这么多也都是朋友了,现在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你可愿意听听……”
这边林灵按住苏宁儿磨墨的纤纤玉手,苏宁儿面露疑惑,抬眼看林灵视线望着远处,便也要望过去。
林灵已经说道:“墨暂时先用着,你帮我跑一趟,买一些消炎止血的药回来,可行?”
苏宁儿紧张地察看林灵身子:“是那些堵在后门的年轻学子伤到你了?哪里受伤了?严重吗?怎么现在才说,我这就去买药……”
正等着拿签名的赵流云一听,愣住。
旁边有小姐妹搭腔:“还有人会堵后门吗?刚才前堂那些激动的学子已经够可怕的了,听说都打起来喊着要报官呢,是他们那伙人伤到风鸣大大吗?”
“快报官吧,他们有了第一次伤人,要是不让他们吃些苦头,他们日后定还会再犯,可不能纵容他们如此。”
赵流云只觉得心脏跳漏了一拍,回过神后,她已经抬手抓住林灵的手腕,林灵握笔的手偏了方向,在宣纸上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
赵流云却问及其它,眼睛紧紧锁住林灵,紧张道:“风鸣大大,你哪里受伤没?我每次出门,阿娘都嘱托我带些药在身上,告诫我出门在外身子最重要,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排在稍后的人听到作者受伤了,也不免关心问:“大大,伤的可严重啊?”
这种善意优待,林灵受宠若惊,偏偏心脏阵阵抽痛,她只能尽力压下心底泛起的情绪,解释道:“我没有受伤,谢谢诸位担心,这药是给别人用的。”
众人这才放心,赵流云真心感慨:“大大还真是心善……唔,我就要这张签名好了,不用换。”
林灵看着上面刚才不小心留下的一条长长的痕迹,那边赵流云就已经接过宣纸,垂眸看着上面的字迹不觉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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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张口:“不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吗?还好大大没有受伤。”
“对啊对啊,最好还是报官吧,总不能让那些学子堵在门前,耽误开店做生意啊,不然我们怎么领故事呢……”
说这话的小姐妹被按住手,旁边的赵流云摇摇头,转头又朝林灵柔声道:“大大,还请在上面再添几个字。”
“好啊,是什么?”
林灵又拾起毛笔,旁边苏宁儿确定林灵没有受伤,接过桌子下林灵递过来的碎银,起身离开了。
赵流云抬眼,别过耳畔的发,嗫嚅着唇:“写,风鸣大大,中间一个爱心,然后是我的名字。”
林灵还以为是什么呢,只是这种程度,就给这小姑娘害羞成这个样子,作者魅一下她的读者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便也垂眸动笔。
“赵流云,我的名字。”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还是害羞,但视线不偏不倚没有闪躲,直直看着林灵。
“好了。”
林灵把写好的宣纸再次递给这姑娘,赵流云小心地收好,退到一旁,没挡着后面的人。
队伍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进,苏宁儿也买回林灵交代的药。
林灵把药收在一旁,直到面前排到一个脏污破衣的小孩,她抬眸望了过去:“需要写些什么?”
小孩十一二岁的样子,该是和阿十一样的年纪,只是要比阿十还瘦,看着有些发育不良。
他轻轻抬眼,小声地蠕动双唇:“写大大的名字就好。”
林灵点头,写好后抬手递给对方,在对方要接住时,林灵却收回了手。
这举动无疑让盼着故事、望这边看的人摸不着头脑,林灵只说:“我这儿有药,你胳膊上流血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郭白这才注意阿狗胳膊内侧的小片血红,抓过来细看,叽里咕噜道:“狗兄,你是刚才那些人争执时划到的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说啊,还好这个姐姐人美心善……”
一旁的苏宁儿看墨还有很多,退到后面跟那些姑娘正聊天,听到这边动静,才知道原来林灵要的药是用在这孩子身上。
想到自己怎么说也是在这做工的,虽然活轻松,也不能什么都让掌柜的去做,便上前把药递了过去,温声嘱咐:“还是尽快处理的好,小小年纪别留下疤了。”
阿狗呆滞的眼珠子移到苏宁儿的方向,苏宁儿被那视线盯得一阵毛骨悚然,不自觉退到林灵身后,磕绊问:“怎么了吗?”
旁边撸起袖子,含笑接过药,正给阿狗处理伤口的郭白见缝插针“啊”了一声:“没有啊姐姐,姐姐说的对,你们女孩子留疤更是不能的,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阿狗的视线便又落在郭白身上,郭白从旁边好心的小姐姐那里接过一条粉色的帕子,贴心地在阿狗伤口上打个蝴蝶结包扎。
却又缓缓皱起了眉,面容逐渐严肃,随后豁然一笑,朝阿狗爽朗道:“狗兄定不会嫌弃我弄得丑吧……怎么了啊?”
脏污小脸向下看过去,只撇撇嘴:“丑……还娇贵。”
郭白只听了前半句就不好意思地叽里咕噜起来,随后也接过他阿哥拜托要领的宣纸,便要拉着阿狗离开。
“狗兄喝过酒没,酒可是个好东西,我请狗兄啊,狗兄可千万要陪我喝上一杯,狗兄你不知道,我平时解解馋都要被我阿爷劈头盖脸一顿骂……”
阿狗抿了唇,虽没说什么,却跟上郭白的脚步。
林灵忙在后面喊:“还请留步,可否能等灵儿发完这些宣纸,灵儿有些事情想同你讲。”
郭白傻傻回头,确定林灵是同阿狗说的,问:“只有狗兄吗?我呢?”
林灵没想到会被这样问,愣住一下,郭白笑道:“好啦,玩笑啦,那狗兄你留下,明天还一起排队啊。”
看着郭白离去的身影,林灵心念这小孩好玩,喊道:“小兄弟,在下林灵,你叫什么啊?”
郭白背身边走边摆手,只道:“在下郭白,姓郭,名白。”
周围闻言有一瞬熄了声,郭白目视前方大步走着,被小小一个门槛绊脚,踉跄地弓身往前冲了几步。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石化,最后落荒而逃。
14. 捉妖啊,除魔卫道
林灵敏锐觉察到郭白在说出自己名字时,周围寂静的一瞬。
但奇怪的是,之后队伍里却没人多谈郭白的身份,而是默契地一致避开郭白,随即谈论起别的话题,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于是林灵也装作不曾觉察,继续分发剩下的宣纸。
等都分发完了,在旁和姑娘们聊天的苏宁儿才上前喊道:“今日的故事已经没了,诸位明日再来吧。”
人群一阵唉声叹气,有人抱怨:“昨日没领到,今日还没领到,这帮来排队的人就跟饿了三天的牲畜一样,不给别人留半点活路,唉——”
“还叹气呢,那边的猪肉都要没了,各位被家里爹娘差遣来买菜的要抓紧咯,昨日我两手空空回家,被我阿娘一顿数落,吃饭也只能吃馍馍就咸菜,半点油水都没有。我现在可正着长身体,一顿不吃肉都不行。”
“——猪肉没了,后面的不用再排队了。”
刚说猪肉要没了的人闭上了嘴,感受着周围哀怨的视线,他也心里喊苦。
又不是他全买完的,他还好意提醒他们快点去排队呢,现在整的他里外不是人,这些没买到猪肉的人好似都在沉默中骂他乌鸦嘴。
林灵放下毛笔,视线从人群里收回,恰好撞进苏宁儿含笑的眸子,就知道苏宁儿是有话要讲了。
她人前正襟危坐,扛起了形象包袱,听苏宁儿道:“风鸣大大,还没问过这林灵超市里的超市二字,是什么意思呢?”
“超市啊……”
林灵回忆起各种饮料和零食墙,面点区、蔬菜水果区……脚在地上一蹬,踩着购物车在各个区域滑走,最后空空的购物车也一点点被塞满,应该就是所有小朋友做梦都想要做的事情了。
“你想要什么东西,这个地方都能买到,这就是超市。”她道。
“那岂不是,不用一个店一个店跑了?”
一个姑娘兴奋遐想,虽然这对她们生在富贵人家的小姐们没什么影响,但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的确能方便到更多的普通人,那这种理想抱负就值得她们学习了。
林灵点头,又道:“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了,超市就这么大,装不下每个人想要的所有东西,但日常所需该是能满足的。”
“这已经很不了起了,能让人重新规划节省下来的时间,去做些其它更有意义的事情。”
赵流云抬眼,视线缓缓落在林灵瓷白的面容,就见林灵启唇,朝她发难。
“那什么事情才有意义呢?”
这话像是她老夫子会问的,旁边小姐妹彼此交换了视线,起了兴致,挨个回答。
“读书,能走出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
“琴棋书画,嫁个好人家啦~”说话的姑娘哎呦呦用身子碰碰左边人,又碰碰右边人,围在一起的姑娘娇羞躲开。
“吟诗作画吧,前人流传下来这么多诗画,如若没有意义,又怎么会流传下来呢?”
“我喜欢做糕点,每次做的时候,我心情就会好。”
赵流云听着小姐妹们叽叽喳喳,抿了抿唇,没敢把自己看话本的喜好说出去。
她听了一圈后,又重新把视线移到林灵身上,期待林灵接下来会说什么。
“捉妖啊,除魔卫道!”
“……”
青天白日下,这话激得小姐妹们瑟缩一下,竟然都默契地一致朝林灵告别离开。
林灵没有拦着的道理,甚至她都还没张口回应,刚还围成一圈的人就都跑完了。
她只能保持面上僵硬的笑意,苦苦琢磨不出苏宁儿这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边李青容送走店里的摊主们,看到迎面要跑出去的姑娘们便停住脚步,直到人都从他身旁过去,他才抬脚继续朝林灵这边一瘸一拐走来。
苏宁儿比林灵来镇上的时间还短,林灵是不可能指望苏宁儿能解答了,她从李青容身上收回视线,移到还没走的赵流云身上。
更不解如果那些多数人的姑娘们代表着镇上普遍人的观念,现在留下来的赵流云又会是什么原因?
她叹一声气,旁边苏宁儿比她还要不解,茫然望向赵流云:“赵姑娘,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赵流云抬眼,垂在身侧的手指默不作声捏着衣袖,一时嗫嚅着唇,半晌无言。
“你说了什么?”李青容走过来接话问道。
苏宁儿看空下来的超市,颓败地张不开口。
被林灵单独留下来的阿狗瞅了眼几人,迟疑道:“刚才这位姐姐说要捉妖……”
就见李青容皱眉:“你为什么想要捉妖?”
难道那些姑娘们是因为她捉妖的话,才要离开的?
苏宁儿心里堵了口气,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捉妖?”
罕见的,李青容竟然动了怒:“你是仙人吗?”
“我师傅是一名很厉害的修士,我就是跟他来这里捉妖的,”苏宁儿犹豫补充道:“我也会些本领……”
林灵知道这是要涉及主线剧情了,心里赞赏苏宁儿不愧是重要配角,后面只要跟着苏宁儿和苏宁儿的师傅走,准没错。
于是她也问:“哎,还没见过你师傅呢?”
苏宁儿偏了视线,这时突然钻进牛角尖里,执拗问李青容:“我什么不能捉妖?”
李青容松了眉,只冷哼:“又是一个招摇撞骗的仙人。”
“你竟然敢说我招摇撞骗?”
“风鸣大大才不是招摇撞骗的仙人!”
苏宁儿和赵流云异口同声,无辜躺枪的林灵沉默不语。
她是不可能同任何人证明她仙人的身份,越证明只会引来越多的声音,不信的人总是有无数理由进行发问。
她不免朝赵流云感激道:“赵姑娘,不必多说。”
林灵也好奇,她现在还没出新手村,只能拨茧抽丝新手村的一切来窥见外界的一偶,苏宁儿的话在林灵看来没什么问题。
这个偏远镇子的新手村承认仙人的存在,不过还真没听他们提及过妖魔。
仙人和妖魔就如阴阳两和,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在21世纪修真文里是最常见的设定。
总不能,妖魔是什么不能提的忌讳吧?
于是林灵接着道:“我就直接问了,赵姑娘,刚才和你一起的姑娘们,怎么都突然走了?灵儿和宁儿初来此地,是否有何处做的不妥?”
她能感受到,因为刚才没有和苏宁儿撇清关系的话,引来苏宁儿灼热的视线,烫的她都有些心虚,她只是想往后好抱紧苏宁儿的大腿。
赵流云这才敛下面上神情,沉默思忖半晌,开口:“她们,大概是害怕吧。”
苏宁儿语气不免带上委屈:“有什么好害怕的……”
“苏姑娘莫怪,”赵流云只得安慰,缓缓道:“莫不要说她们,镇上其他人有多么崇拜仙人,也就有多么惧怕妖魔。如若说仙人法术强大,能够庇护一方,那妖魔就是让一方不得安宁、生灵俱灭。”
林灵心下了然,接了话:“所以即使仙人和妖魔都只在镇上人祖辈言语中存在,现实里没有一人见到过,大家也只敢言语提及仙人,哪怕只是说,都生怕妖魔二字脏了各自的口。那都是晦气,哪有挂在嘴边的,对吗?”
苏宁儿撇撇嘴:“祖辈们流传下来的仙人和妖魔的事迹,他们只承认悲悯无私的仙人存在,不承认暴虐害人的妖魔也存在,真不知道该说是谨记祖辈之言,还是忘祖忘宗了。”
赵流云面色泛红,飞快地瞥了眼林灵,近乎哀求地朝苏宁儿发出颤音:“苏姑娘,这样的话在我这说无妨,万不能外人面前再说了。”
苏宁儿当着赵流云的面嘲讽镇上人,就同于对子骂父。眼见赵流云眼尾红的要哭了,林灵连忙充作和事佬,一手拉住苏宁儿,一手拉住赵流云。
语重心长道:“赵姑娘能留下来为灵儿解惑,灵儿就认下赵姑娘这个朋友了,宁儿也是我灵儿的朋友,咱们情分难得,别被外界影响了。”
一个镇上的原住民,一个与镇上思想不同的外来者,一个21世纪的穿越者,三个姑娘凑近说了好一会儿的贴心话,才重归于好。
直到门外来了个小丫头唤赵流云回去,赵流云依依不舍地告别。
林灵不免感叹:“害,赵姑娘下午还要听老夫子讲课啊。”
苏宁儿一阵激灵,刚还交谈甚欢的面容垮了下来:“能不能不要讲这种晦气事,赵姑娘都不想听课。”
站累坐下的李青容终于得了说话的空隙:“镇上只有一个老夫子,有的是人去不了私塾,就你们富贵小姐才不把读书当回事。”
林灵在苏宁儿发作之前拦下她,朝李青容问道:“我看赵姑娘举手投足不凡,应该出身于镇上的富贵人家吧。”
“嗯。”李青容撩开眼皮。
“那赵府坐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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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苏宁儿不满:“他说话都是这样吗?”
林灵忍了许久,才平静内心情绪。
李青容最初什么样子,林灵当然清楚。
她不会傻乎乎认为李青容帮她走前跑后开超市,是多么热情善良,只是因为林灵她给的多。
后来超市第一天开业,李青容看似和林灵斗嘴说谁不来超市占便宜谁蠢人的话,林灵也不会真粗神经认为她们之间都能打趣了,是她们情谊好的表现。
相反,这是李青容以另一种委婉的方式嘲讽她。
估计李青容最初看她,和那些摊主们看她人傻钱多是一个心态。
但很显然李青容现在不装了,认为她就是招摇撞骗之人,说话直白地能噎死她。
虽然内心不免窝火,但生意场上没有树敌的说法,林灵深呼吸,转而问从始至终存在感低的阿狗。
林灵还没有张口,只视线瞥过去,阿狗就已经低声回答:“在镇上月红楼那条街,最大的府邸就是赵府。“
月红楼是镇上最好的酒楼,苏宁儿初来镇上什么都不懂,对饮食用度确是十分上心,在月红楼预定了半个月的饭菜,林灵每天都要陪着苏宁儿去那条街。
心下感叹,也许是身为乞丐的阿狗不得已而早早长大,极擅察言观色,虽不常说话,但每次说话都清楚个中心思,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思及此,林灵直入正题:“阿狗,不瞒你说,我留你来是有一场生意同你谈。”
“什么生意?”阿狗不敢抬眼,脏污纤长的睫羽轻颤。
其中值得推敲的是阿狗的回答,好似林灵接下来要说的生意,阿狗只要能办的来,就会直接应下。
虽为乞丐却也有这种胆识和思忖,没有半分妄自菲薄,而是理智就事论事地进入谈生意的状态里,林灵对他颇为欣赏。
“我这里有五十张宣纸。”说着,林灵反手从背后摸出宣纸来,在场人都见识过她这种法术,这也是林灵落实真仙人的佐证。
林灵下意识瞥李青容一眼,看李青容冷眸扫来,心念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不信她是仙人呢?
她移了视线继续道:“你帮我把这些卖给郭云那群年轻学子,一张价钱不得多,小心贪多嚼不烂,他们不买账,最后卖得的银钱全归你,怎么样?”
不出意外,阿狗应下了,这对阿狗来说有利可得。而怎么能卖给那群激进派的学子,就要看阿狗的能力了。
林灵相信他,朝他伸手:“还过来吧。”
阿狗把刚接过来的宣纸递还给林灵,众人不解,林灵也没接,还是执着地伸手,缓缓吐字:“你既已答应,我们也算生意上的伙伴,总要坦诚对待彼此,对不对?”
“灵儿,你在说什么啊……”
苏宁儿疑惑,一旁的李青容淡声提醒她:“荷包。”
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否定李青容的话,正要还嘴,苏宁儿的身体确是意外地配合,抬手摸到腰间,竟摸了个空。
“我的荷包呢!”
林灵沉沉地注视面前的阿狗,在苏宁儿向阿狗发问“是你吗”时,阿狗面色动容,从脏污的布衣里掏出一个素色的荷包来。
苏宁儿惊喜接过,紧紧握在手里,手指微微发颤:“这可是我的宝贝,没了它,我去哪都困难。”
这点林灵心有体会,她穿越来到这修真界时身无分文,折寿换取银钱才盘下的这个店铺,要是没有钱到哪都走不通。
阿狗垂下眼睫,他相比阿十还要瘦削,面上的骨相要比阿十优越,虽面容脏污,却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身为乞丐,好的面相恐怕只会给他招来祸端,还不如一张丑陋的面孔来的安妥。
林灵我见犹怜,没多为难阿狗,推去阿狗递过来的宣纸,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好了,咱们也算不过招不相识了,以后生意上我们多坦诚,说不定还有望下一次合作呢。”
阿狗小心地抬眸,最终只是朝苏宁儿道一声“谢谢”,就抱着宣纸跑开了。
苏宁儿愣住:“他不该跟我道歉的吗?”
林灵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坐在桌子上闭眼放松:“谁知道呢,说不定你真帮助过他……”
半晌苏宁儿迟疑地摇头:“我好像刚来时从一个小孩那里买下过你的故事,还问了你住哪,不过已经记不得是不是他了,他是叫阿狗对吗?”
15. 阿狗
林灵现在每天都蹭苏宁儿的吃喝。
苏宁儿就一个人,但中午和晚上两顿饭都是三菜一汤。
显然苏宁儿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林灵秉持着不愿看到浪费粮食的想法,就坐下陪苏宁儿一起吃了。
吃人嘴短,林灵尽可能在别的地方补给苏宁儿,比如不给苏宁儿安排累活,吃完饭也是林灵她抢着去收拾。
因为但凡收拾慢点,只要让苏宁儿上了手,最少也是要损失一个碗的。
虽然对于每顿两荤一素一汤的苏宁儿来说,一个碗没什么就是,奈何林灵是穷惯了,看到总不住心窝子疼。
等两人撑着伞遮阳,从外面取来预定的饭菜回来时,李青容在桃树下已经摆好碗筷,正拿着刀削粉嫩桃子上的果皮。
里面果实脆甜可口,削去上面的皮儿,便切成块放在盘子里。
这是苏宁儿临走前嘱咐李青容做的事情,算是李青容提醒她荷包的谢礼,便经同林灵商量留下李青容吃饭。
林灵当然不会拒绝,她自己都还是蹭吃蹭喝的那个。
李青容被迫留下,苏宁儿很体贴地给李青容找了事儿做,让李青容能安心。
林灵给三人满上果子酿,李青容那边清洗了手回来,帮着苏宁儿摆菜。
李青容虽看似没说什么,林灵心里好笑,他也肯定震惊苏宁儿吃饭这配置。
四个人吃四荤两素一汤,这是要把李青容当作待宰的猪羊喂,生怕他吃少了啊。
感受到一旁李青容扫来的视线,林灵收敛了笑意,小鸟依人地坐到苏宁儿旁边。
听苏宁儿矜持地笑着:“这还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可要同我说。”
林灵拿起李青容特意削的竹签插起一块桃子,鼓着面庞道:“宁儿你有所不知,好友聚餐,一盘剩的红烧肉就足矣。”
这话说的李青容冷眸睨来,苏宁儿疑惑:“这怎么说?”
林灵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拉来同伙说道:“青容,你说是不?咱们好朋友从不讲究这些,当时青容就是给我带来李叔烧的红烧肉,那时啊我已经几天没见油水了,开店压力又大,多亏青容,咱们这超市才能有的今日。”
“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苏宁儿偏头朝李青容道:“李兄是个好人,不瞒你们说,我虽然是来镇上……”
苏宁儿顿住,没把捉妖的话说完,而是小心地瞥眼旁人反应。
林灵已经拿起筷子示意他们快吃,一幅饿坏了的样子,边偷闲接话:“知道啦,你来这偏远镇上是为捉妖。多么远大的抱负,还心系百姓啊。现在你也看到了,镇上几百年来的平稳安定已经磨损他们对妖魔的防备,甚至他们都不愿张口提及妖魔,听到别人提及也只想躲远。有个非常智慧的词叫居安思危,青容,你怎么看呢?”
李青容抿了口果子酿,轻轻点头。
林灵不愿放过他:“青容,好不容易我们能这样悠哉地聚在一起,你也多说些嘛,当初说我这但凡不是蠢人都会来的长篇大论,我可都还记着呢。”
“李兄,这就是你眼界狭隘了,灵儿开超市的初心属实让人敬佩。”苏宁儿附和。
“……”
李青容吃着菜,对于林灵现在翻旧账,他一点都不想说话。
林灵等他半晌都没等到回应,哀叹一声,也埋头吃菜。
苏宁儿看两人如此,想着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就听李青容自顾启唇。
“你们都是山外面来的,小小年纪,见识就比镇上所有人都要多,如果之前我哪里有做的不对,我李青容在此道歉。”
林灵眼睛亮了,立刻给李青容满上果子酿:“说什么这话,说来我所来的地方同青容现在镇上的情况大致一样,要说见识,还是宁儿见识多。也是仰仗着宁儿,我才得以每天都能吃上肉啊。”
苏宁儿看话题又聊到自己,面颊泛粉,不好意思地摆手:“我也就能吃饱饭,灵儿能把故事写的这样受欢迎,才是厉害。”
这话里完全没有否认自己出身优越的意思,这么单纯,真有些21世纪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模样,林灵都不好意思套话,不然也太欺负小姑娘了。
心念等小姑娘自己什么时候想说自己的事,再打听外面的世界也不迟。
蓦地,听李青容放下筷子,撩开眼皮定定地凝视林灵,掀起唇缝:“今日摊主们离开前,托我向你传话,希望你能认真雕琢你的故事。”
林灵正吃饭的动作顿住一瞬,微一点头。
她当然会好好构思她的故事,这可是供天道玩乐的小东西,还要靠它获得天道打赏。
但显然同李青容及摊主们的理解不同,故事在好结局前必定是要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待三人吃完,还剩下好多饭菜。
林灵知道苏宁儿在月红楼已经预定了半个月的饭菜,这剩下的菜吃不完,就该要丢掉了,不免心疼做主:“宁儿为这顿饭菜费心了,还剩下这么多,要不青容你带回去跟李叔吃吧。”
苏宁儿诧异:“怎么真能带剩饭回去呢,要不我还是再去月红楼买两个菜,青容带回去给李叔吃。”
林灵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偏远镇上真没这么讲究,就是李青容带给她剩的红烧肉,她都心里记着到现在,对李青容还念及感激。
李青容也摸透苏宁儿的性子,知道这剩下的菜不是坏了丢掉,就是要喂狗。
他倒是真如林灵说的那般没那么多讲究,默默收拾好饭菜,临走带上前,朝苏宁儿道谢。
苏宁儿是真不好意思,林灵送完李青容,就看着苏宁儿裹在被子里在床上打滚。
心里好笑,朝苏宁儿约定道:“先睡一个时辰的午觉,下午有点事情要拜托宁儿,可不可以啊?”
“唔。”苏宁儿沉闷的声音传出,显得有些蔫。
这边阿狗把五十张宣纸贴身放好,他没有找郭白那群学子,而是继续深入一条肮脏恶臭的巷子。
果不其然,那些从林灵超市逃走的乞丐都在此懒散地晒太阳睡觉。
有个乞丐迷眼打哈欠,竟然发现阿狗还敢回来,跳起来叫嚷:“阿狗回来了!阿狗回来了!”
刚四处懒散躺着的乞丐都起身朝阿狗围了过来,阿狗被两个年长的乞丐驾着胳膊也不挣扎,一直被拖到领头乞丐面前,被身后不知道的谁踹上一脚,往前跪在领头乞丐的跨前。
领头乞丐在周遭嘈杂里闭眼嚼着一根草,有狗腿子跑到他旁说话,被他抬腿踹几圈,偏头吐掉嘴里的草根,伸手扯起阿狗的衣领。
蓦地顿住一瞬,眸子弯了弯。
“我说你怎么还敢回来,原来是大善人,要给我们送银子了啊。”
领头乞丐伸手扯开阿狗的衣服,露出里面贴身放的宣纸,扯唇朝旁吩咐:“搜他的身。”
“好嘞大哥。”
几个年长的乞丐围上阿狗,阿狗没有挣扎,等他们都搜完了,拿走当作战利品的宣纸呈给领头乞丐时,阿狗默默穿好衣服,抬眼望过去。
领头乞丐被这一眼凝视的心脏漏掉一拍,旁边有乞丐一脚踹翻阿狗,啐骂:“看什么看,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眼神,真是没遗传你娘半分,怎么就生出你这狗狼养不熟的东西来!”
那乞丐还不解气,一脚踩在阿狗背上:“在外面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不会说话了,不是向着外人让我们别打了、别打了哈哈哈,哎呀呀他们也没护着你啊,后来你有没有被他们搜身啊?”
“我看到了,搜身的大汉往他面前一杵,把他整个人都挡着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搜的呢。”
这话说的贱兮兮,引来哄堂大笑。
“还能怎么搜啊,当然是和他娘一样的搜法,要说啊,那大汉,还真是他娘会喜欢的……”
“哈哈哈哈这是真的,就喜欢壮的,有力气的,能醉生梦死的……”
阿狗脸朝地,被死死压在地上,扯唇露出满口的血,阴沉沉地朝说话人笑:“你娘被我搜死了。”
那人听了也不恼,笑着逗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小狗:“你想搜我娘啊,我娘现在要是还活着,都该六七十岁了,你这小东西搜的起来吗?嗯?小东西,小东西小东西……”
“我搜你娘!搜你娘!搜你娘!”阿狗骂红了眼,张口无差别攻击周围所有人。
周围没一个是好人,他们都说了他娘亲,他一个也没放过,都给骂了回去。
一直骂到领头乞丐时,领头乞丐一把抓住阿狗的头发,啐上一口:“别废话,娘不娘的恶心死了,你之前让我们给你领这破纸,你拿这些破纸给人换的银子对吧?说说跟谁换的,你以后歇歇,这些脏活累活都不用你干了,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混,我罩着你。”
阿狗扯唇笑,笑得领头乞丐一阵眉头紧锁,就听这狗崽子疯了似的还在叫骂周围人:“我搜你娘!搜你娘!”
领头乞丐反手一巴掌扇过去,扇的阿狗哇的血都流到胸前衣服,翻了好一会白眼才缓回一条命。
领头乞丐烦躁:“别搜了,你快说这些破纸都是跟谁换的银子?”
阿狗晃了晃头,挣扎要动。
领头乞丐一个眼神,压着阿狗的乞丐松了手。
就见阿狗竟然朝他们跪地,边嘶声边用头磕地:“对不起,我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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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你们娘,对不起阿娘,我说错话了,你罚我吧,阿狗错了,阿狗错了……”
“这小子怎么总是疯疯癫癫的。”
“你忘了这小子刚来那会,才这么小一点,看我们的眼神就像那些人模狗样的贵公子看垃圾一样,打一年才把他打服。”
“该不会打傻了吧……”
“没给他断胳膊断腿就是好的了,教他偷钱袋子怎么都教不会。不是说他娘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嘛,除了出生好,什么都不会,最后沦落到做那档子事,这狗崽子更是没那命,还装的多清高,可不找打?”
“呸,怪不得咱大哥看不起他,总是打他,他身为大哥的弟弟,是一点都不争气。”
“这话你也敢说,是想死吗!”
说完,这两人就觉察到他们领头大哥淬了冰的视线。
他们谁不知道当初大哥和这个阿狗是一起来的这巷子,有谣传还说大哥是阿狗的娘收下的义子。
要他们说,他娘自己都还做着那档子事养儿子呢,竟然还能发善心收留别人,这不是蠢是什么?
最后听说是被相好搜死的,简直大快人心。
如果他们大哥因为念及旧情要揍他们,他们还不得被打成残疾?
这不是没有过先例,可以说领头乞丐能做到现在大哥的位置,就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而他们本就是乞丐,要是真残疾了,他们也就只能等死。
这样顶着他们大哥的视线,他们没出息地双腿不住打颤,尿了出来。
在旁的乞丐闻到臊味只觉得晦气,把这两人胖揍一顿赶了出去。
这时阿狗才终于疯完,扬起满脸的血,淡淡道:“这些是我趁乱抢来的,平时都是卖给郭云他们。”
领头大哥没再看他,带人走了。
阿狗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攒了些力气,起身一点点挪到破缸前,用里面的雨水仔细洗干净脸。
垂眸盯了半晌胸前湿重的衣服,最终慢吞吞脱下来,清洗拧干后,他等不及晒干,便直接穿上。
他往巷子外面挪步,在一处石头下找出藏的八张宣纸,清点好数目,转步跟上前面那些乞丐去找郭白。
郭云那群年轻学子经常聚在茶楼里,点一壶茶水坐上半日,念来念去都是那几首酸溜溜的诗句。
郭云在哪,想来不是什么秘密。
阿狗承认他说谎了,他平日的宣纸都卖给欺负他的那群小少爷,那群小少爷人傻钱多,为了一张纸还会攀比价钱,阿狗从他们那里得来不少好处。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娘收养的哥哥,想要拉着他哥哥一起赚钱。
他哥哥狗蛋挖苦他,骂他既然赚到钱就自己攒着,攒着离开这里,说他不是一直想去私塾,完成他娘活着时的念想吗?
阿狗抓住狗蛋的手,告诉狗蛋他会带他一起去念私塾,两人绝不分开。
也是有狗蛋的帮助,阿狗才得以收集来所有乞丐领取的宣纸,在那群小少爷里卖得好价钱。
同时他偷偷存下一部分银钱,攒着以备两人以后去念私塾。
阿狗一直知道狗蛋不喜欢读书,后来狗蛋把分到的银子又都还给阿狗。
虽然他哥狗蛋嘴上说惯了那些话,但阿狗知道这是他哥想他好。
直到今天从郭白那里得知赚钱的法子,说他既然会作画,那就把仙人故事画出来,要是能够卖出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仙人故事是那个叫林灵的姑娘创作出来,他怎么也不能随意画来当成自己的卖掉。
所以当被林灵留下时,他就决定把这作画的想法告诉林灵,期望能得到林灵首肯再画。
他多少能猜出林灵为什么要把这些故事卖给郭白他们,而且郭云他们还一定会花钱来买。
就像林灵说的,既然他答应了,他们就是生意上合作的伙伴,彼此就应该坦诚。
于是他做到了,他认真计划如何不引起郭云他们的怀疑,还能把五十张宣纸都卖给他们。
如果只有阿狗他自己卖,那就太显眼了,反而引人留意。
如果是一群乞丐卖,毕竟他们都是乞丐了,做这些就是为了生计,郭云等人怎么都不会怀疑到林灵身上。
但到底是被这里的人同化,他竟然一时没忍住诱惑,动了偷的念头,还偷的是当初心善给他银钱的姐姐。
是因为第一次偷,填饱了肚子;还是第一次偷,没被人发现,才致使他现在染上这种恶习。
那些乞丐说的没错,他是一个乞丐,偷了人东西,竟然还自视清高,真恶心。
恐怕他娘要是还活着,定要拿棍子抽他屁股了。
16. 这剑有灵,啪啪啪
林灵在院子里桃树下的摇椅上睡了一个时辰,准确说应该是在系统空间看了两个小时的小说。
期间整个系统空间都充斥着林灵和废物系统嘎嘎乐的声音,偏偏两个人还互不打扰,相处的十分融洽。
“这就要走了?”
林灵认为废物系统这句话一点也不诚心,此时废物系统告别对骂sb,正爱上21世纪的第九艺术游戏,打斗特效一直响彻耳边,就没停下过。
到底谁家系统这么舒服啊,既没有带宿主的业绩要求,也没有穿越来新世界的任务要求,整天就在系统空间上网玩游戏,马上就成网瘾少年了,真的好羡慕有木有。
“哪像你统子哥这么舒坦,我只要一日没完成任务,身上就背着一日的生存压力。”林灵抱怨:“我倒也想一直待在这里看小说,可现实不允许啊,怎么办嘛,统子哥~”
废物系统看似有求必应,实则全身心地劈里啪啦敲键盘,时不时对骂一句和谐话语。
它完全不吃林灵这套,跟着卖惨:“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说话,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对面的sb不好骂?大家生存都不易,别比比快去像条哈士奇一样狂甩尾巴获得天道的打赏!”
说完,废物系统竟然还硬气地把林灵强制赶出了系统空间。
林灵不可思议地睁眼盯着满树桃花,半晌呆呆地起身,就发现苏宁儿已经睡醒坐在一旁新买的摇椅上看话本。
苏宁儿从话本里探出脑袋:“醒了啊,现在的话本好不抗打,风鸣大大快点更新啊。”
“……”
读者催更最为致命。
林灵起身伸个懒腰,随后倾身把手递到苏宁儿面前:“走吧。”
阿狗来到茶楼时,里面不见郭云和狗蛋等人的身影。
他心下明了,倒卖仙人故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一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那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狗蛋他们定是先弄出动静吸引郭云等人到附近没人的巷子里,才会说明来意。
这套事情他们做来早已熟练,阿狗在脑内回忆附近的路况,移步纵横交错的巷子,不一会,就听到前方传来动静,知道这是来对地方了。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打着仙人旗号的?我看这就是售卖话本的新招式,那些做生意的头脑都聪明着,获利的不就是超市里的那些摊主吗?这指不定就是他们的计谋。”
“我看她就是故意诋毁仙人,我阿姐就是写话本的,每天为了憋出几个字抓掉大把的头发,我都担心她别秃顶,以后嫁不出去了。
所以写话本哪有这么容易,说不定就是故意那样写,吸引我们这些容不得仙人身上半分污秽的人谩骂,不管谩骂的好不好听,总比默默无闻没人知道她的话本强。”
郭云听够了旁人说的,才最后倨傲地压轴道:“要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待仙人赤诚之心的人存在,试问还有谁为仙人发声?”
众学子交换视线,一致认同这话,点头附和。
郭云满意地继续:“今天你们都看到了,那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的林灵,煽动她的读者与我们争论,如果我们真就在此退缩,才是中了那林灵的奸计,还不知道她后面究竟要怎么编排仙人呢?!”
“仙人岂是她能编排的!更何况她还如此戏耍我们,我们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呵。”
有位学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刚还说话的人不满地睨了一眼,换成大笑,笑的流眼泪。
“是被林灵戏耍了,还戏耍的不轻,当初是不是就是他求着要给林灵那个假仙人献上家里世代相传,驱邪避害的大蒜啊?”
这话任谁也难忍住不笑,要说林灵来镇上不久,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他们这些每天一起去私塾耍乐的同乡还能不知道他们各自家的情况吗?
那天混乱,大家都嚷红了脸,但这位打肿脸充胖子,无中说有、骗仙人的学子可就太突出了。
他们当时听到他要送出家里能驱邪避害的传家宝,心里都在骂他狗贼!
现在也是他最恼火,恼火被林灵戏耍,他们也就太乐见了。
这时有人迟疑:“林灵是真仙人吧,你们可还记得她用法术凭空变出宣纸?”
众人沉默,郭云冷嗤一声:“就算是真仙人又如何?真仙人就可以随意诋毁别的仙人?真仙人就可以随意戏耍我们?”
他们当然知道仙人乃是正道之人,才不会轻易对普通人出手,所以才在哪怕心里犹有迟疑时,还敢去林灵超市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总不能林灵就因为他们几句话,就要揍他们一顿吧。
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这样判案。
郭云继而冷声啐骂:“你们当真能咽下这口气?”
众人当然咽不下,也就聚集在此。
终于乐子看完了,狗蛋不耐烦听他们丧家犬的话,伸指弹了手里的宣纸,拉长了音调:“喂,各位读书人,你们到底买不买啊?”
“买!”郭云推了身旁人:“去买,看看林灵她今日又是如何诋毁仙人的。”
那人从袖子里掏出银钱递给狗蛋,要拿狗蛋手里的宣纸,被狗蛋抬手止住,随后就看狗蛋竖起三根手指。
那人跳脚骂道:“怎么这么贵!你怎么不去偷!”
狗蛋掏了掏耳朵:“废话真多,到底买不买啊,不买我可就卖给别人了……”
“买买买。”那人肉疼地从袖子里点够银子,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其他人见状,正要凑头同这人一起看,这人忙把宣纸收进怀里,护犊子似的:“想看啊,想看就自己买啊。”
无法儿,众人只能自掏腰包,阿狗见状趁乱卖掉手里的八张宣纸,把银子都收进怀里,又躲进黑暗里看这场无聊的闹剧。
最开始买宣纸的人看郭云没动,垮了张脸:“云哥,你该不会要跟我看一份吧。”
郭云抬起下巴冷哼:“看你这么不情愿的样子,我还能缺那点儿银子不成?”
那人顿时安心,就听到郭云继续道:“我让我弟帮我领的,这会我弟应该都领回家了吧。”
“……”众学子。
这边林灵沾了苏宁儿的光,在月红楼三楼开了一间雅室,为此还肉疼地点了两道点心,从特意挑选的窗口处恰巧能看到赵府正门的景况。
苏宁儿探头望了一圈顿住,面色凝重,语气酸溜:“灵儿,你这该不是要窥探赵姑娘吧?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别说的这么不好听,什么窥探啊,我这是赏景。”林灵伸长胳膊摸来装点心的盘子,就这样放在窗台,示意苏宁儿尝尝。
苏宁儿摇头,吐字:“怕胖。”
林灵想要吐血,她真是穿越来这修真界饿惨了,竟然都忘记从前她都会控制饮食。
不免心惊地抬手挼了一把自己腰间,不确定地又摸向苏宁儿的腰间,引得苏宁儿嬉笑不住喊痒。
“还好没长胖。”林灵放心。
苏宁儿瘪瘪嘴:“胖点又如何,更何况你这腰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平时也没见你锻炼啊。”
视线下移,落在林灵腰间总是携带的佩剑上。
剑鞘通体银白,隐隐泛起霜寒,剑身窄长,线条精简流畅,能够想象长剑出鞘时的冷傲风采。
要说林灵全身上下透露着不似仙人的松散感,那这柄窄剑就是唯一能佐证她仙人的物品,甚至比她的传音术和从储物袋取出一摞宣纸都要让人信服的多。
苏宁儿这样想,她不禁抬指点在那流转霜寒的剑鞘。
她本就是热枕于修士修炼,才同她师傅来到这偏远镇子捉妖,虽一路她师傅依照约定教了她不少东西,但奈何她一口也吃不下,就落了一个尴尬境地。
现在的她也还只是半吊子,所谓捉妖,所谓会些本领,都是夸大的说法。
但她对修士修炼捉妖的向往不假,对林灵身上这柄不俗的佩剑早就有心想要摸一摸,今日得到机会上手,感受到剑身震颤,却莫名寒气直达心底,惊慌地移开了手指。
她不免心有余悸道:“这剑有灵。”
“说什么傻话呢。”
林灵觉察刚才剑身的震颤,只是淡然地捏一块绿豆糕入口,视线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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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落在苏宁儿手上的动作。
她当然知道原主的佩剑不简单,但她又没有系统金手指加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佩剑,也就只能带在身上当挂件。
但从这两次佩剑震颤来看,不难猜出佩剑是在感受外界危机时,才会有所反应。
比如林灵第一次被李青容扯出系统空间时,这佩剑震落了满院桃花;再比如这次苏宁儿只是用指腹轻轻触碰,这佩剑就不满震颤。
林灵抬手拍在这还震颤的窄剑上,也不明白为什么认为这窄剑不满,总之是拍了两下,这窄剑就彻底安静下来。
她对窄剑尚不了解,当然不愿多说多错,没有同苏宁儿深聊的意向。
但面前的苏宁儿惊慌收回手后,竟然抬起水润的双眸,朝林灵惊叹道:“这窄剑绝对不简单,你可愿把它卖给我,哪怕千万两黄金也都好商量。”
那可是千万两黄金啊,什么概念,全部堆在一起,要有三四米长宽高了吧,这不得要发达了!
林灵只是这样想,身侧佩剑就又不安定地震颤起来,仿若响起某种无声的悲鸣,搅扰了周遭停落的鸟雀四散飞去。
也是这时,苏宁儿更激动了,抓住林灵的胳膊摇晃:“如果你愿意,除黄金外,其它条件也请随意提。”
这到底是有着什么样家底,才能说的出这样的话。
一直知道苏宁儿该是出生在富裕大家,但显然这样的豪气已经不只是富裕这么简单。
想来还不知道外面世界是怎样的社会秩序,除去宗门大派以外,还会有什么派系存在。
林灵不免想要问清楚,念及苏宁儿这姑娘可是真会老实回答,哪怕老底托出都像是她会做的事情。林灵便收下欺负小姑娘的念头,又抬指拍在手下的佩剑。
心知一定不卖,穿越来修真界只有系统和身上这柄窄剑,想也知道这窄剑的重要,也不吊着苏宁儿,只是品着口中的绿豆糕含糊不清:“不卖。”
苏宁儿眸色暗淡下来,没有伤心多久,很快转变话题,双手在身前比划道:“怎么也没见过你练剑?”
林灵就更不想说话了,她一个21世纪的上班族加码字党,哪有机会碰这种开过光的真家伙,只怕真拔出这长剑,就要不小心划到手了。
她只能摆摆手:“行走在外,要低调,尽耍些花招就太过招摇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苏宁儿笑她。
林灵把一块绿豆糕塞进这姑娘的嘴里,祈求这姑娘别再说话。同时也没放过远处赵府正门走出的一位灰衣老者,那老者正与人推让一条鱼,狼狈地直往外走。
里面走出一位妇人,和她们都熟悉的赵流云,身后管家模样的人只能收起鱼,三人驻足在门前目送这位灰衣健朗的老者离开。
林灵心念终于出现了,想必这位老者就是教赵流云读书的老夫子,也是镇上唯一的老夫子,郭云的爷爷了。
她反手把两盘点心打包在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软布里,牵起一旁的苏宁儿就要下楼。
苏宁儿不解,抬手按住胸前衣裳,不想显得太过狼狈,同笑脸相迎的月红楼掌柜点头,就与林灵小跑出门。
林灵暗叹,那老夫子竟然在同摊主有来有往地推让银钱,这会儿还在她们后面呢。
无法儿,为了不让老夫子觉察,也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林灵拉着苏宁儿到最近的一个摊子站定假装买东西。
实则林灵的视线从眼尾掠向那刚还推让的老夫子放下银子,拿上买的猪肉终于往这边过来。
林灵的脊背绷直,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垂眸落在苏宁儿在她佩剑上比划的蓝色剑穗。
蓝色同银白剑身并不冲突,更显佩剑的素雅清冷,只是与林灵此时满身鲜艳红粉的襦裙不搭。
她眸色不禁沉了下去,心想这剑穗该是原主的风格。
突然莫名觉得扎眼,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认为这柄窄剑上的剑穗该是粉嫩染有桃花香。
苏宁儿的莹白手指灵巧地把蓝色剑穗缠绕在剑首,左右看来满意,朝摊主付了银钱,就被林灵又拉着跑了起来。
17. 要我做什么,早好奇了
“灵儿,你需要我怎么做,跟我说啊,我可以帮到你。”
在来之前,苏宁儿就想问林灵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林灵沉默思考半晌,只说届时随机应变。
现在跟着林灵无头苍蝇般跑来跑去,让她心底的疑惑达到了顶峰。
她环顾四处,努力想看出些端倪。
这条街并没什么特别,即使月红楼这样镇上最好的酒楼坐镇,在苏宁儿看来也稀疏平常。
她尽量忽视过往的认知干扰,仔细算来这条街该有林灵超市那条街的两倍长,左右摊子及店面也都要更多,能明显看出里面所卖物品更为精致贵重。
周围来往人擦肩而过传来的交谈声平淡日常,就连路过的猫猫都慵懒地向前伸展前爪,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舒服声音。
林灵到底要做什么,什么随机应变……
还没待她多想,林灵双手捧住她的面庞转了过来,她的视线正对上林灵霜雾般的眼眸。
这一刻她恍惚觉察林灵与平常有了不同,身体里莫名生出信任的情绪,水润而坚定地裹住她整颗心脏。
“别到处看,就像平常来月红楼取饭菜一样,表现的正常点。”
林灵看苏宁儿迟缓点头才作罢,抬手取下苏宁儿发上的簪子给放回摊子,面容认真地要继续帮苏宁儿挑选琳琅满目的饰品。
苏宁儿蹙眉,忙握住林灵要落在一支点翠簪的指尖,摇头道:“我不喜欢,我倒觉得这支簪子挺适合灵儿的。”
说完,抢先拾起簪子比划在林灵发丝间,满意地朝摊主大手一挥,就买下了这支有着鲜艳的翠鸟羽毛装饰的簪子。
林灵垂下眼眸,抬手要取下来:“太贵重了,不了吧。”
“很适合灵儿啊,和灵儿襦裙的色彩很搭。”
苏宁儿握住林灵要抬起的手,视线瞥到这从始至终不招待客人的摊主,竟然看也不看收的银子,视线久久黏在手里的宣纸上。
她感叹道:“说来,如果你能多写些故事的话,就太好了。”
还能说什么,林灵一路在这条街上走来,当然注意到不少摊主都是如此,心有所动,只得道:“好,好宁儿,到你行动的时候了。”
“需要我做什么快说啊,早就好奇了。”苏宁儿不满随林灵无头绪地闲逛乱跑,挠向林灵腰间。
……
“就知道郭夫子今儿个要来赵府,我特意给您老留的这份排骨,您老看看这色泽多新鲜啊。”
郭夫子眉眼笑开,接过来细细察看,连声道:“不错不错……”
忽来一阵风吹动,那摊主忙止住话头,闲着的手按在宣纸上,小心地折好放进胸前衣襟里。
才继续道:“那是,郭夫子是我这里的熟客了,每次来赵府教赵家小姐读书,回去时都要照顾我这生意,我家那孩子在私塾里该给您老添不少麻烦,这排骨您老就收下吧,往后还辛苦您老多费心。”
“老夫对待学生向来一视同仁。”郭夫子收敛了笑意肃然道,摸出银子递了过去。
“那是,那是自然……啊不用给银子,就当是感谢您老顾客的,这次就不收银子了……”
“这可不能。”
郭夫子与摊主推让半晌银子,无法儿,转意话题问道:“老夫一路走来,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什么……”
摊主立马意会:“这个啊,郭夫子您看是不是这么一张纸?”
郭夫子点头,抬手接过这张宣纸,凑近看到最上一行《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颤抖地纸都要拿不稳了。
摊主见状立刻要收回宣纸,生怕这纤薄的宣纸落了下去,染上摊子里猪肉的血迹。
“简直伤风败俗!”
摊主见着郭夫子吹鼻子瞪眼,气的喘不过来气的模样,连忙赔笑,顺着话道:“对对对,您老消消气,可不能因此气坏了身子。”
郭夫子只觉得眼睛沾到脏东西,急促道:“你是说,你们都在看这种东西?!”
摊主哪敢承认,即使事实就是如此,郭夫子所不喜的东西也不能从他口中托出,他只得把宣纸胡乱塞进衣袖里,让郭夫子眼不见为净。
吞吐道:“郭夫子说的对,这东西伤风败俗,我定不会再看,只是别的摊主在看什么,我哪知道……”
为了向郭夫子表忠心,摊主颠三倒四地再次保证:“我读书少,今日受郭夫子教导,才知这东西如此败坏风气,以后自是不会多看一眼……”
郭夫子抬手按在胸口,摆手:“你要看什么,老夫做不了主,老夫只是不忍此等肮脏文字落了那些尚不明事理的孩童眼中,只怕误了他们啊!”
“郭夫子宅心仁厚,思深忧远。”摊主苦苦在脑子里挖出自家孩子每日清早最常念的几句,干巴巴道。
缓了许久,摊主担惊受怕郭夫子别在他摊子前晕过去了,到时候他就是有理,恐怕也要遭人说三道四。
以后他的孩子去私塾读书,都要被别的学子指手画脚了。
他急得简直想要围着郭夫子埋头转,嘴上不断询问:“郭夫子可是有什么隐疾要发作了,我现在就给您老寻大夫去。”
郭夫子终于松开按住胸口的手,拉住这就要跑去寻大夫的摊主,摇头道:“无妨,没有大碍,感谢你为老夫特意留的排骨,老夫这就走了。”
摊主哪敢挽留,说点不像样的话,他现在就巴不得郭老夫子别在他摊子前犯病,否则有理也说不清,凭白给惹上事端。
这可是镇上唯一的老夫子,哪是他能惹得起的,他连忙拱手相送,终于眼见郭老夫子渐行渐远,才缓缓吐出长气。
他下意识就要摸出衣袖里的宣纸继续看,视线无意扫到摊子上落下的银钱,心里不禁感慨郭老夫子是严于律己了些,但为人这方面是真没的说。
对待学生就如郭老夫子自己说的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因为学生的出身而区别对待,更别提私下收人礼品了,就是一个包子该多少银钱也是要付多少银钱的。
这边老夫子一路买完菜,默不作声打听大家都在看什么。
确定都是《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更是强忍住感叹,把宣纸再递还给摊主,就沉默不语地加快脚步回家,想要写下文章进行批判。
眼看就正要走到家前,拐角处一位姿态端庄温婉的女子朝他走来。
迎面女子该有的仪态稍稍平缓了他的心绪,心念这世道也不是都如那歪邪文章一般,自是有大家风范的存在。
女子款款走后,他才抬脚继续往家的方向去,只是视线垂落,竟发现地上落下一个素雅的荷包。
他忙回首要去寻走过的姑娘,喊住对方:“姑娘请留步,你的东西落下了。”
那女子回眸,眉眼温润清透,却沉默不语。
郭夫子心有疑惑,只得弯身拾起荷包,朝那女子递过去,问:“姑娘,你看这荷包可是你的?”
苏宁儿落下视线打量片刻:“这样式看着倒像是我的荷包,只是我今日应该没带它才对,不如您拆开看看里面可是有几张宣纸,如若有,就该是我的了。”
郭夫子看这姑娘神态,不觉有它,只是迟疑:“这恐怕不太妥当,还是姑娘你自己看看吧。”
“您看不妥当,我看定也不妥当,东西既然是您拾得的,还是早日物归原主的好。”
见如此,郭夫子只能作罢。
他拆开荷包,果然见得荷包里正是几张宣纸,于是抬眼要唤这小姑娘。
这小姑娘神态自如:“上面写的什么?”
