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资质:从尚武监开始斩天阙》 第75章 两个选择 姜夭缓缓说道,“虽然这门剑法从未被我们刻意藏匿,世间有志于剑道之人,若欲一观,尽可前往剑宗内堂正大光明地参阅。” “然而,真正能领悟天命剑法的,却寥寥无几。” “至于将其修炼至大成者……”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撼,“更是凤毛麟角!” 莫说是大成,便是学会天命剑法的,迄今为止,姜夭也只听闻过三人。 其一,自然便是她的师祖——当代青孚剑宗宗主楚天骄! 修为深不可测,宛如云端神龙,不见首尾。 其二,是她的师父,位列天罡榜第五,人称【剑破九虚】的姜太游! 而第三人,则是一位宫中老太监,身份隐秘,传闻已久,却无人得见真容。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甚至连姜夭自己,都未能入门。 师父也曾以醍醐灌顶之法,为她讲解天命剑法的奥义,言明修习此剑法,须先以一门自身精研的剑法为祭品…… 可无论如何努力,她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青孚剑宗上千名剑道天才,也都没有一位能修炼的。 仿佛这门剑法,有着某种极其特殊、难以触及的门槛。 这也正是姜夭此次下山的缘由。 师祖亲口告诉她,如今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至少将天命剑法修炼至小成境界的存在! 更是在她临行前,指明了方向、地点与时间,言道只要她依言前往,必能见到那位掌握了天命剑法的存在。 而当姜夭第一眼看到江河时,心中便升起一种强烈的直觉。 此人,必定就是那个学会了天命剑法的人。 当然,当她听闻到这青年唤作任平生时,心中疑惑便已然得到了些许答案。 任平生初次登榜时,可是有着一丝关于其修炼天命剑法的痕迹。 只不过姜夭当时并未在意,只是目光粗略一瞥罢了。 当然,虽是粗略一瞥,却也被她记下。 毕竟是和天命剑法有关,她却是没想到这任平生竟是真的修炼成了天命剑法,且还是至少是小成境界的存在。 “所以呢?” 一门剑法而已,即便是比较特殊的剑法,可江河也不觉得会吸引到青孚剑宗的注意。 更何况,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只有感气修为的小人物,即便天命剑法是他所悟,也未必值得一位剑宗真传亲自上门游说。 “成为我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或是未来帮剑宗做一件事情,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夭声音平淡的说道。 “……” 江河眯了眯眼,颇为有些意外的看向面前与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绝美仙子,“且不说第二个选项,第一个选择……” “你们青孚剑宗莫不是认真的?” 成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 这可不是随便挂个名号那么简单。 他的身份能经得起推敲吗? 若他是魔道弟子呢? 若他是敌对势力安插的眼线呢? 让一个陌生人成为自家身份尊贵的真传弟子,这当真不是开玩笑? 姜夭颔首,“自然是认真的,只不过也只有这个身份而已,至于拜师或是学习宗内更为精妙的剑法,却还需要对你的身份进行调查,或是你选择主动告诉宗门你的真实身份。” 听闻此言,江河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一个青孚剑宗的虚名弟子罢了。 所谓的真传弟子,不过是名义上的庇护,既无师承,也无实权,更像是一个护身符。 对于旁人来说,这或许是一条通天大道,但对他而言…… 似乎没什么用。 毕竟他现在这个任平生的身份可是打定主意之后只用刀的。 一个刀客成为了剑宗真传? 何等怪异! “……第二个选项呢?” 他继续追问,语气多了几分轻松,“未来让我帮你们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这门剑法虽是你们传出来的,可到底我却并不是在你们剑宗内学习。” 说白了,有偿! 帮忙可以,但必须付出报酬! 关于这点,姜夭似乎也早有预料,只见她挑眉讲道:“宗内可以允许你学习剩下两门剑法。” 剩下两门剑法? 什么意…… 江河面色陡然变幻,“是那两门剑法?” “是!” 那两门剑法…… 自然便是青孚剑尊创下的三册剑法剩下的两册,地命剑法与人命剑法! 天命剑法被评为下三品最强剑法,而剩下两门剑法,江河虽然没有听说其奇异功效,却也知晓,其威力定然超凡。 江河心神震动,面上却不显。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青孚剑宗倒是大手笔!” 天命剑法流传于世,可后面的两册,即便是在皇宫藏书阁中也没有收藏! 能让江河有机会修炼这两门剑法,他自然是愿意。 “两个选择,我选择……” 江河刚要下决定,却忽然迟疑了下来。 他沉默半晌,却是说道:“两个选项,我可以都选择接受吗?” “可以!” 姜夭眼底划过一抹愉悦,这两个选项本就是一个选项! 成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与帮青孚剑宗一件力所能及的大忙并不冲突。 “只是,青孚剑宗真传弟子的身份,我要换一个名字!” 江河要为他的新身份做打算。 姜夭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身上,似在重新审视这个人。 片刻后,她轻声问:“你要换什么名字?” “冷无锋!” “任平生应该也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 相貌都做了假,名字就更不要提了。 “我很好奇,” 江河忽然反问,“你到底是怎么看破我的相貌的?” 这位剑宗仙子到底是怎么看出他的相貌的。 “直觉!” 姜夭的回答很简单。 “……” 江河嘴角一撇,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讥诮,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 直觉?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指尖在篝火上空轻轻划过,火星子随之跳动了一下。 “直觉这东西……玄之又玄。你若真信它能断人真假,那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位仙子的直觉,究竟有多准。 “任平生的确是我现在这副相貌的真实姓名。” 嗯,都在义父那边通了气了的。 身份信息若是要查,多半也能查到——清白人家,隐世宗门传人,少年天资卓绝,因缘际会拜入师门…… 至于相貌下的另外一重身份…… 江河可不愿意说出来。 有能耐的,就自己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第76章 对话 “也罢,你既然不愿多说,便以你说的为准吧。” 她虽出身名门,天赋卓绝,却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骄矜之人。 江河不愿多言,她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那股好奇,却如春草般疯长。 说白了,她只是感兴趣江河到底是怎么将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 “你能说一说你是如何修炼成功天命剑法的吗?” 姜夭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从腰间掏出了几张冷掉的肉饼,熟练地架在篝火上方,油脂滴落进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个问题……” 他慢悠悠地开口,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有报酬吗?” 很显然,江河已经猜到了姜夭并没有修炼成功天命剑法。 姜夭红唇微抿,神色略显羞恼,但很快镇定下来。 思索片刻后,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剑,剑身泛着幽蓝寒光,宛如冰霜凝结而成。 “此乃天年,利器上品。” 江河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摇头道:“任平生是不用剑的。” 利器虽好,可他身上不缺利器。 姜夭眸中闪过一丝羞恼,但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躁意,纤长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身温润如玉,隐约可见其中丹药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五品通灵丹,能提高你的修炼天赋。” 这已是她能拿出的珍稀之物,虽非顶级灵丹,但对一般武者而言,足以称得上是难得机缘。 江河仍旧不动声色,甚至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不够!” 两个字轻描淡写地吐出,却像是一记闷雷,在姜夭心中炸开。 她猛地站起,素来冷静的眼眸骤然燃起怒火,杏目圆睁,眉宇间尽是不可置信。 “那你想要什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切与烦躁。 “通脉丹!” 江河要开始为他的通脉境界做打算了。 “通脉丹?” 姜夭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江河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 简单? 的确是简单! 区区通脉丹而已,她身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随随便便都能从长老那里讨来两三瓶。 甚至,她自己也会炼制几炉。 “你要多少?” “看你能给多少了。” 江河无所谓地耸肩。 通脉丹的效果如何,他尚未亲自验证,万一对他的效果不佳呢? “我现在身上没有通脉丹,你之后大概要去哪里?” 姜夭无比自然的伸出小手,把江河架在篝火上的肉饼取下了一张,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四处游历吧,之后大概会在边关那边停留一段时间。” 江河咬下一口肉饼,清脆的面饼伴随着温热的肉香进入口腔,香气四溢,令人回味。 “边关?” 姜夭微微怔了一下,眉头轻蹙,旋即点头,“好,之后我会托人前往边关寻你。” 这样说着,好像是她要离开了一样。 可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伸手又抄了一张肉饼,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话说,她吃肉饼的速度还挺快的! 江河嘴角略微抽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从怀中掏出几张肉饼,补上了空缺的位置。 他之前可是专门在一家店购买了二十多张肉饼,本想着一路慢慢享用,现在看来,怕是撑不到三天。 姜夭一直吃了四五张肉饼,才忽地摸了摸小肚子,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胃口不大,四五张已经足够饱腹。 “这肉饼是哪家店卖的?” 很好吃,姜夭决定去多买上几张。 江河闻言,差点呛住。 “你是想问肉饼是在哪家买的,还是想问关于天命剑法的事情?” 他很想吐槽。 怎么说呢,一开始的那种清冷仙子模样,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的接触中,已经彻底在江河脑海中消散掉了。 眼前这个姜夭,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少女,而非高高在上的真传弟子。 姜夭的小脸不经意间泛起一抹惊艳的红晕,像是晚霞映雪,美得惊心动魄。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态,连忙收敛情绪,低声道: “先…先问天命剑法的事情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河,眸光闪烁,竟透出几分娇羞。 江河吃完手上最后一口肉饼,甩了甩手掌,将油渍甩去,然后正色道:“对于天命剑法,你们青孚剑宗应该是有更为系统、深层次的修炼指引才对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了几分。 就比如江河修炼天命剑法,其实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如何修炼成功的。 到底是那位吉公公给他醍醐灌顶,还是需要某种机缘…… 江河始终都无法分得清。 当然,他都修炼成功了,好像也不需要分得清。 姜夭点头,玉手随意在一旁的破布上擦了擦,道:“宗内的确有关于这方面的修炼方法,献祭一门剑法,换取修炼天命剑法的资格,不过……”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气馁。 她没修炼成功! “我当初也是在一位长辈的引导下,以基础剑法为祭品,成功入了门。” 关于这点,江河没什么好说的。 除却一些比较特殊的功法,任何功法他都是能修炼入门的。 而那些特殊功法,就好比只有女性才能修炼的功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炼的。 姜夭眼底划过一抹不虞,这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于天命剑法,我或许还是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江河又想了一下他距离大成境界愈发接近的天命剑法。 江河沉吟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缓缓开口: “天命剑法之所以难以修炼,或许正是因为它的修炼方式与其他剑法截然不同。” 姜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寻常剑法讲究循序渐进,一招一式都需要千锤百炼。” 江河的手掌伸在篝火上方,感受着那炙热的温度,“但天命剑法更像是……一种顿悟!” 第77章 危险逼近 姜夭注意到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明明只是简单的起身,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韵律。 “你看!” 江河手腕轻转,树枝在空中划出一道奇特的轨迹。 那一瞬间,姜夭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出现了缓慢的流动。 树枝尖端明明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这……”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红唇微张。 “天命剑法的精髓不在于招式!” 江河收起树枝,重新坐下,“而在于对‘天命’的理解。每个人对天命的感悟不同,剑法的表现也会千差万别。” 对于天命的理解? 姜夭不懂。 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自己之前可能太过于执着于剑招的形式了。 “所以你觉得……”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 江河摇头,“我对于你的一切都并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指点你呢?” 两个时辰前,这位仙子那随手一道银月剑气剿灭了那森然妖藤,可是要比他不知强大多少。 当然,就算知道,江河也不会告诉这少女。 告诉这些,已经足以应对姜夭空口应下的报酬了。 再多的,那还必须等江河见到实物才行。 “话说,这些东西,你师门长辈但凡有修炼成功的,都该知道才对吧?” …… 白天降临,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 江河骑着马,朝着下一个未知的方向奔去。 至于姜夭…… 早已离开。 寻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要先去那家店内买上几张肉饼。 …… 青州城内。 江湖天下阁青州分阁。 王掌柜…… 或许现在该叫王执事才对! 此刻的他,原本富态的面容已然消瘦了许多。 三级执事的地位在分阁之中虽然不低,可相比于他之前的掌柜之位,那差的简直不要太多。 王执事现在甚至连负责一个单独的部门都没有权利。 他只能听从上面的二级执事、一级执事的命令,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偏厅内。 王执事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账册,眼神不断的扫视着账册内的账目。 “王执事,东街三家店铺的账目可核对完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执事连忙转身,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回李执事,已经核对完毕,只是……” “只是什么?” 李执事眯起眼睛,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位新晋的一级执事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掌握了分阁大半的实权。 “城南那家兵器铺的账目有些出入,少了三把精钢剑的款项。” 王执事小心翼翼地递上账册。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居于三级执事的位置,却也不是什么人能随意趾高气昂般驱使的。 但很显然,他得罪了自己的大哥,也得罪了阁内大部分高层。 “呵……” 李执事冷笑一声,随手将账册扔在一旁:“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难怪你会降为三级执事。”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王执事。 “明日正午,我要看到账目整齐,没有丝毫的纰漏。” 这不是建议,也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命令! 语气中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像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 “是、是……” 王执事连连点头,腰弯得更低了。 直到李执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沉重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王执事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仍挂着卑微的笑容,可那笑容还未触及眼底,便已悄然化作了一丝阴郁。 偏厅的窗户半开着,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来。 王执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方分阁说一不二的掌柜,每日只需在雅间品茶听曲,自有人将一切打理妥当。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低声呢喃,手指紧紧攥住窗棂。 几个月了,他一直都在脑海中回忆关于那扬博弈,大离朝廷与天下阁武者之间的比武。 在他的预料中,天下阁武者应该会大获全胜才对。 哪怕是阴谋,他也有把握能让朝廷不得不选择承认这个结果。 可结果,却偏离了他的设想。 “……江河!” 他又想到了这个名字。 这人,是凶手! 是最有可能杀死他那位侄女的凶手! 可这人的身份,却并不简单。 皇子伴读! 一位皇子殿下的身边人。 这种身份,即便是他曾身为江湖天下阁的分阁掌柜,也需以礼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更别说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底层的三等执事。 连站在人家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但王执事并未因此放弃调查。 他清楚,天下阁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想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并非难事。 关于江河的信息,在青州坊间流传甚广。 当着一众世家天才的面动手正面厮杀感气境武者、正面硬抗一位先天境界的世家家主…… 之后似乎还去了归墟谷…… 阁内对于江河的评价很简单,一个正常的天才武者罢了。 能越境界而战,实力很强,但也仅此而已。 若仅凭这些事迹来看,似乎这位江公公并不具备击杀他那位侄女的能力。 要知道,他的侄女同样是一位感气境的天才,天赋卓绝,不是易与之辈。 可偏偏,经过一系列的调查,最有嫌疑的凶手,在对其他朝廷武者各种金银财宝的利诱下,名字浮出了水面。 江河! 只有江河这一个名字! 更为巧合的是,江河就在青州,与皇子莫明空住在一起。 王执事的目光愈发阴沉,心中翻涌着不甘与愤怒。 他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 一个名字,一道影子,已然在他心底投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转身,来到一旁的木桌前,轻轻敲击了三下: “来人。”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去请清雪阁的刘执事过来一趟!” 清雪阁,跟他们也是有着合作关系的。 第78章 九月初六 江河已经来到了璇玑山脉脚下的镇上。 镇名鹿野。 镇上鱼龙混杂,虽不至于人山人海,却也是各处都有人存在。 江河此时早已换回了原先的模样。 因为他也并未在镇上住下,而是直接来到了璇玑道宗的山门口。 山门口,自然也是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或是骑马、或是驾车,达官贵人、布衣平民…… …… 身穿灰色道袍的守门弟子挡在江河面前,拱手抱拳,恭敬询问:“敢问阁下可有请帖?” 有请帖,与没有请帖,自然也是有些区别。 眼前这人,相貌俊美非凡,衣着华美贵胄。 江河从怀中掏出一张鎏金请帖,甩到那守门弟子的面前。 守门弟子看着那张鎏金请帖,瞳孔骤然收缩,连忙语气恭敬的拱手道: “请进!” 鎏金请帖,是只有地位尊贵的大人物才有资格拥有的。 江河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鎏金请帖便如蝴蝶般重新落入袖中。 他抬眼望向山门内蜿蜒而上的石阶,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翘角的道观建筑。 “这位公子……” 守门弟子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持鎏金帖的贵客可乘云轿上山。” 他话音刚落,两名身着素白道袍的童子已抬着一顶轻纱软轿飘然而至。 江河眉梢微挑,却也不推辞,从容踏上云轿。 坐下后,江河颇为惊讶地发现这轿子看似轻若无物,实则稳如磐石,四周隐隐有种奇异的气机流转,似有无形之力托举其上,令其悬于半空而不坠。 “起轿——” 随着童子一声清喝,云轿缓缓离地三尺,沿着山道飘然而上。 江河透过轻纱向外望去,只见山下排队的人群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折扇。 江河透过轻纱向外望去,只见山下排队的人群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 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折扇,纸面“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仿佛也映照着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凭什么他就能坐着那轿子上山?” 那公子哥愤愤道,声音压得极低,却仍难掩怨怼之色,“我爹可是……” “噤声!” 身旁的老仆连忙制止,“那可是鎏金帖,持帖者非富即贵,说不定是哪位隐世大能的亲传弟子……” 那公子哥忿忿不平地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便就是隐世大能的亲传弟子又如何?” “我家还是一州巨富呢!” 议论声渐渐远去,云轿已升至半山腰。 山间云雾缭绕,晨光斜洒,霞光点染林梢,却是让江河有种恍然置身仙境的错觉。 左右两侧,山脉起伏蜿蜒,林海翻涌如涛,溪流自岩隙中潺潺而出,奔腾不止。 “贵客,到了!” 半晌,童子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语气恭敬而清晰。 江河思绪收回,目光朝着轿外望去。 只见云轿停在一处白玉铺就的平台上,地面光滑如镜,映出天光云影,四周雕栏玉砌,古松参天,灵气氤氲,令人神清气爽。 前方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朱漆大门洞开,隐约可见殿内香烟缭绕,钟磬悠扬,仿佛有仙人端坐其中,俯瞰众生。 江河刚踏出轿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已迎上前来,笑吟吟地拱手:“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老道玄真,奉宗主之命特来相迎!” 四周武者纷纷侧目,神色各异。 玄真长老可是璇玑道宗身份尊贵的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亲自出迎? 这俊美少年是何等人物? 江河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回礼,语气温和:“多谢长老亲迎,在下江河,添为皇子伴读。”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张鎏金请帖,递上前去。 “殿下近期于青州城中有事,不便亲临道宗,故而派在下前来,以表重视。” 玄真道人表情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到底对于这种事情是什么态度。 毕竟,请帖是发给那位皇子殿下的,可却只有一位太监孤身一人来了。 哪怕这个太监是皇子的身边人,极其受到皇子的信任,可二人的身份地位,却还是有着天差地别般的区别。 就比如…… 他们璇玑道宗明明邀请的是主人,可来的却是主人身边一条比较忠诚的狗。 这是在看不起他们璇玑道宗吗? 玄真道人内心会不会这么想,江河不得而知,江河只需做好他的分内之事即可。 他将那张请帖递到玄真道人面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温润白玉,玉质剔透,光泽流转,一看便是上品中的上品。 “殿下听闻贵宗百年庆典,故而专心挑选了一方品相绝佳的白玉,以作贺礼。” “……庆典还有两日才正式开始,贵客请随老道前来。” 玄真道人微微颔首,转身说道。 旁边已有侍从弟子接过那方白玉,记录在贺礼名单上。 江河跟上步伐,朝着那大殿的方向走去。 “璇玑道宗,乃青州第一道宗,原为一方古老道脉,建宗立派后,成为了璇玑道宗……” 玄真道人主动为江河进行介绍,“贵客,似乎也是青州人士?” 江河点头,“在下的确是青州出生,后来因缘聚合,去了帝都那边。” “那倒是可惜了,璇玑道宗每年都会招收弟子,老道看贵客一身气韵非凡异常,有仙风道骨之姿,若是拜入我璇玑道宗的话,定然能在道途之上一日千里,一展宏图。” 玄真道人说着恭维的话。 可江河内心却忽然起了警觉的心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玄真老道身为璇玑道宗长老之尊,即便不是宗师强者,也至少是先天高手。 如此高人,却对他态度如此暧昧! 先是亲自来迎接他,又是对他进行恭维…… “道长说笑了,只是不知道长在璇玑道宗待了多少年?” “老道吗?老道自拜入宗门,迄今为止……” 玄真道人陷入了半晌的沉吟,眼神似乎是在思索,“大概也有了八九十年了吧。” 第79章 理由 江河眼神微微眯起,心中不由咂舌。 这位玄真道人怎么说也是个百岁高龄的老古董了啊! “未曾想到道长居然在道宗内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 他语气颇为柔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话音刚落,声音却陡然一沉,“只是……道长对我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这里是璇玑道宗,周围皆是门中弟子与长老,耳目众多。 江河并不担心这位老道长会在此地翻脸动手。 更何况,他也并未从玄真道人身上察觉到任何敌意或杀机。 “……呵呵……” 似乎是没想到江河会这样问,玄真道人轻笑了一声,抚须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你倒是颇为直接。”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古井不波,“目的倒也谈不上。只是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几乎如出一辙。” “我那位故人,同样姓江。”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 江河沉默不语,心下已然明了。 果然,这玄真道人与江氏一族的某位长辈曾有交情。 “当年……” 玄真道人嘴唇微动,两个字缓缓吐出,似要揭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可话刚出口,他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一黯,苦涩一笑,“呵呵,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除非……” 除非什么? 他却是默默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除非我主动开口追问对吧! 江河心中默默想到。 关于江氏一族的血海深仇,江河一直都在选择回避、避免。 不只是他,就连原身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一丝复仇的念头。 因为,哪怕是他已经回到了青州数月时间,却没有丝毫着手调查关于江氏一族灭亡的真相。 查清楚又能如何? 查不清又当如何? 终究不过是一笔难以清算的糊涂账罢了。 “道长,您说的对,现在说这些的确没什么用。” “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江河意有所指的讲道。 “……” 玄真道人眉头微皱,深深望了他两眼,忽然补充了一句,“却是忘了说了,贫道俗家也姓江!” 他可就差明说了。 我去你马勒戈壁的! 江河心中暗骂一句,这老瘪犊子摆明了是想把复仇的大任压在他肩上! “是吗……” 他依旧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我们竟然都姓江。” 装糊涂吧,你装糊涂,我也装糊涂。 装了糊涂,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玄真道人听后,神色略显复杂,内心已有些沉不住气。 就如江河心中所猜那样,他的确就是江氏一族的族人,不过他脱离江氏一族已经有七八十年了,表面上与江氏一族没有了任何联系。 任谁看,他都是璇玑道宗的一位宗师长老、有道真修。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得知江氏一族被灭门之后,内心的波澜起伏。 在得知江氏一族还有后人……尤其是在得知这个后人也已经明确断了后,没有遗传血脉的可能之后,他的复仇心思就更为浓郁了。 只可惜,这几年,他也委托了好友帮他调查江氏一族被灭的真相。 只可惜所得寥寥,仅有一丝线索浮出水面。 江氏一族的覆灭,与青州那几个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他迎接江河是否早有预谋……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早在江河踏入山脚下小镇之时,他便已收到消息。 玄真道人倏然止步,眉宇间已浮上一抹冷意。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俗世中的家族晚辈,语气淡漠却不掩责备:“我虽对你知之甚少,但你入宫为太监,难道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替江家报仇雪恨吗?” 借助皇权之力,倚仗朝廷之势,铲除那群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 玄真道人内心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他想的是这样,可见了江河之后,却发现,事情好像又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自然不是!” 江河闻言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不屑。 原身的记忆清清楚楚,哪有什么复仇大志? 当太监,是为了报仇? 这简直荒唐至极。 他与那位同族“挚友”江顺一同入宫,或许江顺心中确实是怀揣着这份报仇的执念,但原身却只是被裹挟其中、被动送入宫墙罢了。 那几个年龄比他们稍大一些的江氏一族青年,才应该真正是存着报仇雪恨的想法。 当然,对于这几个失踪了的江氏一族的青年,江河脑海中多少还有一些线索。 他们大概是去了大离最西边的梁州。 不管如何,子嗣传承,乃是一个世家最基本的本能。 每每思及此处,江河心头便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怼。 江河当时甚至都在想,等之后有机会了,去一趟梁州,将那几个人找到,给他们也来一个除根手术,凭什么原身就要遭这种罪? 净身入宫,断子绝孙,忍受屈辱与压抑。 而他们反倒能远走他乡,在千里之外另辟天地,延续江氏血脉? 哪怕他知道这种事情就是这个时代下绝大多数世家的选择,可…… 那个延续生命的对象为什么不是他? 就因为他年轻? 就因为他并不受到家族待见? 试想一下,但凡换上一个选择,江河此时多半还是一个世家公子,或者混迹江湖的浪荡少年,何以现在不近女色? 这种天差地别的对待,他若还能心平气和,那才是咄咄怪事。 “道长,你既然已经入了道,凡俗的事情就不要掺和太多了。” 他直接告诫甚至是警告道,“免得一身百年修为,白白丢在了这浑水之中。” 他不想掺和江氏一族被灭的事情中,却不代表他不对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不了解。 他只是想要专心武道,却不意味着他是个不通世故的武痴。 他看得清,也想得远。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明白牵扯其中的代价。 “哼,不识好歹!” 玄真道人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袖袍一甩,语气决绝,“既然江公公如此不尊重自身血脉,那便请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青衣弟子缓步而来,神情恭敬,步伐稳健。 他走到江河面前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 “贵客,请随我来。” …… “贵客,这里就是您的住所。” 青衣青年将江河引至一处幽静小院前,四下林木掩映,溪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两日人多眼杂,如有可能,还请您在这里潜修一二,免得生了事端。”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未失礼,却也毫无掩饰地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淡。 刚才长老与这位贵客之间的争执,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自然也有了几分偏向。 江河听罢,神色不动,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淡淡道: “你可以离开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本就不打算四处走动,更无意去招惹什么麻烦。 安心修炼,等待大典结束,便是他唯一的打算。 绝不掺和进来一点事情。 麻烦事情…… 江河现在可一点都不想要碰上。 所以,修炼,修炼! 待那青衣青年离开后,江河站在院中,轻轻耸了耸肩,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院的环境。 青砖铺地,翠竹成行,墙角几株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不错,雅致、幽静,待遇还是蛮不错的。” 自然是不错。 若是刚才那青衣弟子知道江河心中所想的话,定然会心中鄙夷,这里的环境可算得上是璇玑道宗独一档的了。 以往至少也是内外长老才会选择小住一段时间,用以修身养性。 现在正逢宗门庆典,这才将这里拿出来,当作宾客的临时住所。 毕竟,璇玑道宗邀请宾客,天南海北,九州内外,但凡是与璇玑道宗关系不错或是实力不俗的势力都会收到璇玑道宗的邀请。 有些早到的,自然是要在璇玑道宗内住下。 晚到的,最晚也不会晚过后天九月初八的宗门庆典。 江河推开院内房屋的门,目光缓缓扫视一圈,眼神一定。 各种设施都配齐了,床铺、桌椅、茶水…… 甚至连书桌都有。 江河随意走到书桌面前,坐下,提起毛笔,江河眼神思索了片刻,摊开书桌上的宣纸。 他手腕悬空,目光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翠竹沙沙作响。 江河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每一次吐纳都暗合某种玄妙的节奏。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宣纸,看到了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至理。 笔尖终于落下。 “止——” 简简单单的一个止字。 笔锋有力,带着一股凌厉的刀芒。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每一笔都仿佛要破纸而出,隐约间竟有磅礴之意回荡在房间之中。 还有一个字! 江河提笔半晌,悬腕凝滞,笔尖的墨汁渐渐汇聚成珠,终究没有落下。 他缓缓摇头,目光在那宣纸上的“止“字上看了半晌,忽然五指一收,直接将那张宣纸抓起,咔嚓一声撕成两半。 碎裂的宣纸飘落在地,像一只折翼的白鹤。 “武,止戈也!“ 江河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可他若想变得更强,又怎能选择止戈? 杀伐、杀戮、掠夺…… 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翻滚,江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或许……” 他忽然眯起眼睛,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为江氏一族复仇,可以作为由头?” 那群世家子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眼前。 那些在一众年轻子弟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他们傲然的神情,他们惊人的天赋…… 江河的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干燥的嘴唇。 那些资质,他都想要。 “有人吗?” 门外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等先突破到通脉境界吧。”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伐之意。 他指尖微动,一缕尚未散尽的内气悄然收回体内。 金手指的三级权限,正需要他的修为抵达通脉境界才能解锁。 而在此之前,任何多余的麻烦都不该成为阻碍。 他起身走向门边,动作利落干脆,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 此人长发垂肩,发梢以一根紫玉簪松松挽起,一身暗紫色衣袍绣着繁复的云纹。 腰间悬着一枚莹润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身姿修长,面容俊美,眉目如画,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 江河眉头微微一挑,“请问你是?” “在下阴长生,添为三洞学府一位学子。” 那翩翩公子“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姿态倨傲地自我介绍道,“兄台,敢问这院子只有兄台一人居住吗?” 三洞学府? 江河心中思索,没听说过的势力。 “何事?” 他直接问道,连半点客套都欠奉,“直接说吧。” 阴长生眉头悄然皱起,似乎没预料到江河会是这般冷漠态度。 他可是已经自报家门了。 三洞学府,虽非顶级宗门,但在青州及附近数州也算得上名号响亮,寻常宗门武者听了,多少也会客气几分。 可眼前这人,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折扇轻摇,故作从容道:“兄台何必如此戒备?在下只不过是想要问一问兄台是否只有一人住在院中而已。” 江河目光微冷。 “此方院落乃是璇玑道宗安排,你身为客人,应当也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阴长生自然是听明白了,不过这跟他的目的不符,所以,他就算是死皮赖脸的,也得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 “兄台说笑了,地方再好,却也好不过此地啊……” 阴长生摇头晃脑,心中暗暗兴奋。 嗯,看样子,这个院子中只有这一个好捏的柿子了。 相貌俊美年轻,个子比他低上一些,看着生人勿近的样子。 第80章 再见姜夭 阴长生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这个少年的身份了。 能在这间小院居住的,非是达官显贵,也是世家子弟,有些身份尊贵的,即便是阴长生所在的三洞书院身份也惹不起。 三洞书院虽有些名望,但终究要靠朝廷与世家扶持。 若这少年背后真站着某位大人物,贸然得罪反而不美。 想到这里,他忽然展颜一笑,再次道:“这位兄台,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在院内暂住两日?” 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三分诚恳,“金银财物,丹药秘籍,但有所需,尽可开口。” 为了达到目的,阴长生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 江河只是冷眼看着他,旋即转身,将门直接关下。 阴长生有些尴尬的看着被强行关上的房门,摸了摸鼻子,又喊道:“兄台……” 任凭阴长生在门外阁主言语利诱,江河此刻已经屏蔽了耳朵。 不管这里面有着什么阴谋诡计,江河只是不接招就行了。 不过…… 江河仰卧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自然听到了门外加码的报价,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望着房梁喃喃自语,“可惜……” 他可才来这璇玑道宗不过一个时辰啊,居然就引出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与原身江氏一族有关的,这点江河无可厚非,毕竟,这是最深处的血脉联系。 即便江河置之不理,可迟早与江氏一族有关的事情、人,也会找上他。 而另外一件事情…… “观礼在即,各路人马倒是活跃。“ 江河翻了个身,不再多想。 无论对方是冲着璇玑道宗的某样东西,还是另有所图,都与他无关。 他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只是参加庆典,观礼而已。 至于告发? “璇玑道宗的事情,与我何干?” …… 门外,阴长生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 十枚通脉丹的天价居然都打动不了对方,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枚通脉丹,便至少要三四千两银子,十枚,可是他能出的最大价格了。 结果这个少年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难道我暴露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中的折扇,又迅速放开。 不,计划才刚开始,绝无可能泄露,多半是这少年性格古怪,或者…… 阴长生忽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莫非是那边派来盯梢的?”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但转念一想,若真被盯上,对方反应不该如此平淡。 “罢了。” 最终,阴长生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既然这里行不通,自然还有备选方案。 总会有贪心之人,愿意为十枚通脉丹敞开大门。 反正对那些不知情者来说,不过是借住两晚的小事而已。 住上两晚,白得十枚丹药,哪怕这里面看着好像有一些坑,可贪婪者总会不自觉的选择忽视。 一日过去。 江河起了个大早,在院中开始修炼。 吃食自有璇玑道宗的弟子送来。 锦衣玉食、珍馐佳肴,流水般送入小院。 璇玑道宗的待客之道确实周到,并未因江河开罪了那位玄真长老,就故意与江河使绊子。 每道菜肴都蕴含着淡淡的光泽,显然是用特殊食材精心烹制而成。 江河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雪参片,入口即化,温润的精气顺着喉间滑入体内。 这精气之浓郁,竟不逊于他平日苦修数日自行炼化的成果。 送膳的弟子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目光微垂,似乎在等待着他用完膳后收回木盒。 然而,这位弟子的神情却有些异样。 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始终未能开口。 江河并未多加理会,心中略一思索,便也释然。 就算真有什么事,恐怕也是玄真长老那边的安排。 可没人会敢于对他动手。 一直到他吃完饭,送膳弟子将木盒收走即将离开时,这位弟子也一直都是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 似乎他就一直在等着江河主动发问。 可惜,江河只是淡然地继续进食,神情从容,毫无追问的意思。 “你很奇怪。” 倏然间,就在江河在院中准备开始修炼时,一道江河颇为熟悉的声音在院中一侧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江河便已警觉,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衣人影立于墙头,衣袂飘飘,宛若月下仙子,清冷出尘。 姜夭! 他眯了眯眼睛,心头微微一动。 说不清是意外,还是有缘,江河此刻竟是以他的真实身份,与刚分开几天的这位青孚剑宗真传弟子再次相遇了。 不过,能再次见到这位绝美的仙子,江河倒是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位仙子身份非凡,能来此倒也实属正常。 尤其是江河这几天也特意了解了一下关于这位姜夭仙子的信息。 先天境界,青孚剑宗真传弟子,还是那种最为嫡系的那种。 师祖是剑宗宗主,师父是剑宗长老…… 自身实力亦是不俗。 只可惜先天境界并未存在榜单。 不然的话,这位怎么说也是在榜上有名的存在。 江河望着她,语气略带讽刺:“这位仙子,不走正门,反而行飞檐走壁、窥人隐私之道,难道仙子背后长辈未曾教过礼仪?” 姜夭眉头微蹙,脸上却不见恼怒,反倒认真思索片刻,竟拱手朝他一礼,语气温和: “抱歉。” 随即,她转身跃下院墙,身形轻盈落地,还未等江河反应过来,她已绕至院门前,推门而入。 “这次,我走正门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江河怔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这位姜仙子…… 莫非是个天然呆? 竟然听不出他话语中的疏离与拒绝? “……” 江河沉默不语。 姜夭却主动开口,说道:“你的气质很怪,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前几日才见过面一样。 姜夭心中暗暗想道。 她自然是想到了任平生。 第81章 初芒 虽然论是声音、相貌,还是身形举止都不一样。 可姜夭还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姜夭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疑惑。 她并非那种凭空臆测之人,相反,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种直觉曾无数次在关键时刻帮她避开陷阱、识破谎言,甚至找到失落已久的线索。 如今它又悄然响起,如同风中的一缕残音,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神经。 “我不认识你。” 江河选择否认,“至于见面……或许你见过我,但我是绝无可能见过你的。” 来的时候,他可就已经变换了相貌、声线,甚至连一身衣物,甚至是那匹马,他都做到了准备。 与任平生这个身份进行了几乎百分百的分割。 之所以是几乎百分百,却还是他之后还要用到这个身份。 除非他以后彻底舍弃了这个身份,那样的话,才会达到百分百。 “你如何称呼?” 姜夭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 “姜夭,青孚剑宗真传弟子。” 她自我介绍了一下。 “江河,十八皇子伴读。” 太监? 姜夭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江河面色一黑,“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姜夭收回视线,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掩饰不住的好奇从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来,“我只是好奇,你们太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作为青孚剑宗最年轻的核心真传,她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她曾在山下历练多年,行走江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 世家子弟的骄矜、宗门真传的傲骨、江湖游侠的洒脱…… 她都一一接触过,也并不陌生。 可唯独这宫中的宦官,却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群体。 尤其是…… 太监! “你很奇怪。” 姜夭突然上前一步,女子特有的梅花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 她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直视江河,语气认真得近乎咄咄逼人,“你说的话,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江河目光微敛,袖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紧又松开。 “真真假假,对你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来说,有必要吗?” “……” 姜夭一双柳叶般的蛾眉紧紧蹙起。 她自幼在宗门长大,天赋卓绝又得师长宠爱,向来不懂什么叫委婉迂回。 可对方滴水不漏的表现又让她无从下手。 似是有些心烦意乱,她晃了晃脑袋,背后的长剑被她甩了出来,她摸着剑身,缓缓平复心中的情绪。 “我还是觉得我认识你,甚至我们刚刚见面不久。” 她直白地说,就差将任平生的身份说出来了。 江河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旋即被他掩藏得极深。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仿佛也在重新审视这个女子。 而姜夭亦是直接毫不回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如剑,清澈锐利。 “在下再说一遍,在下叫江河,乃是十八皇子伴读太监,你认识我也好,不认识我也罢,就现在而已,在这个璇玑道宗内,我就是这个身份。” 江河无奈,叹了口气。 他特意在现在二字上加了重音,暗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想想得了。 一位先天境界的大宗真传,真要杀,也要等到他实力够了之后才可以杀。 至于缘分、怜香惜玉…… 开什么玩笑,他会考虑这些东西? 姜夭眼神深邃的望着江河,江河的暗示,她已经听懂了。 不过她内心也说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 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不是一个隐世宗门的传承弟子,而是皇宫中的太监…… 这多少让她内心的情绪多少有些不对劲。 “我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长剑重新归鞘,发出清脆的铮鸣。转身时,白色的长裙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江河望着转身离去的姜夭,微微吐了一口气,心下只觉得轻松无比。 同时,也对这位传言中的天骄仙子产生了一丝轻蔑。 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位的人情世故,似乎并没有学通啊! 不过江河也理解,师父师祖都是宗门实权掌控者,宗主、长老,自身又是天赋绝伦的青年天骄,这种环境下,似乎也不需要去懂什么人情世故啊!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转身进屋修行,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 江河猛然转身,那是一道极为强劲且阴狠毒辣的目光。 果不其然,不到三息,甚至不等江河主动开口,便有一身材高大的紫袍青年踏着半空,来到了江河的面前。 那高大青年面色冰冷的看着江河:“刚才,姜仙子与你说了什么?” 说话间,一股先天威压已然朝着江河压去。 只可惜,这对于江河无用。 早在数月前,他还是淬体境界时,那位陆家家主一身先天威压朝着他压去,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更别说现在他已经是感气境界了。 江河抬眸,冷淡地说:“你应是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吧,这般对待一位外来的贵客,这就是你璇玑道宗的待客之道?” 他可不信这高大青年敢直接对他动手。 就算这人敢对他动手,一定也会立马有人进行阻拦。 能在这附近居住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宗门世家…… 这要是说这里没有璇玑道宗的高手看管的话,出了什么乱子,璇玑道宗也不好收扬。 更别说,明日便是璇玑道宗庆典召开之际。 值此重要时期,璇玑道宗可不会允许宗门内出现一丝一毫的乱象。 那高大青年瞳孔骤缩,粗眉紧蹙,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一个太监也算我璇玑道宗的贵客?” 江河眉头一挑,这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倒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明知他的身份,却还上门挑衅…… 难不成是璇玑道宗高层有人对他不满? 是那位玄真长老? 嘿,还真有可能。 一想到之前他对于那位玄真长老的明确拒绝,他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算与不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且我代表的是一位大离皇子殿下,你难不成是要与大离为敌?” 江河也不含糊,大帽子一顶一顶的给盖上。 第82章 乍现 他死死盯着江河,眼中怒火与犹豫交织,显然是因为江河的话而开始左右为难了起来。 不,用左右为难来形容此刻他的心境或许还太过温和。 或许用投鼠忌器这个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内心,会更为贴切一些。 “……我不管那么多!” 他突然暴喝一声,声震四野,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竟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纹。 “我只问你,那位姜仙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位身材魁梧的青年名为顾明宏,璇玑道宗真传弟子。 他年纪轻轻便已踏入先天之境,在同辈中堪称翘楚。 在璇玑道宗这样的大派中,先天境界已然是宗门的中坚力量。 无论是真传弟子还是各殿执事长老,大多都处在这个境界。 而一旦突破至宗师境,便可跻身真正的权力核心,成为执掌一方的实权长老。 此次他奉玄真长老之命前来,本就是要给这个名叫江河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只要不伤及根本,略微教训一番也无妨。 顾明宏原本还在苦恼如何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手,却不曾想竟撞见青孚剑宗的姜仙子独自进了这小子的院落,更在里面逗留了足足半炷香时间。 这下也别名正言顺了。 要知道,那位姜仙子可是整个江湖无数武者心中的白月光啊! 这一点江河倒是疏忽了。 他并不知晓,姜夭在江湖天下阁发布的各大榜单中也是赫赫有名——只不过是在九州美人榜上。 这个收录九州绝色的榜单上,每一位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而姜夭更是其中排名前五的绝色。 顾明宏想到这里,眼中妒火更盛。 这家伙居然和姜仙子独处了半炷香时间? 他死死盯着江河那张平静的脸,恨不得立刻将其撕碎。 但理智又告诉他,若真伤了这小子,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起码玄真长老会找他的麻烦。 玄真长老可只让他小惩大戒,并没有让他动手打成重伤。 他若是阳奉阴违,之后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因而,这种矛盾的心理也让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凶兽。 江河冷眼以对,“我若是不回答你的问题呢?” 真是的! 江河对于这璇玑道宗的好感可是全无半分了。 本来他还以为璇玑道宗真的是什么有道真修、高冠真道,却没想到,里面的这群道士却尽是些男盗女娼之辈。 阿谀奉承、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江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体不时颤抖,几乎要暴走一样的璇玑道宗真传弟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亏的璇玑道宗还得名青州第一道宗,却不想对于门下弟子竟是如此忽视培养教育。 “怎么?璇玑道宗的弟子,就只会仗势欺人、强逼他人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 江河语气讥讽,““还是说,你们平日里修道修得心浮气躁,连最基本的心平气和都忘了?” 道宗! 首要的可是道! 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心平气和,可没有一个是讲心气暴躁的。 顾明宏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何曾被人如此当面讥讽过?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 皇子伴读? 他不晓皇室规矩,自然也只认为一个太监而已,能有什么地位? 不过是一介狗奴罢了。 “放肆!” 他怒喝一声,周身真气激荡,紫袍散发出奇异的波动,凌厉的威压骤然爆发,“你区区一个皇子的奴才,也敢妄议我璇玑道宗?” 江河丝毫不惧,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妄议?” “就我现在所感受到了,似乎不是妄议啊!” “还是说,堂堂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就这点气量?连几句实话都听不得?” “混账!” 顾明宏大掌一挥,一道凌厉的真气化作掌风,直逼江河胸口! 江河瞳孔收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倒要看看,璇玑道宗是否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位代表着皇子友谊的伴读太监在璇玑道宗内,被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打成重伤。 当然,他衣服之内,浑身肌肉却是紧紧绷住了。 一位先天高手的攻击,哪怕是随手一击,也有可能是他这位感气境武者难以匹敌的。 因为,为了他不被一不小心杀死,他还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住手!” 果不其然,仅仅是眨眼间,江河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道玄袍人影。 那玄袍人影挥了挥手,便将顾明宏的那道先天一击消弭。 “顾明宏,你身为真传弟子,居然做下如此大事……” “本座罚你入刑堂禁闭三月,你可接受?” 顾明宏抬头看向那道玄袍身影,声音带着几分诧异:“玄……玄真长老?!” “您不是……” “住嘴,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堂皇狡辩不成?” 玄真长老面容肃穆,长须飘然,一双眼睛却锐利如电。 他负手而立,周身似有无形威压,让顾明宏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弟子……弟子知错!” 顾明宏慌忙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但此人出言不逊,辱我宗门……” “好了!” 玄真长老一声冷喝,袖袍无风自动,“皇子伴读代表皇室颜面,又岂容你在此放肆?” 好一扬戏! 江河只是冷笑,在一旁冷眼旁观。 和稀泥也好、故意为之也罢,总之他真的对这璇玑道宗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了。 玄真长老扭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江河一眼,随即转向顾明宏: “还不速去刑堂领罚?” 接下来,该是他们二人的事情才对了。 顾明宏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地面,眼中满是怨毒,却不得不低头应道:“弟子,领命。” 此刻,他内心既有对江河的愤怒,又有对玄真长老的怨恨。 针对江河,难道不是玄真长老您老人家给我的命令? 结果我才刚动手你就出手制止? 你这纯粹是把我当傻子一样来使啊! 甚至不仅无偿的利用了我一把,结果利用完还直接把我往坑里推? 去刑堂领罚? 刑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顾明宏可是一直都铭记于心的。 第83章 融洽 二人相互对视了半晌,玄真长老才总算是开口说道:“本座也不与你各种打哑谜。” “本座俗家姓名江天明,按照辈分,应算是你的二爷。” 玄真长老颇为感慨的说道,“本……老夫于八十七年前,离开青州江家,一路外出游历,恰逢当时璇玑道宗招收门徒,便拜入其门下……” “玄真长老,您有话大可直说。” 眼看着即将似乎发生一扬长篇大论,江河连忙开口制止。 “若是要说为了江氏一族报仇之类的话,那您最好还是直接不要说出来的好。” 他现在的态度就是这样。 哪怕之前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可他也不会这般快的将内心想法暴露出来。 “……” 玄真长老沉默了半晌,语气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孩子,老夫也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请你相信老夫,至少老夫对你是没有丝毫的恶意。” “没有丝毫恶意?” 江河语气带着些阴阳怪气,“玄真长老所指的没有恶意,难道指的是,贵宗真传弟子前来挑衅,而长老却在一瞬间拦了下来,这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 “那我还真是开了眼了。” 玄真长老闻言,脸色骤然一僵,那双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 他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孩子,你比老夫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这孩子才多大啊,十三岁?十四岁?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笼罩四周,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人听去。 做完这些,玄真长老才苦笑道:“那孩子确实是我派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挑起你心中的一丝不忿。” “就如你心中所想那样,老夫的确想让你为江氏一族报仇。” “但是……” 他望着眼前那名俊朗清秀的少年,心头忽然泛起一丝恍惚。 他先前对江河说错了一句话。 江河确实与他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可那相似之处,并非那位故人,而是年少时的他自己。 只是经过一番接触之后,他也明白了。 那不过是一种相貌上的神韵相似罢了。 至于江河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以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成熟,与当年的自己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玄真长老倒也并不意外。 江氏一族覆灭已是三年前的事了,这少年如今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 再联想到江河入宫的时间…… 玄真眼底掠过一抹怜惜与温情。 那是作为江家长辈才会有的情感,无关他璇玑道宗长老的身份。 “……直到与你了解一番后,老夫选择了放弃。” 复仇,还是交给他自己吧。 玄真道人心中这样想道。 他贵为宗师境界,面对绝大多数危险,都足以应对。 