这还哪里使得,本就是别人的东西,万一里面写的是人家不对外说的隐秘,他这看了后即使能物归原主,恐怕也不讨喜了。
但再一抬眼,面前哪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身影。
他绕路左右寻了一圈下来已是累了,看没人,一身老骨头终是扛不住,坐在自家门前板凳上歇息。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回手上拿着的荷包,看到里面折好的宣纸背面鸡爬的笔画,只觉得脏了眼睛。
心念没想到那姑娘仪态端庄,举止有礼,竟然写的这样一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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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入眼的字。
缓缓叹出气,正巧门外传来年轻学子们的交谈声,知道这是他大孙儿郭云回来了,他面色不禁沉了下去。
郭云同他几位小弟告别,转眼拐角看到他那不苟言笑的爷爷就坐在门前,心里快速回想着最近可是做错了什么,不然他爷爷怎么会特意在门前堵他?
他这样的心思完全不加掩饰,都浮现在面上。
郭夫子看他大孙儿如此不成器,心里自是恨铁不成钢,但也无法儿,从小严厉教导到现在,硬是没把这小子掰正过来。
郭夫子沉住气不语,视线沉沉落在他大孙儿身上。
郭云忐忑地挪步到他爷爷面前,喊道:“爷爷……”
郭夫子微一点头,郭云反省来没做坏事,也只觉得心虚的不行,看爷爷没有骂他的意思,就连忙跑进院子里,进屋关门。
他靠着门板喘气,惊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终于缓过劲儿,才踱步到桌前,拾起压在最下面的一本书翻阅,从里面找出让他弟领的今日份宣纸。
不忍啐骂一声,翻开认真研读起来。
正看得愤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大骂林灵本性不改,竟然还变本加厉让仙人受到如此屈辱!
就是这时,他屋子的门被突然推开。
他气头上反应慢上一拍,看到门外他爷爷时已是来不及把宣纸藏起来,只能迎着他爷爷严厉的嗓音,身体不住哆嗦。
“回家不好好读书,净看些没用的东西,拿过来!”
郭云觉得他的心脏都因为他爷爷的话震了几下,手脚不受控制地,他就朝他爷爷走去,心虚地双手呈上宣纸。
郭夫子那双清明的眸子掠过宣纸,只一眼就差点要吐血。
他大孙儿不成器也就罢了,但怎能看这种不能入眼的文章,岂不是要成白痴了?!
他怒不可遏地高高抬手,在看到自己大孙儿抖如筛糠地抱头求饶时,终是不忍,只问:“这是从哪来的?”
郭云只见过他爷爷朝他阿爹动过手,那场面他看之心惊肉痛,何时他曾真的挨过他爷爷的巴掌?
一时真被吓到,全盘托出:“这是郭白从林灵超市哪领来的。”
郭夫子心知他这两个孙子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愿读书,大孙儿把读书当炫耀,读的只是皮毛。
小孙儿就更演都不演,平日里连书都不碰,硬盯着一句诗一句诗喂着背,才能记下,然而没过一天就能忘了精光。
谁都知道镇上唯一老夫子家个个都是读书人,然而这样的一面,是外人所不知的。
心知小孙儿是受大孙儿嘱托才去领的文章,不禁感叹他大孙儿哪怕不是读书的料,也万不能说谎成性。
再次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郭云琢磨着,迟疑回答:“是我让郭白帮我从林灵超市领来的。”
“哼。”
只听他爷爷冷哼一声,继而问:“你看了,以为如何?”
郭云不敢再说假,磕绊道:“孙儿认为,那书名把仙人描述的不堪入目,是,吸引人眼球的新招式。所用字句更是平白直述,竟还敢在文章里诋毁仙人,简直不配动笔!”
郭夫子没心思计较他大孙儿的狗屁回答,只觉得他大孙儿还没被文章玷污了思想,又问:“你作何要看它?”
“孙儿不过是想看她林灵到底如何诋毁的仙人,也好一一指出唤醒那些被她蒙骗的读书人!”
说着说着,郭云多了些真情实感。
他是当真不喜林灵把一代天骄落无忧这样的仙人,描述成情爱工具。
“好,好,好,还不算烂泥扶不上墙,以后就不要再看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文章。关于写这等伤风败俗文章的人,爷爷我会亲自处理,东西都拿过来吧。”
郭云这是第一次从他爷爷口中得到夸赞,内心不免激动,转身把屋子里藏有林灵写的文章都交给他爷爷。
保证道:“孙儿不喜这等粗俗文章,以后定不会再看,孙儿先为那些被蒙骗的读书人谢过爷爷了!”
18. 雪中寒梅
“他竟然是郭云的爷爷,镇上唯一的老夫子?”
苏宁儿不可思议地惊呼,随即放低声音问:“你让我暗示他看荷包里的故事做什么,老夫子一般都很严苛,虽然我很喜欢你的故事,但也不得不说,这只是我私下的喜好,很少能与外人谈论……”
这样的感受,林灵可就太清楚了。
初中她有段时间爱上恐怖小说,也是恨周围没有一同喜好的朋友分享感受,这种私下的爱好又不能随意在公众场合交谈,就只能自己独自娱乐。
明明只是一个私下的爱好而已,却搞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还差点被朋友认为是看羞耻小说。
像是恐怖小说的私下爱好已是如此,更何况林灵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
可是那让人忍不住歪邪心境,不住遐想……就更不能拿到这种一板一眼的老夫子面前显摆了。
林灵都能想到那老夫子看到这故事,就如唐僧见到女妖怪,闭眼念经,善哉善哉。
想到这,林灵抿唇笑了起来。
“你竟然还笑!”
苏宁儿大惊,抓住林灵的胳膊急切道:“快点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好啦。”林灵反手握住苏宁儿:“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时间不早了,该去月红楼取晚饭了呢?”
“我更担心你啊,你是不知道老夫子到底有多严厉,我怕这郭老夫子带着拐杖来抽你,你连还手都不能。只能挨着啊,但凡这郭老夫子要是因为抽你栽倒了,你还要亲自把人送去医馆赔罪!”
……
郭云这会儿独自站在屋里出神,一想到他爷爷会亲自去治治林灵,他就觉得解气。
让你羞辱人,乱放狗咬人,害他鞋都跑掉一只。
他爷爷可是镇上唯一的老夫子,在镇上的威望自是不用多说。
一个招摇撞骗的仙人,和镇上几十年来德高望重的夫子,父老乡亲到底会信谁,简直不言而喻。
他已经想要明日一早去看林灵笑话了,转而一想到林灵说着会吸取他们的建议更改后文故事,结果今日故事竟直接让人欺负到落无忧头上,就算林灵被他爷爷谴责的以后再也不敢动笔也是该的。
但想想哪怕就是烂尾,也不能没有结局,总要让故事里的主角有始有终,怎么也不能在主角受欺负这段停笔,否则第一个抓心挠肺的……
郭云哼哼唧唧喘着粗气,不能够不能够,他要想办法让他爷爷收敛点谴责,别把林灵一个姑娘家的自信心碾碎没了啊。
这边郭夫子一手拿着从他大孙儿那收来的宣纸,一手拿着外面拾得的荷包,想到那奇怪的姑娘,顿感被戏耍了!
以他大孙儿总要出风头的性子,他大孙儿那么讨厌那个叫林灵的文章,怎么会不结合众学子去批判林灵?
他大孙儿蠢是蠢了些,不是读书的块料,但从小受他熏陶最是看不得那些歪邪上不了台面的文章,这点比大孙儿他爹要强。
这样想来,郭夫子掂量起大孙儿那收来的宣纸。
心念林灵拿文章做虎头,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生意人,恐怕他大孙儿是动了生意人的利益。
生意人最是看重银子,难道真的会不为所动吗?
郭夫子不禁又掂量起荷包,想起那奇怪的小姑娘似乎想要他看荷包里的宣纸上面写的什么。
虽然知道不该看的,但总隐隐觉得这宣纸不简单,那姑娘定是故意让他捡的荷包。
他思前想后在屋子里踱步几圈,终于下定注意拿出荷包里的宣纸,就见他最开始看到折好的宣纸背面鸡爬的笔画。
这时拿出来细细端详良久,才勉强猜得上面写的——展开看看。
郭夫子气的胡子都要被吹翻了,已经确定这就是那个叫林灵的生意人弄得小把戏。
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展开过程中,觉察宣纸的手感以及透过纸张的密密麻麻字迹,郭夫子隐隐猜到里面应该就是那林灵写的文章。
等到拆开发现果然如此,他不禁冷笑。
看来林灵那生意人,虽然文章名字起的虎猛了些,但似乎是自信自己的文章内容,还要送来让他亲自看看。
虽然送来的方式不光明了些……
郭夫子坐到书桌前,下意识拾起毛笔以备边阅边做批注,结果很快他就不住颤抖毛笔,弄得墨水溅落四处都是。
终于他紧闭双眼,把手里的宣纸紧成一团,随手扔掉,继而再看下一张。
直到看得文章最新一张时,他才心有所感,不禁抬起毛笔思忖,认真批注起来。
趁太阳还没下山,我告别师尊去隔壁玄剑峰打饭。
师尊闻言放下手里的话本,就要起身同我一起。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我不过是普通人,甚至经脉受损连普通人都不如。
师尊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让我受宠若惊,我十几年来在师尊教导下的坚韧自强却致使我推拒了师尊。
笑话,玄剑峰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以后都要师尊跟着我出现在玄剑峰了,岂不是要被那些只信实力的家伙嘲笑?
我道:“不必劳烦师尊,师尊可否把仙鹤借于我,我也好方便过去。”
师尊站起来比我要高,垂眸时眼睛显得狭长,窄小的清润眸光在轻薄眼皮下,都不显得那么锋芒,柔和了师尊身上的清冷气质,透露出和平常不符的温和闲适。
我被这样的师尊凝视片刻,就受不住地先移开了视线。
师尊也没多为难我,唤回不知去何处闲散的仙鹤归来,仙鹤姿态优雅地落在师尊身侧。
自我最初有记忆来,我对修士的印象还只停留在能肆意翱翔天际,便动了师尊养的黑白配色一点红的仙鹤的心思。
这只仙鹤矜傲的很,哪会愿意载着连御剑飞行还不会的小屁孩,师尊又打定主意要教我练剑,就是想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御剑。
于是我虽心里惦记着仙鹤,但到底一次也没爬到过这仙鹤的背上。
这次得到师尊的首肯,我也算经脉寸断后,获得除能随意看话本外的第二个好处了——我想要摸摸仙鹤不染纤尘的羽毛。
仙鹤腿足笔直,骨架清癯而坚韧,我小心地迂回靠近,来到师尊另一侧探头,欣赏仙鹤弯下修长的颈项埋进如墨的羽毛里。
仙鹤最终在我灼热的视线下侧眸,我就知道这仙鹤又要扇动它巨大的双翼示威了。
师尊只是睨了仙鹤一眼,淡然嘱托。
我不好意思地被师尊揽腰带到仙鹤背上,就迫不及待要双手张大抱住仙鹤的颈项,偏头朝师尊道:“师尊,我速速就回。”
师尊帮我拢起我还小时的裘袍,垂眸凝视片刻便退开。
仙鹤蹬足展开双翼,穿梭在在山雾缭绕里,速度之快,我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骤然减少,要翻白眼昏厥过去。
我不禁抓紧手下洁白柔顺的羽毛,这点抓力对仙鹤没任何影响,我却不抓紧就要掉下万丈高空了!
“前辈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孝敬您老,您老再不想驮着我,也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指示啊,您总不能把我甩下去吧……”
我在高空中灌了满腔的冷风,仙鹤哪里听我的,就是小时候那么讨喜的小小的我,都没有让它动容半分。
现在我一身修为能够自如御剑,竟然不知道跟师尊说什么求得它老人家载我,它老人家只觉得我越长大越不尊敬前辈了。
等抵达玄剑锋,我从仙鹤身上险些摔到地上,用手撑地想要作呕,晕头转向站不稳脚,视野里只有仙鹤单脚立于地面,另一只脚则微微收起,姿态尽显仙气。
身旁有人拱手喊道:“晚辈苍梧门玄剑峰弟子李慕凡,见过仙鹤前辈。”
“晚辈苍梧门玄剑峰弟子张明涛,见过仙鹤前辈。”
仙鹤扇动巨大的羽翼,翩翩飞入云雾间。
“呦,到底什么大妖竟然伤的我们天之骄子落师妹这么重,来往都要辛苦仙鹤前辈亲自相送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要是以往,我就拔剑相迎,打服了再说。
现在的我没有修为,别说打服,就是拔剑都困难。
我缓了好一会,头晕目眩的状态才好受些,起身扯唇笑道:“九重山已成型的九面狐。”
他们愣住一瞬,继而嗤笑:“说来距离九重山十年期约已近,宗门凡是还出门历练的同门都各自归宗,小师妹该不会想说九重山这十年来成气候的大妖就是九面狐吧?”
“我可没说。”
玄剑锋崇尚实力,同门师兄姐弟之间见面向来不以辈分相称,都是谁打服谁,谁就说的算。
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刻苦练剑,玄剑锋常年雪天寒地,唯有不停运转体内灵力才能取暖,当中让灵力流转在一横一劈的剑招中,效用最佳。
因此玄剑锋白芒一片,一点红梅最是常见。
我踱步折下染上白霜的雪梅枝条,回身随着破空之声直指他们二人,语气上扬轻快:“要比一场吗?”
他们二人脊背绷紧,在枝条首端颤动震落薄雪的花苞直指身前时,猛地作势拔剑相迎。
我向后避开锋芒,伸腿横扫他们脚下。他们下意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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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不成,连忙退步回防。
鹅毛大雪飘飞中,轻颤待放的梅花回转一圈再次迎上他们一人,堪堪抵在喉前一寸的位置止住。
苍茫无际的空无里,一点红色花苞颤颤巍巍开放,鹅毛白雪落入花芯不见踪迹。
手握还在轻微颤栗的枝条主人,抿了苍白薄唇,想要挽个剑花收剑。不曾想首端刚开的梅花脆弱,一个停滞,整根枝条落入厚雪之中。
他们见得不施粉黛的少女收敛了唇畔,继而启唇朝他们邀请道:“再来!”
他们哪还敢,朝前一拱手,二人双双倒退。
“不扰落师妹吃饭了,落师妹在外历练这么长时间,也该十分想念我们玄剑峰的伙食,我们也要早早去打饭,不然苏师妹做的饭菜就该没了。”
“嗯,也就苏师妹烧的饭菜好吃。”
我点头,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上前搭在他们肩膀,扬声道:“带路。”
二人明显并不情愿,奈何玄剑峰就是这么一个不讲辈分和情理的地方,谁能打,就听谁的。
据说这还是玄剑峰历来峰主指定的规则,玄剑峰每月都要全峰比划一下,比划出一个第一来,供使他们玄剑峰峰主玩乐。
当然结果就是第一被打的很惨,轻易不手软的那种。
因为一旦打赢了峰主,峰主也就要换个人做做了。
我拉这两位带路并不是没有理由,虽说玄剑峰大多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但最败的就是他们二人。
倒不是他们二人修为多低,而是他们二人最不服输。
周围来往人见我跟他们玄剑峰的人走在一起,就知道我已经和他们过招了,才能如此和睦。
想要单挑也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才能上前找我比试。
况且我又不是他们玄剑峰的人,已经比过两人,后面再来人要同我比试,我也能拒绝。
和他们比试全是因为我喜欢赢,而在这玄剑峰,最不缺的就是输赢。
李慕凡低头看着脚尖走路,羞于见人:“我们见落师妹被仙鹤前辈亲自送来,知道落师妹这次下山历练该是受了重伤。我们才不会趁人之危,以后定要同落师妹重新比个输赢。”
张明涛回想刚才的比试,淡然点评:“落师妹此次九重山可是遇到那生出九尾的九面狐了?不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拔剑。”
我竖起一根手指,倒退在他们身前摇晃。
“非也非也,九面狐已经修炼出九尾不假,但我也没受多重的伤,还把九面狐尾巴给我师尊用来做了裘袍。不拔剑啊,是一根梅花枝条足以对付你们。”
“你!”
李慕凡顿时被我的话激的要拔剑,张明涛抬手把半截锋芒按回剑鞘。
“锵”的一声,张明涛摇头否认:“我断你是受了重伤,体内灵力滞涩,我们不趁人之危,以后有机会再光明正大比个输赢。”
“现在就可以比啊。”我乐观笑道,只是引来张明涛摇头不语。
便也作罢,来到玄剑峰食堂,我径直走向最里面也是最长队伍的窗口,越过整条长队,屈指扣在窗台。
“到后面排队去,怎么要比试比试啊!”
窗内正忙碌打饭的弟子闻言侧眸,正要制止打架行为,随即眸光渐亮,惊喜道:“无忧!”
我笑着回应,偏头朝李慕凡和张明涛道:“你们和他比划比划,我要插个队。”
李慕凡沉了面色:“你做什么命令我们!”
张明涛抬手拦住又要拔剑的李慕凡,上前拍在队首弟子的肩膀:“比一下吧。”
玄剑峰就是这样,实力为尊,谁赢听谁的,让去吃屎就去吃屎,这就叫比的起。
这么久未见,苏复正拉着我闲聊,闻言朝他们道:“要比出去比啊。”
我双手捧住苏复的面庞转过来,小嘴巴巴报菜名,苏复好脾气地把我想吃的菜都装进食盒里,递了过来。
这边我俩闲聊结束,那边跟去外面看他们比试的人恰巧归来。
毫无异议是张明涛赢了,我也就正大光明拿着食盒回去。
正走出食堂,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雪里,抬手拢了拢裘袍,瞥眼那比试输的人躺进雪里一动不动。
我喊了声:“快回去吧,外面冷。”
须臾间,长剑锋鸣直直逼近我,我下意识要拔剑相迎,然而手腕传来的钝痛让我闷哼一声,电光火石间我只能举起手上的食盒护在身前。
木制食盒轻易传来撕裂声,里面瓷质的玉盘破碎脆响,再看剑锋已是近到身前,“噗嗤”声没入血肉。
19. 你就是林灵吧
苏宁儿还是追问林灵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镇上唯一传道授业老夫子的声望可不低,如果郭老夫子真看不上林灵故意递到眼前的文章,认为是粗俗不堪,那郭老夫子出头批判林灵的文章,真难说林灵的文章是否还会有人再看。
这无关林灵是否为仙人,哪怕真是仙人,也不见得文章欣赏水平能有术业专攻的夫子强。
大家不看不是不认林灵为仙人,而是随郭老夫子一样不再认可林灵的文章。
哪怕苏宁儿也只是当作仙人题材的情爱话本来看,说到底它只是一种消遣的途径,并没有其它现实意义可谈。
如果老夫子带头认为此文章有伤风化,恐怕会影响来看林灵文章的读者,也就是要影响林灵超市的生意。
这就是生意人之间关乎银子的事情了,那些入住超市的摊主们就是要第一个不同意。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上赶着招惹郭老夫子呢?
苏宁儿这样疑问,也就这样问了。
真不怪林灵藏着掖着不透露所行原因,林灵在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加码字族。
因为副业码字收入有一定底气,上班从来不参与职场中的尔虞我诈,只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若是团队氛围太差不能忍受,也就说辞职换工作,一点也不迟疑。
说来到这修真界不停作妖,以此获得天道打赏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仅有的码字经历让她知道,一场舞台剧里如何设置才能把冲突推至高,朝。
实际操作嘛,不好意思,林灵她也是新手一个。
她虽知道该怎么作妖能让故事更有趣,但怎么说也只有理论,具体能不能成暂且不知。
要怎么跟苏宁儿解释呢,总不能直接告诉苏宁儿她这是在作妖吧?
林灵苦思冥想,尽可能把自己的行为逻辑放进当前现状里,用苏宁儿能理解的方式进行叙述。
她视线掠过去,满头青丝浸染夕阳余晖,启唇问:“你认为郭老夫子会永远不知道,镇上的大家都在看什么文章吗?”
“这怎么能瞒过老夫子的眼睛,大家都喜爱的文章,就是没人送到郭老夫子眼前,以郭老夫子对文章的警觉,也是迟早会动心主动寻来研读一番。”
苏宁儿颓败道:“但无论怎么说,就是为了超市,我们不应该能拖一时是一时吗……”
看来谁都知道林灵超市能开起来,都是因为林灵写的仙人故事。一旦仙人故事出了问题,来林灵超市买东西的客人就必然减少。
林灵不仅是仙人故事的创作者,更是一个生意人。
她不仅要在文字中表达自己的构想与喜好,更要关注这构想与喜好是否合乎客人口味,这就叫要符合市场。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李青容警告她别玩太大,收不了场的原因。
林灵作为一个本就混网文市场的二十一世纪码字工作者,这她可太清楚了,想赚钱就要魅读者啊,把读者哄开心了,就能赚到钱啊。
但现在偏偏系统横在其中,林灵还要哄天道开心,获得天道打赏。
两者进行比较,当然还是命重要咯,她不得不还要魅天道。
林灵长叹:“既然郭老夫子总是要知道的,而且郭老夫子也注定不喜我的文章,我不能一直被动逃避,总要主动出击。”
问题再次回归最初,苏宁儿不解:“你已经有主意了是吧,到底是什么?”
林灵只能坦诚:“收拢郭老夫子,只要郭老夫子不反对我的文章,就郭云那些学子还不以为惧。”
“……”
苏宁儿不想说话,要是能让郭老夫子站在她们这边,哪还有前面那么多的担忧啊,问题是郭老夫子肯定且一定认为林灵这么虎猛的文章不堪入目。
“害……”苏宁儿不禁长叹一口气,为林灵发愁。
耳畔传来衣服悉索及脚步声,心下大惊,该不会有人堵在门口吧!
她一把拉住林灵,林灵也是听到动静,安抚地拍了她的手背。
苏宁儿摇头示意林灵不要冲动,缓缓放开手。
林灵一得自由,脚尖轻点跃上墙头,看这拐角几步之隔的家门前,到底哪个不怕狗咬的人还敢堵着。
就看到李青容腿脚不便,偏还不愿意坐在地上,即使扶着墙长时间站着,依旧受不住地弯身要捏捏酸痛的双腿放松。
“青容!”
李青容闻声不确定地寻了过去,竟然发现少女站在高高的墙头上,身姿如松竹,气定神闲。
这声音很快引起墙内狗子的注意,发现有人站在墙头后声声犬吠着。
林灵从眼尾瞥下视线,微一点头,跃身从墙头下来。
襦裙上鲜艳的丝带翩飞,迎着最后一点夕阳余晖,落在李青容身前。
“青容,这钥匙给你,下次来时你就不用站在门口,到院子里坐着等就是。”
李青容回神后,手心已静静待着一把钥匙。
他的神经猛然断裂,要把钥匙递还回去:“这不合适。”
林灵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回眸和身后打开一条门缝的阿十问好。
小家伙被家里狗子的叫声惊扰,走到院子里看时只剩鲜艳襦裙的衣角一晃不见,知道就是对面家的仙人姐姐了。
阿十探头出来,黝黑面庞两点灵动的眸子微微躲闪,嗫嚅着唇低声问:“风鸣大大,落无忧后面会好吗?”
林灵再怎么也不会对她这么小的读者藏话,点头认真回应:“落无忧会好的,只是这种好,是对落无忧而言,外人不一定都能认可。”
阿十悄悄抬眼,瞅了仙人姐姐一眼。
他敏感得知这话里有深意,却意外撞进仙人姐姐清透温润的眼眸里,他忙低下头,道声好,关上了院门。
院内狗子的叫声渐渐停歇,李青容递还钥匙的手在空中停顿半晌,这时手向前一推,又如当初归还玉佩般抛来。
林灵心乱了一拍,但也牢牢接住飞来的钥匙。
真不是她心大,随便给陌生男子钥匙,而是屋里又不像二十一世纪有那么多贵重物品,她就两袖清风一穷光蛋啊。
苏宁儿从拐角处探头,放心地走了出来,在李青容明显来势汹汹的气势里,默默抬手开了锁,推开院子的门。
迟疑着让两尊大神先进,还没开口,李青容睨了穿着鲜艳襦裙的少女一眼,自顾先踏入院子。
苏宁儿朝林灵眨眼,林灵顺势牵她往里走,回身关了门,才跟在最后坐到桃树下的石桌前,苏宁儿已经着手把食盒的饭菜里摆出来。
林灵从石桌上拿来三个素色瓷杯,一一满上果子酿推给二人,酸甜汁水浸透唇齿,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间就困了啊。”苏宁儿瞥眼:“明日要发的故事还没写呢,今日又该要熬夜写了吧。”
林灵不在意,二十一世纪时她就是个夜猫子,白天上班,深夜咖啡提神来码字,早就习惯了。
“无妨,应该是下午睡觉的时间少了。”
李青容修长的指腹触在杯沿,闻言轻笑:“竟然还有闲心睡觉。”
苏宁儿眼观鼻鼻观心,她从上午那顿午饭的谈话里知道李青容不是无理之人。
刚回来时还不知道他瘸着腿等在门外多长时间,想也知道应该是有要事要讲。
林灵也笑,捏起面前刚落下的粉嫩花瓣在手里把玩:“你知道我的啊,我比较嗜睡。”
“对啊,我可以作证,灵儿平常每日都是要睡一下午的,今日只睡了一个时辰。”苏宁儿生怕她们二人吵起来,主动缓和气氛。
说的林灵都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确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自从来到修真界生存压力大,她下午还真没眯过一会,都是窝在系统空间里看小说。
一看就是一下午,用小说弥补心灵的空缺。
“呵。”
只听李青容发出低音,抬眸定定地望进林灵的眼眸,直言道:“你今日的故事,该要引起读者不满了。”
苏宁儿心脏漏跳一拍,她当然知道李青容为什么要说这话。
说来她应该算是温和一派,本就是当仙人情爱故事来看的林灵文章,对于激进派谴责削弱了落无忧的能力,让一代天之骄子沦落为普通人,成满脑情爱的蠢人一说……
苏宁儿只觉得,难道不很磕吗?
师尊那样强大俊美的仙人,到底谁要真的只做师徒啊,当然是要拿下他啊。
然而仙人故事最初受众就不止有她们看情爱故事的人。
仙人故事在这偏远小镇不曾存在过,一经面世,吸引的不止少男少女,还有正值壮年的为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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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以及年迈无脑崇拜仙人的老者们。
也是如此,仙人故事的受众几乎涵盖镇上识字的全年龄段之人,人一多,口味也杂,大家各自喜欢的都不一样。
如郭云为首的激进派是奔着仙人修炼故事来看的,而温和派大多都是奔着仙人情爱这种新颖题材来看。
林灵故事进展到目前剧情,明显打碎了那些激进派想要看修道成仙故事人的饭碗,那激进派还不是要起哄了。
苏宁儿心想李青容还不知道除去激进派外,德高望重的郭老夫子也即将加入激进派指出批评。
恐怕这仙人故事就要到此结束了,而李青容此行担心激进派起哄会影响超市利益,或许……还是不用担心的好,因为担心也不会改变现状的。
她莫名生出别样的心理,抬眼悄悄打量李青容一眼,心念也许李青容有什么办法呢?
林灵就更不用说,让激进派和温和派对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她抬手捏了鼻尖,心虚地坦言:“我知道啊。”
她,知,道,会,有,很,多,读,者,不,满。
李青容得到意料之内的回答反而面色更沉,捏着杯盏的指腹用力到清白,稳了稳心绪,沉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苏宁儿心念完了完了,要是林灵真把她那天方夜谭,要拉郭老夫子站队的想法说出来,李青容该认为林灵疯了吧!
林灵扔掉指间稚嫩的花瓣,正襟危坐待回答。
这时门外传来叩响,三人默契地一齐望向后院木门,默默无言。
门外的叩响没有因此停下,而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还在响动。
“……谁啊?”
苏宁儿迟疑地咽下口水,心念那些读者还没有受刺激到歇息时间都堵在门前,她和林灵又都来镇上没多久,也没有深交来拜访的友人。
也是只有她知道,她们下午做了什么,不禁心惊肉跳,总不能是郭老夫子上门来踢馆了吧!
“开门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宁儿,你去开门让人进来。”
“我我吗?”
林灵起身小跑进屋,声音远远传来:“拜托宁儿了嘛。”
那为什么你要藏进屋里啊?
该不会你现在知道事情作大了,又没想好如何解决,就藏起来不见人吧!
苏宁儿哆哆嗦嗦起身,一想到要直面被发现看歪邪话本的老夫子,就只觉得腿软地站不住脚。
李青容不知她们二人做了什么,看苏宁儿迟迟没动作,便起身一瘸一拐地亲自开门。
竟发现门外是郭老夫子,李青容眸底划过一丝明悟,身子先行弯了下去,拱手道:“夫子。”
郭夫子收手抚着胡子愣住片刻::是你,青容?”
李青容侧身迎郭夫子进院子,关门跟在郭夫子身后,直言道:“是青容,不知郭夫子是要寻谁?”
看到院子正中桃树下的姑娘,郭夫子冷哼:“是寻她的。”
苏宁儿顿时被夫子的一个眼神盯得身子踉跄一下,心念寻她做什么啊,不应该是寻林灵的嘛,文章又不是她写的啊,总不能是因为要还她荷包吧?
好像有点道理,思及此,苏宁儿生出些底气,也上前喊道:“郭夫子好。”
郭夫子冷了她一眼,侧眸问李青容:“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这做工。”
“帮林灵卖菜?”
“是给来超市买菜的客人发宣纸。”
郭夫子一听顿时气的胡子都歪了,当即不顾外人在就斥责自己的学生:“你可知她林灵写的什么文章?”
李青容自是有问必答:“编写的仙人故事。”
“什么仙人故事!是招摇撞骗之人的瞎写胡吹罢了!”
说完,郭老夫子收回指向苏宁儿的手按在身前,似要喘不过来气气般。
苏宁儿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郭老夫子应该是把自己认成林灵了,忙想解释。
果然接下来听到郭夫子捂住胸口吃力道:“你就是林灵吧,你让老夫看的文章,老夫已经看了。老夫来这亲自给你点评,你的文章配不上仙人,还望你以后不要给故事中的主角以仙人身份。”
缓口气,郭老夫子继续道:“以后若是还想老夫给你看文章,就请当面给老夫送来,莫不要再耍这等手段!”
20. 还是一名生意人
苏宁儿听的一阵惊慌,闭眼垂头,内心默默落泪。
全凭身体本能对夫子的敬畏使得她等候郭老夫子说完,捂住胸口的手放下了,她才怯怯地张口。
“郭夫子,我想您认错人了,小女子名为苏宁儿,荷包一事送话本的主意是林灵让宁儿做的,宁儿会把您的话一字不错地传给林灵。”
郭老夫子闻言诧异,没想到说错人了,但这姑娘帮林灵耍小手段递传文章到他眼前,也不是全然清白。
他冷哼一声,问:“那林灵现在何处?老夫要当面同她说清楚。”
林灵刚在你来敲门时,就躲进屋里去了啊。
苏宁儿虽能毫无顾忌地甩锅到林灵身上,想来林灵机灵古怪的主意多。
尽管她有意歪曲猜测林灵躲在屋里不敢见郭老夫子,但不得不说林灵并非这样的胆怯之人,可还想着要主动出击,这会该是在屋里准备什么吧。
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林灵拖延时间。
但直面被发现看歪邪话本的老夫子也太考验心理抗压能力了,她不住瞄眼站在郭老夫子身侧的李青容,只换来淡淡一瞥。
最终她嗫嚅着唇,犹疑地回复道:“啊,灵儿,我们的饭菜不够吃,灵儿她刚出去买了,您先坐着等会儿,灵儿她应该快回来了。”
郭老夫子视线移到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随着苏宁儿坐到一旁石凳等候。
结果刚坐下,屋内就走出一位少女,手里拿着层层叠好的白布,脚尖一点轻跃上桃树,把白布条挂在桃树的枝桠。
少女翩然落下,站定在郭老夫子面前,身侧上方层层叠叠的白布如卷轴般展开,露出里面鸡爬的字迹。
这字迹郭老夫子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送来的荷包里宣纸上那——展开看看,一样的笔迹嘛。
没有半分停顿,郭老夫子直言道:“你是林灵!”
林灵抿唇向前拱手应下:“在下林灵,久闻郭老夫子盛名,今日得见,是灵儿之幸。”
刚还信誓旦旦说林灵出去买菜的苏宁儿羞愧低头,心念为了林灵,她也是在郭老夫子这里信誉全无。
就听郭老夫子冷哼地瞥了她一眼,继而又看向如此出场的林灵。
那滚落展开的白布条上的字迹虽难以辨认,但郭老夫子自是辨认过一次,也相对有些经验,不禁逐字念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林灵这才上前坐到郭老夫子对面,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扬声问:“如何?”
郭老夫子眼瞳缓缓放大,许久闭眼抚着胡子咂摸这一字一句,脱口道:“好诗,好诗啊!”
继而有些迟疑地打量林灵:“这是林姑娘你写的诗?”
这在穿越到古代小说里,可是各位主角有名的装叉剧情点。
林灵倒是想大言不惭地承认,奈何混网文作者圈这么多年,她几乎是下意识生出版权意识道:“这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
“好诗,竟能把瀑布写到如此境界,当真是大诗人啊,只是这李白,老夫还真是未曾听闻……”
林灵心念你没听过就对了,你要是听过了,我还怎么装叉呢。
她有些好笑地给郭老夫子满上一杯果子酿,才捏起自己那一杯抿上一口。
放下杯盏待要拾起筷子吃菜时,视线掠过苏宁儿和李青容两人,道了句:“吃饭啊,再不吃就要凉了。”
郭老夫子这边正咂摸这好诗,闻言起身要离开,面上生出些不好意思来:“抱歉,老夫来的不是时候了,你们先吃,等会老夫再来。”
苏宁儿一听这郭老夫子还要再来,心下大惊,她可不想一直面对老夫子啊。
就听林灵夹了一筷子菜道:“哎呀,怎么都已经凉了。”
郭老夫子来这都有好一会了,在这之前林灵还和李青容暗流涌动,这菜能不凉吗?
再说,凉不凉是现在的重点吗?不是要拉拢郭老夫子来着吗?
郭老夫子闻言羞愧不已:“是老夫打扰了,这,灶房在何处,我来给你们重新热一下吧。”
这话李青容听后,默不作声朝林灵投去视线,林灵一幅无辜地耸肩:“这如何使得,郭老夫子能帮灵儿看文章,灵儿已是感激,哪有让客人帮忙做活的。对了,郭老夫子前来,所为何事啊?”
“啊,我……”郭老夫子视线又落到那白布条上,情难自禁地走了过去,抚摸着白布上辣眼睛鸡爬的字迹,蓦地问:“灵儿姑娘,这首诗能否赠与老夫?”
“当然可以。”
林灵作势已经把菜放进食盒,准备拿去灶房热一下,苏宁儿呆怔地帮了个空忙,要跟着林灵一起躲进灶房。
“那多谢林姑娘了,老夫打扰了你们吃饭实在过意不去,这还是让老夫来吧。”郭夫子说着,松开抚着白胡子的手从林灵那接过食盒,转头看了一圈:“这灶房在……”
李青容跟在一旁,指了一处位置,郭夫子连道“好好好”,就走了过去。
李青容自是跟上,临走前回眸瞥了林灵一眼,林灵叉腰比了个耶。
他愣住一瞬,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想来也知道计划得逞,林灵这是开心,便回身不再去看,着手帮郭老夫子一起热菜。
苏宁儿这会终于不用再面对郭老夫子,躺到摇椅上缓口气,看着林灵得瑟的模样嗔怪道:“好灵儿,你真是把我吓惨了。”
林灵躺在另一把空的摇椅上舒服地伸展身体,闻言道:“还好吧,帅不帅?”
“帅帅,还是你主意多。”
苏宁儿夸赞道,不一会等郭老夫子热了菜端上石桌,她拿着筷子如幼童般夹不住菜,扛着郭老夫子散发的压力,欲哭无泪地埋头喝汤。
再看林灵和李青容二人,两人完全没有压力地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抬眸,还要关切询问她,她忙埋头喝汤,做出不愿交流的样子。
一直到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饭结束,苏宁儿抬眼,看郭老夫子还坐在一旁抚着胡子念着手里白布上的诗句,心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怎么说,郭老夫子也不会再带头谴责林灵的文章吧?
她起身帮忙一起收拾碗筷,被林灵抬手按住:“还是我来吧。”
郭老夫子抬眼:“老夫来。”
苏宁儿惊得手上没了动作,终于问:“郭老夫子,您您可是被夺舍了?”
“什么夺舍。”
郭老夫子身子健朗,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孙儿,手上动作更是熟练,正端着碗筷往灶房走去。
临走前抬眸瞥了林灵一眼:“林姑娘誊写的诗的确了得,怪不得能如此自信,想必不止一首吧。”
苏宁儿等李青容随着郭老夫子一起进了灶房,才拉住林灵低声问:“你准备的可还有诗?”
林灵只是笑:“应有尽有。”
笑话,就是她记不住,还有系统可以联网查啊,什么四大名著红楼梦、西游记,都能一字不差地誊写出来。
苏宁儿松开担忧而抓紧林灵胳膊的手,一时有点不想说话,还真是白担心了。
蓦地顿住一瞬,她突然朝林灵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晚点才能回来。”
这难道就是要推进主线剧情了吗?
林灵难掩激动,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
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爽。
等到郭老夫子出来时,见到院子里只有林灵一人,不禁问:“苏姑娘是……”
“宁儿有事先出去了。”林灵放下毛笔,转身把誊写好的诗句叠好递还给郭老夫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郭老夫子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接过展开细看,连道:“果然林姑娘不止有一首好诗句啊,好诗好诗!”
“郭夫子要是喜欢,每日超市开店,自可来领取一首新的,如何?”
“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林姑娘竟然有这么多好诗,如若愿意,对文坛的发展定是能做出不少的助力。”
“我想郭老夫子忘记灵儿还是一位生意人,当然灵儿也乐的为文坛做出贡献。”
林灵抿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弯了眉眼:“郭老夫子,明日见了。”
李青容送走郭老夫子,回身进院子时林灵已经闭眼躺在摇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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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似已熟睡。
他在桃树下的摇椅前垂眸半晌,也不知想着什么,随后只留了句:“我回去了。”
林灵在系统空间听到时没太在意,继续嘎嘎乐看小说,直到月上枝头,林灵伸着懒腰从摇椅上起来,到苏宁儿屋前敲门半晌,里面竟一直没有回应。
她不免担忧地喃喃道:“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废物系统恰巧打完一局游戏,闲下来懒懒回应:“放心,没事的。”
废物系统有时候是废物了些,但总之也是个系统,林灵安心地踱步回自己屋内,伏案开始写明日要发的故事。
一夜无梦,刚闭眼就又睁眼的林灵起身去外面开门,外面等候的摊主们和和睦睦,看到门内林灵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齐齐倒吸一口气。
“灵儿这写故事辛苦了……”
林灵忙摆手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跳过寒暄直接道:“诸位放心,灵儿今日要发的故事已完成。”
李婶上前握住林灵的手,一副慈爱模样:“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现在虽然年轻,能遭得住,等以后年纪大了就会知道身体最重要,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来,李婶给你和宁儿两丫头特意留的大肉包子,吃了早饭也就到开店时候了。”
林灵应下,和李婶好一阵推脱地付了银钱,才踱步到苏宁儿门前,抬手叩门,片刻门从里面打开。
苏宁儿一身装扮虽得体,但同样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这副样子。”说着,林灵把李婶给的大肉包塞进苏宁儿手里。
苏宁儿愣神盯着大肉包半晌,抬眼避开旁人,把狗肉包子扔进渣滓笼里,同林灵一起搬运宣纸回应道:“哪是昨日回来的,我是今日回来的。”
林灵不留痕迹地打探情报:“做什么了,弄得这样晚?”
一反往常,苏宁儿支吾没有回应,含糊道:“该是我弄错了,总之没什么,现在镇上很安全。”
原来昨晚是去捉妖了啊,这回答看来是没捉到。
但林灵受众多网络小说熏陶隐隐猜测,苏宁儿在镇上几日来都平常生活,突然去捉妖定不是头脑一热,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法器觉察到妖的存在。
恐怕苏宁儿没寻到妖怪,只是苏宁儿能力不够,实则几百年来平和稳定的小河镇,现在已经暗藏杀机。
即使原主真的是一名剑修,有能力斩妖庇护这小河镇。
但林灵就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没有天道打赏的系统金币吊着一条命,她随时都有死去的风险。
换句话说,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能力保护一整个镇子。
她装作茫然,随口“哦”了一声,一脚踏入前堂,李青容那边刚打开超市大门,氛围骤然变化。
“风鸣大大,落无忧是要受重伤了吗?是谁做的?是地上躺着的手下败将吗?该死,落无忧百年一遇的天才,一朝经脉寸断,就被手下败将蹬鼻子上脸了?”
“落无忧这样的天才,修炼道途不仅一帆风顺,更是比他人都要快上几步,这样的人怎么说被人欺负就被人欺负了啊?作者大大要是胆敢再像经脉寸断那样下死手,落无忧从此落下病根的话,老子非要跟你拼命不可!”
“早就说了,林灵她就是为了写情爱故事强行削弱落无忧的实力,这次是受重伤,之后想也知道该是被师尊救下。
要我说早看落无忧和师尊的互动腻歪了,作者真是为了写感情线用尽手段,这样齁甜强行灌糖,真的会有读者觉得香吗?简直连市面上随便一本情爱话本都不如!”
“作者大大说改,到底改在哪里了?落无忧自从被削弱了实力,剧情都是和师尊的回忆杀我就忍了,以为师尊后面总是要解释为什么断掉落无忧的经脉,怎么也要做出补偿,结果师尊做了什么呢?
看落无忧喜欢的话本,勾勾手帮落无忧收拾院子,给落无忧拢拢裘袍,落无忧随便被断掉经脉就感动地和师尊在一起了?
这什么无脑情爱故事?落无忧乃一代仙人,怎么到作者大大笔下就成这副模样了?作者大大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21. 你也是来捉妖的?
今日的氛围与往常大不相同,虽看似有很多人指责风鸣大大强行削弱主角落无忧,但今日指责的队伍显然要比以往都多。
这对于激进派来说乐于见得,他们一边像往常那样指责风鸣大大,一边四处打量周遭暴起的温和派。
属实没想到话不多的温和派战力全开时,竟不输他们激进派半分,想来昨日温和派和他们激进派的小吵小闹还是收敛了。
现在激进派和温和派都是如此不满风鸣大大让主角落无忧受到欺负,唯一就只剩那些盲目崇拜仙人的垂髫老者和当作情爱话本看的姑娘家还为风鸣大大说好话。
尽管她们姑娘家有意说好话,但师尊断掉落无忧经脉一事确是属实,剧情现在已进行两张,师尊还是没有任何解释,全凭主角落无忧念及年幼时抚养与教导之恩,并无憎恨。
但现在主角落无忧却是实打实因断掉经脉而受伤,意义就大不相同。
就是那些当作情爱故事的姑娘家来看,主角落无忧和她们普通女子稍有不同,她们只当仙人有傲骨,修仙之人自是和普通人脾性相异,这也是她们喜欢这仙人话本的原因,给她们描述了不一样的女子。
但现在的故事进展,和市面上的情爱话本趋近相同。
就如刚才有人嘶声后续剧情别不是师尊断掉主角落无忧经脉,最后又是师尊英雄救美吧。
这样的剧情她们姑娘家都看不下去,难免对风鸣大大多有失望。
赵流云抬手捏着帕子掩在唇前,听小姐妹们凑在一起悄悄话。
“林灵她当真是仙人嘛?刚开始还觉得她笔下落无忧的脾性与我们普通女子不同,现在剧情进展来看,完全走向市面上正火热的话本一个模子了。”
“嘘,小声点……”
“小声什么啊,现在都是说林灵故事的。”
“我是说小声点,林灵她可是仙人,招惹了仙人,总归是不好的。”
思绪飘远,想到什么,小姐妹谈话的声音更小了。
“现在这故事来看,林灵更像是市面上那些火热话本的作者,来了灵感想要写种不一样的仙人女主,奈何到底受过往话本的女主影响,写着写着就同之前的故事走向一样了,要说这仙人女主这一创新,算是烂尾了。”
“不能吧,之前还不是听人说,修仙道途并不是一帆风顺,总要经受坎坷,落无忧在后续剧情里总是会有好转的。”
“是这个说法不错,但你看现在故事里落无忧百年一遇的天之骄子都能被人欺负,要说就算是后续剧情会有好转,那也是要很后面了。
林灵该是犯了话本作者的通病,企图折磨主角引起我们的不满,把我们的情绪拉到一定极端后,剧情才会有所反转。逗我们读者玩的罢了,我现在只觉得落无忧好惨。”
赵流云拿帕子遮住下半张面庞,只露出泛红的眉眼,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那边激进派叫嚣最大声的郭云也同样沉默不语,只有他知道今日他爷爷还会上门踢馆。
然而林灵这现在几乎一边倒的不满声里,要是再来他爷爷颇有威严的批判,恐怕任何话本作者都再难动笔。
之前激进派的不满还能说是一篇文章不可能满足所有读者的口味,那他爷爷镇上郭老夫子亲自上门指出批判,就是官方认定这文章丑陋不堪入目。
就算林灵不是一般人还能动笔继续写,都要看后面还是否有读者买账。
而显然的,作为镇上唯一的老夫子,镇上大多数人都是他爷爷的学生,对他爷爷是敬重有加。
但凡他爷爷说这文章粗俗不堪,毫不意外,是不会再有人来看林灵的文章。
虽然郭云带头激进派指责林灵的文章,但就如他最开始想的,怎么也不能让主角停在受欺负的这段没了以后。
他莫名烦躁地捂住旁边激动叫嚣的小弟,咬牙切齿道:“闭嘴,太吵了。"
小弟愣住,乖巧地闭上嘴保持安静,半晌觉得不对。
偷瞥红眼的郭云盯着四处不满叫嚣的人,好似要一个个抬手一嘴巴子,恨不得所有人都闭上嘴才好,不然就如他说的太吵了。
可是不对啊,以往不都是郭云叫嚣的最大声吗?
怎么今日反而觉得吵呢?
小弟思绪正飘远,就听郭云暗骂一声,小弟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神情恍惚地抓住郭云的衣袖磕绊问:“云云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郭云甩开衣袖,通红的眸子里血丝交错铺开,恶狠狠喃喃道:“也没有说的这么差吧,落无忧和她师尊也挺好磕的。”
“……”小弟。
阿狗今日没有排队,而是径直站到林灵身旁。
现在排队的人都在骂林灵最新故事,倒没有人分出精力骂他插队,而他今日还真不是来领取故事的,而是来谈生意的。
望着屋子里手舞足蹈不满的人,他瑟缩地不留痕迹地退到林灵身后,低声凑近林灵耳畔:“昨日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你看如何?”
林灵不禁感叹这效果也太好了,好的文章就是要有争议才行,现在骂的再大声,后面反转也就越打脸。
今日能有如此一边倒的谩骂声,还要多亏林灵让落无忧一朝跌落成凡人,就被同门欺负的典中典剧情,这必须拉读者仇恨值。
昨日郭云他们走的早,林灵特意让阿狗把文章送到他们眼前,就是不放过他们的仇恨值,来营造今日这场局面。
只是营造的似乎过了头,排在队伍前排的人边骂边挥舞手臂,很容易伤到人的吧。
林灵也默不作声把身子向后靠去,免得被误伤,就碰到身后面对如此场景,惊讶地隐隐发抖的苏宁儿。
但说来谁受伤都能说是被误伤,偏偏她不能被称为误伤,明显这些激动的人恨不得真想群起揍她一顿。
欲哭无泪,摸到苏宁儿垂下颤抖的手,好像作妖作大了……
现在队伍完全没要领取宣纸的意思,好似大家今日聚在一起,就是要当面批评作者大大。
这跟二十一世纪读者在评论区里叫嚣着要给作者寄刀片,有些相似。
林灵默默听着,微磕上眼眸,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
不知为何,队伍的谩骂声戛然而止,一股无言的沉寂弥漫在整个屋内。
林灵抬眼巡视周遭异况,发现门前站着的队伍分散开来,有两位官人打扮的男子颇有威压地杵在那里。
苏宁儿暗自戳了戳林灵的后腰。
就算来超市领取文章的读者再怎么吵闹,也没有真到群起殴打的程度。
今日也没听说有人丢钱袋子的,为什么突然来官府的人?
怪不得这些刚还骂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人这会默契地不发一言,但凡扯到官府,那最差也是要请去喝茶,要是更严重的,说不定就要住进牢狱。
谁敢这时候出头,那真是不想活了。
只是大家反省来,都没觉得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顶多也就贪贪便宜斗斗嘴,总不能引得官府的人大动干戈。
那会是谁犯了事,竟然引来了镇抚使大人!
难免存有看热闹的心态,在这样紧张沉重的气氛里生出异样的刺激感。
大家沉默无言,或是垂头,或是好奇张望,或是交换视线,只觉得接下来要发生大事了。
入住超市的摊主们惊慌失措,一致看向林灵,林灵作为整个超市的掌柜,自是没有缩头乌龟不出面的理由,那反而要引人怀疑了。
林灵正待走过去,刚一抬脚,就听得有人点头哈腰小步到两位官人面前,讪笑道:“小人是卖包子的,名叫李莲心,不知二位官人来林灵超市是为何事啊?”
一位短布衣下属打扮的人环顾周遭,起声问:“这林灵超市,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还是要我们掌柜的亲自给官人说的好……”
林灵已经顶着不满指责又是看热闹的复杂视线走到近前,顺势接话:“小女子林灵,是这超市的掌柜,回大人的话,这林灵超市提供铺子,供使各位摊主卖东西,客人只用来到本店,就能买到日常所需的绝大部分物品。”
“哦……”张文龙抬眼瞅了镇抚使,继而又道:“但我怎么听闻这里有仙人呢?”
“回官人,仙人不敢当,请看……”
张文龙大惊,当即拔出半截身侧的大刀,身旁被称作镇抚使的大人哆嗦地退到张文龙身后,只听“锵”一声示警。
“胆敢在镇抚使面前拿刀,是不想活了吗!”
林灵立刻作势收剑在身侧,只是道:“大人请看。”
银白剑身上流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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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气息,隐隐震动的嗡鸣声从脑内要刺穿人的耳膜,在众人视线被吸引到窄剑上的那刻,众人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
林灵看出旁人的异样,立刻作势拍在窄剑上,从脑内传来的嗡鸣声才就此作罢。
银白窄剑上素蓝色剑穗轻快摇曳,被林灵默不作声地抬手按住。
她心里警觉这窄剑不一般,虽说她现在想要使用原主剑修的招式法力就需系统金币,但原主这柄佩剑似有自主意识,没有系统金币依旧能自主作用。
就如现在,面前的镇抚使从张文龙身后探头,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惊慌地盯着林灵身侧这柄不俗的窄剑,情不自禁念道:“仙人,竟真是仙人……”
林灵避重就轻道:“小女子不便多说自己的事,请问官人,来林灵超市所谓何事啊?”
张文龙面色好转,迟疑开口:“你也是来捉妖的?”
这话一出,屋内镇上父老乡亲慌乱。
“难道镇上有妖进来了?”
“哪来的妖怪,仙人设下的屏障庇护我们数百年,我们安稳度日至今,那妖怪哪有这么容易进来的!”
“可这官人亲自来寻林灵,不就是为捉妖之事吗?听这话好似来捉妖的还另有人在,想来总该是真的吧……”
“乌鸦嘴!林灵来镇上都多长时间了,做的都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开店做生意,生意人那套做法吗,哪有的时间去捉妖,定是林灵这仙人看上我们偏远镇子,只是打着仙人旗号来做生意的。你再看林灵写的那些文章,情情爱爱的哪有正派仙人那套,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捉妖的。”那人说着说着,又想到故事中受伤的落无忧,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样说,但……”
镇抚使忙抓住张文龙的衣袖,已是来不及时,张文龙把镇上有妖的事情说了出去,毫不意外引起民心不稳。
但这正是张文龙的目的,只能有所警觉,才不至于真遇上妖怪时,父老乡亲还傻傻送命,否则他们这些先得到消息的官人就罪过大了。
张文龙作势嘴快说错话,忙朝镇抚使请罚。
镇抚使看张文龙这一出戏,使得父老乡亲更加相信镇上进入妖怪的事实,只觉得事情越发复杂。
他唉叹出声,张口解释道:“镇上进入妖怪的事情,现在官府还没验证属实,大家莫要慌乱,日常该如何就还是如何。”
这话镇上人哪还敢相信,纷纷受惊般作势要离开,只听镇抚使偏头朝林灵道:“林姑娘,在下知道你们仙家之事不便与外人说,但妖怪事大,还请林姑娘能如实说明,咱小河镇,是否真的已经进了……进了,那……”
林灵本来就不是来捉妖的,即使镇上真的进了妖怪,也没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只是状似无意瞥向身后面色发白的苏宁儿,竟意外撞进李青容深沉的眸子,回过神如实道:“灵儿只是途径此地,身上盘缠欠缺,便想来挣些路上盘缠回去罢了。”
若真是有妖怪,这林灵超市有仙人坐镇,恐怕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有人想清楚这点,都按捺住心绪,怯怯问:“仙人并非因为妖怪的事情来到咱小河镇的,此话可当真?”
这当然是真的,林灵坦言如此,镇抚使看父老乡亲都安定下来才暗自吐息。
只是张文龙打量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林灵身上,林灵回以浅笑。
正是此时,郭老夫子依照约定来到林灵超市,看门口堵着官人,又是说的什么仙人妖怪什么。
他心下认定林灵就一个诡计多端的生意人,为了文坛发展他忍下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然朝镇抚使拱手。
“郭老夫子……”镇抚使显得局促,还了一礼。
郭老夫子抚着胡子坦言道:“林姑娘,老夫来领取今日的诗了。”
众人都来林灵超市领取仙人故事,何曾听闻还能领取诗的?
只是一看到郭老夫子,大家都下意识挺直脊背半垂眼眸,俨然是一幅听老师训话的好学生模样。
就见得林灵从衣袖间取来一张宣纸递到郭老夫子面前,郭老夫子含笑接过,展开看后大笑不止,边扬长而去。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登幽州台歌》,陈子昂。
22. 不失一个赚钱的法子
“阿狗,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灵回忆起上午的经历,依旧觉得惊险万分。
她虽有万全之策,作妖让温和派和激进派互通一气谩骂自己,但也给自己准备了保护的盾,那就是郭老夫子。
既然始终惶恐不安郭老夫子会批判她,致使之后看她文章的读者骤然减少,不如主动拉拢郭老夫子,让郭老夫子带头赞赏她的文章。
那她的文章才真正是在镇上盛行,父老乡亲追捧着要看,可不就是小河镇纸贵了。
不过现在看来想要郭老夫子带头欣赏她的文章并不简单,郭老夫子能屈尊来这里领取她世界的古诗结晶,就已经是极限。
显然郭老夫子最初气势汹汹来登门拜访时,并不看好她的文章。
好在过程虽然坎坷,但也顺利地达成想要的目标。
只是镇抚使今日前来,传出镇上有妖怪的消息,镇上人虽被她仙人所来并不是捉妖的理由安抚,但她自己知道妖怪进入小河镇的消息做不了假。
毕竟苏宁儿再怎么半吊子,就苏宁儿背后的家族来说,想来法器勘验不会轻易出错。
且无论苏宁儿那到现在还未曾见过的师傅如何不靠谱,也至少该是一名真正的修士,想来不会随意拿捉妖来祸乱民心,不然这偏远小镇又能给她师傅带来什么好处呢?
思及此,小河镇内潜伏的妖怪应该不会造成大的伤亡。
只是这修真界存在妖怪的事情属实,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普通上班族加码字族又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越想越气,今日如此大的场合,温和派和激进派一边倒的谩骂,到最后都在她的谋略下平稳度过。还有了郭老夫子的助力,对现今修真界文坛的发展更是做出不小的贡献。
可是这些天道完全不看在眼里,一个子儿的系统金币都不打赏,林灵不得不怀疑,这天道是不是想要白嫖!
天道想要白嫖,这传出去不就让人耻笑吗?
真是好厚的脸皮。
林灵脑内的这些想法瞒不过废物系统,她俩已经吵疯了,林灵重重给废物系统贴上天道走狗的标签。
两个每一个好货,要是没有系统金币,她就命不久矣。
不仅如此,她还不能使用牛比哄哄的金手指,这在有妖怪和修士的修真界一样危险,稍不留神就死的透彻。
那些法术,刀剑无眼,估计林灵她就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身侧窄剑的重量给予她安全感,她现在虽搞不清楚原主这柄有灵的佩剑想做什么,是否发现原主这副身体已经换了她的灵魂,但至少,这柄窄剑不俗,危急时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保命符。
林灵这样想,心不在焉地瞥去视线,就见得苏宁儿同李青容激动地凑头到阿狗那里,不住发出惊呼,随后小跑拿到她面前,让她看宣纸上的画像。
宣纸上画着一男一女,皆是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衣背手负剑,两人姿态简直师承一门,能明显看出二人该是师徒关系。
其中男子面容冷峻,清淡狭长的眸子给人无名的威压。
而女子眉眼上扬,抿唇笑着给人一幅好相处的错觉,细微表情却让人只觉得有着肆意和傲骨。
林灵看之心脏骤然鼓动,二十一世纪的动漫化和影视化就是把小说里文字间主角所有经历的故事具象化。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具象化的主角就这么一个,不能满足所有读者对文字的想象,但至少初心该真的是想要还原小说,而不是蹭小说热度,讲诉着另一个完全不沾边的故事。
现在眼前的一男一女画像几乎与林灵脑内对落无忧和师尊的想象神似度达百分之八十,对于文娱发展远远落后二十一世纪的修真界来说,这百分之八十的神似起点,显然要比预想的高的多。
不难想其中耗费了多少心血,是真正热爱了解故事里的主角才能做到如此境界。
林灵从苏宁儿那接过画纸,唤道:“阿狗,你过来下。”
她指出几点细节,能更彰显落无忧和师尊的脾性,话罢,认真打量起阿狗来。
“画出仙人故事的灵感,你从何得来?”
阿狗抬眼,虽是一名乞丐,但眼神坦荡,不躲不闪直直迎上她的视线,张开有些干裂的唇如实道:“这个想法并非我的,是郭白同我说的。”
郭白,同郭云一样姓郭。
那次郭白扬言说出名字时,超市内一瞬的寂静,随后镇上人又默契地避之不谈,想来该不是普通人,如果和郭云同是郭老夫子的孙子,那也说得通。
只是郭老夫子这样德高望重、心系文坛的人,一个孙儿郭云那样傻不愣登,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儿,一个孙儿郭白又被镇上人听之心颤、避之不谈。
这么想,郭老夫子的背影是不是太过萧瑟了些。
林灵点头,继而又问:“那这画,可是你亲手画的?是否曾听从他人的指导?”
阿狗抿唇,轻轻摇头,漆黑的眸子泛起水光。
林灵大惊,别不是要哭了吧,她难不成说什么很伤人的话了?
她连忙摸着阿狗的脑袋道:“我相信你,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合作将是镇上,可能不止镇上史无前例的,更是当今现世所史无前例。师尊这个故事又是我在这里的第一部作品,我不想随便糊弄改编,你在画时,可否愿意听从些我合理的建议?”
“可以,你愿意相信我,我就愿意相信你。”阿狗抿唇点头。
如此,林灵抬眼望向苏宁儿和李青容,问:“画出师尊这个故事,你们怎么看?”
苏宁儿上前抱住林灵的胳膊,力道之大,林灵都觉得疼了。
她越发认为苏宁儿这姑娘表面看着一幅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的模样,但实际也就是挺跳脱心大的一个丫头,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捉妖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当然愿意啊,文字有文字的无限遐想,作画也有作画的视觉享受,我就是看完了话本故事,都会想要再看一遍他们的,画,本,故事。”苏宁儿从林灵手里拿来画纸,遥想着师尊的画本出世,向后躺进摇椅里一下一下地晃着。
李青容只淡然吐出:“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法子。”
林灵正点头,听到李青容的回答不忍笑出声,这人比她还看重银钱,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
回过神,她道:“阿狗,你的想法很好,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相信师尊这个话本故事能大火吗?”
今日来超市的读者大家都有目共睹,看着不比往常激进派逊色半分,加上温和派,今日超市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骂风鸣。
也就是骂她了,没想到阿狗竟然会这时候找她谈生意,谈的还是这种史无前例的画本生意,她都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心疼阿狗脑袋别是坏了。
阿狗眸色渐变成不解:“当然能大火,落无忧和师尊的感情是我从未见闻的。”
“啊?”苏宁儿坐起,迟疑道:“他是不是,嗯,他真的能画好师尊这个故事吗?今日前堂的读者那架势,他怎么如此肯定,确定没……"
李青容不禁抬眼打量阿狗,林灵从阿狗面上看出同好基友聊剧情的影子,竟然有种被阿狗看透师尊后续故事发展的错觉。
一阵战栗地摇了摇脑袋,不再多说其它,只道:“你回去的这段时间,先把故事中出场的几个人物图纸画出来,画本的事情慢慢来,也不急一时,最近风波比较大。”
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一想到搅弄风波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她莫名觉得一阵心虚起来。
阿狗点头,作势就要离开,李青容冷不丁出声:“你作画总要毛笔和宣纸,夜晚作画也需烛火,这些你怎么办?”
林灵想要拍自己的脑壳,这会心里激动,倒是忘记阿狗是一名乞丐,连作画该有的基本环境恐怕都没有,而阿狗竟然什么也不说,那他怎么作画啊?
“要不,我这里有空出的屋子,不如阿狗你在我这里暂且住下吧。”
李青容冷眸扫了过去:“你就这么喜欢收留外人?”
林灵心道她当然不是喜欢收留外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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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李青容冷冽的眸子冻得说不出话。
想来她什么也没有,就是当初新手大礼包折算的银子买下这铺子带着的后院足够大,屋子里也就只有桌子、椅子和床,别的贵重物品那是一个没有。
要是能作为员工宿舍,让员工白天黑夜加班加点地给她干活,好像也算那空着的屋子能物尽其用。
只是这话听来怎么那么像剥削的老板,林灵自认为她的初心还是想要为阿狗提供环境好方便作画,那老板的陋习她是半点也不会,她自己就是一个悲催的打工人啊。
林灵正和李青容对峙,那边传来了声音。
“白兄……”阿狗顿一下:“就是郭白,他愿意收留我去他那作画,他说纸和笔他那里多的是。”
李青容没应声,林灵也算没了担忧,自是放阿狗离开。
随后林灵转头打探起郭白的事情:“青容,你可知郭白他家是做什么的?”
“郭白?”苏宁儿疑惑地探头:“郭白怎么了?”
林灵这会儿口渴,端起茶盏抿口茶水,李青容已启唇道:“郭白是郭老夫子的孙子。”
苏宁儿:“为什么总是说郭老夫子,郭白他爹呢?”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真的很容易触发亡者剧情,林灵正感慨,果然听得郭白的双亲不在镇上,生死未知。
……这还好,死了的话那就是真没了,只要没传来死讯,亲近之人总还是有些盼头。
原来镇上曾出现过一个满身剑伤、命不久矣的女子,镇上人不知这陌生女子的底细,哪敢随便救助。
郭老夫子于心不忍,便把这昏迷不醒的女子搬上板车拉回家,还专门请来大夫看望。
好在这女子伤的虽重,但身子骨好,还没到见阎王的时候,从鬼门关走上一遭,在郭老夫子家休整俩月,还给郭家延续了两个男丁。
据说那段时间不分昼夜,总是能听到郭老夫子抽儿子的声音,那声音大的比那过年街口待杀的猪叫的都大。
好在那救回的女子顺利生下两个男娃,可把郭老夫子高兴的不再抽儿子,他那读书不成器的儿子才得以照顾辛苦生下孩子的娘子。
孩子满月酒时,郭老夫子置办了几大桌酒席,请来街坊邻里吃饭。
这才知道郭老夫子他那儿子啊,原来是讨到媳妇了,还是郭老夫子当初救回来的那女子,这成为当时镇上的一件美谈。
每每看到那郭老夫子手忙脚乱照顾两个白胖小子,而他儿子和儿媳忙家中里外,街坊邻里都笑着打趣这对年轻的夫妇。
那女子就会羞红了脸埋进她丈夫身前,而他那柔弱多病的丈夫也被养的长了些肉,有时还能帮着自家娘子砍柴搬米。
要说,那女子最初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镇子上时,她们还真吓了一跳。
一个柔弱女子何故遭人这样下死手啊,而这女子昏死过去,身前还抱着一把染血的长剑。
心念这女子该不会是杀手,又或是邪门歪道之人,弄成这副样子难不成是遭正派人追杀?
只是一年,两年,三年……这名女子同镇子上的父老乡亲间混个熟快,街坊邻里也摸清楚这女子的脾性。
这女子容易害羞、心软,见人总是抿唇拘谨地笑着,还很轻易听信骗子的话。
她丈夫一没注意,她稍不留神就被骗子骗去了银子,事后还总是不语笑着,下次该帮人依旧还帮人,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就是被骗勒。
她力气大,砍柴搬米这种累活不在话下,甚至郭老一个清廉的夫子那茅草小院,都是她给人做工干重活翻新的。
郭老夫子向来看不惯他那读书不成器的儿子,对那人傻善心的儿媳更是心绪复杂,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下来愈是有了盼头。
他那两个白胖的孙儿啊,会背诗了!
但这样街坊邻里都羡慕的好景不长,郭老夫子的儿子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留下一封书信,就和他媳妇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十多年,郭老夫子亲手养大两个孙儿,他的儿子和儿媳还没有回家看过他一眼。
23. 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郭老夫子独自养大两个孙子也不容易,他是不是对待自己的儿子太严苛了啊,不然,郭老夫子的儿子怎么说走就走,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郭老夫子一眼……”
苏宁儿搬着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口,无聊地看着眼前两个忙碌的身影。屋外几声清脆“唧唧”鸟鸣混合偶尔的犬吠声,一时有着别样的体验,她不禁伸懒腰时,发出这样的感慨。
李青容把他手里洗好的碗筷放到林灵面前的水盆,思绪渐渐回笼:“关于郭老夫子家的这个故事,有好几个不同的说法,我说的这个是街坊邻里午后交谈最多的一个,具体郭老夫子家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恐怕只有问当事人郭老夫子,才能得到确切的回答。”
“啊,没意思……”苏宁儿瘪瘪嘴。
林灵探手进水盆里,涮洗干净碗上的泡沫,拿来放在一旁沥水,闻言生出些兴致:“我倒觉得郭老夫子的儿子应该是有不得不陪他娘子做的事情,否则真要逃跑啊,天下女子哪有真的能轻易舍弃自己孩子的。”
苏宁儿不禁点头:“倒也是这样说的,郭老夫子他救回浑身是血的女子时,那女子怀里还抱着染血的长剑吧?说不定那女子就是修仙之人呢,只不过遭仇敌追杀,沦落至此罢了。”
“既然能这样说,也有可能那女子本就是歪门邪派之人,不过是遭正派为民除害,侥幸不死被郭老夫子救回一条性命,而那郭老夫子的儿子更是……这样说好像不太对,你们不要代入现实,结果那女子迫不得已生下两个孩子,家里家外的累活重活都要她干,她终于得到机会逃了出去,中途被郭老夫子的儿子发现,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就……咔嚓……”
“啊,”苏宁儿受不住地惊呼:“你怎么讲的这么恐怖!也许只是一个唯美的爱情故事这么简单呢。”
林灵放下最后一个碗,无辜地朝苏宁儿耸肩:“青容也说,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能问当事人郭老夫子了吧,我只是跟你一样猜测而已,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可有比我猜测的残忍百倍千倍。”
“你又在吓唬我了,小河镇的人不都很好相处的吗。”苏宁儿嗔怪。
林灵只是古怪地笑着,笑得苏宁儿毛骨悚然,但也到底放下逗小姑娘的心思。
因为苏宁儿社会经历真的太少了,都害怕她半夜别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呜呜哭。
李青容淡然晾晒擦了手上水迹的麻布,语调没什么起伏:“那是你出生好,行走在外不愁银钱,走哪都被人捧着,当然看不到底下的民生疾苦。那阿狗如何成为乞丐的,背后就是一段让人感伤的故事。
阿狗在我们面前表现的和普通小孩并无不同,但你可否记得他曾为了生计偷过你的荷包,还被人当众没有证据就强行搜身?”
苏宁儿瑟缩地起身,抱着小板凳跑到院子里的桃树下的摇椅上躺着闭眼睡觉,一幅不听不听和尚念经的模样。
林灵把中午剩下没吃完的菜打包塞进李青容怀里,开门送客,愤愤关门前谴责道:“就知道欺负小姑娘!”
李青容凉薄眼皮下的视线掠了过去,只是道:“走了。”
身后满树桃花还在风里静静舞动,转过身的李青容不禁抬袖凑近鼻前,发现来她这的时间久了,好像身上都染上馥郁的桃花香。
他眉峰轻蹙,挪步到河边木屋,把手里的吃食放在院子里桌子上,回屋换下衣服,抱着木盆准备去河边清洗。
出来时,摇椅上刚还睡着的李无忌抱着他带回来的剩菜大口吃着,模糊不清道:“真不愧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饭菜烧的就是和我不一样啊。”
李青容没有分去半分视线,与李无忌擦肩过去时,身后再次传来李无忌的唠叨:“话说你们掌柜的人还挺好,竟然中午还留你连吃带拿,怎么,是看上你穷小子了?”
李青容忍无可忍,跳脚回身道:“你不要瞎说,人是姑娘家,这饭菜也不是人姑娘请的,是……”
“得了吧,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你娶媳妇的银钱已经被你霍霍没了,凑活凑活就把自己嫁出去行了,人家要是没心思啊,那你就多主动。想当年你爹我,就是靠着厚脸皮追到的你娘,你娘对我爱的那是死去活来……”
“所以我娘最后为什么不要你了。”亲儿子最知道刀往哪里戳,流的血最多。
“哎,你这臭小子敢不敬你娘,老子给你踹回爹身体里!”李无忌埋头吃鸡腿起劲,头也不抬地伸直腿,果然不出意外,他儿子连人带盆倒在地上,嘴里嘶嘶念着疼。
李无忌把骨头都索的发亮,迟疑一秒到底要不要把骨头也吃掉,被他亲儿子猛地抱住大腿,“啪”的一声骨头掉在地上。
就暂且不用犹豫,擦擦手上的油渍,身子纹丝不动,让他儿子能扶着他起来,毫不客气地也戳他儿子心窝子。
“要不是我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你娘会离开我吗?你娘不要的是你啊,傻孩子。”
李青容站直身体,绷着张脸冷冷地望着李无忌。
李无忌被盯得冻得不行,弯身捡起木盆递他手里,嫌弃道:“姑娘家谁会喜欢总是冷着脸的,你啊,好好攒银子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啊也要多笑,这么像你娘的一张脸,在你身上多浪费。”
“你,再,说,一,句。”
李无忌忙服软,不逗小孩玩了:“好好好,你爹我不说了不说了,只是我不说了,你也要知道,多笑笑讨姑娘欢喜啊。”
李青容白皙的手背上因用力过大,青筋隐隐凸起,他把手里的木盆塞进李无忌怀里,气的说不出一句话,转身回屋子,“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也不知道这脾气是随了谁的,这么大了,还要他爹给他洗衣服,得。”
李无忌抱着馥郁桃花香的木盆,任劳任怨地大步走向河边去。
窗内的李青容淡淡地望着李无忌渐远的身影,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宣纸,凉薄的眼皮扫下视线,静静地凝视上面的一字一句。
我醒来已是半个月之后,当我得知距离修真界十年共赴九重山的日子还有三天时,我对待我这副孱弱的身子,都有了好脸色。
这是我修道以来第一次能正大光明地参与修真界的这等盛事,意义于我来说非凡,我还以为师尊会不允许现在凡人的我再去这种危险地方。
就是现在我经脉寸断的事实,都是靠着师尊施法掩藏才得以不被他人发现。
向来师尊断掉自己徒弟经脉的事情,在修真界堪称一件丑闻,就是淡泊名利的师尊都不想染上这等龌龊之名,想来定要费心瞒着旁人。
要是被旁人发现我的经脉早已断裂,恐怕师尊在修真界也就臭名昭著了。
“可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师尊抬眼,正挽起白衣长袖给我剥橘子,露出手肘大片的凝脂白玉,满院翩飞的粉嫩花瓣一衬,好看的惹眼。
我盯着师尊露出的肌肤失了神,竟然没觉察自己抿唇笑了起来。
晃神间收敛了唇畔,一时懊恼自己为什么这样想师尊,简直玷污了师尊洁白的衣袂。
我甩了甩脑袋,师尊修长的手指掐了一个除尘术,抬起清凉宽大的手掌捧住我的面庞,低哑的嗓音一句一句唤着我的名字。
我头晕目眩的状况才好受些,待视线清明,师尊担忧的面容近在眼前,我眨了眨眼睛,想告诉师尊我没事,便抿唇笑着。
师尊的指腹僵硬地顿住一瞬,眼前恍惚一下,我感到唇上传来清凉颤动的触碰。
我的大脑滞涩许久,不知师尊后来又唤了多久,我才回应似地点头。
我看着师尊起身从屋内拿来一件白色的裘袍,倾身帮我穿在身上,领子上毛茸茸的触感暖和极了,我看着喜欢,挼着舒服软和的绒绒。
师尊垂眸,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我垂落身前的长发,尽数都梳理到我身后,最后为我拢了拢裘袍,退后细细打量来,念道:“大小倒是合身。”
我恍惚好久,才觉察手下的触感似乎有些熟悉,不禁道:“师尊,可这九面狐的尾巴是我为你准备的,现在你给我做了裘袍,你呢?”
“还记不记得这件裘袍?”
我看到师尊抬起的手上出现一件稍显陈旧的白色裘袍。
这裘袍说来也有十年了,保存的还算好的,只是和我崭新的裘袍放在一起,就能看出细微差别。
何况我这身裘袍是拿九面狐尾巴做的,而师尊的这件就普通多了,是我第一次挣得银钱,在山下买的普通凡人衣服。
要说做工也是十年前的手艺,放在现在已是不能看了。
只是我后来挣得灵石,该是送师尊更贵重的裘袍,虽然穿在师尊身上定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对普通修士来说,那可是护身的保命符,能当一次高修为者碾压一击。
没办法,就是我再怎么努力送给师尊我所能得到最好的物品,对师尊来说都不算什么,估计还没师尊的一身简单白衣穿着自在。
我不免嫌弃地摸着师尊手上旧了的裘袍:“师尊你还留着啊。”
师尊只是“嗯”一声,朝我走进了些。
我莫名熟练地抬手给师尊披上裘袍,也学着师尊的模样,踮脚帮师尊拢了拢领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是这件?”
“不止这件。”
我能感到师尊吐息间,我额头泛起清热的湿痒。
虽然师尊没说完,但我就是知道,师尊说我送他的所有东西,师尊都保存的完好。
我想要退开些看看裘袍的大小,刚撤开一点的距离,就被师尊揽腰腾空抱在怀里。
清鸣之声隔空传来,仙鹤洁白的身姿出现在视野,师尊竟然直接带着我到仙鹤前辈的背上。
仙鹤前辈这次没耍性子,倒是平稳地载着我们在云雾里穿行。
高空骤然降下的温度,让我现在的凡人之躯瑟缩地躲进九面狐柔软暖和的裘袍里,身后凑近的身体稳稳地扶住我,隔着裘袍搭在腰间的宽大手掌徐徐传来暖意,让我整个身子都暖和些,我知道这是师尊施了小法术。
一阵恍惚地想,以前这种事情我自己就能做来。
不过这样的思绪只停留一瞬,我突然想到什么,迎着冷风大声道:“仙鹤前辈,我这次什么都没说哦,是师尊他老人家年迈,出行多有不便,随意指挥您老的,您老这次可不能把锅盖在我头上。”
师尊在我灌第一口冷风进肚时,抬手虚虚挡在我唇前,我大声呼喊的热气喷洒在师尊宽大的手掌。
暖和和的,我冻得冰凉的唇好受了些。
“为师老了吗……”
师尊低哑的嗓音萦绕在我耳畔,我只觉得耳畔痒痒的,热热的,不禁又往裘袍里缩了缩,咕哝道:“师尊,你都在出窍期许久了吧,你说你现在多大岁数了?”
等待回复的时候久了些,我探头在师尊挡在唇前的手掌上哈欠,“啊啊啊”地玩乐。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做来这事情很幼稚,但就是心里认同好玩、有趣,做来这事情我会觉得开心,我就这样做了。
只是师尊宽大的手掌突然贴近我的面庞,我张唇发不出声音,只能睁大眼睛发了会儿呆。
师尊的嗓音很近,我感到我肩膀上传来重量,面庞贴近柔软的发丝,沉闷的叹息从我肩上柔软的裘袍里传来。
“应该有八百岁了吧。”
我舔了一下,唇前颤抖地松开些力道,我道:“所以很老了嘛,仙鹤前辈都要喊师尊声前辈。”
我腰间的手掌紧了紧,身子被带着向后去,听得师尊一句耍赖的话:“哪有。”
我神情恍惚地呆怔片刻,哄师尊开心道:“是是是,师尊这么好看,一点也不老。”
等待下山后,仙鹤前辈隐去了身形,我同师尊踩着薄雪穿梭在两旁叫卖声里。
我熟络地每个摊子都要看看,师尊手里已经拿满了东西。
他想要放进储物袋里,被我制止下来,我认为拿在手里,我转头就能看到我买的这些东西,就会有幸福感。
我咬下一颗红彤彤的糖葫芦,酸的禁闭双眼,还装作好吃地送到师尊唇前说:“好甜,师尊尝尝。”
师尊垂眸盯着我的面容,我以为是露出了破绽,朝师尊笑笑,再次肯定地哄骗师尊。
师尊缓缓凑近,神色自然地咬下一颗糖葫芦。
我怀疑地又咬了一口,不禁苦着张脸,明明还是很酸啊!
我拉着师尊进入卖姑娘家衣裳的店铺,选了好几套衣裙想要穿来试试,路过有小姑娘脚下磕绊撞到我怀里,我便抬手扶了下。
小姑娘连声道歉,帮我拾起地上掉落的衣裙,我好笑地看着这位有趣的小姑娘离开,才转身进里屋换新裙子。
外屋等待的师尊身子动了动,手中多了一个绣有荷花的荷包,他默不作声地收进衣袖里。
我换好衣裙出来给师尊看,最后买下很多我之前没机会穿的颜色,从腰间取来我的荷包付了银钱,最后把荷包别回腰间前,拿到师尊眼前看我的荷花荷包,显摆我多有钱。
凡世间的俗物,师尊自是没有,我买下的这些东西,都是用我自己历练来的银钱。
我现在在凡间怎么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带师尊在凡世间生存一辈子都不用愁。
只是师尊乃是修仙之人,又是有这么长的寿命,怎会愿意同我生活在凡间。
我不禁又要甩脑袋,被师尊宽大的手掌按在发顶,无法儿,只能望着远方云雾缭绕,无聊地发呆。
耳边传来仙鹤前辈的清鸣之声,同师尊传音道:“无忧她被人偷了荷包,怎么都没有发觉?”
师尊的手指僵了僵,低头埋进九面狐暖和的绒毛里,久久偏头在温热的皮肤上留下蜻蜓点水的凉薄,同样传音回去:
“无忧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
整个下午都在系统空间里悠闲地看小说中度过,一口气读完喜欢作者的完结新书,真希望这种日子能天天都有。
林灵放松整个身体窝进柔软的沙发里,闭着眼,思绪还在书中故事里不可自拔。蓦地觉察到什么,今天怎么没听到废物系统玩游戏的对骂声呢?
如果是一直赢,以废物系统的个性难道不是叫嚣着喊喇叭显摆吗?何曾有过现在这样安静,简直就跟没了呼吸,死去一样。
“废……啊不,统子哥,统子哥?”
林灵尝试唤了两声,就听得废物系统不爽地回应:“叫魂呢,没死,微活。”
好家伙,废物系统现在随口就能说来二十一世纪的热梗,真怀疑废物系统才是那个穿越后,凭借金手指过上躺平享乐养老生活的那个。
而她林灵,能有幸重活一次,不能说完全不得好处,只是这新活一次到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苦中苦,悲惨中的悲惨。
天道这掌握她生死大权的顶头上司,随性自在惯了,林灵根本摸不清天道他到底喜欢什么,而她又该营造怎样的舞台剧,才能得到天道欢喜,大手一挥就是一个嘉年华……不,是哗哗如雨下的系统金币。
想到什么,林灵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窝进柔软沙发里,不经意地打哈欠:“说来一千系统金币的新手任务,好像没有时间限制哎。”
“时间限制?你从哪听来的,怎么,你也想系统当当看?到底是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统子哥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继续:“别说,如果加上时间限制的话,任务也挺有趣的……”
“等等等别想那么远,统子哥你的任务是什么?”林灵眼观鼻鼻观心,可不想主动给废物系统打开新世界大门,凭白增加自己的任务难度。
只听废物系统得瑟道:“我没有任务啊。”
“你怎么会没有任务,”林灵不解:“如果你绑定的宿主,也就是我不能让天道满意的话,天道不会怪罪你办事不利吗?”
“额……”
系统空间静谧半晌,林灵不确定地喊道:“统子哥,你还在吗?”
“这样说吧,天道就是刷视频的用户,天道喜欢你制作的视频,就会给你点赞收藏关注一条龙,也就是给你打赏系统金币。
如果天道不喜欢你的视频,也就直接划走,当然如果你的视频让天道很生气,也就一个举报,就相当于抹杀你的存在,你就彻底死了。
所以你能不能让天道欢喜,天道不会怪罪在我身上,你也不要认为我绑定你就是让受苦受累的,这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很多人都求不来,而且你也不想死吧,否则系统怎么能检测和绑定你呢?”
虽然废物系统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孩童音,但是说的话真好气人啊。
她不仅要在修真界做大生意,以便能扎根落脚这修真界生存下去,除此外还有隐藏工作要做,就是以自己为镜头演绎视频,尽力获得天道打赏。
否则这人均百来岁的修真界,林灵还没被阎王爷卡脖子,就要被天道不喜的一个举报,给彻底抹杀掉了。
林灵是一个乐观派,倒不在意这抹杀之后能不能投胎,只在意当下的点滴生活。
就如废物系统说的,她不想死。
活着还能看小说喝奶茶,死了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了,那林灵当然愿意苟活于世,即使是在喜好不知、阴晴不定的天道手下打工……
天道,话说还真像她二十一世纪里抠门事多的老板。
思绪飘远却愈发的生气,林灵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统子哥,咱们现在这么熟了,你给我透个底,我总不能一直给天道做视频吧,有没有什么升职渠道,可以来个系统做做的……”
“你还真看上我的职位了?!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新手任务补加时间限制?”废物系统跳脚威胁道。
“别别别统子哥,你别动怒,我哪能是看上你的职位,难道你就没有别的系统同事,比如那些事事压你一头,平白给你穿小鞋,拉拢团体孤立你的同事吗?”
“等等,你别说了,你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林灵立马炸毛叫唤:“我又没说上面那些都是我的经历,你可别胡说啊!”
“难道是你一个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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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系统贱兮兮道。
真是,好讨厌啊!
现在只和废物系统聊天,任谁能认出聊天的对象废物系统是人是鬼啊。
这才几天的工夫,废物系统就能熟练应用网上热梗了,到底谁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
林灵憋屈,不想说话,这会废物系统清清嗓子,酷酷的奶声奶气道:“你既然问了,其实升职渠道还是有的,只要你能攒够一千亿的系统金币,就能翻身做系统,或是彻底成为这修真界的原住民,还是活过来继续在你原来的世界生活,想怎么样,随你选择。”
说的这样好听,可那是整整一千亿的系统金币啊。
她现在连一千系统金币都没有,且要在这修真界生存,要是遇到生死劫难,就算术法剑招再贵,保命要紧来说,多少系统金币她都愿意花。
可问题是什么,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攻击的传音术,就要她整整一百系统金币,林灵简直不敢想那些稍微厉害一点的法术招式,得要多贵!
啊啊啊可怜她只身来到这修真界,没实力没背景,就算是有幸能重活一次,但这也太难了吧。
真难说这天道是好心给她第二条命,还是想慢慢折磨她至死。
林灵板板正正躺平,双手安详地放在小腹前,闭眼的神态死了一般。
既然都聊到这些了,林灵干脆把所有疑惑都问出来:“嗨,统子哥,既然我不讨天道喜欢就会被抹杀,那新手任务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废物系统奶声奶气地唾弃:“你难道不知道kpi,末尾淘汰制吗?亏你还是一个现代人呢,这也太逊了吧。”
逊逊逊,废物系统你全家都逊啊!
“我能听得到。”
“啊,能听到什么啊?统子哥你这么帅这么好,话说身边应该有不少追你的女孩子吧……”
废物系统磕绊地吐出冰渣子:“我不需要那东西,我,那东西只会影响本系统的办事效率。”
“呵呵,哈哈,那还真好呢,可是你们系统又没有任务,何来的办事效率一说?”林灵默默翻个白眼。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最后毫无疑问,林灵被废物系统强制踢出系统空间。
彼时天色残阳似血,风也变得清凉,满院粉嫩花瓣飘飘落落鲜艳襦裙薄薄一层,林灵就如同盖着薄被入眠般,真希望生活能永远停留在这一时候。
这样愣神,苏宁儿探头进视野里,手里轻轻晃动雅致的团扇,清凉的晚风裹夹着清浅的熏香,念道:“你看现在天色,我刚要来喊你去月红楼取晚饭呢。”
时间的确不早了,一来一往取回来,天色就该沉了,林灵起身伸个懒腰,作势就要走。
“等等。”
苏宁儿凑近,身上那股好闻得清浅熏香就更浓了。
林灵贪婪地轻轻嗅着,知道是自己买不起的熏香,但还是犯了中国女人都会做的事情,问道:“你这是什么香,还蛮好闻的。”
莹白玉手捏住鲜艳襦裙上的丝带摆正,苏宁儿接话道:“是沉香,我那还有很多,回头给你拿些。”
林灵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苏宁儿来她这做工,但反而林灵多受苏宁儿照顾,林灵只能想尽办法让苏宁儿少做些活,能轻松些,写好的故事也是第一个喂给苏宁儿看。
但还觉得不够,总想着能多帮些苏宁儿。
于是挽住苏宁儿的胳膊往外走着,边聊起今天的事情:“今日镇抚使亲自上门,说起镇上有妖怪的事儿,我这眼皮就一直跳,总觉得有事发生……”
“灵儿别担心,宁儿会捉妖,宁儿可以保护你。”苏宁儿截断话忙不迭道。
林灵望着苏宁儿正经的面容,心里有些好笑。
这丫头捉妖虽然半吊子了些,但责任心是真的,想来也不能完全是头脑一热去的捉妖,还是参杂有想要保护他人的想法在其中。
心道只凭这点,林灵她就比不上苏宁儿,半吊子的她怎么也不敢出头吆喝说去保护别人。
心头一软,边抚摸着小姑娘的胳膊,凑近咬耳朵:“灵儿虽不是真仙人,但也算是踏入门的修士,如若真遇到妖怪,可以同灵儿商量,咱们一起想办法捉妖怪啊。”
苏宁儿面色动容,忍不住问:“你不怕妖怪吗?”
她记得林灵曾说过,林灵所来的地方和现在小河镇并没什么不同,想来也该是同小河镇人一样听到妖怪就会生出惧意。
只是林灵并不只是普通人,也算是一名修士,并不像小河镇人对待妖怪那般惧怕,倒要说林灵去捉妖,好像也从不见林灵提起过。
如此,她只当林灵担心她一个人捉妖会有什么危险,怕她以身犯险了。
林灵认真答复:“我不怕妖怪,身处当今世上,怕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能多学些对抗妖怪的法子,能够自保的话,我倒是乐得去做。”
两人从两旁叫卖声中走过,路上被人认出来了,还要多寒暄几句家常。
来这小河镇的时日不多,倒是融入了这陌生的环境,和这里的人有了羁绊。
这是最初不敢想的事情,林灵自认为她在二十一世纪时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比如不是她的事情,她轻易不会沾边,倒不是她多么冷漠,说来她应该算是i人,不知道如何与人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
这些事情想来恍惚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何曾想过她林灵也有朝一日能开店做生意,不得不主动与人交流、虚伪地维护表面祥和。
都是被逼无奈,不然她就要死了!
废物系统顿感浓稠的怨气裹住它,它颤栗地狡辩:【多跟人打交道,也许不是坏事,对……吧?】
林灵:【呵呵。】
到了月红楼,跑堂的小二熟练地迎她们进来。
“苏姑娘和林姑娘来了啊,我这就给二位贵人取来打包好的饭菜。”
“等一下,小哥,啊小二。”林灵口误,苏宁儿蹙眉看过来,林灵只得讪笑摇头。
就听苏宁儿遥望一处,接话问道:“小二,平日里好像没见过那说书先生……”
“嗷,您说张老先生啊,他是我们掌柜请来的,以后张老先生早晚都要在我们月红楼说上一段故事。张老先生见多识广,您看今个儿来的客人是不是比往日多些啊?”说话间,小二边取来脖子上的白布擦汗。
林灵环顾一圈下来,发现月红楼的确坐着一群只点一壶茶水和一叠花生米的客人,想必就是为了听这位张老先生说故事了。
闻言点头,被这系统逼得从i人变为e人的林灵追着同小二攀谈,细细听着:“这张老先生讲的是……也是仙人故事?”
小二当然认出林灵就是镇上写仙人故事的作者,这见到同行来抢饭碗,语气当然重了些。
便好笑地凑近低声道:“林姑娘勿怕,这张老先生就只会说仙人遇到妖怪,收复妖怪,救了普通人道别后,再遇到妖怪,如此循环,讲故事的本领自是比不上林姑娘半成。”
林灵心道这小二有话还真是敢讲,就问:“那你们掌柜的怎么不同我商谈,直接让说书先生讲我的仙人故事,不是更好。”
苏宁儿喃喃嘀咕一句,小二紧接着回应道:“我们做事的都这样说啊,我们掌柜就说再等等林姑娘,等林姑娘书中落无忧能再现风姿,再同林姑娘谈生意。”
都是生意人,也都是搞故事吸引流量的这一套,最清楚这其中故事的讲究。
能明白林灵现在故事不过是挑拨读者心绪的小手段,往后故事必有反转。
他们掌柜的人可精着呢,当然知道要同林灵谈生意的,只是要过了这段风波。
林灵耳朵敏锐捕捉到苏宁儿的那句“怎么有点熟悉”,装着没有觉察,又同小二聊了两句,才放小二去后厨取来她们的饭菜。
就见到一个掩面男子从正堂穿过,径直往二楼雅间去。
见得疑惑,那边小二正取来饭菜,就同小二说了一嘴。
那小二往回瞅了那掩面的男子一眼,回头道:“嗷,那是我们大掌柜的。”
林灵瞥了眼还在盯着说书先生的苏宁儿,启唇道:“怎么没听说过咱月红楼,竟然还有大掌柜的。”
小二“哎”了一声,摇摇头给了个隐晦的眼神,低声道:“林姑娘您来的小河镇的时间晚,想必还不知道,这事我也不便多说,还望林姑娘不要多问,为难我一个小小跑堂的了。”
林灵连声道:“都知道的,灵儿自是不会多言。”
就听得身后突然传来温润如玉的男子嗓音——
“想必姑娘就是他们说的林灵了。”
林灵回身望去,就见得一身白色云纹绣服的男子放下掩面的宣纸,那宣纸最上一行大字写的正是《那晚满面羞红的师尊竟亲手为我洗亵裤》。
捏住宣纸的白皙骨骼莹玉胜雪,轻敲在桌面上的宣纸,修长指尖在一个个墨色字迹上发力,长衫玉立站起,便又听闻那温润如玉的嗓音道:“林姑娘,可否能请你给在下签个名?”
24. 公子叫季无晴
林灵启唇发出破碎的音节,被苏宁儿没收住的震惊声音覆盖:“师傅!果然是您,师傅!”
林灵恰巧站在苏宁儿一旁,被这声音炸的耳朵疼。
她和苏宁儿相处多日,何曾见过苏宁儿这样失态的模样,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苏宁儿大家闺秀的形象在她这破碎一地,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林灵就觉察苏宁儿身上的违和感。
原来这就是富贵人家孩子心向外面世界,未经人世磨炼出除魔卫道的赤诚之心。
此时林灵顾及不得刚还说话的男子,顺着苏宁儿跑去的方向看去。
说书先生本来被面前的帷屏挡住面容,此时今日的故事说完了,人群渐渐起身散去,这说书先生也就退出帷屏离开。
这才显现样貌,被一直有所猜疑的苏宁儿认出。
林灵不禁追着苏宁儿的脚步过去,见着白衣白发白须的老者被苏宁儿的声音惊得身子哆嗦一下,许久露出一幅僵硬的笑容,望向自己的便宜徒弟。
颤颤巍巍回了句:“徒儿啊……”
苏宁儿激动地跑去,就是要抱住她师傅的胳膊撒娇:“师傅,真的是师傅,宁儿有事情要同您说!”
说书先生,也就是张老先生掐准时机侧开身子,避开自己的便宜徒弟,随后轻咳一声慈爱地上前扶住要栽倒的苏宁儿,真情实意道:“……徒儿啊,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唉!”
“师傅说什么胡话。”苏宁儿抬眸急切道:“徒儿活得好好的,最近,徒儿还发现……”
林灵眼瞅这小姑娘竟然还聪明地环顾周遭,想来这是有什么不能轻易同外人说的话,只是这会儿正要离开的人群纷纷被苏宁儿的喊声吸引,默默驻足投去视线。
苏宁儿张开的唇也就合上,支支吾吾道:“师傅,我们还是去楼上雅间再谈,这里人多眼杂……”
不免又被苏宁儿这姑娘逗笑了,林灵停住向苏宁儿走去的脚步,回头唤道:“小二,开一间雅间,上最好的酒菜,记在苏姑娘账上。”
“好勒客官!”
“这位是……”
苏宁儿倒没觉得林灵的话有什么问题,吃饭那点银钱她从没放在心上,更何况林灵这是帮她招待师傅。
于是拉过林灵向她师傅介绍:“这是林灵,我目前就在灵儿这做工,灵儿为我提供落脚的地方。灵儿,这就是我师傅了。”
林灵笑着拱手:“前辈好。”
“哎,竟然喊老夫前辈,如此缘分,姑娘也是一名修士咯。”白衣白发老者笑着抚摸白须。
这不得不让林灵有所疑惑,不禁怀疑这老者是否有真本事了。
可以确定的是,原主确是一名剑修,只是林灵魂穿在原主身上,这副修士的身体就同普通人无异。
林灵无法像修士那样流转体内灵力,要想使用原主的法术招式,只能通过系统金币购买这一个渠道。
所以这老者直接断定她是一名修士,她心生好奇其中缘由。
林灵笑道:“前辈如何看得灵儿也是修士的,总不能是因为灵儿喊您老一声前辈吧。”
“你这丫头,竟然敢质疑老夫的话了。”老者挑眉,声音如洪:“先去雅间,老夫同你慢慢说道说道。”
早已等候一旁的小二立马笑脸相迎,说着客气话:“原来张老先生是苏姑娘的师傅啊,张老先生怎么也不早说,说不定我们掌柜的还要给你加工钱呢……”
林灵正要跟上小二,蓦地想起什么,回眸,果然那眉目如画的男子静静地等在身后,她正好撞进那恰巧望过来的桃花眼里,顿感如沐春风。
于是回身走去,待要张口说些什么,脑内废物系统拉起尖锐的警报声。
林灵这抬起落下的一脚,周围场景似水面落下一粒石子,如水般荡起阵阵涟漪,模糊的画面渐渐成一团团色块,最终水面沉寂时,林灵这一脚就来到了系统空间。
还没待惊讶,面前一个微小的光点乍亮成系统面板——
【宿主林灵已接触到主线,现在获得身份限制,即只能对季无晴说反话。请务必谨慎遵守规则,否则将获得电击惩罚。
本次主线任务只能接受,如若拒绝,将直接被系统判定为任务失败,也将当场抹杀,请宿主选择确认接收任务or确认接收任务。】
林灵无言地盯着系统面板半晌,唤道:“统子哥,同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本系统有什么义务要跟你解释!”
废物系统咋咋呼呼出声,话语越往后便低了几个音贝,“哼”的一声自说自话起来:“这任务不是我发的,我们当前在的修真界有自己运转的一套规则,避免让秩序紊乱才发布的主线任务,我的建议是确定接收,认真对待主线任务。”
“我还有其它选择吗?”林灵扯起凉薄的唇,透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道你身为宿主的无奈,但既然想要活着,总要付出些代价,宿主……”
林灵截断废物系统的话,扬唇确认接收任务,只道:“统子哥,你帮我跟上面多讨要一些福利吧,我包你不用频繁寻找新的宿主,能安稳连二十一世纪的网玩个痛快。”
“……”
废物系统静默片刻,出声询问:“你还好吗?”
“好的很,都是为了生活么,我理解。”
林灵勉强扯出俏皮的笑,下一刻她主动退出了系统空间,再一脚落下的就是正常的地面。
她看到面前捏着她所写故事的男子抬手合上折扇,抿起薄削的唇,桃花眼压了压,似真盛满林灵院中粉嫩的桃花般。
男子往前拱手:“林姑娘,在下姓季,名叫……”
“公子叫季无晴。”
林灵襦裙上的丝带伴随身侧震动的窄剑舞动,她这次倒没有一掌拍在窄剑上制止,而是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笑中苦涩:“这是我猜的。”
下一刻,林灵的身子猛然哆嗦一瞬,林灵下意识握住身侧的窄剑,入手清凉之感缓和了身体的麻痛。
而手下的窄剑顷刻间光华流转,上面寒霜气息如有实质般涌入林灵的体内,流经四肢白骇,消磨了她体内的电流。
“姑娘!”季无晴抬手扶住颤栗的林灵,迟疑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灵冷笑,笑得废物系统一阵毛骨悚然,忙解释道:【刚才宿主喊出季无晴的名字,似乎是被当前世界判定为说了真话,才触发的电击惩罚。不过本系统已经申请上面同意,原主的佩剑可以帮宿主缓解电击之痛。】
【呵,原来是上面允许,原主这把窄剑才有的自主意识,能帮我抵挡伤害啊。】
废物系统磕绊回应:【是,是的。】
林灵没再理废物系统,抬眸挣开被季无晴握住的那段手腕,张口顿住一瞬,才道:“是不舒服……”
想到一直说反话也怪累的,要是任凭季无晴开启话题,她说反话就没完没了了。
继而转移话题道:“这会灵儿不便签名,对不住了公子,灵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鲜艳襦裙的少女在季无晴温润桃花眼的眸子里转身离去,他怔愣片刻,也不恼,朝着她背过去的身影宽慰道:“也是,今日是在下唐突,明日一早,在下定会前去林灵超市亲自排队,领取姑娘的签名。”
林灵只觉得当初给超市取名字太敷衍了,现在被人说起去“林灵超市”就一阵羞耻。
忙不迭沉默地加快脚下步伐,就听到张老先生扬声道:“我和这位季公子有缘,不知季公子可否陪老夫聊聊天啊?”
身后季无晴的声音很快回应:“能同前辈说说话,是在下之幸。”
林灵脚下加快的步伐顿住一瞬,不知张老先生所为何意,难不成真同季无晴认识?
可听话里意思,却又不像有什么交情。
她抬眸望过去,苏宁儿也疑惑地偏过头朝她师傅说些什么,张老先生只是抚着白须,正望向她的方向笑着。
季无晴已经走到她身侧,启唇道:“林姑娘,若是在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林姑娘能同在下说明。”
林灵受主线任务限制,不愿同季无晴多说,生怕哪一句没说反话,就再次受电击之痛。
只是这人总想同她交谈,而她说不好奇,这方世界为何单单给她下达只能对这人说反话的限制,是不可能。
季无晴这人的确不像一般人,该不是一般出生的普通人,举止有礼,谈吐讲究,倒像是同苏宁儿一样富贵大家长大的孩子。
林灵的视线停留一瞬便移开,接话闲聊道:“和你说明做什么,我想我们萍水相逢,以后该再难有相遇的机会。”
话说完,身体里的电流就迅速流通。
这次忌惮林灵身侧的窄剑再消磨惩罚,电流的速度及电击的伤害比之前都要高。
待窄剑反应过来流转霜寒气息相抵时,电击已是停下,只是留下的余痛让林灵垂下的手指颤动不止。
……真的好痛啊,这工作她不干了!
季无晴正待抿唇回应,看到林灵皱眉痛呼,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发颤的指尖,语调有些不稳:“林姑娘?”
林灵身侧的窄剑剧烈震动,霜寒气息再次涌进林灵的身体里,林灵发颤的手指才渐渐平息。
只是指尖冰凉,不等季无晴动作,林灵反握住季无晴温热的手掌取暖。
云纹绣服的男子怔愣片刻,把另一只手里的折扇别在腰间,两只手同时握住林灵散发着不正常体温的指节,慌乱中包裹着她的手递在唇前哈气,想要能传递过去更多暖意。
他注意到少女身侧霜寒流转的佩剑,靠的近了,那银白佩剑的寒气外露出来,竟让他都觉得周身一阵冰寒,怪不得少女的手竟都冻成这样。
他抬手想要取下少女身侧的佩剑,知道也许把佩剑拿远些,少女身上不正常的温度应该就能降下。
只是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那剑身,就被莹白玉手按住,少女的声音带着克制隐忍传来:“无妨,多谢公子。”
内心却不住腹诽,你不要靠近啊!电的好痛,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说着,林灵感激地拍了身侧原主的佩剑,面色自然地退后一步,想要同季无晴保持距离。
虽然知道不是季无晴的错,但这方世界判定反话的标准异常严苛,林灵捉摸不透,只要一同这男子说话,就会触发电击惩罚,想要打探这男子身份的念头只能暂且按下。
但偏是如此,林灵偏不想服输。
既然季无晴的身份如此特别,让这方世界都如此费心,想来定不是普通人。
无论是正派男主还是反派大佬,修为都是这方世界的顶尖存在,如果能抱上大腿,短时间里她自己的性命该是无忧。
思及此,退后的一脚没注意踩着了人,林灵忙换个位置落脚,就被身后力道牵引地差点站不稳。
苏宁儿整个护在她身前,面上露出警惕:“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公子若是无礼,就休怪我无情。”
季无晴抬手还想扶着不稳的林灵,见苏宁儿身后的林灵万幸稳住了脚,心虚地听完苏宁儿的话,坦言道:“姑娘说的是,在下……”
“什么?”
见得季无晴顿住,苏宁儿警惕地追问一句。
继而白衣男子笑着回应道:“在下是林姑娘的读者,还想着能明日亲自去拜访林姑娘,不曾想今日就能提前见到,一时激动,是在下唐突了。”
“公子别不是以为自称灵儿的读者,就能无事……”
“宁儿。”
林灵暗自碰了苏宁儿腰间,示意苏宁儿看季无晴衣袖里露出一角的宣纸,缓缓凑近咬耳朵:“这位季公子,想必真是我的读者,而且刚才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这季公子只是扶我一下,并未占我便宜。”
苏宁儿这才闭上嘴。
姑娘家小声的谈话,季无晴无意听到,朝林灵拱手一笑。
随后给两位姑娘留出空间,先行朝前面的张老先生走去。
林灵才借机跟苏宁儿打探消息:“前辈怎么说的,是认识这位季公子?”
苏宁儿撇撇嘴:“此人城府极深,定是故意让你看到宣纸,想要借此来接近你。”
看苏宁儿现在完全交流不通的样子,林灵只能顺着苏宁儿的思路问道:“季公子做什么要接近我?我又没有银钱。”
苏宁儿嗔怪了林灵一眼:“你故事写的好啊,说不定这人就是想把你骗到没人的屋子,然后整天整夜关着你,让你饿着肚子给他写故事,然后他借机好拿去卖钱!”
“……”
林灵沉默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觉得这小姑娘单纯也是真单纯,但有时候也不像是全然不知人世险恶。
就苏宁儿说的这么一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灵毫不怀疑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世界的某一角落。
只是苏宁儿,是不是凭白猜测的太过了些?