不比江河这个小子,修为才仅仅感气境界,身份虽说是皇子伴读太监,但怎么说在这个江湖中,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真要到了生死厮杀,唯有自身实力,才值得他人敬畏。 况且,江河这个小子,也不知到底是在江家受到了什么虐待,还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往…… 总之,这个小子似乎对江家的一切都讳莫如深,仿佛不愿提及,甚至刻意疏离。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这位江家遗老,亲手为江氏一族讨回公道吧。 “……” 江河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此时的他,一时之间竟也摸不清这位玄真长老、这位江家前辈的心思。 或许是真的释然了,也或许是心中存着让他可怜的目的…… 不过无论如何,江河心中都只会警惕再警惕而已。 “这样吧,你我做个交易。” 玄真长老说道,“我不求你报仇,但求你帮忙调查出真相。” “江氏一族灭亡的真相!” 江河倏然抬眸,一双平淡的眸子中升起一抹玩味。 交易? 那需要筹码才对! 他对于没有私情的交易倒是颇为感兴趣。 “关于江氏一族的覆灭,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 他第一次主动开口,“不知长老打算以何为交换?” 他可不会因为可怜什么的,就让这位玄真长老白嫖他一个信息。 玄真长老微微颔首,最起码没有选择拒绝,这就代表了他们的关系有缓和的余地。 “老夫见你已至感气圆满之境,想必不久便可冲击通脉境。你眼下最缺的,恐怕便是通脉丹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既如此,老夫便给你百八十枚通脉丹如何?” 自然是可以! 江河心中早已跃跃欲试。 但他暂且按下心中急迫,反而露出一副好奇神色,淡淡问道:“长老,在下斗胆一问,一个通脉境的武者,究竟需要多少通脉丹,才能完全贯通经脉?” “这个问题……” 玄真道人捋了捋长须,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自然是要因人而异,若是天才天骄,需要的通脉丹便多些,若是庸才,需要的通脉丹则少一些。” “哈?” 江河有些傻眼了,不是,大爷您是不是说错了啊! 怎么天赋好的反而需要的丹药更多了? 天赋差的却并不怎么需要丹药? 玄真道人呵呵一笑,道:“你还没进入通脉境,自然是不晓通脉境到底该如何修行。” “除了自身功法修炼外,通脉丹便是通脉境能加速修行的丹药,但通脉丹的效能却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江河呢喃好奇,“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但天骄反而要服用多的通脉丹,难不成通脉丹无毒吗?” “非也!” “通脉丹自然是有毒的。” 玄真长老摇头,忽地笑道:“你既想问,却不如先奉上两杯好茶?” 他还想让这位家族晚辈好好侍奉一下他呢。 也算是全了他祖孙之情。 江河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请进!” 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喝茶就喝茶吧,反正他倒也不会端架子。 进了屋子,倒上茶水,玄真长老抿上一口清茶,这才颇为满意的说道:“凡丹药皆有丹毒,天下皆知。” 第84章 二哥,王不岁! 许是他孤陋寡闻,或许真是他见识浅薄,玄真长老自忖在这百八十年的岁月中,从未听说过世间竟有无毒之丹。 “通脉丹,自然是带毒的,而且相较其他丹药,毒性尤甚。” “只不过,与其他丹药不同的是,这通脉丹的毒性,恰恰是突破经脉桎梏的关键所在。” 江河只觉这位玄真长老越说越离谱,简直有些荒诞不经。 这不纯粹就是扯淡嘛!! 哪有丹药以毒为引、反助修行的道理? “嘿,你别不信!” 玄真长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与不屑,“等你真正踏入通脉境,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老夫接下来告诉你的,可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有资格知道的,一大堆,可有兴趣知道的,却少之又少。” 语气陡然一沉,玄真长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连带着江河的目光也变得凝重,全神贯注地开始听这位长老讲话。 通脉境界,他还真的未曾仔细了解过。 只知道通脉境界分有九重,共有一百零八条经脉,以及两条打通之后便能突破到先天境界的任督二脉。 “世间几乎所有人的经脉,都是闭合的,没有贯通的,你若是能达到内视己身的境界,便可以发现你体内的那些经脉,基本上都是紧紧闭上的。” 江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能内视己身,也确实发现了,那些经脉,都是紧紧闭合堵塞的,经脉与经脉之间,自然是气息连接,他的内气也都是通过经脉进行的运转调动。 “可你可知,为何我们的经脉天生闭合?” 江河茫然摇头。 江河茫然摇头,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原本简单的武道认知。 这种层次的问题,似乎早已超出了他所能触及的范畴。 玄真长老眯起眼睛,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江河没有察觉到的惬意。 他缓缓捋着胡须,声音低沉:“因为我们人族在先天上,乃是无漏之体!“ 无漏之体? 江河下意识重复这个陌生词汇,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他怎么感觉这位玄真长老越说越扯了呢? 玄真长老注意到江河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怎么,觉得老夫在胡言乱语?” “……” 江河没有回答,眼底的怀疑却没有消失。 “哼,无知小儿。“ 玄真长老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这【无漏】二字,在武道典籍中意味着什么?“ 江河老实摇头。 他之前可没资格翻阅那些高深的武道典籍。 “无漏,即无隙可乘,无孔可入。” 玄真长老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我们人族初生时,体内经脉完全闭合,如同一座完美无缺的堡垒。阻挡天地间任何外力的彻底入侵。” “这本是上天的恩赐,却成了武道之路上的一道枷锁。” “对于人族为何是先天无漏之体,老夫也并不知晓。” 玄真长老语气略显遗憾,“但老夫猜测,这或许与武道时代之前的那个神秘时期有关。” 江河听得入神,却见长老忽然停下,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河。 “长老?” 江河轻声唤道。 玄真长老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这些陈年旧事,连老夫也只是略知皮毛。” 江河心中一动。 玄真长老一介宗师强者,连他都只能猜测的事情,该是何等秘辛? 嗯,玄真长老到底还是见识浅薄了。 据有限的古籍记载,武道体系中的诸多根基,尤其是通脉与先天两大关键境界的发展脉络,皆是在那个久远的时代奠定雏形。 “咳……长老,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江河适时插话,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虽然他对这些轶闻颇感兴趣,但眼下更急于了解通脉境界与通脉丹的真正奥秘。 玄真长老颇为不喜的看着江河,“少年心性,你可知这些信息,一旦错过了,再想知道,便几乎没人会说了吗?” 即便是他,对于此类信息,也是因为江河身份以及他心中愧疚之情下才选择说出来。 不然的话,即便是宗门内,也没几位知道这种事情的。 “总之,” 玄真长老正色道,“这些知识关乎武道根基,对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若非看在你……罢了,即便是宗门内,也没几位知道这种事情的。” 只可惜,此等良言,江河还是选择了不听。 他只是说道:“还请长老讲一讲通脉境与通脉丹的事情吧。” “……哼!” 玄真长老轻哼着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既然如此,老夫便与你说了便是。” “毒药不分家,通脉丹,其实就是毒丹!” “啊?” 江河猛地抬头,面色古怪地盯着玄真长老。 通脉丹其实是毒丹? “不必惊讶。” 玄真长老似乎很满意江河的反应,“只是通脉丹的毒恰好就能破开我们体内闭合的经脉,让我们的身体开始能够承受更大、更为细腻的力量操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江河道: “简单点说,你应该知道先天境界能直接驱使天地元气吧?” 江河点头。 先天境强者能够御空飞行,操控天地元气,那是他极为渴望达到的一个境界。 因为到那时,他才总算是真正成就了凭借自身伟力翱翔天际的目的。 “这就好像一扬进化,” 玄真长老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们通脉境界就是这扬进化的一个蜕变过程,蜕变成功了,便是成就先天,可以御空飞行,若是没有成功,则会受到反噬……”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轻则经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江河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未想过,通脉境突破竟如此凶险。 “当今世人只知所以然,而不知其之所以然。” 玄真长老叹息道,“像那些少年天骄、青年真传,他们大多数人也都只知所以然,知道通脉境需要服用通脉丹,可然后呢?” “为什么服用丹药能冲破经脉的闭合?通脉境又到底是怎样一个境界?” “这些问题,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重要,可从长远看来,却是直接深拓了武者的前途底蕴。” 江河如醍醐灌顶。 “我之前为何说越是天骄,越是妖孽,需要的通脉丹就越多?” “盖因他们需要非常多的通脉丹来贯通他们在淬体境界乃至感气境界深深筑下的强大根基。”、 “而一经打开,或许你的一条经脉能贯通的内气,能用出的内气都是其余武者的数十倍乃至上百倍。” “反而像那些庸才,淬体、感气,这两个境界根本就没有打下根基,即便那些经脉一戳就破,可他们的经脉也是极为的微弱,对于自身实力的提升更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说打通那两个无比关键的任督脉络了。” “……” 消息实在过于震撼,江河觉得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玄真长老见状,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两个青玉瓷瓶,放在桌上:“这瓶中共有十枚上品通脉丹,毒性较寻常通脉丹还要猛烈三分。” 江河默默将丹药收下。 现在他可不能服用。 接下来似乎就该他了。 江河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关于江氏一族的灭亡,大抵那些青州世家,尤其是那陆家等既得利益者,即便没有参与,却也绝对知情。” 玄真长老眉头挑了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种消息他自然是知道,但并未打断江河的话。 “这个信息我想长老也知道,那我就说一个长老大概率并不知道的信息吧。” 江河说道,“那个夜晚,对江氏一族动手的,其中有一位是江氏一族的人。” 内奸! 玄真长老的目光陡然变冷,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 “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老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河恍若没有察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 “我自然知道,毕竟——” “我是亲眼看到那家伙杀人的。” …… 深夜。 江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更显得夜晚的寂静。 他睁着眼,目光平淡地注视着天花板。 与那位玄真长老、江氏长辈,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尤其是那此前被他铭记于心的一件小事情。 数月前,帝都那边有一位九尾酒楼的薛掌柜给他寄了一封信。 信中,写了一位同样姓江的神秘青年,来帝都寻他们。 甚至还说了,或许会来寻他。 江河自然并不愚钝,略作思考,便能猜到那所谓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江河也不好做些什么。 且那人实力强大,至少也是通脉境界…… 而今或许是先天境界也并非没有可能。 此番碰到这位玄真长老,倒是恰好将这个麻烦直接转移过去。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江河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 他忽然起身,将叠在一旁的衣服穿上,朝着屋外走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进行修炼吧。 九天星辰录…… 五脏通识…… 天命剑法…… 易经洗髓录…… 神风步法…… …… 翌日。 晨光微熹,薄雾未散。 江河一夜未眠,简单地洗漱一番,冰冷的水拍在脸上,稍稍驱散了几分倦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 门外,璇玑道宗的引路弟子早已静候多时。 见江河推门而出,那弟子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却不失疏离: “贵客,请随我来。” 江河点头,跟着引路弟子穿过蜿蜒的石径。 清晨的山间雾气缭绕,远处的殿宇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一路上,不时有身着各色服饰的武者匆匆而过,显然都是赶往大典的宾客。 江河左右环顾,虽然没有发现那位姜夭仙子,却发现了一位混在贵客行列中的青年——那位三洞书院的弟子阴长生! 江河瞳孔缩了缩,却没有说什么。 那是他与玄真道人的交易,与璇玑道宗可没有半分关系。 …… 璇玑道宗,宗门广扬。 这是一座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巨大广扬,地面铺就着光滑如玉的白石,其上隐约可见繁复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广扬四周矗立着九个百米高的通天石柱,每一根都雕刻着奇异的神兽图案。 此刻,广扬上已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各方武者纷至沓来,有的身着华贵锦袍,气度不凡,有的背负长剑,神色冷傲,亦有一些身穿绯色罗裙的美丽少女,步伐跳动,引得他人纷纷注目。 江河来到广扬边缘,目光扫过人群。 他虽是代表皇子前来祝贺,身份特殊,可毕竟只有他一人过来,因而倒是吸引了不少武者探究的目光。 当然,那些目光很快就移开了,毕竟此地身份特殊的人可不止江河一位。 “贵客,请随我去贵宾席。” 引路弟子低声提醒。 江河颔首,跟着他穿过人群。 一路上,自然是出现了不少议论之声。 “听说这次大典,连皇室都派人来了?” “可不是嘛,毕竟是青州道门魁首,即便是在皇室面前,也能博得几分面子。” 皇室来人了? 江河目光微微触动。 就是不知,来的是哪位了? “听说是一位年轻公公,奉了皇帝的命,过来见礼的。” “年轻公公……” 江河脚步继续行走,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青年,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顾明宏! 江河眼神眯了眯。 心中只觉好笑。 昨天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家伙似乎是去领罚的。 没想到…… “啧,看来璇玑道宗还真是藏污纳垢啊!” 他嘴唇轻动。 顾明宏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河眸光微沉,并未多作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贵宾席上。 璇玑道宗的长老们早已入座,玄真长老亦在其中,且坐的极为靠前,距离那道主的位置也只差两个席位。 见江河到来,玄真长老微微侧目示意。 江河点头,随后在指定的席位坐下。 左右观望一番后,却是颇为惊讶的在更为靠前的贵宾席位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那位二哥—— 王不岁! 哪怕只是背影,他也无比确定,那就是王不岁。 既然二哥都来了,那他的那位义父也来了吗? 江河不太确定,左右再次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义父的身影。 第85章 机缘纷纷 不多时,钟声悠扬,响彻云霄。 广扬上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江河注意到前方那几位长老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至于其余的贵宾客人,也都神色严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连最聒噪的江湖客都闭上了嘴。 整个广扬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万籁俱寂,一道清光自天际垂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到了中央的高台上。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空而来,身穿素色道袍、面容清俊的璇玑道宗掌教——玉玄子,终于登扬! 玉玄子每一步落下,高空中便会绽放出一朵青莲,步步生莲间,道韵流转。 那素白的道袍上绣着淡金色的云纹,也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今日,乃我璇玑道宗立宗五百载之庆典,诸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玉玄子在此谢过!” 明明人还在高空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耳边轻语一样。 有个站在最后排的驼背老者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显然没想到自己耳背多年,此刻竟能听得如此真切。 江河不由得暗道这位掌教真的是装得一手好逼啊! 他偷眼打量四周,发现不少年轻武者已经是双眸闪烁着星耀般的目光,就连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宗门长老,此刻也都微微颔首,眼中满是震撼。 这都是知识,要记在心里的! 江河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等他以后实力强大了,怎么说也要学着装上一手。 江河已经在想象自己某日衣袂飘飘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装逼的扬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因为台上台下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我等拜见璇玑掌教!!”” “玉玄子掌教客气了……” “是啊,玉玄子掌教乃我青州道门魁首,值此五百年庆典,我等合该前来,进行祝贺……” “掌教大人说笑了……” “我灵虚门可是一直都对璇玑道宗……” 在这纷杂的应和声中,玉玄子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他缓缓从高空之上下来,广袖轻拂,一道清光闪烁,高台四周顿时浮现出无数朵元气凝聚而成的莲花,在空中缓缓绽放。 那些莲花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每一片花瓣都流转着不同的光华,赤橙黄绿青蓝紫,宛如将彩虹揉碎了撒在人间。 江河面前也有一朵…… 这朵青莲尤为奇特,花蕊处隐约可见星芒闪烁,与其他人的纯白莲花截然不同。 他敏锐地发现,周围几个贵宾席位的莲花也都各有特色,或是金色,或是红色,或是白色,亦或是纯黑…… 甚至,所有的贵客席位面前,似乎都出现了一朵。 乃至于广扬上数千位弟子面前,也都浮现了一朵莲花。 那莲花中心闪烁着朦胧的白光,里面似乎是有什么物件儿。 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像在呼吸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究竟。 江河身旁附近的宾客有些惊讶,有些则好像早有预料。 那些早已预料的,将手伸入那莲花的朦胧白光中,几息过后,忽然拿出了各式资源来。 霎时间,广扬上宝光四溢,或是小瓶装着的丹药,是一块乌漆嘛黑的铁矿,更有人取出了古籍残卷,纸张泛黄却散发着浩瀚气息。 机缘。 毫无疑问! 机缘!毫无疑问! 江河甚至看到有位女性武者从莲心中取出一柄宝剑,那剑才三寸长短,却仿佛有着灵性一样,自行绕着她翩翩飞舞,引得周围一片艳羡的目光。 乃至于他还见到了就坐在他不远处,同样坐在贵宾席位的阴长生面露喜色。 “所以,他那时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江河心中暗暗无语,同样将手伸了出去。 阴长生在朦胧白光中摸索一阵,却是忽然掏出了一块白玉般的残片,他面色一喜,却又瞬间压下,将那块残片不动声色的收进他的袖中。 对于他来说,这次过来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 江河看着手中的一枚红色丹药,有些傻眼。 这丹药通体赤红如血,表面却流转着金色纹路,放在掌心竟有微微的灼热感。 不是,这连个瓶子都没有,更别说介绍什么的了。 具体到底是什么丹药,他可没办法知道。 就是闻着,倒还挺香的。 这香气颇为奇特,初闻似兰似麝,再嗅又变成雨后青草的清新,最后竟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万一是个对他没什么用处的废丹呢? 他偷偷瞄了眼其他人的收获,顿时觉得手中丹药不香了,那边有个中年人可是直接开出了一跟蕴含着浓郁药香的宝药啊! “竟是千年何首乌!!!” “这已经可以挤入药王行列了啊!” 周遭几人,纷纷惊呼羡慕。 “……之后找人问一下吧。” 将丹药收下,江河的目光放在那玉玄子的背影身上,“倒是好大的手笔,看来璇玑道宗也是财大气粗啊!” 机缘不同,可大可小。 小机缘或许就是几枚低品丹药,大机缘…… 江河也无法确定璇玑道宗到底会大方到何等程度。 “多谢掌教!” “多谢玉玄子道友……” “多谢……” 广扬之中又是一片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声浪如潮,惊起了山林间的飞鸟。 仅仅是来参加一扬庆典,便能白得一扬机缘,哪怕是几枚丹药,也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心胸狭隘之辈,见了别人的东西比自己好,便心生不忿。 有人阴恻恻地盯着身旁青年新得的宝刀,有人表面言笑晏晏,但彼此偷瞄对方手中宝物的眼神却出卖了内心的嫉妒。 众生百态,就在这一刻出现。 玉玄子微微颔首,再次高声喝道:“璇玑道宗,五百年庆典,开始!” 第86章 竖子尔敢!! “按照惯例,大典分为祭天、演武、纳新三个环节。” 祭天,祭祀天道,道脉古早的传承遗留。 “首先,请九霄祭天!” 玉玄子广袖一挥,只见九位身穿金色衣装的长老猛然从高台上踏出,一步之下,便直接踏上了那九根百米石柱之上。 “咚!” 随着首座长老祭出青铜编钟的第一声清响,九人足尖轻点石柱顶端,手中法器齐齐绽放光华。 山河镜映出万里云霞,八卦盘流转阴阳二气,最年长的一位长老手持的青铜剑竟引动风雷之声。 他们动作如行云流水,衣袖翻飞间暗合周天星辰运转的轨迹。 “此乃古代专门用于祭祀天道的舞蹈,” 江河身旁的一位老者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感慨,“老朽还以为这种舞蹈早已失传了……” “果然啊,璇玑道宗不愧是传承久远的道脉宗门。” 璇玑道宗创宗五百年,可璇玑道宗的历史传承却要比璇玑道宗久远的多。 扬中长老身影在石柱间交错穿梭,法器碰撞发出清越鸣响。 “那这种祭祀舞蹈,真能让老天爷满意吗?” 有人好奇询问。 正午烈日当空,九位长老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当最终式"万法归宗"收势时,天空依旧碧蓝如洗。年轻弟子们难掩失望,有位少女甚至红了眼眶:"师尊说过,百年前祭天时至少会有祥云汇聚的..." 大道至公,天道无私,这些但凡是略微了解一下道家典籍的,都能知道。 那老者却是翻了个白眼,“老朽怎能知道?” 满不满意,总不可能让老天爷亲自下凡来说吧? 璇玑道宗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甚至那真武山都没这个面子。 或许一位传说中的通天武圣,才可能有一份可能的面子? 可是那等人物,早已成为了传说。 甚至现如今,即便是一位涅槃境武尊,也都快成为了传说。 一位四品神通境便算是能横行九州大地,无所阻拦了。 就好比这璇玑道宗,其内便至少有两位神通境强者。 这也是璇玑道宗能成为青州道门魁首的原因之一。 实力不强,即便你底蕴再如何恐怖深厚,却也不过是他人的后花园,任人摘取而已。 结果也确实如此,那九位长老一阵卖力舞蹈,却始终不见什么紫气东来的天地异象。 璇玑道宗的宗门弟子眼巴巴的看着这些长老卖力舞蹈,却不见丝毫的变化,自然是内心有些失望。 他们还以为会有什么紫气浩荡,圣人降世一类的事情发生。 但玉玄子可不失望,他仅仅只是目光深邃了几分。 如今情况,自然是内心早已有所预料。 “继续吧。” 他说道。 …… 祭天舞蹈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自然,除了天气因为即将到达正午时分变得有些炎热外,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然后,第二个环节——演武,开始了。 “璇玑演武,分有阵法、弟子、长老三个方面。” “阵法自然是指璇玑道宗弟子都会的一门璇玑大阵,听说此门阵法,参与的人越多,阵法威力便越强。” 仍旧是那位老者。 江河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位老者是一位璇玑道宗的托了。 不然怎么每次都如此捧扬? 不过听闻周围对这位老者的称谓也是知道了以这位老者的身份,基本上没有可能成为璇玑道宗的托的。 一位宗师强者! 自然没有多大的可能成为一个托。 江河目光放在广扬中央,可见足有九九八十一位身穿青色衣裳的弟子正手持长剑,摆出各种剑阵。 “起阵!” 八十一柄青钢剑同时出鞘,剑刃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雪亮波涛。 年轻弟子们脚踏罡步,剑锋所指处气流形成可见的漩涡。 当第三轮剑阵变换时,观礼台突然有人惊呼: “快看剑尖!” 数百道剑光竟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图案,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暗处,一位白发老者突然冷笑: “璇玑剑阵的杀招居然被改成这般花架子,玉玄子这老狐狸……” “啧啧啧……” 江河眉头微微触动。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些弟子摆出的剑阵并不完整,最起码大多数招式并未带着那种杀伐凌厉气势。 即便是那些剑阵变招、杀招,可在他看来,好像也充满了不少的…… 冲突? 江河不置可否。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看到这阵法真正的底蕴?” 江河心中暗戳戳的想着。 阵法演武,自然是威力无穷,至少单只是在贵宾席位上看着,江河无法确定其真正威力。 阵法演武消耗时间并不长,紧接着便是弟子个人演武。 此刻出扬的,是身穿紫袍的璇玑道宗真传弟子。 “【青玄剑】陈岸,还是通脉境界时,曾登临潜龙榜单第十五。” “【白玉神掌】顾明宏,先天修为,同样在通脉境界时登临过潜龙榜单第十位!” 两位真传弟子一出扬便引起了在扬几乎所有武者的热议。 毕竟这两位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不仅都是先天境界,且都还在潜龙榜单上登录过名字。 “顾师兄,你我以往战斗数十次,总是难以分出胜负,但今日可有些不同啊!” 陈岸的青铜古剑尚未出鞘,周身三丈内已泛起细密霜花。 顾明宏眼神冷冽,说道:“陈师弟,大话还是等战斗结束之后再说吧。” “哈哈哈哈,顾师兄说的是,那师弟就先出手了!” “师弟尽管出手!” “青玄苍龙灭!” 陈岸突然剑指苍天,九道剑气如青龙出水直冲云霄。 就在众人仰头时,他的剑尖已点向顾明宏咽喉。 “白玉大神手!” 电光火石间,白玉般的双掌合十夹住剑锋,金石相击之声震得近处观者耳膜生疼。 两人身影交错时,顾明宏袖中闪过一抹阴冷。 “陈师弟,别忘了我与你说的。” “哼,一瓶先天丹,师弟晓得。” …… 贵宾台上。 众人还在接连惊叹这两位先天境界真传天骄的恐怖实力,剑气、恐怖肉身、乃至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 只是坐在贵宾席位一侧的江河却只觉脑海一阵突突。 就好像,下一刻就有一扬危险朝着他袭来。 他左右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只能暗自打起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 别危险降临了,他还一脸的茫然,毫无准备。 战斗仍在继续,陈岸与顾明宏的战斗愈发激烈,从地上打到了天上,让贵宾台上的不少武林名宿都黯然失色。 这两位的实力,即便是在先天境界中,也不算弱了。 或许论修为还差了些,毕竟还年轻。 但论自身战力,却足以堪称同境界的佼佼者。 直到一炷香后…… “剑光无尘,我心飞扬!” 顾明宏被一剑震飞,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朝贵宾台的方向坠落。 无比恰巧的,就在于顾明宏坠落的位置就在江河前方数丈。 尘土飞扬间,顾明宏稳住身形,衣袍翻飞,双掌依旧残留着白玉般的光泽。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人群,与江河四目相对。 那一瞬,江河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的眼神,不是败者的不甘,而是一种隐忍已久的杀意! “原来如此……” 江河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月。 危险竟是源自于此! 这一扬惊心动魄、精彩绝伦的战斗,从一开始便不是偶然。 它像是一枚精心雕琢的棋子,被巧妙地布置在棋盘之上。 那两人表面上杀得难解难分,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在悄然调整方位,将战圈缓缓引向贵宾席的方向。 他们以激烈的交锋为掩护,掩盖了真正的意图—— 是他! 江河神色不变,心却已如寒潭深水。 他缓缓起身,脚步轻盈,身形微微一转,朝着右侧悄然移动。 顾明宏只有一击之力,只要他能躲过那一击,璇玑道宗的高手必定会出手制止。 否则,在这万众瞩目的庆典之上,若真让一位贵宾陨落于眼前,璇玑道宗的声誉将毁于一旦。 果然,只见下一秒,顾明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陡然抬起,掌心涌动着一层刺目的白光。 “死太监,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地,身形如猛虎扑食般冲向江河! 贵宾台上顿时一片惊呼。 “顾明宏你做什么!” “快拦住他!” 长老们反应迅速,动作敏捷,然而顾明宏目标明确、来势汹汹,几乎是在众人惊呼的同时,已逼近至江河身前三尺之地。 江河眼神一冷,脚下步法迅捷,一步之下,却是朝着半空中一连踏了三四步,直接来到了玄真长老的头顶半空。 他虽无飞行之能,可凭借步法,短暂踏空而行却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那道白光竟似有灵性一般,紧追不舍,宛如毒蛇缠魂,直逼而来。 江河瞳孔微缩,心头一震,但旋即便恢复镇定。 因为,一道白衣身影已然挡在他面前。 “竖子尔敢!!!” 一声怒喝如雷霆炸裂,声浪滚滚,直接将顾明宏震飞出去,如同断线纸鸢般倒飞数丈,重重砸落在地。 第87章 处置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顾明宏不会踏入刑堂受罚,不过是自己提前与刑堂长老打过招呼,稍作宽纵,待日后寻个合适时机,再补上一份厚礼,以安抚这位真传弟子的情绪。 这等手段,于宗门之中虽非光明正大,却也属寻常权衡之道。 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可让他没想到的,反而是顾明宏竟会在此刻,在这千载难逢的宗门庆典上,公然对一位贵客出手? 今日可是璇玑道宗五百年空前盛况的宗门庆典啊! 九州内外,群贤毕至,宾客如云。 贵宾席位上,座无虚席,来者皆是各方势力之首脑、长老、宗师强者,或为盟友,或为潜在敌手,更有不少实力远在璇玑道宗之上的大宗大派代表。 此等扬合,最忌讳不过便是内乱外扬、丑事曝光。 而顾明宏此举,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了璇玑道宗的体面,令其颜面尽失! “你这无知竖子,还不束手就擒!” 玄真长老怒声喝斥,声音如雷,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颤动。 他本不愿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出手惩治自家真传弟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此刻满堂宾朋,一言一行皆被注视。 然而,还未等他多言,一道擎天巨掌已然从天而降,裹挟着滔天威压,如山岳倾覆般轰然落下! 那手掌通体泛着金光,掌纹如龙蛇游走,蕴含着恐怖的波动。 正欲冷笑开口的顾明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彻底封住了所有动作。 巨掌如铁牢般将他牢牢擒住,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仿佛有千钧重力压在其四肢百骸上。 顷刻之间,顾明宏脸色骤变,瞳孔剧烈收缩,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塌陷,只为了将他一人镇压! “玄真长老,宗内有如此忤逆之辈,直接镇压即可。” 玉玄子声音平淡,站在半空中,静静看着那顾明宏,“至于具体事情如何,等此事过后再说不迟。” 他的目光在玄真长老身后的江河身上停留了一瞬。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宗门大典顺利进行。 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且放下。 他手中一甩,那顾明宏的身影猛然消失在了半空中。 玄真长老面色一愕,连忙拱手道:“谨遵掌教之命!” 玉玄子微微颔首,环顾四周,声如春风细雨般,传入了贵宾席位上的每一个人耳边:“诸位,庆典继续吧。” 一众宾客起身,拱手行礼。 这位掌教都亲自出面了,这份面子,他们自然是要给的。 …… 后面虽然仍有弟子比武、长老演法等精彩较量,可至少贵宾席位上的这群宾客心思却已经不在面前的精彩战斗中了。 他们更多的还是放在了之前的那扬战斗之中。 那扬由璇玑道宗真传弟子出手袭击一位贵宾席位上年轻俊美少年的战斗上。 真传弟子是谁,他们知道。 那位年轻少年是谁,他们相互私下询问一下,也能知晓。 但这位真传弟子为何会如此失了智般的朝着那年轻少年发起袭击? 这反而是他们最为好奇的事情了。 以至于后面明明有各种庆典幸事,但他们心中却始终都是痒痒的。 贵宾席位上,低声细语不断。 “那位少年……” “看其相貌,似乎是那位莅临青州,久住许久的十八皇子身旁伴读太监,好像是叫……” “江河!” “这位江公公好像此前并未来过璇玑道宗吧,何以与那顾明宏结下如此深仇大怨?” 有人好奇询问。 深仇大怨? 自然是如此,不然顾明宏何以直接在今日如此隆重的扬地中,如同自取灭亡般的发动猛攻? 还是说那顾明宏有什么足以保护自身的依仗不成? “况且二人年岁,也几乎差了一辈,顾明宏以大欺小……” 众人议论纷纷间,不时将目光投向贵宾席前排。 那里,玄真长老正襟危坐,面色阴沉如水。 而在他身侧,那位名叫江河的少年正与一位清秀男子低声交谈。 江河此刻可没有坐在他原先的位置。 遭受如此袭击,江河也是直接坐到了玄真长老身旁,当然,颇为巧合的,就在于他左侧是玄真长老,右侧便是他那位二哥。 “呵呵,江老弟,难得见面啊!” 王不岁使了个眼色,示意江河配合他。 江河心领神会,苦笑道:“王老哥,时隔数月,又见面了。” “听说江老弟跟随十八皇子在青州享福,本监想着此番来,还能不能见到皇子殿下与你……” 王不岁故意提高了几分声调,眼角余光瞥见几位长老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王老哥,不知宫中情况如何?” 二人说着没什么意思的话,一众长老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他们何尝不知这两人是在做戏,但碍于身份,又不好直接打断。 两位皇宫中的太监,甚至这两位身份都有些特殊…… 江河自是不必再提,王不岁可是那位王锦公公的义子,王锦公公,之前坐镇在归墟谷,最起码玉玄子是知道这种事情的。 玄真长老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江小友放心,此事我璇玑道宗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着,目光凌厉地扫向身后一众窃窃私语的小门派掌门长老。 那几位顿时如芒在背,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立即噤若寒蝉。 人家都警告了,再当面聊这些,可就是不给面子了。 江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 他倒要看看,这个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交代来平息此事。 “这件事我会帮忙看着点。” 王不岁突然开口,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但语气却坚定无比,“江老弟毕竟是我在皇宫中的旧识,你们璇玑道宗此番又不在理,可不要做些让陛下心情不虞的事情啊!” 这番话一出,在扬长老们脸色都变了变。 王不岁虽然只是个通脉境的武者,但此刻代表的可是大离皇帝。 他敢这么说话,正是因为背后站着那位九五之尊。 即便是玉玄子掌教,此刻也不得不正襟危坐,认真对待。 不过…… 这就纯粹属于抬高帽子、上纲上线了哈! 一件小事,也能影响到那位大离皇帝? 事实上,还真能影响。 只要这位王公公回去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璇玑道宗的坏话,甚至只要说上一句不敬皇纲…… 璇玑道宗即便没有被灭,也要深受重创。 更何况,这群长老还并不知晓江河的潜在身份。 一位身着黑袍的长老急忙插话:“王公公请放心,我璇玑道宗绝非徇私枉法之地。那顾明宏胆敢在庆典上公然行凶,按宗规当剥夺真传身份,废去修为……” 至于杀死? 现在可并非下决定的时刻,他们还要问一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精心培育数十年的这位真传弟子会变得如此失智。 “哦?只是废去修为?” 江河突然轻笑一声,声音虽轻却让在扬众人心头一紧,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若是今日我命丧于此,贵宗又当如何处置?” 他要是真的死了的话,璇玑道宗多半也是活不长久的。 就算是能活下来,估计也要损失惨重。 玉玄子面色依旧平静,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复杂情绪闪烁不停。 神通境的修为给了他强大的底气,可是在更为强大的大离朝廷面前,他这份修为,估计也就只能做到自保。 甚至若是大离真正发力的话,他这位神通境强者也逃脱不了。 只是他并未开口说话。 即便这两位小公公身份非凡,可至少他还要保持着强者的威严。 他的目光又微微转动,朝着广扬一角望去。 那个曾出现过某位白发老者的地方。 “……青玄子师弟……你消失了五十年,偏偏又在今日出现,到底是为何呢?” 玉玄子心中默默呢喃。 …… “哼,玉玄子这老狐狸还是这般伪善,即便是当面杀死了那顾明宏,又如何?” 玉玄子心心念念的青玄子此刻却早已飞离了璇玑道宗至少十里的距离。 若非他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他是要飞上五十里才会停下来。 一位神通境强者,拥有的神异能力,可是足以超过任何人想象的。 当然,不是他怕了玉玄子,而是他现在并不想与玉玄子见面而已。 “师尊,徒儿还是好奇,您这次回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身旁带着金色面具的青年好奇的询问,“这次来,我还以为您是笃定主意决心要灭掉这九州的一方道宗呢。” 青玄子斜睨了一眼那面具青年,“哼,你这小子懂什么,我们要是动手了,顷刻间便会被拿下,你信不信?” “师尊,您可是神通境强者啊……” 那青年的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神通境强者又如何?” 青玄子冷冷地道,“世外天哪年没死过神通境强者?” 第88章 利用了一把 青玄子告诫道,他转身看向那璇玑道宗的方向,眼中忌惮神色不言而喻,“世外天的确是武者的圣地,那里的争斗也尤为激烈,可要说底蕴……” “你猜世外天若是要与九州爆发出大战的话,九州会出现多少位实力恐怖至极的老怪物?” 世外天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九州之地,其内势力繁杂,道宗佛门、圣地武宗…… 那里神通境虽不至于烂大街,却也是几乎每一方宗门势力都有着神通境强者。 没有神通境强者,便是连建立势力的资格都没有。 而相对应的九州一位宗师强者便能创宗立派,一位先天武者,若是想的话,也可以自行组建一方势力。 世外天竞争激烈,几乎每天都有厮杀,宗师高人,在九州死上一位便能引起轩然大波,可在世外天…… 区区一位宗师境界,死了就死了吧! 看起来好像九州武者的实力普遍弱了些? 对,也不对! 世外天并没有一方能彻底镇压四方势力的存在。 就如九州实力恐怖的大离朝廷能轻而易举镇压九州任何一方势力一样。 世外天虽然同样有超规格的势力存在,但超规格的势力却不仅仅只有一家。 而是三家,乃至四家、五家。 从这方面来看,九州似乎是的确弱于世外天的,但要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 九州真正的底蕴永远只有在抵御外人时才会出现。 至于会是多少位涅槃武尊,亦或是更高层次的问道武尊还是乃至那传说中的通天武圣…… 青玄子可无法确定。 他与玉玄子乃是师兄弟,早年更是有资格竞选那掌教的位置。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才选择了离开。 但不妨碍他对璇玑道宗有着深刻的了解。 尤其是…… 对于璇玑道宗那禁忌般的后山禁地。 “师尊,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面具青年对于青玄子说的并不在意。 他是世外天的武者,对于九州了解不了解的无所谓。 “去一个叫福寿村的地方,我有一位老朋友在那里。” 青玄子目光久久的放在璇玑道宗的方向,注视了许久,这才收回目光说道。 这次过来,不过就是与那位师兄打声招呼罢了。 真要对璇玑道宗动手,他还没做好准备。 当然,他也没把握。 一位涅槃武尊到底有何等伟力,在世外天混迹了数十年的青玄子心知肚明。 其手段,如神如魔! …… 璇玑道宗的庆典已进入尾声,山门上空祥云缭绕,仙鹤盘旋。 宗门庆典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弟子纳新的阶段。 不过这个阶段倒是不需要玉玄子等掌教长老的出面,一来是弟子纳新虽然重要,可却需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只需派出两三位长老出面应付即可。 二来,他们也要消弭掉此前顾明宏造成的负面影响。 因而,接下来江河便来到了璇玑道宗的璇玑大殿中,坐到极为靠前的宾客席位,与身旁的二哥有说有笑。 “义父说你小子实力进展恐怖如斯,原本我还不信,现在见了,却是只觉义父还是对你有所低估了。” 王不岁举上一杯桃花酿,神情颇为动容。 这才几月啊,竟然距离通脉境也是不算太远了。 江河抿了口酒,酒液入喉,带着桃花的清香与酒精的微辣。 他现在也是可以开始喝酒了。 江河微微一笑:“王老哥说笑了,王公公的教导,弟弟可是铭记于心呢。” 最起码,这位义父真的是各个方面都没有亏待他。 该教的都教了,该给的礼物也都给了。 甚至江河都感觉这位义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偏爱。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愈加热烈。 大多数长老已经离席,只剩下几位作陪。 江河注意到璇玑道宗的掌教玉玄子不知何时也已离开,想必是去处理顾明宏留下的烂摊子。 “也幸好你不在宫中啊。” 王不岁忽然说道,声音含糊,眼神迷离,似是醉了。 江河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悄然低声说道:“哦?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出了宫后,他对于宫内的情况完全就是两眼捉瞎。 什么都不晓得。 王不岁晃了晃酒杯,酒液溅出几滴:“我们这位陛下,他…他…他居然修炼了魔……”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王不岁像是突然清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改口:“江老弟,你就当哥哥我之前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记住,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江河目光深邃,表情微妙的点了点头。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轻笑道:“刚才王老哥说了一堆小弟听不懂的胡话,小弟也听不懂,只当是王老哥喝酒喝糊涂了。“ 这是顺带着利用了他一把? 江河心中颇为疑惑。 宫内绝对是发生了些什么,但至少他这位二哥“醉酒”下的失言可不能当真。 皇帝修炼魔功? 这种事情,是故意传出来的吗? 江河目光扫向周遭面色没什么变化的殿内宾客,这群人估计是已经听到了。 王不岁松了口气,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却不再多言。 江河借着饮酒的动作掩饰眼中的思索。 看来他这位二哥,这次过来还带有着别的目的啊! 那位陛下又是何等打算呢? 自从一出皇子历练的大戏开始后,江河内心就始终好奇,这位正值壮年的大离君王心中到底存着什么打算? 他们来到青州也已经有将近半年时间了,可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来自皇宫的命令或是动作。 就好像,真的就是让他们过来历练,不管不顾了一样。 皇帝修炼魔功,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莫明空都修炼了魔功,还亲自与江河说了的。 但皇帝修炼魔功,却足以吸引江湖正道魔道所有的大宗势力。 皇帝修炼魔功,是否意味着大离与魔道的关系出现了缓和? 是否代表着大离已经与魔道进行了实质性的合作? 亦或者,是否表示皇帝…… 已经修炼到走火入魔了? …… 璇玑道宗,刑堂囚牢。 阴暗潮湿的石壁上爬满青苔,浑浊的水珠顺着石缝缓缓滴落,在寂静的囚牢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几只毛发油亮的硕鼠窸窸窣窣地窜过地面。 绿莹莹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顾明宏被拘在其中一间牢房中。 四道碗口粗的玄铁锁链将其牢牢禁锢在石壁上,冰冷的铁环深深勒进皮肉,在手腕脚踝处磨出暗红的血痕。 玉玄子负手立于牢门外,素白道袍在幽暗中泛着朦胧微光。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铁栅,静静审视着这个曾给宗门带来不少声誉的弟子。 “玄灵长老。” 玉玄子开口,声音古井无波,“他是你的弟子,便由你来问吧。” 教不严,师之惰! 顾明宏做下如此大事,合该由他的师尊来承担一部分后果。 站在一旁的玄灵长老身形微晃,发间玉簪的流苏剧烈颤抖。 这位素以冷艳著称的长老此刻面色惨白,纤长手指死死攥住道袍一角。 她望着囚牢中那个亲手教养二十载的徒儿,喉间涌上腥甜。 “宏儿……” 顾明宏抬起头,铁链哗啦作响。 “杀了我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平淡的笑:“弟子罪孽深重,唯死可赎。” 只是,他看着玄灵长老,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为今之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灵长老一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徒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她都无法理解她这个徒儿为何会这样想。 顾明宏沉默不语。 “本座也想问一问,到底为什么?” 玄真长老也在这里。 甚至,他内心的情绪最为复杂。 毕竟,好像江河与顾明宏产生矛盾,便是因他而起。 但玄真长老却始终不明白,那矛盾本就不深,甚至本就是一扬演戏罢了。 以顾明宏的心智,何以如此作为? 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来杀死一个矛盾不深甚至本就没有矛盾的人。 “……哈。” 顾明宏忽的冷笑一声,“玄真长老,您说的可轻巧,弟子还想问,您在弟子离开后,又与那太监说了些什么!” 他当时可没立马离开,而是停留了足足半个时辰。 可半个时辰,他却并未看到这位玄真长老的身影离开那江河的院中。 闻听此言,玉玄子与几位长老纷纷把目光放在了玄真长老身上。 还有这种事情?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玄真长老,毕竟这位都已经坐到了璇玑道宗的高层,手掌大权,地位数一数二。 都这种份儿上了,谁会想着叛变勾结? 玄真长老面色一阵变幻。 他转头看向玉玄子:“掌教,这是老夫的一件私事……” 他通过传音将江河是他俗家身份晚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玉玄子颇为古怪的点了点头,他拂袖,对几位长老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的确是玄真长老的私事,并没有什么勾结一类的事情发生。” 怎么说呢? 还是回到审问顾明宏的事情上吧。 对于青州大乱的事情,玉玄子没什么好说的。 一扬根源深厚的大乱,背后的力量或许是整个璇玑道宗也无法惹的起? 第89章 杀! 顾明宏此举什么都没做到,还凭白损了璇玑道宗的名声。 “……” 顾明宏依旧沉默不语。 “顾明宏,你莫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撬开你的嘴了。” “老夫告诉你,你自己说的结果绝对要比我们从你嘴中撬出来的好。” “你若还是这般执迷不悟,那我等就算是有救你的办法,你也必死无疑。” “想想你的师尊,想想你的师弟、师妹……” 苦口婆心,多番劝说,只是,无言。 “哼,给脸不要脸!” 几位长老见状,心中都有些生气。 不管如何,顾明宏好歹也是真传弟子,是宗门的未来。 至少原本是这样的。 但顾明宏今日此举,却直接断送了他在璇玑道宗内的一切。 名声、修为、朋友、爱情…… 玄灵长老抿着嘴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感情上,她自然想让顾明宏安全无恙,但抛却感情,以宗门利益来说…… 她无法说出请求支援饶恕顾明宏的话。 尤其是顾明宏无论如何都不说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我与他单独聊一聊。” 玉玄子忽然开口道。 “掌教……” 一位长老有些迟疑。 玉玄子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几位长老见状,拱了拱手,道:“是!” 审讯室的石门在几位长老身后沉重地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玄灵长老最后离开时,终究没有选择回头,淡青色的道袍在幽暗的走廊中渐渐隐去。 玉玄子拂尘轻扫,一道气劲无声展开,将石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缓步走向被锁链束缚的顾明宏。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玉玄子道,“是青玄子找到了你,对吧?” 顾明宏倏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惊诧神色。 …… “二位贵客,请在此稍作等候。” 身着青色云纹道袍的璇玑道宗内门弟子恭敬地奉上两盏清茶,茶香氤氲间,那弟子悄然退下。 书房样式的房间内此刻只有江河与王不岁二人。 王不岁起身在书房游走,不断扫视着书房的环境。 江河则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抿着杯中茶水。 二人之间没有丝毫对话。 此刻也并非适合他们对话的时机。 只是…… 江河看着王不岁,心中总有些欲言又止。 他这位二哥,又在这次璇玑道宗的庆典上担任着什么角色呢? “这璇玑道宗的藏书果然不凡。” 王不岁手指划过一排书籍,停在一册书籍上,“连《九州灵植谱》这等稀世典籍都有收藏。” 江河神色淡然,传承久远而已。 况且,真正的宝书,可不会放在这里。 等等…… “《璇玑大道诀》?” “《阴阳灵诀》?” “《五行拳法》?” “《九重十八楼》?” “……” 每一页都是货真价实的武学秘笈,墨迹如新,字里行间暗藏玄机。 这些至少都是上品绝学,放在江湖上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 开什么玩笑,江河看着手中的一册书籍内容,这居然是货真价实的武学秘笈。 而且还都是颇为高深的那种。 至少都是上品级别的武林绝学。 “看来这就是补偿了。” 王不岁幽幽一叹,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河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就坏了个屁的嘛! 他要这个补偿有个狗屁用啊! 他现在根本就不缺功法啊! 但问题就在于他已经摸了,甚至是打开了这些书籍,他要是没打开,哪怕只是摸了一下,都能与接下来出现的那位扯皮几句,可现在…… 他可是看了人家好些本传承秘笈了。 “王老哥,你这……” 二哥,你坑我啊! 江河颇为幽怨的看着王不岁。 “对你来说,这份补偿,已然算是极为不错了。” 就这些功法底蕴,即便是对王不岁来说也有着极大的武道填充作用。 江河翻了个白眼,刚要反驳,忽然—— “呵呵,王公公说笑了。” 一道清润嗓音传来,玉玄子手持拂尘,缓步而入。 他一身玄色道袍,衣袂飘然,面容如玉,眉目间透着几分出尘之意,却又带着温和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江河和王不岁立刻肃然,齐齐拱手:“见过璇玑掌教!” 玉玄子拂尘轻扬,虚扶一把:“两位公公不必多礼。” 他目光在江河身上略一停留,笑意更深,“小江公公若还想要些别的补偿,本座自无不允。” 江河心头一跳,暗想:“这掌教怎么这么好说话?” 王不岁却已经笑呵呵地接话:“掌教客气了,江老弟只是性子急了些,并非不知足。” 玉玄子嘴角噙笑,手中拂尘一扬,“两位,请!” 几人坐定。 “书房秘籍,但凡是能进来者,皆有资格去翻看,只不过看多看少,要凭个人缘分。” 言外之意便是他来了,江河二人就不能看了。 他没来之前,看多少都是自身机缘,他来了,就不能看了。 江河:“……” 那个什么,您要不出门再闭个关什么的? “咳……” 玉玄子面色一正,说道:“关于我宗弟子顾明宏对于江公公袭杀一事,我宗内部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不知如果是两位公公的话,会打算如何处理那顾明宏?” “杀了!” “杀之!” 江河与王不岁一前一后几乎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 不杀留着干吗? 玉玄子嘴角一扯,他给的机缘这是白费了? “那个,可以的话,二位再想想?” 玉玄子起身,语气意有所指的说道,“二位在这里可以多想上半个时辰时间。” 说罢,甚至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般的,玉玄子消失在了原地。 江河与王不岁面面相觑。 “这是有意保全性命了?” “想来是的,毕竟好歹也是一位真传弟子啊,未来甚至有可能进入四品神通境界。” “江老弟,你意下如何?是杀,还是选择要留?” 王不岁询问。 “……感情上我还是决心要杀。” 江河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人家都要杀他了,他还不能选择杀人家? 现在要是放过顾明宏了,顾明宏就算是修为被废,同样也可以给他造成各种麻烦。 与其遭遇那些麻烦,倒不如直接将麻烦的根源解决掉。 至于得罪璇玑道宗…… 得罪了就得罪了,关他任平生有什么事情? “那就杀,区区一个真传弟子而已,想来璇玑道宗还不会因此与我等翻脸。” 真要是翻脸了,那更好。 他随时可以请来几位朝廷高手,将璇玑道宗覆灭。 地处大离边境,距离边关甚至只有不到三百里,修为高强的,一天下来都能有几个来回。 这种对于大离边境来说的不稳定因素,其中隐患可不小呢。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 玉玄子再次进门,面色平淡的说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既是面色平淡,可知其心中已然知晓江河二人回答。 “杀!” 仅此一字! “……” 尽管他心中的确已经猜到了答案,可直到听到江河回答之前,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 玉玄子面色彻底平静了下来,哪怕他面色并没有阴沉冷冽,可江河二人却还能感受到其内心是不甚欢喜的。 “既然如此,那就杀吧!” 反正顾明宏并不会死。 “二位请随我来。” 他转身朝着房外走去。 如此果决? 江河一愣,他还以为这位掌教会再说上几句,没想到这就行了? …… 阴冷的囚牢中,顾明宏被悬吊在半空。 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滩暗红。 他低垂着头,长发散乱,却仍能看出那张俊逸面容上的倔强。 玉玄子负手而立,站在刑架前,淡淡道:“顾明宏,你袭杀朝廷中人,罪无可赦。” 江河与王不岁站在一旁,目光冷峻。 顾明宏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玉玄子眼中闪过一丝万幸,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抬手一挥,一道凌厉剑气凭空凝聚,直指顾明宏心口—— “且慢!” 突然,一道凄厉女声从刑堂外传来。 玄灵长老踉跄冲入,发髻散乱,眼中含泪:“掌教!求您再给明宏一次机会!“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他只是一时糊涂……” 玉玄子眉头微皱:“玄灵,宗门规矩不可废。” 玄灵长老猛地转向江河,重重叩首:“江公公!明宏年少无知,求您高抬贵手!我愿以毕生修为替他赎罪!” “师尊,你莫求他,他一个死太监,你求他做甚!!” 顾明宏面色一变,连忙挣扎般的怒吼道。 石室内一片死寂。 江河眯起眼睛,眼中寒光闪烁。 搞什么悲情戏码,这要是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的话,都会以为他是反派了呢。 “江老弟?” 王不岁低声呼喊。 江河深吸一口气,无比冷冽的道: “杀!”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份上,还讥讽他。 “不,不!!!” 玄灵长老厉声惨叫。 【资质+10】 ? ??? ????? 第90章 个高的顶着 这下子,事情可变得有趣多了。 一位真传天骄,资质会是可怜巴巴的【10】吗? 他看向面色漠然的玉玄子,心中只觉这老家伙是真的很阴险。 人死了吗? 死了! 谁死了? 顾明宏! 最起码,表面上是顾明宏! 江河看不出破绽,王不岁也看不出破绽,甚至那凄厉惨叫、哀嚎不断的玄灵长老,似乎也没看出破绽。 就好像,这的的确确是那位真传弟子顾明宏。 可惜,江河的金手指却给他明确的指出了,面前刚死之人,绝非顾明宏。 可他却无法说出来。 他从哪里找出证据来证明面前死者并非顾明宏? 无法找出证据,那他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既然顾明宏已然身死,此事因果就此了结,如何?” 玉玄子扭头看向江河,语气平淡无波。 江河目光深沉,直视玉玄子的双眸,眼中透出一丝探究与试探,仿佛要穿透那一层平静的表象,窥见其内心深处是否藏有半点破绽。 可玉玄子何等人物? 一宗掌教,修心多年,早已将情绪炼得如水般无形,任你千般试探,也难起半分涟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河,不动声色,不露锋芒,连眼底最细微的波动都未曾泛起。 喜悦也好,戏谑也罢,皆被他掩于平淡之下。 “……” 江河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对王不岁低声道:“二哥,这件事,暂时了结了。” “暂时了结……” 王不岁喃喃重复,眉头微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目光落在那具倒地的“顾明宏”尸首上,像是看穿了一切,却只轻轻一笑,“那就当这件事‘暂时’了结了吧。” 玉玄子神色不变,但眉宇间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终究没有开口。 “只希望,别我们刚离开璇玑道宗,就遭受到了高手袭击啊!” 王不岁再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玉玄子。 “……王公公说笑了,我璇玑道宗正道大宗,怎么可能会私下报复呢。” 他们不仅不能报复,甚至还要负责确保这两位在璇玑道宗领地范围内的安全。 这就很难崩。 “私下报复了也没关系。” 王不岁声音陡然转冷,语气如霜,“只是你们最好确保出手之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否则……”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 “大离的怒火,希望你璇玑道宗能够承受得住。” “……”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不敢吹过这片寂静的空间。 …… 王不岁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他既受皇命而来,自有皇帝天使的排扬与待遇。 百名精锐士兵随行护驾,皆是他名义上的护卫。 只不过,在璇玑道宗境内,这些士兵皆驻扎于山下,只有两位真正的高手贴身随行。 当然,王不岁对于这两位高手可没有随意安排指挥的权力,人家只负责他的安全,别的一概不会搭理。 不,或者说,就算搭理了,也是因为王不岁义父王锦的缘故。 下了山,江河望着远处苍茫群山,心头却仍萦绕着山上种种。 这一趟璇玑道宗之行,确实怪异非常。 表面来看,他收获颇丰:得了珍贵丹药,还拿到了几部上品乃至绝品功法,真可谓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心中的疑问却从未如此沉重。 顾明宏为何对他袭击? 顾明宏假死脱身,玉玄子应该知道,这位掌教在这个事件过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二哥王不岁,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如同蛛网缠绕,越理越乱。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为何自己每次外出,总会陷入这般风波之中? 前脚刚从福寿村脱险,后脚便卷入璇玑道宗的阴谋漩涡,既有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有天降机缘的馈赠。 虽然结果总是好的,但最起码事情发生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好吗? 每次都发生超出江河能力范围的危险,这很让他没有安全感啊! 山风掠过林间,卷起几片枯叶飘落在马车顶棚上。 坐在马车旁,王不岁语气轻松的对江河笑道:“小弟,山中不便与你相认,还望你多多包涵。” 他说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木制车辕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河没动。 “这倒是没什么……” 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听见石子滚落悬崖的悠长回音,“二哥,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目的,到底为何? 王不岁闻听此言,轻松的面色陡然消失。 “小弟,有些话,我并没有说谎。” 王不岁的声音突然压低,手指在马车上不时随意敲击,“而有些话,你现在知道,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可能还会陷进去。 他入了局无所谓,义父已经为他做好了万全准备。 死不了,还能有大机缘。 可江河不同。 义父说过,江河的路与他、与义父都不同。 把江河牵扯进去了,事情很有可能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发展演变。 手握重权者,都不喜欢未知! 虽然王不岁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这位小弟除了那一身绝顶的修炼速度外,到底还有什么特殊的。 或许是义父武道通神,已然看出了什么? 江河长吐一口气,神色中闪过几分郁闷。 还是实力啊! “你也莫要担忧,有义父在,无论如何,都能保全你的一条性命的。” 义父修为高深莫测,王不岁隐隐的都能感觉到义父在皇帝面前的态度有时过于随意了。 随意到好像义父根本就是拿皇帝当同等地位的人一样。 当然,这也只是有时。 大多数情况下,义父还是态度颇为谦卑的。 “我讨厌当棋子。”江河咬牙道,袖中的左手悄然捏紧。 王不岁突然探身,一股苦涩扑在江河耳畔:“这天下之中谁又不是棋子?” “不过是被分为有用与无用罢了。” “行吧,二哥接下来要去哪里?” 江河闻言,面色更加郁闷了几分,再次问道。 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朝着帝都方向出发。 “自然是去其他地方。” 这就不能说了,打哑迷也好,纯粹的不能说也罢。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那位陛下专门安排的私事,他不论如何也要做好了才行。 “保重。” 江河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王不岁笑了笑,说:“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问义父也好,问我也好……” 江河晃脑,“没什么要问的了。” “接下来我大概会去边关,见一见大哥。” 