话说最初同苏宁儿相遇时,苏宁儿还是昏迷不醒地倒在她怀里,腰间护着她写的故事。
要说那时场面比现在还要让人动容。
林灵根本不能狠心丢下苏宁儿在外,只能拖进屋里收留一晚,才有的现在两人这样相处久了的情谊。
嗯,要细细追究的话,这到底谁的城府深呢?
林灵笑出了声。
“你还笑!”苏宁儿作势轻轻拧了一把她腰间软肉。
林灵忙求饶,带着这会杀红眼的苏宁儿往楼上走。
就听苏宁儿委屈巴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怕你被陌生人骗了么,你想,如果来一个自称你读者的人,你都要同那人交好,还不是要被歹人钻了空子?到时候被人欺负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好好好,宁儿说的是,好宁儿,慢点呼吸。”林灵顺着苏宁儿的话哄着,也不和苏宁儿争。
其实苏宁儿说的也没错,林灵本身就是i人属性,如果不是现在生存压力大,必要跟摊主们和来领取她故事的读者们打交道,林灵想她更多时候会在院中桃树下的摇椅上睡去系统空间,悠哉咬着酸奶吸管看小说。
这会快要走到张老先生和季无晴身前,林灵挠着苏宁儿腰间,哄着苏宁儿少说些。
苏宁儿连林灵都没放过,嗔怪地睨了林灵一眼,随即转头望向张老先生,撒娇道:“师傅,宁儿还有要事跟您说呢,您请这位陌生公子同来,宁儿还要怎么说啊……”
张老先生忙避开迎来的苏宁儿,能看到他手上抚摸白须的速度更快,隐隐都能察觉零落掉下的细微白丝。
他“哎呦呦”躲到季无晴身后,确是朝着林灵唤:“小姑娘,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徒儿咯。”
林灵看着苏宁儿气鼓鼓的面庞,好笑地摇头。
就听到亲师傅接着道:“你看我徒儿人傻钱多,也和你合得来,她现在还在你那里做工吧,辛苦姑娘你多收留她啦。”
“师傅!这还在外面,你说这些做什么……”苏宁儿跺了两下脚,唤着前面引路的小二快点走,不然她的脸就在外面丢光了。
而且她师傅这话怎么听着怪呢,像把女儿,不,把徒儿托到别人手里一般。
听着好让人害臊!
小二忍着笑,介绍起他们要去那雅间名字的取意。
她们跟着小二的几人勉强默声,心绪各不一样。
林灵这会儿落脚在后面,抬眼打量着同张老先生走着的季无晴。
【季无晴的身份可以查到吗?】
废物系统了然地搜查一圈下来:【理论上,没什么是系统金币拿不下来的,有的话,就是给的还不够多,只是本系统刚才利用系统权限查看,似乎没有查到季无晴身份信息的购买渠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本系统现在权限不够的原因……】
林灵感受到腰间手指,默然收回视线,苏宁儿酸溜溜的话语就迎在面上:“不准看他!”
闻言,前面正走的季无晴脚步顿住一瞬。
走在一旁的张老先生等他一步,随口道:“公子的耳目倒是清明,是否修炼过啊?”
季无晴摸出腰间折扇展开,顺着给张老先生扇风:“说来羞愧,我前不久失去了记忆,醒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我倒觉得这修炼也有些趣味,前辈,您就是一名修士吧。”
张老先生“哼”了声:“可惜老夫曾发誓不再收徒……害,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成熟,我这个小徒弟就够我受的了。”
“总是能陪您说说话,逗逗乐,也不全然无趣。”季无晴接话道。
等四人随着小二来到雅间,小二便退了出去。
起初苏宁儿有要事同她师傅说,现在有外人在也不方便讲,只是抓住林灵的胳膊说着平日的琐事,边眼睛一转不转地警惕着季无晴的那边。
看季无晴跟她师傅相谈甚欢,两人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就莫名不爽。
“灵儿,想不想尝尝酒的滋味?”
苏宁儿探身把她师傅的酒壶夺了下来,边嘱咐道“少喝些,伤身体”,她师傅哎哎地唤她,苏宁儿已经把小巧的酒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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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来,分别斟了两杯,推到林灵面前一杯。
“来陪我尝尝。”苏宁儿已经端起抿一小口,当场皱着小脸,把酒杯放下就不再喝了。
林灵二十一世纪的父母教育严格,她没尝过酒,对酒也没想法,此时看着苏宁儿如此,便也没端起面前的酒尝尝味。
这时门被叩响,传来小二的声音,一叠叠饭菜就都摆上桌子。
苏宁儿看着她师傅狼吞虎咽的吃法关切道:“师傅,徒儿给您的银钱该花就花,总要吃饱饭的。”
张老先生啃着鸡腿呜呜道:“你一个凡人丫头不懂,修士辟谷不食,这饭菜我好久都没吃过了。”
“我现在也是修士!”
苏宁儿露出嫌弃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被林灵灼热的视线盯的面庞发热,咽下嘴里的菜问道:“……怎么了?”
林灵笑:“你这样丰富的表情,可比最初见面大家闺秀的作态有趣的多。”
苏宁儿瞪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就是大小姐。”
现在时候正是两人平常吃完饭的时间,两人到了饭点也不推脱,都认真填饱肚子。
忽地听到一声瓷器碰鸣声,视野里多了一个小巧的粉色玉壶,修长的手指捏来两个玉质杯杓,分别满上清甜气息的果子酿,推到两个姑娘家面前。
“这个不醉人,尝尝看。”
二十一世纪时,林灵吃点什么总会搭配一杯喝的,到了这修真界,这个习惯也没落下。
想来这月红楼的果子酿定是比外面称的那些零散的好,林灵便抬手捏着小小的玉质杯杓凑近唇前抿一小口。
咂摸着唇齿间的余香,感慨念道:“好……嗯,味道难做评价。”
苏宁儿一旁还鼓着脸,此时“噗嗤”笑出声,端起架子有礼道:“季公子,你还是吃你的吧,桌子上的饭菜可是会凉的。”
季无晴的桃花眼微垂,视线倾泻,落在林灵的面容,忽地状似叹气道:“既然姑娘不喜,那也不能浪费,在下就拿回去自己喝吧。”
蓦地,粉色玉壶上传来另一种力道。
季无晴抿唇笑了笑,倒是没多说让姑娘家难堪的话,只是修长的指节松开玉壶,淡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陪着张老先生喝酒吃肉。
“怎么了,这果子酿有问题?”苏宁儿警惕地收回视线,望向林灵担忧问。
林灵默然片刻,内心挣扎半晌,还是遵从内心,满上一杯果子酿,抿唇喝到底,就感到对面饶有趣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可是就算这方世界,让她只能对季无晴说反话又如何?
这镇上最好的酒楼,月红楼的果子酿就是要比外面的好喝啊。
林灵脸不红心不跳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苏宁儿看如此,犹疑地端起面前的杯杓,一幅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抿上一口。
入口的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留香,苏宁儿整个面容立即垮了下来,满眼幽怨地瞅着又端起杯杓的林灵。
林灵不好意思地谦让一下,说着客气话:“你要喝吗?”
苏宁儿愤愤咬字:“喝!”
没想到苏宁儿的一句“喝”,林灵之后就没能再多尝一口,玉壶里剩下的果子酿全都被苏宁儿喝完了。
整个桌子的饭菜,也被张老先生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
缓了一会儿,张老先生打一个饱嗝,起身道:“吃饱喝足,该回家歇息咯。”
只听苏宁儿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现在才什么时候,就要回家,我还没尽兴呢!”
这一掌把张老先生拍的一个哆嗦,忙抚着白须平复情绪:“徒儿,你该不会是醉了吧?”
“我才没醉,你这老头怎敢不敬仙师,见着我还不快快跪下喊我仙人?!”苏宁儿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拍的手心都红了,林灵瞅着,握住苏宁儿的手给揉揉。
张老先气的脸都憋红:“老夫师门何曾出过你这样的徒弟,你你竟敢……”
季无晴抚着张老先生的脊背,给张老先生顺气:“前辈莫怪,苏姑娘这是喝醉了。”
“喝醉了就能这样同为师说话吗?谁知道她平日里私底下怎样想的,这时候倒是酒后吐真言了……”
外面候着的小二听到动静,叩门进来,看着场面磕绊道:“诸位贵客,是小的疏忽,忘记我们月红楼的果子酿和外面的不同,只是一般女子喝来,也没见着喝的这样醉过啊……”
林灵安抚几句惶恐的小二,心想这果子酿要是两人平半喝,也不至于苏宁儿醉成这样。
谁知苏宁儿甩开她的手,倾身压在她身上,把她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苏宁儿竟还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勾唇露出一幅流氓猥琐模样的笑:“呦,姑娘长得倒是合我的胃口,不如今个儿就跟我回家去吧。”
“……”
片刻,林灵咬牙切齿:“那是我家,你现在出门在外还是住的我那里!”
“哎呦姑娘这小嘴嫩的唔,含的我手指湿乎乎的,这眼神瞅的我心也软了,快让我疼疼……”
无法,林灵感到身上一阵颤栗,偏头朝张老先生求助道:“前辈,有什么法子能让宁儿睡一觉的?”
张老先生连退几步,退出门外,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惊恐。
白须也不抚了,扒着门一幅随时都要跑掉的样子:“老夫这哪有你说的这样法子,徒儿她既然在你那做工,就劳姑娘你多照顾,老夫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说完,白衣白发白须的老者竟然还真没半点仙人风姿,说走就走,留下满屋子残局,和他醉酒的徒儿。
如果外面修真界的修士都是张老先生这样狗的人,真是很让人难生出期待。
林灵拍开苏宁儿调戏她的手,启唇吐字:“苏宁儿,你最好是真醉了。”
苏宁儿继续扯唇邪魅一笑:“我才没醉。”
“……”
“林姑娘,你现在看起来需要帮助。”季无晴合上折扇,桃花眼含笑,静静地望着林灵被苏宁儿调戏憋红的窘态。
这话是不是听着有些幸灾乐祸了?
林灵分去视线,对这方世界忌惮的男人少了好感。
就听着外面小二吆喝着涌进来,两名婶婶拘谨地看过来,望着屋里的两位姑娘和一位公子,眼睛转了转,不知道琢磨了什么。
小二急切地跑到还要作怪的苏宁儿身前,招呼门口傻站的两名婶婶:“你们快过来帮帮忙哎。”
苏宁儿被两位婶婶架着胳膊走两步,力气大的,竟然甩开两位婶婶的手,挣扎开来怒斥:“我自己会走,不用扶!”
林灵忙朝两位婶婶赔罪,一路引着苏宁儿下楼。
季无晴摇着折扇不远不近地跟在一旁,迎面楼下月红楼掌柜的看到她们,热情地上前招呼,i人属性的林灵打了个激灵。
确是看着月红楼掌柜多是同季无晴寒暄,季无晴一旁摇着折扇含笑听着,随即付了她们今晚吃饭的银钱。
掌柜忙点头哈腰问需不需要他们月红楼,出人帮忙送醉酒的苏宁儿回去。
前面苏宁儿还歪歪扭扭走着,身后跟过来的两位婶婶后怕地捏着刚被弄疼的胳膊,林灵哪还能麻烦人,现在天大地大,醉酒的苏宁儿最大,指不定还要怎么甩开人。
林灵只能赔着笑婉拒了掌柜的好意,告别离开,走出门外,才觉察外面天色早已沉了。
两旁的店面还有摊贩都打着明亮的灯笼,周围来往人不比白日的少,叫卖声、交谈声热热闹闹。
眼见苏宁儿就要走进人流,林灵忙拾起鲜艳裙摆跟上,身旁白衣胜雪的季无晴倒是凭借高挑的个子,不费力地追上小跑的她。
林灵瞥了一眼季无晴,道:“季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季无晴合上折扇,低垂眼帘,桃花眼被灯火印的覆上一层光泽,轻颤闪动着,却是移开视线,扬声道:“在下怎能放心姑娘家走夜路回去,姑娘身旁有人,也能多个帮手不是?”
“谁需要……”林灵猛地咬住唇,受限制只能对季无晴说反话,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也好,辛苦公子你了。”
歪歪扭扭走路的苏宁儿这会撞了不少的人,引来前面人群惊呼,林灵忙上前扶住苏宁儿。
说要送她们回去的季无晴跟上同路人赔罪,路人看苏宁儿真是喝醉了的模样,便也只能退远些。
苏宁儿大喝:“我没醉!”
前面正走着的人群受惊,望向一姑娘忙扶住那醉酒的姑娘,身后还跟着赔礼道歉的白衣俊朗公子,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25. 衣服脏了,肚子也饿了
走了好一段路,喝醉的苏宁儿就如那死倔的驴,要废好大劲儿拉,才能引着苏宁儿走向正确回家的道上。
也是走出月红楼所在的这条街,路上行人渐少,灯火也稀疏不明。
前面苏宁儿还歪歪扭扭蛇行走着步子,林灵疲惫地跟在身后,松一口气地不紧不慢缀着。
身旁白色云纹绣服的男子隔一段距离跟着,像真是如他说的,只是确保她们姑娘家走夜路别遇上什么危险。
这样看,季无晴的为人倒是让人信服。
周遭渐渐起了蝉鸣声,夜晚的风有了白日的余热,吹在人身上,让人不觉浮起虚汗。
这样的夜晚说不出的静谧,看的前面一惊一乍的苏宁儿都顺眼了多,听着周遭行人的家长里短,处处都是烟火气息。
林灵缓缓放平了呼吸,晚饭时的果子酿此时钻了空子,她思绪飘远,竟然有了几分醉意。
“林姑娘,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身后的季无晴并肩走着,这样的闲聊,依旧还保持着让姑娘家舒服的距离。
只是林灵闻言,好心情因这话散去一半。
她要么不回话,要么就只能说反话,时刻规避这方世界反话的雷点,别踩着坑了,不然就要忍受那电击之痛。
这样想着,剩下一半的好心情,随带着热意的晚风彻底散去。
可是一这方世界都忌惮的人,必然不简单,总要摸清楚底细,只能打起精神,认真思忖着措辞。
少女眸子快速地向他移去,又收回落在了别处,轻声道:“喜欢赚银子,季公子,你呢?”
才不是,只要银子够用,她更多喜欢悠闲地看小说,生活能够如此,她就已是知足。
那温润如玉地嗓音随着温热的晚风传来:“我啊,说出来有些羞愧,我喜欢看人丑态。”
望着少女落在别处的视线移了过来,他才缓缓解惑:“比如有人卯足了劲想同我比试,但总是差那么一步;比如有人费尽心思想要获得的成就,我轻易就能够到。”
“啊,这很坏了。”少女皱着张脸。
“这就坏了?”清润的嗓音这样问。
少女认真分析道:“你想啊,那要是无论怎样努力,都要差你一步的人,心里该多憋屈啊,要是我,就要背后扎你小人了。”
季无晴摸出折扇,缓缓摇着,轻笑:“是别人的东西,我又不抢,不是别人的东西,别人也抢不走。如果执念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然心生悲恸,所以何苦如此呢?”
这话说来也是这样,就如小学时,家家父母都想要自己孩子争得第一。
那时候题目还不难,每个孩子都能考个九十或一百分,即使得不到第一,也不会显得太难看。
随着后面初中、高中要学的知识上了难度,考不得第一的学生,连及格分都够不到也大有人在。
这时家长眼里看着就不好受了,总认为自己孩子是怨这个怨那个才没好好学习,不然那第一,自家孩子也总能做一做。
这样的执念是数不尽的父母都有过的,要是当真能轻易承认自己孩子学习不好,不过不是学习的块料,难说别的方向也发展不好,哪还有那么多同家长隔阂的孩子啊。
说来简单,只是这样的执念世人都难免于幸。
林灵不服道:“你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最好,总会有比别人差的,若是被人比下来了,那你该如何?”
稀疏的灯火映照在似漠然又似深情的桃花眼里,季无晴展开折扇,扬唇道:“比不过就比不过,我又不会难为自己,也不会妄自菲薄。”
“哦。”
林灵淡淡地转移了视线,已经认为季无晴是那种无时无刻不装叉的人了,只是这人就是真装叉,就凭他那副好样貌,恐怕也有无数女子痴迷追捧。
想到这,突然觉得牙酸,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这会两人聊天,一没留意,就听着前方苏宁儿同人争执,两人拉拉扯扯长布包裹的什么东西,有来有往几下,争执声渐渐大了,有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来。
林灵大惊,忙上前给苏宁儿收拾烂摊子,就听着两人的争执愈发清晰。
“你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会发光,拿过来让我看看。”这是醉了酒的苏宁儿无理取闹的声音。
另一陌生男子哽咽的哭腔就更大了:“这是我的宝贝,哪能随便就给旁人看的,要是碰坏了我的宝贝可怎么办……”
苏宁儿截断那男子的哭腔道:“我有银子,有的是银子,你只管开个价,我只是看看什么东西在发亮。”
林灵大惊,还记得当初苏宁儿要买原主的佩剑时,可是开口就是千万两黄金啊,这要是醉酒不清醒的状态下就同人做了糊涂买卖,得要多亏!
她忙唤:“宁儿,宁儿……”
苏宁儿反手打在自己脸上,大喝一声:“哪来得蚊子,莫要在本仙人面前嗡嗡,烦死了。”
这一响亮的巴掌完全没收住力道,震得对面陌生男子的哭腔都顿住一瞬,随即哭腔更大声了。
心念这姑娘对自己都这么下得去狠手,如今又打定主意一定要看看自己新得的宝贝,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林灵赶到苏宁儿近前,一把抓住苏宁儿柔嫩白皙的手,见得苏宁儿面庞浮上五指红痕。
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醉酒的苏宁儿简直换了一个人,任谁还能看出现在蛮不讲理的姑娘从前是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
林灵忙扣住苏宁儿的双手,怎么也不让苏宁儿再这样伤害自己,嘴里轻哄苏宁儿回家,一边眼神示意对面的男子赶快离开,别再被醉酒的苏宁儿缠上。
只是那哽咽的男子熄了声,一时双脚就如扎根在地面,定在那里不动。
男子惶恐地抱住手里长布包裹的宝贝,嘴里念道:“公子既已卖给我,何故要找人来闹这一出?如果公子如此不讲道理,我,我可是会去官府报案的!”
身后跟来的季无晴脚步顿住,没再往前靠近,温润的嗓音解释道:“掌柜你误会了,苏姑娘醉了酒,并不是在下授意来抢回佩剑的。”
“我没醉!”
苏宁儿在林灵怀里挣扎,唇畔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平日里那温润清透的眸子转了转,活像是鬼迷日眼,癫狂嘶声道:“竟然是佩剑!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剑,要是本仙人除魔卫道时能够用到,也算是这剑不用搁置蒙尘。”
林灵想要捂住苏宁儿的嘴巴,让她少说些胡话,只是这丫头说话的嘴巴竟还呲着牙,林灵一个没留神被咬上一口,这手是再也不敢伸到苏宁儿唇前。
苏宁儿还瞪了她一眼,笑着威胁:“不然姑娘的佩剑卖于我也行,千万两黄金不够,那就再往上加!”
“……”
那陌生男子努力嗅了几下,才确定苏宁儿是真的醉了,既如此也没有同醉鬼争执的道理,他当场就想趁乱跑开。
只是刚跑两步,身后的苏宁儿伸长了胳膊扯住一截布条,两人力道朝反方向一拉,苏宁儿一直说的那长布条包裹发亮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果真是一柄宝贝的长剑,剑身给人厚重之感,上面密密麻麻雕刻着古老神秘的符文,雕刻的渠道里隐隐流淌炽热滚烫的岩浆般,暗红深奥的符文在稀疏不明的街道上发出灼热的芒光。
在众人都被剑身上滚烫的符文吸引时,那符文确是以不正常的频率闪动发亮,整个剑身都随之通鸣震动。
下一刻,这柄厚重的长剑竟在夜晚拖曳着一条滚烫的岩浆流淌的痕迹,直直飞向季无晴的身前,随即震动的剑身平复下去,发出某种悠长沉重的嗡鸣。
林灵觉察到身侧窄剑也变得不安分起来,竟有凝结寒霜之势,她反手拍在剑身,风鸣才冷静下来充当挂件。
只是林灵这一松手,给苏宁儿留了空袭挣脱开来。
苏宁儿清透的眸子被炽热滚烫的岩浆符文映照得发亮,竟在这一刻奔去,想要去握住那柄厚重的长剑!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长剑有灵,不会轻易受他人控制,和主人季无晴的羁绊又是如此深刻,见到主人的第一时间就是回到它主人身边。
那刚还抱着这柄厚重长剑的男子惊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算这剑再如何宝贝,也心知不是他能摆布的,他只觉得重金花的银子多亏啊,这剑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众人因苏宁儿接下来的动作瞳孔骤缩,只觉得那暗红色滚烫的符文隐隐透露出灼热的锋芒,碰到就要人命。
然而醉酒的苏宁儿简直没了神智,眼里只有对佩剑的渴望,嘴里大喊:“我出千万两黄金买下它!”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子哪还顾及银钱不银钱的,只觉得这是醉酒的姑娘临死前最后的遗言了。
但顿住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的季无晴,那桃花眼里依旧含着笑,确是偏头展开折扇,长叹一声。
面前流淌滚烫暗红岩浆的符文顿时失去了锋芒,在苏宁儿握上剑柄的那刻,整个剑身暗淡无光,古老的符文上只余下岁月悠长的痕迹,就如一把生锈的废铁般黯然失色。
苏宁儿握住长剑的手顿感沉重,换来双手握剑,笨拙地想要拔出剑身比划比划,只是她使出全身的力道,这柄沉重的长剑就是纹丝不动。
她也不恼,见识过这柄长剑最辉煌的样子,哪还会真认为只是废铁。
苏宁儿开心的如得到玩具的幼童,举着向还在地上惊恐瞪大眼睛的男子道:“千万两黄金,这柄长剑卖于我,如何?”
男子听了,身体终于有了反应,连滚带爬地起来,但并不靠近,只是远远喊道:“我买来这剑就只用五十两银子,姑娘你可别说胡话了,若是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二十五两银子也成,这剑你就直接拿去吧。”
银钱一压再压,好像生怕苏宁儿反悔似的。
苏宁儿扬唇笑着,随意从荷包里抓出一袋颇有重量的银子。
林灵总不能眼睁睁瞅着醉酒的苏宁儿亏本买卖,忙上前抱住那袋银子。
苏宁儿倒不跟林灵争,松了手,那袋银子就落在林灵怀里。林灵感受着怀里的重量,就只觉得这世上有钱人这么多,多她一个又能怎么样嘛!
林灵从钱袋子里认真数出五十两银子,要向那男子靠近,那男子连忙倒退,就如林灵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吊着嗓子吆喝:“你把银子扔过来就是,我腿软……”
“……”
林灵默默又往钱袋子里丢了五两银子,算是弥补这人的心里创伤。
反正苏宁儿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如果没有她,这一整袋银子都给出去,还不知道要亏多少。
那袋银子沉甸甸地落在男子脚边,发出悦耳的声音,是世间任何乐器都无法弹奏如此深入人心的旋律。
那男子忙弯腰拾起钱袋子,数也不数,抓着转身就跑,还边回头看她们别跟上来了。
默默无言片刻,回身。
林灵就看苏宁儿安分下来,抱着怀里的长剑不停说胡话,而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季无晴,此时也才抬脚过来。
林灵挑眉,稀疏不明的街道里,她的眸子确是落了星碎的光,微微颤动着:“五十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剑卖出去了?”
季无晴的脚步没停,桃花眼弯了弯,抿出薄唇的弧度,似笑意又似漠然,让人捉摸不透,倒也是坦然承认。
他说:“是。”
“当时可是有什么窘迫?”
“衣服脏了,肚子也饿了。”
……
天色逐渐亮的早了,林灵听到院门传来动静时,愣神片刻才起身打开屋内的门。
被外面明媚的阳光晃眼,忙低下眸子,一路踩着阴凉处,推开院落的大门,外面果然如平日里一样站满了摊主。
林灵跟摊主们寒暄几句,感到李青容投来的视线,就同他走到边上。
她抬手遮阳,瞅着李青容面色,随口问:“怎么了?”
李青容垂眸摇摇头,阳光落在他白皙面容,凉薄眼皮下的眸子清透。
他低垂着眼眸,躲避着明媚的日头,默不作声地动了身体,林灵面前就投下一块阴凉的影子。
林灵笑了,转身要往屋里走,边嘱咐他:“那你去前堂等着吧,我喊宁儿帮我搬今日要发的宣纸过去。”
李青容静默地站着,闻言移开视线,望向院中零零飘落的粉嫩花瓣,鼻尖似还残留着馥郁的余香,眉峰轻蹙,这才往前堂挪步。
林灵在苏宁儿屋前敲门半晌,门里传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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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宁儿依旧一身素色衣裙,青丝垂于纤细腰间,只佩戴一素色荷包及一成色天然的半月型玉佩,与平日不同的是,同林灵一侧的腰间多了一把长剑。
只是剑身看着古朴,上面矫若游龙的神秘符文也黯然失色,浅淡的似乎要消失般。且剑身明显太长,佩戴在苏宁儿身侧,走路都有些碰腿。
苏宁儿拘谨地抿唇,眉眼温和淡然,抬手递过来一物什,声音如常:“这是你昨日问的沉香,在屋里寻个位置放下,可镇静安神。”
林灵倒没有同苏宁儿客气,抬手接过,边凝着苏宁儿的面容,试探道:“你身侧的长剑瞅着不错。”
苏宁儿低垂视线看过去,探出手指要去抚摸,剑身滚烫的暗红符文蓦地乍亮,似透露出隐隐的危险气息。
她忙缩回手指,只是挽起林灵的胳膊笑:“是吧,我也觉得遂晴定然不凡。”
“遂晴?这剑的名字?”
林灵推开屋门,两人分着抱打印的三百份文章,边聊边往前堂走去。
“是啊,你看剑柄上刻着这俩字呢,你那把剑叫风鸣对吧。”
林灵弯了身子,细细瞅着那流光转瞬为暗淡的两字——遂晴。
心不在焉地点了头,算是回应了苏宁儿。
苏宁儿显然很兴奋,聊起她新得的佩剑,话也多了,拘谨的低声逐渐放大。
两人来到前堂,人多眼杂,苏宁儿才稍微按下心绪,熄了声,把抱着的宣纸放到李青容面前的长桌上。
李青容自是视线望向她们时,就觉察苏宁儿身侧那柄佩剑。
他眸色沉了沉,这会近距离细细端详那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的符文,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苏宁儿站在他旁,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只等来李青容的沉默,她瘪了瘪嘴,又往别处转了转。
她同摊主们交谈些琐碎,果然有人提起她身侧的佩剑,她才装作不在意的提了几句,便被身后过来的林灵拉去继续做苦力。
两人又从屋里抱两摞宣纸,正走着,林灵直接问:“你可还记得这剑是怎么来的?”
顿时,苏宁儿温和有礼的面容垮了下来,嗔怪了林灵一眼,嘟囔道:“我买来的啊。”
昨晚的记忆都涌上脑海,苏宁儿激灵地哆嗦了身子,摇了摇脑袋,视线忙往下落在身侧的长剑,才好受些。
她说的话不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愿卖,一个愿买,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买卖。
只能说让苏宁儿这有钱小姐捡到大便宜了,别说千万两黄金,就是再翻个两倍的黄金,这仙家之物也是有市无价。
不禁又暗骂季无晴蠢人,竟然为一身好看的行头和美味的吃食,连生出灵性的佩剑都能卖出去。
衣服一定要最好的吗?那云纹绣服和装叉的折扇看着确是奢贵。
吃食一定要最美味的吗?镇上最好的酒楼,月红楼的名声可不是水的,就说那果子酿和外面就是不一样,绝对的物有所值,贵也有贵的道理。
只是这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正常人会把生出灵性的佩剑以五十两银子,卖出去吗?
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这会也算确认生出灵性的佩剑虽有自己的个性,但也不会凭白伤人。
苏宁儿又是满脑子斩妖除魔,说什么也要随身带着长剑,好在没有危险,林灵看苏宁儿开心,也欢喜。
两人把宣纸都搬到前堂,苏宁儿转而走到门前,得到林灵的会意,推开了门。
进来的人不紧不慢地排成长队,队伍仅堪堪排到门口,后面就没人了。
人少动静也轻,比起前几日都是读者的谩骂声,今日简直寂静的不寻常。
有摊主看这架势不信邪地几步出门察看,发现就只来屋里这么些人,不敢置信地回身与其余摊主交换视线。
林灵顿住一瞬,想不明白落无忧被人刺了一剑,就引得温和派同激进派一起谩骂。
她反而还在火里浇油,让百年一遇修炼天才的落无忧再被凡人偷去钱袋子都不曾觉察,今日的反响,不应该来人更多吗?
怎么才来这些人,该不会小河镇上潜伏的妖怪行动了?
越想越心惊,第一次排在首位的赵流云低声解惑道:“南街有人送鸡蛋、茶水、吃食,所以今日来的人才少。”
一旁李青容淡然接话,只简单一个字:“谁?”
赵流云瞥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到林灵同样疑惑的面容,缓缓开口:“月红楼……”
苏宁儿惊呼:“月红楼?”
顿住片刻,赵流云接着道:“月红楼外,南街的摊贩都在送鸡蛋。”
“免费?”
睨着林灵掀开的唇缝,赵流云点头偏开视线,从衣袖里摸出帕子掩住唇畔,半晌才收了帕子回望过来。
林灵已经神色自然地抿出一个小酒窝,甜甜地问:“赵姑娘,今日想要写些什么?”
赵流云轻咳声:“风鸣大大的名字就好。”
林灵了然,垂眸落笔,就听赵流云闲聊般出声:“风鸣大大,近日我阿娘总管着我读书,我每日过得都好累。”
苏宁儿在一旁磨墨,闻声宽慰道:“赵姑娘回去好好跟你娘亲谈一谈,你娘亲总会心疼你的。”
“我娘亲该说道我了。”
“怎么会,试试总好过你现在独自烦心,你娘亲该理解你的。”
“才不会……”
林灵放下毛笔,听着俩姑娘有来有往的对话,最后苏宁儿合上嘴,在桌子下捏着林灵腰间痒肉。
林灵默不作声躲了躲,把签好名字的宣纸递给赵流云,道了句:“会好的,你想你出门在外,你娘亲还放心不下嘱咐你随身带药,怎么会忍心说道你呢?”
赵流云捏住递来的宣纸,指尖相触下,展颜道:“也是,谢谢风鸣大大。”
落在林灵腰间的手突然力道加重,林灵呼出声。
赵流云担忧的视线巡视林灵微变的面容,还没待张口,林灵已经摆摆手道“没事”,不露痕迹地睨了酸出味的苏宁儿一眼。
赵流云没时间迟疑,身后排队的人火急火燎上前,吐沫星子乱飞:“作者大大,辛苦你快些帮我签个名,我还等着领南街的鸡蛋呢!”
26. 风鸣
林灵忙埋头挥洒笔墨,另一旁李青容一张张宣纸分发的速度也极快,两人被来排队的人着急忙慌催促,很快今日满屋子的人就走了一半。
今日里没来的读者,都已赶去南街领鸡蛋,来的读者拿了签名的宣纸,也是要着急赶去南街领鸡蛋。
心里没有信仰,骨子里刻的只有能免费领取的好处。
这宣传的效果,比当初林灵超市内猪肉、白菜统统半价的营销力度还要强,明显就是冲着林灵超市来的。
摊子前闲散的摊主没事做,看着来超市领取文章后着急忙慌离开的客人,又要赶着去南街领鸡蛋就羡慕。
这便宜谁不占谁就是蠢人,他们眼馋的也想要去南街领鸡蛋!
呸!
这是南街的大哥大要准备砸他们场子了!
镇上最好的酒楼,月红楼所在的南街繁华程度自是不用多言。
自从林灵开了一个超市什么的铺子,又是半价,又是免费赠送仙人故事,几乎吸引全镇的人流都跑去林灵超市买东西,这是任何生意人都无法眼睁看客人流失而不作为的。
他们迟早会进行反抗,显然今日就是响亮反抗的一个开始。
闲着也是闲着,摊主们凑近一起商量对策。
还在埋头被读者催促写断手的林灵抽闲瞥去视线,想也知道摊主们在讨论什么。
他们本就是因为有利可获才聚在一起,现在超市人流一少,他们当然各自衡量林灵超市是否还有它的价值,他们又该如何抱团赚银子,又或是散伙各奔东西谋新的出路。
林灵忙把手上签好的宣纸递过去,很快就续上另一个要签名的读者,林灵忙的渐渐没有其它心思。
其实今日来人说少也并不少,任何一家店面能有今日林灵超市这样的人流,掌柜的笑得嘴巴都要裂了。
只是来人虽不少,但都是来领取仙人故事的,领完就要都赶去南街领鸡蛋,轻重缓急他们来人心里自有定夺。
几乎都没人光顾摊位,也就让这群摊主们产生了危机感。
只是危机感并没有持续多久,那群摊主们交谈的声音大了,蓦地门外传来比他们还大的声音,温和派和激进派的谩骂声虽迟但到。
那些被家里长辈拉去南街凑人头领鸡蛋的读者统统涌进超市,七嘴八舌地共同谩骂林灵的最新故事,竟然让一代天骄落无忧连被凡人偷了钱袋子都觉察不到!
想当初九重山奇遇,就只差临门一脚踏破金丹的仙人落无忧,现在脆的掉渣,不仅被同门师兄弟欺负,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凡人都能蹬鼻子上脸了。
作者大大你到底还要虐我们女主多久啊,怎么说也该大发慈悲收收手吧。
他们的底线一退再退,现在只要他们的女主落无忧别再总是受人欺负,他们都还能夸一句作者大大仁善!
只是今日谩骂的声音虽多,但却也有一股清流,汇入师徒禁忌题材情爱话本的一派。
小众人群在作者大大精妙描写下,清甜不腻的薄荷糖只叫她们只呼好磕啊。
领到宣纸的赵流云起初退到一旁,这会涌入大量人流,有不少领了今日宣纸的姑娘都凑到赵流云身边,开始分享上一张仙人故事的感慨。
“落无忧好惨,一朝断掉经脉,就连凡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连着上一张故事被一剑刺入血肉,落无忧醒来好像有些不同了。”
“落无忧乃百年一遇的天之骄子,现在断掉经脉沦为凡人,被刺一剑后,身子骨更是孱弱,落下了病根。曾经有着大好前途的她多受同门眼红敬仰,现在虽还有师尊掩藏她经脉断掉的事实,只是到底断了就是断了,生活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落无忧再如何坚韧自强的仙人,心态也难免被摧毁的破碎。”
“我倒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现在落无忧的心里好像病了,她开始拒绝使用修士用的储物袋,想着她之前风光历练赚得的银子,够同师尊在凡世间生活一辈子,这一辈子就是凡人的一辈子。
以前不曾留意修炼之人的寿命,她现在也心生在意,我是觉得,落无忧似乎放弃了修炼道途的挣扎,或许她还不知觉,其实身心已经开始随着凡人那样过日子了。”
“她失去仙人的傲骨,现在身体为普通凡人,心态也是……”
“最让人感慨的不过如此了,若说那市面上火热的话本可讨论不到这种深度,这正是风鸣大大的厉害之处,对吧,流云?”
被姑娘们围住的赵流云坚定点头,随着她一点头,姑娘们的视线都落在了赵流云身上。
好像师尊故事除了它的作者风鸣大大的锚点,她们海天海底的讨论,就还只有赵流云是她们能停靠的彼岸。
她们说到什么总会下意识瞄一眼赵流云,赵流云若是也点头认可,她们对师尊故事的理解走向就是对的。
要是林灵在这的话,就能点评一句——赵流云,她这个作者的大粉头头。
赵流云抿唇细声细语道:“我们要相信天之骄子落无忧,也要相信风鸣大大。我有预感,这十年之约共赴九重山,落无忧定能再获奇遇,现在所经历的遭遇,不过都是之后要破掉的茧。”
刚还埋头写断手的林灵这会可以慢悠悠来,细听她的读者是如何谩骂她的。
这一切本在她意料之内,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场面,现在巴不得让谩骂声更大些,后面反转才更激烈。
正分出余光警惕着别有激动的读者手舞足蹈伤到她了,竟然意外真的看到人群中一闪即逝的白色云纹绣服,接着思绪就被面前要签名的读者吸引去。
“你就是林灵吧,多谢你照顾我儿子啊,不仅留我儿子在你这吃饭,还不忘带饭给他阿爹我咳咳。”
林灵清透的眸子争圆了,听这一段话,认出面前人该是李青容他爹,李叔了。
几乎下意识想要回眸瞄一眼李青容的反应,就看到李青容沉了面色,薄唇紧抿成一条隐忍的直线,凉薄的眼皮撩开,淬了冰的视线直直望向他爹。
林灵不知道李青容和他爹是怎么相处的,只觉得平日里靠谱的李青容竟还有这副喜态,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等她从李青容这副喜态的面容上移开,李无忌咧着嘴笑,视线在自己儿子和林灵身上飘忽不定,完全不在意自己儿子要吃人的眼神,就听着面前的林灵问他要写些什么。
他手里还抓着一袋子从南街领来的鸡蛋,用另一只手连比划带说:“就写,李青容,中间一个这个,后面再写掌柜你的名字就好。老夫也不太懂你们年轻人这是何意,上次有个姑娘家就是要这样写的对吧,今日老夫便想为儿也要一个。”
上次要这样写的赵流云闻言,视线望过去。
连着围在她旁的姑娘们也寻声看去,她们眼神恶狠狠的,活像是护主咬人的修狗狗,瞅着李无忌慈祥的面容,知道这人仗着年纪大,心黑的不能再黑。
旁边有人听了问道:“你是给你儿子要的?咱们林灵超市的作者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男女未婚娶,你中间要画个,画个心,对人家姑娘是不是影响不好……”
李无忌装糊涂:“上次不是见到,有人也要这样的签名,作者也给签了吗?”
赵流云身旁的姑娘都看过赵流云的那张签名,张口道:“流云是姑娘,你儿子是男子,不一样!”
眼看着就要争执,可怜的李无忌再此之前完全不知粉丝的力量多可怕,这会被推到众矢之的,成为人人说的心术不正之人。
大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李无忌老奸巨猾想的什么,是要帮他儿子跟作者大大牵线搭桥!
她们这些风鸣大大的铁粉第一个不同意,谁跟她们作者大大挨得近,关系好,她们就好眼红。
风鸣大大是大家的,才不是某一个人的,她们心里才会好受些。
这思路像二十一世纪的爱豆,粉丝都很难接受自己追的爱豆官宣恋情。
林灵听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争论,也不阻止,只是思忖片刻拾笔垂眸,随后把宣纸递给李无忌。
“李叔,拿好咯。”
李无忌还在跟人装糊涂,闻言连忙接住宣纸。
还在争执的众人顿时熄了声,都想凑近看李无忌宣纸上写的什么。
李无忌忙捂住宣纸不给看,又怕引起民愤,只得匆匆跟林灵和他儿子打过招呼,就要捂着腰间别的宣纸,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跑出超市。
周围人大惊:“作者大大,你当真按那老奸巨猾说的签名了?”
林灵笑着摇头,回眸有意瞅李青容的面色,只看到坐姿如松竹的李青容一张张分发宣纸,好似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可排在他那领取宣纸的读者怎会放过他,他们可是刚都看着的,那老奸巨猾跟他打招呼,想必他就是那老奸巨猾的儿子!
大的已是如此城府,小的哪能幸免。
这小的还就在林灵超市做工,近水楼台先得月,还不知道小的之后要做什么。
作者大大说签名就签名,难不成真要被这家伙勾搭去了?
他们这些读者不乏谩骂的温和派和激进派,只是这时他们骂着骂着,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从李青容那领来一张宣纸,留下一句“这可真是好计谋”、“你这狗贼”、“大家都是读者,你现在想要更进一步,要高我们一等么”……
李青容不为所动,面上没有表情,抿着唇,一幅不愿多说的麻木打工人。
林灵这边也受到影响,来一个要签名的读者,就要再问一句:“作者大大,你当真按照那人说的签名了?”
面色自然的少女就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摇头。
对待姑娘家他们倒也没多追问,排到读者是男子,就会傲娇地骂一句“作者,你再伤害我的女主落无忧,我我真的会跟你拼命!”。
要是排到的女读者,就会要一张中间有爱心的签名,然后羞答答离开。
林灵看女读者都好乖,她的心都融化了,笔下每一个爱心,她都认真画到最好。
一旁磨墨的苏宁儿靠的近,林灵给李无忌写了什么,她看的真切。
望着一众谩骂的读者此时乱成一片,她不语只是笑着。
忽的身旁挤来一群姑娘家,有人接过她手里的活,赵流云把苏宁儿拉到后面角落里。
“苏姑娘,你可看清风鸣大大给那人签的什么,当真是,是……”
苏宁儿难得在外人面前抿唇笑出了声,可把围着的姑娘们急坏了。
“林姑娘。”
林灵刚把签名递过去,后面的人往前走一步,她就又听到那温润如玉的嗓音,抬眼看还真是季无晴。
怪不得刚才她在人群中晃眼看到白色的云纹绣服,只是这次上面纹路不止有云雾缭绕,还有傲然仙气的白鹤。
绣工当是一顶一的好,恍惚一看那仙鹤被光线一照,和真仙鹤身上的羽毛一般。
愣神片刻,视线上移到季无晴展开的折扇,听到一旁磨墨的陌生姑娘发出低声的惊呼。
那桃花眼含情脉脉看过来,季无晴忽地凑近少女,压声道:“给我写和那人一样的签名就好,风鸣。”
后面两个字被刻意加重咬字,气息吹在耳畔,苏得她偏开头。
一旁磨墨的姑娘没能听到这白衣男子说的什么,但一颗心全系在这白衣男子身上,就见得白衣男子退开身子,挺直脊背,展开折扇扇风,那双桃花眼的眸子静默低垂着。
姑娘还在愣神,忙收回慌乱的视线。
刚还被那白衣男子遮挡的林灵,此时耳尖粉嫩,拾起笔的动作磕绊起来,笔墨在宣纸上的走向几次滑歪。
少女抿紧唇,放下笔的力度都没收住,忙把宣纸塞到白衣男子怀里,就立刻扬声道:“下一个。”
季无晴让开位置,退到墙边展开宣纸,压了桃花眼,那双多情眼眸的水光似要溢了出来。
姑娘不知不觉盯的痴了,从赵流云她们姑娘家里逃出的苏宁儿,疑惑地瞅着呆怔的姑娘。
随后接过这占着位置不干活姑娘手里的墨,视线凝在林灵红了的耳尖,手上边磨着墨,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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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熟悉的声音惊动地墨水溅了出去。
郭云抬着下巴睨了林灵一眼,看林灵依旧穿着一身鲜艳襦裙,每日的故事也都按时分发,完全没被谩骂声影响的样子。
他不免蹙了眉,又急又重地张口道:“我爷爷今日有早课,不方便过来,就让我来领取今日诗句。”
身后随着郭云一同来的小弟觑着郭云的面色,看郭云脸色怎么说变就变,明明昨日还说林灵故事里的主角好磕……想到这,他身子不仅一个激灵哆嗦起来,感觉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
郭老夫子昨日领了诗,就唤他们这群学子去赏诗,他们还以为这样的好诗是林灵写的,被告知并不是,面色才好起来。
只是难免对于林灵这样的行径,有这么多好诗不贡献出来,而是利用这些好诗让郭老夫子对她好眼色,他们只觉得林灵此人心思太多,不能攀交。
今日见得郭云都按下对林灵文章的欢喜,不正眼看林灵,他便也跟着阴阳怪气:“姑娘看着不是读书人,能记着多少首诗啊,我们也该来不了几日吧。”
林灵没在意郭云这小弟说什么,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今日誊写的诗句递给郭云。
郭云看也不看地冷哼一声,还一把推开想要凑头看诗句的小弟。
他依旧抬着下巴,一幅傲人的模样站着。
“还有什么事吗?”少女茫然。
郭云挎了脸,被后面人催的烦了,顾及着他爷爷不让他看林灵的文章,但他心里难耐,支吾道:“给我签落无忧的名字。”
林灵憋着笑,垂眸就傻眼了,看桌上空空如也,季无晴的那份签名就是今日的最后一张宣纸。
而偏头看向李青容那队,果然不需要签名,他那队的宣纸发的就快,已经早发完了。
这会李青容坐在凳子上,被林灵的视线逮个正着,忙轻咳一声偏开头。
林灵哪有精力在意李青容这时候的异常,只是苦着张脸望向郭云。
郭云本就垮了的脸看着几乎都凶神恶煞了,张口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故事都没了吗?”
少女苦笑点头,郭云恶狠狠地甩脸就走。
后面还排着队的人也唉声叹气,人手都拎着南街摊子送的鸡蛋、白菜、猪肉……直接出门回家,林灵超市内的摊位是没多给一个眼神。
好几个摊主捂住脸,看着面前第一次剩下这么多东西没能卖出就想哭。这天气也热了,根本放不过明日,东西这就是要坏了啊。
于是有人破罐子破摔地吆喝道:“不要钱,谁要谁拿!”
其余摊主只觉得这摊主是疯了,然而他们还没反应要免费拿呢,林灵超市还没走完的人一手拎着南街领来的东西,一手争先抢大善心摊主平白送的大葱,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其余摊主见状,虽知道摊子上没卖出的东西不能久放,是要坏掉的,但自己辛苦劳力换来的,怎么也不愿意平白送出去。
“不送又能怎么办?南街人家免费送,谁还来咱这花钱买啊……”有摊主长叹出声,其余摊主附和,哀痛点头。
有声音支吾:“要不,要不咱也免费送?”
“蠢货!你免费送,还做什么生意人,直接是大善人,我第一个争着要领!”
那人被说的嫌恶地瞅眼不要脸的同行,又道:“可是我们不送,南街他们送,他们送就是赢得了人心,客人就都被他们吸引去了,我们同样得不到什么。至少跟着送,也能收获一群客人不是?”
“但要知道的是,客人今日可以因为你这白送而来,明日你不送了,他们也就不来。东西哪不能买,又便宜又好的东西,才是他们争相要抢的。且它南街,还能一直送不成?”
众人被少女的声音吸引,视线都望过去,声音苦涩:“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唉。”
“当然要做,只有随着市场做出改变,才能不被市场淘汰。”少女扬唇这样说。
李婶挤进还不太明悟的人群,抱住少女的手,发出颤音:“灵儿,你可是有了主意?”
林灵摸来一棵白菜,拿在手里,细细道:“我的主意诸位听听看,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它南街送,我们也送,只是我们送的有限,先到先得。而我往后要发的仙人故事也将减少,总会吸引哪里免费领都是领,咱林灵超市还能多免费领一张仙人故事的客人。
没领到的客人可以选择拼团,他们自发拉来多少客人,我们的东西可以打多少折,以此推销卖出我们的东西。”
“可,这样我们不就亏本买卖了吗?”李婶忍不住垂头抹眼泪。
“南街那些摊主白送亏得更多,撑不住的只会是他们,我们多少还能回些本。最后我们吸引来客人,南街的东西恢复原价,咱们的客人依旧可以选择拼团优惠,这就叫薄利多销。
且我们这怎么都比南街有优势,诸位该不会忘了,当初为何要入住我林灵超市了吧?”
少女的声音温和,语调不急不缓,再加上计划确实可行,林灵超市的仙人故事可是独一份。
就是他们南街效仿请人写仙人故事,那些写仙人故事的普通作者也定不会被人多看一眼,毕竟林灵超市写仙人故事的,可是官府都认定的真仙人。
摊主们被林灵这一出谋划策,果然心情大好,客气地维持表面和睦。
好一会儿时间,林灵才终于把摊主们送走,他们好回去散播明日免费来林灵超市领取的消息。
回眸竟然看还有几位姑娘羞红了脸说悄悄话,一幅暂且不打算走的样子。
林灵疑惑,顺着姑娘家含羞带怯的视线看过去。
白色云纹绣服的季无晴季公子,靠墙站着,宽大的云纹袖袍胜雪,自然垂落。
那莹白如玉的指节正握着一块木头,雕刻的那木头已有小人的轮廓。
季无晴低垂着桃花眼,面容闲适,好像手里雕刻的小东西就如他把玩折扇般容易。
这会觉察到少女的视线,撩开桃花眼,满目涟漪的光泽望过去。
27. 木头人手办
林灵因那视线瑟缩的晃了眼,抿唇直直望回去。
就发觉那波光情动的桃花眼压了压,里面潋滟的眸色晃了晃,白皙肌肤趁的面容如画,偏是那深情桃花眼点睛,似画中公子世无双便走进现实。
还没走的小姑娘们偷瞥着公子的神色,桃花眼本就显得多情,这会深情的更是要溢了出来。
她们疑惑地寻望过去,就瞅见偏开头的风鸣大大绷着面容,发丝上的红色花钿坠子轻晃,正朝她们走来。
她们顿时会意地交换了视线,抿唇笑着喊:“风鸣大大日日写故事,辛苦了。”
都是为了生活,林灵抿唇,紧绷的面容融化开来,浅浅的酒窝浮现白皙面容,只道:“多谢你们,这些送你们。”
看来还是害羞到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送礼的作者大大。
她们忙想推拒,就见林灵从衣袖里拿出几张宣纸递给她们。
她们迟疑地接住:“这是……是落无忧!”
林灵点头称是,就听着她们兴奋地语无伦次,彼此交换着看宣纸上画的都是什么。
“这就该是师尊了,师尊果然好看啊,无忧的眼光不错……”
任由她们激动地惊呼交谈,半晌回过神,姑娘抱着林灵地胳膊晃:“风鸣大大,你亲手画的无忧和师尊,当真要白送我们?”
林灵抿唇笑:“是真要送你们的,以后还会出师尊这个故事的画本,以图画的形式描绘师尊故事,现在已经正着手做了。不过这画本倒不是我画的,是另有其人,届时公布确切消息,你们就能知晓那人。”
“风鸣大大,你真的很看重师尊这个故事,不要银子,白送也要把师尊这个故事写出来,现在又要着手出师尊的画本……”
“要我说啊,我们读者对师尊全部的喜爱加在一起,也不比风鸣大大你多!”
这个话就有些重了,二十一世纪什么宣传手段都有,为爱发电都被人拿去包装宣传。
最后的结果无不都是要花钱,只是作者创作也的确不易,总不能饿着肚子。
这些小姑娘也还真是单纯,这么容易就轻信他人,大家都一样工作来赚钱过日子的罢。
林灵同她们姑娘家聊了会,一旁的苏宁儿拽着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画本的事情就这样说出去了?
她还以为要到后期落无忧能再获奇遇,才趁着读者激动时,宣传出师尊画本的故事。
不过总要宣传出去的,而且最近又有南街送鸡蛋抢客人,正好整点虎头出去吸引她们读者回来。
苏宁儿没做多想,身为奔着情爱话本看师尊故事的她,可同这群姑娘家太有话题了,很顺利就融成一团。
这样正聊着,有姑娘隐晦地碰了旁边的姑娘,这样一传二,二传四的,姑娘们摸出帕子羞红了脸,盯的林灵满脸疑惑。
正待回头望望姑娘家到底看的什么,就听姑娘们纷纷告别离开。
林灵正站在门口送姑娘们,就听到身后苏宁儿温温柔柔的嗓音拔高了些:“季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站在林灵一旁的李青容从外面收回视线,凉薄眼皮下清透的眸子微沉,问道:“那人是苏宁儿什么人?”
五十两弄得一身白色云纹绣服,腰间别着一把精致折扇,面容又如淡墨晕开云雾缭绕的山水画般,是当下姑娘家最痴情的文雅公子模样。
今日因为这位男子,来领取师尊故事的女读者都是羞红了脸。这会苏宁儿同那男子熟念地说起话,李青容以为是苏宁儿富家小姐的同伴。
林灵简单说了昨日同季无晴相遇的事情,李青容随着少女往里走,听了眉峰微蹙,睨着季无晴的视线多了警惕。
“怎么了,这人有什么问题吗?”少女觉察到他面色。
李青容的视线从眼尾扫下来。
林灵个子在姑娘家不算矮,只是身为男子的李青容还要高她一个头,这样抬眼望着李青容,李青容那凉薄的眼皮受清透眸光衬托,睫羽长而浓,如蝉翼般轻颤。
视线很快经不住发颤,李青容的视线移到了别处,喉结滚动。
“不要因为他是你的读者,你就不给自己设防,轻易让人伤害了去。”唇缝启开小些缝隙,关切的字句就从唇齿里吐出。
林灵抿唇笑着:“知道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嘱托,再望向苏宁儿,酒都醒了,也不知道还在酸什么。
她上前拉住苏宁儿的衣袖,苏宁儿的话暂且咽下,给林灵一个委屈的眼神。
一旁刚还不争不言的季无晴,清润的嗓音紧跟传来。
“林姑娘,在下是来谈生意的。”
苏宁儿委屈的视线收敛去,转脸绷紧了面容:“季公子,你若真喜欢灵儿的故事,就请摆正你读者的身份,而不是以读者的身份,一次一次图谋亲近。”
看来这姑娘还记着昨日远远站在她师傅身旁,偏头正问她师傅可是认识这位公子,视野余光里就觑见这陌生公子半抱住林灵。
虽事后林灵解释因为她那时不舒服,但饭桌上林灵能吃能喝,哪里像不舒服的模样,就是因为这陌生公子说是她的读者,她就心软为人说好话吧。
情绪正是酝酿的浓时,胳膊上压来重量,林灵清凉的指节搭在她胳膊上,她勉强不情不愿地瘪瘪嘴。
就见季无晴果然从他宽大的云纹袖袍里拿出一个木头小人,小人小巧精细,两个手掌合握这么大,是个女娃娃的模样。
女娃娃发丝上花钿坠子簇拥,面庞点缀一个浅浅的酒窝,唇畔上扬着恰好的弧度,样貌很是讨喜。
“这是在下雕刻的,请问林姑娘,可否能雕刻你故事里的落无忧及师尊,想必会有很多人喜爱。”季无晴不急不缓的语调慢慢道来,一双桃花眼凝在林灵的面容。
苏宁儿看看木头娃娃,又看看林灵,蹙眉不悦:“若是真像你说的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雕刻木头自己卖?别以为我们灵儿是普通姑娘家,看了你的木头小人就轻易听信你的话,你的这些讨姑娘家欢喜的小手段还是趁早收了吧。”
正说着,苏宁儿的话头顿住,转头盯着林灵的面容咬牙问:“你说,什,么。”
少女扬唇笑着:“这笔生意,我林灵做了。”
闻言,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鲜艳襦裙的少女身上。
少女调转了步子,边踱步边抿出唇畔弧度:“无论画本还是手办,啊,就是季公子手里雕刻的小人,都是把文字描写的故事具象化,让读者能更真实地接触故事里的人物。
同时这些画风好看的画本还是做工精细的手办,都是另开渠道回馈给文字故事,最终推动师尊这个ip至更火热。使和师尊这个IP沾边的物品都能大卖,到时候拿师尊这个IP做广告,都能赚的盆满钵满,直接一步养老!”
这话里的词汇听着还不太明白,只是大概意思他们多少也能猜到,如果当真能顺着林灵的思路发展,他们一辈子四处撒钱都撒不完。
刚还不看好的苏宁儿此时眼眸泛光,扬唇:“季公子的手艺的确了得,之后就多辛苦季公子了!”
林灵瞥了眼不计前嫌的苏宁儿,这姑娘不是缺钱的人,她更乐在其中打造如此大的IP,这会都同季无晴握手言和了。
林灵再瞥去视线看李青容,李青容有所觉擦,从季无晴身上移开视线,凉薄的眼皮微耸拉着,像是在沉思。
“青容?”少女启唇呼唤。
明明之前画本时,李青容还说不失一个赚钱的法子,手办和画本都能赚钱,这会为何迟疑?
李青容随着少女的声音撩开眼皮,清透眸子巡视少女白皙面容。
木头小人同少女发丝上鲜艳的花钿坠子几乎同比例还原,这手艺和眼劲儿不凡,只是他现在莫名觉得扎眼。
闻言,他视线从少女身上轻扫,抿唇点头:“算是一个赚钱的法子,只是……”
少女随着他转折的话语,睁圆了眼睛望他,他感受片刻,继续道:“晚点向阿狗讨要一些画像,季公子再展手艺,我们看最终成果如何,再做详谈。”
苏宁儿瘪瘪嘴:“还有什么好看的,李兄你看。”
她手指虚虚点在木头小人雕刻的纹路:“这样的手艺,可是我见过独一份的,不可能有人会雕刻的更好……”
说着,视线凝在那木头小人抿出的浅浅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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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满头青丝上的栩栩如生的花钿坠子。
她话语顿住,转了眼睛,扬唇道:“季公子,这,啊手办,你愿多少钱卖我,开个价吧。”
心念连有灵性的佩剑都能以五十两银子卖出去,这手办在这男子手里扎眼,若是她苏宁儿的,晚上定要抱着才能睡觉,这也太可爱的小版林灵了吧。
思绪翩飞,李青容一改往日,只吐出两个字:“不卖。”
苏宁儿的面色顿时变化,还是不愿放弃地加价,被季无晴抬手唰的展开折扇打断,继而他抬步朝林灵走去。
林灵轻轻眨了眼睛,面前的发白青衣遮挡视线,李青容竟然挪步在她与正走来的季无晴中间。
少女探出头,花钿坠子清脆乱晃,她抬手点在李青容背上,感受那挺直的脊背愈发绷直。
就听到季无晴的声音传来:“林姑娘,在下是按照姑娘的样貌雕刻的木头小人,这木头小人理应该送给姑娘。”
林灵想不明白李青容挡在她身前做什么,她念及总不能让季无晴一个男子留着自己样貌的小人,便伸长胳膊接住。
只是两人手指都触碰在这木头小人时,林灵脑子里恍惚闪过什么,她又收回了手,声音多了些凉意:“你为什么要雕刻我的模样?”
她还记得季无晴可是这方世界忌惮的人物,她虽有心接触抱大腿,可现在发展,季无晴为何上赶到面前讨好她,这不是反了吗?
说着她又躲回李青容背后,心下明了为什么无论苏宁儿还是李青容,都这样防备季无晴了。
眼前的发白青衣动了动,林灵全部的视线都被遮挡住。
念及李青容是为她着想,她没有再探出头,也不知道季无晴现在什么神情,温润的嗓音依旧。
“林姑娘或许会觉得在下唐突,在下与姑娘确是萍水相逢,此前并无交集,只是我一见到姑娘,就觉得熟念。”
这样低而温润的男子嗓音苏的林灵打了激灵,从前怎么不见得她还是音控呢?
她不自觉探头小心地望过去,就见到季无晴微磕着桃花眼,眼脸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薄削掀开一条唇缝——
“如果让姑娘觉得不适了,在下之后会同姑娘保持距离。”
……
“要我说,那季无晴就是魅惑姑娘的多情公子,情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听得人鸡皮疙瘩掉的满地都是,虽说他雕刻的手艺的确了得,但他为人有待考究。李兄,你说我说的对吗?”
苏宁儿这几日随着他们一同吃饭,也学会边吃边聊。她筷子点向李青容,让李青容跟她站一队。
李青容漠然地吃着菜,微垂着眼皮。
现在日头越来越大,以后恐怕就不能再在院子里吃饭。
明亮的光线从稚嫩的花瓣间隙落在他凉薄的眼皮,清透的眸子像在发光。
他没抬眼,只是淡然点头。
苏宁儿看到李青容给了回应,忙转头同林灵说道:“灵儿你看,连李兄也这样认为,你以后还是多长些心吧,不要轻易和那季无晴独处。”
林灵夹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被烫的张着嘴哈气,闻言随意点头。
说来虽是这样,只是季无晴身份不简单啊,林灵心里默念,要能打探季无晴的消息,还是要多接触的。
至于处罚的电击之痛,她就只能早晚跪拜原主的佩剑,祈求风鸣多给力。
她正傻乎乎张着油亮的唇散热,落在桌子的手背感到瓷器传来的清凉,是李青容推来一盏果子酿。
少女含糊不清道谢,满足地品尝红烧肉。随后入口清甜的果子酿下肚,顿感这样的日子好幸福。
她咂摸着味,起声道:“这竟是月红楼的果子酿!”
苏宁儿掩饰着面上表情,往林灵身旁坐去,温声道:“喜欢啊,下次我也给你买。”
林灵疑惑:“这月红楼的果子酿不是买的吗?”
闻言,苏宁儿皱着张脸,往一旁让开了距离。
一旁还正吃菜的李青容分出白腻指节伸来,又给林灵满上一杯果子酿。
清甜的香味随着杯面涟漪的水色荡开,混合在满院的桃花香里也并不失色。
28. 狗肉包子
接下来李青容给林灵满上一杯果子酿,林灵就喝一杯果子酿。
一旁的苏宁儿盯着李青容一杯一杯地倒,明明看的眼都馋了,偏就是不喝,一整壶的月红楼果子酿,几乎都下林灵的肚。
院中桃花兀自飘落,一片稚嫩桃花扰了清甜水色的清净,林灵看的痴迷,一边捏着筷子夹菜,一边看稚嫩桃花在水色里荡开一阵阵涟漪。
直到涟漪平息,院外有多位男子沉重的脚步,伴随来的还有腰间佩剑与铁质腰带的碰鸣声。
面前刚停歇下来的水色便又荡开涟漪,稚嫩桃花在水色里轻晃。
林灵收了视线,苏宁儿望向院外,嘟囔:“外面出什么事了?”
李青容低垂着清透眼眸,依旧默默吃着菜。
苏宁儿看他模样不惊,便瘪瘪嘴问:“李兄,你可知道些什么?”
林灵也竖起耳朵,抬手借花献佛,给李青容满上一杯果子酿。
李青容低垂的眼眸掠去视线,放下筷子,指节摩擦起瓷杯,启唇:“今日我来的早,官府来了一趟人,说小九家的那条老黄狗丢了。”
细听一会儿,外面脚步声这么重,的确不见得对面小九家的狗叫唤。
林灵继续夹着菜问:“那官府的人怎么说?”
李青容抿一口果子酿,接着道:“小九家的老黄狗曾救过镇抚使,官府接到案子就派人来查,定是活要见狗,死要见尸,这会你们听外面动静,该是没找到。”
苏宁儿摸着胳膊“嘶”了声:“什么死要见尸,谁会想要害一条狗狗……”
话这样说着,几人确是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到院子外的老旧木门嘶哑着嗓音打开,随后那些官府的人果然告知没找到狗狗的消息,接着传来细小奶猫似的哽咽,一声声挠人心软。
林灵心道是阿十哭的这么伤心,唇齿间嚼的红烧肉也不香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就往院门走。
身后苏宁儿见状惊呼:“灵儿,你……”
林灵已经打开门,门外官府打扮的十来名男子传完话,注意到身后木门的动静,瞅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只拱手告别:“阿十小弟,感谢你提供的消息,我们会再在附近搜查。”
阿十小奶猫的哽咽声没停下过,等官府的人都走了,小九姑娘抬手拍阿十的脑袋,阿十才勉强止住哽咽。
只是黝黑的面容两点灵动的眼眸此时泛红,还躺着一泡清透的泪水。
林灵若有所思地静默站着。
小九姑娘看不得弟弟如此,干脆转过视线,尖锐嘹亮的嗓音扬起:“让风鸣大大见笑了。”
林灵忙摇头,蹲下身子同阿十平视,抬手擦去阿十滑落的泪水,轻声问:“小黄什么时候丢的?”
阿十往后退步,避开林灵的视线,抿着唇不愿说话。
弟弟这副怯懦的样子,小九姑娘看了心底来气,接过话长叹:“昨日早上发现大黄不在院子,我陪着我阿弟在附近找了好多趟,最后只得报官,刚传来消息,官府的人也说没找到。”
林灵心道狗狗名字叫大黄啊,脸不红心不跳地改了称呼,陪着小九姑娘疏解情绪。
正说着,一旁的阿十说起街头李婶的包子,想明日早饭来吃。
小九姑娘面色大变,没忍住又拍了阿十的脑袋,阿十黝黑的小脸皱了起来,垂头乖顺地听他阿姐训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包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还敢要吃!”
随后走到林灵身旁的苏宁儿接话问道:“李婶家的包子是什么做的?”
小九姑娘脸憋得通红,咬紧牙齿不愿多说。
阿十两点灵动的眼睛转了转,低声迟缓道:“狗肉。”
这事林灵同苏宁儿都是知晓的,只是两人没有证据,李婶又是圆滑的人,她俩外来者才到现在还没告发李婶卖狗肉包子的事情。
这会苏宁儿装作惊讶的“啊”了声,嫌恶道:“我之前还买来吃了呢。”
林灵心道这大小姐这么有钱,哪会看上李婶摊子上的包子,吃的那个人是她啊。
她默不作声偏过头,一幅作呕的样子,遥想起二十一世纪的食品安全,默默无感。
“大黄该是被李婶捉去做包子了。”
阿十的话脱口,就又换来小九姑娘的拍脑壳:“不会,大黄曾救过镇抚使,镇抚使一听大黄丢失,就立马派人来查,李莲心就是想捉大黄,都要自个儿掂量掂量有没有胆儿。”
林灵好奇问:“大黄和咱镇抚使,曾发生过什么?”
阿十引着林灵和苏宁儿往院子里走,关了门,边说道:“镇抚使当初新官上任时,要绕着镇子走一圈,这叫体察民情。但咱这小河镇子的巷子七拐八绕极为复杂,家家户户为了防止家里进贼,几乎都养着狗。
那日镇抚使走到咱们巷子,家家都出门迎接,院子里的狗子不通人性只一个劲的叫。我隔壁家的狗子没栓住跑了出来,奔着镇抚使叫唤,官兵立刻护在镇抚使身前,拔刀抵在那狗子的牙齿。
就是这让人心惊的时候,我家大黄叫了两声,巷子里的狗子就都安静下来,后来镇抚使走这一趟,还是我家大黄陪同呢。”
说起这样荣誉的事情,小九姑娘的声音愈加嘹亮。
林灵忙捏起杯子做要喝茶,小九姑娘不知不觉被她带着也喝了茶,茶水下肚润了嗓子,小九姑娘的声音软了些许。
“竟还有这样的事。”林灵接着话,瞥眼一旁的苏宁儿抿了口茶,面色僵住一瞬,茶水放置在桌上就不再拿起。
“是啊,所以我们家大黄一丢失,阿十清早去官府报案,镇抚使立刻就派十来个官人来查,害,只是也没查出什么,不知道大黄这两日可有的东西吃。”小九姑娘放下茶水,沉沉地叹气。
林灵安慰了几句,无法儿,这事要是放在她身上,养了多年有感情的老狗失踪了,别人无论说什么,她这心里都不会好受。
但初次来小九姑娘家做客,又是遇上这样的事,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林灵干巴巴几句安慰的话来回地念。
一旁苏宁儿嫌弃地皱着张脸瞅林灵这幅作态,就听到茅房旁的角落里传来动静。
小九姑娘正叹气,作势就要起身去看,阿十忙拦下他阿姐,说他去看。
林灵给苏宁儿一个眼神,让苏宁儿跟着去看。
苏宁儿茫然地望着林灵,十分抗拒地摇头,晃了晃她素色的衣袖——脏,要去你去。
无法,林灵要是去了,谁来拦着小九姑娘。小九姑娘要不是心念陪客人,阿十又怎么能拦得住她阿姐。
小九姑娘没在意阿十的异样,阿十小跑到茅房与院墙的狭窄角落,侧身进去。
林灵边回应阿十的谈话,边默不作声朝那不见的身影瞥去视线,只一会儿,阿十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小九姑娘还聊着林灵师尊故事里的剧情,话头突然止住,就像是多长了一双眼睛独是注意她阿弟。
小九姑娘朝林灵额首,转头同阿十问:“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阿十瑟缩地顿住脚步,面色紧绷着,磕绊地支吾:“没什么,是一只小鸟,踩掉了碎瓦片……”
小九姑娘也不知道信没信,回头继续简短地聊着师尊故事。
林灵觑着小九姑娘的神色,拉着苏宁儿同她道别,两人刚走出院门,就听到小九姑娘那嘹亮的嗓音在盘问阿十。
苏宁儿好奇地驻足听八卦,林灵一把拉她往自家院子走。
关了门,院中还坐着李青容,躺在林灵的摇椅上磕眼轻晃,听到她们的动静,启唇道:“菜在锅里热着,没吃饱,就端出来继续吃。”
林灵才推嚷着苏宁儿去灶房里端来没吃完的饭菜,礼貌问李青容吃饱没,当然是没得到回应,她便同苏宁儿自顾吃着菜,聊起刚在小九姑娘家的事情。
苏宁儿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我跟着阿十去看?”
林灵抿一口果子酿,叹一口气:“阿十现在也是大男孩了,有自己的想法,当然是看看他要做什么啊。”
“这不就是探人隐私吗,小时候最讨厌我……我爹爹娘亲这样了。”苏宁儿说的感伤,放下了筷子,再吃不下饭菜。
林灵睨了她一眼,启唇道:“如果这么小的孩子,没轻没重引得官府的人晕头转呢?”
苏宁儿一惊:“你是说大黄没有失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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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十报假官?”
“还算不太笨。”
“我才不笨,刚才小九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关门这么大阵仗吧……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一旁的李青容还闭着眼,听明白了她们的谈话,只点评一个字:“笨。”
林灵打断苏宁儿炸毛,继续说道:“阿十这样做是胆大了些,但也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
苏宁儿沉默地思忖半晌,连起前因后果猛然醒悟:“阿十这是要引官府的人重视狗狗,揭发李婶的狗肉包子!”
“嗯,我们宁儿才没有青容说的笨。”
林灵摸摸苏宁儿傲娇的脑袋,苏宁儿转头朝李青容呲牙,李青容闭眼躺在摇椅上不为所动。
等苏宁儿在旁叽叽喳喳作陪,林灵收拾了碗筷,把没吃完的饭菜给李青容打包,苏宁儿一把抢过塞到李青容怀里,扬声道:“李兄走好,不送。”
李青容低垂着眸子躲避日中的太阳,拿上打包的饭菜淡然道别离开。
小巷子里飘落着林灵院里的桃花,被走过的路人碾在泥里,显得娇嫩柔弱。
他扫过一眼,避开飘落的桃花走出巷子,经过常给他阿爹称散酒的店铺也不停下脚步,一路走回小河边的茅草小院。
李无忌把躺椅搬到屋里坐,遥遥望向他儿子回来,他颠颠地小跑上前接过他儿子带回来的饭菜,对他儿子没半句话,扭头就往屋里走,在木桌上摆出饭菜,开始大口吃肉。
吃的满嘴油腻如孩童,还堵不住嘴地嚷嚷:“今个儿竟然有我爱吃的红烧肉,灵儿心里果然是有我这个爹的,你要多加把劲。”
李青容面色骤变:“胡说什么,林灵同我没别的感情。”
李无忌过来人似的说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重要的是,男人的青春错过就错过了,如果不趁年轻讨姑娘欢喜,老了,还有哪个姑娘喜欢你哦。”
李青容黑沉着脸,不愿同李无忌争论这些歪理,抬手就摸李无忌身子,李无忌边吃着红烧肉边躲开,大喊:“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对你爹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闭嘴。”
李青容摸到想要的东西,绕开李无忌往屋里走,关了房门。
李无忌扭头瞅他儿子如此作态,咽下最后一口红烧肉精准嘲讽道:“小样儿,还说不喜欢人家姑娘,又干嘛在意人家姑娘写的什么,切。”
屋里,李青容放松地躺进洗的发白的被褥,展开手里的宣纸,见得宣纸上林灵的签名,上面狗爬的字迹写着——林灵和李青容是好朋友。
蓦地,李青容裂开唇角冷嗤一声,让宣纸落在他面上,许久未动,似熟睡了般。
另一人同样低垂着眸子看宣纸上的签名,狗爬的字迹如鬼画符般,他惊讶自己竟然一眼就能认出上面写的——季无晴,交个朋友。
门外小二敲门进来,看到季无晴指间捏着宣纸,动作利落地摆好饭菜,边搭话:“公子今日也去领了林姑娘的仙人故事啊。”
季无晴桃花眼压了压,扬声道:“是啊,我磕无忧和师尊他们。”
小二在镇上住的久,小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凡是镇上发生的事情就如插上翅膀的鸟,很快就能飞遍整个小镇。
他当然也有耳闻看林灵故事的那群读者,一边日日不落地赶着去林灵超市领故事,一边又骂的芯脏,其中奔着情爱话本看的读者同看仙人修炼的读者还吵过一架。
他一个跑堂上菜的小二听这些只是图个乐呵,碰到客人也能熟念地聊上两句。
他是知道最好不要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顺着客人的喜好聊准没错,毕竟他就是一个赚银子过日子的穷苦百姓。
他掩饰面上情绪,顺着话说道:“师尊这个故事绝对是情爱话本里的独一份,我也喜欢无忧和师尊的感情。”
说完,小二熟念地讪笑:“公子慢用,小二就不打扰公子了。”
正转身之际,小二被身后的笑声定住了脚步,就听季无晴关心问:“哎,兄台你刚才说话时,嘴巴歪了,没事吧?”
小二的笑脸僵住,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感到怀疑,难道他刚才没控制好表情吗?
29. 好一个明媚聪伶的姑娘
待小二关门退出雅间,季无晴抬手推开木窗。
所处小河镇里最高视野,虽看不出高处不胜寒,却胜在朴素自然,丰衣足食的风光。下面街市两旁摊子的叫卖声遥遥传来,尽显市井烟火气息。
季无晴侧躺在窗前软榻,抬手支头,发丝散落铺在软榻上,他一幅闲散姿势,视线在宣纸上一趟趟流转。
白腻的指节捏住宣纸上的一字,指节微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字地继续研读。
明日,就是修真界十年共赴九重山斩杀大妖的时候。
今日掌门亲自来绿竹峰同师尊商谈要议,我关上院子的门,静静地躺在院中躺椅上,数师尊院中飘落的粉嫩花瓣。
直到师尊在门外唤我,我知是掌门走了,忙从躺椅上起身跑去给师尊开门。
门外的师尊依旧一身不变的白衣,长发梳至身后随白衣轻晃。
我紧张问:“师尊,我明日能去九重山吗?”
师尊笑着抚摸我头顶,叹息:“为师不是早说过,无忧可以同为师同去的吗。”
我的心跳才彻底缓下来,毕竟我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往,只是一幅凡人之躯,但奈何十几年修炼来都盼望着能同修真界天骄共赴九重山,恐怕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修真界的此等盛事了。
我朝师尊笑笑,师尊的眸色滞涩一瞬,他低垂着眸子,显得温润的视线瞥向它处。
我看师尊如此,不解地回身要去屋内收拾东西。
佩剑虽拿不动,但总要带着,以彰显修炼者身份,也是掩饰我现在的凡人之躯。
其它需带的还有各修士都有的保命法器,不过凡是法器皆需灵力催动,我现在是用不上了,但阉人耳目也是要带上的。
我在屋里四处翻找,思索着还有什么需带的,余光瞥到师尊打开我的衣柜。
我大惊,里面满柜子的禁忌话本就要涌出砸落在地,被师尊一个小术法悬在空中。
师尊白腻的指节随意捏来一个话本,正要垂眸细看,就被我一把夺了过来。
师尊看我如此,不解问:“什么话本,还不许为师看?”
我长臂扒拉着悬置空中的话本,往自己身前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师尊指尖又重新捏来一个话本,我便又要去夺。
师尊举至头顶,我下意识朝师尊手里的话本掐诀,当然落了一个空,我顿感颓败。
现在的我不过一个普通凡人,就连最简单的术法都无法使用,竟被师尊如此欺负。
师尊看出我神态的幽怨,神色一顿,甫一放下举起的手臂,我就扑身抢来话本。
师尊任由我抢,抬手护在我腰间跌落在地,骤然落下的话本也如雨下在身上。
不疼,却十分壮观。
我抱着手里抢来的话本欣赏一番,再看一旁衣柜已空,无奈告知师尊:“我的衣裳不在柜子里。”
师尊问:“衣裳不在衣柜里,在何处?”
我不好意思地要起身,手下摸到什么东西,大惊,耳边传来师尊的闷哼。
几乎是一瞬间,我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
虽不知师尊为何如此,但说透了总归对彼此以后相处不好,现在两人身份有别,且一个凡人,一个却仿若仙人,怎么看都不该踏破这边界。
就我现在凡人之躯,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留在师尊身旁?
这不是凭白成师尊不染纤尘白衣上的一点污渍吗?
我面色如常地起身跑到床边,掀开合着的床纱,整张床上都是我铺满的白衣,连着前两日买的色彩各异的衣裳也全都堆在床上如小山。
我抓紧床纱,羞涩道:“我的衣裳都在这里。”
师尊常年冰冷的面色似有融化,我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师尊往常清凉井水似的眸子,现在我看的心软心亏,只得再次唤道:“……师尊?”
师尊起身掐了除尘术,随后走到我床铺前,把一件件衣裳叠好,分出一摞厚实能抵御寒气的衣裳给我抱着。
待把所有衣裳都规整到衣柜里,还要弯身去拾那些掉落地上的话本,我忙放下手里的衣裳喊住师尊,蹲身要自己收拾。
最后我把这些禁忌话本反着摆放在书架上,不露出上面任何一个禁忌的书名才作罢,回身朝正望着我的师尊笑。
师尊面色又重回往日淡然,点头道:“徒弟逃跑一百零八次,霸道师尊强制爱。”
我含笑的面容瞬间龟裂,我的仙人师尊啊,你到底用你缥缈的嗓音说些什么污秽啊!
无法,我羞愧垂下头,露出一抹苦涩:“师尊,你都看到了……”
头顶传来师尊微凉手掌的重量,师尊没有停止对我的凌迟,缥缈的嗓音依旧:“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话本?”
“师尊!”
我崩溃大喊,师尊这才收手作罢,反手把我刚放在床铺上的衣裳收进储物袋里,又一抬手,桌子上出现玄剑峰苏师妹的拿手好菜——红烧肉!
我颠颠地坐去吃饭,结果桌子上的饭菜越吃越多,凭空出现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果盘及点心……我馋的只恨自己的胃口小,忙朝师尊喊:“师尊,太多了,吃不完。”
师尊收手,在我身旁坐下:“吃不完,路上吃。”
原来这些都是师尊给我共赴九重山斩杀大妖的路上吃食啊,难怪这么多。
只是最近几日,师尊念及我身体不好,都日日夜夜陪我。
我每晚只有听师尊院内的箫声,才能安然入睡。
这样日夜陪着我的师尊,哪有时间去玄剑峰准备这些吃食。
我想到刚同师尊商谈要议的掌门,问:“这些都是掌门带来的?”
师尊示意我好好吃饭,如实道:“是为师让他特意准备的。”
“所以掌门他不是来找师尊商谈的咯。”是师尊专门请来做苦力的,我好笑道。
“九重山十年之约,每十年都有,他主持来早该得心应手,同我商谈什么?”
我嚼着菜含糊不清道:“是是是……”
师尊盛一碗汤推至我手边,我熟念地填饱肚子。
最后师尊翻来书架上的禁忌话本看,我懒得再拦,反正都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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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
只是师尊莫名地话多起来,一会指出一段羞耻剧情同我讨论,一会又指出一处尴尬到脚趾母抠地的剧情向我请教。
我被扰的满面羞红,是这几日里最早一次上床歇息,睡了一个酣畅的好觉。
直到我再睁开眼,被腿上重量惊醒,起身一看是师尊趴在我双腿上熟睡。
我愤愤动了腿,把师尊弄醒,然后十分关怀道:“师尊,您现在的修为,不是不用像凡人般睡觉了吗?”
师尊微磕着眼眸,睫羽遮挡不清醒的眸色,动唇道:“许久不曾这样睡过一觉。”
“什么?”我没听清师尊说的什么,视线已经转到窗外,看窗外天色,不忍惊呼:“啊,我要迟到了!”
我起身在床上寻找衣服,才发觉衣服都被师尊收到柜子里了,便忙要起身,师尊已是一挥衣袖,床上多出了一套鹅黄袄裙。
“穿这件吧。”师尊淡然起身,要往外去,给我腾出一处空间。
“师尊,可是我只穿白色衣裳啊。”
“这是你买的,想来也是你想穿的。”
师尊临走前竟还不忘在柜子上留下一道封印,我现在只能不得不穿这件鹅黄袄裙,不然出去这么冷的天,那一定会冻得生病。
哪有修士会轻易生病的,只会引人怀疑罢。
现在我靠师尊掩饰,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只差临门一脚的筑基后期,也才有资格参与修真界这十年之约,想来还是要好好扮演天之骄子才能。
无法,最后我穿了那往日绝不会穿的鹅黄颜色,出门同师尊看时,师尊眸色荡开,赞言:“好看。”
我不信地出门到河边亲自去看,好一个明媚聪伶的小姑娘,这怎么能是我啊。
我转身就要回去换衣裳,竟没想到会撞入师尊怀里,那馥郁桃花香缠绕鼻尖,我的身子腾空跃起,再落下时,已是在仙鹤前辈的背上。
云雾缭绕里,眨眼间已至苍梧门前,下面整齐一色的白衣肃然而立,蓦地惊呼高空之上仙鹤前辈的清鸣之声。
我推开师尊扶我的手,脊背挺的笔直,傲然同师尊站在仙鹤前辈上,淡然从眼尾扫下视线,与往日里熟念的师兄师姐们打招呼。
倒是忘记我现在凡人之躯的声音,怎么也传不到师兄师姐耳朵里。
也好在传不到他们耳中,否则师尊退去的手掌再次揉捏我腰间,我没忍住的惊呼就要被他们听去,以后还要怎么做人啊。
我回眸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瞅师尊。
师尊手下揉捏不止,冷冽眸色直视前方壮阔山河,仙鹤前辈清鸣之声划过,云雾骤然破开,层峦叠嶂尽显眼前。
——未完待续。
林灵吃了晚饭,满足地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托废物系统帮忙定的闹钟大响,似尖锐拉长的警报悠久不息,催促林灵快回去写文。
然后,林灵就被废物系统一脚踢出系统空间。
她双脚如踩着棉花似的,只觉得脚下绵软,就这样在桌案前落座,拾起毛笔,久久呆滞没有动作。
什么啊,每一个作者都会有的没灵感时期,她现在就是啊!
30. 李莲心,官府的人找你
自从开超市后,每日的闹钟声就是李青容的敲门声,林灵踩着虚无的步子出门,就看到一同出门的苏宁儿穿着得当,移眸过来。
“昨晚又熬夜写文了吧。”
虽然说着心软的话,苏宁儿却是先推开院落的门,李青容凉薄的眸子率先扫来。
苏宁儿才再回来挽住林灵的胳膊往屋里走,念道:“今日要发的文,你可赶完了?”
林灵幽怨道:“你看我这么重的黑眼圈,都不关心我……”
苏宁儿被林灵闹得心软,抱着林灵摸摸头:“好了好了,待会吃了午饭,早点休息,也好补补觉,只是我觉得你这作息有些问题,以后不能总是熬夜……”
“你又不关心我!”
这样一闹,苏宁儿哪还敢说重话,林灵迷迷糊糊的脑袋也渐渐清醒,在苏宁儿怀里折腾一番,才起身打印一百五十份文章。
苏宁儿眸光扫到窗台的木头小人,虽说是同比例还原的小版林灵,但看见不免想到雕刻它的主人,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了视线。
随后见得今日要发的文章这么薄,忧心道:“今日该有多少人领不到文章啊,唉。”
林灵塞了一张宣纸在苏宁儿腰间,捏了她腰间软肉,逗她:“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的,这都是为了打造师尊这个IP,别想太多,左右都是免费的,能不能领到都算他们各自的运气。”
这样说着,两人一人抱着一摞宣纸来到前堂,前堂的摊主们已经收拾好摊面,见得两姑娘就抱着手里那点宣纸过来,心里直发虚。
鲜艳襦裙的少女神态自如,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问:“诸位,昨日可把超市内东西折价的事情宣传出去了?”
摊主们应道:“都说出去了,南街得到消息,昨日就放话,说他们南街可以免费领双份鸡蛋。”
“唉,南街是什么地段,能在那里摆摊的都是有钱人,哪像我们,我们怎能争过南街他们啊。”
鲜艳襦裙的少女安慰些话,又问道:“诸位可把今日文章少的消息放出去了?”
这话没有摊主回应,林灵心头一紧,以为他们是忘了放出这消息,就见得一位面色丧气的摊主开口道:“说了,都按灵儿的话说了,唉。”
林灵抿唇笑着:“那就不要感伤,诸位等着收银子吧。”
少女这样说着,苏宁儿在门前会意,伸手推开了超市大门。
超市内立刻涌进比昨日还多的读者进来,他们鱼贯地排成长队,又开始闹闹哄哄地说着话。
“风鸣大大你是怎么敢的,就你让落无忧经脉寸断,还让人偷去落无忧的钱袋子,写出这样人人喊打的文章,怎么还敢减量的,要不是我看你这里也有免费能领的东西,别以为我会先来你这里!”
“无忧和师尊大撒糖,风鸣大大你好会写啊。”
“现在开了新地图,虽然我天之骄子落无忧现在凡人之躯,但若是作者大大再让落无忧受半点苦,我都要和作者你拼命!”
“现在故事怎么也该反转了吧,再这么折腾读者下去,作者大大的超市还想不想开?我们说你不听,你这超市里摊主的东西卖不出去,你又该如何?”
“好甜好甜,风鸣大大写文本就辛苦,又是免费赠送,那些还迁就店内摊主的人怎么想的,威胁人的手段也太过下作了。”
那些默默泪流的摊主闻言立刻称是,作者大大文写的如何,也不管他们这些摊主的事情啊,迁怒他们,他们也无辜啊。
林灵这边已经开始签名,前排的人看今日份文章的确有限,都十分紧张自己能不能领到。
那些排在后面已经确定领不到宣纸的读者也不愿什么都落不着好处,忙去摊主那领取免费的鸡蛋,蔬菜等,很快摊主们免费的东西就都被领完了。
这些摊主们紧张地瞅着客人,客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折转去南街,要领取南街免费的双份鸡蛋,眼见围在摊子前的客人都哄然散去,摊主们又欲哭无泪。
这免费的送也送了,但还是没一个客人来买他们的东西啊!
这不就是血亏嘛,唉,天要亡我啊——
还没待感慨,又一拨人涌进林灵超市,这些摊主暗下去的眸子立刻又亮了起来,看着径直往他们摊子前来的客人,面上神情说变就变。
果然,这些来的客人如林灵出的主意般,各自组团领取折价,来买他们的东西。
没组到团的人也不愿眼看着面前的大便宜飞走,忙拉来家里老小凑人数,也要买超市里折价的蔬菜猪肉。
一打听才知道,今日南街的确可以领双份的鸡蛋,但一个人领的多了,领到的人也就少了,很多没领到免费东西的人就又统统涌进林灵超市。
至此,南街人对林灵做生意是心服口服。
他们当然也可以像林灵超市一样组团发放折价,只是大家都这样,林灵超市还是比他们多了可以免费领取仙人故事的虎头。
故事他们倒是能请人来写,但哪里能请到仙人写故事嘛。
他们叹息,他们嫉妒,他们无奈,林灵超市内的东西今日又是一扫而空,苦的就是那些要领取仙人故事的读者,还有很多人都没领到啊。
鲜艳襦裙的少女轻笑,一挥手,就又是两大摞宣纸,正在哀叹的读者就要离去,一瞬的时间又重新排成长队,眼巴巴地等着作者大大投喂饭饭。
林灵有些好笑地分出视线,看看摊主们笑得乐呵,看看这些领取仙人故事的读者们谩骂的也芯脏,独独南街受伤的世界达成,林灵不留功与名地埋头签名。
忽地听到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排队的读者一浪接一浪地递传消息,高声道:“李莲心,官府的人找你。”
“李莲心,官府的人找你。”
“……”
如是,这样一浪接一浪的重复声里,卖包子的李婶腿软的站不住脚,就要倒在地上,被一旁街尾许家的屠户稳稳扶住。
李婶忙转头笑着道谢。
被官府的人来找,不是当事人李婶,其余人都只当是看热闹。
可苦了当事人李婶,走不动路,又差点要晕倒,这一次人群里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随之传来的大刀碰鸣声。
李婶被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装晕。她颤抖的声音脱口:“官,官人,找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吗……”
牢牢攥住她手腕的官人身高足有八尺,威压如泰山压顶,睨下来的视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雄浑的嗓音在满是人群的超市内震开:“我们现在调查曾救过镇抚使的老黄狗失踪一案,听到你家半夜有不止一只狗狗的叫声,我们已经向镇抚使申请得令,现在就要去你家搜查一番。”
周围人群传来低声交谈,没想到这么大阵仗是调查狗狗失踪的案子,但要是曾救过镇抚使的狗狗失踪,也难怪会如此阵仗。
就听李婶痛哭道:“家家户户都养狗,为何只搜查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丈夫走的早,难不成就看我一个寡妇好欺负吗?我家的确养了不止一只狗,可没有一条法律不准老百姓养两只狗的!你们官府的就是这样欺负,我们穷苦老百姓的吗!”
人群哗然,被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刺穿耳膜,闻者感伤,不忍动容。
他们视线不自觉聚拢在人高马大的官人身上,希望官人能给出更有力的证据。
毕竟仅凭李莲心她家不止养一条狗就要怀疑,那要怀疑的人怎会只有李莲心一家?
结果一声“咔嚓”,李莲心的嘶声痛哭戛然而止。
只见那人高马大的官人皱了锋利的眉头,松开了手,随之李莲心站不住脚地瘫软在地上,手腕以一个扭曲的角度砸在地上。
而这官人语气冷冽:“是我的错,回去我就主动向镇抚使请罚,来人,继续主持今日行动。”
那官人退到一旁,自有人顶在他的位置朝李莲心睨下视线。
李莲心瘫软在地,头发激烈嘶声间凌乱,此时睁着血红的双眼,再次高声吆喝道:“看啊,官人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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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普通老百姓出手,还有没有天理啊!就因为我一个寡妇家多养了些狗,难不成就要定我一个贫苦无依女人的罪不成!
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当真得到了镇抚使下达的命令吗?那我倒要亲自去和镇抚使对峙,为何他要如此对待我一个苦命的女人!”
顶到首位的官人不受李莲心的话动容,视线沉沉地压在李莲心身上,直压得李莲心胆寒地说不出话来。
他才起声问:“李莲心,你可认得我阿爹张树峰?”
李莲心破堤的眼睛转了转,哽咽磕绊:“镇上人谁不识得前任镇抚使,他老常来光顾我们这条街……”
说话人正是张文龙,他神色不变,周身散发的威压却更沉,补充道:“张树峰他,早饭日日都要买你家的包子。”
“是,可是这和你们要搜查我一个贫苦无依的寡妇,又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李莲心睁大了眼睛,气势越来越弱,随之一把抓住张文龙的衣摆,满眼的骇然。
张文龙咧嘴笑开:“抓我做什么,现在才知道怕吗?”
李莲心猛地摇头,声音发颤:“我,我一个,卖包子的,怕怕什么……”
这话说的周遭看热闹的人都不信了,李莲心现在怯懦模样和刚才嘶声痛哭喊冤,简直是两个人。
他们不自觉望向被抓住衣摆的张文龙,只见张文龙还是笑着,弯身缓缓从李莲心手里扯走自己的衣摆。
一双笑着的眸子却异常冰冷,说的话更是让人心惊:“那你为什么给他老人家,吃有病的狗肉包子呢?”
人群哗然,那些吃过李莲心家包子的人都胃里犹如铁棍搅动,只觉得作呕。
虽理智让他们亲信官府的人,只是心里对自己吃有病的狗肉包子依旧抗拒,偏不信要再确认一遍:“官官人,你这话说的可,当真?”
张文龙直起身子,他的体格在同来的一众官人身旁显得矮小,一双眼睛确是迸射出坚定的光,启唇道:“我们已经请来多位丢失狗的主人谈话,锁定目标区域大多出在这条街附近。偷狗者没留下任何痕迹,显然熟知这里的地形,最有可能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排除掉那些不需要这么多狗的人家,再加上有热心人给出的线索,我们锁定了李莲心此人。更是因为李莲心此人早逝的丈夫,就曾在官府留下偷狗的案底。”
这话听的周遭人已然信了七八,都高呼官人去李莲心家搜查。
狗肉包子已经让他们作呕,更何况生了病的狗肉,那是会传染瘟疫的!
李莲心也自知事情闹大,慌乱大喊:“大家不要听他们的,我家的狗才没有病,不然我自己怎么敢吃自家的包子呢……”
发完了宣纸也挤进人群的林灵和苏宁儿要凑近看热闹,被身后人李青容一把扯到后面。
果然人群里一抹鲜艳色彩逝去,被李莲心觉察,李莲心想上前去抓,抓了个空。
她疯了似的大喊:“我们都是在她林灵超市摆摊,是她林灵让我这么干的,我住在镇子这么久都没人举报我做狗肉包子的事情,偏是她一个外乡人来了,就出这么一档子事,大家总要相信咱镇上的自己人,是她林灵为了银子,让我这么做的!”
苏宁儿顿感恶心,不曾想,曾特意给她们留大肉包的和蔼李婶,如今竟还有这副面孔。
她们虽早知李婶家的包子有问题,但此时李婶的嘴脸简直更让人胃里翻滚作呕。
说话间,早有官人默默退出人群,从李婶家搜来五条被剁掉舌头及四肢的狗狗。
狗狗身上的皮毛皆成暗色粘成一团,上面裹了脏的发灰的布条包扎止血,才勉强吊着这五条狗狗半死不活。
现在人赃俱获,李莲心失去全部力气地瘫倒在地,失去理智般,嘴里只一句一句重复刚才最后的话。
“是林灵,是林灵她让我这么做的,她为了让超市能给她赚到更多银子,才让我们这么做的,否则她一个白送文章的外乡人,拿什么吃喝!”
31. 镇上妖魔初现
小河镇的老小几乎皆知林灵超市内的仙人故事为免费赠送,被这一提醒,心里存疑。
林灵曾说,经过他们小河镇时,身上盘缠不够,才停下脚想要挣些路上盘缠。
想来盘下林灵超市这么大的院子,林灵身上该是剩不下银子才是。
这仙人故事又是免费赠送,那林灵所谓挣些路上盘缠,又该是从何获利呢?
大家还没待思索,就已经有超市内的摊主为林灵说话。
“我们这些摊主不是凭白在林灵超市摆摊的,当初都是给了灵儿她摊位租金,才获得林灵超市一个摊位。至于你李莲心卖的东西好坏,赚多还是赚少,最后银子都是到你手里,莫要再抹黑我们林灵超市,再抹黑我们灵儿。”
林灵超市内的所有摊主都为林灵说好话,周遭顿时乱成一团。
独骂李莲心不是人,用生病的狗肉做包子,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让他们这些摊主也不好受、挣不得银子。
若是林灵超市有了污名,或是林灵仙人名声受损,不就是断了他们这些摊主赚钱的道子,那他们是第一个不同意。
这时,有人惊呼妙啊,妙啊!
这修真界偏远镇子的人做生意,还只是最朴素的以物换物,或是同人做工付出劳力,或是写话本故事供人取乐……还从没出现过林灵这以客人流量赚取银钱的。
要知道来林灵超市买东西的客人除了图便宜方便外,最主要还是为了来领免费的仙人故事。
然而林灵她却不是以卖话本故事赚钱,而是吸引来众多客人流量,赚的是这些入住摊主的银子。
要说这些摊主是为何入住林灵超市,当然也是看重林灵这客人流量。
那之前幡然醒悟长呼妙哉的人,正是看破这林灵到底用什么赚取的银子,心里按捺不住欣喜,已经思索如何套用来大展身手。
而李莲心对林灵的污蔑,也在这简单的三言两语里不攻自破,看热闹的人更是掩饰不住面上厌恶。
李莲心见如此已无反转于地,被上前一步的两位官人压回家里,该是要再彻底搜查一遍,确保能一朝判下此等阴险狡诈、两面三刀之人的全部罪责。
于是周遭看热闹的人拎着买的菜,腰间别着领的仙人故事,纷纷转移阵地,跟着官人去李莲心家前,数落李莲心的种种罪名。
林灵超市才得以缓口气,超市内的摊主们心头激动地早早告别,也要赶去看平静许久的镇子,爆发的如此恶劣的案子。
苏宁儿抚着身前,渐渐平息了体里的火气,回身朝当初拉她们一把的李青容道谢。
李青容淡然地望向门外,随后收回视线瞥向屋内这些还没走的深闺小姐。
这些深闺小姐等人群散去,统统围住林灵,明明一张小脸惨白,嘴里还是说着为林灵打抱不平的话。
一旁的李青容移开视线,掀开唇缝吐出两字:“蠢人。”
这些深闺小姐闻言就要争论,被林灵拦下来,劝说着她们今日外面不平,各自还是早早归家。
好一会儿说,这些深闺小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待赵流云最后转身之前,林灵正抿出浅浅的酒窝含笑道别,忽地率先扑来一阵香气,随后赵流云温香软玉的身子抱住了她。
林灵僵住一瞬,听到赵流云凑近她耳朵启唇道:“风鸣大大,我一直都相信你,你好好保护自己。”
这让林灵不忍失笑,回想起二十一世纪追星场面,她抬手拍在赵流云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抚着,温言道:“我会的,你也更要保护你自己,快回去吧,你娘亲该在家心系你了。”
赵流云眼尾泛红,显然被刚才李莲心的歇斯底里和那五条狗狗的惨状吓到,她再三嘱托林灵要保护好自己,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林灵以前不理解二十一世纪那些追星的人,但人在世上,总是要有牵绊和热爱。
就如她写小说,里面的人物与故事对她而言也如活得一般,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她只觉得她身上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背负她人这么深的牵绊惦念,说不出千言万语,只觉得感慨万分。
还没待回身,望着赵流云消失在街角,身后突然传来重量,苏宁儿阴恻恻的声音吹在耳畔:“还在看啊,就这么不舍得吗……”
林灵几乎一瞬间颤栗起身子,莫名认为自己辜负了苏宁儿,苏宁儿的声音才这么幽怨。
只是她真的辜负苏宁儿了吗?
她思绪回笼,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喧嚷声被一尖锐嘶叫覆盖,随之周遭蓦地寂静下来。
苏宁儿吓得身子发抖,更加大力地抱住林灵。
林灵闻声望过去,恰巧与李青容警觉的视线相触,两人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如出一辙,同时往门外跑去。
李莲心卖包子的铺子与林灵超市只隔一条巷子,不远处围在李莲心门前看热闹的人此时好像被人解了雪,刚还寂静的氛围,再次被他们的谩骂声涨满。
“这疯婆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都已经人赃俱获,竟还满嘴胡话!”
“这女人简直蛇蝎心肠,卖有病的狗肉做的包子,污蔑栽赃他人,现在竟还没有半分悔过之心,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吗?这可是官府的人,更何况她的罪名,她自己都已无言否决,当着大家伙的面默默承认,现在还要做什么?”
“呸,这种女人心思真歹毒,到现在还想着栽赃他处,先是人,现在这种疯话也是张口就来,真是好歹毒的女人!”
林灵走进人群,听了个蒙头转向,不知道刚才那尖锐的嘶叫是发生了什么。
身后李青容一瘸一拐地跟上,明眼看着前面有人,李青容就当眼瞎看不到人似的偏要往前挤。
被挤得人骂了几句,发现是一个瘸子,张口的话只能咽下去,不情不愿地让开些许缝隙。
林灵和苏宁儿就跟在李青容身后,往里挤到前排,踮脚看李莲心院里发生了什么。
距离近了,就听到李莲心哑了的嗓音,如破口的布袋,灌着阵阵冷风。
李莲心疯了般,偏还要歇斯底里用着她那破口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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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叫着:“妖怪!有妖怪!救我官人!你们官府的人不就是来保护我们老百姓的吗,求求你们抓走我吧,把我关进牢狱,这里有妖怪,大家都会死的……”
苏宁儿敏锐捕捉到妖怪二字,身子骤然如琴上银弦般绷紧,不再顾及周遭人吵骂,撞开李青容,如一头失控的马直往前挤。
凡是被撞的人都不忍骂她,明明是一个小姑娘,不怕这等疯女人发疯的场面已是稀奇,竟还要前排观望。
林灵想抬手扶住站不稳脚的李青容,身侧一抹白色出手比她快上一步。
她回头望去,见又是装叉的季无晴,想也没想,跟着苏宁儿一样不顾谩骂挤向前排。
推嚷的人见是林灵往前挤,没料到这姑娘看着瘦弱,竟力大如牛,他们被挤的喘不过来气,只得让出位置。
林灵好不容易挤到前排,一条壮实的手臂带着铁质护腕拦在她身前,她需抬头才能看到这位人高马大的官人,就是当初“咔嚓”一声卸掉李莲心手腕的那人。
威压自头顶以泰山之势沉重倾倒,林灵的心脏骤然加速,听到苏宁儿的声音,她忙从这位官人身侧看去。
就见苏宁儿激动推嚷着一名官人,温柔的嗓音带着几分锐利:“我是修士,我可以捉妖,放我进去看看!”
拦住苏宁儿的张文龙自是不让,只是威严的嗓音细听有微小的颤抖,依旧强装镇定道:“不要听信罪人的逃脱之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都避让!”
李莲心有前面凭白污蔑林灵之事,现在说什么,周遭看热闹的人也不会相信。
这会官府的人都发话了,看热闹的人自是避让,临走前还想着劝说这位听信李莲心的话、嚷着要捉妖的姑娘。
无法,斯斯文文的姑娘发出尖锐的音调,在他们眼里同疯子李莲心没有区别。
说不通,也都只能各自散去。
正在担忧注视苏宁儿情况的林灵,被头顶密不透风的阴影密密实实的罩着整个身子,听得雄厚的嗓音沉重压来:“姑娘,剩下的事情我们官府会负责到底,姑娘请回吧。”
李莲心门前被人高马大的官人围的严严实实,就连最后苏宁儿的身影,都被面前这人挡了干净。
林灵咽下一口唾沫,强忍住要按在身侧窄剑的动作。
否则一旦摸剑,恐怕就被认为公然同官府作对了。
她只得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起声道:“官人说的是,只是我那同伴,也许我能劝说她回家。”
面前厚重城墙般的身子侧开一些位置,林灵试探挪步,确认是允许自己上前劝说苏宁儿了。
她忙小跑抱住苏宁儿想要挥动的手臂,把其牢牢困在苏宁儿身侧动弹不得。
林灵凑近苏宁儿耳畔做劝说,低声混杂一句:“现在人多眼杂,等回去我们再想办法捉妖。”
苏宁儿的粗重喘息才缓缓平息下来,被林灵抱住身子往外走。
只是边走,苏宁儿的视线还紧紧黏在张文龙身后堵住的院内,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何方妖怪!
32. 交给我师傅和我
林灵感到怀里的苏宁儿平静下来,试探地松开了手,随之垂下,牵着苏宁儿往林灵超市走。
想来刚才那场面,是李青容回到超市里,把门关着了。
这时林灵抬手推门,就见到李青容同季无晴站在前堂两头。
两人面对站着,听到动静后,视线一致移到开门的林灵身上。
站在季无晴和李青容中间不服输的郭云抬起下巴,瞅到门外进来的林灵,腿脚倒是从心地朝林灵走去,语气倨傲道:“我是代我爷爷来领取今日诗句的。”
这时没有多余精力顾及郭云,林灵从衣袖中取出宣纸递过去。
郭云抬手接过,似无意道这么一句:“那疯女人说了妖怪吧,不管是不是真的,你林灵自居仙人,总要有所作为。”
林灵僵持着面上苦笑,算是被自己立起的仙人人设背刺。
还没待她酝酿情绪移眸过去,郭云就已经傻乎乎往门外走,扔下一句:“这是平日里我爷爷说的,和我无关。”就走了。
最后苏宁儿积攒了些力气,回身关了门,不发一言地往后院走。
林灵下意识伸手抓住苏宁儿的衣袖,苏宁儿被止住脚步也不恼,只是语气如常,声线低吟道:“放心,我现在很清醒,我是去找我师傅。”
“……”
林灵只得放手,目送苏宁儿走去后院,该是从后门去月红楼找她师傅。
她师傅怎么说也是一名修士,且就是奔着捉妖而来,想来苏宁儿跟着她师傅,该不会有何危险。
林灵便也收回视线。
站在一头的李青容刚抬步要往林灵这走来,季无晴已率先几步到林灵面前,把照着画纸雕刻落无忧和师尊的木头小人递到林灵面前。
鲜艳襦裙的少女面色疲惫,还是接过来细看一番,已是敲定主意同意和季无晴做这笔生意。
李青容走到两人近前,凉薄的视线掠过去,终究什么都没说。
待少女谈到给季无晴的分成时,季无晴展开折扇摇头:“林姑娘,在下不需要银子,你只要保证在下同你的生意期间衣食住行就可。人生在世,也就是活命的这些银子足矣。”
“季公子,你是说要在超市住下?”