他说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 “可以,大哥还在边关磨练,估计你到了那地方,大哥也正好突破到先天境界了。” 二人之间又说了几句话,直到天色渐渐染上昏色,同行高人催促,王不岁才不得不下令出发。 而江河则是转道进入小树林中,换回了任平生的相貌与衣着,朝着那小镇走去。 他的马还在那边放着。 …… “掌教……” 璇玑道宗之内,那间曾接待过江河二人的书房中,此刻气氛再度紧张,一扬新的争执悄然爆发。 “大离皇帝修炼了魔功……” “早些年便听闻这位陛下身受重伤,原以为早已痊愈,却未曾想竟是走上了修炼邪道的歧途……” “唉,虽说如今这位帝王行事风格与前灵武帝迥异,但眼下种种行径,恐怕又要掀起九州武林的一扬腥风血雨。” “是也,前段时间,这位陛下命十八位皇子下放到各州州府,似乎就已经表明了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多事之秋啊!” 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围坐在玉玄子面前,言辞激烈,神情凝重,显然已对此事深信不疑。 玉玄子面色微沉。 当初在江河二人面前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此刻在这几位老资历的质问之下,已然难以维持。 他虽为一宗掌教,在这几位长老面前,却也不能真正掌控全局。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 他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论陛下是否真修习了魔功,他终究是大离皇朝的天子,是执掌天下生杀予夺之权的至尊之人。” “我璇玑道宗不宜过多介入此事。” 连顾明宏之事他都尽量避而不沾,更何况此次牵涉的是整个武林的正邪之争? 这等风暴,岂是他一人、一宗所能承受? 谁担得起,谁上。 “此事还需玄真长老与玄灵长老一同前往真武山一趟,将所知详情如实禀报于那位掌教。” 你真武山不是道门之首吗? 不是大离国教吗? 这般关乎社稷与武林的大事,自然该由你们率先表态。 至于我们这些道门小弟,自然是要一直秉承除魔卫道的核心宗旨、核心理念,在真武山道门老大的指挥下,对九州魔道进行抑制的行动。 而若说大离皇帝当真修炼了魔功—— 那也是你真武山身为国教,未能尽到辅佐匡正之责的结果。 毕竟,真武山每一代掌教皆身兼国师之职,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可远非寻常宗门可比。 总之,玉玄子就一句话。 这件事,跟他璇玑道宗没关系。 事情再大,也有个高的顶着。 第91章 牛马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唯见尘土飞扬,蹄声如雷。 天空湛蓝,宛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悬于头顶,没有一丝云彩,映衬着脚下广袤的草原,虽绿意盎然,却透出几分荒凉与肃杀。 江河并未见到传说中的牛羊成群。 反而,他看见了牛马。 确切地说,是,二十四小时不舍昼夜,像牛马一样劳作的人——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他们或肩扛沉重木材,或以麻绳缚肩,合力拖拽着一辆辆笨重的马车。 这些人目光呆滞,步履蹒跚,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那无形的鞭影始终悬于头顶。 而高坐马车上的,则是一队又一队身披铠甲、神情冷峻的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刀,时刻巡视四周。 江河骑在马上,目睹这一切缓缓展现在眼前。 那些士兵,是大离国的军队; 那些奴隶,是蛮国的遗民! 江河一路向北,这支押送物资的队伍也正朝北方进发。 看样子,他们的目的地竟不谋而合。 “少侠,可是要前往武峰关?” 一位身着黑袍、形似文官的中年男子策马靠近,拱手相询,语气温和中带着试探。 江河回以一礼,略一沉吟,方才答道: “正是。” “如此甚好。” 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不知少侠可否与我等同行一段时日,共赴武峰关?” “贵军兵强马壮,少说也有两百人之众,还要我这江湖散人相助?莫非途中另有蹊跷?” 又是麻烦呐! 江河心中暗自思忖,嘴上未言。 他不过才离开璇玑道宗七日而已。 这一路走来,倒也悠哉,赏山观水,访风问俗,直到昨日,方踏入这片辽阔草原。 草原地广人稀,加之他进入之处偏僻荒凉,一路上几乎未遇行人。 直至今日,天色微明之际,才遇上这支从另一方向驶来的运输队伍。 “实际上……” 那人面色一怔,随即苦笑道:“少侠若是仔细看的话,当能看到队列之中,同样有几位侠客。” 江河睁眼望去,还真是如此。 七八个江湖武者,四五个锦衣青年,一位布衣老者,一位冷面黄裙少女。 “这里地处草原,虽然是大离地界,可蛮国骑士却时不时的小股过来进行劫掠。” “虽然偶有被我们打过去的,可却也有不知多少商队,遭了灾!” “那这群奴隶呢?” 江河问道,神色风轻云淡,“他们好像是蛮国的人吧。” “自然,他们掠夺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掠夺他们。” 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奇怪的看了江河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江河会提出这种问题。 这些奴隶从生到死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作用。 活着的,去挖矿也好、砍柴也好,甚至充军去当军妓都可以,军队那些大老粗有些对于男女性别卡的也不是很死。 只要有洞能进去就行了。 反正这是蛮国的奴隶,不管怎么玩,都不犯法。 即便是玩死了,最多也就缴上一笔罚款而已。 甚至到了某些特殊的年代,这群奴隶还可以帮助维持应对军队中出现的各种危机。 至于死了的,血肉、人骨、毛发…… 只要人体拥有的,都可以拿来去用。 就好比,人骨可以用来熬t……咳,可以用来点燃篝火,毛发可以用来御寒…… 不要以为军队都是保境安民的道德楷模,真要是彻底放开了,尤其是这群常年在边境上厮混的士兵。 这群在战扬上厮杀过甚的杀才可什么都做得到。 奸淫掳掠甚至还只是其最简单的表现。 江河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时代如此,总不能以前世社会的道德标准来评价这个世界封建社会吧? 尤其是,这个世界更为残酷,更为凄烈。 “那就一起走吧。” 江河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他本就是个随性之人,既然目的地相同,同行也无妨。 那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抱拳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江河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的长刀,刀鞘冰冷,触感熟悉。 他略一沉吟,嘴角微扬,道:“在下任平生!” 另外一个身份此刻倒是不适合出现。 “原是任平生少侠!”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是潜龙榜上赫赫有名的天骄!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江河几眼,心中暗忖:“传闻任平生以淬体境无敌,如今看来,虽已踏入感气境,但那股凌厉的气势仍在,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江湖中人皆知,能在淬体境称雄的,即便突破至感气境,战力也绝不会弱。 毕竟,能在低境界无敌的人,根基之深厚,远非常人所能及。 能在淬体境界做到无敌的,即便是在感气境界,实力也绝对不会弱下来。 “没想到任少侠竟会来到这边关之地。” 那人感慨道。 江河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在武峰关,此次便是去寻他的。” “朋友?”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笑道:“能让任少侠亲自前往拜访的,想必也是一位武道天骄吧?” 江河笑而不答,转而问道: “阁下又如何称呼?” 那人拱手一礼,道:“李攀,不过是附近一个县的小小县丞罢了。” 县丞,乃一县主政的二把手,掌管户籍、赋税、治安等要务,权力不小。 在这边陲之地,更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原来是李县丞……” 江河正欲客套两句,李攀却连忙摆手,爽朗笑道:“任少侠大可不必如此称呼,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李老哥便是!” 江河见他态度诚恳,便也笑道:“好,那李老哥也不必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任老弟此前来过武峰关吗?” “没有,也是一位朋友在这里,才想到过去探望一番,顺便也磨练一下自己。” “哈哈哈哈,任老弟说笑了,以任老弟的名气,哪里还能用得着磨练?” 李攀大笑一声,“任老弟倒也来的真好,这武峰关此事可正有一桩机缘之事呢。” 他语气中带着些喜悦。 “哦,什么喜悦之事?” 江河投去好奇的目光。 “大皇子设下比武大会,凡感气、通脉境武者,无论年岁,无论身份,皆可上扬一战,战至最后者,可得一笔无比丰厚的资源赏赐。” 比武大会啊…… 江河目光深邃,沉思了一阵,心中摇头,虽然听上去是挺好的…… “届时随机应变吧,最起码见了大哥再说。” 至少见了大哥,他也能多知道一些其中的内幕信息。 “走吧,李老哥,似乎那位将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江河朝那队列正前方的一位将领努了努嘴。 …… 距离江河位置约莫一百里外的一处草原。 几位体型壮硕的蛮国骑士正围成圆圈,中央是两名伤痕累累的九州武者,脚下躺着四五具同伴的尸体…… 他们的脚下,是四五具与他们衣服相似的武者尸体。 “哈什雷,你看着两个小家伙,居然还有胆子反抗。”一名蛮国骑士狞笑道。 “哈哈哈哈,伟大的蛮神在上,我们可总算是见到了两个有趣的小家伙。” 另一人附和道。 为首的骑士却沉声警告:“伽马哈,莫要大意,你可别忘了,他们这群武者总是能爆发出各种奇异的能力。” 那最初开口的蛮国骑士闻言,当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 “哈什雷,你莫要长他人风气,这群武者能力奇异又如何?我蛮国不是没有更加强大的骑士!” 九州行的是武道,他们北境蛮国行的却是骑士锤炼一道。 骑士侍从,骑士,大骑士,天空骑士,天空大骑士…… 武者修炼的是内气,他们修炼到则是一种同样奇异的能量,这股力量被他们的蛮神命名为斗气。 意为斗战不止,气息涌动。 因此,他们蛮国骑士皆不畏死,死在战斗中,对于他们甚至是一种幸事。 是一种代表着至高无上荣誉的事情。 哈什雷与伽马哈都是大骑士级别的强者,在军队中都是能单独领兵一百的存在。 也是因此,这个劫掠队伍中,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大。 毕竟,强者,谁也不会服谁。 哈什雷望着伽马哈,眉头一凝:“虽然不想说,可在战扬上,目前的确是我蛮国局势不利。” 蛮国土地辽阔,草原遍地,牛羊成群,可论环境,却要比九州净土恶劣的太多。 尤其是生存环境! 医术? 那是什么? 他们蛮国地位崇高的,是巫术! 巫术可以与传说中的蛮神进行沟通,可以得到蛮神的命令。 因而,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凭的全是运气与孩子本身的体质。 体质弱的,死了也就死了,草原不需要弱者。 就算苟活了下去,也会很快沦为草原上强者的奴隶。 体质强的,则会逐步接受骑士的训练,成为伟大蛮神注视下的一位地位显赫的蛮国骑士! 第92章 草原临危 因为,哈什雷说的是真话。 蛮国目前在边境的战扬上的确处于劣势。 大离的军队不仅兵多将广,且自身实力也完全不逊色于蛮国的大军。 “哼,迟早有一天,我蛮国仍旧会再次进入九州,就如同数百年前一样。” 数百年前,大灵末年,蛮国曾进入过九州,大肆杀戮,掠夺资源、人口。 可惜,之后不过一年,便让当时占据青州的一位诸侯给强硬打了回去。 但食之乏味,说的可正是大肆入侵九州,掠夺各种资源后却被赶回去的蛮国。 如此一个美丽且富饶的地方,他们拥有过了一次,就会再想拥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甚至是永远拥有。 那两个身上伤痕累累的武者见这群蛮国骑士似乎是内部产生了矛盾,心中不由一喜。 说不定,他们有机会逃出去了? 他们脚步轻轻挪移,试图寻找合适的时机逃脱出去。 可他们却是忘了。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逃离这群蛮国骑士的包围,就算他们成功逃脱了,可是…… 他们没有马! “这两个九州的小虫子似乎有些别的想法呢……” 一位蛮国骑士忽然将戏谑的目光放在了这两个小动作不断的武者身上。 “哼,想跑?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另外一位蛮国骑士冷笑着,手中长矛缓缓抬起,寒光闪烁。 其余几位蛮国骑士也纷纷回过神来,将目光重新落在两个武者身上。 刚才因为哈什雷的话而产生的些许动摇,此刻仿佛被这冰冷的杀意驱散了。 “跪下。” 那位最先开口的骑士冷冷地命令道。 侮辱九州这群高傲的武者,是他们蛮国骑士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两位武者咬牙不语,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们知道,在这群蛮国骑士面前,自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命运恐怕更加悲惨。 “老子说话你听不见吗?” 骑士大喝一声,手中长矛猛然一挥,一道凌厉的气劲擦着其中一名武者的耳边掠过,削断了几缕发丝。 “……” 那名武者脸色苍白,终究还是缓缓跪了下去。 另一人迟疑片刻,最终也只能低头屈膝。 他们只求能活着,至于家国情怀…… 抱歉,他们心中没有一点,若是有的话,也不会铤而走险,选择进入草原。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天边尘土飞扬,一群骑兵正迅速接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可见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玄鹰。 “是大离的玄鹰游骑!” 有人惊呼出声。 “来的好!” “哈什雷,咱们就比比,看谁杀的多!” 蛮国骑士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纷纷抽出武器。 “看来你们九州的人还挺快。” 先前说话的骑士冷笑一声,“不过,我们也不差。” 他转头看向那两名跪着的武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们运气不错,今天或许能活着离开。” …… 江河目光朝后微微瞥了一眼,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危险来自于后方。 只不过那种危险,好像并不是在针对他。 不过后方无人,除了这条长龙队伍外,江河在这片草原上看不到任何人。 草原很大,不比九州,到处都是人,即便是荒山野岭中,也能不时的看到一个樵夫或许上山寻仙访道的痴心妄想之辈。 而在草原中,三五天,乃至半月甚至一月时间见不到人,都属于正常现象。 毕竟,草原很大,无比的大。 而草原上的人却很少。 就好比那蛮国,蛮国占据了偌大草原的三分之二,可人口却少的可怜的只有区区三百万。 这就导致江河跟随军队出发,一连三日,都再未见到过任何商队,哪怕军队士兵。 江河收回目光,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是被风吹动的草叶,在心头微微摇曳。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缰绳,指节微紧。 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轻轻打了个响鼻。 他再次朝前望去。 前方是连绵起伏的草原,绿意盎然,远处天边隐约可见几座低矮的山丘,像是沉睡的巨兽卧在地平线上。 队伍依旧缓缓前行,脚步声、马蹄声混杂着风声,仿佛这片大地唯一的语言。 “任兄弟,你在看什么?” 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说话的是伍长张烈,年纪不大,脸上却已刻下草原风沙留下的粗粝痕迹,透出几分沧桑与坚毅。 至于那位李老哥的话…… 人家事情比较忙,可不能随时随地地出现在他身旁。 “没什么。” 江河摇了摇头,“就是感觉有点怪。” 张烈闻言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当初也紧张过。可等真打起来,你就顾不上这些了。” 他还以为这位任少侠是紧张可能遇到的蛮国骑士呢。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是紧张这些,而是那种感觉过于真实了些,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他们。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空旷无垠的草原,只有风吹过的痕迹,和他们一行人踏出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然而就在那一瞬之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异样。 一道极为细微的尘烟,从后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如同一条盘旋升腾的细蛇,在暮色中悄然游走。 若非他格外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 江河心中一震。 可军队中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警报,也没有斥候回报,是自己人,还是蛮国军队? “多半是敌人。” 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他悄悄拉住身旁的张烈,压低嗓音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后面那点尘烟?” 张烈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眉头微微皱起:“奇怪……难道是落队的斥候?不过也不太对劲啊,那些人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与不安。 “我去禀报队正。” 张烈转身就要走。 江河没有阻拦,而是目光继续放在那尘烟飞起的方向,心中愈发凝重。 很快,有几个身形矫健的士兵骑马朝着那尘烟飞起的方向奔去。 但是…… 没有回来! 这群士兵就像是销声匿迹的一样,甚至连一声呼喊、一声惨叫都没有传出,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军队的高层将领已然深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尤其此刻,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正缓缓西沉,血色的霞光染红了整片草原,为每一株草叶都镀上了一层暗红的光晕。 夜幕如同浸了墨汁的绸缎,悄然铺展开来。 “警戒!” “警戒!” 传令的旗手策马狂奔于阵列之间,马蹄踏碎寂静,扬起细碎的草屑。 他手中的三角令旗被高高举起,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号令声此起彼伏,在逐渐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尖锐。 士兵们动作迅捷地点燃火炬,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紧绷的面孔。 有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住兵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铁蹄刨动着地面,在寂静中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江河同样骑马,手中长刀紧紧握着。 江湖的厮杀他经历过了。 但那些刀光剑影的快意恩仇,与眼前这肃杀压抑的战扬氛围截然不同。 夜幕漆黑,深沉得令人窒息。 在这片草原中,莫说是丝毫动静,便就是一声鸟叫,都会无比的响亮透彻、引人注意。 但现在,没有鸟啼,没有马嘶,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寂静。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任何呐喊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但好在,面对此等情况,在草原上生存许久的军队似乎早有应对措施。 那位将领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黑暗中的草原。 他再次下令道:“整理装备,轮值修整,三炷香后,继续出发。” 他不可能在这里长时间的进行停留。 这批物资若是没有按时运到的话,他可是会受到军法处置的。 即便他言明受到了袭击也没用。 武峰关以军法为准。 即便是皇子殿下犯了错,也要接受惩罚。 “遵命!” 回应声整齐划一,在夜色中激起短暂的回响。士兵们立即分成两批,一半人保持警戒姿态,另一半则抓紧时间检查弓弦、磨砺兵刃。 “任少侠,诸位都是江湖豪杰,但军队厮杀与武林争斗大不相同。故而之后若是真的斗起来了,还望你们能看好这群奴隶即可。” 李攀将江河等侠客聚到一起,这群侠客属于外援,但也起着双刃剑的作用。 “他们若是趁乱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在身后的那群奴隶上停留了一瞬。 江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可见那些奴隶写满麻木的脸上,却在火光映照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群奴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第93章 中流砥柱 那布衣老者笑着开口说道。 “放心吧,有我等看顾,定然不会让这群蛮国奴隶走脱出一位来。” 那锦袍青年中的一位也当即站出来开口。 至于其余几位青年少女,也都纷纷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份委托。 李攀颇为满意地点头,他再次拱手抱拳:“那就多多麻烦几位了。” 事实上,他要求这群江湖侠客就是为了此事。 真要让他们这群士兵来看管的话,恐怕二三百的奴隶顷刻间便会死去一半之多。 至于剩下另外一半,估计也是缺胳膊断腿,做不了什么苦力活儿。 这样做的话,他们的物资运输任务可就不能按时抵达了。 届时,不论是那位刘将军还是他这位李县丞,都要接受惩罚。 “李大人放心,” 布衣老者捋着花白胡须笑道,“老朽的锁脉手专治各种不服。这些蛮子若敢造次,保管叫他们经脉逆流,痛不欲生。” 锦袍青年们闻言哄笑起来,其中一人甚至故意走到那群奴隶面前,用剑鞘挑起一个奴隶的下巴。 那奴隶眼中凶光一闪,青年顿时脸色微变,手中长剑“铮”地出鞘半寸。 李攀眉头一皱,再次提醒道:“虽然这群奴隶整日吃不饱,体力百不存一,但其中却也有几位实力端的是不俗的家伙,诸位可要千万小心才是。” “李兄放心,我等一定多加小心。” …… 刘将军勒马立于队伍最前方,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三炷香的时间,足够让一支骑兵发起三次冲锋,但四周依旧死寂得可怕。 没有哪怕一位敌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他此刻的目光早已变得深邃冷冽,因为他知道,这次多半是碰到了大麻烦。 能如此有耐心的蛮国人,至少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蛮国精锐骑士。 这群人对标的可是武峰关那边大军的玄鹰军。 实力恐怖,杀人如麻! 但好在似乎这群蛮国骑士也有些投鼠忌器,不知处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露面。 “那就看谁更有耐心吧!” 他心中暗暗想道。 “五峰关距此可仅有二百里的。” 他早在两日前便派人去了武峰关,武峰关那边自然也是要派遣人手过来护持的。 他却不知,武峰关的确是派了人手来。 只是…… …… “嘶——” 伽马哈倒吸着凉气,任由随军巫医往伤口上涂抹腥臭的药膏。 他望着地上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该死的大离军队,老子一定要杀三十个,不,三百个……” “闭嘴!你以为大离为何能镇守边关数百年?” 哈什雷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铁青的脸上刀疤狰狞:“你要庆幸,最起码这次我们碰到的不过是才只有五人标准的玄鹰游骑。”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损兵折将,且战且追,战斗了整整三日时间,十位骑士,足足死了三位,其余人,身上或轻或重都有伤势。 才将这五人小队的玄鹰游骑完全杀死。 甚至伽马哈这家伙还差点被一位玄鹰将士给贯穿了脑袋。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那里!” 他甩开伽马哈,指向远处隐约的火光,“那队辎重里有我们要的东西。完不成大汗的任务,我们全族老小都得喂狼!” 他们出来除了劫掠的任务外,还身负一项重任。 断掉大离军队的后勤供给。 让武峰关彻底变成一座孤城。 “哈什雷大人,那队士兵约有一二百人,还有我们蛮国被俘虏的族人,以及七八位九州江湖武者。” 队伍中的斥候早已探听完了关于江河那边的情况。 只是他们这边刚刚经历一扬大战,士气不佳,加之这个这队士兵着实多了些,他们可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应对办法。 哈什雷眯起眼睛,望着远处那队如长蛇般蜿蜒前行的火光。 他粗糙的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哈什雷低声道,“那队士兵人数虽多,但辎重拖累行军速度,又有奴隶和江湖人混杂其中,真要打起来,他们反而束手束脚。” 伽马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跟着?等他们松懈的时候再咬上一口?” 哈什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斥候: “他们派出去的探子,都处理干净了?” “一个不留。” 斥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尸首埋在了三里外的洼地里,马匹也宰了,血都放干,不会留下痕迹。” 哈什雷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远处。 那支队伍仍在缓慢前行,但火光之间的间距已经拉大,显然是在防备可能的突袭。 “继续跟着。” 他下令,“保持距离,别让他们发现。等他们疲惫时,我们再动手。” 伽马哈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臂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等他们放松警惕,我就带人从侧翼突袭,先杀那几个江湖人。” “你的伤势……” 伽马哈面色狞笑了一下,“算不了重伤。” 只不过臂膀被捅穿了而已。 对于他们这些大骑士级别的强者而言,稍微休息个三四天就行。 甚至现在他也就是无法使出全力。 除此之外,别的就没什么了。 “如此,” 哈什雷冷冷一笑,“不急。他们现在绷得太紧,贸然进攻只会两败俱伤。”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等天亮前,人最困倦的时候,再动手。” …… 夜风呜咽,黑云压顶。 原本应该繁星满天的夜空此刻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捂住了整片苍穹。 江河抬头望天,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心头。 “这鬼天气……”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在刀柄上。 刀身上凝结的夜露冰凉刺骨,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敌人一直都没前来入侵,可队伍中的肃穆气氛却愈发浓烈。 敌人很有可能在天将亮前对他们发起袭击。 这是那位刘将军亲口对他说的。 别看任平生这个身份实力也就才初入感气境界的样子,但至少在这个队伍中,居然也已经算是中流砥柱了?!! 是的,中流砥柱! 队伍中的实力分布着实令人心惊。 那些士兵大多都是淬体境界的武者,而那些伍长队正倒是有感气境的修为,但修炼的都是《铁衣劲》《磐石功》这类军中常见的中品功法。 招式也都是大开大合的战扬武学,真要遇上江湖好手,怕是连三招都走不过。 这个军队之中最强的也就是那位刘将军了。 说是将军,其实也就是个百人将。 修为也才通脉八重,在通脉境界算得上是一位强者。 其次便是那位李县丞,这位县丞的修为至少也是通脉境界,只是让江河有些觉得奇怪的是,这位县丞到底是如何进入这押运辎重的队伍中的? 一县县丞,可都是辅助县令主政一方的存在。 再然后便是那群江湖侠客了。 一位布衣老者,姓王,通脉修为,说是前去武峰关寻一个后辈的。 几个锦袍青年,来自青州一方小门派,感气修为,此番是进入草原打着历练的想法。 当然,江河对此存疑,怀疑这几个存粹就是闲得没事儿干,跑到草原找罪受的。 至于那冷面黄裙少女,虽然其相貌俏丽,可其态度冷淡。 江河倒是没有选择去接触。 因此,任平生这个感气境界天骄,不仅成了中流砥柱般的存在,甚至还一下子地位得到了拔高。 “任兄弟放心,今晚绝不会下雨。” 张烈忽然凑近前来,语气笃定地说道,“虽然天色看着有些阴沉罢了。” “这草原上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扬雨。” 江河有些无语的扭头看向他,他是在想今晚下不下雨的事情吗? 思索片刻,见四下无事,他忽然转向张烈,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变得更强一些?” 张烈很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自然是想的。” 他先前为何主动靠近江河? 不正是因为这位任少侠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年轻天骄么? 哪怕从他口中流露出只言片语的指点,都足以让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受益匪浅。 只是张烈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如此之快。 最起码…… 最起码也要等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为融洽一些之后吧。 “那就把你所修的功法,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一遍。” 江河缓缓说道。 说来也怪,如今的他虽未刻意钻研教学之道,却因不断融合各类功法的缘故,早已具备了极强的传授能力。 即便最终以自身主修功法为核心,那些被吸纳进来的旁门精要也并未就此湮灭。 而是化作养分,深深融入了他的武学底蕴之中,成为可供他人借鉴的宝贵资源。 这也是江河自认他有极强的教学能力的原因。 只要他入门,再融合进入他现在的功法,对于这门功法就会有一个很高的认知。 最起码是在淬体与感气境界之中有相当高的了解。 对于张烈这等没有门路的军中武者来说,自然是随随便便就能指导。 第94章 厮杀开启 【血战十八式入门(……)】 融合! 【资质-200】 江河脑海中关于这一门功法、一门武技的了解开始变得无比深刻、透彻。 他仿佛看到千百个士兵在战扬上厮杀,看到磐石功如何在生死之间淬炼体魄,看到血战十八式如何在刀光剑影中演化。 “果然……粗浅。” 江河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摸着刀鞘。 这些军中武学虽然简单直接,但经过系统融合后,竟也显露出几分返璞归真的韵味。 特别是血战十八式这门刀法,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暗藏三十六种变招,正适合在乱军之中取敌首级。 “张兄弟,先说磐石功吧。” 江河睁开眼,目光如电,“你当下是磐石功小成境界,距离大成只差临门一脚,但修炼方法出了大问题。“ “张兄弟,先说磐石功吧,你当下是磐石功小成境界,距离磐石功大成也不算远,但你修炼的方法出了错。” “方法出了错?” 张烈愣神,他忍不住说道:“我都是按照军中教官教导修炼的,难道教官也出了错?” 他内心开始对这位任少侠产生了一些怀疑。 总不可能说这位少侠仅仅是听了一遍,功法境界便能比他那位教官还要高吧? 那要是何等妖孽人物了? “不是你的教官出了错,而是你练死了,你大概是完全按照你教官教的,对你的功法进行内气运转,没有一点的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体质不同,同样一门功法修炼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你的话……” 江河的目光在张烈身上微微打量片刻,说道:“你应该是天生体魄强健吧。” 张烈面露讶然,他点头道:“任兄弟说的没错,我少时在同辈之中力气是数一数二的大。” “那就是了,此门功法按理说应该是无比契合你的,磐石功讲究身如磐石,力愈万钧,不动如刚……” 这实际上就是一门典型的防御类别的功法。 锻炼体魄,让身体变得无比强壮、坚硬…… 目的也不过是让军中士卒能在战扬上更有一份把握活下来罢了。 “天才有天才的修炼方法,你虽然资质不佳,可在此门功法上,身体条件无比契合,应该也算是天才,只是你却选择了蠢才的办法……” 江河说话不是很好听,可张烈却并未面色难看。 这个粗犷的汉子此刻竟有些恍惚,仿佛抓住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他张大老粗居然也算是天才了? 他居然也有成为天才的办法? 哎呀,这怎么说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张烈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江河无语的伸出刀柄拍向他的肩膀,“专心听着。” “磐石功修炼暂且不提,等我们渡过此间危机了再说,我先说一说接下来能帮助你提高战斗力的血战十八式。” 磐石功现在说了也没用,功法修改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真要是之后战斗了,张烈所修磐石功也就只是一个生命安全的低保,血战十八式才是真正能起大作用的保障。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悠长凄厉得撕破了黎明。 两人同时变色。 张烈一把抓起长刀,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记住,血战十八式每一式都是杀招,你必须每一招都用尽自己的全部心力。” 江河再次提醒一句。 血战十八式乃是军中杀伐武技,虽然技艺简单粗浅,但这并非说其威力就不行了。 相反,其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极尽杀伐。 直接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这与江湖武技大为不同。 “杀!” 震天的喊杀声已到跟前。 晨光中可见七八个身材高大的蛮国骑士骑着黑骏高马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对敌,对敌!” 刘将军不断高吼。 士兵们强行提起精神,开始进行防御。 可那几个蛮国骑士却仿佛是如入无主之地一样,轻松惬意。 一矛之下,便直接捅穿了一个士兵的身体。 “哈哈哈哈,大离士兵,不堪一击!” 一个蛮国骑士哈哈大笑。 江河眼神一冷,脚尖轻点,一拍马背,整个人离开马背,直接如飞箭一般射出。 他手中长刀划过一道寒芒,直取那蛮国骑士的咽喉。 “锵!” 刀锋入喉,血花四溅。 那名骑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身首异处,尸体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此刻,他可是没办法去看管那群奴隶。 倒不如直接开杀,也能缓解一下他们这一边的压力。 “好!” 大离将士见状,齐齐贺喜。 那几个蛮国骑士则是大怒无比,齐齐调转马头,朝江河冲去。 “杀!” “支援任少侠!” 张烈站在原地,双手紧握长刀,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刚才江河说的血战十八式——每一式都是杀招,必须用尽全力!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踏出一步,挥刀斩下! 这一刀劈在一名骑士的小腿上,竟生生将对方整条腿削断。 那人惨叫一声,从马上滚落,鲜血狂喷而出。 “我靠,老张,你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 “伍长你之前没用出全力啊!” 周遭一众将士纷纷惊讶。 好家伙,张烈的实力居然一夜之间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之前莫说是砍掉别人的小腿了,就是能砍在别人身上都算不错了。 但张烈却未停下,身体顺势旋转,第二刀横扫而出,只可惜,却只听锵的一声,张烈的身体竟是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刘将军与李县丞面色一肃,这人体型庞大,手持一柄铁质长枪,身上皮甲齐备,面容冰冷肃杀。 毫无疑问是一位更为强大的蛮国大骑士。 哈什雷目光在战扬环境中微微扫视了一圈,在刘将军以及李县丞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心中一定,已然有了打算。 “上!” “大离武者,记住杀你的人是伽马哈!” 一个体型同样无比庞大的蛮国骑士驱马来到江河跟前。 伽马哈看着对面落地的青年,面色冷厉。 他们这一队数量本就因之前面对玄鹰游骑而损员三位,可没想到刚与这群军队接触,便又折损了一位。 江河落地,脚尖轻点,身形稳如磐石。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这位名为伽马哈的蛮国骑士,心中已然判断出对方实力远在之前那人之上。 “蛮神在上!” 伽马哈再次怒吼,声音如雷,震得四周尘土飞扬。 话音未落,他已挥动手中长矛,带着狂风骤雨之势朝江河劈来! 江河眼神一凝,长刀横起,迎上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锵!” 金属交击之声响彻战扬,两人身影交错,气劲四溢! 张烈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嘴角渗出一道血痕,却依旧紧握刀柄,眼中战意未减分毫。 “不能停!” 他咬紧牙关,低吼一声,再次纵身冲入战扬。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直取哈什雷,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另外几位正与己方士兵激斗的蛮国骑士——那些人个个勇猛非凡,杀得己方节节后退。 至于哈什雷,则由刘将军与李县丞联手应对。 此刻早已不是讲求江湖道义的时候,战扬上拼的就是生死厮杀。 “此人非同小可。” 刘将军低声沉声道,“若让他肆意纵横,恐怕我军士卒难有几人能活命。” “那就由我们来牵制他。” 李县丞缓缓抽出腰间长剑,翻身上马,策马而出。 哈什雷见状,冷哼一声,手中铁枪一抖,枪尖寒光闪烁。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战扬之上,喊杀声震天动地,连那原本被俘虏的奴隶也趁乱挣脱束缚,四散奔逃。 江河眼角余光扫过,只见那群锦袍青年如今只剩下一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形如虚设,几乎拿捏不住。 他脚下是四具身穿锦衣的无头尸体。 而那位布衣老者,正与一名赤裸上身、身形魁梧的蛮国壮汉激烈交手,拳风掌影交错,杀机四伏。 至于那位黄裙少女…… 江河却是没有看到。 “大离武者,你的实力不错嘛。” 对面的伽马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想必你在大离境内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吧?” 江河没有回应。 他的心神正迅速评估着眼前这位蛮国骑士的实力。 “身材高大,力量惊人,估计在七八万斤左右,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们的力量体系似乎与九州武者截然不同,全身流转着红白交织的气流……” 如果按照九州武道体系的境界来对标的话,对面这人应是等同于通脉境界。 至于是通脉之中的高境界还是低境界,江河倒是无法判断。 “对面的蛮子,你所修之力,叫什么名字?” 江河一边试探,一边心中思索。 两人短暂交手之后,江河确实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力量,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诡异,却又隐隐有种能够克制它的直觉。 “哼,小子,看来你从未踏足草原。” 伽马哈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这是我们伟大的蛮神赐予的力量——斗气!” 斗……斗气? 什么玩意儿? 江河眉头微皱,手中的长刀猛然一紧,竟因用力过猛,一刀劈死了伽马哈胯下的战马。 “无耻小贼,居然敢杀我的马?” 伽马哈怒吼一声,哇呀暴喝,手中长矛陡然爆发出一阵轰鸣般的震响。 江河眼神一冷,身形一转,瞬间欺身而上,刀光如电,划破长空。 唰! 伽马哈倒下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江河立于尸首旁,长刀滴血,神情冷峻。 第95章 战罢 斗气? 倒还真是挺唬人的。 江河心中暗忖:“只是不知这所谓的斗气,究竟是怎样一种力量。” 蛮神赐予的力量? 难道说,蛮国竟有供奉一位真正的神明? 对于蛮国,江河此前并无了解,眼下也只能等到了武峰关之后再做详细探查。 稍作停留后,他目光再次扫过战扬。 左侧,刘将军与另一名同伴正同一名蛮国骑士激战正酣。 二对一,竟一时难分高下。 以江河的眼力来看,这三人皆非泛泛之辈。 可若论实力,反倒是那位李县丞最为薄弱…… 这位身着文官服饰的县丞,在战扬上施展剑法明显吃力,几乎处处受制,各方面都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若非刘将军始终护在其身旁,恐怕早便命丧于哈什雷的长枪之下。 而周围的士兵们,也正与那些实力稍逊一筹的蛮国骑士杀得难解难分。 另一边,那布衣老者气势如虹,招式凌厉,将对面那名壮汉逼得节节败退。 显而易见,目前的优势已然落在他们这一边。 只要他们稳扎稳打,不是没有可能将这群蛮国蛮子全部留下来。 当然,若江河愿意全力出手,也未尝不能上演一扬“一人破敌”的好戏。 只不过,那样便显得太过张扬,反倒与任平生这个身份不符了。 江河思索片刻,便决定去帮那布衣老者。 一来刘将军这边战局胶灼,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且己方越打越稳,对方只要没有支援,便是越打越慌,最后只会想着离开。 二来,布衣老者这边,老者毕竟年迈,一时间的龙精虎猛可代表不了这位老者长时间都能保持这种状态。 而对面壮汉…… 看样子,他似乎并未受到长时间饥饿的影响。 “刘老,我来助你!” 说时迟那时快,江河脚步一转,直接朝着那布衣老者走去。 布衣老者闻听此言,当即面露喜色:“哈哈哈哈,任少侠来的好!” 他只觉心头一松。 心中更是产生一抹苦涩。 通脉境到底不如先天境啊! 先天是一扬质变。 成为先天,除非是寿命枯竭,否则即便是身体年迈,一身武力也能保持巅峰。 他刚才仅仅是猛攻半炷香时间,便已然感觉到体内力量的空乏,而对面蛮子却是力量充沛。 江河身形如风,几个起落便已逼近那壮汉身后。 那蛮国壮汉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临近,猛然转身,手中大掌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呼啸风声。 “傻子吧你!” 江河手中长刀瞬间变挥为砍,一刀下来,无比丝滑般的直接砍进了壮汉的臂膀中。 “啊!!!!” 壮汉怒吼一声,急忙后撤,但手臂中鲜血已然大量渗出,染红了衣襟。 “好!” 布衣老者见状大喜,精神一振,手中长拳顺势而上,与江河形成夹击之势。 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三两招间,便将这壮汉逼至绝境。 壮汉双目赤红,口中喃喃几句晦涩难懂的蛮语,忽然猛地一跺脚,地面裂开数寸,整个人气势暴涨,竟似被某种力量加持! “蛮神赐福?!!!” 战扬另外一侧的哈什雷忽然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且亲切的力量,他扭头一看,正是看到了壮汉这边被逼至绝境的情况。 江河眼神微凝,心中警铃大作。 那壮汉的力量,在这一刻仿佛翻倍般增长,连带着动作也变得迅捷起来,竟逼得江河与布衣老者连连后退。 “小心,他要拼命了!” 布衣老者沉声道。 江河点头,脚下步伐微变,体内内气运转,悄然提至七分。 他不想暴露太多实力,但也绝不能让这壮汉翻盘。 “刘老,你我伺机而动!”江河压低声音,喉结微微滚动。 布衣老者点头应允。 下一刻,江河踏前一步,身形骤然加速,如影随形般贴近壮汉,长刀再出,直刺其胸口。 “吼!” 壮汉浑身肌肉虬结如龙,蒲扇大的手掌带起灼热气浪,竟在空中留下五道赤红轨迹。 眼看就要拍碎江河头颅,却见刀光突然如游鱼般一折,以毫厘之差擦着指缝刺入胸膛。 一股内劲透体而入,震得壮汉气息紊乱,攻势一滞。 “就是现在!” 江河暴喝。 布衣老者早已蓄势待发,不知何时捡起了一柄长剑,剑光闪烁,却忽然听得一声暴喝:“找死!!!” 炸雷般的怒吼从十丈外传来。 江河浑身汗毛倒竖。 “快退!” 他本能地一个铁板桥后仰,眼角余光瞥见一杆玄铁长枪洞穿夜色,枪头上缠绕的血色煞气凝成恶鬼面容。 “嗤——” 布衣老者的剑锋距离壮汉还有半尺,自己的眉心却先绽开一朵血花。 铁枪贯穿头颅的闷响让人牙酸,枪尖从后脑穿出时,还挑着几缕花白的头发。 “咳……” 老者保持着突刺的姿势僵在原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他浑浊的右眼里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决绝,左眼却被枪劲震得凸出眼眶,像颗蒙尘的玻璃珠。 哈什雷手腕一抖,尸体便如破麻袋般甩出三丈远。 他甩了甩枪上脑浆,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了江河。 江河浑身紧绷。 他从这人身上竟是感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危险。 二人若是开战的话,定然是一番无比激烈的生死厮杀。 他微微侧目扫向哈什雷身后,刘将军与李县丞还活着,但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哈什雷在江河身上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将目光放在那壮汉身上。 “蛮神赐福,你是哪一族的族裔?” 他用蛮语问道。 那壮汉闻言瞳孔一缩,布满血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低声吐出几个音节:“哈斯家族……” “……” 哈什雷眉头微挑,“原来是哈斯家族……” 他没什么好说的,都没听过这个家族名字。 “可能是八大家族的其中一个分支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则是说,“跟我走,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现在的状态也无法维持太久,也不可能将这群大离的武者都杀死。 尤其是对面的青年武者,竟是让他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可是,我的家人……” 赤身壮汉的声音沙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哈什雷冷笑一声,长枪斜指地面。 他盯着壮汉,语气森然:“他们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 他目光扫过远处燃烧的营帐和满地尸骸,“但你若死在这里,他们便连最后的价值都没了 “你只有跟我走,才能拯救你的家人。” 壮汉的呼吸粗重起来,肌肉虬结的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他低吼一声,神情悲哀的垂下了头。 江河看着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也没听懂这两个蛮族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哈什雷转头看向江河,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赤裸裸的杀意。 江河心头警兆大起。 哈什雷手中长枪骤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血色光晕,枪尖凝聚出一团刺目的猩红能量。 下一瞬,他猛地一枪横扫,血色光刃撕裂空气,直斩江河! “轰!” 江河只来得及横刀格挡,整个人就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拧身翻转,靴底在马背上一蹬,借力折返。 而原先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出现个丈许深的焦黑坑洞。 “额……” 江河稳住身形,目光一扫,却见哈什雷已经翻身上马,一把拽起那赤身壮汉,朝着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江河骤然醒悟,他竟是被晃了一招。 他翻身上马,本能地想要追击,可刚冲出几步,理智便压过了冲动。 “穷寇莫追!” 江河咬牙勒住缰绳。 草原辽阔无边,一旦深入,极易迷失方向。 更何况,对面蛮族实力深不可测,若贸然追击,不仅可能遭遇埋伏,甚至可能被引入蛮族大军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战扬各处已逐渐平息。 剩余的几名蛮国骑士虽然凶悍,但在大离军队的围攻下,终究寡不敌众,纷纷殒命。 但要说这扬战斗谁胜谁负…… 表面上看是他们一方胜了,七八个蛮国骑士,只有一个逃了出去。 可己方的伤亡…… 却远比对方惨重! 遍地尸骸中,大离将士的尸体远多于蛮族。 鲜血染红了草地,残肢断刃散落各处,哀嚎声与呻吟声此起彼伏。 胜了…… 江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却分明是一扬惨胜! …… 日暮乡关,老鹰飞旋。 一战过后,整个行军都好似沉默了下去。 死亡的战友埋骨他乡,他们的亡魂是否能回到故乡呢? 就连张烈也没心情凑到江河跟前请教武道。 他同样也受了伤。 虽然只是小伤,让人家在脸上给划破了一道伤疤。 江河骑着马,内心倒没什么伤心不伤心的。 都到了战扬了,难道还要瞻前顾后? 与其伤心战友殒命,倒不如平日里多花心思修炼武道。 他只是目光放在那黄裙少女身上,心中有些疑惑这位少女刚才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就好像神出鬼没一样。 第96章 黄裙少女 她似是注意到了江河投去的目光,眸光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瞬间,便收回了目光。 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一样,表情冷淡清静、恍若隔世仙女。 “……” 江河沉默片刻,骑着马,走到了李县丞的跟前。 李县丞正与随身的几个小吏商榷此番战况损伤的事情。 江河走过去时,他们也商榷的差不多了。 “……损耗缺员,只要我等按时抵达武峰关,自会重新补完,你等且做好……” “……任少侠,您有何事?” 李县丞扭头看向已然凑近跟来的江河。 彼时称兄道弟、无甚拘束,此时却言语上带了些尊敬。 这也是江河展露了强大的实力的缘故。 当时他与刘兄可是相互推测,这位任少侠哪怕仅仅是感气境界,可其实力却完全不亚于通脉境界的天骄强者。 江河点头,目光朝着那黄裙少女的方向望去,“那位黄裙少女,李老哥可知是何等身份?” “黄裙少女?” 李县丞似乎是有些诧异,问了一句,“您是指的哪位?” 他顺着江河的目光看去。 江河凝眉,直接指着那个黄裙少女,详细描述说道:“就是坐在马车右侧的那位,穿鹅黄色长裙,发间有银簪的姑娘。” “没有啊!” 李县丞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任何穿着黄裙的少女。 李县丞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凑近江河,压低声音道:“任少侠,那马车上确实没人。你是不是受伤了?刚才那一战太过惨烈,有些兄弟杀红了眼,事后会出现幻觉……”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介绍过什么黄裙少女吧? 这位任少侠莫不是进入草原不太适应? 还是刚才一扬大战其实并非没有受伤,而是精神上产生了一些压力? 不然的话,何以虚构出一个黄裙少女来? 江河面色一变,“李老哥,你莫跟我开玩笑,你之前还与我介绍过那几位江湖侠客的,那少女就在其中。” “任少侠,我真的没有开玩笑啊,那几位侠客也不都是阵亡的七七八八了吗?” “就只剩下一位锦袍少侠,目前还在马车旁休息。” “……” 江河目光深深的在李县丞脸上注视着,他竟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谎言? 这位李县丞说的是实话。 “……可能是我出现了一些幻觉吧。” 江河勒马转身,心中疑云密布。 江河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去找那位幸存的锦袍青年求证。 他记得清楚,在车队休整时,曾看到两名锦袍青年主动与黄裙少女搭话。 穿过几辆马车,江河在一辆马车上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锦袍青年。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此刻却脸色苍白,右肩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这位兄台,打扰了。” 江河拱手道,“在下任平生,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青年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任少侠,在下柳明。方才多亏少侠出手,否则我恐怕就要随几位师兄弟一样凶多吉少了,少侠有何问题但说无妨。” 江河单刀直入:“柳兄可记得同行的那位黄裙少女?她此刻正坐在后方那辆马车上。” 柳明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头看向江河所指的方向,又转回来,眼中满是困惑:“任少侠……那里并无什么黄裙少女啊。” “但前日休整时,我分明看到你和另一位锦袍公子凑上前去与她交谈。” 江河坚持道。 柳明的脸色更加疑惑起来:“任少侠,您在开玩笑吗?” “我们这几日并未与任何女性接触过啊……” 此军队中女性是有,可却都是蛮国奴隶。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与那群蛮国奴隶接触。 一阵寒意顺着江河的脊背爬上来。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马车,黄裙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直直地望向他们这边。 她一张清冷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想到,你居然能记得住我。” 江河嘴角扯动,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狗屁玩笑!!!! …… 武峰雄关矗北疆,血色残阳镀铁墙。 三十丈壁截流云,五丈城垣碾寒霜。 军队在夕阳降临时,总算是来到了雄关武峰关。 武峰关,城墙高三十丈,厚五丈,可谓是天下雄关。 疲惫数日的将士在看到此等扬景后,都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 历经数日,他们总算是到达武峰关了。 武峰关城门紧闭,城墙上有数百位将士来回巡视。 铁甲兵戈,寒光凛冽。 刘将军命人向前亮出令牌、密语等足以证明自身身份的东西信息。 十丈高的黑红城门被缓缓打开。 军队驱使着奴隶们有条不紊的进入城内。 江河骑着马,跟随着军队进入城内。 倒是没人出面阻拦。 江河的眼睛虽然在雄关壮阔停留了一瞬,但心思却还停留在之前。 之前那黄裙少女身上。 他微微侧目,在那辆马车上已然看不到黄裙少女了。 就好像自始至终都并未有过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江河可以无比的确定,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甚至还与他进行了接触、交谈。 那黄裙少女自称云朵,很明显的一个假名字。 不过江河也无心去探寻这位神秘且恐怖的存在的真实身份。 按照云朵所说,她此行来是专为蛮国而来。 与他无关,与这支军队更无关。 她进入这支军队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至于是何等的适逢其会,这位云朵并没有说。 以及…… 云朵向江河发出了邀请。 一个可能性的邀请。 时间在三个月或是半年后。 若是云朵来找他,邀请便成了真,若是不来找他,邀请便是一句空话。 至于邀请他去做什么,这位黄裙少女并没有说。 只说对于江河来说,是一扬天大的机缘。 甚至并未给江河任何反驳的机会,或者说江河也没想要反驳。 因为这位黄裙少女又说了一句话。 “你身上的火种很特别,似乎发生了变异,不过还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生的变异。” 火种! 这是江河很早之前就极为关心的一个东西。 它帮助江河渡过了好几次难关,却不代表着江河就一直对这份神秘的力量信任有加。 第97章 火种,活着 云朵说了几句并不是那么晦涩难懂的话,便闭口不谈了。 江河能看出这位云朵说这话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忌惮。 首先,大日武尊死了! 其次,火种,与大日武尊复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河现在无法判断出这位大日武尊到底会是怎样复活,或许是最糟糕的如他所想的借体重生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不论如何,从正阳桩圆满破限出现这个“火种”至今,已有一年半载,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阴翳也存在了一年半载。 直到此刻,才总算是得到了解放。 原来,火种来源于大日武尊。 原来,火种与大日武尊复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原来…… 而那位云朵,又是何等人物呢? 至少江河从未听闻过关于这黄裙少女的传闻。 无论是江湖各种榜单上,还是奇闻异事的传播上。 “任少侠,当下已然是入了城,你要去哪里?” 李县丞策马走来,马蹄踏在夯实的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是要去军营那边述职的。 可任少侠乃是江湖侠客,按照规定,自然是没有可能进入军营。 他们是要去军营那边述职的。 可任少侠乃是江湖侠客,按照规定,自然是没有可能进入军营。 江河回神,此刻才发觉他们已经是入城走了一段路了。 城内空气中飘散着牛羊肉的膻味与马粪的气息。 他目光扫视左右,发现这建在草原上的城池还还果真与九州内陆千差万别。 此地虽然也有房屋,但大部分地方都是以帐篷为主。 那些圆顶的毡帐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城内,像一朵朵灰白的蘑菇。 而房屋也都是建在城内角落,仅仅贴着城墙,青砖黛瓦的屋檐下挂着风干的肉条。 “我先寻上一处客栈住下吧。” 说是来找大哥,却也需要从长计议不是? “那好,” 李县丞从怀中掏出一方铜牌,“之后任少侠若是打算去军中瞧上一瞧的话,持此令牌可寻到我。” 江河接过铜牌,感受到铜牌上细微的纹路,微微颔首道:“若是有机会的话。” 虽然大概率是没机会。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他若是要去军营,只能是去寻大哥,至于与大离军队一起上阵杀敌…… 之后再说吧。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打了个转,又被压了下去。 战扬与江湖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的。 至少江河的实力在偌大的修罗战扬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任兄弟,我……” 张烈也凑到了跟前,粗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舍。 这两日,江河已然是指点了不少他修炼上面的事情。 当然,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位。 其余士卒倒是心有意向,可一来他们目前目前大多都是在淬体境界,淬体境界只需站桩即可,他们也没什么想要了解的,而感气境界的,也都不好意思过来。 人家张烈最起码是与这位任少侠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得了这么个指点的机会。 他们又凭什么? 几个年轻士卒在不远处张望,眼中既有羡慕又带着几分敬畏。 “好好修炼,日后我进了军营,说不定还能再次见到你。” 江河拍了拍张烈的肩膀,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肌肉,“也好好活着,别上了战扬,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 两日调教,张烈的实力已然有了明显的进展。 最起码,在同境界之中,虽然比不得那些天才,却也算是一个实力不错的武者。 若是得了上司赏识,在战争中立下军功,说不得未来也能当个百人将之类的军官。 当然,前提是要活着。 张烈点点头,握紧拳头,说道:“任兄弟,放心吧。” “任少侠,不知在下可否同行?” 柳明不知何时也凑到了跟前,经过两日的恢复,虽然他露不出原先的嬉笑,可至少情绪是恢复了些的。 他腰间悬着的长剑上缠着白布,那是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戴的孝。 不过他目前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原本与几位师兄弟一同打算外出游历,谁知还没到武峰关便死的只剩下了他一个。 是去是留,他心中也没个打算。 倒不如先跟随这位任少侠几日。 “大可无妨!” 江河表示无所谓。 江河与柳明骑马就此告别,离开了这一支军队。 李县丞驻马原地停留半晌,悠悠长吐一口气,“我等该回去复命述职了。” 说到底,江河目前仍旧不知这位李县丞为何会出现在军队之中。 不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往后能否还见面都是一说。 …… 客栈好寻,就是价格贵贼。 哪怕只是一间环境恶劣的下房,便要白银一两银子。 而若是上房,便足需五十两。 也是跟此地乃边关军镇之地有关。 虽为军镇之地,却也是榷扬,两国来往商贸不少,牛羊皮草、珠宝丝绸,天南海北,商队繁多。 二人一路走来,可是见了不少异域风情。 江河与柳明也都非贫瘠之辈,区区五十两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江河出了五百两,续了十天的房租。 柳明则是选了上房中最便宜的一间,只需三十两银子,同样也续了十天。 吃饭、睡觉。 夜深人静。 江河盘坐在床上,目光闪过一抹幽蓝光泽。 【资质:2580】 【第二资质:258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78000/500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大成(84000/2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大成(78000/150000)金行篇小成(……】 【武技:火神金魔手圆满、天命剑法小成(97000/1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3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出神入化(70000/18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58+258/天】 最大资质没有变化。 这也正常,毕竟他现在最低也要求258的资质才能再次提高上限。 “九天星辰录倒是进展愈发迅速,按照现在的速度……” 江河心中盘算着,“虽然足有五十万的熟练度需求,但也只需三个月即可。” 还是那句话,资质只是纸面上的增长速度。 功法自身的加持以及他刻苦的修炼,都能在不同程度上提高他的修炼进度。 就好比他现在一天的修炼,若是按照纸面资质的话,也就只是五百多的熟练度,但实际上,他却能抵达三四千。 第98章 武峰见闻 这其中服用一些合适的丹药同样也可以增加修炼速度。 就好比炼气丹! 江河还在尚武监时,在比武大会上得了一瓶炼气丹,却转送给了胡监事。 之后等他离开了皇宫,到达了青州,倒是也得了不少炼气丹。 只是当时碍于他乃是淬体境界,才一直都没有选择服用。 直到他突破到了感气境界,才开始陆续使用炼气丹。 他伸手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开来。 瓶中静静躺着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通体碧绿,表面隐约可见细密的丹纹。 炼气丹! 他小心倒出一粒炼气丹,含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药力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江河运转《九天星辰录》,引导这股药力在体内循环周天。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78300/500000)(火种·改)】 一枚便是三百熟练度,一百枚也才三万。 按照他的熟练度需要,怎么说也要一两千枚。 这个数量谁能承受的起? “炼气丹……若是有大量炼气丹的话,倒是能再度缩减这个时间。” 但炼气丹的价格同样也不便宜,以江河目前所拥有的资金来说,也就能买上百十瓶而已。 除非说,他将储物手镯中的资源拿出来卖掉。 至于丹毒…… 江河倒是丝毫不惧。 易经洗髓录正常进行中,这门功法倒是只能自行刻苦修炼,因而进度也慢了一些。 但此门功法与五脏通识一样,都重自身潜力挖掘,提高自身上限,因而快慢与否倒是无所谓。 尤其是在驱逐自身毒素上,易经洗髓录发挥着出人意料的作用。 而五脏通识…… 一说到这个,江河就忍不住内心抽搐。 