李青容终是没忍住:“苏宁儿同是姑娘,住下没什么,可季公子你身为男子,这样的要求过了,你既然同人做生意,就该诚心。”
林灵被他们吵得脑袋疼,心里挂念苏宁儿,也惦记镇上潜伏的妖怪,更在意镇上官府人的态度,这时哪有余心关注这些,直接拍板道:“好。”
李青容顿时瞥去视线,林灵被他凉薄的视线一凝,她疑惑:“青容,我是这超市的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林灵就迈步往后院走,想要找系统打听消息。
也不知后来李青容是这么走的,她睡去院中桃树下的摇椅上,到系统空间正同系统说着,面前乍亮出一个面板,画面正是院子里的情况。
季无晴独自走向后院,视线没有随意打量周遭,而是径直锁定桃树下鲜艳襦裙少女的身影,随即调步碾着馥郁落英走了过来。
林灵看着身前的面板熄了声,废物系统默契地也不发一言,好似同林灵一样被面板上的画面吸引。
院中季无晴已拎着中间一个红绳捆住的木头小人,在桃树下似熟睡的少女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随即抬头往上看去,某一个角度看着,似季无晴同视线凝在面板的林灵对视。
只是白衣墨画的少年郎视线晃过,抬头望天,修长的指节搭在眉峰,忽地低低喟叹出声:“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凝视着面板的林灵和废物系统便继续聊起刚才停下的话题,差点就误以为季无晴有什么异常举动,原是多想了。
废物系统搜查一番,给出回答:“五百的系统金币,可以购买这次小镇妖怪的信息。”
早先天道打赏的两百系统金币已经用完,之后天道打赏的五百系统金币至今日常喘气也用掉一些。
活着不易,林灵现在手头凑不齐五百系统金币。
林灵没有对上过修真界的妖怪,知己知彼才能更有胜算,她可不想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于是不死心地追问:“第一次购买,有没有什么优惠啊?”
“咦,你的声音好恶心。”废物系统嫌弃一番林灵谄媚的话语,冷漠道:“没有,五百就是五百。”
林灵骂了一句就要离开系统空间,废物系统的声音遥遥提醒:“你刚才答应季无晴的要求,被这方世界判定违规,电击惩罚稍后就到哦。”
从桃树下躺椅上睁开眼的林灵再次骂了一句,正给她遮阳的季无晴闻声愣住,就见林灵起身要往屋里走。
只是刚走两步,背对季无晴的鲜艳襦裙的少女就不住颤抖着身子,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咬不住的破碎音节从唇齿间泄露出来。
季无晴当即要上前,接着见到鲜艳襦裙的少女身侧那柄银白窄剑,上面骤然浮起的寒霜流转在少女周遭,少女发颤的身子才缓缓平息下来。
这次季无晴看出,原来并不是窄剑引得少女难受,相反,是窄剑缓解了少女身体的不适。
他不觉出声:“林姑娘……”
话说一半卡住,林灵却知道季无晴的意思,他是想问自己为什么突然发抖。
林灵咬住唇,死死咬住破碎的音节,这时缓过来,才方觉松开牙齿,只是唇齿间已然浸透铁锈般的腥甜。
她没有说话,季无晴来到她身前,她也无力躲避,张口露出唇齿鲜红,只道:“无碍。”
实在不想同这罪魁祸首说话,她避开季无晴往屋里走,关门前只留下一句:“你的屋子是最西面那间。”
随后,林灵就躺在床上睡到系统空间看小说,废物系统看林灵如此镇定,巴巴地磕着瓜子看热闹。
“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能看的住小说。”
林灵不理废物系统,她现在只有三百多的系统金币,还不知道能不能在镇上潜伏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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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躲过一劫。
现在当然是能多看一会小说,就多看一会小说,也算是她临死前的断头饭了。
同时林灵分出精力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中途季无晴给林灵送了吃食,林灵填饱肚子谢过后,继续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
直到夜过半,月亮在头顶倾洒满院明霜,院门“吱呀”一声,林灵知这是苏宁儿回来了。
她麻利地退出系统空间,起身跑去推开屋门,苏宁儿关了院门也正巧转身过来。
明霜映衬的苏宁儿肌肤细腻泛光,素色衣裙有飘渺朦胧之感,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没发现异常。
林灵已经走到苏宁儿近前,握住苏宁儿略显凉意的指节,把人往屋里带,边问:“如何,张老先生可发现什么了?”
苏宁儿面上疲惫,坐到桌前喝了水润嗓子,林灵关了屋门坐在她旁。
她才说起:“官府的人来找我师傅捉妖了,我陪我师傅寻找妖怪踪迹到现在,也没找到。”
“官府的人白日那个态度,是为了封锁消息,稳定镇上民心咯?”
“是这样,白日那些官府的人只是调查李莲心做狗肉包子一案,李莲心那一声尖叫,疯言疯语嚷着说有妖怪,是李莲心亲眼看到那妖怪现身把地上的狗肉叼跑了。
现在李莲心不仅是有罪之身,这捉妖,也需要她多提供信息。只是听那些官府的人来报,似乎李莲心她,已经彻底疯了,说话颠三倒四,根本无法沟通。”
林灵忙给苏宁儿再续上一杯茶水,心念妖怪多是晚上方便作案,这夜晚才过一半,苏宁儿就回来了。
恐怕是张老先生念及徒弟学艺不精,晚上多有危险,这才让苏宁儿早些回来,明日再继续寻找妖怪。
捉妖一事在修真界是再常见不过,但林灵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现代人,对捉妖可是完全不通。
她倒想找系统购买妖怪的信息,但奈何穷,买不起。
思绪乱飞,苏宁儿口渴的厉害,喝完一杯又继续倒着,开口道:“今晚我师傅要是寻不到妖怪的踪迹,明日官府的人就要秘密来找你捉妖了。”
林灵听了心里大惊,果然自己树立的人设,终究要自己扛啊。
“你跟我透个底。”苏宁儿抬手握住林灵有些发颤的指节,温言问:“你修为如何?”
这林灵万万不敢说谎,但吃了之前树立的人设红利,她也不能一概否决,很快编造出一个凄惨故事道:“我刚拜入师门,师傅教了我三天,就被仇家追杀不知所踪,我还不会什么法术。”
苏宁儿面色微凝,也想到林灵超市开的起来,仙人故事能大火,都是林灵仙人身份的功劳,而实则林灵都不算是修士。
她稍一沉思,开口道:“无妨,明日要是有人找你,你推脱不能就应下,之后跟着我师傅和我一起行动就行。”
林灵感动地落泪,苏宁儿冷静的声音还在继续:“切记,遇到危险你先保护好你自己,真正的斩妖,就交给我师傅和我。”
33. 灵儿,你看到了什么
别看这丫头每句话都在往自己身上拦,那也是她师傅在前,她在后。
林灵被她这话逗乐,只是浅浅的酒窝还未显现,就听苏宁儿抿一口茶水问:“你明日要发的故事可写完了?”
——砰。
顿时一掌拍在桌子上,苏宁儿刚放下杯盏里的茶水荡开涟漪。
只见林灵苦着一张脸,拍在桌上的手捏成团,苏宁儿就知道是还没写了。
苏宁儿转头望了窗外天色,算着时候,启唇道:“估计你今晚要睡不上咯。”
现在更是没有时间给林灵多感慨,她默不作声要回去自己的屋子,只是身后苏宁儿亦步亦趋跟着她。
直到林灵屋前,苏宁儿顺势挤进屋内。
林灵不解,刚要起声询问,想到现在院子不再是她们两个姑娘住了,忙合上嘴,把门关上往桌案走,边问:“你这么晚不睡觉,跟过来做什么?”
苏宁儿倒是磊落的很,扬唇道:“镇上那妖怪还不知道潜伏在哪里,我怎么说也比你厉害,当然是保护你啊。”
说的这样理直气壮,林灵有些好笑,回眸瞅着苏宁儿直奔床上的身影:“你是看上我的床了吧。”
苏宁儿嗔怪:“好好写故事,我今晚监督你。”
时间紧,任务重,林灵被激发的脑内细胞活跃,这会边挥笔洒墨,还能边跟苏宁儿说她走后的情况。
苏宁儿正在宽衣的动作僵住一瞬,忙扯出床上的被褥裹住身子,惊呼:“你是说,季无晴他一个男子,也在这院里住下了?”
看林灵微一额首,也知这本就是林灵名下的院子,里面住了谁,都是林灵说的算。
但苏宁儿还是不忍再次嘱托:“季无晴这人心思绝对不纯,你看他先以读者自居,后又展现雕刻的木头小人来谈生意,现在更是直言要你负责他的衣食住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住在你隔壁了,他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
林灵分开些精力问:“他什么意图?”
这倒是难住了苏宁儿,苏宁儿咬着唇不愿说。
视线瞥到刚宽衣时,取下放在床头的古朴长剑,想到这长剑是季无晴的,苏宁儿顿时对长剑都没了好感。
但到底是有灵性的剑,苏宁儿只把矛头指向季无晴,埋进被褥嘟囔:“反正我觉得季无晴接近你的速度太快了,这才几天,其中绝对掺杂他有意的预谋。”
这说的也是,季无晴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确对林灵显得太过熟念,但季无晴身为这方世界都忌惮的人物,林灵也并非对季无晴全然没有打算。
这距离近了也好,也方便她摸清季无晴的身份秘密。
烛火摇晃,有式微之势,林灵终于赶完今日要发的仙人故事,刚要趴桌子上补觉,就又被外面李青容的敲门声吵的睁圆了眼睛。
她烦闷地发了会呆,一旁的苏宁儿每日也都被敲门声吵醒,这会已经忙起身收拾一番。
然而还没梳好长发,就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
苏宁儿手上梳发的动作更快,惊讶道:“有贼进来啦……”
林灵被逗笑:“贼还帮你开门,是吧。”
“那……”
“是季无晴开的门。”
苏宁儿已经梳好长发,心里暗暗念叨了一句,果然她还是不愿接受有男人也住进院子的事实。
门外摊主们看到开门的不是两位姑娘家,反倒是一位陌生公子。
说陌生其实也不太准确,白衣公子仪表不凡,来超市的姑娘们都偷偷瞥眼耳语,他们摊主们见了第一面也是印象深刻,一看这公子就像是大顾客。
有人疑惑:“你是……”
季无晴的桃花眼总是含着笑,给人好相处的感觉,嗓音更是悦耳,起声道:“我姓季,叫季无晴,是林姑娘新请来超市做工的。”
摊主们闻言,友善地寒暄着穿过后院去前堂。
季无晴侧让一旁,一一打了招呼。
到最后李青容踏入院子时,季无晴随手关了院门,赶上李青容的步子喊了句:“李兄。”
李青容脚步没停,觉察到身边人刻意随着他的步子走着,他眉峰微蹙,低声道:“什么?”
季无晴声音依旧,像个有礼的晚辈:“我做了些早饭,李兄一起坐下吃些不?”
“不了。”李青容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时林灵眼下躺着一片青黑阴影,同苏宁儿从一个屋子走了出来。
一旁并排走的季无晴便几步朝两姑娘走去,邀请两姑娘一起吃早饭。
苏宁儿身侧古朴的长剑随着季无晴靠近,震动不止,剑身密密麻麻的符文如滚烫的岩浆趟过,亮起暗红不详的芒光。
跟在后面的李青容瞳孔骤然收缩,脚步不自觉顿住,满眼的神采都被苏宁儿身侧的长剑吸引。
苏宁儿最先感应到身侧长剑的震动,望着季无晴越来越近的身影,不住喊:“站住,不要再过来了!”
她一边还想学林灵那般抬手拍剑,想让身侧这柄养不熟的长剑安静下来。
但奈何剑身流转滚烫岩浆般的符文,她抬起白腻的指节,却迟迟落不下手,最后无法儿,气的直跺脚。
然而面前逐渐靠近的季无晴没有半分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朝两姑娘靠近,每一步都踩在震动不止的古朴长剑上,滚烫符文悦动的节拍。
直到在季无晴走到两姑娘身前,垂眸下瞥古朴长剑。
只一个眼神,苏宁儿身侧的长剑就如一把废铁般弥散出一股死寂,就像是在主人强势的目光下,终究败落地挺尸装死。
林灵觉得有意思,苏宁儿却是已经躲到林灵身后,想要离季无晴远些。
墨画般的面庞被云雾散去的阳光映衬,肤色白腻不输女子,桃花眼低垂,季无晴抿唇说出来意:“我刚做了鲜花饼,姑娘家填饱肚子再忙活吧。”
苏宁儿从林灵身后探头:“谁要吃你做的东西。”
说完,苏宁儿就呆愣地转了视线,看向面带羞涩的林灵。
林灵抿唇笑出一个无害的小酒窝:“昨日你还没回来时,我吃了季公子做的饭菜,比月红楼的手艺要好。”
“月红楼的菜也就那样儿,”苏宁儿看林灵不争气的模样,也只能应下:“那,谢谢季公子了。”
季无晴下意识想要摸出折扇把玩,意识到现在不合适,便直接道:“两位姑娘先在院中等会,我去把鲜花饼端出来。”
说着,季无晴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已经往桃树下石桌走的林灵和苏宁儿才想起后面驻足许久未动的李青容。
“虽然李兄刚才说了不吃,但我还是想说,鲜花饼我弄得多,刚热乎出锅的,李兄不妨也坐下尝尝吧。”李青容倒退去灶房的方向,边唤怔住的李青容。
见季无晴唤李青容,林灵和苏宁儿倒没再多说。
苏宁儿凑近林灵还再问:“当真有这么好吃?我才走昨日半天,你的胃就被人贿赂去了?”
“什么贿赂,等会你吃了就知道。”
林灵抬眼看李青容仿佛被人定住一般,季无晴没得到回应已经转进灶房,她关心地唤道:“青容,你在家吃了早饭没,一起吃啊。”
平日李青容都是在家吃了早饭才来做工,林灵则早上随便垫一个包子……额,胃里突然闹腾了起来。
苏宁儿瞥眼林灵的表情,好像吃了屎般,笑她道:“是不是季无晴做的菜很难吃,你说好吃,是想捉弄我吧。”
季无晴已经端着两盘鲜花饼从灶房出来,一身白衣墨画的男子,做起这种烟火事情还真和他形象有些不符。
苏宁儿已经作势要尝尝到底如何,季无晴走到近前,把两盘新鲜出锅的鲜花饼摆好,分出筷子给姑娘们,分到最后多出一双筷子时,回身去看,已不见李青容的身影。
便也作罢,朝两位姑娘道:“趁热吃吧。”
两位姑娘已经拾起筷子各自夹了一块鲜花饼,闻言矜持笑着:“吃,吃,公子你也吃……”
季无晴倒没动筷,等着她们给出点评。
鲜花饼入口软实,唇齿满是馥郁的桃花香,甜糯可口,恰是正好。吃多了也不会觉得甜腻,只觉得口齿留香,清甜自然。
苏宁儿默不作声又夹了一块鲜花饼,林灵瞥去促狭的视线,苏宁儿只是“哼”的一声偏过头。
林灵便作评:“季公子的手艺不错。”
季无晴这才动筷:“掌柜的这样喊,旁人该以为我是这超市的什么贵客吧。”
林灵略一思索,选择称呼名字的后两个字,既不会太过亲昵显得唐突,也不会显得生疏。
她念道:“无晴?”
“可以,那我就喊掌柜的灵儿。”
“喊什么灵儿,好腻歪,而且无晴,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宁儿。”林灵从苏宁儿筷下夹走鲜花饼。
苏宁儿也知道她的家族礼仪来看,这会自己说的话带刺,但就是不爽季无晴,一时忍不住嘴快。
她瘪瘪嘴,也不恼林灵抢走她的鲜花饼,另夹了一块,乖乖吃饭不再说话。
随后季无晴帮她们搬宣纸去前堂,两姑娘倒是轻松地闲下来,看季无晴又推开超市大门,后折返回来同她们道别,要去后院收拾碗筷及雕刻手办。
林灵拍了苏宁儿的手背,苏宁儿即使还对季无晴有偏颇,这会也说不出任何不好的话了,被闹哄哄排成的长队扰乱了思绪。
林灵超市推出的限时免费赠送及组团优惠购买,使得今日客流明显比南街折腾的这两日都要多。
听人群有聊到南街,说南街的摊主是骗子,说的免费,但免费送的鸡蛋蔬菜都不经放,昨日领回家,今日就不能吃了。
听着他们哀叹的琐碎,苏宁儿一旁憋笑,林灵桌下踩这姑娘的脚,让这姑娘收着点。
这姑娘忙愤愤地弯身检查素鞋,抬眼瞪林灵,随后身子顿住一瞬,朝林灵告别离开,说要出去一趟。
镇上潜伏的妖怪还没抓住,林灵知道苏宁儿不会有空闲的,便放人去了。
只是没想到几日来都是郭云代他爷爷领取的诗句,今日郭老夫子竟然得了空,亲自前来。
人群多是郭老夫子的学生,又或是郭老夫子学生的爹娘,纷纷都让开一条道,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先去前排领取诗句。
郭老夫子不愿,绷着脸凶巴巴道:“大家都排队,我还能插队不成?都各自站好。”
于是队伍笔直地排成一条直线,就连交谈声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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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去摊子前买菜的人不自觉放低声音,搞得他们摊主要凑近去听,才能听清客人说的话。
不过想到这是郭老夫子嘛,谁见了夫子还能没个正形。
也能理解,只是他们开始频频擦着虚汗。
林灵注意郭老夫子那边动静,又看了剩下的宣纸,估摸着排不到郭老夫子就该发完了。
只是这会郭老夫子都发话了,她林灵才不会做出头鸟,再给郭老夫子开捷径,那只会被骂惨了。
于是当李青容喊道:“今日的宣纸没了,诸位明日再来领取吧。”
人群散去一些,却还留下大半的人没走,有人出声问:“风鸣大大,我有幸看了落无忧和师尊的人物画像,得知还有画本要出,问一下大致是什么时候啊?”
林灵回想起上次阿狗给季无晴送图纸说的话,只道:“等故事写完了,就会抬画本出来。”
见问话的人扭捏,还有话要说,林灵耐心等待,就听另一处声音问:“那风鸣大大,可还有落无忧和师尊的画像了?”
上次送出画本消息时,就料想到会有今日问题,她刚要张口回应,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隐约听到“官人”的字眼,人群纷乱,已经各自散去要看热闹。
林灵就见到郭老夫子站在人群空出来的一片地方异常突出,没想到郭老夫子这么大年纪,也还怀着看热闹的心态。
她这会下意识看左右,只见得李青容在一旁,苏宁儿已经去捉妖了。
“去看看吗?”
李青容从凉薄的眼皮扫下视线,林灵点头,她也爱看热闹,更是想起昨日苏宁儿同她说的,今日官府的人该找她捉妖了。
两人走出超市大门,才发觉外面已经围的水泄不通,望着数不尽的人头都往巷子里挤,林灵同李青容干脆关了空了的超市大门,回身走后院的门。
就见得后院门已经开了,白衣墨画的男子倚靠在门上静静地望向外面。
男子听到动静,回眸一瞥里,林灵才发觉季无晴这种任何时候都不忘手里活的员工多么可贵。
白衣墨画的男子竟看也不看,修长白腻的指节雕刻的木头小人却也没半分差错,依旧精细无可挑剔。
林灵都要怀疑自己是什么压榨员工的无良老板吗?
“歇一会吧,总是干也该累了。”
白衣墨画的男子倒是听话,把手里的木头小人放到院内墙边,给两人腾出位置。
只是这个位置,林灵随意站在季无晴一侧,剩下一侧就没得选择,李青容只能踱步过去,两人把季无晴夹在中间。
“发生了什么?”
林灵垫脚试图看清外面的情况,结果看到的只是密不透风的人头,瞥眼一旁的季无晴比人群都要高,看的津津有味,桃花眼直转。
闻言,季无晴低垂下桃花眼,才觉察鲜艳襦裙的少女看不到,便用清润的嗓音口述:“官府的人说叫阿十的男孩给他们提供了消息,帮助他们破了李婶狗肉包子一案,要送阿十五斤面粉和三斤猪肉。”
“嗷。”
原来是这样,林灵看不到,只淡然回应。
没想到白衣男子做出扎马步的姿势,抽出腰间折扇点在大腿上,朝林灵邀请道:“踩上去看看?”
“不了……”林灵推拒,就听到郭老夫子模糊的声音被一阵拍掌喊好覆盖。
鲜艳襦裙的少女略一迟疑,便扬声道:“那我来了啊。”
白衣墨画的男子低垂的桃花眼含着笑,抬手扶住鲜艳襦裙少女的胳膊,让鲜艳襦裙的少女能稳稳踩在他结实的大退。
只是随着鲜艳襦裙少女站的高了,身子又不是踩着平地,便愈发不稳起来。
白衣墨画的男子此时再扶胳膊就不好使力,温热大掌便抚在鲜艳襦裙少女的腰间。
然后林灵的身子是稳住了,就是腰间的温热大掌存在感太强,她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被腰间愈发滚烫的温度吸引。
但也好在站的高了,虽听不到郭老夫子说的什么,确是见阿十跪地朝郭老夫子一拜,林灵就知道这是阿十拜郭老夫子为师了。
想当初小九姑娘还担忧惹了郭云,阿十要去不了私塾,现在也算是了去小九姑娘的一桩心愿。
她见得小九姑娘掩面哭红了眼,阿十刚抬起头,就被小九姑娘一巴掌拍了脑袋。
倒是小九姑娘嘹亮尖锐的嗓音极有穿透力,听得小九姑娘说的“快再给你夫子拜一个”。
阿十便要再拜,被郭老夫子抬手扶起身子,拥挤的人群传来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般和乐融融的场面,还是林灵来这修真界第一次瞧见,很是稀奇。
视线无意扫落,注意到一旁李青容凉薄的视线凝着她,林灵歪了下脑袋。
李青容便动了脚步,收去视线。
这时白衣墨画的季无晴扶着鲜艳襦裙林灵的大掌动了动,林灵才发觉刚才季无晴按住的那块皮肤已经热的出了虚汗。
她顿感羞耻,只是季无晴稍动的大掌,恰好落在林灵一处痒痒肉。
清润的嗓音扬声问:“灵儿,你看到了什么?”
鲜艳襦裙的少女只笑出银铃一串的声音,笑声引得前面人群没忍住,回了头。
34. 问了,你会说吗
发出笑声的第一时间,少女就蹲身把自己掩藏,但显然蹲下身子,她还是会被前面的人看到。
忽地面前大片白衣伴随着隐隐的檀木香,裹住少女整个身子。
少女瞪圆了眼睛望着满目洁白,感觉白衣墨画男子的胸膛起伏,朝前面回头的人道:“扎扎马步,练功。”
这话说的坦然,但是谁信啊,热闹在前,谁能忍住不看。
前面人尴尬的应了什么,看白衣墨画男子的姿势别扭,手臂上垂下的宽大白袖层层压在一抹鲜艳布料。
那人看破不说破,忙转过头去。
外面久久没动静,少女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看她这边。
她探出一根手指点在季无晴紧实的手臂,意思想让季无晴记着她还蹲在他腿上,让他快点糊弄前面回头的人。
只是季无晴马步扎的稳稳当当,大有岿然不动之势。
宽大白袖裹住的少女迟迟不得回应,就像是在一个封闭的结界里,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少女没忍住,点季无晴的一指换成两指,估摸着力道掐了一把季无晴紧实的手臂。
竟然还掐不动。
随后起伏的胸腔发出没压住的笑音,鲜艳襦裙的少女哪还不知道,她这是被人耍了啊。
只是她面容刚浮现窘迫和温怒,围在她周遭的宽大袖袍就被“唰”的一声猛地拉开。
林灵惊了一下,更是脚下踩的大腿有微小晃动,她一个没稳住,双脚踩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白衣墨画男子的退上。
少女慌乱抬眼,掠过季无晴看周遭情况,身旁拉开的白衣只一瞬又裹得里面少女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花钿坠子。
林灵瞅见一旁黑沉着脸的李青容,修长的指节以一个半捏的姿势停在空中,显然刚才就是李青容猛地拉开白衣。
只是此时层叠白衣下,鲜艳襦裙颇具色彩冲击地滑了下来,同时滑下来的还有两只穿着绣有粉色桃花的小巧鞋子,一抹洁白的袜子裹住纤细脚腕,兀自在空中轻晃。
鲜艳交缠白衣袖袍难舍难分,弄得白色云纹绣服都染上一抹粉色,是少女鞋子碾出的桃花汁水蹭在了上面。
李青容顿感扎眼,撩开凉薄眼皮,清透的眸子全然看向季无晴,嘴里难以克制力度,咬牙道:“放她下来吧。”
鲜艳襦裙的少女此时手掌撑在白衣墨画男子紧实的退上,心里也想着要下来,便挣扎着身体。
突然,裹住她的白衣袖袍在她绷直的脊背收紧,她顿时无法使力,动弹不得。
白衣墨画的男子倒是好说话,桃花眼至始至终都酝酿着一股醇厚的涟漪,薄削的唇启开微小的缝隙:“麻烦李兄先回避一下,我自会让灵儿下来。”
这话说的少女无法控制地想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本来只是一个脚滑而已,被这摆出来一说,就显得暧昧了。
少女偏过头,一抹粉霞翩然浮上面庞,一晃就不见了。
季无晴如此坚定,李青容凉薄的视线凝了片刻,终究半磕着遮住凉薄眼皮下清透的眸光,抿起唇缓慢地转过身去。
如此,季无晴在少女脊背收紧的温热大掌才松开。
少女除了满头鲜艳的花钿坠子在外晃动,整个身子依旧被宽大袖袍裹住。
她按在紧实退上的力道重了些,收回另一只纤细笔直的腿。
最后她别扭地拍了季无晴身侧,季无晴这才撤开围在她身前的宽大袖袍,露出里面显得娇小的少女。
鲜艳襦裙的衣料缠着层叠的白衣,才得以分开。
少女面上粉晕未消,娇俏的颜色在白皙面庞上犹如傍晚渐逝的晚霞般迷人。
白衣墨画男子的眸色松动,先偏开头去,修长指节握拳抵在薄削的唇畔,轻咳了声。
无法儿,满腔羞怒堵在胸口,少女只凌乱地跺了脚,一抹鲜艳色彩晃动间推门躲进屋里,“砰”地关门声震天响。
人群又是被吸引地往后瞅,就见得一男子面朝门板站着,一男子偏过头去,耳尖的红晕延展整个脖颈向下,消失在矜贵的云纹绣服里。
*
林灵一直躲在屋里,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是季无晴喊她吃午饭。
她忙一目十行看完平板上的一页小说,才按灭平板跟废物系统道别,退出了系统空间。
她先回应屋外:“就来。”
怎么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该吃吃,该喝喝。
她对着屋里的铜镜整理好仪态,一身鲜艳襦裙,上面各色的丝带飘逸,满头的花钿坠子也不抢眼,反而映衬的白腻面庞那浅浅酒窝,愈发的生动。
随着少女抿唇笑起的微小弧度,酒窝里就像盛满醇厚清甜的果子酿,人人见了都喜欢。
很好,她这才推门出去,见桃树下的石桌空着,便往灶房旁没有用过的正堂走去。
果然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宽敞的木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
这配置,林灵至今也只见过苏宁儿有,她的视线凝在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灵忙回身侧开让出位置,季无晴端来碗筷,招呼她坐下吃饭。
林灵见季无晴端来三个碗,还以为李青容也在,结果被招呼地夹了一筷子的小炒肉进嘴里,才反应过来吃饭的就只有她和季无晴两人。
待细嚼慢咽,林灵张唇问:“还有一份碗筷放着,吃饭的人怎么没来?”
季无晴换了一身显身段的白衣,腰间有蓝色腰带上一点银色装饰,袖子束着紧实的手臂,方便伸长胳膊夹菜。
他夹了一块肉放碗里,长长的黑发被一根蓝色浅纹的发带高高束起,娇俏地垂在身后。
闻言,偏头间黑长的发丝垂到身前一些,林灵看的只羡慕,这发质和发量也太好了。
就听清润的嗓音道:“苏姑娘还没回来啊。”
最后一个“啊”字的发音微微上扬,听着有些俏皮的感觉,青年音微妙地婉转成清亮的少年音。
林灵听的苏耳朵,忍住抬手揉耳朵的冲动,淡然道:“我还以为李青容留下吃饭了。”
“李兄他,平日里都留下吃饭?”
“嗯,最近都是。”
“嗷。”
林灵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清亮的少年音转瞬低了下去,似乎随之低落的还有情绪。
然而还没待她细问,就听季无晴的嗓音又自然成清润:“这是给苏姑娘备的碗筷,我倒是想留李兄吃饭,不过现在看来,李兄的拒绝似乎是不喜我。”
林灵想起他们当初缀在昏暗街道上,醉酒苏宁儿身后的那段谈话,坏心思道:“怎么,被人不喜欢,是不是很难过?”
“不难过。吃菜。”
季无晴筷子轻点少女的方向,提醒少女别只顾说话,才继续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毕竟谁看了我,对我的印象都不会差。”
“会不会是你太自信了。”林灵专挑气季无晴的话讲,内心腹诽脸好看,果然到哪都吃香,更何况季无晴还臭美爱打扮。
“不。”长长的马尾轻甩至身后,清润的嗓音泛着认真的味道:“往日超市只有李兄一个年轻男子,现在多了一个我,我觉得是李兄因为我的到来,是有了危机感。”
“呵,你还真敢说。”少女笑。
“而且我还比李兄更要健朗,更要多才多艺,不仅人长得俊,做菜手艺也好,还能帮到超市更多忙,搬东西这些活都不再需要你们姑娘家动手,又能雕刻木头……手办,赚银子。你想这样的我,是不是会让李兄突然感到心里不舒服?”
林灵不禁在白衣墨画男子说话间,抬起了眸子。
见季无晴是当真有条有据地摆出来分析,眸色微沉,声音也淡了下来:“我知道你喜欢看人出丑,但请不要拿别人的缺陷嘲笑别人。”
这话罢了,季无晴偏了头:“我没有,李兄做不到我这些事情,不是李兄的缺点,我也有做不来李兄做的事情,世上人无完人,你想的太多了。”
清淡语调冲刷了林灵要说的全部话语,这般坦言直率,的确不像嘲讽,就只是就事论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事论事偏偏往嫉妒不喜的方向引,绝对是季无晴自己都没觉察的恶趣味作祟。
想来这些深入的东西,脑子就涨涨的没完没了,她垂下眼眸继续吃菜,问:“你做不来青容做的什么?”
只听筷子在瓷碗上敲了三下,林灵觉得没头没脑的,瞅了季无晴一眼。
季无晴桃花眼低垂,虽看似含着笑,但笑意浅淡,她分不清季无晴现在什么情绪。
季无晴倒是收了筷子,随意道:“暂时还没想到青容做什么,我做不来,不过总该是有的。”
林灵默默给他补充一条——季无晴做不了李青容话少。
填饱了肚子,两人正准备收拾碗筷,听到后院推门声,两人动作没停,只以为多备的一份碗筷主人,苏宁儿回来了。
林灵端着手里的碗筷起身,才发觉身旁的季无晴没动。
她好奇地循声望了过去,院外明亮的阳光本跑进正堂里小片,现在却全被人高马大、铁器武装的官府人挡在外面,屋里丁点阳光都进不来。
“你们……”
林灵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门前官府的人打断,话音一转确是朝季无晴说的:“我们有要事同林姑娘说,请公子回避。”
季无晴低垂桃花眼,先是睨向林灵。
没想到刚还疑惑这些官人来意的少女,此时确是朝他低声:“你先出去一会,帮我去月红楼买一壶果子酿。”
确认少女面色坦然,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黑长的发甩过一抹娇俏的弧度,正要依言抬步,衣服竟又被身后少女抬手扯住。
“这是买果子酿的银子。”
说是这样说,少女确是取下腰间绣有粉嫩桃花的荷包看也没看,直接递给季无晴。
白衣墨画的男子眉峰高挑,都不好说少女是不是心太大了,倒是乖顺地抬手接过粉嫩的荷包。
随后朝那群人高马大堵在门前的官人走去,修长白腻的指节边掂量着手里秀气的姑娘家荷包。
挺直的脊背后,俏皮的黑长发梢一晃一晃,从逐渐靠近的铜墙铁壁让出的一角空缺走了出去。
直到外面院门“吱呀”一声关上,这群人高马大的官人又把门前堵得严实。
随之这些官人身侧大刀紧密相贴发出碰鸣,刚偷跑进来的阳光又尽数逃散。
林灵已经放下手上的碗筷,也没做多余的寒暄,直奔正题起声问:“官人们来,所为何事?”
鲜艳襦裙的少女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果然听得有雄厚的嗓音压了过来。
“小河镇官府,恳请仙人出面捉妖。”
*
等官府的人走了,林灵刚收拾了碗筷,推门要出去溜一圈,就碰到门外正拎着一壶果子酿回来的季无晴。
“要出去?”
林灵心念废话,不然她推门出去做什么。下午这么热的天,她不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难道要出去耍着玩吗?
不过话说回来,捉妖她是不会捉的,她还真打算出去耍一圈,就算是蒙混那些官人的话捉妖了。
之后等苏宁儿回来,她就跟在苏宁儿和她师傅身后划水。
这样想着,林灵已经绕开季无晴往外走,背后传来木门“吱呀”合上的声音,随后自在闲逛般的脚步声就缀在她身后。
林灵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果然见得季无晴拎着一壶果子酿缀在她身后,她还没待说话,刺眼的阳光下伸来修长如玉的指节捏着她粉嫩桃花的荷包递过来。
她顿住一瞬,抬手接过,把荷包别在腰间。
两人一时无言,又继续走着。
林灵哪知道妖怪在哪里,这会她走在错综复杂的巷子,一样的院墙和犬吠声,望眼四处像是迷宫。
她运气不好,别最后苏宁儿和她师傅认真寻妖没寻到,她反而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个正着,那就要栽了她小命。
鲜艳襦裙的少女抬手遮阳,突然灵机一动,忙往后转身,清脆道:“要不……”
路过的婶婶吓了一跳,半晌招呼道:“林掌柜啊……”
林灵尴尬地止了音,对这个称呼不适应地胡乱回应了一句,朝着缀在身后消失的高挑男子身影瘪瘪嘴,花钿坠子乱晃地转头继续往前走着。
忽地不知道经过了第几次拐角,鲜艳襦裙的少女面庞浮起清透的汗液。这时遮阳的手都举着酸痛,便也缓缓落了下去。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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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的光热本该扑在面上,周身却是落进了一片阴影里。
视线有些模糊扭曲,鲜艳襦裙的少女偏头抬高了下巴。
视野里先是黑长的发打着圈、甩了尾稍滑落,再是洁白宽大肩膀,最后是一双波光桃花眼上挑,薄削的唇扬起:“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知道带伞?”
鲜艳襦裙的少女抿唇,面庞浅浅的小酒窝藏了起来,绷紧的面容生出些疏离的冷意,周身散发着同鲜艳襦裙及满头花钿坠子不符的气质。
忽地少女抿直的唇畔向下,眼睛逐渐瞪圆,就又换了一幅神态,像是气鼓鼓的河豚。
“哼。”
出门撑着伞捉妖,怎么看都不靠谱,瞎转一通要是没寻到妖怪,就更像是在外面闲逛游玩了。
圆润透亮的眸子转了转,清脆少女音扬起:“我跟着你走,你想走哪就走哪。”
季无晴微一挑眉,倒是没有多问,果断选了一个方向抬脚。
及肩的少女就只能忙小步跟上,忽地想起什么,扬声问:“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就没发现,你一直在同一地方绕圈吗?”
清润的嗓音自头顶倾泻,少女哑了声,羞红了脸。
抬眸四顾,还是觉得巷子里的场景都一个样,她也不分东南西北啊。
这般无目的的闲逛也不像逛商场,周围的景色乏味,少女饶了一圈又一圈的鲜艳丝带缠在纤细的指节,没有头脑地跟着白衣墨画男子的脚步。
她掩唇打起哈欠,想要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只能挑起话头让自己精神些。
“你为什么不问我,现在是做什么?”
清润的嗓音咬字:“问了,你会说吗?”
“……当然不会。”
少女松开指节上颤绕的鲜艳丝带,指头不禁尴尬地摸向鼻尖。
镇上有妖怪的事情,官府还没放话给父老乡亲,就是不想引起人群骚乱,不过倒是加紧了镇子的巡逻,也还是够让邻里疑惑的了。
所以她林灵多什么嘴,她林灵还要划水呢。
走的渴了,才觉察季无晴带的路竟是去月红楼。
她瞥眼,伸出指节勾来季无晴手中的那壶果子酿,抬手拉住一旁撑伞的紧实胳膊,隔着壶口有些的距离,透亮清甜的果子酿倾泻红唇。
解了渴,滑下的鲜艳衣袖露出里面一截凝脂白玉,很快因为垂下的手,那截晃眼的白腻又隐匿在鲜艳衣袖下,白腻的指节勾着那壶果子酿还给了没有反应的季无晴。
“喂……”
少女的话刚出,脑内自动点开了一段季无晴的语音——我不叫喂……
这时手上一轻,少女回过神的视线转向退去的修长指节,眼瞅着那壶果子酿又被抬高,倾泻下透明的清甜水液。
喉结滚动间,薄削唇畔溢出的水液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被伸来白腻修长的指节抹了去。
桃花眼低垂地凝在少女面庞,少女不知神思飘了多久,终于飘回身体里,闪动的眸色慌乱瞥去别处。
此时两人正好进了月红楼,立刻有熟悉的小二热情迎上,声音欢快道:“二位是找苏姑娘和张老先生的吧,他们两人就在楼上雅间。”
小二本以为说了一句机灵的话,谁知话落,林灵的声音婉转上扬:“什么?”
小二这才敏锐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了错事,瑟缩了身子,就听少女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问道:“宁儿和张老先生当真都在楼上雅间?”
“是,是啊……”
“带我过去。”少女斩钉截铁道。
想来林姑娘和苏姑娘是形影不离的好友,每日都结伴来月红楼领取饭菜,林姑娘此行该不会是向苏姑娘寻仇的。
小二哆嗦着身子走在前面引路,步子慢吞吞的,还被身后的林灵不忍催促。
最后,小二指向不远处的雅间,起声道:“就是那间屋子了,我还有活要忙,不如林姑娘自己去吧。”
林灵没回话,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随后白衣墨画的季无晴跟上,关门前视线瞥向小二,小二慌得撒腿就跑去楼下干活。
“谁……灵儿……”
“好啊你,你不是去捉妖吗?现在是在做什么?”林灵叉腰驻足道。
苏宁儿尴尬地转头看了埋头吃酒吃肉的师傅,以及铺满整个桌子的瓷白盘子,迟疑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在跟着师傅捉妖,你信吗?”
林灵挑眉——你猜我信不信。
苏宁儿面容也终于绷不住破防,假装哽咽:“不信你就问我师傅嘛,我师傅说这是捉妖的一环。”
张老先生吃酒吃肉的动作没停,呜咽道:“对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捉妖嘛,哈哈哈,人间的饭菜就是好吃啊……”
“……”
林灵合上了嘴,知道问题是出在张老先生,苏宁儿的师傅身上。
她开始的计划是跟在苏宁儿和苏宁儿师傅身后划水,捉妖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轮的上她一个假仙人身上。
只是现在看来镇上唯二自称仙人的两人都没去捉妖,嚷着要捉妖实则半吊子的苏宁儿也没半分真学,这镇子真是要完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林灵只得从看过的小说影视里搜寻办法,坐到苏宁儿身旁起声问:“你有没有什么勘验妖怪的罗盘,就是法器?”
苏宁儿浓而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晶莹透亮的泪水,闻声轻眨,忙要摸向腰间。
忽地苏宁儿动作又顿住,警惕的视线扫向在屋子里踱步的季无晴,启唇道:“先让他离开。”
“他什么都知道,在不在这都不影响。”林灵催促似的轻拍苏宁儿的手背:“快点拿出来我看看。”
“那就更有问题了,镇上官府对百姓封锁妖怪的消息,他一个普通人是如何知晓妖怪的?灵儿,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如此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但莫要被他给骗了。”
林灵睨着苏宁儿肃然的面容,心念季无晴是这方世界都忌惮的人物,在这有修士和妖怪存在的修真界里,怎么都不可能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这些要怎么同苏宁儿说呢?
一旁的季无晴却是展开折扇,接过苏宁儿的话惊讶道:“竟然有妖怪,我一个普通人好怕,灵儿你可要保护好我。”
35. 修士都是这样蠢的吧
“灵儿你看,他说的话这么假,你信他还是信我?”
林灵被苏宁儿抱住胳膊,听了几句她的喋喋不休,抬眼再看一旁埋头吃肉的张老先生,不禁揉起太阳穴。
“哎姑娘,你是要伏妖罗盘对吧,我这个给你用。”说着,还在埋头吃肉的张老先生把一个朴素圆盘从桌子上推到林灵近前。
林灵细细打量那巴掌大的圆盘,中心处有一根活动的指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整体看着就跟指南针似的。
她视线移开,没有伸手触碰,而是问:“前辈,你的这个给我用了,你用什么?”
只听张老先生轻笑一声,捏住白玉酒壶往嘴里倾倒,喝的畅快了,才把白玉酒壶重重放在桌上。
他眼神已显涣散,手不自觉抚起白须,扬声道:“老夫用不到这个,且让我老夫闻它一闻,就能辩出妖怪所在何处。”
看来真是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林灵也没再推脱,拾起伏妖罗盘在不同的方位试探,伏妖罗盘上的指针都始终没有动静,不仅喃喃出声:“是不是坏了……”
苏宁儿正单方面言语催赶季无晴离开,季无晴充耳不闻做聋子,嘴上说着好怕,手上却悠哉展开折扇,走到林灵身旁轻摇。
被林灵抬手推开,别让风影响罗盘上指针晃动的方向。
只是别说让季无晴对着这伏妖罗盘扇风,就是她伸出一指想要手动调节指针的方向都不能,这指针就仿佛固定住一般。
一旁苏宁儿追着季无晴还在说些什么,林灵只觉得什么时候苏宁儿有这么多话了,接着就被苏宁儿按住指节。
听苏宁儿惊呼道:“师傅的罗盘还没有进行改动,每次使用罗盘都需要灵力催动,你这样外力掰它是没用的。”
说着,面前又递来一个伏妖罗盘,两个罗盘都是一样朴素,只是苏宁儿手里的罗盘上多了一个可上下活动的开关,上面标记着往上是开,往下是关。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完全震惊于修真界法器的朴素简单,果然见苏宁儿纤细指节推动开关向上,一股白色灵动的气息从开关处飘入罗盘中间的那根指针。
待指针全然被白色灵动的气息包裹,一阵凌乱地晃动后,指针最终停下。
林灵朝着指针指向的方位看去,迟疑问:“这就找到妖怪了?”
苏宁儿叹气:“当然不是,你看指针最后停下时,上面已没有灵力包裹,就说明没发现妖怪。”
再看一旁的张老先生已经吃饱喝足,躺在窗边塌上打呼,而不是出去漫无目的地捉妖。
想来那妖怪竟然能躲避伏妖罗盘的探查,估计藏得很深。
“有没有一种可能……”
清润的嗓音刚开口,苏宁儿眸光扫过去,张口怼道:“你一个普通人少掺和捉妖,最好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林灵按住苏宁儿的手,视线望向季无晴,示意季无晴继续。
苏宁儿不满地瘪瘪嘴,搞不明白捉妖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何让一个普通人参与进来,真遇害了,普通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说不定还会添乱。
季无晴的桃花眼在被少女注视后,就如一片桃花落在水面荡开涟漪,视线不偏不倚启唇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镇上根本没有妖怪?”
当时官府的人围在李莲心家门前,从外面看热闹一致谩骂声里分析,应该是没人看到妖怪叼走狗肉的场面,否则吓都要吓跑了,还能真为看热闹不要命不成?
官府人的话中只说李莲心看到了妖怪,但李莲心已经疯傻,官府的人盘问不出任何妖怪的信息。
但既然官府的人都亲自出面请镇上唯二自称的仙人捉妖,并且加大镇上巡逻,想来妖怪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至少那些官府的人虽没有亲眼所见妖怪,但那些搜查出来的狗肉确实凭空消失,加之李莲心的反应,才不得不承认镇上潜伏妖怪的事实。
林灵没多说这些,当时季无晴扶李青容在后排,之后那些官府的人来找她谈话,季无晴也是避开出去买果子酿,这样仅凭伏妖罗盘探测不出妖怪,来得出的结论并不准确。
苏宁儿一旁笑季无晴,季无晴坦然听笑,实则默不作声套苏宁儿的话。
苏宁儿还傻傻没反应过来,把关于镇上妖怪的信息都抖落给季无晴。
季无晴诚恳道谢,苏宁儿才反应过来,继而恼羞成怒……这些林灵都没眼看,垂眸握着手里的伏妖罗盘发呆。
还没发呆多久,就被张老先生震耳朵的呼噜声拉回思绪。
林灵心知不能因为现在没线索就坐以待毙,她也从不是被动的人,那只会让她遇到危险时束手无策。
于是她拍桌站起,当机立断道:“我们出去用伏妖罗盘探测妖怪,现在就去,放任妖怪在镇子暗处,我们也将有危险。”
苏宁儿在季无晴那边憋一肚子气,说也说不过,听林灵发话,干脆地拿来林灵手上没有灵力的罗盘,一步步走到呼噜震天响的她师傅面前。
然后高高举起,“砰”的一声拍在她师傅脑袋上。
林灵大惊,苏宁儿对于叫醒她师傅已经轻车熟路,一边“砰砰砰”用伏妖罗盘砸她师傅脑袋,一边解释。
“我师傅睡得跟头猪一样,不这样暴力,叫不醒他。”
*
“怎么了,从烧午饭时就心不在焉的,烧的菜也齁咸。我今天好不容易赚到银子,想给咱爷俩加些肉,结果都被你糟蹋了……”说着,李无忌一碗一碗灌水。
旁边霸占了他摇椅的李青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屋檐外那波光粼粼的河水。
两人一站一躺,随意搭话。
李无忌不爽,一壶水下肚,还不解渴,但灌满水的肚子都已经撑圆了。
他艰难地抬脚揣在摇椅上,晃得李青容眼前的画面都花了,李青容才终于动了那条有知觉的腿撑地,止住不断晃动的摇椅。
“说你呢,发生什么了,跟爹说说,是不是关于灵儿的啊?”
李青容动了唇:“别叫的这么亲密,恶心。”
“敢说你爹恶心了,兔崽子皮痒了是吧……”李无忌伸手晃动他儿子躺着的摇椅,李青容被折腾干脆从摇椅上起开,也不见李无忌去坐。
“……”
李青容最后又躺在摇椅上放空了视线,突然没来由地张口道:“爹,你说那些女修士,是不是都这么蠢,所以我娘当初才……”
话没说完,一个斗笠朝李青容精准砸了过来,砸的李青容胸膛沉闷的喘不过来气。
就听身后李无忌的脚步声压来,声音已不再是他们爷俩吵嘴那样的语气,那是作为李青容他老子的语气:“说我没什么,但说你娘,老子就要跟你比划比划了。”
李青容翻身,扒着摇椅往外咳的白皙面庞通红,视野被他阿爹的灰大褂占据,灰大褂微微下垂,是它的主人在弯腰。
李青容胸口上滑落的斗笠被李无忌拾起,李无忌抬手拍掉斗笠上的灰,才出声:“她生下你,不是让你随意猜测她的,要是当初知道你会说这话,你娘离开前求着我把你养大,老子我也不干,你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随之视野里灰大褂走过,李青容注意到李无忌手里还拿着竹制鱼篓,撑起身子嘶哑着嗓音喊:“今日热,晚上再出去。”
李无忌“嘿”的嫌弃道:“晚上看不清,我还怎么抓鱼勒。中午已经被你糟蹋了我一斤猪肉,晚上老子我在吃不到肉,我还怎么长个啊。”
李青容听出李无忌话里的意思,小时候家里穷,他们靠近河边,李无忌就经常去河里摸鱼给他们改善伙食。
那时李无忌逗他玩的话,就是李无忌要抓鱼长个子。
这样儿时的回忆让李青容心头一暖,李无忌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消失在视野里他再看不到。
他也没有觉察地继续望着李无忌离去的方向,回想起往事。
小时候他娘亲还在时,李无忌每日外出做工,都是他娘亲照顾他。
日子虽不富裕,但他总是快乐,因为他的娘亲是一名修士,会用有趣的法术逗他玩。
比如会让他腾空飞起来,会让远处的石头爆碎……那时候他们这院子里还种了菜,都是他娘亲跟街上婶婶学来种的,这样就可以让李无忌能轻松些。
只是修士种菜,哪会像是凡人那般。
他小时候就最喜欢看他娘亲种菜了,水、泥土、种子和肥料漫天飞,一旁他娘亲拿来本子念出同人学来的种菜法子。
“挖土,把种子埋进去,再把挖出的泥土填回去,然后浇水……”
温柔的话语每每从他娘亲口中吐出,他娘亲并起的双指闪动灵光,泥土、种子什么就照他娘亲的话自己动起来。
他那时候看的有趣,总是会追着那些飞在空中的东西跑,然后就被兜头的水浇灌透彻。
他娘亲同路过来河边洗衣服的婶婶闲聊,那婶婶看他们院子弄得一团糟,又是同他娘亲好一番指导,他娘亲却只是把那婶婶的话写在本子上,并不动手。
那婶婶看如此,面容垮了下来,他经过那离开的婶婶身旁,还能听到那婶婶念叨:“到底是外面来的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啊,还以为真要学种地了,呸,教了也不做,享福的主儿。”
小时候的他不懂收敛面色,小脸憋的通红,被他娘亲抬手把脸揉成一团,捉弄的他小小的脑子再想不起其它,他娘亲才抱他回屋学法术。
他娘亲确保门窗都关严实了,把繁琐的修炼功法说的缓慢通透。
“你只要按阿娘教的功法,不断向外吸取灵力流转周身再吐息出去,不仅能防身,还能长寿,好好学,小青容。”
等李无忌傍晚推门进来,就看到娘子和儿子都在床上打坐,他就挨个亲过来,然后被两人抱住。
李无忌的厨艺就是那时磨练的,起初李无忌烧的菜也并不好吃,但烧的多了,也就熟练了。
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娘子烧饭,见着她娘子在满地银霜下挥手用法术种地。
那肆意骄傲的姿态让他常常恍惚,这样有着傲气和抱负的修士,真的愿意安心做他凡人的妻子吗?
直到一日,李无忌带着他儿子去河里抓鱼,他儿子坐在河边,小小的脚趾伸进清透的水里晃动。
李无忌回身看到他儿子的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便把头上的斗笠扔到岸上,让他儿子戴。
小小的一个小人,脚趾小小的,头也小小的,被斗笠罩住整个脑袋,脸都看不到了。
李无忌瞅着好玩,见他儿子小小的手把斗笠掀开些,露出里面的小脸,小小的嘴说出了他此生的梦魇:“阿爹,娘亲跟一个陌生的叔叔,最近走的好近,那叔叔还给娘亲送了一把会发光的剑,让娘亲跟他走。”
那一刻,李无忌感到天塌了,周围的空气被压得稀薄,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般,顿时喘不过来气。
向来摸一个准一个的李无忌,竟然头一次让鱼给游跑了。
小小的李青容不懂李无忌是怎么了,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吓得他差点掉进水里,最后李无忌往家的方向快步归去。
他就只能光着脚,脚趾湿漉漉地踩在泥土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然而前面他爹李无忌竟然等也不等他,他就成一个脏兮兮的小泥人追在李无忌身后。
终于到家,前面李无忌高大的身影抬掌推开门,惊动门内的一对男女。
就是他娘亲和那位好心送东西的叔叔。
那次之后,他娘亲就跟着那叔叔走了,说为了百姓,也为了娘亲她的宗门。
小小的李青容在一年一年里长高,对小时候娘亲离开的事有了新的理解。
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竟也不顾及他和他爹最亲近人的想法。
修士都是这样蠢的吧,娘亲。
他现在遇到一个谎称仙人的姑娘,也三言两语听信了别人的话,可明明就是他先出现在她身边的。
为何总是外人随便三言两语,她就愿意深信不疑呢?