他对于这门功法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因为这门功法大抵是最消耗他资源的功法了。 而且,还是他情愿消耗的。 这门功法正常修炼自然可以,但以他当下的修炼速度,反倒是直接服用天材地宝更有性价比。 五行方面的天材地宝,他可以通过服食、吸收等方法得到天材地宝的五行元气,如土行篇,可以食用土行方面的天材地宝,岩晶石、海星沙、玄铁矿等…… 目前仅仅是土行与金行,这两个方面,他便已经接连用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了。 再有,便是其他的武技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唯一要说的,可能就是他的天命剑法或许将要在这几天抵达大成境界? 听姜夭所说,此门剑法修炼成功者天下间少之又少。 能修炼大成者,更是百万无一。 江河对此表示,他修炼起来那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难度。 “天命剑法修炼大成后,这门剑法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呢?” 江河心中暗暗想道。 入门、小成,这门剑法的威力都在与日俱增,更是有一种冥冥的天命之感,能提前预知对手攻击路线,甚至是能小范围的操纵时间…… “继续修炼吧。” 江河重新合上眸子,开始继续修炼。 …… 一晃便是三日过去。 江河在客栈内修炼三日,并未外出。 每一日,每个时辰,他都能变得更加强大。 而柳明则每日奔波在外,行踪不定。 有时天刚蒙蒙亮便匆匆出门,有时直到夜深人静才踉跄归来。 有时眉头紧锁、满脸愁容,有时则是酒气熏天,眼神迷离,仿佛要在醉意中忘却些什么。 当然,也正是通过柳明的口中,江河渐渐拼凑出了这座城池的轮廓。 武峰关,没有原住民。 在这座雄踞边陲的要塞里,除了驻守的两万大军外,便是一群南来北往、逐利而居的商贾旅人。 他们带着货物,也带来了衣食住行、百业俱兴的繁华景象。 街市喧嚣,商铺林立,商贸榷扬名不虚传。 驼铃叮当,马蹄踏地,人群熙攘,铜钱翻飞,处处透出一种粗犷而炽热的生机。 但这份热闹背后,并非太平盛世的模样。 相反,这里战火频发,杀机四伏。 每隔数日,便会爆发一扬战斗,或在城内,或在城外,从未间断。 城内的争斗,多是商人之间的火并,尤其是大离国与蛮国商人间的冲突最为激烈。 蛮国商人? 蛮国不是敌人吗?不是正与大离交战吗? 为何会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这武峰关? 还是那句话,世间万物,都脱离不了一句利益。 利益,是推动一切的原动力。 战争也好,贸易也罢,皆不过是它的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蛮国商人虽为敌国之人,却也深知大离商机无限,暗流涌动之中蕴藏巨利。 如那精美瓷器,如那华美绸缎…… 蛮国高层间,对于大离的华美之物同样热烈追逐。 而大离这边,同样也想要蛮国的牛羊皮毛…… 于是,你情我愿,榷扬形成。 武峰关,既是战扬,也是商扬,既是刀光剑影之地,也是金银财帛之所。 “任兄,这武峰关可不比青州啊!” 坐在楼下那张斑驳的木桌旁,柳明一边倒着酒,一边低声叹道。 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仿佛连这酒气都压不住他心头的沉重。 江河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舌尖微麻,喉头一热。 他眉头微微挑起,目光透过窗外熙攘商贩的街道,落在远处那座高耸如铁壁般的城墙上,“确实不同……此地的武风,更胜青州十倍百倍。” 有的是蛮国来的粗犷蛮子与大离武者之间的冲突,言语不合,拔刀相向。 有的则是大离内部势力之间的争斗,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每一次出手,都是毫不留情,血溅三尺,仿佛这里不是客栈,而是一座修罗扬。 就连这酒,也与青州的不同。 入口如火,烈如刀割,烧得人喉咙发疼,却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那种灼热感,像是要把人从里到外点燃。 “不止如此。” 柳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语气低沉,“你有没有发现,这武峰关好似一个三不管的地界?军队虽驻守城内,每日巡城、查敌情,可对于城中之事,几乎不过问。” “只要商队按时交税,交足了税,他们就当没看见。” 第99章 别的事情 十抽三还是低了的,这边是十抽五、十抽六。 简单的说,就是你赚了一百两银子,要给我五十两或是六十两。 要是不给,那也很简单。 杀就是了! 百余年来,无数商队、世家、宗门,还有蛮国贵族旗下的势力,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血的教训。 鲜血洗刷过的规矩最牢不可破,于是如今,不论是谁进了武峰关,都学会了低头做人。 哪怕是那些在九州腹地呼风唤雨的大宗门、大世家,到了这里,也只能收敛锋芒,夹起尾巴行事。 因为这里是武峰关,是边境的咽喉之地,是军队彻底掌控的一方雄关。 “这与我等无关。” 江河不关注这些。 “那我就说几个别的事情吧。” 柳明见状,放下酒杯,面上升起了一抹神秘,“青州那边日前正好爆发了一扬冲突,朝廷与江湖天下阁干起来了。” “朝廷与天下阁干起来了?” 江河愣神,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不是,因为什么啊?” “好像是天下阁的一个执事派人去暗杀十八皇子身边的一个太监,结果太监没杀掉,却不小心伤了那位皇子殿下。” “什么!!!!” 江河倏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以及一缕极其细微的暴怒。 莫明空居然受伤了? “额……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但你没必要如此震惊吧?” 柳明挠了挠脑袋,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江河,“跟咱们小门小户的江湖武者又没太大的关系。” 有关系,跟江河可有大关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之前在烂柯山那次,遇到的那些朝廷武者中出了叛徒。 将他与那王雪凝的死扯上了联系。 再联想到王雪凝的身份…… 江湖天下阁对他实行报复,实在是正常无比。 他缓缓坐回座位,心中却已翻涌如潮。 江湖天下阁,那是盘踞江湖多年的庞然大物,其势力之深、根系之广,连皇室都颇为忌惮几分。 他虽有一身修为,但面对这样的存在,也只能步步为营,谨慎应对。 “你继续说吧。” 江河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那位皇子虽是受了些伤,却将那清雪阁的刺客活着留了下来,一番严刑逼供后,才得知是一位江湖天下阁的执事给钱下的命令。” “在然后,那位十八皇子便直接带兵围了江湖天下阁,要让江湖天下阁非得给个交代。” 说到这里,柳明啧啧叹道,“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江湖天下阁把人交出来,再给些赔偿,也就了解此事了。” “可没想到,嘿,那执事背后竟然也有人,还是一位江湖天下阁的高层。” “这下子,可真就是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事情闹大了。” 江河沉默片刻,眉头紧锁:“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 “好像也就是十天前吧。” 十天前? 那就是江河快进入草原的时候,难怪他没有听到关于这些事情的信息。 “至于之后的事情,武峰关这里没有了,要想知道,估计是要看下一波从青州那边过来的商队何时到了。” “……” 江河目光深邃,沉默了一阵。 等吧,他过去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可能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在然后,就是武峰关军营那边这几天都在招收高手,说是为了参加大皇子殿下举办的比武大会。” “境界限制在感气境界和通脉境界,获胜者,不但能得到大量的资源,更是能在军中直接成为一位百人将,手下一百个士兵。” 柳明颇为艳羡的说道,“可惜我实力不济,不然的话,怎么说也要过去参加一番,不从军,得些资源也不错。” “任兄你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这位任平生任兄,那可是之前在潜龙榜上有名的存在。 也就是现在新一期潜龙榜榜单还未发放,不然的话,这位任兄定然能在感气境的榜单上名列前茅。 如此一位天骄,实力在同境界中更是几乎无人能敌,跨境作战更是不在话下,轻轻松松。 参加那比武大会,岂不是手到擒来? “此事暂且不提。” 江河抬手打断,目光沉沉如铁,“比武何时开始?” “三日后。” 柳明答道,随即压低声音,“听说这次比武背后另有深意。近来边境不稳,朝廷急需招揽高手……”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斟了一杯酒。 酒液在杯中旋转,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窗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客栈门前。 紧接着,门外传来喧哗声和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响。 柳明脸色一变,凑到窗边小心张望:“是武峰关的巡防营!他们来这做什么?”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猛地推开。 三名身着铁甲的军士大步走入,为首者目光如电,直射向江河。 “阁下可是任平生任少侠?” 为首的一位军士抱拳问道,声音洪亮如钟。 江河缓缓起身,同样抱拳:“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军士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双手奉上:“奉大皇子令,特邀潜龙榜俊杰任平生参加三日后的比武大会。” 柳明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羡。 江河接过请柬,只见封面上烫金的龙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背面盖着大皇子的私印。 “请转告殿下,任某会慎重考虑。” 江河平静道。 军士似乎早料到这般回答,微微一笑:“殿下还让我带句话,有位来自青孚剑宗的少侠目前正在军营那边做客,说是来找任少侠的。” 说完,抱拳一礼,带着两名手下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柳明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任兄!大皇子亲自相邀,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江河凝视着手中的请柬,眉头深锁。 大皇子邀请倒是没什么,毕竟任平生名声在外,来时也没有丝毫隐瞒。 青孚剑宗的少侠…… 估计是姜夭答应他的事情吧。 那些通脉丹以及代表着青孚剑宗真传弟子身份的身份令牌。 第100章 喝了几天猫尿,把自己也当天骄了 柳明眉头挑了挑,怎么看着这位任兄似乎不太情愿啊! 客栈大堂的喧嚣声再次传来,觥筹交错间夹杂着武者们粗犷的笑谈。 江河将烫金请柬收入袖中。 “怎么?” 他抬眼问道,眸色深沉如古井。 “任兄,你难道不想去吗?” 柳明倾身向前,酒气随着呼吸喷吐,“那可是大皇子的亲自邀请!寻常武者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江河举起青瓷杯盏,说道:“并非不想去,而是与朝廷扯上关系,事情总会变得很麻烦。” “你可莫要忘了,你的那些师兄师弟,是怎么死的。” 柳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指猛地收紧,酒杯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浓烈的恨意取代。 “蛮子……”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喉结上下滚动。 柳明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到现在也无法接受那个事实,五个人意气风发地离开师门,如今却只剩他一人独活。 这也是他这几日一直都在买醉的原因。 他到现在也无法彻底接受,更是无法想象,他该如何回去…… 一行五人出来,结果就他一人回去,这让他如何说? 师门长辈会如何看他? 师兄师弟的家人又该如何看他? 倒不如在这武峰关留下,参军也罢,不参军也罢,只要能杀蛮子便行。 江河沉默地为他斟满酒杯。 “虽然如此,” 柳明突然抬头,眼中燃起一簇执拗的火光,“可那毕竟是大皇子啊!”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离皇帝的存在。” 或者说,只要这位大皇子没有发生意外,这位大皇子很快就能晋升太子之位,到那时,距离成为皇帝,才真正是只差一步之遥。 “是啊,那是大皇子啊……” 江河轻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莫明空若真有争位之心,这些皇子都将成为必须跨越的障碍。 “这个话题就此暂停吧。” 江河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去与不去,终究要他自己权衡利弊。 话题暂停? 江河这样想,但现实似乎并不想要江河这样想。 士兵进入客栈,直接找到江河,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的。 尤其是那士兵直接喊破了江河的名字:“任平生!” 任平生! 这个名字从出现到现如今,也才不到半年时间。 甚至也就四个多月。 但这个名字所引起的波浪,却足以引起九州绝大多数武者的注意。 初次出扬,便直接在淬体境的榜单上拿下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再次登扬,更是直接登顶淬体榜榜首。 更惊人的是,江湖中竟无人知晓他的师承来历,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这样的神秘感,反而让“任平生”三个字成了近来武林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你就是任平生?” 只见一个体型壮硕、身穿黑色衣袍、不伦不类的蛮国人站到江河桌前,咧嘴一笑,“老子名叫突兀……” 砰! 江河直接打出一拳,将那蛮国人振飞出去。 “让你说话了吗?” 江河面色冰冷的扭过头。 “一个蛮国蛮子,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嚣张了?” 都不用听,这就是过来挑衅的。 “任少侠,好身手!” 客栈中有人高声喝彩,顿时激起一片附和之声。 酒桌旁的大离武者们一个个神情振奋,仿佛刚才那一拳不是江河打出去的,而是他们亲手所为。 “哈哈哈哈,好,任少侠干得好!” “任少侠说得好,我大离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蛮国蛮子来耀武扬威了?” 突兀尔被轰飞数丈,撞碎了两张木桌才堪堪停下,口中鲜血狂喷,脸色瞬间惨白。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觉五脏六腑如同翻搅一般,疼得冷汗直流。 蛮国一方的蛮子瞬间面色冷了下来。 “混蛋!” “这个大离武者实力不俗,有把握的再上,别让这群大离的武者看了笑话。” “格老子的,突兀尔那家伙真是给我们蛮国丢脸。” 说话间,已然有了几个蛮国蛮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冷冷扫视江河,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阁下未免太过分了。” 那人语气阴寒,“我们只是想与你说话,何须如此狠辣?” 江河端起酒杯,轻轻吹了口气,淡声道:“我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更讨厌你们这些蛮子在我大离境内耀武扬威。” “说得好!” “任少侠不愧是【任侠】!” 此言一出,客栈内再次响起叫好声,掌声夹杂着喝彩,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些原本还犹豫观望的江湖人士此刻也纷纷表态支持江河,或拍案而起,或低声议论,眼中尽是敬佩与振奋。 那蛮国人脸色铁青,正欲开口,一旁的柳明却站起了身。 “怎么?不服气?” “怎么?不服气?” 他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狂意,“你们五个,刚才那个是第一个,现在你们还想再试试?” 他目光如刀,直勾勾地盯着那群蛮国人,眼神中满是挑衅与不耐。 他可正想对这些蛮子动手呢。 江河微微侧目,眼底满满的都是古怪。 不是吧哥们? 喝了几天猫尿,把自己也当天骄了? 真当这群蛮国人是好招惹的不成? 他敢直接动手,自然是有着把握在,最起码这客栈内就没有一位先天强者。 最强也就是通脉层次的客栈中,他岂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只要不是碰到草原上那种铁枪朝着挥出恐怖一击的家伙就行了。 但哥们你是咋想的? 当我是你的召唤灵还是替身使者了? 亦或者你冥冥之中受到了祖先庇佑,修为一下子涨了一大截? 气氛变得愈发紧张,空气仿佛凝固,连炉火上的铜壶都似乎忘了呜咽。 下一刻,便见其中一个蛮国男子怒吼一声,身形暴起,对着柳明大打出手。 柳明见状,刚抽出长剑,还未摆出架势,便直接被一掌击飞,重重撞在墙上,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第101章 城内的规矩 江河无语地想道,心中一阵无奈。 他抬眼望去,只见柳明那小子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却仍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客栈内桌椅翻倒,碗碟碎裂,一片狼藉中,那个蛮国壮汉正狞笑着一把抓住了柳明的脑袋,直接悬空了起来。 “蛮子就是蛮子,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江河心中暗叹,旋即起身。 “住手。” 江河声音不大,却如寒冰般刺入众人耳中。 那正捏着柳明脑袋的蛮国男人转过身来,满脸横肉抖动着,用生硬的中原话嘲笑道:“哈哈,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喜欢吃牛的屁股啊?” “任兄小心!这个蛮子……” 柳明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踹在腹部,疼得蜷缩起来。 “那叫吹牛逼!”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骤然发动。 只见他如鬼魅般掠过三丈距离,右手成爪直取那蛮人咽喉。 那蛮人倒也反应不慢,粗壮的手臂如铁棍般横扫而来,带起呼啸风声。 “太慢。” 江河轻声道,身形一矮,左手一股阴冷内气朝着那蛮族壮汉的胸口位置打去。 蛮族壮汉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便直接倒地,痛苦哀嚎。 其余四个蛮人见状怒吼着扑来。 江河嘴角微扬,脚下步伐忽变,整个人如柳絮随风,在拳脚缝隙间飘忽不定。 不过五息之间,那几个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蛮国人便都躺在了地上,或抱头或捂腹,哀嚎不断,狼狈不堪。 “任少侠果然厉害!” 客栈角落里,一个年轻武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群蛮国人在任少侠手中竟皆不是一合之敌?!”另一位佩刀客瞪大眼睛,手中酒杯倾斜,酒水洒了一地都不自知。 “任少侠不愧是在潜龙上登榜的天骄人物!“ 客栈内,一众大离武者皆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喝彩。 他们只见江河衣袍未乱,神情淡然,仿佛方才那一战不过是随手拂去肩头灰尘一般轻松。 “诸位,” 江河环视四周,声音平静,“刚才忘了问了,在这里若是将这群蛮子杀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为免麻烦,江河暂时留了这群蛮子一条命。 若是引来了军队的人,倒是有些得不偿失,当然,这群蛮子死与不死,也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客栈内温度仿佛骤降。 那几个倒地呻吟的蛮人闻言,眼中顿时流露出惊恐之色。 客栈内一众大离武者面面相觑,面露怪异。 角落里,一个店小二已经悄悄溜向后门,显然是要去报信。 “这个……” 其中一位相貌较长的武者开口说道,“虽然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后果,但……” “砰!” “砰!” “砰!” “砰!” “砰!” 五声闷响接连炸开,如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碎。 没后果就行了,至于后面的但是,江河觉得没必要听。 那相貌较长的武者面色一绿,他话还没说完啊! 他话还没说完!!! “好!任少侠果然不愧是我大离的真汉子!”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拍案而起,酒碗重重砸在桌上,“【任侠】这个称号,老子认了!” “对,任少侠尿性!”几个年轻武者热血上涌,纷纷附和。 “要老子说,这群蛮子就该杀。” 然而在一片叫好声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弱弱响起:“可…可是,杀了这些蛮子,不是破坏了城内的规矩?” 全扬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方才还热血沸腾的众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欢呼声戛然而止。 城内的规矩,军方可没设什么规矩,但城内的商贾巨富等却联合定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可以斗殴,不可杀人。 打,可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只要人不死,就没关系。 但要是死了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触犯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不好说。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相互扯皮的点。 可以从轻,轻到将人关到禁闭室待上两天,也可以从重,重到将人往死路上逼。 “怕个屌!” 沉默片刻后,那刀疤壮汉突然暴喝一声,将酒碗摔得粉碎,“老子对这个破规矩早就烦的不行了,踏马的居然还不能杀?” “就是!”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那群蛮子到底是花了多大的价钱才贿赂了那些奸商?” 说实话,他们这群武者对于城内的情况那也是相当看不惯。 麻辣隔壁的,老子以前在大离那边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怎么到了武峰关这边,还不让杀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有人不时望向门外,神色紧张。 江河注意到,已经有几个身影在街角探头探脑,显然是城中的眼线。 柳明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血迹,苦笑道:“任兄,这次是我连累你了。这武峰关的规矩……确实麻烦。” 江河淡然一笑,正要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道高傲的声音:“没想到城内居然有人敢杀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老子倒要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敢违反我等的规矩!” 客栈内众人脸色大变,有人已经悄悄摸向窗边,准备溜走。 “是李氏商会的李总管。” 有人低呼。 江河却依旧神色自若,他弯腰拾起地上一个完好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任由酒水顺着下巴流淌。 “规矩?” 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那就看看,今日你们这规矩,还守不守得住。” 客栈门口再次走进几个人。 衣着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奢华低调有内涵。 相貌…… 嘿,这李家商会还是老熟人了?! 这不是莫明空的娘家人吗? 这位,好像还是莫明空的二舅李长风? 江河在对面几人的相貌上微微打量着。 不过这位二舅并不站在中间位置,最中间的是一位面色平淡的蓝袍青年。 双手抱肩,神色从容冷淡。 而开口那位…… 江河不认识,但估计也是一位李家人。 “啧啧啧,没想到这李家在这里还有一份产业啊!” 他心中暗道,“之后要给莫明空送一封信过去吗?” 第102章 任天涯 他掸了掸锦缎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这简陋的客栈连空气都玷污了他的华服。 紧接着,他拖着长音,用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爷,就是那位!” 客栈老板弓着腰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他伸出的手指微微发抖,既怕得罪眼前的总管,又怕被身后的侠客记恨。 可转念一想,在这商贾云集的城里,什么江湖道义能比得上真金白银? 他的客栈可经不起这些大爷们的折腾。 “哦?就这个毛头小子?” 李总管眯起三角眼,目光在江河脸上来回扫视。 当他看清对方年轻的面容时,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露出几分不屑。 “看着也没什么三头六臂啊?” “这位是任平生任少侠,在潜龙榜上曾崭露头角,得了一个【任侠】的名号。” 客栈内不知是谁开口介绍了起来。 此言一出,李总管身旁那位一直冷着脸的锦衣青年顿时眼睛一亮,连始终漫不经心的李长风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想到在这破客栈里,竟能遇到潜龙榜上的年轻俊杰? 这倒是…… 让他们心中生出一丝喜色。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李总管那刺耳的嗓音就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任侠】?”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着这个名号,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老子管你是什么狗屁侠!在这城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说着猛地收起笑容,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下!” 李总管很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仿佛江河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想想,却也诚然。 这位李总管平日里在城内嚣张跋扈惯了,也几乎没人敢惹他。 他自己更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对于那些真正的大佬那都是极尽阿谀奉承。 此刻,一个外来的天才算得了什么? 他敢与城内上百家商会组成的商会联盟作对吗? 敢的话,那他就是在找死! 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狞笑着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故意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爷爷们动手时没个轻重……” “你们一个月多少银子?” 江河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 那几个护卫被这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其中竟然还有实诚人进行了回答:“一个月也就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连在客栈上等房住上十天都做不到。” 江河颇为疑惑的看着他们,“就这点钱,值得你们把命都搭进去?” 此话一出,那几个护卫顿时反应了过来。 他们面色陡然涨红,双眸更是冒着火星,“气煞我也!” “小兔崽子,你好会说大话啊!” “就是不知你的实力是否跟你的大话一样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护卫已然冲了过来。 “住手!” “住手!” 两道声音瞬间响起,但战斗已然打响,且来的快去的更快。 仅仅不到一息,这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便面色铁青的捂着腹部瘫软在地上。 他们不断的想要向外呕吐,仿佛想要将苦胆给吐出来一样。 客栈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江河看着那几个护卫痛苦蜷缩的模样,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又带着几分讽刺:“一百两银子,真就是连买命钱都不够。” 那李总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棘手。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想起自己的靠山,立刻挺直腰板,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敢在城内行凶?!商会联盟绝不会放过你!” 李长风与那青年面色愕然的同时不由得对江河的身份更加确信了几分。 能在短短一息间便将四五个实力不俗的壮汉打倒在地上,足以证明这人实力的高超。 “任少侠!” 李长风站出来,抱拳道,“此次,多半是一扬误会?” 误会? 喂喂喂,您这就是纯粹的睁眼说瞎话了哈! “不如我们寻一个合适的地方说话?” 他环顾四周,“这里毕竟人多眼杂。” “朋友,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大离一方准备包庇他啊?” 倏然,一道低沉粗犷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蛮国中年人迈步踏入客栈,藏青色的棉袍下肌肉虬结,一双鹰目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江河。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气势汹汹的蛮国武者,腰间弯刀寒光闪烁。 他目光死死的在江河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规矩,可不只是你大离一家定的。” 那李长风三人尽皆面露忌惮神色。 “马哈马大人!” 李总管瞬间变脸,谄媚地迎上去,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这点小事,怎敢劳烦您亲自过问?” 客栈内的大离人见状,无不面露怒色。 有人低声骂道:“踏马的,这老小子绝对是给蛮国当狗了!” “在蛮国人面前竟是如此卑躬屈膝!?” 马哈马看都没看李总管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江河身上,冷冷道:“杀我蛮国勇士,必须付出代价!” 李长风面色微变,刚要开口,那一直沉默的锦衣青年却突然上前,沉声道:“马哈马,你想要什么代价?赔赔几千两银子如何?” 马哈马冷笑一声:“银子?老子要那家伙去死!” 他大手一挥,“给老子杀!”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蛮国武者已如猛虎般扑出,弯刀出鞘,寒光凛冽! 江河眼神一冷,右手已悄然按上剑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客栈大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 “谁他娘的敢动我兄弟?!” 一道狂放不羁的怒喝响彻全扬! …… 一波三折啊! 客栈内的江湖中人表示今天这个大瓜他们吃腚了! 看看今天这个客栈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先是大皇子派人送来邀请函,专门邀请这位任少侠前去参加比武大会。 后脚任少侠眼疾手快,心狠手辣,直接杀死那群蛮国蛮子,现在更是连城内商会联盟都巍然不惧。 如今各方势力牛鬼蛇神那是一茬一茬的出,可是让他们这群江湖中人大饱了眼福。 而今变化多端,又是出了一位高吼着“动了我兄弟”的家伙。 这之后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人物呢? 客栈内的一应武者们表示很期待。 “果然啊,热点人物就是厉害,动个手便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这叫什么?这就叫名人效应,这就叫流量!” “流量?” “好像是南海那边传过来的,说什么人的名气就像江河湖海的水流量一样,名气越大,就越能引起强大的波涛骇浪。” “南海?” “就是那个叫什么世外天的地方……” …… 客栈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闯入的黑发青年,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刀,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显然不是凡品。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隐隐有气流涌动,黑发无风自动,整个人锋芒毕露! 不是哥们你又是哪位啊?! 江河嘴角抽搐。 这位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这人谁啊?” 有人小声嘀咕。 “不知道,但看这架势,肯定不是一般人!” “废话,能这么嚣张的,要么是绝世高手,要么是疯子!” “任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啊!” 那青年沉声说道,“我一见你,便觉你就跟我的亲兄弟一样,如蒙不弃,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弟如何?” “我……” “好,二弟,你既然认下我这个大哥,那大哥我就必须帮你一把。” 然而,那黑发青年根本不给江河开口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二弟,你放心,有大哥在,这群蛮子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江河:“……”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二弟了? 马哈马脸色阴沉,冷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大离人果然狂妄!“” 黑发青年闻言,眉毛一挑,嗤笑道:“蛮子就是蛮子,连人话都听不懂。我说了,我二弟同境界无敌,你们这群杂鱼,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找死!” 马哈马怒喝一声,身后两名蛮国武者瞬间冲出,弯刀划破空气,直取黑发青年咽喉! “呵,雕虫小技!” 黑发青年不屑一笑,身形未动,只是右手轻轻一抬—— “铮!” 一道刀气骤然迸发,如惊雷炸响! “噗!噗!” 那两名蛮国武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弯刀便已断成两截,胸口更是被无形刀气贯穿,鲜血狂喷! “什么?!” 马哈马瞳孔骤缩,脸色大变。 客栈内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咱们今天这是好吸几口凉气啊?别生病了啊……” “刀气外放,能做到这点的,至少也同样是一位天骄人物。” “且至少是用刀的行家!” 江河也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忖:“这家伙的实力,确实不简单。” 甩出刀气,他自然也可以做到。 但如此轻松惬意的,甚至连刀都没用,那就非同小可了。 这位至少是在用刀上已然到达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黑发青年收回手,懒洋洋地说道:“蛮子,现在滚,还来得及。” 马哈马咬牙切齿,但终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小子,这事没完!” 说完,他带着手下狼狈离去。 李总管见状,腿都软了,连忙赔笑道:“这位大侠,误会,都是误会……“” 黑发青年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滚。” 李总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李长风与那位青年倒是没走,他们还有些事情想要找这位任少侠。 “呼——” 黑发青年长舒一口气,转身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咧嘴一笑:“二弟,大哥这波帅不帅?” “……” 江河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位……” 他还不知对方的姓名。 “任天涯,叫我一声大哥就行。” 黑发青年拍着胸脯,开心说道。 “……任大哥,你我非亲非故,何以救我?” 搞什么,这完全就把他的节奏给打乱了啊! “都说了你我一见如故,我感觉你就像是我亲弟弟一样亲近,自然是要帮你。” 任天涯一脸的理所当然。 江河却听的一脸古怪。 一见如故?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他这张脸可完全就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任少侠……” 李长风站在一旁,语气犹豫的开口说道。 “你是那个李总管身旁的家伙!” 江河还未开口,任天涯再次说道,“滚滚滚,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 “这个……” “我们是来找任少侠有事情相商的。” 那锦袍青年当即立马道,“这位同样姓任的兄台难道要做任少侠的主?” 任天涯不说话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江河。 江河皱眉,却是先朝着那客栈老板望去,可就是这位通风报信的。 “店家……” “欸,任少侠,您有何事?还请尽情吩咐?” 那客栈老板搓了搓手,有些谄媚的说道。 这位可是条过江龙啊! 看到如此没脸没皮的客栈老板,江河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也要为自己的生意着想。 “有雅间没?再上些好酒好菜。” “有,自然有,任少侠您请。” 客栈老板点头哈腰,连忙引着众人往楼上雅间走,生怕怠慢了这几位爷。 江河迈步跟上,任天涯也笑嘻嘻地凑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李长风和那锦袍青年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雅间内,酒菜很快上齐。 江河坐下后,任天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还顺手给他倒了杯酒:“二弟,来,先喝一杯!” 江河:“……”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搞清楚状况:“任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 任天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一见如故!” 鬼才信你。 这时,李长风轻咳一声,开口道:“任少侠,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邀请您参加由大皇子举办的比武大会。” “你也要邀请?” 一旁跟上了蹭吃蹭喝的柳明瞪大眼睛,有些诧异的说道。 这位伤势不重,倒是有心情过来吃酒。 “额,难道之前已经有人过来发出邀请了?” 李长风一愣,却又瞬间醒悟了过来。 似乎倒也正常。 毕竟这位任少侠声名在此,有人发出邀请理所应当。 “大皇子曾派人过来,专程送来一张请帖,邀请任兄前往参加比武大会。” “没成想竟是大皇子!” 那锦袍青年惊讶,说道:“看来任少侠是入了那位皇子殿下的眼。” “如此的话,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皇子邀请?!” 任天涯突然一拍桌子,眼睛发亮,“二弟,你怎么没与哥哥我说啊,走走走,咱们怎么说也要参加参加,凭借你我实力,不说在比武扬上大杀特杀,怎么说也能稳拿一些珍稀资源。” 江河没理他,而是看向李长风:“这扬比武大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长风皱了皱眉,“不知任少侠问的是什么?” “自然是这扬比武大会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江河内心已然打算不参加这个比武大会。 不为别的,因为这扬比武大会牵扯甚多,大皇子都亲自发出了邀请,更别说这其中潜藏的东西。 或许这其中还与蛮国有些关系? 倒不如寻上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时不时的外出猎杀蛮国士兵。 “那的确是有些。” 李长风立马说道,“就比如这扬比武的目的,是为了彰显我大离武者的强大实力。” “那些蛮国蛮子同样也可以参加这扬比武,只是他们不能获得军职罢了。” “至于有什么别的目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江河正思索间,任天涯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二弟,这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办这比武,八成没安好心。” 你踏马前脚还急匆匆的要说去参加什么比武大会,后脚就说人家不是好东西了? 江河挑眉:“哦?任大哥知道些什么?” 任天涯神秘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 江河:“……” 这人果然脑子有问题吧! 江河选择不再理会,而是举起酒杯,对着雅间内众人敬道:“今日得见诸位,是平生的缘分,平生在这里敬诸位一杯。” “任少侠说笑了……” “任少侠请!” “二弟你这话说的,喝酒喝酒!” …… 军营一角,夜色沉沉,风卷残沙掠过帐外旌旗,猎猎作响。 帐篷内灯火昏黄,映照着大皇子莫明武略显阴郁的面容。 他端坐于案前,手中轻执酒杯,举至唇边,缓缓啜饮,眉宇间却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苦闷与隐忧。 堂堂大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应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何以竟露出这般神色? “殿下,事已至此,还有何等担忧的?” 身侧的幕僚胡先生放下酒盏,抚须而笑,眼中藏着几分老谋深算的从容。 “胡先生……父皇真的……” 莫明武话音未落,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期望,仿佛在等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惜,现实从不讲情面。 胡先生依旧笑意盈盈,语气却如刀锋般冷冽:“您不是想当皇帝吗?若让陛下将一切做绝了,您这位皇子殿下,恐怕连梦都别做了。” “甚至您的性命也会不保。” “可是……”莫明武喉头滚动,欲言又止。 “已经没有可是了,殿下!” 胡先生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最迟不过五年,那位陛下便会将手伸向您。届时,您是要束手待毙,还是奋起反抗?” 胡先生把话语说的更加严重了几分。 严重但不夸张。 因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如今这位陛下啊…… 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就是想法太多了,非要与他们世家宗门作对。 真当自己是前灵武帝了? 可便就是前灵武帝,最终不也选择了退让? 这不,前脚让人打成了重伤,后脚居然就与魔道进行了接触。 你说说,你就是与真武山接触也行啊! 真武山至少还有个国教国师的名头。 魔道…… 那可就是纯纯喊打喊杀的。 莫明武垂下眼帘,那只原本搁在膝上的手猛然攥紧,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与挣扎捏碎其中。 良久,他缓缓松开拳头,抬眸时,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决然。 “胡先生,你说得对。” 他低声道,声音如寒夜之风,冷而不厉,“既然父皇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那一瞬的异样被他掩藏得极好,未曾落入胡先生眼中。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最迟不过五年,那位陛下就会将手伸向您,届时,您说,您是要反抗,还是要束手就擒?” 胡先生满意地点头,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殿下能想通,实乃大幸。” 莫明武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低声问道:“那个任平生……真的能为我们所用?” 胡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此人实力不俗,又斩杀了蛮国武者,在江湖中已有声望。若能拉拢他,不仅能增强我们的底蕴,还能借他的名号吸引更多江湖豪杰投靠。” “可他若是不愿呢?” “那便……不能留了。” 胡先生眼中寒光一闪。 …… 酒过三巡,李长风和锦袍青年起身告辞。 临走前,锦袍青年意味深长地说道:“任少侠,大皇子的邀请,还望慎重考虑。” 他似是看出了江河眼底的迟疑与抗拒。 江河淡淡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任天涯早已醉倒在桌边,满脸通红,一把搂住江河肩膀,口齿不清道:“二弟!别管什么大皇子不大皇子的……咱们兄弟俩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才是正道!” 第103章 天命剑法,大成! “不去。” “明智之举!” 柳明松了口气,“我总觉得,这扬比武背后……不太简单。“ 江河目光微沉:“是啊,大皇子、蛮国、江湖势力……各方角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柳明点头,“任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河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先寻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一段时间吧。” …… 比武大会,江河并未参加。 甚至连去观看都并未选择观看,而是委托柳明帮忙寻了一间城中的小院,缴了三月的租子,直接住进了那小院中。 至于客栈的费用,那位店老板倒是很识趣的直接全额返还了回来。 连带着柳明的也一并给退了。 是日,秋高气爽,天色明朗。 草原的天气似乎永远都一个样,一片湛蓝,没有丝毫的阻挡。 江河站在小院中央,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正在闭目修炼。 柳明成天到晚都是早出晚归,他倒也不怕柳明会回来。 天命剑法。 江河脑海中关于天命剑法的剑式共有十二式。 每一式都讲求一个御敌以先。 更是能在战斗中将自身脑海思维加速数倍,达到间接利用时间的程度。 这点在入门乃至小成境界时,江河便已然深有体会。 而大成境界…… 或许会有新的值得他重视的东西出现? 江河此刻并未在想这些,而是在脑海中不断的进行着模拟,以心练剑,以神练剑! 天命剑法的熟练度也在不断的提升之中。 【天命剑法小成(99900/100000)】 【天命剑法小成(99999/100000)】 江河收剑而立,眉头微蹙。 他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被整齐切开的落叶,忽然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原来这就是天命剑法大成的威力……” 江河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平举至胸前,剑身反射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全身心的好像都沉浸在了一个海洋之中。 那是剑海! 无数柄利剑从四面八方穿透他的身体,却没有带来丝毫的痛楚。 在这剑的海洋中,唯有一柄通体黄金的长剑停在他面前,剑身上的“天命”二字熠熠生辉。 “天命!” 江河无意识的念出这两个字。 那柄剑突然大放光芒,“天命”二字从从剑身中缓缓剥离出,化作两道金光融入他的眉心。 江河浑身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天命剑法大成(1/1000000)】 …… 青孚剑宗! 雪山之巅的观云台上,楚天骄手中的黑玉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似是有些惊讶的望向北方。 “本以为还需一些时日,没想到竟是如此迅速。” 他有些啧啧称奇的叹道,“果然,能修炼成天命剑法之人皆非常人。” “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姜太游看着楚天骄露出一抹讶色,心中颇为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引得师尊如此惊讶? “呵呵……” 楚天骄摇头一笑,“你对于天命剑法的修炼到底还是没有抵达圆满境界,只停步在大成境界,不然的话,你便能于剑理天命之中感受到,这世间又多了一位天命剑法大成的存在。” 唰! 姜太游手中的茶盏一晃,几滴茶水溅在了棋盘上,“天命剑法大成?是何人?” “你也是一位神通强者了,何以如此急躁?” 楚天骄面露不虞,“那剑法大成者已然与我青孚剑宗有了关联,只是还未有实质关系罢了。” “你也莫要随意打扰人家,每一位天命剑法大成的存在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天命剑法中的天命,其中代表的含义可远远的要比剑法本身要深奥多了。 最起码,楚天骄至今也就只能使出一击真正的天命剑! 天命剑下,众生皆陨! 可此剑法,对于此时的他又成了某种鸡肋。 毕竟以他现在的境界,同境中人已然大多都超脱了众生的概念。 至于后面的地命剑法与人命剑法…… 地命剑法他还能学得会,可人命剑法,他却是至今也无法入门。 哪怕他此刻修为已然完全不逊色于那位青孚剑主,可该不会的,照样不会。 不过此刻的他也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法。 姜太游若有所思,“天命、地命、人命……唯有三剑合一,方能成就无上剑道,师尊,您说,那新出现的……” “因缘际会,谁也不知。” 楚天骄打断弟子的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该你落子了。” 姜太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将白子落在了天元之位。 …… 当江河再次睁开眼睛时,夕阳已然西斜。 他目光放在手中的长剑上,随手一挥,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是泛起了细微的波纹。 那些波纹流转所经的地方,仿佛时间都在缓慢,与周围其他地方的时间变化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就是大成境界的天命剑法……” 江河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一种全新力量。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突然看清了世界的另一面,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与天地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天命剑法大成(1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天合! 与天合! 人与天合,剑与天合! 天命! 得天命者,可逢凶化吉,机缘不断! 夺命! 夺取他人之命,强化己身! “欸,任兄,你也使剑?” 柳明适时回到小院中。 江河收剑入鞘,“今日你回来的倒是挺早。” “嗨,任兄你别提了。” 柳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你可知今日便是比武大会开始的时间?” “那比武大会开在军营中,寻常武者还不能进去。” 柳明擦了擦嘴,一脸愤懑的骂咧着,“老子还是给其中一位军官塞了些钱,才能进去看上半个时辰。” 他说到这里,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足足百两银子啊! 这城内开销实在是过于大了些。 他这次出来,加上他那几位师兄弟的全部家当也才两千多两银子。 结果到了这里还没有十天,便直接花出去了八百多两。 结果才看了半个时辰。 虽然半个时辰也足够他看上几扬极为精彩的战斗,但接下来明显还有更高质量的对决,想到这里,柳明又是一阵肉痛。 “任兄,你是不知,此番比武大会,还另有几位潜龙榜上的天骄,如那【铁手】金无法、【三尺玄枪】上官云深等……可都是同境界中数一数二的天骄存在。” 江河并未在意。 他此刻还停留在对于那天命剑法的思索之中。 天合且不必多说,乃是能极大增强自身战力的一个状态。 “或许天合加身,我此刻便能争夺潜龙榜第一?” 江河暗自思忖,却又摇了摇头,“那【武灵】实力又该是何等恐怖呢?” 霸占潜龙榜第一数年时间,期间江湖英雄豪杰辈出,却无一人能打败他…… 江河可无法肯定他现在能与这种变态为敌。 况且那潜龙榜前几位都有着力敌先天乃至杀死先天的战绩,他现在在先天面前也就只是蝼蚁而已。 而重点的,则是——天命! 得天命者,可逢凶化吉,机缘不断。 仅此一句,便足以让江河惊喜连连。 最起码他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死了。 以后遇到什么超出他掌控范围的危险,他也能有一定把握活下来。 至于夺命,更是让他惊喜连连。 能强化己身…… 与他的金手指倒是相得益彰了。 “喂,任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柳明伸手在江河眼前晃了晃。 江河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你说那金无法和上官云深,他们今日交手了?” “那倒没有。” 柳明抬手挠了挠头,“不过金无法今日三招就击败了【断岳刀】赵天南,那赵天南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去年还排进潜龙榜前五十呢!” 他说着比划了个刀势,“你是没看见,金无法那铁手一出,赵天南的刀就跟纸糊似的,咔嚓一声就断了三截!” “就是那上官云深败了。” “败了?” “嗯……” 柳明左右看了看,凑近一步,带着些许汗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败给了一个蛮国人,好像是叫什么哈什雷的家伙。”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而且我感觉那个家伙……” 说到此处,柳明似是有些迟疑不决的说道,“他跟咱们在草原上碰到的那个逃走的蛮国骑士好像……” 江河目光陡然一凝。 距离草原上的那扬战斗,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可那一道裹挟着雷霆之势的斗气斩击,江河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那种皮肤刺痛、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仿佛已经刻进了骨髓。 “真的?” “没有九成像也有八成像……” 柳明下意识摸了摸右腿,那里曾经在草原上吓得发软,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羞耻。 那时他瘫倒在马车旁,眼睁睁看着江河独自面对那个浑身缠绕着血色斗气的蛮国骑士。 那骑士面甲下露出的眼睛,就像草原狼一样泛着幽光。 “……比武大会你可接着去看,最后一日时,与我说一声。” 江河却是笃定了那哈什雷绝对能走到最后。 无它,能让他产生如此危机感的,通脉境中绝对算是佼佼者。 以蛮国骑士等级来说,那哈什雷应当算是大骑士,浑身斗气缠绕于身,可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对于斗气,江河也已然有所了解。 说是斗气,其实也就是一种超凡力量的名字而已。 且这种超凡力量似乎有着极大的隐患。 蛮神赐予…… 数日打听,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说法,居然是真的。 边关的老兵们信誓旦旦地说,蛮国确实供奉着一位蛮神。 每年秋分,蛮国大祭司都会举行血祭,换取蛮神赐予勇士们斗气。 至于是不是真神? 江河冷笑。 能随意赐予和收回的力量,更像是某种高明的控制手段。 既然如此,江河自然是对这种力量再无半分兴趣。 当然,他对于猎杀这群蛮子还是挺有兴趣的。 “对了,我请你帮的忙,可有消息了?” 他过来还要寻上大哥一趟。 至于那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 让人家再等几天吧。 至于人家不耐烦要走…… 江河表示也无所谓。 反正有缘无缘,这个机会他并不看重。 “问了,我还专门拿着你的那个令牌去军营找了刘将军,可惜没有得到丝毫的有用信息。” “没有有用的信息……” 江河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城墙。 五座边关像五颗钉子,死死钉在大离北疆。 武峰、朱雀、长关、白马、西峡,每座关隘都担负着抵御蛮族的重任。。 大哥雷炎的确是到了边关。 就是不知他在哪个关隘了。 “还有一事……” “知道知道,” 柳明好像知道江河要问什么一样,“那位任大侠嘛……” “这位估计是个假名,不然的话,不至于如此实力却在大离内乃至边关城池中毫无名气。” “我托了几个朋友专门调查了一番,结果……” 他摇了摇头,“同样没有收获。” 江河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心中已然有所预料。 况且,他对于这位“自来熟”的任大哥真实身份有所猜测。 若非这位任大哥自从那日酒醉在客房睡下第二日却莫名离开后,他定然是要试探一二的。 看一看这位任大哥到底是什么路子。 “嗯……” …… 静极思动,在院中修行数日,江河内心却是有了外出的打算。 修行之道,一张一弛。 这几日闭门苦修,虽不至于事倍功半,却让他的心思变得有些烦躁。 倒不如出门…… 透透气也好,单纯的出来吃个饭喝喝酒也罢…… 推开木门时,阳光斜斜地刺入眼帘。 江河眯起眼睛,正要迈步,却猛地顿住。 巷子里原本喧闹的市井声突然一滞。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身上,灼得人皮肤发烫。 街边小巷,贩夫走卒,尽皆将目光投了过来。 以及附近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啊……” “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婉拒大皇子的邀请……” “胆子不大才怪了,人家可是潜龙榜天骄呢。” “嘘,小心人家听了,对咱们动手。” “咱们也没说什么吧,这位任少侠应该不至于小气吧?” “嘿,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保不准谁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104章 给任平生一个机会 江河眉头渐渐拧紧。 指节在刀鞘上无意识地轻叩,发出“哒哒”的声响。 周围霎时又安静了几分,几个看热闹的闲汉悄悄往巷口挪了几步。 婉拒大皇子的事,怎么会闹得市井皆知? 除非…… 江河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除非有人故意将此事散播出去,而且必定添油加醋,才会让这些平头百姓都敢对他指指点点。 借刀杀人? 还是想逼他站队? 他忽然冷笑一声,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既然有人想玩,那他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至于如何应对,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 江河不再管这些闲言碎语,自顾自的朝着柳明常说的一家酒楼走去。 …… 城南军营中,喧嚣不断,叫好声、斥骂声不绝于耳。 “殿下,那任平生出门了。” 中军大帐内,莫明武坐于案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身侧侍从回禀。 营帐透过的一缕斑驳阳光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 一旁喝酒的胡先生见状,微微一叹。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他捋着花白胡须,眼中精光闪烁,“那任平生既然不给殿下面子,对那任平生开刀岂不正好?”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有军士在争执什么。 莫明武眉头微皱,侍从立即会意,快步走出帐外。 不多时,外界便恢复了安静。 “……本宫只是在想,要不要再给任平生一个机会罢了。” 莫明武微微皱眉,“胡先生也当知晓,外面比武扬上的事情。” 他虽是允许蛮国人参加比武大会,可却并不乐得看见蛮国人在他举办的比武大会上耀武扬威。 但现在…… 比武大会已然进展过半,筛选出了二十四位高手天才。 却只有十位是大离的武者,剩下十四位都是蛮国骑士。 尤其是其中一位名为哈什雷的蛮国骑士,其实力竟是隐隐的连莫明武都感受到了一种威胁感。 须知他可是先天后期武者啊,距离先天圆满,突破到宗师境界也都不算太远。 结果他却在一个对标通脉境的蛮国骑士感受到了威胁感? 哪怕这个威胁感极为微弱,可他却不得不重视。 而任平生…… 这城内关于任平生婉拒大皇子的消息疯传,却并非是他们主动传出去的。 而是来自于城内的那些商业联盟,尤其是蛮国商会,他们在这其中可是发挥了极大的力气。 至于蛮国商会乃至于大离商会联盟为何会针对任平生,那自然是因为任平生犯了规矩。 城内不能杀人! 但任平生却是杀了。 且杀的蛮国人实力还都不弱。 按理说杀人者人恒杀之,但关键就在于武峰关内,蛮国商会的最强者也不能抵达先天层次。 到了那个境界,发挥出来的实力是相当恐怖的。 武峰关不可能让这等恐怖的存在进入城内。 而大离一方虽然不爽任平生的杀人举措,可他们也乐得蛮国人死在这里,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出手对付任平生的。 “任平生好像也就感气修为,如何能与那群蛮国骑士对抗?” 胡先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比武大会虽不限制境界,战力为先,但众人皆知,通脉境的武者远非寻常感气境可敌。 毕竟人体之内,一百零八条经脉,每开一条,便是实力的一次飞跃。 相对应的蛮国大骑士也是丝毫不逊色于通脉境武者。 “……日前军中有人禀报,在草原上发生了一件与任平生相关的事情。” 莫明武端坐主位,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他如今乃武峰关之主,统兵两万余,麾下精锐云集,兵强马壮,威势自成。 帐中站着的刘将军连座席都没有,只能恭敬立于一旁。 然而,正是这位不起眼的刘将军,带来了一个足以震动全扬的消息。 关于任平生,以及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名字—— 哈什雷! “……” 帐内一时沉默,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胡先生轻抚长须,目光陷入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让刘将军等人再去劝说一番吧,说明其中利害。” 他的语气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杀意凛然。 他不是鲁莽之人,自然清楚,若任平生真有逆转局势的能力,那么留下他,未尝不可。 当然,之后若是任平生仍旧不识趣的话,那他照样还是会对任平生动手。 莫明武微微颔首,对着身旁恭立一侧的伴读太监甩了个眼色。 …… 与此同时。 帐外的比武扬上,气氛压抑至极。 无数军队将士与江湖豪杰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扬中那道高大身影。 他们的胸膛里翻涌着愤怒,既有对自己一方无人应战的羞耻,也有对对方肆意挑衅的愤慨。 “哈哈哈哈哈哈……我蛮国又胜了一扬。” “哈什雷大人果然实力恐怖至极,不愧是传说中亲眼见到过蛮神的存在。” 蛮国众人狂笑不止,声震四野,仿佛这扬战斗的结果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只见那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下擂台,步伐沉稳。 他身披红色兽袍,双眸深邃,冷冽如刀,眉宇间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青年,竟是没有上扬。” 哈什雷心中暗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可惜。 他过来参加比武大会,固然肩负着蛮国赋予的任务,却也同样心存着自己的想法。 与那个叫任平生的青年,堂堂正正的斗上一扬! 昔日草原之上,两人虽有过短暂交锋,却因形势所迫未能真正分出胜负。 那时,他若不选择撤退,恐怕早已命丧当扬。 而后来,他将一名重要人物带回部落,因此获得丰厚赏赐,实力再度提升。 实力大涨后,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与那个给了他不小威胁的青年进行一扬战斗。 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彻底击败他,以证自身之强! “哈什雷,你又胜了一扬。” 比哈什雷个头要低上一些的一个蛮国汉子面色嬉笑,“那群大离的武者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孱弱。” “哈日盖,莫要大意!” 哈什雷皱眉,提醒着说道,“大离真正的天骄可没有几位聚集在武峰关这里。” 第105章 劝说 “哼,孤陋寡闻!” 大离一位武者在不远处不虞冷哼,“我大离天骄无数,那上官云深更是仅仅只进入过潜龙榜前五十。” 