蠢人本人林灵,在得到张老先生改装的伏妖罗盘后,同苏宁儿穿过大街小巷,身后缀着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苏宁儿走了一下午,从太阳正大,到现在傍晚渐凉,她们遮阳的伞都收了,还是没寻到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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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面色麻木,她现在怎么真的捉妖了。
她什么都不会,就三百系统金币,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还好是没碰到妖怪,要是真碰到妖怪了,估计她和苏宁儿就要最先丧命。
哦,还有身后的季无晴,也不知道季无晴到时候能不能杀掉妖怪。
正想着,一旁的苏宁儿时不时回头警惕地瞪着季无晴。
林灵碰到了今日第五批官府巡逻的人,周围人看到最近官府的人在镇上走动的频繁,心里疑惑,还以为又是在调查什么案子。
他们小老百姓哪敢和案子沾边,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尽量少出些门才好。
这无疑让是官府的人最看好的结果,既没有引起百姓大的骚乱,又让百姓能待在家里。
林灵同迎面走过官府的人微一额首,算是打招呼了。
身旁苏宁儿拉住林灵的手往另一方位带,回头逗林灵:“你还真是路痴啊,刚才那个方向就又给转回去了。”
“哦。”
林灵提不起精神,眼里看到的只有黑暗。
寻到妖了是死,寻到不到妖,那妖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叼住她的后脖颈,那也是死。
她都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寻到妖怪了。
“哎,那是不是李兄。”苏宁儿指了一处,拉住林灵的胳膊看去。
原主的眼睛很好使,这么远都能看到屋檐下躺在摇椅上的李青容。
林灵点头,转而遥看天色。
不知不觉太阳沉下山去,周围昏暗不明,他们沿着的小河都被天色浸透的黑了。
“要不咱们回去吧。”
“捉妖的事情哪有天黑,就完工的。”苏宁儿牵着林灵继续往前走。
她们没有同李青容打招呼的意思,毕竟她们要做的事情可不安全,在苏宁儿认为,也就只有普通人中的大傻子季无晴,才会不分轻重地跟在她们身后。
林灵无法,又走了一会,待快要看不清前路时,季无晴先见之明买下的灯笼就派上了用处。
他走在两姑娘前面,照亮远处的石子路。
忽然远处冒出星星点点的火把朝她们奔来,三人对视一眼。
原主绝对有5.0的视力,林灵看清前方应该是一个斜坡,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准确说官府的人是从斜坡上来,才给她们一种变法术似的,突然出现的感觉。
既然是官府的人,她们就没有躲避的道理。
只是那火把跳跃的厉害,远处跑来官府的人身子踉跄着,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追赶他们。
待距离近了些,苏宁儿看清前方官府的人,立刻从他们慌乱的姿态里觉察出猫腻,当即夺下季无晴手里的灯笼,招呼着林灵和季无晴跟她一起小跑上前。
林灵无法,灯笼的火光稍一离去,周遭就被黑暗吞噬。
这哪是来捉妖的,这简直是来作死的。
黑暗一近身,林灵立刻跟上苏宁儿的步伐往前跑,身后季无晴男子较重的脚步声跟在她近旁,她的手被温热大掌牵住。
林灵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这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能以防意外。
风带着木头燃烧的焦灼味吹在面庞,能依稀听到前面官府人的声音:“别过来,快回家!”
“妖……真有妖怪……”
“快告诉仙人,仙人可以斩妖!”
苏宁儿已经走到那群官府的人身前,那群官府的人推嚷苏宁儿快回家,苏宁儿抬高灯笼,让火光照到她面庞,喊道:“张老先生是我师傅,我也会捉妖……”
话还没说完,官府的人绕过苏宁儿走到随后跟来的林灵面前。
其中不乏有镇上的普通人,他们满面惊惧地回忆起刚才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抓紧了林灵的手恳求道:“仙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真的有妖怪,就在前面……”
情况紧急,林灵实则听到妖怪的那一刹,心脏都要吓停了,被人握住的手几乎和那人同频率颤动。
却是被一旁伸来的修长指节牵过,夜色里跳跃的灯火下,白皙指节整个包裹住了林灵的手。
几乎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一样,他们不认得苏宁儿,但确是清楚知道镇上大火的仙人故事的作者就是仙人。
他们满目恳切地请求林灵去捉妖,林灵都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妖怪,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宁儿被忽视了也不恼,已经抬步向前跑去。
林灵只能跟上苏宁儿的步伐,都不曾察觉还同李青容牵着的手,带着李青容同样面对前方未知的妖怪。
漆黑夜空里稀薄的云散去,露出昏暗不明的倒影在小河里。
忽地远方乍起漫天的火光,火光穿不透的隐晦黑暗里,有模糊小山高的轮廓。
火光并非一瞬即逝,竟在空中停滞,越烧越大,烧的妖怪原形毕露,是一头高大的棕熊,嘶吼声开天辟地刺穿人的耳膜,然而身上已成大势的火烧成一片,任凭棕熊如何甩都甩不掉。
待三人看清那妖怪时,苏宁儿的脚步只是稍一停顿,就再次往前奔去。
她的双手已经摸向身侧古朴长剑,依旧是拔不出里面剑芒,但却举着长剑朝要朝那棕熊砍去。
林灵忍不住骂傻子,她不懂苏宁儿对斩妖除魔的执念,知道苏宁儿做的确是一件好事,但也要看自己的能力。
别人的命是命,她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吗?
虽然不理解,但世上明知不能还勇往直前护住众生的大有人在。
林灵当即脚尖点地,提气一跃至苏宁儿身前。
身侧长剑流转的寒霜几近凝冰,她的手掌严丝合缝地握住刻有“风鸣”二字的剑柄,只身挡在苏宁儿身前。
此时她心里还在不断祈求原主的佩剑要足够给力,霎时间已是一剑寒芒尽显,劈开了面前被火焰灼烧的棕熊身上落下的,一块熟透了的、带着恶臭的皮肉。
一剑斩开,棕熊皮毛劈里啪啦的灼烧尽数熄了声。
与之熄灭的还有燃烧的火焰,寒霜瞬息间蔓延凝冰,一丝丝白烟从熄灭的焦熟恶臭皮肉上升起。
36. 是要和我殉情吗
苏宁儿不禁掩唇偏头作呕,面前小山高的棕熊觉察到身后气息,竟一时也不顾满身灼烧的火焰。
地震山摇中,本是漆黑融入夜色的眸光确是被身上火焰映衬的发亮,直直望向霜寒之气散发的源头——林灵。
林灵握住原主佩剑的手逐渐发抖,不曾想原主的佩剑竟有这么大威力,这一剑还没劈在棕熊身上,却已经拉来了棕熊的仇恨值。
眼见小山高的棕熊大亮,又一火光乍然爆开。
随之火光中跃出满身是血的身影,火光映衬出来人李无忌。
李无忌定神一看竟是林灵,绷紧的脊背有松懈之势,确是提起身侧的小孩扔向林灵,随后又是回身念念有词,在棕熊身上炸开火光。
这可是小孩啊,又不是玉佩钥匙什么,怎么李家父子俩都喜欢扔东西啊。
来不及犹豫,林灵提气一跃于空中接住那小孩,落地后反手把小孩推到身后,扬声催促:“跑,快回家!”
吓傻的小孩已说不出一句话,在身后火光的映衬下踉跄跑远。
林灵握着手里原主的佩剑还是抖的,作势要再劈出刚才的寒霜剑芒,脑内同废物系统焦急求助。
也还好这时候废物系统没玩游戏,她还能联系上,直奔正题问:“有什么法术剑招是我现在能买的?”
不知为何,刚才的寒霜剑芒发挥不出半成威力,只一个剑光划过,对棕熊造不成大的伤害。
废物系统快速利用权限搜查道:“有,有,这招必须有水才能使用,叫……”
滚落的汗水滑过少女额前,周遭四处飘飞的火星子在触及面庞的刹那,就被霜寒裹住消融于尽。
明明原主的佩剑威力不减,但她就是发挥不出第一剑的凝冰之势。
“别废话,说重点!”
火光映衬少女白腻的面庞,废物系统的语速快了三倍:“这招叫化水,以灵力引水流推向妖怪,借水以使出凝冰之势,价值二百八十八的系统金币,宿主的系统金币有限,请谨慎使用。”
再看与棕熊纠缠的李无忌,连甩几个符火炸在棕熊身上,才终于得空朝林灵奔来。
李无忌脚下生风般速度极快,一身灰大褂在夜色里猎猎作响,几个转瞬已至林灵身前。
满身大大小小的火伤终于燃尽李无忌最后的体力,源源浸透灰大褂的血水砸落在地上石子,他再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林灵忙蹲身扶住李无忌,李无忌以最后沉重的力度反握回去,一张口就喷出满嘴的血,断断续续道:“仙……人,剩下的……靠你了……”
这可是满身烧着火还跳脱的小山高的棕熊,她真的靠不住啊。
想她做尽姿态要让李青容信她为仙人都不成,不曾想最后被满身伤血的李无忌抓住手,要拜托她这个仙人斩妖。
她顿感命运无常,李无忌现在站起来都困难,林灵根本说不出自己不是仙人,要不你老再扛会这种话。
无法,回身唤身后傻眼的苏宁儿:“宁儿,你先带李叔离开。”
苏宁儿忙动了僵硬的手脚,自是知轻重,半拖着李无忌往回走,路过季无晴时,还想让季无晴别在这里添乱。
却被林灵打断:“青容留下。”
无法,苏宁儿收回黏在林灵身上发亮的视线,再也不回头地拖李无忌离开,完成林灵交代给她的任务。
倒是季无晴的桃花眼在火光映衬下晕开涟漪,清润嗓音仿若有种魔力,能驱散人内心繁杂:“点名让我留下,是要和我殉情吗。”
“你……”
林灵还没怼回去,废物系统疯狂警报:“宿主,这会您在与妖怪对战,情况特殊,这方世界判定所有违反规则的惩罚将推后进行。值得提醒的是,宿主你已经有过一次惩罚记录了,请谨言慎行。”
“……”
谨言慎行个屁,她还能冒着电死的风险跟他季无晴说话不成。
鲜艳襦裙的少女刚张开的口只发出一个字音,就紧咬住唇不发一言,那双透亮的眼睛却映照着盛大火光,颤动着眸色,这样一幅模样,就好似……害羞?
季无晴被这一想法舒畅了情绪,心下安定些许。
之前有意地靠近少女,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小情绪作祟,现在却不一样,他也不禁怀疑,现在和一个相处没几日的姑娘赴死,真的是他想做的吗?
但不可否认,他心里这样的疑虑,身体却没半分独自逃离、留下鲜艳襦裙的少女一人杀妖的想法,反而是脚下生根,深深地扎向地面深处。
这感觉很是微妙,他不禁感怀:“林灵,我们认识吗?”
林灵正琢磨废物系统所说的化水一招该如何使用,头顶大火连天的棕熊嘶痛声沉重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禁抬手抚在胸口,一步步朝河边挪去,垂下手中窄剑触及漆黑的河水,活动手腕让窄剑随意在水里搅动两圈,已经作势要羞耻大喊一声“化水”,来使出这一剑招。
却就是这时,听到季无晴这样无头无脑的话,她堪堪收住嘴里羞耻的剑招“化水”,才知季无晴这几日来的接近,原来都是错以为他们曾认识啊。
既然季无晴都不能确认他们曾经到底认不认识,林灵受制于这方世界的电击惩罚,当然欣然让季无晴继续加深这种错误认知:“认识吧,我见到你总觉得熟悉。”
话落,少女执剑轻挑漆黑的河水于夜空中,只听“唰”的一声,河水涨势数米高,直直压向那燃烧成火熊的妖。
漫天水势在火光中乍现时,棕熊有一瞬的僵住,不再挣扎,认为这漫天水势将会灭了它身上怎么也甩不掉的符火。
于是迎接圣洁洗礼般的棕熊,虔诚地等待这天降甘露。
漫天水势也的确如棕熊所想的,熄灭了小山高的火焰。
只是在棕熊乘胜追击朝地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砸下地动山摇的一拳时,先是粗壮满是灼烧的两条腿顿感僵住,巨大的棕熊颤颤巍巍要如即将崩塌的小山般,倾压底下的小人。
林灵最先反应过来,面前巨大的棕熊已被化水凝结的冰冻住双腿,并且凝冰之势还在不断蔓延。
她掐算着时间刚好,脚尖触地跃至还驻足傻傻望向她的季无晴,拉住季无晴的胳膊转身就往旁躲。
一点长发尾稍在消逝的火光中打着圈,隐于漆黑夜色之中。
最终夜色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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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二人之时,泰山威压之势重重传来,整个大地都为之颤上一颤。
随之落下的还有雾蒙蒙的河水,缠绵地濡湿了两人相握的手。
在尘埃落定时,林灵的心脏随着大地颤动几瞬,随后她没在意季无晴反手相握的手,回身看身后小山高的棕熊就这样没了动静。
这就斩杀了妖怪?
鲜艳襦裙的少女有种不真实感,抬脚想去查看,被两人相握的手扯住。
“小心妖怪还没死。”季无晴清润的嗓音竟然发着颤。
林灵失笑,既然都这么怕,认为留下来就是殉情,还到底坚持些什么,一定要留下。
就因为心里那莫名的熟念,能不顾生死不成?
少女揉捏了白衣墨画男子的手心,想来少女她最怕痒的,被捏手心的要是她,就会受不住要笑。
但如今放在季无晴身上,季无晴似乎瞬间僵硬了身子。
“我只是想趁现在妖怪虚弱的时候补刀,不补刀,之后才麻烦呢。”
少女软软的音调在漆黑的夜色里晕染开来,但话落,少女却先是微微蹙眉,这话说着怎么都像是立flag。
甩了甩头,要把这一不好的想法甩出脑袋,就听夜色里,季无晴平缓下来的嗓音不容置喙道:“我跟你一起。”
“随意。”
少女抬步往前走,不再浪费补刀的时间。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在冻住棕熊的寒冰,所发散的森冷里定心。
林灵捉摸不透刺哪里才能彻底斩杀妖怪,脑内去询问废物系统。
“取走妖怪炼化的内丹,就可彻底斩杀妖怪,内丹都生在腹部。”
没做任何停留,林灵调转脚步,借着朦胧月色看清小山高的棕熊腹部在何处。
最后确定了位置,她挣脱季无晴的手,启唇道:“我要去妖怪身上,确保斩杀地透彻,毁了这妖怪的内丹。”
季无晴修长的手指,第一时间蜷缩住里面包裹的小手,但小山高的棕熊不是他一时半会能爬上的,反而少女提气一跃就能轻松上去,带上他只会累赘。
他只得轻声嘱托,声音轻的像是怕惊动了夜色:“注意安全。”
“知道的。”
鲜艳襦裙的少女毫不留恋地松开了手,果然如他想的那般简单,少女提气一跃就能至小山高的棕熊身上。
漆黑夜色本就看不清楚,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小山高的庞然大物上走了几步,就不再见踪迹。
只留夜晚燥热的暖风吹得人浮起虚汗,引人心底躁动难安。
就是这时,侧耳能听到热风送来的微小声音,声音轻的像是要葬在这燥热的风里,一切隐秘的危险就像是不会发生。
但面前的庞然大物竟有了动作,冻住的冰在云雾散去的月色下一照,才窥见上面寒冰已有了密密麻麻蔓延的蛛丝裂痕。
寻不到源头,目之所及全是葬在燥热风里的轻微裂痕声。
绷紧的神经就是在这一刻悄然断裂,季无晴霎时睁大了眼睛。
远处一瘸一拐来迟的身影猛然定住,随后撕心裂肺般不顾瘸了的腿,奋力向前跑了过来,口中同时嘶喊:“小心!”
37. 好一个斩杀火化一条龙
“辛苦你啦咳咳丫头,还没问,灵儿是你什么人啊?”
苏宁儿一手举着灯笼照明前路,一手半拖着李无忌的身子往前走。
她刚问完李无忌家就在不远处,简单几个字说的能吐半碗血,这会儿眼见吐的血都要浸染苏宁儿素色衣裙上,李无忌还当没事人一样八卦。
这人一手符火是厉害非凡,但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使啊?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跟我叫什么灵儿?”苏宁儿憋足了力气,才拖着她爹年纪的男子说了这么一句。
“我怎么就不能咳咳……灵儿了,灵儿,她是我儿媳!”
苏宁儿听了满脸黑线:“瞎说什么,你可别恩将仇报啊,灵儿什么时候成你儿媳了,你儿子是谁啊你就这样血口喷人说瞎话!”
李无忌这次咳的久了些,苏宁儿惊呼肩头都是李无忌咳出的血:“您老这会好不容易吊着一口气,还是少说些话吧,怎么也要挺过这次,不能在我这有了……”
剩下的话就不能讲了,李无忌反而又是笑咳一口血:“我死不了的,我儿子叫李青容,在灵儿开的超市里做工,灵儿还经常留我儿子吃饭呢……”
“李青容?!”
苏宁儿震惊地双目失神,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相处冷冰冰的李青容,竟然有这么话多不讲理的爹,这是想要儿媳想痴了吧,才会说这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胡话。
她恨不得不曾留下过李青容吃饭,痛心疾首道:“灵儿还是蹭我的饭吃呢,我不过礼貌挽留李兄吃饭,怎么就被您老这样盘咬一口呢!”
“丫头,你是说我儿子和那林灵,没关系吗?”
“怎么会有关系嘛!”苏宁儿愤愤张口,就感到李无忌一口血喷的她成一个血人了。
她忙不迭哭诉:“李叔,您老可千万不能在我这有事啊,等我把您老送回家,您想怎么骂李兄都行,想怎么吐李兄一身血都行……”
李无忌不忍掐断苏宁儿的话头:“太吵了,丫头你少说些话,我还兴许能多一会活头。”
“……”
苏宁儿有苦说不清,刚才到底谁吐着血都要找她说话的啊。
这人还真是不讲道理,如若不是林灵亲自交给她的任务,她现在就想撂梁子不干了。
结果还没走一会,肩上半拖着吐血的李无忌就又连吐带说:“丫头,你听到前面的动静没?”
苏宁儿累的满头热汗混合着李无忌吐的血一起流淌,瘪瘪嘴:“没有。”
“那可就不太妙啊。”
话落,苏宁儿就感到肩上的重量轻了,满身是血的李无忌站都站不稳,竟然踉踉跄跄要自己走。
气的苏宁儿都要哭了:“您老别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老实让我把您老拖回家,兴许还能挽回您老一条命!”
李无忌颤颤巍巍地站立,被姑娘一声声哭泣吓得慌了神,他怎么也没有遇到比自己话还多的人。
想说什么,安慰拖他到这的丫头,但刚张口,目光一凌,双腿如风般几个瞬息,就毫无征兆地消失在苏宁儿眼前。
苏宁儿彻底嚎啕两声,这可是林灵亲自交代给她的任务。
李无忌这人糊里糊涂也就算了,还净给人添麻烦,不得已,苏宁儿拔腿追上李无忌消失的方向。
不一会,远处半边天就被无尽的火印透的大亮,有阵阵刺穿耳膜的魔音扰人心智,不明闪烁的大火里,小孩哭泣声,大人哀痛声,阵阵爆炸声涨满她的脑子,恍惚间苏宁儿好似来到了人间炼狱。
可明明不久前,这里还是安然祥和、找不到任何妖怪的偏远小镇。
苏宁儿望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手不自觉摸向身侧长剑。
可还没待她指尖触及长剑,那生锈般的废铁蓦地流淌滚烫岩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混乱的火光中闪烁,隐隐泄露出不祥之感,比眼前的人间炼狱都有过之而不及。
伸出去的手指顿时就蜷缩不前,随之古朴长剑自发从苏宁儿身侧挣脱,一晃岩浆暗纹,消失在刚过来的漆黑夜色里。
也是眼下棕熊身上凝结的寒冰蔓延密密麻麻的裂痕之际,灼烧着滚烫岩浆流淌的暗红符文蓦地出现在季无晴眼前。
季无晴眸光亮起,猛地握住那闪烁着不详之气的长剑,轻易就拔出嗜血的剑芒。
情急之中,季无晴竟跃上小山高的棕熊腹部,正巧与要挥剑的林灵对视。
林灵睁圆了眼睛,她心知季无晴绝不是平凡之人,再看季无晴手里何时握着了嗜血长剑。
随即脚下无尽裂痕的碎冰骤然破裂,一声震慑天地的嘶吼声从下面传来。
来不及多言,白衣墨画的男子揽鲜艳襦裙的少女入怀。
只见白衣墨画的男子跃起,另一手执嗜血的长剑划破漆黑夜色。
一瞬的火光在脚下乍亮,燃烧的火舌差千厘就舔舐到少女绣有粉嫩桃花的鞋子,确是周遭一瞬的安静,继而响彻贯穿此间的悲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为无限,但鲜艳襦裙的少女只是在白衣墨画男子怀里安稳落地,那棕熊扬起的悲鸣之声就咽呜消弭于耳,眼前的火光也随之熄灭,一切就又归于静寂。
林灵扶着身旁的胳膊站稳了脚,不禁迟疑:【……这该彻底死透了吧?】
废物系统也呆怔回应:【妖怪连灰都不剩了呢。】
好一个斩杀火化一条龙服务。
少女偏头看向季无晴,能感到手下的胳膊绷得发紧,还微微颤抖着。
她张口没声,片刻才问:“你还好吗,季无晴?”
白衣墨画的男子随意把玩手里暗红符文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插入剑鞘。
“锵”的一声,剑身上暗红的符文尽数熄灭,最后一点的光亮也消弭眼前。
林灵眼前模糊的男子轮廓隐于漆黑夜色之中,只留下灼热的晚风吹来的沉重呼吸,一声声敲在少女的心房。
安静许久,灼热的晚风降回本来的温度,温热湿润的气息扑在少女面庞,清润的嗓音吐息间道:“我没事,就是,没想到当初卖掉的剑,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少女不自觉屏息,羞红爬上面庞,抿唇道:“早知道这剑这么厉害,多少银子你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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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卖吧。”
男子轻笑声,下巴抵在少女的肩上,很快解释道:“太累了,就让我靠一会。”
怎么会,因为这把剑他才能在月红楼与少女相遇,也算是这把废铁还有些用处。
*
“小心!”
苏宁儿在人间炼狱般的世界僵住了腿,心里害怕极了。
她想跑,但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的抬不起脚,竟不知傻傻驻足多了多久。
一年,还是一瞬?
这会,她才收回腰间要拔剑的手,随即身后冲出一阵风般踉跄的身影。
姿势背影看着很是别扭,一瘸一拐的,就像是腿脚不便的李青容。
前面一个有着三个头的地狱恶犬显现,张着血盆大口要扑向一吓傻的孩童。
孩童睁大眼睛,满面惊骇,都忘记哭泣,直直迎面地狱恶犬的血盆大口。
下一刻他就满脸贴上湿重的灰大褂,待再一抬脸,惊愕的小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骇然。
看的李无忌吓了一脸,小孩救是救回来了,只是一脸血地仰头看他,这画面真是会让李无忌午夜梦里惊醒的阴影。
也是幸好,救回了这小孩。
还没待李无忌多感慨,只觉得腿上贴的加速符闪烁将熄,原本昏沉满是伤痕的身体一顿,李无忌只来得及把手里救回的两个孩子往前一推。
霎时,他背上就刺入了尖锐獠牙,身体里的血液被妖毒浸染。
李无忌昏沉的视野里好似有他儿子的身影,他儿子一瘸一拐地朝他跑来,还滑稽地骂他:“叫你躲开,你怎么就不躲开!”
李无忌扯唇笑了,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神智说出的话,他儿子还能不能听到。
他只是边咳血边费力张口:“我老了,躲不开了,别废话,快把我救下的俩孩子抱走,非则老子最后别死了,都是白死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胡话……”李青容想骂人,他另一条没知觉的腿流了血,他也不知,只一个劲地朝李无忌跑去。
“你爹的话,你都不听吗。”
顿时,李青容因为这声“爹”停住了脚步。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严肃要生气时他都自称“爹”。
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李无忌你说,你让我怎么不顾你,独自撇下你,自己走了?!
清透的眸子铺满了血丝,泪水在火光的映衬下好似淌出了血泪,李青容最后止步,骂了句什么。
李无忌最后模糊的视线里,还是在笑:“不……不,孝子……”
正在往回赶的林灵猛然顿住脚步,只听脑内突然拉长的尖锐的警报声——
【宿主林灵,请在两个小时内离开小河镇,否则,将被抹杀。倒计时启动:1时59分57秒】
废物系统很快出声解释:“因为宿主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现在这方世界正在努力修正,宿主最好按照任务指示离开小河镇,否则真的会被抹杀。”
季无晴快了一步,停住脚,回身看向鲜艳襦裙的少女问:“怎么了,灵儿?”
38. 喊醒熟睡的公鸡
“没……我要尽快离开小河镇了。”鲜艳襦裙的少女最终这样道。
【宿主,你说真话是要接受电击惩罚的。】废物系统焦急喊。
惩罚就惩罚吧,这方世界忌惮的季无晴这么厉害,如果季无晴愿意同行的话,林灵日后在外面修真界也就更有保障。
只是她有些心虚的是,她知道季无晴一定会答应跟她离开小河镇,只是这个答应,确是她误导的他们曾认识。
可就算是认识,也是原主和季无晴认识,林灵没有原主的记忆,季无晴自己也不确定他们曾经是否见过。
因为这个不确定的是否认识,季无晴都已经留下陪她林灵殉情了,现在还要再被她利用一同离开小河镇。
还不知道外面的修真界会是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的是,定然没安详平和的小河镇安全。
带季无晴去危险的地方,这对季无晴也太坏了吧。
因此,林灵在听到季无晴意料之内要同行的回答没有高兴,眼眸里只有复杂。
“还怎么了?”季无晴好笑地问。
林灵抿唇没说话,只违心地夸一句:“你真是个大好人。”就加快脚步继续走着。
季无晴无厘头地跟上前面鲜艳襦裙的少女,两人在看到远处漫天火色里,三个头的地狱恶犬撕咬惊恐逃散的百姓。
他们当即提剑拦在地狱恶犬前,边催促身后的大人赶紧抱着小孩离开。
就听到那地狱恶犬竟然从喉咙里挤出轰隆隆的人话:“又来两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刚才小山高的棕熊虽看起来凶猛,但显然眼前开了灵智会说话的地狱恶犬更强。
目之所及坍塌的房子,肆意燃烧的大火,以及惶恐哭泣的声音全是地狱恶犬所造成,这等危险程度不是之前的蠢笨移动迟缓的棕熊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林灵她现在不到一百的系统金币,连没有攻击力的传音术都买不了,哪里还有剑招对付这地狱恶犬啊!
那三个头的地狱恶犬在鲜艳襦裙的少女露出颓败之势时,三个头同时发出肆意狂傲的轰隆声,随即扯开尖锐獠牙撕咬下来。
林灵在第一时间被季无晴抬手挡在身后,眼瞅着季无晴拔出满是滚烫岩浆符文的长剑,那地狱恶犬竟然止住动作,退步与他们隔开距离。
嘴里喃喃:“竟然是无晴,你一个小小人类是如何使得无晴的?!”
这场面莫名让少女感到滑稽,无晴不只是季无晴手里那柄嗜血长剑的名字,更是季无晴的名字。
现在地狱恶犬一口一个无晴,就像是和季无晴有多好的关系,才喊得这样亲昵。
季无晴蹙眉,含笑的桃花眼就是这种时候,都给人好相处的感觉。
他见这地狱恶犬没有再扑上来的打算,便也启唇拖延时间:“怎么,你认识我手里的这把废铁。”
他故意把地狱恶犬嘴里不可思议的剑说成是废铁,就是想要套地狱恶犬的话。
地狱恶犬开了灵智,但显然也没想到柔弱人类会这样的狡猾,被激的叫嚣道:“什么废铁,这可是我们妖魔与你们正道修士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里,丢失的魔剑,无晴是我们上任魔主赐下的名字,你怎敢如此诋毁?!”
“那你过来打我啊。”季无晴玩味地笑。
林灵无语,不过眼看地狱恶犬这等怯懦姿态,也算是料定地狱恶犬怕他们上任魔主的魔剑,不敢轻举妄动。
这其中细究的可就多了,时间紧迫,林灵正要暗示季无晴趁机杀了地狱恶犬,他们好尽快离开小河镇时。
当初逃离的那些官府的人终于带人姗姗来迟救援,为首的镇抚使气喘吁吁,见镇上竟当真有妖魔,当场吓得双腿如下了水的面条般软。
还没待他说话,官府的人已经喊起悲壮的口号。
许是林灵和季无晴身上满是血,认为两人受了重伤,这会才同地狱恶犬僵持不下。
“小河镇是我们共同的家,几百年前得仙人庇护能安稳至今,如今又有幸有仙人助力。只是仙人也有力竭的时候,大伙共事这么多年来,就是为了今日这种危难时候,守在百姓身前。”
说的激动了,镇抚使拔出身侧大刀,就要打头冲向地狱恶犬。
听来好似林灵她这个假仙人快不行了,只能他们普通凡人守住最后防御的底线。
林灵无语,用手肘碰了季无晴,嘴上无耻道:“加油,靠你了。”
季无晴低垂下视线,看着少女清润的眸光。
坦然,正直,完全没有让他季无晴一个人打的心虚。
想到少女曾说过对他也有种熟念的感觉,以为少女是想起什么,比如他季无晴曾经很强?
于是,季无晴提剑擦身而过镇抚使时,分出脚把镇抚使踹的向后滚了几圈,滚到那些官府的人纷纷扶住镇抚使。
季无晴已闪身在地狱恶犬面前,地狱恶犬眼瞅着柔弱人类,眼里玩味的视线还没逝去,就被季无晴当头一剑燃烧殆尽。
这场面引来众人惊呼仙人,没想到他们小河镇几百年来再入妖魔,竟然还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仙人守护他们,他们当即跪地要拜。
张文龙刚拔出刀,要跟随以往胆小怯懦的镇抚使冲锋陷阵时,大火一瞬舔舐在他眼前,凶恶的地狱恶犬竟连一招都抵御不成,当场死去。
震惊之余,张文龙顿住脚步,双腿直直跪下,朝向季无晴的方向长拜,身后官府的人同时异口同声道:“感谢仙人庇护我小河镇。”
等他们再一抬头,面前两位仙人已不见踪迹。
假仙人林灵拉着假仙人季无晴往超市的方向跑,季无晴乖顺地跟上林灵的脚步,没有多话。
等两人步入小河镇街上时,才发现街上的家家户户都空了,想来官府的人这么晚才来,是先叫醒镇上的父老乡亲去避难。
就连林灵超市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林灵料想是苏宁儿回来了,又或是官府的人来寻超市里没走的人。
两人抬脚踏入黑漆漆的超市,身后季无晴又不知哪里顺来的灯笼给点上烛火,温暖的烛光照亮两人脚下小片地方。
屋里摆设没有变化,就像离开前那样井井有条,只是人走的匆忙,出去竟忘记关门。
灯笼的烛火稀疏不明,林灵牵着季无晴往后院走,他们本就住在这里,即使没有灯火也能在夜色里摸清路。
一路来到林灵所住的屋子,林灵抬手推门,季无晴捏了捏刚被放开的手,跟进了林灵的屋子。
一连点亮好几根烛火,整个屋内亮堂堂的,鲜艳襦裙的少女伏案拾笔,垂眸在宣纸上写完师尊最后的故事。
季无晴这才明白林灵说离开小河镇,现在又回超市是要做什么了,还没待欣赏这样一面的少女,就听少女吩咐道:“无晴,你能帮我给阿狗留一封信吗?”
修长指节在桌案上随意挑选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和毛笔,扬唇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写的字丑了些。”
“你倒是很坦然。”
哪管什么字丑不丑的,反正再丑也总比林灵她一个二十一世纪从没用过毛笔写字的人,要写的好看吧。
“大致意思是拜托阿狗帮我分发师尊最后的故事,以后这店他要是愿意就帮我照看一下,不愿意的话,地契也都在这里,随他如何,只是画本的事,请他务必要认真,卖得的钱也都是他的了。”
季无晴分出视线瞥少女烛火中的细腻面庞,打趣道:“真是大好人啊。”
奋笔疾书的林灵没时间跟季无晴打趣,已经料定季无晴这人就是把她发给他的好人卡,又还给她了,真是小气。
脑内倒计时设置的如定时炸药般,还有那种“滴滴”的声音,抓挠林灵绷紧的神经就要断裂。
好在赶上最后半小时前搞定一切,把师尊最后的故事与给阿狗的信压在一起,又令抽一张空白的宣纸写上鸡飞狗跳的大字。
随后拿着纸就要带着季无晴往外跑,随手把纸贴在超市门上,上面写着——请阿狗过来。
林灵曾和苏宁儿聊过,知道苏宁儿来小河镇的路,便径直朝北的方向前进,林灵和季无晴一路使用轻功飞檐走壁倒也是方便。
只是刚走没一会,脑内系统又开始警报——【请宿主从小河镇西边离开,否则将判定违反规则,当即刻抹杀。】
季无晴冷不丁听到林灵报了一句粗,疑惑偏头:“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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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了?”
要没命了啊,还有倒计时十八分钟,林灵连吐槽都没时间,拉住季无晴就往西边走。
“怎么突然……”
季无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脚下熟悉的声音掩盖,林灵脚步顿时一停。
脑内的倒计时还在“嘀嘀嘀”的响,她脑袋都要炸了,但还是念及和苏宁儿相处一场,总不能扔苏宁儿在情况不明的小镇。
于是两人悄无声息地从房顶跳了下来,刚站住脚,就见张老先生宽大的白色袍袖里滑落一柄长剑,剑光在夜色中挽了个剑花,对面就应声倒地沉重的物体。
这场面太熟悉了,镇上竟不止有两个妖怪!
“你们来的正好,快把我徒儿带走,她太吵了。”
漆黑夜色里传来衣料悉悉索索,随之跳出一串小火苗,照亮巷子里的五人。张老先生正举着一根蜡烛,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在百无聊赖地剔牙。
一旁贴着墙的苏宁儿以及强作镇定的李青容齐齐转过脸,苏宁儿“哇”的一声,眼泪鼻涕蹭在林灵身上。
林灵忍了忍,时间紧迫,如果小河镇现在不安全,那的确带苏宁儿离开才行。
只是这一路系统操作完全摸不着头脑,之后还不知道要被系统引去哪里,于是她坦言道:“带宁儿离开当然可以,只是……”
“灵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宁儿打断,苏宁儿突然瑟缩着身子,怕惊动什么,放低了嗓音道:“我有钱,好多好多钱,就带上我一起离开吧。”
这样被苏宁儿闹一通,悲伤的氛围轰然倒塌,林灵好笑道:“我与无晴有要事在身,以后还不知道去哪里,恐怕带你离开,你再想回来找你师傅或是做其他什么,我就不能继续陪你了。”
“没关系,灵儿你去哪我就去哪!”
苏宁儿死死抓紧林灵的衣裙,再看张老先生抚着白须笑:“好嘞,那就这样说定了,还有那个孩子,你都一起带走吧,老夫我要继续捉妖了,你们不要挂念老夫和这镇子,老夫这么厉害,区区一个小镇还是庇护的来。”
说完,张老先生头也不回的转瞬消失拐角,林灵看着柔弱的苏宁儿和瘸腿的李青容,想现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该如何赶路呢?
就像是心有灵犀,有清润的嗓音问:“着急赶路,是吗?”
林灵不打算说假话,管它之后多少惩罚,反正电不死人,也就是疼。但要是挺不过现在这关,她就要被彻底抹杀,怎么也不能死在新手村吧。
于是她道:“着急赶路,否则我有性命危险。”
此话一出,苏宁儿还缀着泪水的睫羽轻颤,一旁沉默的李青容也撩开凉薄的眼皮直直望过来。
林灵顶着他们两人的视线压力山大,感觉就像是被可怜的小动物瞅着——你真的要丢下我吗?
一时氛围死寂,林灵受张老先生所托,是必定要带上苏宁儿的,至于再多带一人……想象一下,带着一个人的重量使用轻功飞檐走壁,那还是挺难的。
李青容在与鲜艳襦裙的少女视线相触时,罕见地没有移开视线,倒是把林灵看的羞愧,思绪又被季无晴的话吸引去。
“我带上李兄,你带上苏姑娘,不就行了?”
林灵在李青容的视线下抿唇道:“是个好主意。”
于是远方天亮起白肚皮时,一声惊呼喊醒还在熟睡的公鸡。
林灵把苏宁儿的腰夹在身侧,苏宁儿的腿则在季无晴那里,同时季无晴还扛着腿脚不便的李青容,四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从小河镇西边离开。
苏宁儿脸朝下,身子高高悬在空中,眼前一会是地面一会是瓦房的,她都要晃晕过去,嘴里不忍惊呼:“到底还要多久啊,咱们现在也该离开小河镇了吧……”
直到林灵脑内接收到废物系统发来的提示消息——【恭喜宿主完成限时逃离任务,奖励一千系统金币,新手村任务已完成,祝宿主修真界旅途愉快。】
整整一千系统金币的新手村压力终于一轻,现在她穷的叮当响的口袋平白多出一千系统金币,林灵简直一时感动的想要流泪。
这才喊住前面的季无晴,四人终于得以停脚歇一会。
39. 别动,不能看的别看
歇脚的一处地方是山脚林子,早知小河镇四处环山,那些要去外面做生意的人,就是当初与苏宁儿在酒楼相遇的那商队,也都是称去山外的地方做买卖。
这山外非彼山外,是真山外。
林灵靠坐在一树干,打眼遥望这巍峨大山,不禁发出感慨,他们难不成真要翻过这座山?
苏宁儿听了好笑,从腰间荷包里铺开一张地图,直指一处道:“走这里,就不用翻山了。”
但是要绕,不过显然登山更难,还不知山上有什么毒蛇野兽,当然是走官道更放心,林灵点头说好。
就听苏宁儿按在地图上的手指移了位置,扬唇道:“这附近有水源,你看我们来的匆忙,不如清洗一下,换些干净衣裳?”
林灵垂眸打量自己染血的襦裙,心道要是这样遇上旁人,该被认为不是好人了:“好主意,那我跟无晴说一声。”
身子还没待起来,就又被苏宁儿拽着衣袖坐靠回树干。
苏宁儿先是瞥眼不远处烤兔肉的季无晴,才凑近林灵耳畔悄声吃味:“这才多长时间,就无晴无晴喊得这么亲密了。”
林灵笑:“无晴就是很厉害嘛,人又多才多艺,要不是他在,你和青容哪有这么容易都能逃出小河镇。”
瞥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李青容刚从外面抱着一布包的青果子回来,又突然问道:“当时你不是带李叔先走的吗,李叔人呢,后来你怎么和青容一起了?”
没想到苏宁儿竟然这么紧张,先是瞥眼远处回来的李青容,两只纤纤素手连忙捂住林灵的唇,不让林灵再说。
林灵无法,低声道:“青容离得远,他听不到,你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苏宁儿捂住林灵的手就更紧了,整个人都如那受惊炸毛的猫,见拦不住要说话的林灵,只得突然跳起大喊一句:“我和灵儿要去附近清洗一下,先给你们探下路哈。”
说完,苏宁儿就一把拉过林灵在林子里七拐八绕,寻到了一处水潭,周围一圈被树木围绕,意外的隐秘。
如果不是苏宁儿带有地图,恐怕她们都找不到这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林灵探头看水潭清澈,底下有各色数不清的小石头被穿透水面的太阳一照,石头表面润滑有光泽,闪烁晶莹的亮光,漂亮极了。
但……视线一转苏宁儿,见苏宁儿已经蜷缩着身子泡进水里,清透的脚趾试探地踩在底下好看的小石头,惊讶地唤林灵快下来试试。
作为二十一世纪来的人类,林灵真的想说臣妾做不到。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外面,四处要万一来人,那岂不是很囧。
但被正午太阳热的出一身汗,衣裙染的血粘腻在肌肤上很不舒服,最后思忖再三,林灵还是下了水。
苏宁儿如一条灵动的鱼游到林灵身旁,拉着林灵踩底下发光的小石头。
林灵心虚极了,作势挣脱,要把自己换下的衣裙洗干净,被苏宁儿蹙眉拦住:“这么着急做什么,都还没有洗好。”
林灵面上潮红一片:“我走的匆忙,身上没带多余的衣裳,不快点清洗晾干……”
话已经被苏宁儿打断:“我带的有啊。”
“你哪里带了?”
苏宁儿一身简单的很,腰间就别着一枚纯色的月牙形玉佩以及一个素色荷包,简单的让林灵都暗自乍舌。
想苏宁儿完全不是别的女孩子那般装扮自己,素的就如是披麻戴孝,多亏有温婉淡雅的脸和婀娜的身姿,反而更像是不染尘世的仙人。
再观林灵,鲜艳襦裙恨不得融入世上所有的颜色,就连鞋子都要绣有粉嫩桃花的。
要随意拉个不认识的人来说她们二人,苏宁儿更像是仙人,林灵她就像是闺阁里养的天真无忧的小姐。
苏宁儿猛地抱住林灵,轻挠羞红少女的腰间道:“我荷包里啊,我的荷包可以存放好多东西,里面什么都有。”
原来那不是简单的荷包啊,是储物袋。
林灵忙清洗完上岸,从苏宁儿储物袋里随意挑选清一色的素色衣裙,都是苏宁儿的穿衣风格,完全没得选,一件件素色衣裙打眼一看都一个样。
随意吧,林灵穿戴好,走去水边看这身素色装扮。
只觉得素色衣裙衬得肌肤冰清玉洁,长发随意束在身后,身上没有任何装饰。
朴素的一柳墨眉,清润眸光的眼睛,低垂着视线的神态有种莫名疏离的气质,让人难以接近。
林灵愣了愣神,抱着换下的衣物同苏宁儿打过招呼,就要去附近小河里清洗。
身后才传来苏宁儿嘀哩咕噜冒着水泡的声音:“李叔他,为了救两个孩子,被三个头的犬妖咬死了……”
还正在为清洗后、身子清爽多了而感慨的林灵顿住脚步,头脑好一会儿死机,一阵嗡嗡的雪花声涨满神经。
许久才被苏宁儿的声音唤醒:“听到没有灵儿,最近不要在李青容面前提李叔,他的脸色可难看了。”
久久无言,林灵抱紧了怀里染血的衣裙,只怔怔道:“知道了。”
朝林木外麻木地走了一会,身后树木草丛发出“簌簌”响声,惊得林灵连忙转头朝后看,结果面庞埋进檀木香的白衣里。
她才缓缓收起惊恐,反而推了一把面前的胸膛,心道明明两人昨晚一起斩妖逃亡,怎么自己一身血,季无晴身上却这么干净呢。
结果手推不动,头顶倾泻下来压抑的嗓音:“别动,不能看的别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
林灵心念糊弄谁呢,一定要挣脱季无晴的怀抱去看,圆润的眸子四处寻视,才发现一处草丛里有两个兔子叠在一起。
几乎是刷的一下,林灵白皙的面庞就通红一片,忍不住惊呼:“变态!”
什么啊,刚还心里感激季无晴在外守着她们两个姑娘,就发现这变态竟然看动物世界,光天化日之下,还不知道驻足看了多久,真是不要脸。
“什么变态?看这个就变态了?”季无晴的手掌扶在少女腰间,不让少女被身后树枝划伤。
林灵抿唇鼓起面庞,看这个不是变态,和女孩子讨论这个才很……很……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林灵也不是没看过这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如此羞涩。
因为谈论这个的人是季无晴吗?
感到腰间修长手指的挪动,仅是这样的接触,刚清洗带有凉意的皮肤竟然就浮出热汗。
林灵忙要挣脱,被季无晴带着走了几步,才得自由。
林灵气鼓鼓道:“你搞什……”
视线转到刚才站的位置,草木枝叶探出,如果要以刚才那个力度挣脱,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划伤。
于是哑了声,跺了两下脚,抱着怀里要洗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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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转身往外走。
身后季无晴看着素色衣裙的背影一阵恍惚,总算把显得疏离冷意的林灵逗成平日里爱笑犯懒的少女,心下才不自觉舒坦,抬脚跟上走在前面的林灵。
林灵只顾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平稳了心绪,才发觉自己要洗衣服,可这四处哪里有水啊。
终于停住脚的少女身旁,迟迟赶来较重的男子脚步,季无晴还高高束起长发,发尾在身后打着圈一晃一晃的惹眼。
此时长发尾稍偏至白衣墨画的男子另一肩头,男子的声音近在耳畔:“找不到地方了吧,路痴鬼。”
说的什么话,这也太让人尴尬了吧,偏偏林灵抿唇怼不回去,面上只羞红一片。
“跟着我。”薄削的唇抿出笑意。
无法,林灵把脚步踩的很重,跟在季无晴身后。
不久,面前就出现一条蜿蜒狭窄的小河,小河她一步就能跨过去,重在河水足够清澈。
林灵拾起衣裙,要蹲身洗衣服,就被身后伸来的手指勾去衣物,季无晴已经走到近旁,让她退到一边:“你的衣服颜色浅,别弄脏了。”
垂眸一看,才注意到垂下的衣裙已经蹭上泥土和水。
瘪瘪嘴,退了几步,见一身白衣的季无晴蹲身,白腻指节间的鲜艳布料浸透在清澈河水里,再看流淌过去的河水已冲走一片血色,少女的鲜艳襦裙在修长指节里轻易就能清洗干净。
明明他也是白色衣服,林灵看了借苏宁儿的素色衣裙,垂下的纤细指节捏住布料,有些冲动道:“哎无晴,你看我穿这身颜色如何?”
蹲身正在清洗衣物的季无晴泼冷水:“不好看,还是粉的绿的蓝的,穿成花蝴蝶的样子适合你。”
“你才花蝴蝶!”
清透带着凉意的水轻飘飘晕染了季无晴的小片衣角,季无晴只是抬手扶住林灵。
被担心栽倒的林灵就傻柱了,她正在洒他水哎,他做什么担心扶住她?
怕她栽倒就不能洒他水吗?
什么脑子,怎么会这样想。
就连迟钝的林灵也注意到她们现在的距离太过亲昵,还没回神,扶在她胳膊的指节就撤开了。
季无晴低垂桃花眼,认真清洗手里的鲜艳襦裙。
直到洗完晾晒在旁边干净的大石头上,林灵要拿回去晾晒,季无晴启唇:“不急,等我洗完头发。”
林灵睁大了眸子,就见季无晴边朝流淌的河水走去,边解开衣带,脱去外面的白衣。
“喂喂喂!你不是说洗头发吗,可别耍流氓啊!”
季无晴回眸看少女手指遮在眼前,纤细指间却是留了缝隙,里面圆润的眼眸转动着。
他有些好笑,退去外面的白衣,还留着里面的白色里衣。
才抬手扯开头上的发带,放长发披在身后,随之又被修长指节疏至一侧,蹲身用河水浸湿清洗。
什么啊,原来虚惊一场。
河边不急不缓梳洗长发的季无晴撩开桃花眼看过来:“怎么,失望了吗?”
林灵无语:“你穿的还有衣服,失望什么?”
还没待季无晴张口,少女才反应过来季无晴说的失望什么,这人简直流氓!
正把面庞转到别处,眼前大石头上晾晒的衣物里有粉嫩桃花的里衣,几乎是“砰”的一下,少女的面庞爆开一串蘑菇云,羞红一片。
40. 是谁这样看她来着
但这种事情又不能说,说出来摊在两人面前,恐怕更让人尴尬。
林灵只得坐立难安,一会过去摸晾晒的衣物干没有,一会给衣物翻个面,好方便快速晾晒。
这一会的时间里,小动作多的惊动刚洗好长发的季无晴,但季无晴抿唇压弯了桃花眼,没有说话。
越是这样的态度,林灵越觉得自己这会的心思都被季无晴看光了,季无晴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随后季无晴梳顺了长发,穿好衣服,来到林灵身旁。
林灵就“唰”的一下站直,也不顾晾晒的衣物干没干,就全都抱在怀里要往回走。
迟迟没感应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林灵忍不住回头看这多事的人,就见季无晴弯腰拾起地上粉嫩桃花的衣物,抬眸撞进林灵窘迫的眼眸,掩唇轻咳道:“你东西掉了……”
林灵飞速抢走自己落下的衣物,就再不回头地走了。
结果走了没一会,就被身后追上来的季无晴扯住胳膊,薄削的唇在修长指节若隐若现,话语也吞吐:“走错方向了,这边。”
“知道了,你做什么这样说话,怎么,不会说话啦?”少女强装镇定地专挑带刺的话说,反常的是,季无晴竟然没怼回来。
少女疑惑,偏头抬眸,顺着男子白皙修长的脖颈滚动处往上,见着爬上粉晕的耳垂,被走动的长发轻晃着藏了去。
……竟然这么害羞。
林灵好受了些,所以做什么要帮她洗衣服啊,是不知道要洗的衣物都有什么?
那这么害羞,洗到烫手的粉嫩桃花的衣物时,脸又该羞红成什么样子啊。
突然有点后悔当初季无晴洗衣裳时,她站的靠后了,没看到季无晴的面容。
正午的阳光穿透树木,干枯的草木在脚下踩出悲壮的响声,所走周遭都是不变的树木,里面没有人踩出的小路。
林灵突然好奇季无晴到底是怎么辨别的方向,终于在走了一个时辰后,受不住地要停下来歇一会。
季无晴偏头看过来才吓林灵一跳,不知何时,季无晴的面容已经沉得能滴水,桃花眼确是在低垂迎上来的那刻,神态又似温和。
只是说的话却带着冰碴子:“不能停,周围很怪。”
林灵不禁受季无晴的神态染上紧张,软了嗓音问:“怎么了?”
少女垂下的手被握在温热的掌心,介于这会周遭危险,少女乖顺地没有挣脱,只是拖着沉重酸痛的双腿继续跟上白衣墨画男子的脚步。
“你就没觉得,我们一直在这片绕圈子吗?”清润的嗓音压得低沉,透露出现在处境的危险。
老实说林灵看周遭树木都一个样,不仅这会回去的路上看周遭都一个样,刚才来的路上看周遭也一个样,好在跟在一旁的人都很给力,不需要她去分辨方向,每每都能找到去路。
“哦,忘了你是路痴鬼。”就听季无晴的嗓音贱兮兮地续上。
林灵想打人,睁圆了眼睛瞪季无晴,才发现季无晴刚才口中的话是她理解错了。
这人面上神情依旧严肃,眉峰轻蹙,凝视没有变化的周遭,一棵棵树木错落围绕他们。
好吧,林灵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路痴,就不出声扰乱季无晴的思绪了。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沉下来,周遭可见度越来越低,季无晴终于出声喊停。
林灵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想到穿着的是苏宁儿的素色衣裙,弄脏了就不好了,于是强忍着疲惫站着。
垂在身侧的手被抬起,林灵移去视线,累的说不出话的她,就见季无晴修长的指节把一条白色发带缠在他与她的手腕,这样两人任何一方扯动,都会带着另一人的手动作。
林灵动了动手腕,疑惑问:“你这是做什么?”
季无晴垂眸凝在两人绑在一起白色发带,启唇吞吐道:“你也看到了,咱们好像入了迷障,怎么都离不开这里,这样绑在一起我们就不会轻易走散了,否则我们各自都会更危险。”
话虽这样说,但是语调为何这么吞吐?