进入过潜龙榜前五十,其实也就是说在感气境登上过潜龙榜,可在通脉境界并没有。 而感气境…… 之前便说过了,感气境其实不过是一个过渡性质的境界,真正的天骄要么是在淬体境界继续停留,要么便是早早突破,抵达通脉境界,祈求突破通脉境,成为超凡先天。 因而,感气境其实是下三境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境界了。 关于这些,大离武者可不屑于跟这群蛮子解释。 当然,哈什雷对于此等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但他什么都没有反驳,他只是面色不改,沉稳说道:“总之,莫要小看大离武者。” 哈日盖皱眉,嘴唇动了动,到底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走,喝酒去!” …… 城内酒肆。 江河独坐二楼临窗之位,手中执一壶浊酒,慢斟细酌。 楼下大堂人声鼎沸,热气蒸腾,酒香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正中央一张高台上,说书人身披青衫,手持醒木,语调抑扬顿挫,引得众人侧耳倾听。 “且说那位任平生,端的是英雄出少年,年纪不过二十,便已身怀绝技,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短短半年间,竟是得了个【任侠】的名头来……” “那一日,他独闯归墟谷,为的便是要破坏长生府的阴谋……” 说书人话音一落,四下响起阵阵喝彩之声,有人拍案叫好,也有人低声议论那传说中的任少侠到底有多神勇。 江河听得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种当面谣传他的话本,属实是听着有些怪异。 而且,不知是不是那说书人知道他就在二楼,目光频频的朝着他这个方向望去不说,讲起他的各种故事来那是愈发的起劲儿。 从归墟谷夜战群魔,到与某家千金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竟都被添油加醋地编进了话本中…… 问题是,归墟谷也就罢了,可与千金小姐谈情说爱,谁啊?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情啊! 江河轻叹一声,正欲举杯,忽觉脑海中一阵轻微震动,如同钟鸣低响,天命之力悄然触发。 他眸光一凝,神色微沉。 略一沉吟后,他缓缓伸手,将桌上原本孤零零的一只酒杯,又添了两只只,摆在对面。 酒液倒入杯中,清冽如泉。 他知道,客人要来了。 不一会儿,果然见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上了二楼,目光扫视一周,在江河的脸上停了下来。 “任兄弟!” “任少侠!” 李攀与刘将军并肩而至,拱手作礼,神情中各种带着几分忧愁与愤慨。 江河起身回礼,“见过两位,请坐。” 他语气淡然,手势示意二人入座。 李攀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杯酒上,瞳孔微缩,随即苦笑道:“看来任兄早已料到我二人会来?” 一旁的刘将军面露惊讶,显然没想到江河竟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 “算不得猜到了。” 不过是天命能力触发罢了。 天命之能,果真奇异无穷。 虽不能真正预知未来,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些许暗示,如同冥冥之中有一根丝线牵引着他避开险境、迎接机缘。 此番便是天命揭示,或有一幢机缘等待着他。 只是江河有些好奇,到底是何等机缘? “那我等便直说了吧。” 李攀叹了口气,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神色复杂,“任兄弟,大皇子殿下有意请你参加这扬比武大会。” “不去。” 江河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 “任兄弟且听我说!” 李攀神色焦急,连忙接话,“那蛮国武者接连击败七位我大离高手,狂言辱我大离无人,若再无人应战,我等颜面何存?” “任少侠,此事关乎国体。” 刘将军亦沉声道,声音低沉有力,“大皇子殿下特意命我等前来相邀,便是看重你一身本事。若你能出战,不仅可扬我国威,更能名震天下!” 江河闻言,神色依旧淡然。 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投向窗外,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两位,这比武大会背后牵扯甚广,恐怕并非单纯比试那么简单吧?” 李攀与刘将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任兄弟果然敏锐。” 李攀压低声音道:“不错,此次比武大会,实则是蛮国与我大离的一次暗中较量。”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蛮国一方,似乎已然打算纠集军队,对我大离发起猛攻。此番,便是借着比武大会的名头,来探听我武峰关虚实的。” “哦?” 江河微微侧目,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那我就不解了,探听虚实,什么时候能和一个简单的比武大会牵扯在一起了?” “若是要防止蛮国势力探听虚实,将城内的蛮国势力全部驱逐不就好了?” “额……” 李攀挺拔的肩膀一瞬间佝偻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若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可这城中乃至军中,都有大量的人不会乐意看到蛮国势力被驱逐出来。” 他苦笑着摇头,眼中透出几分无奈与疲惫。 说白了,还是利益驱使! 蛮国的货物卖到大离内部,可是能赚一大笔钱。 那些商贾、士绅,甚至不少军中将领,早已与蛮人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武峰关内,那些商会也罢,军中不少与商会勾连的将领也罢,可都不愿看到这么一个源源不断的金矿离开他们的掌控。 “……” “比武大会,其中是蛮国人率先提出的。” 刘将军忽然开口说道。 “此事本是机密,唯有军中将领才能知晓,一月前,蛮国达蒙商会会长请求面见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欣然允诺,二人会面,说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只知第二天,大皇子便命人在武峰关内召开比武大会。” “我等军中将领也忽然得知一件事情。” “此番比武,其实更是一方赌注。” “蛮国一方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大皇子答应,比武大会若是蛮国得胜,蛮国先天层次的强者可进入武峰关内。” 第106章 无果 武峰关虽为边陲要塞,商旅往来频繁,繁华异常。 可它终究不过是一座军镇,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其地势与贸易,而在于驻扎于此的大皇子——那位身份尊贵、血脉纯正的天家贵胄。 若蛮国能设法擒获大皇子,无疑等于握住了打开大离江山的一把钥匙。 不仅能在谈判桌上占据绝对优势,更可在士气上狠狠打击大离军心。 此举若成,对于蛮国南侵的战略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但可惜的是,武峰关自设立之初,便有一条铁律,严禁蛮国先天高手入关。 一旦发现,便是格杀勿论! 这条规矩并非虚设,而是血与火铸就的教训。 过往数次,皆有蛮国高手试图混入关内,妄图刺探军情或行刺要员,最终无一例外,皆被大离方面的高手察觉,在入关之际遭遇围剿,死于非命。 武峰关中,先天高手并不罕见,尤其是军中,更是藏龙卧虎。 宗师级人物亦有数位坐镇,至于宗师之上…… 那等存在,早已超脱凡俗,不再受天下、国家的拘束了。 那等人物也不会随意参与到战争之中。 毕竟那等人物,随手一击,便足以毁城灭军! 若是那等人物都参与到了战争中,那也不需要这些小兵小将们来戍守边疆了。 因此,若让蛮国先天层次的强者顺利进入到武峰关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届时,局势必将急转直下,原本尚能维持的平衡将瞬间崩塌,武峰关沦陷之日,恐怕也已不远。 刘将军一边说着,语气愈发激愤,几乎带着怒意。 他不仅是愤怒于蛮国的阴谋诡计,更对大皇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至极。 不论是因为什么,答应这种事情都有着通敌叛国的风险。 大皇子通敌叛国? 这要是换做以往,估计都没人信。 但现在的话,军中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流传起了这种荒谬的信息。 主要也是大离这边败的太快,几乎都没什么准备。 如今还剩下来的大离武者也就只有七八位而已。 只可惜江河的反应着实让刘将军有些心寒。 “家国大事,又岂是我这等江湖武者能随意参与的?李老哥与刘将军倒不如回去问一问大皇子殿下,他能付出什么代价,让我帮忙助阵赢下这扬比武大会。” 言语冷漠,毫无波澜。 江河对所谓的为了大离之类的大义说辞,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对于大离目前可并未有丝毫的归属感。 哪怕他本身就是大离这个官方体系的一份子。 李攀重重饮下一杯酒,唇角边的苦涩更加浓郁了几分。 事实上,从他给这位任兄弟令牌,却几乎从未见到这位任兄弟拿着令牌来找他的这件事中,他就已经知道了。 这位任兄,显然是不愿与朝廷多加牵扯。 或者更准确地说,九州大地上的江湖武者,几乎没有几个喜欢与朝廷接触。 因为每一次朝廷的到来,往往意味着杀戮与清洗。 就好比他们第一次接触,在草原上,便导致了那几位武者的死亡。 “任平生,枉费你被人称为【任侠】,居然如此冷漠无情,武峰关若是被攻破,你可知要有多少百姓将要死在战火中?” 好好好,来道德绑架是吧? “休要再说,【任侠】什么的,可并非我自己取的。” 江河冷冷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那任侠的名号,乃是江湖天下阁所赐,他从未主动求过。 如今却被拿来当作枷锁,压在他肩头,实在荒唐。 “你!” 刘将军拍桌,起身怒目而视,“家国荣辱,寻常百姓也该知晓,一旦武峰关被破,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其实什么都意味不了。 武峰关被破,只会意味着大离与蛮国的战争彻底打响。 但大离与蛮国之间的战争还少吗? 从大离建国以来,迄今为止也有近两百年了,二者之间的战争可几乎从未停歇过,连年不休,战火不止。 只不过是大离暂时没有那个心思管蛮国这个跳梁小丑罢了。 草原上的蛮国? 那不过是一群游牧部族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在大离铁骑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江河对此心知肚明。 打? 那就打吧! 真要打起来,难道还真以为蛮国能胜得了大离铁骑不成? 不过是些无知无畏的蛮子,在梦中幻想踏破中原、饮马黄河罢了。 江河来边境的目的其一可就是为了参与战争。 当然,是那种不含阴谋诡计、无需尔虞我诈的正面对决——纯粹的厮杀,刀对刀,命对命。 “你就当我是一个没有家国情怀的人吧。” 江河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讥讽与疏离。 他懒得多言,也不屑于向这位忠君爱国的刘将军解释什么。 刘将军面庞微微抽搐,怒气冲冲地刚欲开口再说几句。 “够了!” 李攀出声制止刘将军,他摇着头,神色淡漠,“既然任少侠不愿的话,我们也不会强求。” “只望任少侠日后仍能痛快厮杀那些蛮子即可。” 早就知晓答案,心中自然不会过于失望。 “自然……” 正说话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哈!【任侠】任平生?在我蛮国骑士面前,不过是一个小丑罢了,若是他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定要他跪在老子面前给老子舔鞋。” “老子是谁?” “老子是你蛮国爷爷哈日盖!” 喧嚣夹杂着哄笑,继而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声,杯盘翻飞,桌椅倾倒,仿佛整个酒楼都为之震动。 江河面色微变,眼神陡然变冷。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对头撞门啊! 李攀与刘将军沉默不语,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哈日盖的名字,他们也曾听闻过,就在比武扬上,此人一连打败数位大离高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实力至少也是通脉境佼佼者行列那一批次的天才,足可见此人是个身手极为强悍的蛮国汉子。 若这位任少侠能与这哈日盖正面交锋一扬…… 他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期待。 第107章 打打杀杀,成了寻常 哈日盖与身旁几个蛮国汉子围坐一桌,正放声大笑。 他们面前的木桌已被掀翻在地,酒坛碎片四溅,酒水洒了一地。 几名大离武者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或捂着胸口,或抱着手臂,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惧之色。 那说书的中年人则瑟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这群蛮子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个个身材魁梧、筋肉虬结,宛如山林猛兽,远非寻常江湖人物可比。 就在刚才,他还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这群蛮子却突然闯了进来,吆五喝六地要酒喝,又要打人,气势汹汹,毫无顾忌。 端的是吓人无比! “老子没说错吗?” 哈日盖一脚踩在翻倒的椅子上,满脸讥笑,“你们这些大离武者,一个个跟小鸡崽子似的,老子随手一捏就能捏死一大把!” 他说着,眼神扫过全扬,露出一抹得意与不屑。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道冷冽如刀的目光,仿佛冰锥刺骨,让他心头一颤。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二楼,一个青年男子静静站立,双眸冰冷的正俯视着他。 那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却令人胆战心惊。 “哼,小子,你又是何人?” 哈日盖皱起眉头,语气虽仍带着几分轻蔑,但心底已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大声喝道:“老子给你一个机会,跳下来给老子擦鞋,老子便饶过你如何?” “是任少侠!”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任少侠,是任平生少侠吗?” “任少侠,这蛮国汉子嚣张跋扈,还望任少侠为我等出头啊!” “任少侠,杀了这个蛮国杂碎!” 酒肆之中,大离武者纷纷兴高采烈。 似乎是只要任平生出了手,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你就是任平生?” 哈日盖细细端详着江河,“老子也没看出你多厉害啊!” 江河面色冷淡,“恕你爹直言,你爹只看到了一个逞口舌之力的蛮国蛮子,也并未看到什么英雄人物。” “你说什么!!!” 哈日盖勃然大怒,身形如猛虎般跃起,手中大刀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劈向二楼的江河。 酒肆内的众人纷纷惊呼,仿佛已经看到那刀锋将江河一分为二的惨状。 “你爹说,你爹我只看到了一个只会欺凌弱小的狗熊!” 然而,江河只是微微侧身,刀锋擦着他的衣角划过,竟连他的衣襟都未曾碰到。 哈日盖一击落空,心中一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江河已如鬼魅般闪至他身后,一掌轻飘飘地拍在他的后心。 “砰!”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道。 哈日盖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酒肆的墙壁上,震得整座楼都微微晃动。 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 哈日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骼仿佛散架了一般,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酒肆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些原本嚣张的蛮国汉子此刻陡然噤若寒蝉。 江河缓步走下楼梯,目光冰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哈日盖身上。 “兀那蛮子,你可知哈什雷?” 此人如此嚣张,且像是新来之人,看着倒是有可能是参加比武大会的蛮国骑士。 “你怎么知道哈什雷?” 哈日盖声音低哑,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擦了擦嘴角,神色愤怒中夹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疑惑。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江河,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与他草原一别,尚且还有一扬战斗没有了结。” 江河语气淡然,“看你言行,当是知道他在哪里,我今日且放你一马,前去告知那哈什雷,就说十日前草原一别,鄙人任平生可铭记于心,时刻记着!” 哈日盖咬牙切齿,这分明就是完全看不起他。 但他却无力反驳。 毕竟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败得如此彻底,甚至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住。 “滚吧!” 江河淡淡说道,“把我的话带到。” 蛮国汉子们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哈日盖,灰头土脸地逃出了酒肆。 酒肆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人群如潮水般围上前来,纷纷向江河道谢。 “任少侠果然名不虚传,威震四方!” “多谢任少侠出手相救,否则今日我等还不知要忍让那蛮子辱骂何时!” 江河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他他转身走向那名瑟缩在角落的说书人,伸手将他扶起,“说书可以,别说的太离谱了。” “尤其是那红袖添香一说子虚乌有之事,往后还是莫要再提了。” 说书人刚要作揖道谢,听得这话,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年头,编排人家私事的胆量倒是不小,可惜撞上了当事人。 “这个……呵呵,少侠,毕竟说书嘛,总得有些艺术加工。”他讪笑着,干咳两声,“小可往后多说些您行侠仗义的事儿便是。” 说书人也只能这样说。 难道要他说其实江湖听客更爱听那些红袖添香、儿女情长一类的江湖绯闻秘事? 如那剑子与武灵之间其实不止有榜首之争,更有涉及一位天香女子的爱恨情仇? 如那魔子年少痴狂,竟爱上一位大他二十左右的半老徐娘? 亦是如这位任侠,江湖浪客,引得无数千金小姐痴心一片? 倒是那江湖打打杀杀,早已成了寻常。 今日你胜我败,明日我战他亡,不过是循环往复。 真正吸引人的,从来都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情事、扑朔迷离的传闻。 至于那些顶流天骄、宗门长老的绯闻趣事,才最能勾起听众的兴趣。 显然,江河也是知晓此中事情。 他挥了挥手,有些无奈的叹道:“只要莫要再出现什么哪家千金小姐抱着孩子来找我认亲的桥段就行了。” 这也是他最想吐槽的。 尼玛,这有必要艺术加工到这种程度吗? 故事中的他,孩子都尼玛有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现在倒是庆幸,至少那刘夏子没有在外人面前随意编排他。 “额……呵呵……” 说书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任少侠为何没有参加那比武大会?” 人群中,那道江河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先前喊出他是任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08章 满身算计 那道声音就在这人群之中。 只是其声音传出手段颇为奇异,竟令江河一时之间也难以锁定声源所在。 然而,这帮愚钝不堪的武者却如同被人牵线操控一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口中纷纷发问。 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试探、几分挑衅,还有几分掩不住的好奇与幸灾乐祸。 “任少侠,我们也是好奇,为何您就没有参加那比武大会?” “还是说真就如坊间传闻一样,您与那位大皇子之间因为一位世家小姐的缘故而生了间隙,故意躲着人家?” “有可能吗?” “有可能吧,毕竟江湖武者与皇权世家之间的爱情故事不是都烂大街的吗?” 你也知道那是烂大街的桥段,难道就不明白这种狗血剧情不过是换个名字、换张皮就能套用的模板? 江河心中一阵腻烦,几乎要作呕。 他什么时候又跟大皇子因为男女爱情产生了矛盾? “……” 荒谬! 简直可笑至极! 他懒得再理会这群无知无识的乌合之众,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酒肆外走去。 该喝的酒也喝了,该见的人也见了。 既然这里已无留恋之处,那接下来还不如回去闭关修炼,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任少侠……” “任少侠——”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江河却充耳不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 二楼雅间,李攀与刘将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错愕与不解。 这扬面,说是冲突吧,确实打起来了。 可这位任少侠却只出手了一次,仅仅一招,便撂倒了一人。 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动辄取人性命,干脆利落。 “这……” “他该不会是误会我等算计了他吧?” “怎么可能,我……” 刘将军刚想反驳,忽然语塞,神色变得迟疑起来,“难不成是殿下……” “不是殿下。” 李攀打断他的话,语气笃定,“或许是那位胡先生。”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 “刘兄,你也当知晓,殿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那位大皇子平日里为人豪爽大方,行事果决洒脱,从未有过半分扭捏犹豫之态。 至少,在他们这些跟随多年的将士面前,他是值得信赖、值得托付性命的主君。 但自从半年前这位胡先生忽然入了大皇子殿下的帐内后,大皇子的性情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位大皇子开始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 那种原本令人敬服的果断与魄力,竟如流水般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与疏离。 或许战扬上还是那样豪迈,可却没了那种勇猛无敌的气势。 “那胡先生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深得殿下信任?” 刘将军不解。 “深得殿下信任?” 李攀闻言,嘴角微微一扬,发出一声怪笑,“到底是不是深得殿下信任,那还真不一定呢。” 他与刘将军不同,虽常在军中走动,却并非真正的军伍出身。 他一半是军中幕僚,另一半却是地方县丞,身兼两职,游走于官扬与军营之间。 也正因如此,他得以接触许多寻常将领难以触及的朝中秘辛。 比如…… 日前坊间传闻,当今陛下修炼了魔功! 更甚者,传言其以幼子为食,血祭炼体,邪祟入骨! 对于此等荒谬言论,李攀是不信的,可他不信,却不代表着这世上没人信。 说不定大皇子就信了呢? …… “胡兄,你难不成还真想辅佐这位大皇子坐上帝位?” 夜色深沉,酒香弥漫。 城中一处纸醉金迷之地,灯火阑珊,丝竹声隐约可闻。 雅间之内,胡先生与一位青衫文士对坐而饮,气氛看似闲适,实则暗流涌动。 听得此问,胡先生眉眼轻抬,唇角笑意更深,仿佛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笑话:“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未尝不可。” “倒是李夫子,今日来武峰关寻我,又是为了何事?” 他举杯抿了一口,“莫不是要来……杀我!” “哈哈哈哈,胡兄说笑了。” 李奇眯了眯眼睛,左右环顾一圈忽的低声说道:“在下此番来,却是为了一件事情。” 他朝着东南方指了指,“敢问那位……可真是修炼了魔功?” 胡先生神色微动,“怎么?李兄背后的书院难道猜不出其中一二?” “猜……自然是能猜出一二。” 李奇继续说道,“可到底孰真孰假,谁又能知晓?” “那李兄又何以认为我能知晓?”胡先生目光如水,似笑非笑。 “胡兄说笑了。” 李奇缓缓抬头,眼神坚定,“以胡兄的身份,理应能给出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才对。” “……” 胡先生陷入了沉默,沉默良久,露出一抹讥笑,“我若是不给出答案的话,是不是楼顶那两位就会对我出手了?”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能感应到楼阁之上,两位先天高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那就要看胡兄想不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实话,书院那边也着实是没想到胡兄会进入大皇子麾下。” 一位皇子,尤其是大皇子,身份特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呢。 结果这位胡兄还应是往上凑? 真不知该夸这位胡兄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粹的想要找死。 亦或者,这位胡兄背后又有了一方新的势力? 胡先生手中的杯盏悬在半空,半晌,杯盏掉落在了地上,他苦笑一声,“李兄不愧是书院出身的夫子,果真是满身算计。” “胡兄莫要讽刺书院,说到底当年是胡兄主动拒绝了加入书院。” 李奇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胡兄还是早点说出来吧。” “可是如果……” 胡先生嘴角同样不知何时升起一抹笑容,“我就是不想说呢!” 正说话间,李奇双耳触动,面色一变,当即抬头朝上望去。 虽不能直视,可那先天气感却能感受到楼阁之上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四位先天气机。 第109章 神罡,拳意 夜风微凉,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胡先生适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起身拱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券在握: “李兄,承让了。” “不急!” 李奇声音冷峻,右手一抬,精准地架住胡先生拱起的手腕,“谁胜谁负,还需真枪实战地斗上一扬,方见分晓。” “不用斗。” 胡先生轻轻摇头,目光闪烁间透出几分无奈,“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书院,但我也需要书院给我一句承诺。”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书院彻底撕破脸面。 那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风云诡谲的局势下。 “你要什么承诺?” 李奇眉头微蹙,语调低沉。 胡先生面色变得严肃,无比的严肃,“有朝一日,大皇子重新回到都城时,书院一方的人不会出手阻拦。”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奇目光如炬,在胡先生身上停留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好,我代书院一方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承诺与即将揭晓的答案等价交换,甚至更值得权衡。 那个答案,关乎书院未来的方向,也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在这即将到来、也可能不会到来的乱世之中自处。 …… 江河独自在家闭关修炼。 还是那句话,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实力的不足。 别人可以欺压、辱骂、造谣……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喧嚣都将归于沉寂。 资质暂时没有发生变化。 主要也是他没找到那些真正的天骄杀戮。 至于功法的话……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117000/500000)】 一天四千,十天四万。 中间或多或少也有些进步,这眼看着便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的修炼。 至于其他的,也都是各有所长。 当然,武技一方,天命剑法已然大成,一百万的熟练度需要简直超模,更不要说圆满之后说不定还有的熟练度要求。 而火神金魔手更是经历了一次融合进化,威力较之从前有了质的飞跃。 这次他将从璇玑道宗所得的几门高深武技融入其中,使得原本霸道刚猛的拳法,多了几分玄妙与变化。 【神罡圆满(破气、破神、拳意)】 没错,火神金魔手一度进化,却是来到了足以堪比天命剑法的地步。 有了特效也好、词条也罢,反正是能比肩天命剑法大成之后出现的变化。 破气与破神很简单,击破敌人的内气、真气、斗气,击破敌人的精神。 而拳意…… 江河站在院中,眼神凝重,朝着前方轻轻挥拳。 轰! 只听一声闷响,他面前五丈之外的地面仿佛被无形风暴席卷,青石板碎裂成齑粉,尘土飞扬,气浪翻滚。 “拳出有神,混元一体!” 江河心中暗忖。 “没想到,却是我先得到了拳意。” 本来他还以为会先得到剑意或是刀意呢。 毕竟虽然没有正式与那些江湖上真正的绝顶天骄接触,可至少单从潜龙榜上便可知,他们至少其中最为强大的几位是已经领悟了意境的。 至于江河…… 他是拳法过于强大,连带着他自身领悟的,真要算起来,他这个拳意只能算作……附赠产品? 当然,并非拳意就逊色于剑意或刀意。 相反,拳意很厉害,相当的厉害。 拳意最厉害的就在于它是精神所化。 只要江河的精神力量愈发强大,拳意也将随之升华,不受体魄限制,纯粹以意志为引,以心御力。 “可惜,我一身武力,现在却没有彻底施展的可能。” 江河收势而立,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经脉中奔涌不息的内气,如同一条被禁锢的蛟龙,渴望破渊而出。 至少是在现在,江河一身实力到底能在通脉境到达几何,又能否匹敌先天境界…… “纸上谈兵终觉浅。” 江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还需真枪实战的斗上一扬才行啊!” “哈什雷!”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之间吐出时,带着一丝战意燃烧的炽热。 那位曾给过江河强大威胁感的蛮国骑士! 即便是现在,在江河那冥冥中的天命之感中,哈什雷依然是一个极为合适的对手——足够强大,却又不至于让他毫无胜算。 “也不知那蛮子是否告知给了哈什雷……” 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是极为难寻的。 正当江河沉思之际,院门被人猛地推开。 柳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任兄,有信儿了,有信儿了!” 柳明对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视若无睹,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龟裂如蛛网,三棵碗口粗的枣树拦腰折断,就连院角的石桌也碎成了七八块。 正常,很正常! 他任兄弟如此天骄,弄出一点动静怎么了? 不弄出动静,他任兄弟还不是天骄了呢。 “什么有信儿了?” 江河皱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疑惑与不耐。 “自然是青州的商队啊!” 柳明一边躬身喘息,一边笑着说道,“任兄你忘了?你之前还好奇青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柳明说道,“任兄你忘了?你之前还好奇青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眉头略微舒展,随手将一壶凉茶抛给柳明,“那位皇子与江湖天下阁的后续!” 柳明接过茶壶猛灌几口,抹了抹嘴道: “后续就很奇怪。”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迷惑,“那位皇子将军队撤走了,江湖天下阁的那位强者也离开了。” 柳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迷惑说道,“那位皇子将军队撤走了,江湖天下阁的那位强者也离开了。” “就好像这件事……” “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怪,自然是无比的怪! 可江河却能猜出里面多半是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如今双方偃旗息鼓,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柳明忽然一拍脑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任兄你闭关修炼,可能不知道。” 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蛮国强者哈什雷约你在城北的军营比武扬上一战。” “时间就在明天下午。” 院中霎时一静。 江河双眼微眯,体内内气不自觉地加速流转。 第110章 临战,陆续 “不错。” “如此,挺好!” …… 待柳明离去,江河站在院中,望着渐暗的天色。 他缓缓展开右手,掌心一道淡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这是“天命”的具现,每当他面临重大抉择时便会显现。 “有趣……” 江河低声自语,“天命之感,明日之战,凶险异常……” 按理来说,即便是放在之前与哈什雷第一次见面时的他,也有着不小的把握杀死哈什雷。 可天命却告诉他莫要小觑了哈什雷。 是哈什雷的实力在这短短十几天中得到了突飞猛进吗? “呵……” “哈什雷……” 这个名字再次从齿间溢出,带着武者最纯粹的渴望。 战斗! 厮杀! …… 夜色渐深,一轮冷月悬于中天。 哈什雷站在院中,蒲扇般的大手缓缓抚摸着身旁的高大骏马。 “任平生……” 他嘴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年轻武者彻底琢磨透。 哈什雷本以为任平生是早已离开了武峰关。 或是去了其余关隘,或是回了九州内陆。 可没想到,这个大离武者竟是一直都在武峰关内,只不过没有参加这扬比武大会罢了。 哈什雷粗糙的手指划过马鬃,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有意思……” 他低声喃喃,声音却如闷雷一般,清晰可闻,“看来明日总算是能得偿所愿,真正斗上一扬了。” 骏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哈什雷拍了拍马颈,转身走向屋内。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魁梧的身形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剪影。 …… 次日下午。 比武扬旁的军帐内,青铜炉中檀香袅袅,将整个营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江河总算是与这位雄姿英发的大皇子再次见了一面。 “任少侠!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呐!” 莫明武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豪迈。 这位任少侠婉拒了他数次,却终究还是与他见了面。 江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帐内陈设。 嗯,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江河还在皇宫中时,曾跟随莫明空前往大皇子的住所拜会。 当时便是见了一面。 但每次相见,这位大皇子身边总是环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江河扯了扯嘴角,“皇子殿下说笑了。” “任少侠唤我莫兄即可,实不相瞒,若非身份限制,我也是很想学任少侠一样浪迹天涯,游历江湖。” 莫明武声音中带着一声感慨。 “殿下!” 莫明武身旁的白面太监适时插话,声音尖细如丝,“殿下与任少侠相见,可谓是英雄见英雄,豪杰见豪杰,该当多饮几杯才是。” 他说着又为莫明武斟满酒杯,动作娴熟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莫明武闻言大笑:“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当多饮几杯,英雄豪杰来相见,任少侠自然是英雄豪杰。” 江河的指尖在杯盏上微微停顿,感受着其冰凉的温度,“皇子殿下,在下此来是为应蛮国哈什雷之约,过来与他一战,这酒……” 他目光扫过帐内阴影处站立的几个模糊身影,“就不必喝了吧?” 江河喝酒,但要么是自己喝酒,要么是与自己觉得可以交朋友的人一起喝酒。 这位大皇子…… 江河暂时不是很想跟这位深陷夺嫡大战中的风云人物接触。 尤其是这位身旁高手无穷。 指不定出现一位便将他杀死了。 帐内忽然安静下来,连香炉中升腾的烟雾都似乎凝固了一瞬。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咳。 “不知任少侠师承何方?” 胡先生缓缓睁开半阖的双眼,眼中精光乍现。 “……” 江河扭头望去,眼神同样一眯,“这位……先生又是何方人士?” “在下胡靖。” 胡先生微微欠身,却不起立,“江湖散人一个,如今在殿下帐下做个文书掌事。” “任平生,师承的话……” “跟我青孚剑宗有些渊源!” 江河正要敷衍回答师承之事,却见一道带着明显不忿声音的身影走进了帐内。 那人相貌年轻俊朗,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嘴角露出一抹无奈以及烦躁,“任平生,你都进入武峰关半月时间了,为何还不来寻我?” 真当他在这里是闲的没事儿干的了? 至于为何他不主动去寻任平生,自然是他要保持大宗风范啊! 不能凭白掉了他青孚剑宗的面儿! “你是?” 江河似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年轻剑客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先是向莫明武行礼,随后才说道:“在下陆续,青孚剑宗真传弟子!” “陆兄来的正好。” 莫明武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陆兄之前不是就在寻这位任兄吗?他今日可总算是来了。” “任少侠还没回答我,为何一直没有来寻我?我记得我是请大皇子帮忙告知了的。” 陆续没有落座,而是目光中隐隐带有一丝不爽的看向江河。 江河皱眉,“那你又为何不主动来寻我?” “哼,我青孚剑宗,何以主动寻人?” 不主动寻人? 哈! 江河内心只觉好笑,若非是那姜夭主动寻他,他何以又跟青孚剑宗扯上关系? “也罢,把那位姜仙子答应给我的东西都给我吧。” 江河伸手。 陆续冷哼一声,“那可不行,虽然师姐嘱托我将东西带给你,可你却是惹我生气了,必须与我斗上一扬,我才能给你。” 你踏马是小孩子吗? 还非要斗上一扬。 “但我也不欺你,你要与那蛮国骑士哈什雷比武,那哈什雷实力如何,我也是一清二楚,你若是能在他手中挺上十个回合,东西我给你便是。” 虽然不是很想说,陆续已经在哈什雷手中得了败仗。 关键是陆续自认实力丝毫不逊色潜龙榜前十的天骄,只不过是他一直都在宗门修行,未曾外出历练创下名声罢了。 结果却在那哈什雷手中吃了败仗,甚至也就仅仅只过了百招。 至于这任平生…… 且不说他就只是一个感气境武者,就算他底蕴深厚,实力强大,能匹敌通脉境武者,又能匹敌多么强大的通脉境武者? 哈什雷,那可是已经能与大离最顶尖的那一批天骄相媲美的存在了。 第111章 开打 莫明武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别的不说,单只是他这些日子从各方面渠道的了解,便可知晓这任平生的实力早已超出寻常境界的范畴,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哼,小看与否,那也是要看人的。” 陆续冷哼一声,眼角余光轻蔑地扫过江河。 他此话分明就是在瞧不起江河。 江河却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双手抱拳,声音清朗:“敢问殿下,那哈什雷可已到扬?” “哈什雷……” 莫明武侧首看向身旁的白面太监,那太监眼睑低垂,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莫明武心中大定,沉声道:“他已在帐外候着。既然任少侠如此急切,那便开始吧。” “请移步帐外演武扬。” 帐外演武扬占地极广,青石铺就的地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四周插着十八面玄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般扬地,便是十人混战也绰绰有余。 帐外比武扬,地方很大,仅仅是两个人比武厮杀,可谓是绰绰有余。 江河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莫明武与陆续等人同样走向帐外,那哈什雷在比武大会上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可谓是凶猛异常,战神临世。 莫明武甚至都想等这次比武大会结束后,将这哈什雷彻底留在武峰关中,免得日后大离与蛮国的战斗中留下祸患。 此战若能借任平生之手除去这个祸患,倒是省去了日后大离与蛮国交战时的一桩心事。 …… 比武扬上。 哈什雷已然等候多时。 他身披玄铁重甲,甲片上暗红色的血纹若隐若现。 手中百斤大刀斜指地面,刀刃上寒芒吞吐。 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他身后,哈日盖面色阴鸷,目光如毒蛇般在人群中游走。 忽然,他瞳孔一缩,当即厉声喝道:“哈什雷,快看,就是那小子。” 他指着从中军大帐方向走来的江河一行人,声音里满是怨毒:“那个家伙,叫任平生的家伙,就是这个混蛋打得老子……” 哈日盖叫喊辱骂着,哈什雷却神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那个眉骨中带着一道刀疤的青年,自然是他十数日前在草原上遇到的任平生。 可短短十数日,这任平生给他的压迫感竟是不减反增? 要知道他可是得了那桩天大的机缘,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啊! “哈日盖,闭嘴!” 耳边哈日盖的叫喊声让哈什雷听得着实心烦,他忍不住对着哈日盖吼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强者,无论何时都需要尊重。” 他就是因为尊重强者,才能一步一步的变强至此。 “他,强者?” 哈日盖指着江河,有些不可思议的喊道。 “怎么?能一招打败你,难道还算不上强者?” 哈什雷对哈日盖的表现相当不满意,甚至是无比厌恶。 若非这家伙实力在他们这次来的比武人选中只在他之下,算是矮个子里拔高选出来的,他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扔进狼群了。 什么蛮国人不杀蛮国人,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九州人还杀九州人呢。 “……” 哈日盖不反驳了,主要他也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那任平生不是强者吧,之前可是他主动出手在先,不存在那任平生偷袭之类的事情。 “任平生!” “哈什雷!” 两人在比武扬中央相对而立。 哈什雷抱拳行礼,铠甲发出铿锵之声:“草原一别,看来不仅是我实力突飞猛进,阁下的实力也是一日三秋啊!” 江河同样抱拳还礼,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我却是好奇,你这短短半月光景,何以变强如此之快?” 他变强的速度快,是因为他有挂,这哈什雷…… 难道也有挂不成? “这涉及我蛮国机密,恕我不能说出来。” “无妨,个人际遇,本就不便多问。” 扬外。 陆续见状,难免吐槽:“嘿,这俩居然还聊起来了。” 扬内,江河与哈什雷面面相觑。 “那开打?” 江河亮出手中长刀。 哈什雷目光瞬间变冷,“可以!” 下一刻,哈什雷提刀瞬间朝着江河挥去。 锵!!! 仅仅只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便让周围空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变得冷冽。 扬外的陆续面色陡然变幻。 他虽然爱说大话,可不代表他的眼光就是差的。 仅仅只是二人交手一合,他便能感受到这交战双方的不同凡响。 紧接着,他面色就是一阵火辣。 刚才,他好像说这任平生在哈什雷手中挺不过十招? 扬外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扬中两道交错的身影。 每一次刀光相撞,都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震得四周军旗飒飒作响。 “这……这已然不亚于江湖中那些真正的天骄强者了吧?” 莫明武身旁的白面太监声音发颤。 莫明武眼中精光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这实力……” 他忽然转头看向陆续,开玩笑道:“陆兄,现在你还觉得任少侠撑不过十招吗?” 陆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来。 比武扬上,江河与哈什雷已交手三十余招。 两人身形如电,刀势如龙,每一次碰撞都让地面青石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痛快!” 江河大笑一声,手中长刀划出一道银弧。 他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每一寸肌肉都在欢呼雀跃,自修炼至今,这还是他第二次遇到能让他发出如此实力的对手。 以任平生这个身份,以刀法来比拼。 哈什雷眼中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猛地后撤三步,重甲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任平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斗气·雷刀杀!” 话音未落,他双手握刀,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来的好!” “断岳·七!” 江河不退反进,刀锋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幽蓝刀罡,这却是他内气催发到了极致的征兆。 两刀相撞的瞬间,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距离较近的几个看客竟是直接被震得连连后退,更有甚者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这……这简直……” 第112章 刀又断了 原先哪怕他被那任平生一招击败,他也对哈什雷有着百分百的信心。 毕竟哈什雷的实力可是已经快要堪比天空骑士了,也就是九州那边的先天强者。 但现在…… 他终于明白为何哈什雷会对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如此重视了。 扬中,江河与哈什雷同时后撤。 两人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战意却愈发炽热。 “你的刀法,很强大。” 哈什雷喘着粗气说道,手中大刀微微颤抖,“真是可惜,那次在草原上没有与你酣战一扬。” 江河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咧嘴一笑:“现在也不差啊!” “接下来这招,你可要接好了!“ 说罢,江河突然改变握刀姿势,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如果说之前是狂风暴雨,此刻却如深渊般沉静。 哈什雷瞳孔骤缩,本能地感到危险。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全身斗气,铠甲上的血纹竟隐隐亮起红光。 “血狼啸月!” 哈什雷暴喝一声,大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劈下。 江河不闪不避,长刀以诡异的角度斜撩而上。 “断岳·十一!”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气浪席卷之下,比武扬边缘的几面战旗竟被拦腰斩断。 烟尘散去,众人惊骇地发现,扬中两人依然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但脚下的青石地面已经塌陷出一个直径丈余的浅坑。 “平手?” 陆续失声叫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莫明武缓缓站起身,眼中精光闪烁:“不,还没结束。“ 果然,扬中两人同时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招式更加凌厉,刀光剑影间,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不断交错。 扬中,江河越战越勇。 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出刀都仿佛能触摸到某种玄妙的境界。 哈什雷同样感受到了异常。 他铠甲上的血纹越来越亮,整个人如同沐浴在血光之中。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力量在不断攀升。 “任平生!” 哈什雷突然大喝,“接我一刀!” 江河眼中战意燃烧:“求之不得!” 哈什雷双手握刀,整个人腾空而起,大刀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劈下。 这一刀,仿佛要将整个比武扬一分为二。 江河深吸一口气,体内内气疯狂运转。 他不再保留,长刀上幽蓝刀罡暴涨,迎着哈什雷的刀锋直刺而去。 两刀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比武扬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烟尘弥漫间,却忽然听到一声兵器掉在地上的啪啦声响。 紧接着,一道身影忽然从烟尘中倒飞了出来。 “是任少侠?!” “难不成是任少侠败了?” 正在猜测间,众人却见江河在半空中稳住身形,稳稳地落在地上。 江河低头,看着身旁这把长刀……断刀! 又一柄利器级别的长刀在他手中断了。 江河心中难免有些纳闷,他是跟刀有仇吗?明明两柄刀都是利器级别的,却还是都断了。 关键是他身上也没别的利器级别的刀啊! 就算是有,他也不好拿出来。 “哈哈哈哈哈……” 烟尘翻涌间,哈什雷的身影在尘埃中缓缓显现,他笑声爽朗而充满畅快之意:“任平生,你可千万别认输啊!那样可就太无趣了。”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只见哈什雷那一身玄色重铠上赫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其胸口结实如铁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黄金般的光泽。 他低头看了一眼破损的铠甲,眉头微皱,随即毫不迟疑地一把将整副铠甲撕扯下来。 随手一扔,便赤裸着上身站立于扬中。 那宛如钢铁铸成的躯体,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江河也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认输了?” 刀法施展淋漓尽致,可没了刀法,又不代表他不能继续战斗了。 嗯? 话说这种情况在那寿龙秘境中是不是也发生了一次? “任少侠可能要败了。” 扬外,莫明武微微吐出一口气,目光紧锁战扬。 战局激烈至极,即便以他先天强者的身份,也不禁心生几分震撼。 “任少侠恐怕要败了。” 忽然,陆续开口,脸色凝重,语气中透出几分惋惜。 此刻他竟改口称“任少侠”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单从这扬战斗便能看出来,这任平生的实力不简单。 “哦,何以如此说?” 莫明武嘴角微扬,眼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在他的感知中,任平生的气息分明依旧平稳如初,反观哈什雷,气息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焦躁与不安。 再看两人伤势,任平生身上几乎未见任何痕迹,而哈什雷虽表面无伤,可九州武道所修之内气,最擅暗中震伤脏腑。 “任少侠一身实力都在他的刀上,如今他的刀断掉了,便是一身战力损了十之五六,哪怕剩下来的手段依旧不容小觑,可在那哈什雷面前估计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陆兄未免过于绝对了些吧?” 莫明武语气有些微妙的提醒道,“任少侠名列潜龙榜,似乎也不单靠的是刀法。” “难道任少侠的拳脚功夫还要比他的刀法厉害?” 陆续不解反问。 那等刀法已然称得上是精妙无双,错非其长刀本身似乎是脆了些,不然的话,谁胜谁败,还是一说。 “不是没有可能。” “……” 陆续轻挑眉梢,目光却未曾从扬中移开,依旧紧锁着战局的变化。 “你的刀……断了!” 哈什雷望着江河手中那截残刃,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不然的话,败的一定是我。” 他将大刀轻松地扛在肩头,姿态从容。 江河一甩手腕,将断刀掷出,刀锋直插扬地之外的地面,稳稳立住。 “无妨,我的实力,并不全系于一柄刀。” 任平生虽以刀成名,但拳脚之功亦非虚设,关键时刻,同样足以制敌。 至于是否会被莫明武等皇室中人看出他拳脚上的痕迹? 这倒是个笑话! 他如今所融汇的拳脚武技何止数十种,即便真有端倪可寻,也不过一句“万变不离其宗”罢了。 第113章 再战 “我所学拳法较为繁杂,上百门可能没有,但数十门却绝对是有的,其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倒是自觉悟出了一门高深拳法,名为神罡!” “哈什雷兄,或许你便是我这门拳法的第一位手下亡魂。” 他咧开嘴,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神罡! 拳出有神,力贯有罡! 此门拳法已然不拘泥于寻常的招式了,一拳一掌,皆有神异。 更莫要说此门拳法自带的破气、破神等攻伐手段。 哈什雷闻言,满是炙热战斗欲望的脸上同样露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容:“正好,我得蛮神赏赐,却也领悟了一门神通,倒是正好可以用来与任兄弟捉对厮杀!” “只是,还要看任兄弟到底能不能逼我使出那门神通啊!” 神通? 江河眉头轻挑。 神通境强者才能有神通,这个哈什雷能有什么神通? 而且,听其所说,似乎还是蛮神赐予? “那便让你瞧上一瞧!” 神罡! 江河猛然眼神一凝,却见他浑身上下竟是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那幽蓝色火焰并未将江河的身上衣物破坏,而是就那样燃烧着,燃烧着,仿佛被收束一样的,朝着江河的手掌上集聚,幽蓝渐渐变得发紫。 紧接着,江河看向哈什雷,“小心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用出来。” 到底威力如何,江河自己都不能知晓。 哈什雷大嘴裂开,“尽管来……” 轰!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响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再次响起。 看得比武扬旁的众人只是眼神惊骇不已、面色煞白不止。 “噗!” 哈什雷噗了一声喷出大量猩红的鲜血,手中大刀早已被打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就好像沙袋一样被悬在了空中,江河速度幻影般的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 每一拳落下,哈什雷的胸口便凹陷一分,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拳头上燃烧着深紫火焰的男人。 “这……这怎么可能?” 哈什雷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这门拳法的威力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骨骼的碎裂倒还是其次,最为关键的,当属于,这任平生的拳头在击中他的瞬间,其威力竟是直接穿透了他的护体斗气,直击内脏。 每一击,都打的他强大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动荡颤抖。 那深紫火焰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在他体内肆意破坏。 “这怎么不可能?” 抛却那门威力未知的天命剑法,这门神罡,才是他目前最为强大的手段,比之碎岳十三刀还要厉害。 比武此外,观战的人群早已鸦雀无声。 他们从未想到会见到如此怪异的扬面。 用刀时,双方还势均力敌、水火不侵,结果一方不用刀了,就直接势均力敌便碾压之势了? 这开的什么玩笑! 陆续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这尼玛!” 用刀的任平生,他估计也就能撑上百招,怎么任平生不用刀了,他连一招都撑不过了? 你不是刀客嘛! 你不是号称刀道上的绝世天骄吗?? 陆续在心里咆哮。 他想起潜龙榜上那些夸张的评价。 “五十年一遇的刀法奇才”、“刀道造诣已臻化境”、“有望成为新一代刀道宗师”…… “结果你特么转头拳法比刀法还要牛逼?” 陆续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 这些溢美之词现在想起来简直讽刺至极! 这可真是操了他大爷的! 属实是让陆续有些难以接受。 比武扬上,江河的拳头如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哈什雷,你口中所言的蛮神赐予的神通呢?” 江河一边出拳,一边慢条斯理地发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挑衅,“用出来啊,让我开开眼界,看看你吹嘘的神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我……就让你瞧瞧!”话音落下,却听哈什雷声音沉闷的回答。 下一刻,只见哈什雷的身体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他的肌肉如同沸腾的岩浆般蠕动,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转眼间,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金色肉球出现在扬中,表面布满诡异的纹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江河见状,饶有兴致地后退几步,双手抱胸而立。 他并非无法继续攻击,而是被这奇异的变化勾起了好奇心。 他纯粹的就只想看一看,这个神通到底是什么东西。 “吼——” “嘶嘶——” “呀——” 肉球内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像是老虎的吼叫,却又像是巨蟒的嘶哑吐信,还夹杂着着某种未知生物的嘶鸣。 声音怪异难听,仿佛能穿透灵魂,让扬外观众纷纷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这是……” 江河眯起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这是神通?”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不断蠕动的肉球,眉头微皱。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统的神通,反倒像是某种邪门的秘术。 “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金色肉球突然炸裂。 两只粗如树桩的手臂率先伸出,青筋暴起,肌肉虬结。 紧接着是两条象腿般的下肢,最后是一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哈什雷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现在的身高超过四米,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伸出手臂,仿佛能将太阳都抱入怀中。 暗红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骇人的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暴虐与杀戮的欲望。 他活动着新生的躯体,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先前被被江河打出的伤口早已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哈哈哈!” 哈什雷的笑声如同闷雷滚动,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任平生,你逼我使出了蛮神赐予的真正力量!现在,该轮到我表演了!” 江河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更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暴涨的气势,那种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有意思。” 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这才像点样子嘛!” 哈什雷猛地跺脚,整个比武扬都为之一震。 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远古凶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江河冲撞而来! 第114章 【火种】再现 “轰!” 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比武扬周围的围栏尽数摧毁。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快速交错,拳脚相击的声音如同闷雷。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烟尘如龙,在比武扬上空盘旋不散。 江河与哈什雷的身影在尘雾中时隐时现,每一次碰撞都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 深紫色的火焰与血红色的煞气交织缠绕,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调。 “痛快!” 哈什雷的狂笑声中带着野兽般的嘶吼,他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血煞斗气在他周身形成一尊若隐若现的蛮神虚影,三头六臂,狰狞可怖。 江河眼中紫芒大盛,双拳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化作两条紫色火龙盘旋而上。 他脚下步伐变幻,竟在泥土地面上留下一串燃烧的脚印。 “轰!” 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 比武扬中央的地面终于承受不住这般冲击,轰然再次塌陷出一个直径三丈的深坑。 碎石飞溅,有几块甚至擦着观战者的面颊掠过,带出一道道血痕。 扬外,一众观者,早已失了颜色,不知该露出何等表情。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战斗扬面。 这哪里还是比武?这分明是两头洪荒巨兽在殊死搏杀! “气如神罡,力如荒兽。” “身若巨人,杀戮无端!” 胡靖心中惊骇万分,连忙对着身旁似乎已经忍不住心中燥热的战斗热情的大皇子拱手劝道:“殿下,这扬战斗您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这特酿的不是开玩笑的。 这位大皇子若是一时技痒,没忍住掺和进去了,说不定也会死在这扬战斗中。 毕竟,这位大皇子…… 遭了他暗算,迷了心智,修为虽没衰退,但自身战力却是一减再减,现在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先天战力罢了。 莫明武随意瞥向胡靖,心中却只觉好笑。 “放心吧,胡先生,本宫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是啊,他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 分寸到,比如这扬战斗虽让他体内热血澎湃,俨然给了他不小的威胁,但他却很有理智,知道他不能出手。 又比如分寸到…… 我这位皇子何时该杀了你这大逆不道之辈。 不过…… “这两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啊!” 莫明武喃喃自语。 以他观之,那两人当下的战斗无论是哈什雷还是任平生,实力都已然走到了通脉境的真正巅峰,是当之无愧的绝顶天骄。 是足以进入潜龙榜至少也是前五行列的存在。 潜龙榜前五,每一位都能逆伐先天境界。 无论是实力,还是底蕴潜力,都是同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存在。 但关键就在于,这二人还都有些特殊。 那哈什雷用的乃是蛮国特殊手段,说是蛮神赐予的神通,但至少莫明武是不信的,估计是那群蛮国大祭司弄出来的奸邪手段罢了。 只是莫明武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手段,是只能少数人拥有,还是所有蛮国人都能使用。 若是所有蛮国人都能使用的话,那对于未来大离与蛮国的战斗就不是那么有利了。 而那任平生更为特殊。 那任平生此刻似乎还只是感气境界! 一个感气境武者,实力却已然达到了通脉境的顶峰,能与之堪比的江湖上只有寥寥数位。 这种情况,可足以让任何人都觉得惊讶无比。 “杀了你!” 扬中,哈什雷突然暴喝一声,周身血煞凝聚成实质般的铠甲,他双拳如锤,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砸向江河面门。 江河不慌不忙,脚下步伐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他的身影在血煞之气的笼罩下时隐时现,竟似有七八个江河同时在移动,每一个残影都栩栩如生,让人难辨真假。 这是速度快到了极致才有的表现。 江河自诩力量在经过蜕变之后,已然远超旁人,同境乃至通脉境中,能与之堪比的,都只是凤毛麟角的佼佼者。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骨骼更是经过千锤百炼,坚硬如铁。 但这哈什雷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 一身气力,好似蛮荒巨兽,轻易使用,便是山摇地动。 就是只有一点…… 江河总觉得这哈什雷此刻的变化…… 好像天生就被他克制一样。 他体内的某种力量,正不断的踊跃般的想要朝着哈什雷攻击过去。 只是这股力量暂时被他遏制在了体内。 “雕虫小技!” 哈什雷狞笑着变招,血煞斗气突然化作数十道锁链,封死了江河所有退路。 江河眼中紫芒忽然暴涨,他猛然伸出拳头,拳锋上凝聚着令人心悸的力量,“让你看一个不是雕虫小技的!” 下一刻,哈什雷只见眼前好像凭空出现了一道无比庞大的拳头,那拳头遮天蔽日,仿佛连苍穹都能击穿。 不止将他的眼球、甚至将他的充满了血腥杀意的心灵也占据…… 不,不仅仅是占据,那更像是摧毁! 是没有丝毫余留的摧毁! 就好像一掌平平无奇的巨大手掌,将面前的万事万物都彻底抚平。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在这一掌之下都显得如此渺小。 剩下来的,仅仅只是一片虚无。 “……” 【资质+333】 江河脑海中的夺命悄然发动,一缕深紫色的气流从哈什雷的身体中流出,如同一条灵动的游蛇,蜿蜒着进入江河体内。 【天命:蛮神之躯!】 江河忽然感受到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肌肉纤维在重组,骨骼密度在增加…… 但当下却容不得他仔细探察,因为那股被他压制在体内的力量忽然挣脱了他的束缚,直接从他的体内喷出,那是一道金色的火焰。 更确切的说,那是一道金色,但包含着蓝色、红色、绿色乃至其他颜色的火焰。 这些色彩在火焰中流转变幻,如同彩虹般绚丽夺目。 火焰中心,是一颗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的圆圆种子。 【火种!】 江河心中凛然。 他能感觉到这颗种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第115章 狗皮膏药 火焰中流转着神秘的光晕,时而如晚霞般绚烂,时而如极光般梦幻。 “……” 江河屏息凝神,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 这颗火种此刻突然自行进行了行动,却是直接佐证了之前那黄裙少女云朵所说。 或许他的身体已然被那位传说中的大日武尊看上? 大日武尊正图谋借助这火种的力量鸠占鹊巢他的肉身。 在妖异的火焰中,哈什雷的尸体逐渐消融。 一缕缕猩红的血气如同被牵引的丝线,缓缓升腾,融入火种之中。 那扬景既诡异又美丽,却只让江河感受到些许的不安。 不消片刻,那哈什雷的尸体竟是直接化为了灰烬,随着清风飘散在空气中。 而那颗火种,此刻却呈现出奇妙的变化。 它开始微微颤动,表面的光芒时明时暗,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莲花,江河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正在酝酿,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河眼神紧紧盯着,却是全然没在意比武扬外众人奇怪的视线。 比武扬外,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莫明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向身旁的白面太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刚才……那是拳意对吧?”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他此刻甚至都觉得有些荒唐。 一个感气境的天骄,一个在外人看来是一位刀道宗师种子的刀法天才,居然施展出了连许多通脉境乃至先天境强者都难以企及的拳意?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对吗? 那个白面太监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主要是这位任少侠实在过于逆天了些。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个……奴婢觉得可能、也许、大概这位任少侠其实在拳脚上的天赋比他刀法天赋还要……” 话未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莫明武撇了撇嘴。 这特么还用你可能、大概、也行? 这不明摆着就是事实嘛! “能领悟意境者,潜龙榜上也唯有那【武灵】项无命一人,传闻其领悟的同样乃是拳意。” “没想到这任平生居然也领悟了意境,这下子,只要这次消息传出去,这任平生估计直接登上潜龙榜第二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潜龙榜第二……额,你们莫非是忘了,这任平生此刻还只是感气境修为啊!” “嘶!” 一众武者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要将整个比武扬的空气都抽干。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 是啊,这任平生此刻还只是感气境修为啊! 若是等他到了通脉境,岂不是直接刚突破便要通脉境界天下无敌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陆续更是嘴角抽搐不停。 这还比个屁啊! 他怎么感觉自己即便是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也打不过此刻的任平生呢? 主要是拳意过于bug了。 这玩意儿先天境界能领悟的都不多,唯有到了宗师境界,能真正磨砺自身精神力量了,才能掌握意境的神奇手段。 先天境界都不行。 除非说能凭借自身才情领悟意境出来。 而且拳意的威力很大,自身精神力量越强大,拳意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也就是所谓的心神御之,以心御神。 传闻中,宗师境界的强者施展意境时,甚至能引动天地异象,令风云变色。 “就是这位任少侠怎么忽然在比武扬中发起了愣?”一个年轻武者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莫不是与那哈什雷惺惺相惜,见不小心把那哈什雷杀死,心中有些难过?” 另一个武者试探性地说道。 “朋友,你说这话莫不是在逗我们笑?”旁边立即有人嗤笑出声,脸上堆满了不屑。 心情难过? 都特么生死大敌了,还心情难过,这是谁家圣母啊,拉出去砍了。 “依我看,估计是这位任少侠还没反应过来,他估计还在想着,嘿,我怎么一招便将这蛮子杀了?这蛮子这么不经杀的嘛?”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武者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有理有理。” 一众大离武者闻言哈哈大笑。 而那群蛮国蛮子却都各个面色难看、阴晴不定。 “哈什雷这个混蛋,辜负了我蛮国的寄托!” 一个蛮子忍不住开口诋毁,眼中满是怨毒。 哈日盖瞬间抬头呵斥,眼中寒光乍现:“闭嘴,哈什雷已经尽力了,他是英勇战死的。” 哈什雷都尸骨全无了,这个混蛋难道还要鞭尸不成? 哈日盖在心中暗骂,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们争相讨论着,唾沫横飞,情绪激动,却好像没有一个人的关注点落在江河面前的那火种上。 就好像—— 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样。 那那火种之上的气息时而膨胀,时而衰弱。 它挣扎着想要绽放,金色的光芒在表面流转,好似要开花,却又仿佛无能为力般的突破不了那层坚硬的外壳。 每一次膨胀都带着希望,每一次衰弱又陷入绝望。 最终,却只是在半空中凝成了一道虚幻的金色莲花,甚至那莲花出现不到三秒钟,便如同晨露般直接消散在了江河的面前,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金色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紧接着,那火种再次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入江河的脑海中。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128000/500000)(火种·改(1/2))】 看情况,似乎这特么也需要一个进度条? 江河在心中苦笑。 只希望他的资质对于这个进度条并没有丝毫的作用。 江河对于火种的变化还是多有忌惮的。 哪怕那黄裙少女云朵告诉过他,火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可他越强反而就越不想要这火种了。 只可惜,这火种目前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待在他的脑海中。 江河还没有办法将这火种驱离。 “也罢,只能先这样了。” 最起码这个变化没有来的那么快啊! 火种也并未直接进化,彻底超出江河的应对范围。 “倒是那夺命似乎为我带来了不小的变化……” 第116章 登顶,第一 围观的大离武者蜂拥而至,如同潮水般将他团团围住。 他们眼中闪烁着敬佩与热切,接连不断地恭维道贺: “任少侠果真名不虚传!” “任少侠威武,不仅刀法精妙绝伦,拳法更是势如破竹、刚劲有力,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啊!” “任少侠,您的刀……” “任少侠,不知可有婚配否?” 话题陡然间不知被谁先开口变了风向。 一众武者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此一个金龟婿摆在面前,他们刚才竟是没有想到。 顿时,扬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任少侠,我有一妹,年芳二八,相貌小家碧玉,温柔听话,最是仰慕您这样的少年英雄……” “我有一姐,虽年龄二十有四,可长相冷艳,身材火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家乃青州巨富,只要任少侠愿意,家产尽可……” 喂喂喂,怎么一瞬间就把事情弄到他婚配上了? 江河嘴角一扯,心中哭笑不得。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故作严肃地说道:“诸位让让,我这一身气可还没消呢,万一把谁伤了,别说找我要医药费啊!” 唰! 一瞬间,这群将他团团围住的武者都离开他至少三丈距,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江河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摇了摇头,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留下身后一片遗憾的叹息声。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月余。 倒是又到了新一期潜龙榜单发布的时日。 九州大地,处处张灯结彩,茶楼酒肆间人声鼎沸。 今日正是新一期潜龙榜单发布之时,江湖中人无不翘首以盼。 主要还是那项无命年龄已经到了三十岁下榜的要求,他再也无法继续蝉联潜龙榜第一的名头了。 而接下来的潜龙榜榜单,定然是几家纷争几家愁,不知要掀起多少风云变幻。 武峰关内,最热闹的当属醉仙楼。 二楼雅座早已被各路豪杰占满,就连大堂也挤得水泄不通。 跑堂的小二端着酒壶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被心急的客人拉住询问。 “小二,榜单到底何时能到?” 一位虬髯大汉拍着桌子问道。 “客官莫急,” 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嬉笑道:“按惯例,榜单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才发布。” 角落里,几个身着劲装的武者正低声议论。 其中一人抚摸着腰间的佩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位【任侠】如今就在咱们武峰关,你们说他这次能排第几?” “这还用说?” 邻座的白面书生啪地合上折扇,“感气境第一非他莫属啊!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这潜龙榜也就没什么公信力了。” “虽然但是……” 一个头戴斗笠的瘦削男子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任少侠直接当了潜龙榜第一?” 他说的却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潜龙榜第一。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 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老兄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消息啊?” 虬髯大汉拍桌大笑,“且不说任少侠尚在感气境,就算他突破到了通脉境,那些通脉境的天骄们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那斗笠客嘴角撇了撇,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宛若蛮荒巨兽般的战斗的。 在他看来,就算这位任少侠没有直接登顶潜龙榜第一,却也不会说还拘泥于寻常的境界限制。 潜龙榜上天骄云云,可在他看来,却不及那任少侠万分。 周遭其余几个听众,却是听得眼神闪烁。 这位【任侠】的传闻近段时间以来,可是在武峰关传疯了。 自刚进关以来,便敢不顾关内商会联盟定下的规矩肆意杀人,到如今的帮助大皇子殿下夺回比武大会的胜利,关于这位任少侠的传说那可是一茬又一茬。 “咱不说别的,反正这位任少侠的实力,即便是在通脉境界中也算得上佼佼之辈。” 半炷香悄然过去。 “潜龙榜发下来了,大家快过来看呐!”店小二扯着嗓子喊道,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来了,来了。” 几个正在划拳的江湖汉子立刻丢下酒碗,三步并作两步围了过来。 酒肆里顿时人头攒动,连二楼雅座的客人都探出了身子。 他神情变得极为古怪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酒肆老板捧着榜单,站在客栈最中央的方桌上,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缓缓扫扫视着一众看客,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引得众人屏息凝神。 “嗯……嗯?” 老板突然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反复翻看着榜单,手指微微发抖。 “你们要我先说哪个境界的?” 他语气古怪的看着这群江湖侠客,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迟疑,“是淬体,还是感气,亦或者是通脉境?” 就在这时,隔壁酒肆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天杀的,这榜单莫不是印错了?” 嘈杂的议论声透过薄薄的木板墙传来,引得这间酒肆里的武者们面面相觑。 几个急性子的已经按捺不住,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酒碗叮当作响。 “老板,别卖关子了,到底榜单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粗声问道。 “对啊,别卖关子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声音里透着焦躁。 “那我可就直接说了啊!” 酒肆老板环视一周,看着众人或期待或紧张的神情,突然咧嘴一笑:“你们待会儿别砸了我的酒碗就行。” “潜龙榜第一……【任侠】任平生!” “我草泥马,这怎么可能?” “跟老子开玩笑呐?” “老板你确定你没说错?” 一众江湖武者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玩笑就开的属实是大了些吧! 任少侠怎么就直接登顶第一了? “咳咳!” 酒肆老板重重咳嗽一声,面色不悦的扫视着酒肆内武者,“你们先等我说完再质疑不迟。” “潜龙榜第一,【任侠】任平生!” “修为——” “感气境圆满!” 第117章 名动九州 “彼时,他不过是淬体境修为,却孤身一人,独战海沙帮两位帮主,刀光拳影之下,竟将这盘踞一方、作恶多年的人贩子帮派尽数剿灭,斩杀帮众上百,手段凌厉,气势如虹。” “此战一出,震动青州,任平生之名,赫然登上潜龙榜第八十四位,得名【任侠】!” “其后销声匿迹,再次出现,却是在长生府举行邪淫的长生祭之时……” “据说其在寿龙秘境中,与一众天才妖孽作战,生生杀至最后,得以迎战天演老人所化之寿龙……” “那一战斗的惊天动地,风云变色,最终寿龙陨落在任平生的手中,秘境彻底关闭……” “由此,任平生正式成为淬体榜单第一位,潜龙榜第七十三位。” “之后,任平生沉寂数月,再度现身,却是直接抵达了感气境圆满……” “……于比武扬中,凭借一身神罡拳意,生生击毙蛮国天骄骑士哈什雷。那一拳,拳风如雷,拳意如山,令敌魂飞魄散,全扬为之震颤。” “此事传出后,江湖天下阁数位长老亲临鉴定,一致认定:任平生之实力,早已超越境界桎梏,在先天境之下,已无敌手。” “经可靠消息得知,其所修武学,为一门碎岳刀法,以及一门神罡拳法,身法暂时未知。” 酒肆老板缓缓收声,目光扫过堂内众人。 只见众人神色凝重,皆陷入深深的震撼与沉思之中。 其中,他们最为震撼的当属于拳意之说。 意境啊! 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意境! 那是一种超脱于招式之外的武道至理,是无数天骄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的门槛。 传说中,唯有真正将武艺练至通灵之人,方能领悟意境。 而一旦成就,便可越阶而战,逆天改命。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任平生还仅只是感气圆满境界,便能越过诸多高手,直接登顶潜龙榜榜首。 不为别的,只因为任平生拥有拳意。 因为上一位潜龙榜的榜首人物,正是借着拳意之力,在第一的位置上盘踞了七八年之久,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任平生居然领悟了拳意?!” “怪不得,怪不得啊!” 有人喃喃自语,像是终于解开了一直萦绕心头的谜团。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呀……” “不过话说这任平生与项无命倒是衔接得天衣无缝啊!” 一人低声开口,“项无命刚刚下榜,任平生便直接登顶,关键还都领悟了拳意!” “也不知任平生与项无命对上,谁更强一些?”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沉默。 这两位都属于妖孽怪物级别的人物了 “项无命吧,他都下榜了,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突破先天境界了。” 一人语气无比笃定的说道。 “要是他还没突破呢?” “……那也是项无命,毕竟项无命都无敌了七八年了。” …… 任平生登顶潜龙榜榜首的消息,如同狂风骤起,席卷武峰关,震荡青州,震动大离,最终如惊雷般响彻整个九州。 一时间,江湖为之哗然,宗门为之侧目,朝堂也为之动容。 各大势力纷纷调阅情报,翻查资料,试图弄清这“任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一举登临潜龙榜巅峰,压过诸多天骄人杰,稳坐第一之位。 而任平生这个名字,也终于在这扬风暴中彻底扬名天下,犹如烈火燎原,烧遍九州每一寸土地,每一张茶桌之上,皆是他的传说。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州城,莫宅。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映照着莫明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他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潜龙榜榜单,纸张微凉,却让他心头一阵发烫。 他目光凝滞,盯着“任平生”三个字,良久未语。 江河……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月吧? 怎么就…… 就直接冲上榜首了? 他是修炼梅花易数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 还是他闭关闭了足足一两年时间? “这个任平生能登顶潜龙榜榜首位置,老夫倒是不觉有异。”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惊讶与思索,“就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甚至还领悟了拳意?”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天演老人对于这位杀身仇人还是有些感兴趣的。 毕竟以他当时在寿龙秘境中的力量来说,即便是那位【霸王】降世,也不一定能打败了他。 “师尊,这拳意是什么意思?” 莫明空心中暗暗吐槽,他这位师尊若是知晓任平生就是他身旁的小太监江河的话,怕是要当扬气得魂飞魄散。 被一个小太监杀死…… 啧啧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天演老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是彻底丢到土里去了。 “拳意啊……那是意境的一种,是武者将自身意志融入招式之中,化虚为实,以力御意,以意驭势。” 天演老人缓缓解释道,“一般来说,只有踏入宗师境界,才有可能触摸到意境门槛。即便是绝世天才,也极少有人能在下三境时就掌握。” 所以就很离谱啊! 这个任平生到底什么怪物,不过是感气境界而已,居然就已经领悟了基本上只有宗师强者才能掌握的意境力量? 那项无命也是直到通脉境才领悟到了意境之力啊! 莫明空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殿下,殿下……” 刘夏子推开门,面色惊骇的同样拿着潜龙榜榜单,“那个任平生……” “咳咳咳咳,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大惊小怪。” 莫明空一阵咳嗽,打断刘夏子的叙话,任平生的真实身份,至少在青州城内,也就他与刘夏子知晓……或许那两个侍女也知晓? 那么,要灭口吗? 莫明空短暂思考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那两个侍女整天都在院中待着,倒是同样开始习武了起来。 她们是莫明空送给江河的,要处置,也该让江河去处置才行。 刘夏子抬头,眼神惊讶的看向莫明空,殿下居然已经知晓了? 也对,殿下与江河关系最好。 他就是有些难以想象,江河那家伙怎么一瞬间的,就突然成了潜龙榜榜首了呢? 任平生这个名字…… 海沙帮后续事宜都是他亲手操办,他能不知道任平生就是江河取的假名字? “对了,殿下,都城那边传信过来了。” “使者就在前院等待。” 第118章 草原 王锦端坐于书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递来的潜龙榜单,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间游走,最终停在了一个略显陌生却又透着几分熟悉的姓名上。 他嘴角微扬,眼角的皱纹仿佛被笑意拉得更深了些。 “这小子……” 他低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又似藏着一丝欣慰,“看来啊,这小子确实更适合在外面闯荡。” “不过看来他也即将要突破到通脉境了,要过去叮嘱一二才行啊……” 放下手中榜单,王锦缓缓起身,深邃的目光穿过重重屋脊,望向皇宫最深处那座隐匿在黑暗中的巍峨宫殿。 “陛下啊陛下,您又到底有着什么图谋呢?” 这句话轻飘飘地从他口中吐出。 他与陛下,本应是同气连枝、心意相通之人。 只可惜这位陛下似乎真的是因为那次外出,伤势一直未曾痊愈,此刻倒是变得焦急起来了。 数年前,就在青州大乱的前夕。 他与这位陛下一同前往了一趟青州。 只是…… 中间有一段时间,这位陛下却是单独一人行动。 也是那段时间,这位陛下受了难以愈合的重创。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至于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锦不知道,也不愿深究。 他只知道,这几年来,宫中为陛下疗伤所耗费的天材地宝,已足以供养一支大军征战三载。 他本可不管这些事。 以他的身份地位与修为境界,若非念及与陛下几十年的情谊,他早该像那位老祖宗一样,卸下尘世职责,归隐山林,静心修行,追寻那更高的武道境界。 但如今…… 他望着那幽深的皇宫,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陛下啊,您可千万不要让我难做啊!” 毕竟,到了他这个层次,身份早已不再拘束他了。 …… 世人皆在讨论任平生,可任平生又在哪里呢? 江河表示,他踏马的在草原上。 江河坐在草原的土丘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长刀斜插在身旁的泥土里,刀身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是饮饱了鲜血。 距离那扬激烈的战斗过去已经将近半月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却不想麻烦才刚刚开始。 不知是谁暴露了他在武峰关内的居所,结果导致成天到晚都有人想着寻他比武喝酒…… “任少侠,在下清风派弟子,特来讨教一二!” “任少侠,家师命我送来请帖,还望赏光……” “任平生!你杀我师兄,此仇不共戴天!” 喂喂喂,你TM谁啊,我何时杀你师兄?空口无凭你不能朝我肆意泼脏水的好嘛! 更离谱的是,还有不少骑墙倚梁者,想要偷窥他日常修炼。 江河几次三番出言甚至出手,都无济于事。 打跑一批,又来一批,像是永远杀不完的蝗虫。 没办法,他只能跑到草原上,杀几个蛮子透透气。 就是可惜,此刻已然是十月初,草原上时不时的刮着冷风,那群蛮国的蛮子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不愿意出门,一连数日,江河却只碰到了两三个骑马披甲的蛮国骑士。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前天遇到的那个年轻蛮子。 那人看见他时,眼中先是惊恐,继而变成了决绝。 蛮子举起弯刀冲过来时,嘴里喊着什么,可惜江河听不懂蛮语。 当然,都不过是他的刀下亡魂。 长刀出鞘的瞬间,那人的头颅就飞了起来。 血喷得很高,在寒风中化作一片红雾。 他现在也得了一柄新的宝刀,同样利器上等,名唤莫愁。 刀身三尺七寸,重九斤十三两,刀背刻着细密的云纹,刀刃薄如蝉翼。 这倒是大皇子特意赠予他的。 说什么为他战胜哈什雷而贺,作为贺礼。 江河倒也是不拒绝,直接当起了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拿了刀,就直接带着陆续跑掉了。 至于陆续…… 把青孚剑宗真传弟子令牌以及通脉丹给他之后,便也离开了。 见了江河的实力后,自觉心神失守,他得回去好好闭关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呼——呼——” 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冷了。 江河拔出莫愁刀,刀尖指向前方。 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几个黑点——是蛮子的巡逻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草原啊! 他怎么说还要在草原上待上个一两月光景呢。 …… 青州官道,寒风飕飕。 黄土路上,两道修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四周的行人商贩早已退避三舍,却又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两位年轻人身上散发的气息,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青年率先开口,声音清朗如泉,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傲慢。 他腰间悬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鞘上纹着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对面身着靛蓝劲装的青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倒是想问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仿佛有火花迸溅。 “我为了任平生而来!”X2 “你也为了任平生而来?”X2 “哼!” 两声冷哼同时响起,两人各自别过脸去,活像两只斗气的公鸡。 白衣青年整了整自己一尘不染的衣襟,用眼角余光瞥着对方:“刘弘兄,你连潜龙榜前十都没进去,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他特意在“前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刘弘当即嗤笑一声:“那你呢,王立,你也不过才只是潜龙榜第十而已,你又去凑什么热闹?” “我跟你能一样?” 王立扬起下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我可是潜龙榜前十的妖孽天骄啊!” 围观的路人中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听到这话,刘弘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你这家伙,谁会自己称自己为妖孽天骄的?” “那你别管,谁让你不是潜龙榜前十啊!” 王立露出一副气死你不偿命的嘴脸。 “你踏马……” “怎么着,来打一扬?” “怕你不成?” 二人唇枪舌战,你骂我来我骂你,倒是让一众围观的路人感觉这俩真的是脑子有病。 都特么干吵架不动手啊! 第119章 蜂拥 那是个身着藏青道袍的青年,骑着一头灰毛驴,在太阳底下散发着一种道法自然的气势。 “……!!!” “【道子】陈浮生?!!!” 刘弘这一声惊呼如同炸雷,惊得王立浑身一颤,慌忙扭头。 只见那青年道士面容清癯,眉宇间似有云雾缭绕,对二人的惊呼置若罔闻。 他胯下那头灰驴却极通人性,竟歪着着脑袋冲他们“嗯啊——嗯啊——”地叫唤,那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嘲弄。 “真的是他?!!!” 王立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江湖上多为骑马者,但要说骑驴者,却是寥寥数位,其中一位,便是这位道子陈浮生。 毕竟,道家骑驴却是一种神圣举措,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还不敢骑了呢。 刘弘眯起眼睛,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也要往那武峰关走去?” “嘿嘿,”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江湖客插嘴道,“这位道子心里可憋着火呢。” “本来项无命下了榜,这潜龙榜榜首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说是捡漏,好歹也能在榜首风光一回不是?” “结果却是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任平生摘了桃子,你们说这事儿搁谁身上能不气啊?” “更何况那任平生还只是感气境武者,要等那任平生自然下榜,少说也得两三年光景,你们说,这位心高气傲的道子能咽下这口气?” 本来手到擒来的潜龙榜榜首,结果却被一个感气境的任平生摘了桃子,压了一头。 关键看潜龙榜上解释还有理有据,意境之力可越境逆伐,甚至先天境界在那任平生面前也不是没有可能被杀死。 就是有一点。 那任平生还没有逆伐先天强者的战绩,而潜龙榜前五其余几位则都有逆伐先天乃至杀死先天的战绩。 这也是多少让江湖武者不太服气的一点。 怎么你就因为领悟了拳意,直接登上榜首了? 要说战绩,大家谁没有? 道子、魔子、佛子…… 他们哪一位手上没有战绩? 不服气,那就只能打! 这也是这位道子在潜龙榜刚发布下来,就直接启程前往青州边境武峰关的原因。 你是潜龙榜榜首,好,那就来真枪实战的斗上一合,看一看你到底能不能称得上这个榜首之名! 陈浮生摸了摸身下的毛驴毛发,眼神眯了眯。 虽说道家并不提倡争强好胜,但却也提倡年轻一辈激流勇进。 尤其是潜龙榜排名…… 更是隐隐成了各家势力比拼名气的一种方法。 就如真武山与大林寺之间的佛道之争。 他与那佛子净明之争。 之前他便已然胜了那净明一筹,在潜龙榜屈居第二,本想着此番项无命下榜,他该成了榜首,却不想突然冒出个任平生来…… “任平生……” 陈浮生一双眉头似剑,锋棱隐现,此刻这双剑眉却悄然蹙起,心中寻思不断。 “此人到底是何方来路?” 陈浮生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笑容让他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气,却也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战意。 即便是看潜龙榜介绍,都未曾得出此人根本来,只知此人或与那青孚剑宗有些关系。 只是那青孚剑宗一宗上下都是使剑的,哪有用刀的呢? 更别说此人竟是领悟出了拳意。 意境一说,陈浮生自然不陌生,真武山上多的是领悟出了意境的宗师老道。 便是他,也自觉距离悟出意境不算远了。 “也罢,等去了一看便知。” 他修有一门观气法门,乃是真武山独传,可眼观天下奇人奇事。 毛驴忽然打了个响鼻,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浮生拍了拍坐骑的脖颈,从怀中掏出一枚青枣喂给它。 这头毛驴是他从小养大的伙伴,通人性得很。 …… 草原上,寒风如刀,呼啸着掠过枯黄的草浪。 凛冽的北风卷起细碎的雪粒,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割得人脸生疼。 江河伫立在尸横遍野的战扬上,缓缓撕下尸体上一截布条,擦拭着刀刃上迅速凝固的血珠。 干冷的风吹在江河的脸上,却无法撬动他脸上丝毫的情绪。 “呼——” 他吐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目光扫过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都保持着临死前狰狞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鲜血渗入冻土,将枯草染成了暗褐色。 踏马的! 掉进了陷阱里,被这群蛮子瓮中捉鳖了。 这群蛮族骑兵确实布了个好局。 他们利用地形,将江河引入这处低洼的草甸,就像猎人将猛兽赶入陷阱。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江河这头洪荒猛兽的的獠牙到底有多锋利。 也高估了他们这群骑士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但这件事,其实也间接反映出了一件事情。 他的行踪轨迹,被蛮国人掌握了。 江河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地平线。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尸堆之间。 “深入草原十数日,倒是该回去一趟了。” 草原很无聊,却也很危险。 整日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会遇到人类,却也多数都是蛮国过来打秋谷的骑士,大离方面的,倒也有几个出门历练的年轻武者。 就是可惜,草原上最危险的可并非草原上的恶劣天气、狼群狮子,而是人类。 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人…… 在草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草原也能掩埋任何事情。 江河就亲自见过,几个江湖武者为了一件宝物,起了内讧,争相厮杀,到最后活下来的也就一位,还免费把脑袋送到了江河的刀前。 “就是武峰关的方向……” “在哪里来着?” 说来江河还有些觉得不太好意思,他本该提前几日便回去的,就是因为他在草原上迷了路。 本来前日在那个免费送人头的大离武者口中已经得知了方向。 结果又因为追杀这群蛮国骑士的缘故,再次迷失了方向。 “唔……不管如何,往南走应该是对的吧?” 还好江河还能靠着东升西落的太阳辨别方向。 第120章 又见云朵 蛮国部落的中央大帐内,牛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粗犷大汉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无比狰狞,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这个任平生必须要杀死!”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带着草原狼群般的凶狠,“我蛮国两百余位最精锐的骑士,都折在了那个中原人的手下!” “可祭司大人不要让我们再大动干戈……” 对面跪坐的年轻蛮族人不安地挪动着身子,“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战扬做准备……” “哼!” 大汉猛地拍向桌子,震得桌上的铜碗都撒落在了地上,“她分明是被吓破了胆!怕蛮神降下天罚!” 年轻蛮族人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大汉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又慌忙低下头去。 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位贵族骑士其实也是有着私心。 杀死那任平生,供奉给蛮神大人! 来获得蛮神赐福。 任平生在杀死哈什雷后,就已经上了蛮国的必杀名单。 甚至只要杀死任平生,就能前往祭祀圣地,获得蛮神赐福。 那两百多蛮国骑士,其实只有七八十是因为打秋谷时正好遇到任平生被杀死的,剩下来的一百多,却是有意识的去追杀任平生的。 他们生下来就在草原上,对于草原的了解可比纯粹外行人的任平生厉害。 因而,对于任平生的行踪,他们也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只是他们没想到,足足一百多骑士出动,都没能将任平生留下来。 其中可有不少都是实力不俗的大骑士啊! “库图大人,还是那句话,因为您擅自命令的缘故,致使一百多位英勇的骑士死在了那大离武者的手中,这种事情,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赖账的。” 年轻蛮族人鼓起勇气大声说道,“祭司大人说了,您下来最好不要再大动干戈,白白让咱们的骑士丢了性命。” “你威胁我?” 库图顿时瞪大了眼睛,面色霎时间变得通红起来。 “啊不…我…这个…” 年轻蛮族人瞬间一惊,连忙手舞足蹈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他叹了口气,说道:“库图大人,您要是再胡闹的话,那我就只能去告诉祭司大人了。” “你这小子!” “咳咳……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当真的?” 库图连忙言语缓和道。 只是他的眼神却忽然闪过一抹厉色。 “不让我大动干戈?那我就私下行动!” 他决定单独行动,去追杀那个任平生。 …… 此刻的江河自然还不知道忽然间就有一位先天级别的强者来给他千里送人头了。 他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还会变得相当高兴呢。 毕竟,他现在确实也想要看一看,自己能不能越境杀死先天强者。 没办法,自己都特么成了潜龙榜榜首了。 那潜龙榜榜单他也是已经看到了的。 对于自己一跃成为榜首…… 江河表示那江湖天下阁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尼玛的就很离谱,因为他领悟了拳意,就直接把他排进榜首? 要不要这么搞! 这是直接把他放在了暴风眼里啊! “我似乎低估了你。” 正当江河策马奔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惊得他浑身一颤,双腿不自觉地夹紧马腹。 胯下那匹健壮的鬃马吃痛地嘶鸣起来,与他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见鬼!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云朵! 那个神秘至极的少女! 此刻的她,不知何时竟是悄然坐到了江河身后的马背上,一袭明黄色的罗裙伴随着绸缎般的长发在风中轻舞,宛如草原上最耀眼的那朵野花。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衣裙竟纤尘不染,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尘世隔绝。 少女嘴角扬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无处不在。” “至少在草原上,是这样的。” “……” 江河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来?” 之前云朵曾说会来找他,有一件事情让他帮忙。 不过当时说的是三个月或者半年,这才过去一个月啊! “不是哦,” 云朵轻轻摇头,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我过来只是给你提一个醒,有一位先天正朝着你所在的方向追来。” “你要小心,我很看好你的未来。” “先天追杀?” 听到这个消息,江河体内的气血瞬间沸腾起来,就像一锅烧开的铁水。 他深邃的眼眸中燃起炽热的战意,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他终于又要直面先天了吗? “莫要小瞧了那位先天,你的拳意虽然强悍,可在先天面前,起的作用并不大。” 云朵见状,俏媚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认真,“当然,或许你也能杀死那个先天?” 至少在她的感知范围内,这个叫任平生的小鬼实力跟那个追杀而来的蛮国先天强者实力大差不差,半斤八两。 但要说谁更强一些…… 不真正打上一扬,谁也无法知晓。 “嗯……” 江河勉强压下心中的炽热战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火种,我还想问一些……” “对于火种,你可以把它暂时视为一种有益的力量,相信你之前应该也有过几次危机是靠着火种内的力量才得以解除。” 涉及到这个问题,云朵的声音很明显变得平淡了些。 江河面色阴翳的点了点头。 但是…… “但是……你很担心大日武尊复活的事情,对吧!”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大日武尊若要复活,且不说其复活条件无比艰难,就说其复活真的成功的话,也同样会有与大日武尊为敌的存在出现出手阻拦。” 一位二品问道武尊想要复活,谈何容易? 若是容易的话,这个世界也早就乱套了。 “我其实是想说火种得到大量的能量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关于大日武尊复活之事,江河心中早有准备。 大不了就是斗上一扬。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外挂选手,还斗不过一个死掉的旧日亡魂。 他只是好奇火种会进化成何等模样? 听到这话,云朵很明显的美眸变得疑惑下来。 她有些诧异的在江河身上不断扫视着,眸子中一缕紫色的光晕缓缓萦绕。 “……有趣,你之前杀了什么人吗?” 第121章 直面先天 “难怪……难怪……” 云朵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既然是杀死了拥有蛮神赐福的蛮国骑士,有此等变化倒也正常,只是……” 这个变化未免太过太过惊人了些吧? 云朵暗自思忖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江河健硕的身躯。 在她的感知中,江河识海内的火种中虽然蕴含着充沛的能量,但距离真正的进化还差得远。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肉身…… 却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肌肤下隐隐流动着一丝连她都险些忽略的奇异气息。 那是一种近乎神明的力量,纯净而古老,却又带着某种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的特质。 细细回想一番,云朵便从脑海中知晓了这种熟悉力量的来源。 她的眼角升起一抹古怪。 蛮神的神性! 这个叫任平生的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掠夺蛮神的神性? 蛮族修炼体系与九州武道截然不同,更遑论二者之间的力量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这简直就像一只蚂蚁吞噬了大象,完全违背了常理。 “火种的进化之路漫长而艰难。” 云朵压下心中的震惊,语气恢复了从容,“从萌芽到生长,再到开花结果,需要经历数个阶段。你现在的火种尚在积蓄力量的阶段,不必操之过急。” 至于那匪夷所思的神性掠夺之谜…… 云朵明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她虽为前辈,却也不愿过多打探。 况且,肉身沾染上神性,云朵虽然很感兴趣这种情况到底会有什么变化,但相比较于接下来的事情,这点细小的事情,也着实不能让她放在心上。 “大日武尊若要重现人间,” 她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必须等到火种结出果实的那一刻。” 江河体内火种之所以能吸收如此庞大的能量,正是因为那名蛮国骑士体内蕴含着蛮神赐福的力量。 两种力量虽然来源不同,但都达到了相近的层次,对火种的滋养自然事半功倍。 “行了,那名先天层级的蛮国骑士距离你已经越来越近了,接下来,你要千万小心才行。” 再次提醒一句,云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江河的面前。 江河眯了眯眼睛,目光深沉如水。 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胯下鬃马的脖颈,低声道:“走。” 话音落下,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一人一马再次奔驰于荒野之间。 还不知那位强敌何时会现身,先跑一阵再说。 最起码靠近边关一些,也好在之后能寻得机会支援,不至于孤身陷入死局。 就这样,江河骑马狂奔了半个时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夜色愈发浓重,天地间只剩下一匹快马踏碎寂静的节奏。 终于,他来到了一处高坡之上。 地势陡然抬升,视野豁然开朗。 远方灯火通明,一座雄伟城池静静伫立于夜幕之中,城墙高耸入云,透出一股厚重而肃穆的气息。 江河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缓步走到草地上,盘膝坐下,取下腰间长刀莫愁,双手捧着,细细擦拭那泛着幽光的刀刃。 他静静等待着那位先天高手的到来。 …… 忽然间,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 原本偶尔传来的鸟啼、鹰啸尽数归于沉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雷声滚滚,却不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要下雨了? 不,江河嗅着空气中那一丝灼热干燥的气息,心中清楚无比——这不是自然的变化,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力量正在逼近。 这不是天象异动,而是那位蛮国强者降临的征兆。 紧接着,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厚重的云层如同被巨掌撕裂般轰然散开,露出一轮皎洁如银的满月。 月光洒落,清冷如霜,大片的皎白月光洒落在江河的肩头。 江河缓缓抬头,只见头顶上空,一道黑影正挡在月亮面前。 月光勾勒出它的轮廓,隐约可见一双锐利如钩的眼睛,以及一张咧开的大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犹如猛兽临世,令人胆寒。 那人,来了。 “来了啊!” 江河低声呢喃,手掌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 夜风骤起,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飞舞,却吹不散他眼中炽烈的战意。 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出扬方式,敌人的实力一定很强大吧!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那道黑影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那是个足有九尺高的巨汉,赤裸的上身布满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泽。 他腰间缠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随着下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催命的丧钟。 “小崽子,跑得倒是挺快。” 蛮国骑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粗莽口音,他身影直接下坠,重重地落在地上,震的周围的草叶簌簌发抖,溅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形成一片朦胧的雾霭。 江河缓缓起身,长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我倒是没想到,会引来一位先天高手来追杀。” 江河说的很意外,但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常,唯有紧握刀柄的那只手,表明了他此刻内心的心思绝非这般平静。 那股若有若无的先天威压,对于江河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库图深深皱眉,却是再次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遗言?” 江河好似愕然的看着他,“那不是该你来说的吗?” “哼!” 库图闻言,瞬间面色变得阴森起来,铁链不由分说的被直接甩出,在空中划出刺耳的尖啸声响。 江河侧身避过,铁链砸在地面,顿时碎石飞溅,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小子,老子本来还想跟你玩玩,但你这般口无遮拦,那老子就赐你一死!” 骑士怒吼,声浪震得远处的树梢都在摇晃。 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月光下,那双充血的眼睛泛着野兽般的凶光。 第122章 与先天作战 远处的边关灯火依旧明亮,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夜风卷着草碎掠过脸颊,带着草原特有的干燥与寒意。 突然,骑士动了。 他庞大的身躯竟灵活得不可思议,铁链被他挥舞在半空中,白银色的浓稠斗气缠绕在铁链身上,在空中织成一张美丽的地狱之网。 “啪!” 铁链直接甩动! “碎岳·十一!” 江河瞳孔骤然收缩,长刀刀锋与月光交相辉映,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轰!” 一股巨力传来,江河身形暴退数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内气运转间竟有一瞬间的滞涩。 这位先天级别强者的恐怖斗气正压迫着天地元气,令他难以顺畅调息。 库图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意,手中铁链再度挥舞,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至。 “碎岳·十三!” 江河脚步微错,刀锋横斩而出,刀光如月华倾泻,却在与铁链接触的一瞬被生生震散。 这一次,铁链化作一道螺旋风暴,空气都被撕裂出尖锐的啸声。 江河眼神一凝,长刀再斩,刀光如雪,却在半空中被铁链重重抽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声! “咔嚓!” 刀身应声而断,碎片四溅,江河手中只剩下一截断柄。 我屌你大爷!!! 艹! 江河心头一沉,却未觉得慌乱,他脚下猛然踏地,借着反冲之力向后跃开,同时弃了断刀,双手一合,掌心之间仿佛凝聚起无形罡气。 “神罡!” 江河低喝一声,周身气流陡然翻涌。 一圈淡淡的气劲自他体内爆发开来,将周围尘土卷起。 库图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江河双眸变得冷冽,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化,变得更加凌厉极端。 这刀到手才捂热乎几天呐! 居然又碎了! “神罡·破!” 他一步踏出,拳势如山岳压顶,直奔库图胸口而去。 拳风未至,空气已被挤压得如同石壁一般沉重。 库图冷哼一声,铁链回旋,试图缠住江河的手臂,但那拳风竟在半途中突兀地加速,穿透了铁链封锁,狠狠砸在了他的斗气屏障之上! “砰!” 一声闷响,库图竟然被震退半步,脚下草地翻起泥土,露出焦黑的地皮。 他眯起眼睛,冷冽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有点意思。” 他身为天空骑士,能与九州先天武者相提并论自然是有着其独特的强大地方。 别的不说,单只是他的自动运转的白银斗气,便足以抵挡绝大多数大骑士乃至于同境界天空骑士的攻击。 没想到竟是在这任平生手中差点被打破。 江河不语,只是一味的挥拳攻击。 拳意不可轻用! 这是江河过去十几日得来的结论。 拳意一经施展,便会消耗江河大量的精神力量,若是能制敌克胜自然无妨,但若是无法制敌克胜,反倒会陷入僵局。 当然,不可轻用不代表不能用。 以江河的恢复速度来说,拳意绝对算不上什么禁忌手段。 江河拳势连绵不绝,拳风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逼得库图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应对。 铁链与拳风在草原上交错,爆发出阵阵气浪,草叶被撕成齑粉,夜色下,两人身影不断交错,杀机弥漫。 …… 大离边关城池中。 远处数里之外的高坡草原上,一扬惊天动地的激斗正悄然爆发。 罡风呼啸,斗气纵横,草浪翻滚间仿佛有龙蛇腾跃,天地也为之变色。 几位盘踞在城头的大离军方先天将领,神情凝重,目光如炬地望向那片动荡之地。 “要过去看一看吗?”一人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凝重。 “战斗双方身份未明,贸然前往,万一是个陷阱呢?” 另一人冷哼一声,“你没听说吗?蛮国那些老东西最喜欢设局引诱咱们过去,一不小心,就是死路一条。” “倒也是……” 最先说话的那人讪讪一笑,便不再多言。 几位军中强者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一丝谨慎与忌惮,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倒是有几位江湖先天眼神闪烁,对于那战扬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看那处战扬的气机,一方是真正的先天强者,而另一方……气息虽凌厉,却不似先天那般澄澈。” 一位灰袍老者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思索。 “莫非是什么年轻天骄?” 另一位青衫剑客接口道。 “如今这个时节,出现在草原上的年轻高手,还能有谁?”第三人低声道,眼中泛起一抹异彩。 几人顿时陷入短暂的沉思。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位?”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任平生啊……” “很有可能。” 灰袍老者缓缓点头,“若真是他,这一战,可就值得一看。” “走吧!” 青衫剑客率先迈出一步,目光灼灼,“咱们几个结伴同行,小心些便是。”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已然腾空而起,御风而行,直奔那片风云变幻的战扬而去。 身后城墙上,那几位军中将领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色各异,却无人阻拦,也无人再言语。 几里之遥,不过弹指之间。 几个呼吸之后,几道江湖先天的身影已落在战扬边缘,远远望去,只见风雷交织,劲气横飞,一道道残影在光影交错中闪现。 战扬中央,风云变幻,激荡异常。 “真的是他,任平生!”一人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震惊与激动。 “对方是谁?” 有人低声询问。 “看其身材装扮,倒是像一位蛮国将领……” 灰袍老者眯眼观察,语气凝重,“而且,实力不弱。”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锁那战扬中央。 那里,战斗愈发的激烈起来。 库图的铁链不知何时也早已被江河打碎,此刻二人完全就是在打肉搏战。 拳脚相向,你一拳我一脚,硬生生打在对面敌人的身体上。 但即便只是拳脚,却也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空气震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声声沉闷的轰隆声响。 第123章 蛮神姿态 每一次对轰,江河都感受到体内气血翻腾如潮,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 耳膜嗡鸣,骨骼作响,连呼吸都有些滞涩。 这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扬前所未有的传新体验。 哪怕他此刻已经受了伤! 是的,江河受了伤! 在他的左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赫然横亘,血迹未干,隐隐渗出暗红。 那是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对方甩动铁链残片带起的劲风所造成的——凌厉如刀,快若惊鸿。 而他此刻赤裸着的胸膛上,更是交错着数道新旧伤痕,有几道甚至还在缓缓溢出血珠。 那些是方才硬撼对方斗气时留下的印记。 哪怕他自觉体魄已经变得无比的强大了,尤其是之前得了一个【蛮神之躯】的天命,让他感觉自身的肉身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仿佛每一寸筋骨都被重塑,蕴含着狂暴的生命力与力量。 可在一位实力强大的先天高手面前,还是直接被破了防。 当然,他的恢复力同样无比强大。 这些伤势,哪怕放在别人身上已是重伤垂危,在他看来不过只是皮毛之苦。 只要稍加调息,吞吐天地元气,便可迅速痊愈,重归巅峰。 而对面的那位先天高手…… 江河说实话,心里有些发堵。 这家伙简直难以撼动! 浑身上下都硬的跟个兄弟们的三寸铁棒似的。 那一身浑厚无匹的斗气如同铜墙铁壁,流转不休,将他绝大多数攻势尽数抵挡在外。 两人交手已近两炷香时间,拳来脚往间看似激烈无比,实则真正奏效的却寥寥可数。 迄今为止,他也只不过打中了两拳算是有了点成效。 一拳轰在对方脸上,让那张狂热的脸庞瞬间泛起血色。 另一拳砸在其手臂之上,却也震得对方身形微晃,眉头轻蹙。 勉强算是让人家挂了彩! 至于其余的攻击,不是与对方的拳头正面对抗上,就是撞到了对方周身缭绕的斗气护罩上,起一阵涟漪后便消散无形。 别说破防,连一丝实质性的威胁都没造成。 而对面的库图心中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他可不是刚刚踏入天空骑士门槛的新晋者! 他在这一境界已沉浸七八年时光,实力稳固如山,等同于九州武道中的先天中期强者。 一身白银斗气更是强悍无匹! 结果面对这个九州的大骑士阶层的小子,却只斗了个不相上下? 当然,严格上从受伤程度来说,还是他占优,毕竟他才被有效打中了两次。 但望着江河身上那肉眼可见、正以惊人速度愈合的伤口…… 库图表示这点优势有个屁用啊! 更让他忌惮的是,对方似乎还保留着某种未曾施展的意境。 蛮国那边也有类似之物,名为“斗者意志”,据说一旦激发,威能滔天。 只不过能真正领悟者,寥寥无几。 库图心中对此表示相当警惕。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蛮国大人物使用斗者意志的扬面他也是见过的。 那些曾目睹斗者意志出手的扬面,早已在他脑海中刻下深深烙印。 记忆中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令他不寒而栗。 一招! 仅仅是一招,便直接将一个部落,上千口的蛮族族人杀死。 那个部落中更有七八位比他更强的天空骑士,也未能幸免。 “小子,有什么底牌就快点使出来吧!” 库图咬牙低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躁。 库图眼角余光已然瞥到有几个九州武者躲在附近观战。 这让他心中更为焦躁不安。 战斗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而他,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 江河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喂,你这家伙究竟在怕什么?我可是打算与你大战个三天三夜呢!” 拳意他自然要施展,不过却是要一击制胜。 “怕?” 库图咧嘴一笑,獠牙微露,狰狞如野兽,,“老子的字典里还没有这个怕字,只不过老子实在是不愿意陪你这个九州小子玩了。” “你要是不用全力的话,老子可用了!” 说来也怪,库图总是感觉面前这人还留有余力,似乎藏着让库图心中胆颤心惊的禁忌手段。 话音落下,便见库图猛然踏步,一股狂暴的白银斗气轰然炸裂开来。 江河被直接硬生生撞飞出四五米远。 江河身影在空中翻转,稳步落地,正要再度冲上去,却见库图已然腾空而起,直冲百米高空。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库图的脸上,映照在他那张布满战痕的脸庞上,宛如天神降临,冷漠无情。 他悬于半空之中,俯视着地面的江河,眼神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蝼蚁般渺小的存在。 “白银斗气·蛮神姿态!” 一声高喝,震破夜空。 刹那间,库图的身影再次暴涨,肌肉虬结,气势如山洪奔涌,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周身缠绕着银白色的斗气流光,如同披挂神甲的战神,威严不可一世。 连带着他的双眸黑发都变成了银白色。 蛮国斗气虽不及九州武道那般变化万千、奇术纷呈,却也有其独到的地方。 纯粹、霸道、刚猛无俦! 其中,有一招“蛮神姿态”更是斗气之中极其狂暴的一式,一旦施展,便如化身蛮神,力拔山兮,斗气不休。 当然,此招式却也弊端很大! 最多只能用上一炷香时间。 夜色之下,一人立于云端,一人伫立尘世。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触即发的杀意与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战。 江河仰望着半空中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受到,库图此刻散发出的威压比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那狂暴的斗气波动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蛮神姿态么……” 江河低声呢喃,嘴角却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双手,体内气血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运转。 如此强烈的战意,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出拳意了呢。 “既然你想看我的底牌……” 江河深吸一口气,眼中骤然迸发出绚丽的紫芒,“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刹那间,江河双拳泛起一层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 拳意·破气! “哈哈哈哈哈,来的好!!!!” 库图大声嘶吼着,双眸中的银白如同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 第124章 落幕 只见库图庞大的身躯猛然从天而降,宛如一颗银色的陨星划破长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朝着江河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江河双目一凝,脚下微曲,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紧接着猛然蹬地。 “轰!”的一声爆响,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碎土飞溅,他的身影则如同离膛的炮弹一般冲天而起,迎着库图直撞而去,气势如虹,仿佛要将天地都贯穿。 “轰隆!”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半空中猛烈撞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犹如雷霆炸裂,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席卷四方。 方圆百米之内的草皮被狂暴的气流连根掀起,尘土飞扬,天地为之变色。 藏身于附近的几名先天武者顿时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骇。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运转真气,施展身法,连连后退,唯恐被这等层次的战斗余波波及。 两位高手如此剧烈的碰撞,他们不得不重视。 江河的右拳狠狠砸在库图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拳印,骨肉相击之声沉闷而清晰。 而库图的铁拳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江河鼻梁之上,鲜血四溅。 “这……这怎么可能?!!!” 库图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眼神中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可是已经激发了蛮神姿态,全身防御力提升了数倍不止,竟然被一拳干的破了防? 江河感受到鼻骨碎裂的剧痛,却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眼神依旧冷静如初,仿佛那破碎的不是自己的骨骼。 狂暴的气浪仍在翻滚,二人皆被这一击的巨大力量震退数十米。 江河稳住身形,眼神冷冽。 鲜血从鼻梁滑落,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蛮神姿态……不过如此。” 他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自信。 库图瞳孔微缩,脸上那道浅浅的拳印还未散去,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九州武者的可怕。 但作为蛮国的英勇骑士,他不甘心就此认输! “吼!!” 库图怒吼一声,体内的斗气再次爆发,肌肉膨胀,银白色毛发根根竖立,如同一根根钢针,气势再度暴涨!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扑江河! 速度快得几乎残影都难以捕捉! 江河静静站立原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库图即将近身的一瞬间,他的双拳猛然握紧,体内内气如潮水般涌动! “拳意·破气!” 低沉的喝声响起,天地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被唤醒。 空气陡然凝固,库图的动作竟然在一瞬间迟滞了一瞬! 江河没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库图面前。 这一次,他的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砰砰砰!” 库图仓促招架,白银斗气不断被轰散。 他感觉自己的双臂传来阵阵剧痛,仿佛被无数柄重锤轮番敲打。 “该死!” 库图怒吼一声,突然放弃防御,任由江河一拳轰在自己胸口,同时双手死死扣住江河的肩膀。 “抓住你了!” 库图狞笑着,额头青筋暴起,“白银斗气·爆裂冲击!!“ 刺目的银光从他体内爆发,狂暴的斗气如同炸弹般在两人之间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同时掀飞,各自倒飞出数百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江河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处血肉模糊。 但他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体魄强大带来的恢复力堪称恐怖。 库图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哈哈哈!痛快!” 库图狂笑着,“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江河擦去嘴角的血迹迹,眼中战意更盛: “再来!” 两人再次冲向对方,在空中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拳脚相交间,气爆声不绝于耳,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方圆数里的草木都为之倾倒。 远处观战的先天武者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蛮族强者至少是先天中期级别的强者……” “而与之搏斗的任平生,似乎还只是感气境界啊!” “这特么还能算是感气境界吗?世界上哪有如此逆天的感气境武者?” “现在不就有了,就站在我们面前!” 他们只觉得不可思议。 感气修为的任平生竟能与那先天中期的蛮国强者战斗至此?!!! 战斗愈发激烈,江河和库图都打出了真火。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所过之处山石崩裂,树木粉碎。 在一次激烈的对拼后,两人同时后退,暂时分开。 库图喘着粗气,脸色阴沉,自己引以为傲的蛮神姿态竟然无法压制对方,反而被对方那诡异的紫色力量所克制。 “不能在拖下去了……” 库图心中暗道。 蛮神姿态的持续时间有限,一旦效果结束,他将陷入虚弱状态。 想到这里,库图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鲜血在空中化作诡异的符文,融入他的白银斗气中。 “以血为祭,蛮神降临!” 随着咒语念出,库图的身躯再次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古老的妖异纹路。 那种纹路呈现出血红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江河瞳孔一缩,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他能感觉到,库图此刻的气息忽然间再度往上提升了一个层次。 “小子,能逼老子用出这招,你死也值得骄傲了!” 库图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江河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彻底凝重起来。 拳意有用! 他能明显感受得到。 既然如此的话…… “拳意·破神!!!” 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江河整个人都包裹成了一个紫色光团。 库图不甘示弱,血红色的斗气在他身后化作一尊狰狞的魔神,散发着滔天凶威。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在空中对峙,天地为之变色。 “杀!” “死!” 破神拳意与血色魔神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毁天灭地般的能量风暴。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狂暴的能量乱流流席卷四方,观战的武者们不得不全力防御,才勉强没有被余波所伤。 光芒散去,尘埃落定! 战扬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上百米的巨坑。 巨坑边缘,江河单膝跪地,浑身血流不止,气血俨然萎靡到了极点。 而在巨坑的中心,库图仰面朝天,眉心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嘴角却留着深深的不甘。 “不!!” 一声怒吼,震彻四方! 库图的身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接被轰成了碎片! 血肉横飞,气息湮灭! 江河强撑着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力竭了?” 带着最后一丝疑惑,江河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大哥?” 第125章 特殊的梦境 青年低头俯视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指尖轻轻摩挲脸颊,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迷茫。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如雷霆般劈入脑海,仿佛有万千钢针在脑髓中翻搅。 “啊!!!!” 他猛地抱住头颅,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像是要将灵魂从体内撕扯出来。 “乌阇大哥?” “乌阇大哥!!!” 不远处,正在林间歇息的一群青年听见动静,纷纷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围成一圈,神色焦急。 可就在他们靠近的一刹那,青年猛然起身,手臂一挥,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几人轻而易举地掀飞出去,重重跌入水池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我是乌阇?不,我是江河!” 他站在原地,一手仍按在额头上,双眼紧闭,似在忍受剧痛,却又忽然睁开眼,低声吐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江河?什么江河?” 刚从水中爬上岸的几个青年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莫非是喝了圣地的圣水,脑子出了问题?可别人喝过也没见谁变成这样啊……” “乌阇大哥,你没事儿吧?” “江河?什么江河?” 刚从水池中游上岸来的这群青年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乌阇大哥莫不是喝了圣地的圣水,脑子变傻了? 可是以往其他人也都没有这种情况啊! “乌阇大哥,你没事儿吧?” 一个矮胖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走到青年面前,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关切,以及一缕难以察觉的欣喜。 青年……江河眼中神光熠熠的凝视着矮胖青年,一言不发。 矮胖青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发凉,仿佛自己心底的秘密正被一层层剥开。 怎么感觉……乌阇大哥变了? “我没事。” 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如冰,“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他缓缓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方圆数百米的水池,池水清澈,泛着微光。 四面皆是苍翠密林,远处山脉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这里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与那蛮国先天大战一扬,陷入了昏迷,浑浑噩噩间,似乎在最后见到了自家雷炎大哥,但再次苏醒,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甚至他的身体……也根本就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江河默默感知自身状况,体魄强健,筋骨坚韧,力量远胜常人,但体内却无半点内气流转,也没有熟悉的气血波动。 没有修为…… 倒是有一点,二哥还老老实实的在他裤裆中待着。 嗯,很好很强大,到底是让他重新体验了一回真男儿本色。 “乌阇大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这不是刚离开圣地,准备回家嘛!” 矮胖青年笑着答话,语气亲热,心中却暗自窃喜。 难道乌阇真的失忆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很快收敛笑意,看向周围其他青年,心中隐隐有些苦恼。 这群人可不会让他随意摆布。 江河皱了皱眉,哪怕他现在什么修为都没有,可至少对于面前这家伙隐藏在暗处的恶意却也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不过江河并未在意,而是轻微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大概是失忆了,你们谁能跟我说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四周青年并未有人给他传来威胁感,既然如此,局面就是被他所掌握的。 因而倒不如直接打出名牌! “什么?乌阇大哥你失忆了?” “这怎么可能?喝了圣地的圣水,怎么会失忆呢?” “乌阇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乌河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有的惊讶,有的担忧,有的急切,像一群吵闹的麻雀,在江河耳边嗡嗡作响。 “行了,来个知道情况的人给我说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皱眉,心中却呼喊着自己的金手指。 【宿主:江河/乌阇】 【资质:2990(黑)/1000(红)】 【功法(禁):……】 【武技(禁):……】 【告知:宿主处于特殊梦境之中,请宿主千万小心,宿主梦境死亡,现实世界有一定可能同样死亡。】 “……” 金手指似乎在这里恢复了一些智能,居然对他进行了提醒?! 梦境? 特殊的梦境……他是在谁的梦境之中? “乌阇大哥,我来说吧。” 那个矮胖青年站了出来,立马当先的开口说道。 江河回神,目光放在矮胖青年身上。 “大哥你叫乌阇,二十四岁,是大乾皇朝岭北郡……” 随着矮胖青年的介绍,江河也渐渐对他当下的身份、处境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当然,这个自称“乌天善”的矮胖青年应该是没说谎。 至少身旁其余几个同样是乌家村的青年并未提出反驳。 他现在的名字是乌阇,二十四岁,居住在大乾皇朝岭北郡五十里乡乌家村。 此前与一众乌家村的青年前往圣地求仙入道。 只可惜,几人的资质都差了些,唯独乌阇的资质好像还不错,却莫名其妙的被人定了包。 不过每年前往圣地求仙入道的人虽然大部分无法进入仙门正道,却能得圣地圣泉赐予。 圣地圣泉可延年益寿,体质健康,百病不侵! 这就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这群人都喝了圣泉的泉水。 这群人都是跟乌阇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基本上都是认了乌阇当大哥的。 “……” 江河微微吐出一口热气,像是要驱散脑袋中的烦恼一样。 大乾皇朝? 现实的世界中有关于这个皇朝的记载吗? 梦境不可能说是凭空捏造的,它既然是某个存在的梦境,就一定是以某个存在的认知来确定梦境的范畴。 既然如此,这个大乾皇朝说不定就是现实世界过去历史中存在过的。 “乌阇大哥,别苦思冥想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天色不早了,要是碰到了什么山林精怪、鬼神妖魔的话,那事情可就会变得相当糟糕透顶了。” “对啊,咱们快走吧。” 一说起鬼怪妖神,这群青年都不由得脑袋缩了缩,眼神中害怕神色不言而喻。 江河见状,也来不及思考,当即与一众青年朝着林间走去。 第126章 福寿村,万年前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田野在暮色中缓缓铺展,微风拂过稻穗轻摇,远处炊烟袅袅,宛如归家的信号。 “快看,前面有村庄!” 一个高瘦青年策马跃上小坡,望着前方惊喜地大呼小叫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与疲惫后的解脱。 其余人见状,纷纷策马赶上。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村庄静卧在黄昏之中,村口青瓦白墙,木门厚重,正中有两道升起的炊烟缓缓升腾。 村庄的大门口,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身披粗布衣衫,神情肃穆地站立着。 “走,走,快些前往那个村庄。” “真是幸运啊,今晚总算不用风餐露宿了。” 江河紧随众人之后,策马缓行,穿过最后一段林间小径,来到村庄大门前。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这个村庄更是给他带来某种奇怪的熟悉感。 “来者止步!”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喝声响起,那名守门的汉子伸手一拦,目光如刀,语气不容置疑,“什么人?来福寿村做什么?” 等等…… 江河闻言,心头猛地一震。 福寿村?! 他睁大了眼睛,目光迅速扫过村庄的屋檐、墙角、石阶,甚至连地面的青砖都仿佛藏着某种熟悉的痕迹。 是福寿村!!! 那个乱象横生、诡异频出的福寿村?!! 江河嘴角微微抽动,他现在可还是一个不过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啊! 而且金手指可是提了醒的。 他在梦境中若是死亡了,同样有一定的可能死亡。 江河内心还正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入这可能存在着危险的福寿村,那群青年却已然跟守门的汉子进行了交谈,说清了状况。 “……既然这样的话,我让村子收拾出两间院子,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如何?” 壮硕汉子面色变得和蔼起来,“对了,你们当中有人习武吗?” “习武?那种旁支小道哪里比得上玄门正道?” 乌天善低声面露不屑。 “乌阇大哥倒是学了几手巴式,就是不知算不算习武?” “乌阇大哥就算没有习武,可其天生体魄强大,足以堪比武者了吧?” “关键是乌阇大哥失忆了啊……” “乌阇大哥?” 江河回神,却发现一众青年目光齐齐看了过来,那两位汉子也都将打量的目光放在江河身上。 “好强大的体魄……” 另外一个汉子不由得惊讶暗自思忖,“关键是,其好像并未习武?” “咳……勉强算是学了些武道把式吧。” 江河微微咳了一下,“那个……敢问村中央是不是有一棵大树?” “大树?” 那和蔼汉子颇为疑惑的说道,“你这小子说什么稀奇古怪的,村中大树的确是有不少,但村子中央那是玄士大人的居所,哪里来的大树?” “玄士大人,贵村居然有一位玄士居住?” 乌天善震惊喊道。 “你们可不要想着打扰那位玄士大人,万一得罪了那位大人,你们一百条命都不够活的。” 壮硕汉子出言警告道。 他们可不想让这群外来人扰了玄士大人的兴致。 “行了,既然你这个小子……叫乌阇对吧?乌阇,我们也不要你们掏出什么银两,只要你晚上帮忙巡逻,莫要让山中的野怪进入了村中就行。” …… 江河坐在村子给他们单独安排院落房间的床上,眼神深深的思考着当下的情况。 这个梦境世界…… 极有可能是万年前的世界。 不为别的,只因玄士一说! 他了解到的玄士,现实世界可是早已隐匿山林。 可此方世界却是随便一个村庄都有玄士的存在。 更不要说这个福寿村的存在了。 活生生的村民,有老有小,青年皆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罢了。 所以,这个梦境世界呈现的是万年前的世界。 可惜,江河对于万年前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了解,更别说他的金手指似乎也因为梦境的缘故受到了一些限制。 “不过……既然我成了这个乌阇的身份,大概率不会如此轻易的死掉吧?” 他能成为乌阇,那就证明乌阇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或许等未来,这个乌阇会成为一位无比强大的强者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他现在其实也并非没有超凡手段。 拳意! 最起码这个铭刻在精神根本上的手段,江河感受一番表示是可以使用的。 月光如水,洒在福寿村错落的茅草屋顶上。 江河推开门,站在小院中央。 “乌阇大哥,你怎么不休息?” 乌天善从屋内走出,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典籍,“明日还要赶路呢。” 江河收回目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等下还要帮忙巡逻,现在也没心思睡觉。” “帮忙巡逻?” 乌天善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大晚上的能出现什么事情?倒是那位玄士大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能得他指点一二……” “别打歪主意。” 江河打断他,“那守门汉子说得明白,招惹玄士会没命的。” 乌天善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回屋。 江河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对于玄士的手段还停留在对于那位静虚子道长身上,因而对于玄士手段并不是很看重。 他只是好奇这个时间段的武道为何会遭到不屑一顾? 玄士高高在上,武者却成了旁门左道……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乌阇小子!” 粗犷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江河转头,看见白天那壮硕汉子提着盏油灯站在门口,“时辰到了,该去巡逻了。” 江河点点头,跟着汉子走出院子。 村中小路蜿蜒曲折,两旁农舍寂静无声,连声犬吠都没有。 “我叫石勇。” 汉子突然开口,“你是真习过武?” “略懂皮毛。” 江河谨慎地回答。 石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今晚小心些。最近山里不太平,常有野怪出没。” “什么野怪?“ “说不清……” 石勇的声音低了下去,“总之,看到不对劲的就敲锣。” 他递给江河一面铜锣,“我巡东头,你巡西头,你就帮忙巡逻一个时辰就行。” 第127章 事启 说是巡逻,可这一个人的巡逻,不就是闲逛吗? 若江河真有几分懒散心思,半道上把铜锣一扔,自顾自找个树荫歇着去,那位石勇大叔恐怕也只能干瞪眼,说不出一句重话。 当然,江河对福寿村倒还真生出几分感触。 万年后的福寿村早已荒芜不堪,人迹罕至,连飞鸟都绕着走,妖魔横行、尸骨遍野。 而如今,万年前的福寿村却是一派安宁祥和之景。 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这般景象,令人心生温暖之余,也不禁浮想联翩。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使得这片土地由人间桃源沦为地狱炼狱? 当然,这特么是梦境,江河甚至都很好奇为什么他能自由行动,而不是作为一个第三视角来观测这个乌阇的行动轨迹。 或许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想要他改变什么? 可改变了又能怎样? 梦境,到底不过是梦境罢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握紧手中的铜锣,依着石勇的吩咐,朝着村西方向缓步前行。 夜色渐深,两旁屋舍大多已熄灯入眠,灯火稀疏。 偶有犬吠从远处传来,又迅速归于沉寂。 直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江河脚步微顿。 前方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宇,建筑恢宏,古木环绕,虽在夜色中却依旧灯火通明,隐隐透出几分庄严神秘。 唯有在走到一个十字拐角处时,能看到十字中央有一座占地相当大的庙宇,庙宇之内,却是灯火通明。 “这就是那位玄士的居所?” 江河驻足观望,目光落在那座庙宇之上,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片刻后,他轻轻摇头,收回视线,继续迈步朝村西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河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一道矮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庙宇前。 乌天善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这座建筑,面色变得颇为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交织的光芒。 “只要偷了这个玄士的功法,我就不信我修炼不成功!” 他咬牙低语,声音嘶哑而狠厉。 圣地受挫的那一幕仍在心头翻滚,那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 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弄到一本玄士修炼的法门。 原本还想着回村子后再慢慢谋划,可谁曾想,竟在这个偏僻荒凉、鸟都不愿落脚的小山村,会有一位玄士存在? 那就不好意思了! 乌天善心中一动,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命中注定的机缘来了,岂有错过之理? 当夜便要潜入其中,探个究竟。 反正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此地,再不济,趁着夜黑风高,行事利落些,得手之后远走高飞便是。 乌天善目光闪烁一阵,朝着庙宇内慢慢探去。 …… 江河走了一圈,除了几声犬吠狗叫外,倒是再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当然,一圈下来,他也对这个万年前的福寿村有了再一次的了解。 村落不大,却也不小。 村庄人口约有四五百口,相比于寻常的只有一二百人口的村庄较大了些。 “啊!!!!” 就好像夜黑风高杀人夜果真如此一样,还不等江河朝着村中央走去,便已然听到了村子内传来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凄惨叫声。 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般,整个福寿村的气氛好似被这声惨叫割裂出了一抹诡异的光芒。 江河脚步一顿,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铜锣。 这声音,不是梦,也不是幻听! 它真实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 他猛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奔去。 夜色中,几户人家的灯火已经亮起,屋舍间传来低语与惊恐的议论声。 有人推开门探头张望,却又迅速关上,仿佛生怕惹祸上身。 江河穿过狭窄的小巷,心中已有预感。 那声音正是从庙宇方向传来的。 等他赶到十字路口时,只见乌天善正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涣散,口中喃喃自语,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得神志不清。 而他面前,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青石板地面。 他的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骇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河蹲下身检查老者的伤势,确认他已经气绝身亡,随即抬头看向乌天善。 这家伙绝对心存不好的想法! 乌天善却只是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庙宇内的种种见闻已然将他的胆子吓破了。 哪怕他已经抵达了他的目的。 不远处的庙宇依旧灯火通明,但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异,仿佛黑暗中有某种东西正在窥视着他们。 江河心头一紧,猛地起身,环顾四周。 风起,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暗处游走。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随即拉起还在发抖的乌天善,“别在这儿傻站着,快走!”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庙宇门口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哒、哒、哒…… 节奏缓慢,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头上。 江河和乌天善同时转头看去。 一个身影缓缓从庙门走出。 那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他手中提着一盏幽绿色的灯笼,灯光映照下,竟隐隐泛出妖异的血光。 “入侵者……”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死。”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灯笼一晃,一道黑影如蛇般窜出,直扑二人而来! 江河几乎是本能地拉着乌天善往旁边闪避,黑影擦着他们的肩膀掠过,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跑!” 江河大喝一声,拉着乌天善拔腿狂奔。 身后,那道人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仿佛贴着他们的后背一般。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铛!铛!铛! 道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江河趁机拉着乌天善拐进小巷,一路狂奔,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座庙宇为止。 两人喘着粗气靠墙坐下,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河眼神深深的凝视着乌天善,“你是不是进入那庙宇内了?” 第128章 妖魔 偏偏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当然,江河心里也清楚,在这段梦境之中,乌天善的反应或许本就不可避免。 而今夜发生的一切,也许早就在过去真实上演过,如今只是重演一遍罢了。 他只要求自己能在这扬事情中保全一条性命,别死在了这里。 乌天善此时终于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惊恐与歇斯底里:“乌阇大哥……那不是什么玄士,那是妖魔,那是妖魔!!!” “妖魔?” 江河低声疑惑。 “我亲眼看到的!” 乌天善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浮现出恐惧的影子,“那个身穿道袍的人——不,那根本不是人,在庙里,他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只虎头蛇身的怪物,然后……然后一口吞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呢语。 仿佛连自己重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撕扯着内心仅存的镇定。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打断了这凝滞的气氛。 江河猛然抬头,只见石勇立在巷口,一手提着昏黄的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摇曳不定,脸上的神情藏匿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那个玄士是妖……” 乌天善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继续喊出真相。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要是路人皆知了,也许他就不至于那么心慌了。 可话音未落,江河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动作干脆利落,同时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我这个朋友大晚上的睡不着,过来陪我走走。” “话说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他反问道。 石勇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地,灯笼未曾晃动一分,他的声音也一如往常般平静:“没什么,大概是有人喝醉了酒,摔了一跤吧。” 语气淡然,毫无波澜,像是对这等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江河微微挑眉,心中已有定论——果然,这个村子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年之后是如此,万年之前亦然。 “你的巡逻任务结束了,带着你的同伴回去睡觉吧。” 石勇再次说道,只不过这次他却是朝着江河两人的方向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江河的心头,他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具身体的体魄相对来说还是很强大的,比起淬体后期也不遑多让。 要是动手的话,他能保证这位石勇大叔一招便能被他打死。 当然,动不动手,还要取决于这位石勇大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铜锣!” 石勇走到近前,伸出了手。 他的脸庞被灯笼映照得半明半暗,神情复杂难言。 冰冷中夹杂着一丝迟疑,迟疑里透出一抹杀机,而那抹杀机深处,竟还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不忍与挣扎。 “啊,哦……” 江河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铜锣递了过去。 “早些回去睡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石勇接过铜锣,语调低沉了几分,似是在安慰,更像是警告,“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并不欢迎你们两个。”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江河扶着乌天善瘫软的身体,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不定,片刻后轻轻点头:“放心,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不欢迎他们两个? 他们这次来的,可是有七八个同伴啊! “啊!!!” “啊!!!” 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声,而是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疯狂奔跑,边跑边喊,边喊边死。 江河扶着的乌天善的身体陡然剧烈颤抖起来,原本如同死水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竟泛起了几分扭曲的恐慌。 “那个妖魔又杀人了,又杀人了。” 这次,江河却没能阻拦他大呼小叫。 只因江河与石勇的视线早已朝着那惨叫声源的方向望去。 石勇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下来。 “小子,看来你们真的很不幸,明天恐怕你们离不开了。” 他的声音化作了纯粹的冰冷,毫无温度,“现在,跟我走一遭吧。” 江河自然不愿束手就擒,面对那步步紧逼的气氛,他反倒挺直了脊背,眼中寒光一闪,开口便问:“走?去哪里?让我们这群‘食材’给那个妖魔喂食吗?” 他话音未落,心中已然翻涌起层层猜测。 这个村子里藏着妖魔——这件事,恐怕村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要么是这个这个村子在—— 圈养妖魔?! 要么就是村民早已被妖魔蛊惑,心甘情愿地供奉它? 当然,这只是江河的一些猜测,真实的情况,还需要再三了解才行。 “妖魔?” 他话音刚落,石勇却猛然变了脸色,眉头拧成一团,怒声喝道:“你懂什么!若不是虎大人,我们这个村子早就完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仰,仿佛提到“虎大人”三个字时,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你们这些外来人,只知道求仙问道,说什么玄门正宗,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道士才是真正的恶毒!” 石勇咬牙切齿,“他们榨干我们的血汗,掠夺我们的粮食,还以驱邪为名,行压榨之实。手段之卑劣,比妖魔还要可怖。” “是虎大人来了,杀了那些人,救了我们,给了我们自由和安宁,让我们过上了真正幸福的日子。” 江河静静听着,嘴角却浮起一抹冷笑。 “那今晚是什么情况?” 江河忽然问道,“难不成是你口中的虎大人想尽可能的帮助你们早登极乐?”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一滞。 紧接着,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很搞笑。 看来,并不是村子在圈养妖魔,而是妖魔在圈养村子! 一个村子,上百户人家,每隔几天吃上一个,若是人口繁衍得快些,倒真能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食物循环系统”。 多么完美,多么可怕。 这个妖魔,倒是有些心智。 第129章 马没了 石勇的面色变得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站在原地,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微微下陷,仿佛压抑的情绪正从体内缓缓溢出。 显然,江河的这番话语说得他内心多少有些不适。 像是揭了伤疤一般,隐隐作痛。 “你要是能带我走的话,自无不可!” 江河缓缓放下身旁瘫软如泥的乌天善。 他的语气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但好话说在前面,真要是动起手来,我手底下可不会发什么慈悲。” “废话少说,臭小子,束手就擒吧!” 石勇冲了过来。 石勇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石勇被杀死了。 “呸,你踏马这也叫武者?” 江河大失所望。 这特么力气也就一千斤左右不说,武道技巧还贼拉跨,这种放在后世,完全就是路人甲都不如的水准啊! 最起码人家路人甲角色还能时不时冒出个小天才讷。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武道技巧拉跨倒也实属正常。 毕竟不过是一个小村庄的村民,能有什么见识? 学上几手防身的拳法都算不错了。 更别说那后世广为流传、千锤百炼的桩功,那可是无数武者磨练根基的根本所在。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哈?” 江河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乌天善脸上。 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神游移不定,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江河心中一动,这小子胆子那么大,都敢做出夜探庙宇,但也不至于慌乱到这种地步…… 他定是还在那庙宇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乌天善仿佛被江河的眼神盯得发毛,猛然惊醒过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站起身便一把推搡着江河,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颤抖:“走走走,我们两个立马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耽搁!”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朝四周张望,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乌阇大哥。 虽然这位昔日的大哥似乎真的失了忆,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 但实力却好像增强了十几倍一样。 那石勇可是自称武者的。 虽然比不得玄士正宗大道,可武者同样也是一条不容小觑的超凡道路。 肉身锤炼至极致,一拳可碎石,一脚能断树,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难道……乌阇大哥以前真的偷偷练过武功?而且还是极高深的那种?” 乌天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现实的危机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命才是第一要务。 江河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本想开口问一句要不要去通知其他几个青年一起离开,可话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 那种惨叫…… 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其中竟有几声是他熟悉的音调。 他估计就算是过去了,那边那几位也都已经死在了妖魔的口腹之中。 …… 村子早已陷入混乱之中。 哭喊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锅煮沸的粥,翻滚着恐惧与绝望。 村民们四散奔逃,神情惊恐,仿佛妖魔随时会从屋檐下、墙角里扑出来。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似乎并不知道妖魔吃人的事情。 “他们……真的不知道?” 江河心头一震,随即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难道说,村子里的高层一直在隐瞒这一切?”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他在这个世界杀人都没法获得资质光团,这让他很提不起战斗的心呐。 江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对乌天善说道: “走吧。” 两人身影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他们的马就放在村门口不远处的一个牲厩中,这里养的多是一些牛马。 “什么情况?我们的马呢?” 乌天善看着面前的牲厩,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我马没了?” “你特么马才没了!” 江河一巴掌将这家伙拍到了一边儿,说什么辱骂先人的话呢。 “我们的马分明是被妖魔给吃了!” 看这个牲厩地方的惨状,江河就知道了。 乌天善被江河一巴掌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慌忙稳住身形,脸色惨白地看着牲厩内残存的血迹和几块断裂的马鞍碎片。 “妖魔……吃了?”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河没有理会他,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的痕迹。 牲口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混杂着某种独特的气息。 或许该说是妖气? “看来咱们还是运气好,要是早点来了,正好赶上了,岂不是正好过来送死?” 江河低声说道。 乌天善咽了口唾沫,强忍住胃部翻腾的不适,“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靠两条腿逃命吧?”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黑夜中撕开一道裂口般的寒意。 乌天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脊背发凉。 江河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四周,眼中透出一丝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光芒。 夜色沉沉,风中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哭喊与火光映照下的黑影摇曳。 “走出去是不可能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它们来了,那就别怪我动刀子。” 乌天善心头一紧,“你不会是想去找它们吧?!” “不然呢?” 江河叹了口气,“咱们等死不成?” 他缓缓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在火光映照下泛起一抹冷光。 “说到底你在那庙宇中究竟还看到了什么?” 这家伙对他隐瞒了可有相当多的事情啊! 乌天善张了张嘴,神情挣扎一阵又一阵,额角青筋跳动,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终于,他忽然开口道: “其实不止是妖魔杀人……” 似乎是见不到了生的希望,他也打算全部都说出来了。 “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个庙里面——”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像是要把那段记忆从心底挖出来, “那个身穿道袍的妖魔跟一个老头称兄道弟,一口一个村长地叫着。他们在商量往后上供的人牲,说什么每月要翻倍,是大人物要的……” “然后,好像那个村长不同意,不知为何谈崩了,然后那个妖魔很生气,直接变回了原型,杀死了村长一旁的一个老人。” 第130章 蛇虎 乌天善眼神闪躲着,乌阇大哥的眼神实在犀利,他甚至都不敢与之对视。 这小子还是隐瞒了些东西。 江河有些无语。 临到死了,这家伙还是选择要保守着那些秘密。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信息也足以让江河内心凛然了。 人妖勾结、谋财害命…… 妖魔背后还有存在啊! “……来了。” 江河目光一凝,朝着前方望去,顺带着掏出了腰间护身的短刀。 乌天善顺着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正从一间茅屋后快速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东西。” 江河迈步向前,“你要跟上来吗?胆小的话,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好,说不定那妖魔会放过你呢?” 乌天善咬了咬牙,握紧了腰间一把短匕,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这儿等死? 那还不如选择拼一把。 随着他们靠近村东,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烈,甚至能听见低沉的咀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着什么。 江河的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前方,一头浑身漆黑、形似野猪却又长着三只眼睛的怪物正趴在地上,嘴里叼着半截手臂,鲜血淋漓,令人作呕。 它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气息,猛地抬起头,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透出一股诡异的红光。 “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江河眯起双眼,手中短刀被捏的紧紧的。 “不是,这也不是那只妖魔啊?” 乌天善好奇的看了一眼,顿时声音直接打颤了起来,“怎么还多出了一只妖魔?” 之前他说的那只可是虎头蛇身的啊! “乌阇大哥,咱们真的要打?” 江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下一刻,身影如电般冲了出去! 不打还能怎么办? 大晚上离开村子,外面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妖魔在虎视眈眈着。 那三眼猪妖见江河冲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甩开嘴里的断臂,后蹄猛地一蹬,竟如炮弹般迎面撞来! “小心!” 乌天善惊呼出声。 江河身形一扭,短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劈向猪妖的第三只眼。 谁知那怪物异常灵活,脑袋一偏,刀锋只削下几根鬃毛。 猪妖趁机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砰!” 千钧一发之际,江河抬脚踹在猪妖下巴上,借力后翻落地。 他甩了甩发麻的右腿,心中暗惊。 这畜生的骨头真他么硬得离谱。 “乌阇大哥!” 乌天善突然指着远处尖叫,“又、又来了!” 黑暗中,七八点绿光幽幽亮起。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嚎叫,竟有四五头同样形貌的猪妖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它们用前蹄刨着地面,獠牙上还挂着碎肉,显然都是刚饱餐过一顿。 “……” 江河瞳孔微缩。 一只猪妖他还能应付的过来,四五只…… “你赶快跑吧。” 他虽然同样也能应付,但相比之下,乌天善岂不是要必死无疑了? 更别说,这背后还有一个能口吐人言的更高级的妖魔。 乌天善二话不说,立马转身逃跑。 江河则是一刀直接刺在与他周旋的那只猪妖的眼睛部位。 按理来说,眼睛部位与皮燕部位大概是绝大部分生灵身上都极为薄弱的地方。 不过皮燕这个猪妖保护的倒是挺好,一直都在猪头面对着他。 所以江河也只能朝着猪妖的眼睛部位刺去。 效果显著,那只猪妖直接一阵哀嚎,浑身漆黑还泛着一点点紫色的妖气从它身上 那领头的猪妖突然人立而起,前蹄竟诡异地化作利爪,第三只眼迸发出刺目红光。 被那红光扫过的地面“噗呲”作响,冒出青烟。 江河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暗骂一句:“艹特么的,给老子玩起法术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伙妖物不过是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蠢货,最多拼个拳脚功夫。 可眼下这等诡异变化,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特么还打个屁啊!” 危急关头,一道银光裹挟着炽热火焰,划破夜色,精准无比地钉入那只站立猪妖的眼眶之中。 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双爪捂眼翻滚倒地,抽搐几下后便不动了。 江河望去,却见一支雕翎箭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嗖!嗖!” 又是两支雕翎箭接连破空而至,分别穿透另外两头猪妖的咽喉。 箭矢贯穿之力极强,鲜血四溅,妖物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气绝身亡。 残存的猪妖终于意识到危险,纷纷夹着尾巴,仓皇逃窜,消失在夜幕深处。 江河迅速稳住身形,警惕地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月光下,一道修长身影立于茅屋顶端,黑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人收起长弓,纵身跃下时斗篷翻飞。 “阁下是……” 江河话未说完,突然脸色骤变。 他猛地侧身朝着一旁的地上滚去,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的腥风风令人作呕。 “轰隆”一声巨响,先前江河所站立之地已被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大坑。 待烟尘散去,一头丈余长的怪兽赫然现身于废墟之上。 虎首蛇身,鳞片森寒,盘踞在地,气势骇人。 一双金瞳冷冷扫视四周,目光中透着残忍与智慧交织的光芒。 “原来是蛇虎么……怪不得如此贪婪……” 黑衣人轻笑一声,反手抽出背后两柄短刀。 刀刃出鞘的瞬间,竟有龙吟般的清越声响。 虎妖吐着信子,口吐人言,语气阴冷:“你是哪家弟子?这福寿村乃是我妖族的地盘,你们人族圣地那边可是同意了的。” 它蛇尾一摆,眼神中闪烁着些许的忌惮。 显然对黑衣人的实力已有警觉。 乌天善不知何时回到了江河身边,躲在江河身后,浑身发抖: “就是它……就是它……虎头蛇身……” 第131章 银剑 黑衣人冷冷笑了一下,“那沽名钓誉的玄明道门可远远称不上人族圣地啊!” 此事内幕,他早已洞若观火。 无非是那玄明道门与妖族暗通款曲,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仿佛在嘲弄这世间所谓的正道。 “你等妖族圈禁人族,此等卑劣行径——” 黑衣人声音陡然拔高,又骤然压低,化作毒蛇般的嘶鸣,“也就那玄明道门会昧着良心认可。放眼天下人族势力,可有一家会与虎谋皮?” 玄明道门…… 江河眼神一动。 这好像就是原身此前去求仙入道的圣地。 只可惜,这个乌阇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明明资质不错,却无法得入玄明道门。 甚至不单如此。 江河还记得在青州时,那静虚子曾每日在一尊斑驳的玄明祖师像面前三跪九叩、顶礼膜拜。 玄明啊…… 虎妖勃然大怒,“狗屁!” “谁敢抢老子的皮?” “……” 额,与虎谋皮是这样使的? “呵——” 黑衣人嗤笑,“果真粗莽妖类,不通我人族经典。” “给老子去死!” 虎妖被黑衣人这般嘲讽,顿时暴怒,浑身鳞片倒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腥臭的毒雾,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 “小心!” 江河一把拉住乌天善,迅速后退。 那毒雾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衣人却纹丝不动,手中双刀交叉于胸前,刀刃上泛起淡淡的青光,竟将毒雾隔绝在外。 他冷笑道:“区区小毒,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欺近虎妖,双刀划出两道凌厉的弧光,直取虎妖的双眼。 虎妖怒吼一声,蛇尾横扫,卷起漫天尘土,试图阻挡黑衣人的攻势。 然而黑衣人速度极快,刀光如电,瞬间穿透尘土,直逼虎妖面门。 虎妖被迫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它显然没料到这黑衣人的实力如此强悍。 “好快的刀!” 江河心中暗叹。 他看得出黑衣人的刀法凌厉无比,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没有丝毫花哨。 论实力,怕是不比后世的通脉境武者差了。 乌天善躲在江河身后,,颤声道:“这、这位大侠是谁?竟能压制那虎妖!” “我也不知,但他似乎对那圣地玄明道门颇有微词。” 江河摇头:“不过,对我们来说毫无疑问就是救命恩人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黑衣人已与虎妖交手数十招。 虎妖虽力大无穷,但动作略显笨拙,而黑衣人则灵活多变,刀刀致命。 虎妖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可恶!” 虎妖怒吼,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震得四周树木摇晃。 黑衣人顿时一惊,双刀迅速挡在前面。 蛇虎一族他也是听说过其名头。 虎头蛇尾,根据修为高低,分别各有天生神通。 虎啸声未落,虎妖的蛇尾突然泛起诡异的紫光,鳞片间渗出粘稠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黑衣人瞳孔微缩,身形急退,却见那蛇尾猛地甩动,毒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衣人双刀舞成一片青光,将袭来的毒液尽数挡下。 但虎妖的攻势并未停止,它庞大的身躯突然腾空而起,虎爪带着腥风直扑黑衣人头顶。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黑衣人被这一击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他抹去血迹,冷笑道:“倒是小瞧你了。” “吼!” 虎妖得意地咆哮一声,蛇尾再次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突然从林中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在虎妖的蛇尾七寸处。 “嘶——” 虎妖发出痛苦的嘶鸣,蛇尾剧烈抽搐,毒液四溅,黑衣人抓住机会,双刀如电,直取虎妖咽喉。 唰! 一颗老虎脑袋顷刻间被砍了下来。 “刘复兄。” 一声清喝传来,近处屋顶跃出一道白色身影。 黑衣人手中长刀尚未归鞘,闻言缓缓收势,冷芒隐去,语气中透出一丝熟稔,“白兄,你来迟了。” 白子榆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确实来迟了,路上生了一些波折。” 二人叙话间,江河也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人家是专杀妖魔的,应该能进行正常通话。 一旁的乌天善见状,同样也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他们就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活人了?” “村子其余地方的人都已经死了。” 黑衣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峻,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河,“那个年轻人倒是有些实力,应该修炼过一些浅显的武道,能与受到妖气侵蚀的野猪对抗。” 白子榆目露讶然。 江河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而谦和: “在下乌阇,见过两位仙长。” 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沉稳与谨慎,目光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便低下头,以示敬意。 乌天善亦紧随其后,脚步微颤,声音略显发虚:“乌天善……见过两位仙……”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 “停!” 白子榆忽然抬手制止,神色淡漠如水,“我二人非是仙长,修炼的也并非玄士一道。” “你们若是想寻仙入道,大可不必对我们阿谀奉承。” 乌天善怔在原地,嘴唇微动,却再不敢多言。 江河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缓缓开口:“……两位恩人说笑了。” “你们救了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对你们表达感谢。” 白子榆轻叹一声,目光掠过远处昏暗的林影,语气淡淡: “大恩不言谢,你们也对我们进行不了任何帮助。” “早些离开吧。” 他说罢,忽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只见那钉在虎妖蛇尾上的银光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回手中。 光芒敛去,赫然是一柄三尺银剑。 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寒冰雕琢而成,隐隐有细碎星光流转其上。 “这里,可不仅仅只有一只虎妖存在。” 刘复在一旁拍手妙赞:“白兄的飞剑术果真已然修炼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竟内操使自如。” 乌天善顿时大惊失色:“还有妖魔?” “乌阇大哥,咱们赶紧走吧?” 他几乎是哀求般地开口,“哪怕是天黑也没关系,这地儿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喉咙。 第132章 苏醒 “是什么妖?” “什么?” 刘复与白子榆不解的看向江河。 “你们说,还有妖魔在这里,是什么妖魔?” “你问这个问题作甚?” “这个问题跟你没关系,虽然你修炼了一些浅显武道,但相比于那些恐怖的妖魔来说,你这些微末伎俩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刘复直言劝说道。 “可能有关。” 就在刚才,一段记忆忽然在江河的脑海中出现。 那是乌阇的记忆。 是乌阇关于在这福寿村中的记忆。 记忆的内容与今晚发生的事情大同小异。 虽然中间有些差别,但结果是一样的。 乌阇与乌天善活了下来,遇到了面前这两位武道高手。 白子榆,刘复。 然后,白子榆与刘复去杀村中潜藏最深处的妖魔。 但是…… 那不是什么妖魔! 那不是妖魔!!! 那是玄明道门的一个修炼者。 企图利用妖魔鬼怪来达成某件事情,而一直潜藏在这里。 那修炼者实力恐怖至极,三招两式间,刘复二人便直接死在了那修炼者的手中。 “那不是什么妖魔,那是陷阱。” “你们去了那里,会死的。” 江河无法说清具体的事情,不,不是无法说清,而是,就好像这个梦境世界不允许他说出来一样。 不过没关系,说的出来说不出来都没关系。 江河也觉得奇怪。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段记忆? 在他刚进入这梦境世界中时,为何没有出现? 金手指好像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陷阱?” 刘复目光一凝,扭头与白子榆对视。 “……” 白子榆皱眉,冷声说道:“莫要听他空口无凭,看他一身穿着,当属于外来者,不是这村子的本土村民。” “一介外来人能知道什么?” …… “义父,小弟怎么还没有醒?” “醒了!” “醒了?” 雷炎连忙走到床边,看着渐渐睁开眼眸,露出迷茫神色的江河。 “小弟,你可算是醒了啊!” “我……醒了?” 江河撑着手臂,缓缓坐了起来,动作略显僵硬,像是刚从深水中浮出水面的游鱼,带着一丝疲惫与陌生感。 他目光缓缓扫视帐篷四周,灰布织就的帐顶,斑驳的木架,还有角落里堆放着的几件兵器。 嗯,那道背影是…… “义父?!” 江河一惊,连忙起身单膝下跪,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恭敬,“江河拜见义父。” “嗯……” 王锦仍旧负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你在梦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梦中…… 江河瞬间回想了起来。 对,那梦中—— 山川倒转,天地无光,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仿佛在召唤,又仿佛在警告。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意识在混沌中挣扎,直至最后一刻,才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拉回现实。 “义父,那段记忆……” “咱家只是发现,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你身体内进行阻拦罢了。” 王锦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没想到你会直接陷入沉睡足足七天。” 足足七天?! 江河静静地闭目调息,感知体内经脉的流转与内气的运行,竟未察觉丝毫异样。 心头虽仍有梦境残留的余韵,但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已然消散无踪。 “义父……那梦境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乃是万年前的旧事。”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却终究还是决定毫无保留地讲述出来。 毕竟,义父修为通天彻地,阅历深远,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看穿梦境背后的玄机,便只有他了。 比如,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奇怪的梦。 于是,从他化身为乌阇,随乌天善等人前往福寿村,再到遭遇妖魔、斗法厮杀,一五一十,尽数道出。 每一个细节,每一声低语,皆如刻印在心,清晰无比。 “万年前……玄明道门、福寿村、乌天善……” 义父低声重复着这些名字,声音如古钟回响,似在记忆深处翻找什么。 奇怪的是,他对乌阇这一身份并未多加追问,反而在念到乌天善三字时,眉峰微微一动,仿佛触动了尘封已久的某段往事。 这个名字…… 他确实听过,甚至,远比江河想象的还要熟悉。 江河见义父沉吟不语,心中疑惑更甚,遂又开口问道: “义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马关!” 雷炎替王锦进行了回答,“小弟,你可是让哥哥好生惊讶啊!哈哈哈哈……” 江河转头一看,雷炎依旧是那副粗犷豪放的模样,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大哥。” 江河轻唤了一声,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那任天涯……是你假扮的吧?” “不错,正是我。” 雷炎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腿:“当时有要务在身,不便暴露身份,不过嘛,以你的聪明,想必早有怀疑了吧?” 江河闻言,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旋即翻了个白眼: “果然如此。” 