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凝眉认真思索的模样,面容又如凝霜般透露出莫名的冷意。
季无晴微蹙眉峰,抿唇打断少女的思绪:“我们现在还是找些木头生火,今晚就先暂且停下休息。”
林灵完全路痴,思索也思索不出来所以然,欣然跟着季无晴走动。
季无晴弯身拾取枝条时,还会特意悬空和她绑在一起的手,这样林灵就不用跟着弯身了。
好在林木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两人很快拾取了树枝堆在一起。
夜晚的风吹来汗热,点燃的火堆炙烤的两人很不舒服,但不明境况的林木里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火堆点亮的光热能起到威慑作用,也能让两人第一时间觉察到黑夜里靠近的危险。
林灵不自觉向后挪动身子,觉得白日里洗的澡都白洗了,现在素色衣裙都被炙烤的汗湿。
两人绑着的手贴在一起,林灵又觉得季无晴男子的体温比她更高,热的她想解开手腕上的白色发带。
垂眸盯着绑住两人的白色发带半晌,最终还是叹气没有动作,抬眸确是撞进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
白衣墨画男子的眸色兀自闪动,很快偏头,令一只手从衣袖里摸出两个青果子递给面容茫然的少女。
“你饿不饿,吃些果子。”
肚子应声地叫了,林灵不客气地接过一个青果子,擦干净递到唇前。
果肉汁水还有些涩,但好在能填饱肚子。
少女边朝长发尾稍晃动的男子道:“你也吃啊。”
季无晴垂头咬了一口,酸的他“嘶”了一声,林灵觉得这时候季无晴的表情肯定好玩,可惜这人注重形象的很,就是不抬头。
等两人都吃完了青果子,林灵找出手帕擦干净手心里果肉的汁水,随后又把手帕递给季无晴,示意季无晴也擦一擦。
没想到的是,这人随意擦了手,竟然就把她的手帕塞到自己怀里,不还给她了。
她惊呼:“你做什么?”
季无晴低眸抿唇:“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少女了然:“那你随意。”
两人这会一时安静,在这样走不出的诡异树林,在这样大夏天火堆炙烤前,在这样孤男寡女野外的夜晚。
耳边一时只有火舌舔吻枝条的劈里啪啦,偶有的阵阵引人舒服又难熬的热风加大火势,蓦地惊动林木上停脚的鸟雀,撒脚哄然四散。
少女毫无预兆地发起抖来,整个抱膝把自己蜷缩一团,在这样静谧的夜晚难掩痛苦,面庞霎时就浮起密密麻麻的虚汗,牵动季无晴绑在一起的手也扶在少女腿上。
又来了,突然就发起抖来,问她也不说到底怎么了。
季无晴不是大夫,就是想帮她都无从下手,心脏被少女的痛苦面容抓挠的流血,而他只能在旁静静看着,却束手无策。
少女腰间佩戴的窄剑果然第一时间寒霜流转,萦绕在少女周遭,缓解少女的痛苦。但也只是让少女从微小的快速颤抖,成缓慢猛一的抽动。
少女咬紧的唇齿时不时就发出难耐破碎的痛苦,泪水浸透了圆润漆黑的眸子,抱膝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无辜落水的兔子。
季无晴低垂桃花眼,伸手抱住少女整个发颤的身子。
这动作吓得林灵即使被电击的视线模糊,还是执意抬眼去看。
额前滑落的汗水晕染在湿透的眸子里,她眨眨眼,才发觉那惊心动魄的桃花眼竟沉沉地凝视着她。
脑子异常的生涩迟钝,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季无晴为何要抱住她,是想和她同用原主的佩剑消暑吗?
原主佩剑上流转的寒霜之气不仅能缓解她身上的电击之痛,还能消融火堆前炙烤的汗热,如随身携带的空调般,让这个难熬的夜晚有了盼头。
她被汗水浸湿的眸子本就模糊不清,在体内流转的丝丝电流下微微抽动着身子,不知多久,眼皮终于沉重地磕在一起。
哪怕就是这时,思绪还要被电击来回地鞭挞,模模糊糊不得安宁,眼前一晃神就会出现一双深沉的眸子,那眸子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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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这样看她来着……
待林灵醒来时,心想那该死的电击惩罚终于结束了。
本以为衣裙会被汗湿,却不曾想原主的佩剑一夜发力,寒霜之气流转周身,竟让她肌肤带着丝丝凉意。
这会思绪回笼,才觉得好像背了座五指山在身上,沉得她这个蜷缩的姿势腿脚都麻了。
她挣脱着想要喘口气,才发觉包裹周身的气息是檀木香。
天色早已亮了,光亮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她转动的眸子里,难道季无晴就这样抱着她一夜?
她的心突然就不由自主地如雨打蕉叶般鼓动,一下下,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周身全染上季无晴身上的檀木香,这一认知越发让她脸面庞发烫,不自觉挣脱地更厉害,这才把季无晴弄醒。
林灵她几乎都是从季无晴怀里爬出来的,她腿脚以一个别扭的蜷缩姿势保持了整夜,这会酸麻的她呲牙咧嘴。
季无晴这会还没彻底醒来,伸出长臂把刚挣脱怀里的人又拉了回来,引得少女惊呼:“你你要做什么……”
修长指节挑起少女素色的衣裙,少女眼睛都瞪圆了,突然迎上来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坦荡、正直、问心无愧……反而衬得少女像是大惊小怪。
林灵要是这样认为,她就真的傻了。
下一刻,季无晴劲瘦的指节紧紧圈住她的小腿,慢慢施以力道揉捏。
明明昨夜的电击惩罚都过去了,体内确还是因两人触碰之处传来丝丝电流转至周身,她莫名地颤动身子,就像是真的承受电击之痛般。
这样的感觉让少女羞红了脸,咬唇偏头到别处,不再愿意同季无晴坦荡的眸子对视,那样只会扰乱她的心绪。
她努力稳住呼吸,不敢轻易松懈,怕发出什么奇怪的破碎音节。
小腿上修长指节的触感却越发清晰,贴着小腿缓缓向上,她觉得她的心都要跳出喉咙,那坚硬的指骨才终于停下。
忍不住瞥去视线,男人的指骨在穿透林木的阳光下似白皙透明、成色纯正的玉石,就这样圈在她膝盖下方,犹如一个莹玉配饰。
吓得她视线瑟缩地不敢再看,近在耳旁的轻笑让少女瞬间如炸了毛的小动物,不忍惊呼:“你靠这么近做做什么?”
清润的嗓音不急不缓,手指轻易解开两人绑在一起的白色发带,随之手掌从小腿移开,落在少女霎时颤动的肩上。
微一施力,少女没咬住的惊呼,就脱口惊动四处刚停脚的鸟雀。
“别动,你睡觉的姿势不对,身体僵硬的很,我给捏一下。”
林灵想哭,但又不敢言说的确舒服,只能死死咬住唇齿,最终认命地垂下脑袋,不愿暴露自己的面容。
这一波三折,一早上惊动几波鸟雀散去,少女掩饰面容上的意犹未尽,想说些什么话打断两人之间粘腻的氛围。
刚张口,手腕就又被季无晴抬起,白色发带重新绑住他们两人。
林灵都想,真的有绑发带的必要吗?
这会不会是季无晴某种难言的癖好?
咦~少女甩了甩脑袋,就被温热大掌按住头顶不能动弹,这画面让少女醍醐灌顶回忆起来,张唇问:“你是不是学习我师尊故事里的举动,在撩我?”
“你都在想什么。”
没料到季无晴压弯了桃花眼,确是坦荡的很:“我怕你把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了,一个路痴鬼就够了,要是再晃出其它毛病可就坏了。”
果然就不该抱什么幻想,这人说话真气人!
见少女抿直了唇线,面容紧绷起来,如蓄势待发的弓箭般,那种让季无晴难受的疏离冷意就又出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无晴张口确是话说一半,少女不依不挠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薄削的唇张开半晌,终是扬起微小的弧度,叹出长气:“你是我遇到唯一我觉得你熟念,你也觉得我熟念的人,可能我有时放任自己踏破我们之间的边界,我我会注意的,毕竟灵儿怎么也是姑娘家,在下不能逾矩才是。”
41. 香气失灵不成
少女不知何时垂下头,掩住面容让人不知情绪,风吹过茂密的枝叶送来第一缕阳光,飞过的鸟雀倦懒地扇动翅膀,没有停脚在这处林木枝干上歇息。
两人也没多停留,一路默不作声,闭口不谈空落落的肚子,继续凭借记忆走在这错落无尽的林木间。
前日下午捉妖忙到现在,林灵只吃了一个青果子,身体的饥饿还可以忍忍,口渴是再忍不了。
待两人走到正午日头正高时,他们无所遁形地暴露在日头之下,就连树下阴影都被剪割成无数光斑,哪里都躲不开太阳。
他们早就大汗淋漓,身上衣物都被热汗濡湿,更严重的是口渴,他们在这么大的太阳下行走,将要有两日没有进水。
林灵脑子都烧糊涂了,想当初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不沉水潭里喝几口,也不至于她现在马上就要脱水成一个干巴少女。
季无晴修长指节搭在眉梢,遥望天色思忖着什么,林灵差点撞上他挺直的脊背,猛地刹住脚步停下,挽救了自己的鼻子。
就听季无晴喃喃道:“除了天上飞的鸟雀留下了声音,我们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过一个活物。”
这话不假,就连路痴的林灵,开始还以为是季无晴迷了路,才走不出这林子。
现在他们走这么长时间连一只活兔子也不见,的确存疑,该是他们深陷某种迷障或是幻境。
能做到这种事情,除了修士设下的阵法,就应该只剩下妖怪了。
如果是修士,修士困住他们两个普通人做什么?就是看他们在里面出不去,活活饿死不成?
这说不通,那就只剩下妖怪一个可能。
季无晴低垂眼眸,手肘轻碰身旁的少女,嗓子干涩的哑了声:“哎,在想什么,你已经一上午没有和我说话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少女凝了霜的面容只是轻瞥他一眼,轻的好似不是在看他这个人,而是无意掠去了视线。
接着少女垂眸,手已经搭在身侧窄剑,脑内朝废物系统询问可以使用的剑招,一听价格都太贵了。
林灵干脆做好应对尴尬场面,要是挥出的一剑没有任何反应,她就继续一幅死人脸面对季无晴。
所以原主的佩剑要给力啊……
少女内心不禁祈祷,指节缓缓收紧剑柄,朝面前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错落林木斩出一剑。
寒霜气息凝成剑芒,即刻穿破虚空,眼前正常的林木就像是捏皱的画纸般扭曲,最终周遭一切崩坏,两人脚下轰然坍陷。
林灵最后只觉察腰间被温热大掌揽住,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沉入深海之中被窒息包裹,身体里的氧气被急剧压缩,最后压缩的死亡全面笼罩她的身体,她仿若猛地从湿漉漉的海水里清醒过来,死而复生的氧气被大口吸入她的肺腑。
林灵一边咳嗽的通红了脸,一边转动视线看周遭境况。
就被一声甜腻不可思议的声音吸引:“你们怎么醒来的?难道我的香气失灵了不成?”
林灵这才看到她另一侧,站着一全身粉嫩的姑娘。
注意到粉嫩姑娘的霎时,那满身浓郁的花香就充斥在林灵鼻尖。
味道太浓,甚至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何花香,只觉得空气不再能救命,反而成了毒药,多吸一口,大脑都要再次熏晕回那个诡异的林子去。
思绪如电,少女没有丝毫犹豫,掩唇屏息,反手又是一斩剑芒。
那花枝乱颤的姑娘惊慌散开,许是因为受惊,空气里的花香愈加浓郁,林灵只觉得她的意识都断片一瞬。
要速战速决,否则又要失去意识,不知还要陷入什么诡异的地方。
模糊的视线里,少女只来得及锁定那粉嫩嫩的姑娘,蓦地也不知她的意识紊乱还是如何,那姑娘竟对她眉开眼笑,扬起的红唇越张越大,身形猛地拔高两米,言笑晏晏的面容成一个张着套娃大口的花蕊。
周围浓郁的香气犹如凝成实质,世界都调上一层粉色滤镜,少女手软的顿时要拿不起剑。
就是这时,季无晴掩鼻掐了一把意识不清少女的胳膊,疼苦神色闪过少女水润的眸子,少女面容凝霜似要结冰,手起剑芒破开粉色的香雾。
周围的空气骤然清新,少女再受不住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许久,这次是真的惊动林木里歇脚的鸟雀,少女愤怒的声音扰乱枝叶一齐晃动:“季!无!晴!”
白衣墨画的男子一甩长发尾稍,转身跑开,长发都被少女薅掉几根,少女还紧咬在他身后,痛呼道:“你还真对我下狠手啊,掐的好痛!”
清润的嗓音干哑发涩:“你揪的我头发也好痛,现在咱俩扯平了……”
林灵真被季无晴掐的疼了,这会运转轻功追在在季无晴身后。
不久,两人就回到当初烤兔肉的地方,苏宁儿蜷缩着身体坐在满地的妖物尸体中,听到熟悉的声音猛一抬眼,看果然是林灵和季无晴,顿时眼泪汪汪地要跑来。
看到这里,少女也就停下追逐的脚步,眼瞅着苏宁儿的身体似乎穿过某种屏障,空气如水般波动轻晃,那点异样最终也消失不见。
脑内闪现系统的新任务——【宿主林灵,请从指定地点逃离,否则视为违反规则,当即刻抹杀。】
该死,废物系统的任务说来就来,她才好不容易从新手村出来,现在又要逃到哪里,真不让人消停。
“宿主,这不是本系统下达的任务,是这方世界为修正宿主引起的蝴蝶效应,打的补丁,请宿主认真对待,否则真的有生命危险!”
林灵在系统面板乍亮眼前时,收起吐槽废物系统颠来倒去的这几句话,她听都听腻了,都要以为废物系统这段时间是不是代码故障,跟精神分裂似的。
她一手穿过苏宁儿的膝弯,一手揽在苏宁儿背上,脚尖腾空跃起,简单束在身后的长发松散开来,被风吹的飘逸,就朝固定在眼前的系统面板所指定的路线去。
季无晴游刃有余地缀在少女身后,还能时不时展开折扇彰显雅致。
苏宁儿再次体验忽上忽下、头晕目眩的场面不禁磕上双眼,放声问:“灵儿,咱们要去哪,李兄还没回来呢。”
林灵脚步一顿,落在一处空地垂眸道:“青容怎么没和你一起?”
想到刚才苏宁儿跑来时,空气波动的一刹,以及周遭的满地妖物横尸,她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就听苏宁儿颠三倒四道:“我当时洗完澡就回去了,只有李兄在原地,没等多久又来了一名修士,我和李兄以为他是去小河镇捉妖的,没说几句,就被一群妖物围住……”
季无晴站住脚,听了片刻,闻言启唇:“继续。”
苏宁儿颤动着水润的眸子,泪水兀自流淌面庞,强逼着自己回忆起当时境况:“那修士很轻易就杀掉好多妖怪,好多妖怪,我害怕,他走之前问我们跟不跟他一起,最后他离开前给我和李兄留下一个结界,告知我们二人只要在结界里等你,那些妖怪对我和李兄就造不成伤害……”
林灵蹙眉,没想到她和季无晴被花妖困住的这段时间,苏宁儿这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但眼前系统面板不断闪动红色警告,她不得不打断苏宁儿的回忆,问起重点:“那青容呢?”
“李兄,我也不知道李兄去哪了,你知道李兄他爹的事情,李兄一直都是冷着张脸,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之后的话就被吓回苏宁儿的喉间,林灵突然加快脚步,在一棵棵树上跳跃,很快把景象都甩至身后。
苏宁儿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不忍惊呼:“灵儿,你这是要去哪啊,你不是路痴吗,别走错地方了。”
林灵唇角泛起冷笑,这会有系统规划路线,她就是想迷路都不行。
几个跳跃里,就在快到系统规划的终点时,他们脚下传来妖物嘶痛声,定睛一看竟是李青容在与一只猫妖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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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片刻,最终落了下来,林灵不客气地指挥季无晴上前帮忙。
这会脚下终于能踩在实地的苏宁儿正要摸出身侧长剑递给季无晴,就见季无晴拎着树上跳下来随意折下的一根树枝,就一招利落地刺穿与李青容僵持不下那猫妖的喉咙。
猫妖发出尖锐一声悲鸣,顺着季无晴松开的枝条,猫妖败落逃开。
一旁手握长剑的李青容满眼血红,在季无晴回眸问他如何时,李青容强睁着眼眸怒瞪来人,却已是软身倒在季无晴肩上。
季无晴便轻松扛起力竭的李青容,视线瞥向林灵时,一道残影掠过他眼前,径直往前闪去。
脚下落叶无奈发出一声轻笑,季无晴也触地一点,身子已跟上远去的少女。
最终四人落脚于当初洗澡时的水潭,苏宁儿不解地望向林灵,林灵凝眉眼前的系统面板,最终沉声道:“下水,我们从水下离开。”
李青容的面色当即沉如黑水,季无晴应声说“好”,两个姑娘家已跳进潭水里。
季无晴偏头瞅手脚使不上力气的李青容,温言道:“李兄放心,你只管屏息,我带你下去。”
说完,潭水又惊起一阵波动,岸上已不见他们四人。
苏宁儿水性好,随着林灵在水下如鱼摆尾般轻松,但耐不住水下没有氧气。
在就要到苏宁儿的极限,求生本能使得苏宁儿不自觉浮出水面时,她手腕被林灵往下拽去,苏宁儿的双眼顿时睁大,意识消失之前全是不可置信。
几人浸泡在河水里醒来,仰望黑沉的天幕,脑子都还是恍惚。
“我们刚才那么着急做什么?”苏宁儿趴在地上要咳出肚子里的水。
思忖半晌,林灵抿唇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那里危险。”
一旁想要拧干裤脚的季无晴附和道:“对,刚才那里好危险哦,我们要是晚走那么一步,都要把小命栽倒那了。”
“竟然是这样。”苏宁儿喃喃,像是跟紧母鸡的小鸡仔,连忙起身追上林灵的脚步,问道:“我们现在还去哪?”
面前的系统面板显示结算页面,林灵在水下游泳耗费五十系统金币,任务完成获得一百系统金币,换算下来也就进账五十系统金币,林灵紧绷面容,气自己不会游泳。
“灵儿?喊你,你怎么也不说话?”
林灵按住苏宁儿晃在眼前的手,疲惫道:“现在太晚了,我们先碰碰运气,看附近能不能找到歇息的地方。”
“这啊。”苏宁儿迟疑地开口:“你是路痴,咱们最好不要原地绕圈,还是跟着我走吧。”
林灵脸黑,最后退步与扛着李青容的季无晴并排走,季无晴倒是没有张口嘲笑她。实际就算季无晴要跟她说话,林灵也做好不语的打算。
他们刚才跳进的潭水下有通道,顺着河水莫名来到了这里,四处黑灯瞎火地不见一点光亮,但众人谨慎地沿着水源走,期望能碰巧遇到人家。
众人本就疲惫,这样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就死心地停下歇脚,准备今夜幕天席地,身旁又有水源,也不至于口渴。
只是刚停脚,苏宁儿就惊呼道:“前面有个村庄,我们能去那里过夜。”
于是四人朝灯火处又走了一个时辰,才踏入那不远处的村庄。此时他们没有今晚有落脚处的放松,只剩对村庄警惕。
一个时辰的路途里,他们都要以为这点着灯火的村庄是什么海市蜃楼,无论如何也去不到的地方。
现在他们驻足在村头片刻,苏宁儿疑惑地想要望向他们来时的路,被林灵抬手扶住后脑,苏宁儿不忍惊呼:“做什么啊?”
要不是看到一旁林灵的面容,苏宁儿都要吓破胆了,此时紧张地想身后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林灵不让她看?
只见林灵绷紧的面容抿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强做欢颜道:“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早累了,咱们还是赶快找歇脚的地儿,好好躺下睡一觉吧。”
42. 搅的她心绪不宁
踏入村头,前方一条宽道,两旁点着灯火的只有零零几家,木屋矮凑地挤在一起,一眼似乎就能望到尽头,这个村庄估算来也就百来人。
四人就近,抬脚要去点着灯火的人家敲门,落脚却传来“沙沙”的雪声,顿感不对,苏宁儿差点跳脚惊呼:“哪来的雪啊……”
白日里林灵和季无晴困在那花妖的幻境,还在为大日头下行走两日没进水而口渴汗热。
如若不是那花妖创造的幻境与外界一样,他们二人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未曾觉察,只是他们一下午脚程来到的这村庄,两地距离应该不远,为何天气却相差如此之大?
一旁蹲身抓了把雪在手里摩擦的季无晴扬唇道:“雪是真的,还挺凉的。”
四人的感官在这时姗姗来迟,夏日单薄的衣物在雪天寒地里扛不住低温,冷气冻得他们四肢僵硬,不住哆嗦着打起喷嚏。
苏宁儿不禁牙齿打颤,终于知道刚才林灵为什么不让他往后看,估计那时林灵就已经发现这村庄的古怪。
但明知古怪还要留宿在这村庄里,难不成是他们现在出不去,被困在了这村庄里?
这一想法,霎时让她不忍打个哆嗦,一旁林灵冰冷僵硬的身体挨着她,苏宁儿立刻如八爪鱼一样抱住林灵。
两人在寒冷之中取暖,不知不觉面前就飘落白雪,一切在这雪天寒地的村庄仿佛再自然不过。
“太冷了,不能在外面过夜,我们要快点找到能留宿的人家。”
林灵果断上前叩门,叩响声被落下的白雪掩藏。
许久没有回应,林灵便抬手再敲,正待张口询问屋里的人时,窗棂透过的烛火戛然熄灭,整个屋子顿时被死寂笼罩。
“怎么这样的,就算不想留宿我们,也该说句话啊……”
苏宁儿愤愤不平地说了两句,联想到古怪的村庄入夜,外面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村里人才这么忌惮,干脆熄了烛火假装里面没人。
几乎是瞬间,苏宁儿就想到让人恐惧的存在——那必然是妖物了。
她不禁抱紧林灵的胳膊,瑟缩着身子催促道:“我们继续敲下一家的门,总会有人给我们开门的。”
林灵没有点破苏宁儿,只是他们再往前看时,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敲门声惊扰了这村庄,零星亮着烛火的人家更少了,打眼一看就只剩两三家昏暗不明。
季无晴抬脚率先走在前面,刚停脚在一户门前,还没待敲门和发声,里面的人就已经熄灭了烛火,无声地拒绝他们。
这样几次拒绝后,抬眼望去已没有人家还点烛火,反而是地上落了厚厚的雪,映射稀疏不明的月色,竟让这夜晚明亮了几分。
“咳咳……”
突然有陌生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仔细一听才知是受伤昏沉的李青容在说话,苏宁儿瑟缩地凑近耳朵,茫然道:“李兄,你要说什么吗?”
一路扛着李青容的季无晴,闻言颠了颠肩上重量,李青容的咳嗽更响了,引得一旁凝眉犹疑思忖的少女瞥去视线。
那含笑的桃花眼在银霜下映衬,有着说不清的韵味,少女却只是瞥一眼就移开视线。
季无晴不禁抿直了唇线,这时苏宁儿惊呼道:“李兄让我们试试,敲那些没有烛火的人家。”
林灵撩开眼皮,作势在最近的屋子前叩门,只一声,随之传来的还有老旧木门那让人牙酸的声音。
苏宁儿掩唇惊呼,林灵也不忍睁大了眼眸,眸色缓缓沉为警惕。
即使已经很轻地推门,那让人牙酸的开门声就像尖锐的指甲抓挠他们的神经,他们只觉得绷紧的神经都要断裂。
终于,外面雪光映照屋内,林灵的身影已经踏入屋里更深的漆黑中,不久听到轻微的响声,漆黑的屋内跳起一串小火苗,隐隐约约照亮屋内昏暗不明的简单桌椅。
林灵端着火烛出来,苏宁儿紧张问:“里面什么情况……?”
“屋子小,住不下我们四人。”
说着,林灵再次被胆小的苏宁儿抱住胳膊,两人走到隔壁屋子,林灵直接省略敲门,抬手便推开了。
苏宁儿透过昏暗不明的烛火,看周遭模糊的轮廓都是影影绰绰,吓得她全程紧闭双眼,不一会随着林灵在屋内走动,很快脚步就停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过夜吧。”
“嗯……?”苏宁儿微微掀开小条缝隙,看周遭依旧昏暗不明,阴森森的,空气有种日积月累的尘土味,让她忍不住抬手掩鼻。
一旁的季无晴很快寻来屋内的蜡烛,接连点亮三根,整个屋内才亮堂起来。
低矮的木屋里只有桌椅床榻这样简单的摆设,他们进门靠墙处有一张床,墙旁有布帘遮挡的小屋里,刚才随着林灵进去察看,里面也有一张床。
两男两女在这样雪天寒地里抱团各睡一张床上,倒也能取暖。
还没待苏宁儿环视屋内,林灵已经把屋内唯一的桌子卸掉四条腿和上面的桌板,简单粗暴地在两个床榻前点起火堆。
这样木屋里就暖和了,一切在挺过今夜再说。
看林灵已经在裹紧的薄薄一层被褥里,唤苏宁儿过来,苏宁儿纤细指节摸了几乎没有棉花的被褥,便探手进荷包里拿出一床两人盖的被子。
林灵睁圆了眼睛看苏宁儿,这完全是哆啦a梦,那荷包里好似什么都有。
苏宁儿疲惫地去外面给季无晴和李青容送了被褥,拖着两条没知觉的腿钻进林灵暖热的被窝里,抱着林灵睡了过去。
第二日,苏宁儿竟是被公鸡叫醒的,思绪久久混沌,想不明白这样古怪的村子竟然还有家禽等活物。
这会苏宁儿睁开眼睛就再睡不着,想到昨晚的经历,她现在都还哆嗦起身体,不禁挪动到林灵身旁,抱紧还在熟睡的林灵。
实际林灵也被公鸡打鸣声吵醒,不过她正睡去系统空间看小说,笑得嘎嘎乐,直到肚子实在耐不住饥饿,敲锣打鼓把少女从系统空间拽了出来。
“醒了。”苏宁儿探头轻声撒娇,脑袋又在林灵怀里拱了拱。
林灵脱口两个字:“饿了。”
俩姑娘收拾一番,夏日轻薄的衣裙是不能再穿,林灵翘首望着苏宁儿从荷包里拿出两套素色袄裙,面容随之淡然失色。
苏宁儿瞥见,茫然问:“怎么了,我的衣服不好看吗?”
林灵哪能说不好的话,这样冷的冬天,只要出了被窝,就必定要穿上棉袄,否则是要受凉的。
她哪还能随意挑剔颜色太素,摇摇头,把衣服捞进被窝里,在被子里一阵鼓动,林灵出来时已是穿戴好了。
苏宁儿投来羡慕的眸光,好不容易用冻僵了的手指穿好袄裙,瞅见林灵随意把长发束在身后就要出去,连忙伸手拉回林灵。
她按着林灵在床上坐了好一会,给林灵弄了和她一样的发型,两姑娘及腰的长发都垂在身后,随着两人的走动轻晃。
季无晴觉察布帘传来动静,投去视线,看到林灵一身素色袄裙,身上没有别的颜色,素的如外面飘落的洁雪不染凡尘。
林灵故意没去看季无晴,倒是一旁的苏宁儿惊呼道:“季公子,你又在雕刻什么啊?”
季无晴泛出一丝苦涩:“没什么。”
屋门被拉开,外面的冷风争先恐后要钻进人骨头缝里,吸食人为数不多的热气,林灵没忍住,反手关门,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苏宁儿心有余悸地感慨:“还真是冷啊。”
“再冷也要吃东西,”林灵开始在屋内翻找:“不然即使穿的暖和,也还是冷。”
屋内摆设一览无余,哪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偏还是让林灵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纸包的菜种,料定也许种的有菜。
苏宁儿没抱希望地哆嗦着身子,跟着林灵来到后院,看满地白雪,不禁也打起喷嚏。
却是见一旁的林灵情绪大好,正要转身,就被身旁走来的季无晴推至屋内,苏宁儿连忙也躲进屋里,同林灵扒拉着窗缝,瞅外面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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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锹挖雪的季无晴。
苏宁儿挤着林灵眨眼睛:“哎呦,还没问你和季无晴当时怎么一起出现的。”
说的是当初苏宁儿瑟缩躲在结界时,林灵和季无晴一起找来的事情,林灵简单说被花妖困住了,苏宁儿还是一幅八卦地凑头过来:“然后你们孤男孤女在外面待了一夜?”
林灵恼:“那是被花妖困住,都要没命了,那还在乎什么孤男寡女?”
“好好好。”苏宁儿怯怯地换了话题:“你和季无晴患难与共,理应关系更亲密了,我怎么看着,你故意不理人家呢?”
林灵回想起季无晴坦言的那段话,不过是觉得林灵熟念,才不经意对林灵好,林灵反而被撩的不自知,糊里糊涂走近一步,才知季无晴本无意。
即使有意那也是对原主有意,季无晴觉得熟念的那人也只是原主,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鸠占鹊巢的穿越者,难不成谈恋爱还要套着别人的身份谈?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原主到底什么身份,有着怎么样的经历,季无晴和原主到底有没有关系,以及季无晴为什么失忆。
她关心季无晴失忆做什么,反正季无晴臭美那样,自己都完全不把失忆放在心上,觉得谁熟念全凭心意而行,一幅自在洒脱之态,恐怕没人比他心态更好了。
反而搅的她心绪不宁。
“哎,想什么呢?”
窗户被什么东西撞到,惊动俩姑娘推开往外看,见季无晴抬手指地上,两姑娘一看,竟是地瓜!
俩姑娘很快忘记刚才聊的什么,跑出去把季无晴挖出来的地瓜捡回屋内,处理干净上面的泥土,就放进火堆里烤。
“这样等熟了就可以吃了?”
“嗯。”
林灵默不作声瞥去视线,见季无晴从后门回来,又抱来十来个地瓜。
苏宁儿看的流口水,已经闻到火堆里地瓜烤出来的香味,勾的她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想她大小姐什么没吃过,竟还有被烤地瓜馋哭的一日,因此没注意林灵慌乱地垂下头,藏去面上的神色。
季无晴握着外面折下的树枝扒拉出烤熟的地瓜,两姑娘指尖还没触碰到地瓜,就被季无晴制止说烫。
倒是季无晴反而像是不怕烫似的,没一会掰开两半香喷喷的地瓜,露出里面金黄,还专门用布包住,递到林灵身前。
林灵的视线移到那包裹地瓜的白色发带上,想起两人被绑在一起的手,就不自觉活动了手腕,终是抬手接了过来,凑近唇前小心地咬上一口。
“好吃吗?”季无晴又扒拉出新烤熟的地瓜,就放地上凉着,倒没急着填饱肚子。
苏宁儿笑嘻嘻拿来自己的手帕包住剩下半块地瓜,朝林灵挤眉弄眼道:“好吃,对吧林灵?”
林灵偏开视线不语,心里堵着气又朝苏宁儿道:“你不爱我了。”
“啊?”苏宁儿茫然地思索半晌,才想明白林灵此话的意思,忙表忠心:“灵儿你别小气,季公子多厉害啊,面对妖怪无需两招,一路有季公子在,我们才能安全。”
没想到当初林灵对苏宁儿的话,现在苏宁儿又还给林灵,林灵只觉得造化弄人,觉察到一旁季无晴轻笑,林灵更没好气地偏头别处。
三人正吃香喷喷的地瓜,丝毫没觉察少了一人,就被床上气若游丝的声音惊醒,这才想起李青容。
林灵抱着地瓜起身查看,李青容躺在暖和的被褥里,面色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掀开被子露出里面季无晴昨日简单的包扎,正浸透丝丝鲜红,想来是当初李青容与猫妖缠斗时,留下的伤没及时处理,现在愈发加重了。
想当时被系统警报催促,现在也没有医治的条件,寒冬恶劣的天气,恐怕不及时医治,李青容将有危险。
苏宁儿看了过来,忙从荷包里拿出止血止痛的药物,只是凡人药物能否治好妖物留下的伤口,众人心里没底。
林灵在最后系了个结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43. 外面怎么样
一脚踩进厚厚的雪里,足足埋到膝弯这么高,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两旁低矮紧凑木屋空出的道上,竟然意外昨日敲门不应人,现在路上却零散地走动着行人。
老的少的高的矮的,各自走各自的,就是不见与旁人搭话,显得本就人烟稀少的村落,只剩白雪被碾出水的呜咽。
两人默不作声地交换视线,林灵甚至对视一双浑浊无神的眸子都不动声色,没有先打草惊蛇,只是这样一条道走到头。
他们昨日来时的村口外,风卷白雪如浓雾般隔开外界的一切,好似这茫茫世间只有这一村庄。
饶是如此,两人依旧没有大惊小怪,面无表情地拐了个弯往回走。
这次低垂着头不让风雪凌虐面庞,而是垂下视线飘向两旁低矮紧凑的木屋,观察屋内的境况。
但外面雪天寒地,家家户户自是紧闭门窗,不露一点缝隙让冷风灌进屋内。
林灵当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她惦念着早上吵醒她的公鸡,心念这村庄既然养的有鸡,那必然是备着用来过冬吃的。
吃鸡的说不定就是人,既然这诡异的村庄有人存在,他们就终能套出这村庄的消息来。
两人用一个钟头的时间,一来一回逛完了整个村庄,见林灵还要再往回走,季无晴不忍扯住了她的衣袖。
林灵没有回头,正要抬脚,竟听到有人模糊的谈话声,随着屋门推开泄露在外,被肆虐的风雪嚼的破碎。
虽没听清说话的内容,林灵却已假装回头牵住季无晴往家走,余光里瞥到有两人开门见到她和季无晴,他们的谈话就戛然熄了声。
林灵自是认为自己耸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的样子和村里人无异,拉过季无晴的手挤进一旁的屋内,随后把风雪寒冬全都关到门外。
坐在床边守着李青容的苏宁儿听到动静,几步过来,紧张问:“外面怎么样?”
林灵把冻僵的手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径直走到火堆前取暖,好一会等僵硬的身体缓过来劲,她才压低声音说了外面的情况。
苏宁儿一听这诡异村庄竟然还有人,一阵心惊,怕不是人,是什么阴邪之物。
这还真不是,季无晴说出他的观察:“他们有血有肉,恐怕是人不假。”
苏宁儿嘟嘟囔囔:“那我们昨日敲门时,怎么没人回应我们,且灵儿不是说,外面的人都不说话,面容僵硬,没有表情,这怎么看也不能是人,我们万不能放松警惕。”
林灵全身暖融融的,舒服地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警惕当然是要有的,对了,可还记得昨日隔壁的屋子是空的?我当时轻易推开了门,还在里面转了一圈,顺走了一根蜡烛。”
“……隔壁怎么了?”
在这样诡异的村庄,说起昨日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听起来都像是恐怖故事,苏宁儿的声音不自觉就染上紧张,只觉得心跳猛然加速。
“我刚没打算回来,想要再多观察这村子,结果昨日没人的屋里走出两个人来,那两人不像村子里那些面无表情的村民,他们当时还在交谈。”
林灵自顾说完,见苏宁儿已经瑟缩躲到墙角,长长叹气,伸手捞来苏宁儿,问苏宁儿要地图。
苏宁儿哆哆嗦嗦从荷包里摊开地图,他们仔细在地图上寻找他们现在所处的村庄。
完全没有思路,且就这村庄大相径庭的天气来说,如若不是处于很远的北方,这异样的天气恐怕就该是妖物所造成。
这也是林灵和季无晴此前随着村子里人那般走动的原因,不愿打草惊蛇罢了。
还没待他们陷入沉重的氛围,床上的李青容撑起上半身要坐起,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咳嗽不止,撕心裂肺般要把自己的心给咳出来才能舒服。
林灵忙起身扶李青容坐起,给他掖了被褥,不让寒气钻进去才好。
身侧伸出修长的指节接过她的动作,林灵便退让一旁,瞅着季无晴做这些。
李青容苍白的面容似时日无多,吐出的气息也轻若游丝,凉薄的眼皮沉沉地耸拉着,刚才咳嗽使出的力气,似乎让他苍白的面色,回光返照浮上一层血色。
但他们不用掀开被褥看包扎的伤口,就知道李青容现在的境况绝对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果然如他们想的,妖物所造成的伤口非凡人药物能够治愈的。
不禁也是叹息,现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填饱肚子取暖都难,且外面又是捉摸不透的情况,暗处还潜伏着妖物,他们哪里能救李青容。
但每每看着李青容这般病入膏肓的模样,林灵就不禁回想起李无忌的身姿,想李无忌救了这么多人,最后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却不曾想他的儿子不久也要随他相遇。
世上哪来的好人有好报,都是世事无常,让人唏嘘不止。
林灵睨着李青容的面容,迟疑道:“你可是想要说什么?”
李青容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张开,发出嘶哑迟缓的嗓音:“想办法,与隔壁的人交换信息,尽快搞清楚村子,的状况。”
“原来你听到我们说的了啊。”林灵干巴巴感慨一句,转念一想,觉得是个好主意,见一旁的苏宁儿默不作声把地瓜丢进火堆里,林灵心情极好地坐回过去取暖。
“那我们吃完饭,等天色暗了,就问候一下我们的新邻居。”
火焰劈里啪啦地跳跃着,林灵啃着地瓜,不自觉朝李青容瞥去视线。
见李青容磕上双眼,想必李青容的身体他自己该最清楚,但李青容的表现完全不像是面临生死的人,就如他现在只是困了,睡一觉。
林灵填饱肚子,擦干净手,也回屋躺进被窝里睡觉。
她睡到系统空间看小说,被废物系统好一阵批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睡觉,你知不知道你就一条小命,玩不转就要死了。”
吵得林灵不禁感慨:“统子哥,你没事真好。”
废物系统摸不着头脑地又数落一会,最后累了,两人各自联网玩各自的。
苏宁儿见着季无晴靠坐在墙上,又开始拿出早上的木头来雕刻。
这会已见雏形,苏宁儿细细分辨出木头小人雕刻的是林灵的模样,是现在素色袄裙、没有任何配饰的林灵。
雕刻的细致入微,连素色衣裙上浅色若无的纹路都雕刻出来。
这让苏宁儿觉得全身毛毛的,由于爹娘教养,她从小穿着打扮都是素的。
她哪是真喜欢素的,于是在衣服上做了精细的小动作,外人眼里素色的衣裙,只有她知道衣袖处绣有一朵浅色荷花,不凑近看绝对看不到。
想这还是她的衣服,就因为穿在林灵身上,她的这一隐秘就暴露无余,只觉得内心抗拒不已。
许是她的视线落在木头小人上久了,冷不丁听到季无晴的问话,吓了她一跳。
季无晴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却是在她耳中听出警告和浓浓的占有味。
只是苏宁儿抬眼,看季无晴桃花眼含着笑,一幅世家公子的纯良模样,哪有她想的这般污秽不堪。
她尴尬道别:“啊,有些困了,差点就睡着了,季公子,我就先回屋了。”
季无晴挑起桃花眼掠向那匆匆走开的苏宁儿,莫名一会,手上雕刻的动作不止,很快一个同比例缩小的,疏离带着冷意的林灵就在他修长指节间。
恐怕季无晴自己都不曾觉察,他那含笑的桃花眼沉了下去,不再似以往那般温和含笑,掺杂着数不尽的执念。
林灵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了,门帘下刚巧站立着精瘦长腿。林灵睨去视线,连忙“嘘”了一声,轻手轻脚从苏宁儿身旁下床,回身给苏宁儿掖了被褥才往外走。
季无晴靠墙等她,屋内床上的李青容也坐直身体,见林灵出来,哑声道:“如若有事,我会叫醒苏姑娘的。”
两人便从打开的门缝挤进风雪呼啸里,很快又把门关上。
这一脚踩进厚厚一层雪里,外面天色暗沉,却是被雪色映的清亮,两人轻手轻脚挪到隔壁屋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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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敲门,而是借着浩大风雪做掩护,直接推动紧锁的屋门。
外面人兴许隔着风雪听不到动静,里面人确是听得清楚,没一会,林灵的身体就被风雪浸透的骨头都是冰凉,屋内才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一豆烛火轻晃,照亮屋内小片桌椅,一个高大的人影戒备地握在身侧佩剑,影子在地上拖的很长。
季无晴眯了桃花眼,按住林灵。
他侧身先挤进屋里,林灵随后跟上,最后木门在身后轻响,隔绝了屋外宛如模糊不清梦境般的风雪呼啸。
屋内劈里啪啦的火堆炙烤着,暖融融的气息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气,两人确是越发紧绷住身体,与屋内另外两人对峙。
那两人一幅青灰布衣,看着普通人的打扮,手却搭在身侧欲见锋芒的佩剑,无言而警惕地迎面林灵和季无晴。
林灵出于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交换信息,克制着手没握在身侧窄剑,抿唇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表达善意道:“我们是无意误入此处的普通人,你们应该也是人吧?”
这样的问话异常滑稽,四人间的对峙确是悄然停歇。
对面一个清瘦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收了剑,露出腼腆的笑来:“原来大家都是人,刚才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又是一阵沉默,季无晴率先直言道:“这村子颇为诡异,我们猜测这里潜伏着大妖,能够影响此方天地雨雪,不知二位今日白天,可有别的发现?”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拧眉,刚要说什么,被一旁年长的魁梧壮汉按下,有意压低的沉厚嗓音却仍然鼓动着人的耳膜:“你们当真是普通人,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林灵听这话,轻拍了身侧窄剑,“哎”了声:“这剑是我从师傅那得来的,我仅从我师傅他老人家听了三日牛皮,我师傅就被仇家追杀跑了,要说,我也就算半个修士吧。”
那魁梧壮汉的面色稍融,只默然地吐出两个字:“刘迁。”
想必这就是壮汉的名字了,林灵自然接话:“我叫林灵,他叫季无晴。”
一旁清瘦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终于被允许说话,连忙介绍道:“我叫宁梦松,你们二位既然是误入这里,就由我来跟你们说说此地吧。”
这个村子原是百年前就以吃附近活人的方式存在于世,只是行踪不定,一直来都没人能寻到确切的入口。
直到近年来有宗门大派的长老追踪出这村子所在,于是当即派出自家子弟除魔卫道。不曾想这一进来,就再也没出去过,因此村庄里如何,谁都不知。
进来的弟子不乏那些修为高的,但至今无一生还,外面的人也就称呼这村子吃人,吃人还不吐骨头。
林灵吹捧套话:“那你们二人定然厉害,才敢来这样危险的村子,为民除害。”
宁梦松尴尬地抽动嘴角,接不住林灵真诚的问话,视线瞥到一旁冷漠的刘迁,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我们也是误入此地的,白日里去外面探查,才知这里该是那吃人的村子。”
后面的话说的越来越轻,林灵面色肃然,接话夸的是面不改色,徐徐叹气道:“那二位也该比我们厉害,且不说我和无晴没什么修为,屋里还有一个柔弱的闺阁小姐和被妖物重伤的伤患。”
“你们的人受伤了?”宁梦松终于扬眉吐气一番:“我是医修,让我看看吧。”
林灵暗自与季无晴交换视线,他们套话和救人的目的都已达成。
当凌厉风雪轰隆隆灌进屋里的那刻,坐靠在床上的李青容睁开眼眸,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将死面容正对打开的屋门,窥见了门外林灵所说那诡异村庄的一隅。
随之魁梧的身影挡住外面亮堂的雪光,最后进来的林灵费力地顶上房门,一旁季无晴搭手过来,很快屋内散去的热气随着火堆的劈里啪啦,又重新升腾起来。
一旁的布帘被飞速撩开,一个畏畏缩缩、温婉清雅的女子探出身子,警惕地盯着屋里动静。
见有陌生人在,撒腿躲到林灵身后。
44. 他想活
宁梦松拆开丑陋的包扎,看到里面妖毒浸染的伤口时蹙了眉头。
忙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来,两指捏住那丹药,作势就要塞进李青容紧闭的唇缝里。
见李青容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与牵挂,苍白面容只挂着浅淡的平静,就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平镜一般印照不出世间它物。
他心知,这是个求死的人。
宁梦松看的怔住,一时没有觉察那紧咬的唇齿掀开狭窄的缝隙,起声道:“我自己来。”
他这才恍然惊醒,李青容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丹药,自己塞进嘴里吃了下去。
李青容面色没有松动,随后看着宁梦松的脸,本是一个病人却朝一位医修宽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该是没几日活头,劳你亲自跑一趟了。”
没有人会不感慨将死之人不留恋人世,宁梦松怔怔地望着李青容淡然的面容,张口半晌吐出几个没有关联的字音,终是说不出问话:“李兄,你……”
问他人为何不想活吗,这不是要剖开人的血肉,让人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徒然流血吗?
不是经历过生死离别、世上再无牵挂之人,哪会不想活呢?
李青容掀开沉重的眼皮,露出里面没有光泽的眼眸,一定不定地望向宁梦松:“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屋内人都能感到氛围的凝重,即使宁梦松还没说病情,但各自心里已然都有了统一的答案。
只听宁梦松徐徐叹气,沉声摇头:“妖毒入体多日未施以医治,早已蔓延全身。是我学艺不精,刚才那丹药只能止痛,让李兄能好受一些,如果没有金丹修士帮李兄运气排毒的话,恐怕不足三日,李兄……”
林灵听了,右眼皮突兀地跳了一下,随之一整晚都停不下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也没有惊扰一旁的苏宁儿。苏宁儿同样睁着双眼,胸口堵着气,怎么也叹不完似的。
在苏宁儿不知道第几次叹气时,林灵不自觉也跟着长叹出气。
这口气叹出,林灵竟一时觉得身心舒畅,于是猛地从床上坐起,翻身下床,都来不及穿袄裙,就单薄的一身里衣,几步掀开布帘走向外屋。
见得季无晴在地上垫了干净衣物,就这样坐在火堆前端详手中的木头人。
一旁床上的李青容强忍满面冷汗,苍白额前青筋用力到暴起,忍耐巨大的痛苦,没有血色唇泛起青紫。
就连不懂医术的林灵也能看出,李青容现在乃妖毒深入骨髓,怕是挺过三日都难。
季无晴的视线飞速瞥了去,见林灵穿着一身里衣就跑出来,眼睛紧锁住床上命不久矣的李青容,季无晴的太阳穴就莫名突突的跳。
他强忍住内心躁动,收起木头人,起身脱掉自己的外衣,走到林灵身旁。
手臂以整个圈住林灵的姿势,为满面愁容的少女披上他的外衣,没有多余的动作,很快他便退开距离。
“你还记得那一手厉害的火符,撑到所有人都离开,直到最后我这个假仙人到来,他才终力竭,再撑不住倒在我面前,恳请我这个仙人,斩杀已被他重伤的妖物吗?”
季无晴当然记得这事,那时他注意到少女发抖的手紧紧握在身侧窄剑,强作镇定地应下,把李无忌送走后,孤身迎面小山高暴起的妖物。
少女一连几剑都没发挥出最初一剑的威力,做不出斩杀妖物的委托,她面庞滚落的透亮汗水砸落空中,就被火热的温度蒸发掉了。
少女还是坚定地站在最前面,他的前面。
嘴上说着让他留下来,却也是护在他前,恐怕那妖物就是想杀死他,都要先过少女这关。除非少女身死,否则那妖物绝伤不到他分毫。
他一开始不明白少女的用意,直到最后跃至妖物腹部,看到少女睁圆的眼眸。
少女带着满面不可置信和藏不住的恐惧高高举起长剑,随之脚下寒冰轰然融化,地震山摇中,少女再掩饰不住人前强压下的惧意,绷紧的面容彻底碎裂。
他才知道少女也会害怕,少女哪怕这么厉害,其实心里也没底。
那一刻他内心迸发出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无法预料地使出如此威慑的一剑。
嗜血红光舔舐着他们鞋底爆开,最后小山高的妖物竟然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他那时才明白少女留下他的用意,不是要他同她殉情,而是他虽失忆,少女也记不清他的过往,但两人深厚的牵绊,是把后背交付彼此的信任,他们本该就是患难与共的同伴。
心底本是一抹对少女的熟悉感,牵引着他靠近少女,在那之后,他只觉得只要与少女同行,失去的记忆都不再重要,内心在陌生的人世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蓦地冷瞥一眼挑起布帘的人,随之才低垂下桃花眼,沉声感慨:“我记得。”
眼前少女单薄的身体越发颤抖起来,不断咬碎咽进肚子里的话,终于吃力地坚定说出口:“我不想看到好人没有好报,这太嘲讽了,当初他李无忌与那妖物殊死缠斗,救下了多少牵引其中的人?如若不是那些早先逃离的官府人先行疏散镇子里其余的百姓,不知道还要再死去多少人……”
季无晴沉默不语,没有打断少女的宣泄。
只有把这些憋在心里的情绪都宣泄出来,才不至于沉淀地压在胸口这么难受。
没有金丹修为的人为李青容引出妖毒,李青容现在的境况必死无疑,他们谁都无能为力。
少女说着,掩面藏在双手之中,最后的话语转了音调,隐隐的哽咽泣音倾泄屋内。
引得床榻上被妖毒浸染的李青容,青筋暴起的面上眉峰紧蹙,紧咬的唇齿挤出烦闷的话:“哭什么,我都没跟你要这个月的银钱,你该开心才是……”
一句话里又是咳嗽不止,咳的撕心裂肺后,胸口短暂的舒畅来。
李青容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撩开冷汗浸湿愈发沉重的眼皮,露出里面不映射任何光亮的眸子,扯起泛青的唇角道:“最后的死,是我阿爹的选择,他开心能像我阿娘那样行善救人,最后都是笑着走的。”
少女听完又是掩不住的泣音,为何无论什么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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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对好人都如此薄情,少女不禁想好人有什么好做的,倒不如薄情寡义独善其身来的自在。
李青容见自己的话没有宽慰到少女,还待再张口,就被少女的话问住了。
少女扬起带着湿气的小脸,面庞的泪水已经被特意擦拭干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乌黑眼眸,直直望进李青容那死水一样眼睛里。
说的话更是直击他心底柔软:“难道你不想活的久一些吗?我们好不容易走出小河镇,得以去山外的地方,你难道不想替李叔多看看吗?李叔这么厉害,如果不是小河镇遇害,定是长寿的命,他该看这世间更久一些才对。”
少女宣泄的语气带着湿乎乎的哽咽,恍惚竟与埋藏在他记忆里的女人重合。
女人一字一句教他背诵功法,让他流转体内灵气,柔声同他说:“你只要按阿娘教你的功法,不断向外吸取灵气流转周身……不仅能防身,还能长寿……”
真是可笑,他娘亲最初对他的期冀竟然是想他长寿,可他现在都快要死了!
“……好好学,小青容。”
女人面容温柔,眼里是清亮的眸光,该是那长在险处恶劣环境下,依旧盎然恣意的清香,不会受世间风雨轻易折弯了腰。
一时所有挤压在他心底的情绪全然爆发,他想长寿,他想变强,他不想总是被人保护,眼睁睁看一个又一个爱他的人离他而去,留下他孤身一人在世。
他却连恨都不能有,因为爱他的人是护他才不得已离去,他哪怕再悲恸,他这条被爱他之人护住的命,也不为他自己所愿,想抛弃就能抛弃。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不自量力去招惹猫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寻死。
可他这条命都是被爱他之人拼命救下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寻死呢?
一声压抑的嘶吼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李青容那双死水无波的眼眸终于荡开潋滟。
他想活,比他人活得都要久、都要强。
他想活下去,哪怕代替爱他之人多看看这人世间,他也该活。
他活该长寿,即使落寞一人,也是他该的。
这一刻所有掩埋在死水深处的情绪全都爆发,以惊涛骇浪之势向外嘶声诉求:“我我,想,长寿……”
不是短短的三日,是长长久久,寿与天齐。
季无晴的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吵得他神经绷紧成琴上银弦,在少女脱口的话落,绷紧的琴弦戛然断裂。
少女一步步走到李青容床前,握住李青容颤抖的双手,朝脑内废物系统下定决心:“一千系统金币就一千系统金币,金币没有了还能再赚,但人命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废物系统沉默不语,在少女再次确认要购买价值一千系统金币,金丹期才能做到的运气排毒,废物系统终于出声:“已经成功购买,存放在宿主的背包里,宿主可随时使用。”
少女眼中迸出坚定的眸色,在屋外风雪呼啸、屋内跳跃的烛火里,背身朝季无晴开口:“无晴,辛苦你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