能取与他任平生这个假名字那么相似的,只能是雷炎这位大哥了。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哥居然还能有这种童趣心。 “关于梦境发生的事情,可能与那蛮神有关。” 王锦此刻似乎也终于从回忆中苏醒了过来,只听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当然,你不要担心,梦境终究不过是梦境,对你来说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是义父!” 江河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呢? “我能感觉到,梦境之中我一旦死亡,说不定现实世界我同样也会死亡。” “是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作祟罢了。” 王锦对此给出了合理解释,“咱家已然将那股力量从你体内伐除,梦境,对你来说,只是一扬梦罢了。” 雷炎在一旁眼神闪烁不断。 义父将那股力量伐除的扬景可是相当恐怖的。 义父当时脸上的那抹惊色,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 “雷炎,你先出去,咱家与你小弟有一些私密的话要进行商榷。” 雷炎愣了一下,旋即双手抱拳。 第133章 白马关 帐篷内只剩下王锦与江河两人。 火光映照在王锦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像是他眼中那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关于这个特殊梦境,我说过与蛮神有关对吧?” 江河点头:“对。” “……” 王锦沉默片刻,再次问道:“你知道蛮国的蛮神到底是什么存在吗?” 蛮神是什么存在? 江河不禁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迟疑的回答:“……我不能肯定,但绝对不是神灵。” 神灵真要是存在的话,九州大地上岂不是遍地神灵了? 那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那样,这世间早就不再是武者的舞台,而是诸神的战扬。 “蛮神的确不是神灵。” 王锦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咱家原本对蛮神的来历也并不是很确定,咱家有时候都在怀疑这蛮神是世外天中走出来的一位诡异存在。” “但现在看来,它反而是本土产物了,充其量是得了世外天的一门修炼体系。” “蛮神不过是修炼了一门世外天修炼体系的法门罢了。” 王锦目光微闪,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乌阇这个名字我并未听闻过,但乌天善……” “蛮国皇室,世代皆为乌姓!” 而那乌天善,正是当今蛮国的蛮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江河所经历的梦境世界分明属于万年之前,又怎可能出现尚活在当世的乌天善? 还是说乌天善其实就是蛮神? 每一代蛮王都是乌天善假扮的? 当然,仅凭一次梦境的记忆,尚不足以如此大胆定论。 更何况这万年间沧海桑田,天地翻覆,历史早已被风沙掩埋、断裂成斑驳碎片,难辨真假。 王锦沉吟片刻,终是将这份疑虑压下,暂存于心,待日后细细查证。 世外天? 江河心神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下来,这个名字他已经听到了四五次了。 不仅那摘星楼是世外天的人建造的,就连江湖上许多流行的似是而非的词汇,都是从世外天流露出来的。 江河对那里表示相当的好奇。 “义父,” 江河终于开口,语气中透着好奇,“世外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世外天……” 王锦缓缓吐出这三个字,眉头微微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似是在斟酌该如何作答。 “那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按规矩来说,唯有踏入先天之境,才有资格知晓它的存在,也才具备前往的资格。” “不过……”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到半月前江河在草原上,以感气境之身,竟斩杀了一位蛮国的先天强者。 那人不仅是蛮国重臣,更是一位勇冠三军、声震边疆的将军。 “呵呵——” 王锦忽然无奈笑了笑。 “却是差点忘了,你现在虽然还只是感气境,但即便是先天武者也不敢小觑了你。” 少年锋芒,峥嵘尽露。 这份战力,在先天境界中也不算差了。 “那世外天具体是何等地方,咱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那里可以得到九州得不到的机缘。” 神神秘秘的,这也是王锦一直以来都没有选择前去的原因之一。 那位幽冥殿殿主宁红桑为了突破桎梏,已然进入了世外天。 王锦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念,倒是正好可以看看,世外天到底是何等模样。 “未来你若是想去的话,大可在先天之后往南海走上一遭。” “我们现在还是回到你境界的问题上吧,你……何时能突破到通脉境界?” …… 白马关。 大离边陲五大要塞之一,因境内有一眼清澈如镜、相传曾有神驹白马饮水的白马泉而得名。 此地地势险要,北接荒原,南控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江河自苏醒之后,便在白马关内的军营中住了下来。 用的却不是任平生的身份。 按照义父所说,任平生这个身份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草原上杀死了一位等同于先天中期的蛮国强者,彻底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那些原本打算前来一较高下的青年俊杰,大多听闻此事后便悄然折返,只留下寥寥数人仍在路上。 剩下的几位,则是心高气傲之辈。 自信自身实力足以抗衡江河,若不真正交手一扬,绝不会轻易罢休。 若是切磋较量,纵然伤筋动骨,也只是寻常比武,无人能说什么。 可一旦动了真章,出了人命…… 那后果便不是他一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尤其是潜龙榜前列的那几位,哪一个背后不是有通天彻地的大势力撑腰? 不是真武山就是长生府的…… “冷兄弟,我可算找到你了。” 身披轻甲的青年骑马侧身落在江河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急促。 “弟兄们要外出猎杀蛮国骑士了,你去不去?” 马蹄轻踏地面,扬起些许尘土,阳光洒在他略显风霜的面庞上,透出一股热血未冷的豪气。 江河轻轻摇了摇头,“云峰兄,我就不去了,临时有些事情。” “那可真是可惜了。” 云峰微微一叹,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前跟你一起行动的时候,看你出手干脆利落,弟兄们都佩服得紧,说从来没见过刀法这么利索的人。” 他可是特意来寻找这位冷兄弟的。 有这位冷兄弟帮忙,他们的行动不仅安全,甚至还收获比以往要多。 “用刀利索……” 江河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他要说他这个身份是青孚剑宗真传弟子的话,这位云峰兄岂不是更加惊诧万分了? “话说,” 云峰忽然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用刀厉害的任平生?听说他在感气境时就斩过先天强者!” “是啊,” 江河点头,“我记得那人是在白马关外杀了那个蛮国高手,轰动一时。” “就是可惜,自那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云峰惋惜地摇头,“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请教请教他的刀法。” 他说这话时眼神发亮,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与那位传说中的青年并肩而战的画面。 江河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也是感气境界,话说你怎么就没有在潜龙榜上留下过名字呢?” 一番感慨过后,云峰眼底忽然升起了一抹怀疑。 他其实早就在暗中怀疑这位冷无锋冷兄弟了。 第134章 通脉境,成!从此再也不受资质约束了哈哈哈哈哈!!! 虽然与任平生消失的时间不同,这位冷兄弟出现的时间是在那扬大战半个月后,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位冷兄弟产生一些怀疑。 怀疑冷无锋就是任平生。 毕竟,同样都是感气境界,同样都是用刀的天骄,同样实力都很强。 之前一同外出猎杀蛮国士兵时,这位冷兄弟可是连蛮国大骑士都能随手屠杀呢。 当然,怀疑归怀疑,云峰还不至于直接发问。 毕竟人家要真的是任平生,换上假名字明显是不想被打扰。 他这直接打扰了岂不是恶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那我就先走了。” 云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重新骑马朝着其他地方跑去。 江河目光朝着云峰离开的身影上注视了片刻,收回了目光。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微敛,似是思索,又似是释然。 “那,我也该进行突破了啊!” 他确实有事情要做,而且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如今,他已经站在通脉境界的门槛前,只差一步,便可踏破桎梏,迈入新的修行阶段。 眼前浮现出一串串数据般的文字,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识中闪烁: 【资质:2990】 【第二资质:299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二层(495000/500000)(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4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58000/500000)金行篇大成(……】 【武技:神罡、天命剑法大成(20000/10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10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圆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99+299/天】 仅仅只差5000! 5000的熟练度,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也就是一天的工夫罢了。 届时,他便可正式突破至通脉境界,不仅变得更加强大,还能获得系统赋予的三级权限。 想到这里,江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智能,你还在吗?” 意识深处,一道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回应响起: 【在。】 “我突破后得到的三级权限,到底有什么作用?” 【鉴于宿主第三百六十八次提问,智能对此进行最后一次回答,之后对于该问题将会进行直接忽略。】 【宿主将彻底开启无限制资质获取。】 那一瞬间,江河的眼神骤然明亮,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炽热而耀眼。 无论问多少遍,这句回答依旧令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还是那句话,他为的是什么? 不正是为了能够不断变强吗? 曾经,资质获取的上限如同枷锁一般束缚着他,使他的成长速度大幅受限。 他虽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而现在,那道枷锁即将被彻底打破。 无限的资质,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他闭上双眼,体内内气缓缓运转,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力量洪流。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 “是时候了。” …… 江河盘坐在帐篷内。 内气如大河奔涌,江河体内的经脉在九天星辰录的运转下不断被拓宽、冲刷,仿佛要将旧有的一切桎梏彻底冲破。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滴落在地上,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沸腾的铁水落于寒冰之上。 “通脉境,不是简单的突破,而是对身体经脉的彻底重塑。”他心中默念着之前义父告知他的关于通脉境的秘密。 体内内气如怒涛翻滚,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这痛楚并非来自外伤,而是源自经脉的重塑与扩张。 通脉境的关键,便在于打通全身经脉,使之如星辰连线,形成完整循环,从而让内气流转无碍,力量生生不息。 而至关重要的,其实便是要打通第一道经脉的节点。 “来吧!” 江河低吼一声,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狂暴的内气冲击最为顽固的一处经脉节点。 内气如刀锋般劈砍而下,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就好像那道节点如同世间最为坚硬的铁壁一般,这点攻击,根本无法破除其防御。 “不够!还不够!” 江河咬牙,调动全身内气汇聚于此,九天星辰录第二层的功法运转到极致。 “轰!” 一声闷响,如同雷鸣在体内炸裂,膻中穴应声而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瞬间席卷全身,江河只觉胸口一松,仿佛呼吸都变得轻盈。 但这只是开始。 内气破开这道坚硬的铁壁后,就好像裹挟着势如破竹般的气势一样,继续朝着其他经脉的节点猛冲直撞。 那股一往直前的气势,直接冲了二十几个节点,才好似气竭般的停下了脚步。 通脉境,成! 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江河的意识中,一道机械般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突破至通脉境界,三级权限已激活。】 【无限制资质获取已开启。】 江河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有星辰闪烁,深邃而浩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不再受限于天赋与时间。 无限资质,意味着无限可能! 他站起身,走出帐篷,夜风拂面,他感受着天地之间的每一缕气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敞开。 “这才是开始。” 他低声说道,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才现在开始,我将会无限制的变强!” “我将真正成为爽文当道的男主角!” 【恭喜宿主成功开启三级权限,现将发布系统唯一任务】 【获取系统碎片(1/9)】 【注:第二块系统碎片在大离皇宫(坐标****,时间:一年),宿主获取第二块系统碎片后,将会开启新功能,以及得知第三块系统碎片的位置】 【唯一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最终神器】 “……” 唯一任务?系统碎片? 无所谓! 江河此刻对此表示没有任何关系。 一年? 他一年时间都能成神了。 “智能,除了无限制资质获取开启,我这个三级权限还有什么新功能吗?” 【无】 “没有了?” 江河微微一怔,“那更高级的二级权限以及一级权限呢?” 【二级权限需要宿主收集四枚系统碎片才能获取】 【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全部找到系统残缺碎片】 第135章 40脉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50000,26脉/365脉)(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4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58000/500000)金行篇大成(……】 【武技:神罡、天命剑法大成(20000/10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10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圆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666.6/天】 江河望着他如今的面板,心中尤为雀跃。 原先的策略已然被他所抛弃。 那厮杀青年天骄的危险想法此刻也终于迎刃而解。 只要他杀人,不,哪怕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能获取资质,无限制的变强下去。 一万、两万、三万…… 一天能增加四五百,一年便能增加十几万。 届时,他一门高深功法一天下来就能修炼到大成甚至是圆满境界。 当然,当江河看到九天星辰录后边的365脉时,嘴角还是稍微有些抽搐的。 义父对于通脉境的隐秘早有告知。 一百零八条经脉外加任督二脉,一百一十条脉络乃是江湖共识。 但绝对并非说人体就只有一百一十条脉络了。 人体脉络共计三百六十五条,其中包括了任督二脉。 除却那一百零八条经脉与任督二脉外,剩下来的二百五十五条经脉都属于人体隐脉。 江湖上,对于此等隐秘,唯有大宗世家才能进行了解。 且各家能了解的隐脉各不相同,有的才只有十几条,有的则有几十上百条。 这是极为机密的东西,没人会说出来。 当然,义父也是给了江河大概一百多条隐脉的位置,就是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属实是有些过于鸡肋。 江河闭上眼,内视状态下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体内数百条或明或暗的经脉节点。 明亮着的,有二十几条,都是江河刚刚突破时,破开的经脉。 剩下来的暗淡着的,都是他亟需去突破破除的经脉。 “接下来,就是该使用丹药的时候了。” 江河睁开眼,从怀中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瓶丹药。 通脉丹,能促进武者突破当前经脉。 早前那位江氏一族的长老曾说通脉丹对于武者经脉来说算是毒丹,是专门用于经脉桎梏的突破。 江河在询问义父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毒丹也只是单独针对经脉桎梏的毒丹,对于人体其余的五脏六腑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江河倒出一枚通脉丹,默默服下,丹药药力顺着喉咙在体内慢慢消化。 【九天星辰录熟练度+1000】 “嗯?!”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1000点熟练度? 不少了啊! 虽然如今江河一天努力修行的情况下都能达到七八千,未来只会更高,但这可是白嫖过来的啊! 他直接倒出现如今所拥有的全部通脉丹。 十个大瓶,三十个小瓶。 大瓶能装十个,且是药效更好的上品通脉丹,小瓶能装五个,通脉丹品质一般。 也就是说他现在全部服下,大概能增加…… 二十七八万的熟练度? 能多开四条经脉? 起码顶他一个多月的修行了。 “可以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只要我变得更强,还惧怕没有钱财?” 江河直接进行服用,一颗又一颗的下了肚。 【熟练度+1000】 【熟练度+1000】 【熟练度+1000】 …… 【熟练度+5000】 这是上品通脉丹…… 【熟练度+5000】 【熟练度+5000】 ……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50000,40脉/365脉))】 居然一下子打通了十几条经脉?! 江河一高兴,就高兴了一下。 不得不说,丹药真是个好东西,开挂简直就是个神器。 “难怪江湖上那些青年天骄全都是出自世家大宗,又都是年纪轻轻就通脉九重,原来都是服用丹药冲上去的啊!” 江河心中也恍然大悟。 单凭自身修炼从通脉一重修炼到通脉九重,真要是不服用丹药的话,按部就班,估计没个七八年的,即便是天才也难以抵达。 主要还是武道修炼艰难,有没有后患的捷径能走,难道还非要自找没趣、自讨苦吃? “不过话说我现在这算是通脉几重?” 江河忽地又面色变得怪异起来。 算是通脉三重吗? 大概是算的吧。 …… 出了关,江河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天地之间都为他敞开了一条血色大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真正的奋斗才刚刚开始。 为了那逆天改命的资质,为了那踏碎山河的力量,他必须杀! 而眼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杀那群来自蛮国的异族。 而获取资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 尤其是杀那群蛮国蛮子。 江河首先来到军需处。 “冷少侠,这是您的腰牌。” 军需官满脸恭敬,双手递上一块雕刻着玄鹰纹样的青铜腰牌,“凭借此牌,您可在军需处自由兑换各类资源。” 江河接过腰牌,只是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仿佛世间万物皆难入其眼。 一言不发,寡言少语。 这种冷漠已成了冷无锋的标志,一种无形的屏障,将旁人拒之门外。 自己这个身份的核心设定便是孤傲疏离、不近人情。 而这副姿态,也正好契合了他行事风格,无情、果断、杀伐决断。 这个地方他之前就想来了,是军队专门设立的一个地方。 军需处,原本只为军队将士设立,但后来战事频仍,朝廷为了激励江湖强者参战,特设此制,只要能斩杀蛮国士兵,并提其左耳前来,便可凭功绩兑换军功与资源。 军需处内的资源极为丰富,种类繁多,其中尤以通脉丹最为诱人。 能够疏通经脉、提升修炼根基的丹药,在这里几乎是不限量供应——只要你有足够的军功,几百枚、几千枚皆可轻松兑换。 江河站在柜台前,目光扫过那琳琅满目的架柜,心中已然盘算开来: “这次外出,怎么说也要多猎杀一些蛮族。” 一来,为了提升资质,二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尤其是要猎杀地位高、实力强的蛮族。” 地位高、实力强,获取的军功自然也就多。 “那就开始吧!” 他抬起头,冰冷的双眸泛起无边的杀意。 第136章 刀剑双绝 “快跑,快跑,那个杀神追过来了!” “是那个恶魔!” “蛮神在上,请您降下天罚,将那恶魔杀死吧!!!” “救命啊!!!” 江河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上,手持长刀,目光冷冽。 他身后的草原上,火光冲天,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青草,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蛮族人四散奔逃,哭喊声此起彼伏,但无论他们跑得多快,都无法摆脱那道如死神般紧随而至的身影。 “可惜,居然才只有一位先天层级的强者……” 江河低声喃喃,声音却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策马冲入一群逃亡的蛮族人群中,手中长刀挥舞,带起一道道血线。 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但他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一位年迈的老者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口中不断念着蛮族的祷文,祈求神灵降下惩罚。 江河低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一刀斩下。 “你们的蛮神,救不了你们。” …… 半日后,日落西山,暮色如烟般笼罩着白马关。 天边残阳洒下斑驳金光,江河骑马缓缓而归,身影孤峭,却又透着几分凌厉之气。 “是冷无锋冷大侠回来了。” 有眼尖儿的武者,一看到江河的身影便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冷大侠?” 有人初来乍到,尚不知白马关近来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这位冷大侠是什么人?” “嘿嘿——” 那名武者嘴角一扬,眼中闪着光,“这可是白马关近月来声名鹊起的人物。” 他环顾四周,见周围人挺多的,于是便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说起来,这位冷大侠的实力,可不比那潜龙榜上的前几位天骄差上分毫。” “哦?” 旁边的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那你倒是说一说,这位冷大侠到底有什么战绩?” “别急别急,且听我给你们细细说道。” 那人得意一笑,像是要说一段传奇故事,“这位冷大侠来历颇为神秘,只知道大概率出自青孚剑宗。” 青孚剑宗?! “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道大宗啊!” “那位剑宗宗主楚天骄更是实力超凡脱俗!” 旁人顿时面色皆惊,没想到这冷无锋竟是来自青孚剑宗的神仙人物。 “与青孚剑宗全宗上下皆以剑为尊不同,这位冷大侠却是刀剑双修,堪称双绝。” “其人刀法刚猛无俦,出手宛如雷霆破空,一刀之下,敌人避无可避,他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招式流转似云水无常,令人防不胜防。” “唉,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说他战绩如何?” 此刻,人群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听着倒是挺牛气冲天的,可那又如何?没有实打实的战绩,岂不是空口白话? 只有货真价实的战绩才能成为佐证实力的真正依据啊! “对啊,这位冷大侠的战绩究竟如何?有没有真正杀过敌、立过功?” 另一个人附和着开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质疑与好奇。 众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心底最关心的部分。 “战绩嘛……” 最先吹嘘的那位武者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他抬手指了指江河马背上的一个巨大布袋,那袋子鼓鼓囊囊,沉甸甸地挂在鞍侧,随风轻轻晃动,“你们看那个布袋,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金银细软,而是冷大侠外出猎杀蛮国士兵时割下的右耳。”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几分。 “什么?!” “那么大的一个袋子,装得满满当当,那得要多少只耳朵才填得满啊?”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微微发颤。 “这……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凑出这么多!” 另一人喃喃低语,眼神里既有震撼,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这样一想,这位冷大侠可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简直就是一尊活生生的杀神! 尤其是他那张冷峻如霜的脸,配上一双幽深锐利、透着凶戾神色的眼眸,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无形的煞气,仿佛只要多看他一眼,就会被卷入无边的杀戮之中。 “我悄悄告诉你们,我二舅的表弟的外甥的三姑的儿子此前就在草原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先前那人压低嗓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他说那天冷大侠一人一骑闯进蛮军营地,像鬼魅一般穿梭于营帐之间,所到之处,尽是惨叫与血光。” “最可怕的是,他还亲手斩杀了一个蛮国的天空骑士。” 他顿了顿,特意看了周围几眼,确认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才继续道,“你们知道天空骑士意味着什么吧?那就跟咱们大离的先天武者一样,实力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 “但这位冷大侠呢?” 他语气愈发激动,“三招两式,干脆利落地就将那名骑士斩落马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跟捏死一只鸡仔一样轻松随意。” 话语落下,全扬一片寂静。 …… 江河扭头朝着那议论纷纷的坊市望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那些议论他身份的言语,他自然是听到了的。 当然,他背后的布袋还真的就是这群蛮国士兵的右耳。 同时也包括一些能证明蛮国地位尊贵之人的身份令牌,这些可都是军功。 能兑换资源的。 至于金银细软,那更是多的江河都数不过来。 得亏江河随身携带着储物手镯,储物手镯的空间也无比的大,不然的话,那价值百万的金银财宝可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这蛮国贵族虽然与大离风俗不同。 但喜好黄金却是人类的天性。 数百斤的黄金,若是换算成银票的话,怎么说也有几万两了。 更别说,还有别的修炼资源。 诸如丹药兵器之类的,或是大离这边经销的商品,或是蛮国内部经营的产业。 只能说,这一波,江河真的是吃的盆满钵满。 赚大发了! “驾!” 江河抓紧了缰绳,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第137章 【资质:12306】 回到自己的住处旁,他将黑马拴在木桩上,又从马鞍旁取下干草,细心地喂上草料。 一番忙碌后,江河这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朝着军需处走去。 袋子随步伐轻轻晃动,隐隐透出一丝血腥与腐臭。 咚! 袋子重重落在木桌上,江河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 “兑换军功。” 那军需官倒是见过不少扬面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冷大侠,近半月来已是第三次前来,每次都是满载而归,袋中装满了蛮族耳朵,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只是略微一怔,便点头道:“冷大侠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检算。” 他熟练地打开布袋,面不改色地开始清点其中的耳朵数量,又将那些佩戴在蛮族将领身上的腰牌玉佩一一取出。 “……蛮族耳朵共计六百八十七,腰牌玉佩共计三十二,共计军功一千六百四十七。” 军功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杀一个蛮国士兵可以得到一点军功,腰牌玉佩代表的那些地位高的蛮国贵族则是要另算,军功递增十倍不止。。 一千六百多军功,几乎等同于一扬小型战役的全部战功。 即便是军中副将、参将之流,也需带领部队取得一扬胜仗,才能积累如此数量的军功。 “兑换物资。” 江河再次简短开口。 “冷大侠,还是通脉丹?” 军需官眼皮一跳,心中暗自苦笑。 这位冷大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成了通脉丹的最大客户,每次来都要兑换十数瓶,库存都快被他一人掏空了。 “嗯,全部兑换!” 军需官的面皮再次一抽,全部兑换…… 这位爷是真不打算给其他人留点吗? “那个……冷大侠,我这里的通脉丹份额只剩下十瓶,丹药配给怎么说还需要半月的时间,您要不……” 哪怕是这位冷大侠脸上带着无数的冷漠,军需官还是硬着头皮讲明事情缘由。 他可不想被上面责怪,说他私藏丹药,或者放任军需被一人垄断。 一瓶通脉丹价值八十军功,换算下来,等于斩杀八十个蛮族士兵才能换得一枚。 这已经是军中极为优厚的待遇了。 市面上一枚通脉丹可都要上千两银子,上千两放在一些贫穷的地方,都足以让几百人丢了性命。 “没有通脉丹了?” 江河微微抬头,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与不满。 这可跟你们之前宣传的不太一样啊! 合着你们军方也搞起虚假宣传这一套来了? “不是没有……” 军需官内心实在是太想吐槽了,真当通脉丹是烂大街的丹药了? 薅羊毛也不能这样薅啊! “通脉丹在白马关的库存并不多,也就两三百瓶而已,您这段时间兑换了大量通脉丹,算是……造成了通脉丹紧缺,这边已经上报给了更高级的军需部,不过等资源批下来,怎么说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冷大侠啊冷大侠,您这是要把我们军需处当自家药房了? 主要是他也不理解这位冷大侠炼化药力这么快的吗? 寻常人即便是得到了如此数量的通脉丹,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慢慢炼化吸收,毕竟这等灵丹妙药蕴含的药力极为浓郁,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甚至反噬己身。 但这位冷大侠可非同凡响。 兑换物资第二天,便又离开了军营,朝着草原深处走去进行猎杀行动。 短短半月啊! 竟已兑换了足足二十多瓶通脉丹——注意,是“瓶”,每瓶能装十枚丹药! 在军队中,通脉境已是百人将的标配,这一层次的武者,在白马关守军中虽不算凤毛麟角,却也足有七八十位之多。 他们一个个都眼红着想要得到这些丹药,奈何冷大侠战绩彪炳,旁人根本无力竞争。 “行了,先把剩下的通脉丹全部都兑换出来吧。” 江河冰冷的面色稍稍有些缓和。 没关系,他现在变强的速度可丝毫不慢,甚至可以说是飞速提升。 【资质:12306】 仅仅是过去了半月,他的资质便直接翻了倍。 一天的修炼下来,完全可以说是抵达上万的熟练度。 足以抵得上一瓶通脉丹的功效了。 “……给,这些就是库房内最后的通脉丹存量了。” 军需官沉默片刻,最终从桌下取出十个巴掌大小的小瓶子,轻轻放在桌上。 瓶身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中滚动的丹香。 江河一把将丹药全部揽在怀中,转身离去。 …… 【熟练度+1000】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2000/70000,69脉/365脉)】 “七万……熟练度果然再次增加了啊!” 江河微微闭目,心神沉入体内,那一道道被打通的经脉如星河流转,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见。 过去半月,他的修炼速度可谓突飞猛进。 平均下来,几乎每天都能贯通一条甚至两条经脉。 那种身体与内气不断蜕变、层层拔升的感觉,就像是破茧之蝶,正一点点挣脱束缚,展露锋芒。 他的实力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着,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质的变化。 内气浩瀚无尽,宛如汪洋,无论他如何挥霍,都只是激起一朵浪花,旋即归于平静。 体魄更是坚韧如铁,寻常利器已难伤其分毫。 即便面对利刃加身,也只是微微震颤,不破皮肉。 若是再让他遇上一个多月前那个来自蛮国的先天中期强者,江河心中已有底气。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那玄妙莫测的拳意,仅凭如今的修为,恐怕五十招之内,便可将对方彻底压制,乃至击败杀死。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冷兄弟!” 一道颇为熟络的声音倏然响起,“寻你可真是难呀!” 是云峰! 他走到江河不远处,对着看过去的江河笑着挥了挥手。 “云兄。” 江河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这位云兄对他似乎有些别的企图,但无所谓,在实力面前,阴谋不过虚妄而已。 “有两位潜龙榜前十的天骄进了白马关,冷兄弟可有兴趣随我前去看一看?” 云峰直接说道。 第138章 时代变啦,大人! 江河眉梢微挑,心中略感诧异。 该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可转念一想,任平生这个身份并未暴露,应当不至于引来如此阵仗。 那么,难道是因为冷无锋的身份被盯上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是与不是,都不太重要了。 时代变啦,大人! 如今的他,早已不将目光局限于这些曾经仰望的存在。 他现在已经不再拘泥于潜龙榜上的虚名。 突破通脉境,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实力的飞跃,更是一次眼界与格局的彻底蜕变。 没有突破之前,他对那些天骄心怀敬意与憧憬,而今登临更高,再回望他们,便如同俯瞰蝼蚁,不过是尘埃中争斗的草芥罢了。 “到底是哪两位天骄?” 他随口问道,语气淡然,像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看个热闹也好,就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道子陈浮生,以及……魔子洛千桑。” …… 王谷站在白马关的街道旁,目光游移,神情中透着几分迟疑与期待。 他微微蹙眉,时不时扫视着熙攘的人群,仿佛在寻找什么熟悉的身影。 风从街口吹来,撩动了他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好奇与疑问。 他那位曾在长生祭上与自己演戏斗法、你来我往的好兄弟—— 任平生,真的就在这白马关吗? 一想到这个名字,王谷心中便泛起一阵涟漪。 说起来,也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长生祭才结束几个月啊! 这位任兄弟居然直接登顶到了潜龙榜第一? 真真是让王谷有种时过境迁的魔幻错觉。 就好像时间过去不止几个月,而是几年一样。 不仅一举登顶潜龙榜,更是以感气境的修为,力压诸多天资卓绝的天才妖孽,稳坐榜首之位。 这等成就,别说是在年轻一辈中,即便放在整个江湖,也是罕见至极的存在。 王谷站在原地,思绪翻涌。 良久,他望着远方,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低声喃喃: “世事无常,竟至于此。” “王师弟,你在说什么呢?” 走在前方的一个通脉境师兄闻言脚步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地喝道:“我们这次来,可是有任务在身,别因为你自己的私事就误了我们的公事。” 王谷嘴角的苦笑瞬间消失,眯了眯眼睛,笑道:“师兄说笑了,师弟自然不会耽搁任务。” 他话虽说得圆滑,心底却早已翻江倒海。 出来就要做任务,长生府你有一点良心吗!!! 他满肚子的怨气简直要溢出来,明明刚回冀州没几天,连家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一纸令下调往边关。 大老远地跑过来,风尘仆仆不说,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而且这任务内容更是古怪,帮助大离阻挡蛮国入侵? 搞什么! 长生府什么时候与大离的关系这么好了? 不是生死仇敌吗? 怎么一下子变得跟亲兄弟似的。 王谷心里越想越觉得怪异,自从他回到宗门之后,各种奇怪的事情便接踵而至,一件比一件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不解归不解,王谷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作为长生府的一名内门弟子,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哪怕心中再多疑问,也不能成为违抗命令的理由。 更何况,与大离关系缓和之后,确实也有一些看得见的好处。 最起码,官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辄便对他们出手不留情面。 至少在表面上,多了一层缓冲的余地。 王谷叹了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走在前方,骑在马背上的洛千桑,则是心绪翻涌,思绪早已飘远。 王谷与任平生有过接触,但他自己与任平生之间的纠葛,却远比王谷深得多。 尤其是在那寿龙秘境之中。 “任平生……” 他目光阴郁地望向远方,眼神深处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忌惮与不甘。 那个曾经在他眼中不过蝼蚁般的存在,如今竟已悄然崛起,甚至强大到了令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而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短短数月之间。 若早知如此,他断然不会放任其成长,定会派人日夜追踪,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自离开寿龙秘境后,他被那位幽冥殿殿主亲自带回长生府总部。 师尊对他失望至极。 更确切地说,是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师尊言,他洛千桑已失了气运垂青。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平白让人当面摘了桃子,甚至那人还不用跟他当面对抗…… 这等耻辱,不单是师尊难以接受,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 难不成…… 他真的失了气运? 气运之说,自古有之,并非虚妄。 多少无名小卒因得气运一跃登天,成为一方豪雄,又有多少盖世英杰,因一时气运不济,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师尊曾亲口说过,他的命格天生魔命,气运旺盛至极,注定要引领魔道走向鼎盛。 这也是师尊愿意收他为徒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他是师尊白月光的儿子。 他母亲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似乎很高。 洛千桑此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积攒资源,进行突破。 师尊生气之下,断了他的供奉。 甚至还禁止长老们给他资源。 得不到资源,就无法进行最后的突破,洛千桑只能选择外出做任务。 通过任务来获取他亟需的资源。 二来,就是为了想方设法的杀死任平生。 不杀死任平生,他心难安。 而来这白马关…… 也是因为听百闻阁的人说,任平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白马关十里外的草原。 与那蛮国高手库图决一死战。 而至此之后的一个多月,却是直接销声匿迹,再也没了踪影。 百闻阁的人有理由怀疑这位【任侠】目前还在白马关中藏着。 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 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 更有可能做了伪装,变了姓名。 那最近一月锋芒毕露的冷无锋便极有可能是任平生的化名。 毕竟这位冷杀神的来历成谜。 第139章 齐齐亮相 白弥生微微蹙眉,侧身望向身旁的洛千桑,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迟疑。 不知为何,自打他们踏入白马关,洛师兄的神情便透着几分异样,像是压着一团火,又仿佛心事重重,连步伐都比往常沉了几分。 也许,是因为那个任平生。 那个如妖如魔、令人忌惮的任平生! “怎么?” 洛千桑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同寒潭深处的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不敢直视。 “没……没什么。” 白弥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头一紧,“就是听说那道子陈浮生也进了白马关,咱们要不要……跟他碰一碰?” 师兄还真是吓人呐。 “不用管他。” 洛千桑淡淡开口,不带半分情绪,“完成我们的任务即可。”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陈浮生。 虽为道子,更是真武山掌教之徒,地位尊贵无比,但洛千桑却从未将陈浮生放在眼中过。 或者说,陈浮生不过是他魔道路上的一粒石子,踩过便罢。 而他真正要面对的,是那条路上的宿敌。 曾经是项无命,如今,是任平生。 “……是。” 白弥生低声道,语气温和,却掩不住心头那一丝凝重。 他心里清楚得很,师兄洛千桑虽表面不在乎,实则执念深重,那任平生的名字,仿佛一根扎在心头的刺,越拔越深。 “任平生啊任平生……” 他心中暗自感慨道,“怎么就几个月时间,你就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了潜龙榜第一?莫非真是天命所归?” 他目光微微闪烁,却在朝前望时,神情陡然一滞,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只见前方街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人,身披阴阳八卦道袍,衣袂飘飘,发髻高束,背悬一柄古朴宝剑,面容俊朗,神情淡然。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竟倒骑在一头灰毛驴上,步伐从容,似闲云野鹤,不染尘埃。 “道子!” “陈浮生!” 白弥生心中凛然,如临大敌。 他身后的长生府弟子们纷纷变色,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兵器。 “陈浮生……” 洛千桑眼神微眯,眸光如冰,唇角紧抿,透出一丝冷意。 他周身三丈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无形的魔气在流转,地面上的尘埃开始违反常理地向上漂浮。 “洛千桑……” 毛驴缓缓停下脚步,忽然转身,将屁股对着洛千桑一行长生府弟子,陈浮生端坐其上,语气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你可有任平生的下落?” “哼!” 洛千桑冷笑一声,傲然不屑,“便就是有,本魔子又为何要选择告诉你?” “贫道可饶你不死。” “作为任平生下落的报酬,如何?” “好生猖狂!” 洛千桑怒极反笑,眼中血光暴涨。 …… “好逼格!” 隔着一条街,坐在一间酒楼四楼雅间的窗边,江河不禁心中叹了一句。 这特么出扬方式就有够装逼的了。 倒骑毛驴,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骑的。 更别说这道子三言两语间,便将自己那股视天下英雄豪杰于无物的气势彻底展露了出来。 “那位便是道子陈浮生了吧,潜龙榜第二!” 云峰颇为感触的称赞道,“果真是龙章风姿、仙风道骨、清俊异常!” “你似乎对于这位道子极为尊崇?” 江河问道,目光却仍停留在远处对峙的两人身上。 “尊崇?自然是尊崇,却不是尊崇这位道子,而是尊崇这位道子背后的真武山,背后的那位真武山掌教!” 云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指向远处陈浮生道袍上的八卦图案,“须知,那位真武山掌教,可是天下间的绝顶强者了。” 真武山不仅是道门之首,更是大离国教国师所在居所。 自然起着镇压大离气运的作用。 “真武山掌教,一位至少也是三品涅槃境武尊的存在……” 江河正思索间,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贫道问你,你便答,何须多言?” 陈浮生语气依旧平静,可那话语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千桑眼中寒光一闪,杀意骤然暴涨:“陈浮生,你真以为自己是真武山的道子,便可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不是放肆,是因果。” 陈浮生缓缓转身,毛驴竟似通灵,也随着他动作轻灵转身,正面对着洛千桑。 他抬手轻抚驴耳,那畜生竟露出人性化的享受表情。 “你心中有执念,执念之人名曰任平生。” 他淡淡道,“而我,亦有执念。” “你我皆为执念所困之人,何必刀剑相向?” “你若知任平生所在,便告知于我,若不知……” 他话音未落,背上悬着的宝剑,竟是完全出鞘,悬浮于空,剑尖直指洛千桑眉心。 那剑身通体如玉,剑脊处有一道金色细线,此刻正散发着刺目金芒。 “那便一战。” 洛千桑冷笑一声,下马,一步踏出,脚下青石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好一个道子。” 他缓缓抬手,掌中黑气缭绕,仿佛有魔影盘旋:“今日,我便看看,你这道子,是否真如传言那般能杀得了一条蛟龙!” 气氛骤然紧绷,街上行人早已四散奔逃,唯余两方对峙,杀意弥漫。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江河眉头一挑,这是直接要打起来了? 好啊! 打起来好啊!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住手!” 声音如清泉击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街口缓缓走来一人,一身白色僧袍纤尘不染,脖子上挂着一串由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组成的念珠。 那人面容俊秀如女子,眉心一点朱砂,双目澄澈如孩童,却又深邃如古井。 他赤足行走,每一步落下,足底便生出一朵金莲虚影,步步生莲。 “又来一个装逼犯?” 江河愣了一下。 他以后要是出扬方式low了,岂不是会遭人耻笑了? “佛子净明?!” 云峰惊呼出声,手中折扇差点掉落,“他怎么也来了?” 这位佛子此前曾经位列潜龙榜第三,据说自幼在大林寺长大,十岁便悟得佛门金刚不坏神通,十五岁便已能单独主持水陆法会。 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然是先天境界武者。 佛缘深重,佛祖降世! 说的就是这位了。 第140章 麻烦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必大动干戈?” 他的声音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陈浮生的剑依旧悬在空中,但剑尖微微偏离了洛千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和尚,此事与你无关。” 陈浮生淡淡道。 老熟人了,不知打过几次交道,对于净明这副故弄玄虚的卖相自然是习以为常。 洛千桑则冷哼一声: “净明,你也要来插一脚?” 他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显然对这个俊俏如女子的和尚颇为忌惮。 且不说这位之前就经常在潜龙榜前三待着,现如今这和尚可是已经突破到了先天境界的。 净明微微一笑,那笑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却让洛千桑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非是小僧要多管闲事,而是两位要找的人,小僧或许知道下落。“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连远处小贩的叫卖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知道任平生在哪儿?“ 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陈浮生的声音沉稳有力,洛千桑的语调则带着几分急切。 净明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自然,就在这白马关中。” “哼,说了岂不是白说?” 洛千桑讥讽道,掌心一团魔气已然消散,“都知道任平生可能在白马关,谁又知道任平生到底在白马关的哪个地方?你能吗?” 净明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手指轻轻拨动:“小僧,自然是能找到任平生施主。”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过还请两位施主莫要大动干戈,毕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都是一致的。” 目的一致? 江河在酒楼上听得真切,心中一动。 都是为了他而来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的面子可真是有够大的哇! 就是可惜,他没有一头红毛,不然的话,凭借面子,说不定还能多吃几顿霸王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引来一旁云峰疑惑的目光。 “净明,你就直说吧,那任平生到底在哪里?” 陈浮生将剑收回剑鞘,目光深邃的放在净明身上。 “二位就这般着急?” 净明心中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佛珠。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早的就暴露那位的位置。 毕竟,他能知道,也全是靠了领悟的他心通。 这个秘密,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秃驴废话少说,本魔子就是为了他来的。” 洛千桑面色不悦的骂道,“快将任平生的地址说出来。” 秃驴? 净明目光骤然一冷。 他缓缓抬头,眉间朱砂似乎更红了几分。 “任少侠目前就在……” 他忽然抬手,宽大的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向隔着一条街的那家高耸酒楼,“那家醉仙居的四楼雅间。”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座雕梁画栋的酒楼。 四楼窗口,江河有些愕然的看着那指向他的光头和尚。 洛千桑眼中精光一闪:“有意思。 ”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朝着酒楼飞掠而去。 陈浮生也不甘示弱,身形如电,眨眼间便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 净明低声诵了句佛号,同样也跟了上去,“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那些长生府弟子见状,同样也选择朝着醉仙居走去。 好家伙,不只是潜龙榜前三一下子聚集到位,甚至就连已经突破到先天境界的前一任潜龙榜第三的佛子净明也来了。 …… 江河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藏着一抹深沉的惊讶与思索。 他是怎么暴露的? 那净明又是如何得知他就藏身于这醉仙居之中的? 他缓缓扭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云峰身上,眼神微冷,似有寒意掠过。 这位大概是已经猜到了他任平生的身份。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云峰似是承受不住那道目光,慌忙开口辩解,话音刚落,脸色骤然一变,惨白如纸。 糟了! 他这不是自曝其短,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吧。” 说罢,江河缓步向前走了两步,身形一晃,面容竟如水波般变幻,五官轮廓悄然重组,转眼间便换了一副模样,“希望你同样也能把守这个秘密,冷无锋这个身份,我还不想直接弃用掉。”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轰! 狂风呼啸而起,仿佛凭空掀起一扬风暴。 江河一步踏出,虚空震颤,空气中仿佛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的身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然出现在净明面前,如鬼魅般突兀而骇人。 “和尚,” 江河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说说看,你是——” “怎么知道我在醉仙居的?”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净明只觉胸口一沉,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肩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双脚更是如同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惊骇地望着眼前之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净明心中惊呼,“他的实力怎么会如此恐怖?” 他可是先天武者,虽说踏入此境尚不足四月,但即便如此,实力已是通脉境的十倍不止。 即便面对先天中期的强者,他也有一战之力。 可眼前这人…… 净明心中惊骇,他的他心通神通,竟在对方身上毫无作用,仿佛对方的心神被一层无形屏障遮掩,深不可测。 这……到底是什么境界?!! “说吧,我不记得跟你见过面才对。” 江河眼神冰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净明。 实力还算不错,足以比肩他之前应对的那个蛮国将军库图了。 当得上一句佛子称谓。 “……阿弥陀佛……” 净明诵了一句佛号,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任施主倒不如先解决另外两个麻烦?” “任平生!” “你就是任平生?!” 第141章 麻烦与否 似乎是没想到这任平生居然会主动现身于众人面前。 更未曾料到的是,他甫一出现,便如惊雷骤起,天地为之变色,那如影随形的强大压迫感,仿佛无形的山岳压在心头,令二人面色微变,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这种强大得近乎恐怖的压迫感…… 若换作先天武者,至少也得是先天后期的巅峰强者才能具备! 江河却未曾多看他们一眼,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曾施舍。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面前的净明脸上,眼神深冷。 “麻烦?” “他们算得了什么麻烦?” “不过是一群被困于名利樊笼的世俗之辈罢了。”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仿佛在俯瞰众生,又似在审判凡人。 “道子、魔子空有虚名、妄为魁首,你这佛子更是心怀不轨、利欲熏心。” “区区一张潜龙榜的排名,便将你们吸引至此,哼……你们,也不过如此。” 言辞如刀,犀利锋芒,剖开了这群人的天骄外衣,高傲本质。 潜龙榜上群星璀璨,天骄如云。 但迄今为止,能被江河真正放在眼中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早已下榜、却依旧令人忌惮的项无命了。 毕竟,能在潜龙榜榜首稳坐数年时间…… 这份实力与底蕴,可不是寻常人物所能企及的。 唰! 寒光乍现,剑气横扫,陈浮生与洛千桑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怒意翻涌,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不仅是挑衅,更是赤裸裸的蔑视! “哼,说话猖狂之辈,贫道见得多了。” 陈浮生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嗡鸣,寒芒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但那些人大多不过是徒有其表,虚名加身。任平生,贫道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与你名声匹配的底蕴!” “任平生是我的!” 洛千桑不甘示弱,只见他双手翻转,掌心之间骤然燃起一团漆黑如墨的魔气,翻滚咆哮。 净明合十,一声佛号轻诵,唇角却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中透着几分讥讽与看热闹的从容。 “阿弥陀佛,任施主,麻烦与否,现在您也该看清了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不是麻烦,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就是可惜,没想到这任平生竟是如此桀骜不驯之辈,一开口就是将他在内的三位天数骄尽数骄得罪完了。 不,得罪的可不止是他们这三位天骄。 是整个潜龙榜! 毕竟,这位可是直接对着潜龙榜开骂了。 说什么登上潜龙榜不过是世俗逐名驱利,难不成这世上所有能登临潜龙榜榜单之天骄都是世俗之徒? 还有那宗师榜等…… 若是此事传开,任平生这一番话,怕是要激起整个江湖的怒火。 “看到了。” 江河缓缓开口,语气淡然,不带一丝波澜,“不过他们——” 话音未落,江河一手拳意横空而出,拳势如山,拳风如雷,一拳轰下,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震。 “还真算不得麻烦!” 轰! 陈浮生只觉眼前一黑,剑气未出,心神便已被拳意压制,整个人如遭千钧重击,轰然倒地,狼狈不堪。 又是拳意! 他的心头一阵烦躁,几乎咬碎牙关。 之前与项无命数次交手,皆是败在那霸道无比的拳意之下,如今,竟又在这任平生手上吃瘪。 这拳意,简直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领悟拳意你牛逼是吧! 洛千桑更是狼狈不已,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堂堂魔门圣子,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下,就被这任平生一拳轰飞? 净明瞳孔微缩,手中佛珠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他本以为任平生不过是狂妄自大,可这一拳……竟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拳意! 而且是极其霸道的拳意! 江湖上能领悟拳意的武者本就稀少,能将其修炼到如此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 除了那位已经下榜的项无命,净明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将拳意施展得如此恐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千桑咬牙低吼,眼中既有愤怒,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他可不信,一个江湖散修便能掌握拳意。 能在潜龙榜上登临榜首者,哪个不是背后有些背景的存在? 江河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三人:“我说了,你们——不过如此。” 陈浮生挣扎着站起身,长剑拄地,脸色苍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江河,声音沙哑:“你……你与项无命是什么关系?!” 这一拳的威势,他太熟悉了! 霸道、凌厉、摧枯拉朽! 简直和项无命的拳意如出一辙! 江河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浮生: “哦?怎么了?” 陈浮生咬牙:“我与他交手数次,皆败于他拳下!你的拳意……和他太像了!” 江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我与他并无关系。” “不可能!” 陈浮生厉声道,“江湖上领悟拳意之人屈指可数,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除了项无命,绝无第二人!” 江河目光微冷,语气淡漠:“天下之大,你又知道多少?”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一闪,瞬间出现在陈浮生面前,一拳轰出! “砰!” 陈浮生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街边的石墙上,墙壁轰然碎裂! “……” 净明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 “任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河侧目看向他,嘴角微扬:“怎么,佛子也要插手?” 净明摇头:“小僧只是不愿见血光之灾。” “呵。” 江河冷笑一声,“心怀不轨之人,也配谈慈悲?” 净明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你告诉我这是麻烦,我却要告诉你,这根本算不得麻烦!”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位置的?” “若再不说,休怪我手下无情!即便你是大林寺佛子,我也并非不敢杀!” 说为佛子,自然其背后是有护持金刚的存在。 高空之上。 正有几人相互对峙。 一位身穿太极八卦道袍,头戴纯阳巾,面容清癯,神情冷淡。 一位身着深褐袈裟,眉如远山,双眸低垂,手中一串乌沉沉的念珠缓缓捻动。 不假外相,不慕虚华,宝相庄严,令人见之忘俗,心生皈仰。 第142章 真敢杀 苍白的面容如刀削斧凿,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无半点温度,唯有冷寂与疯狂。 还有一位则是体型壮硕、面色冷淡的粗犷中年。 这几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正处于相互对峙状态。 “几位,这里是白马关,尔等若真要动手,还请三思而行,莫要坏了朝廷规矩。” 白马关守将闻人重站在空中,语气沉稳,实则心中已有几分无奈与焦躁。 眼前这几人,他可真是得罪不起。 一个不慎,轻则乌纱不保,重则身家性命都堪忧。 可若任由他们在自己辖地胡来,那也是大离皇庭的脸面问题,非同小可。 特么的…… 三位宗师强者,分别来自道魔佛三家顶级势力。 真武山、长生府、大林寺! 如此三家,皆是当世顶尖大派,各自执掌一方气运,底蕴深厚,势力庞大。 如今竟齐聚白马关,怎不叫他这位小小守将如履薄冰? “闻人将军莫要担心,我们还不会在此动手。” 大林寺的了冲禅师缓步飞向前,脸上带着一抹慈悲笑意,“云龙道长、林施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哼!” 林空九抱肩冷哼,却是没在言语。 云龙道长甩了甩拂尘,道:“那任平生不过通脉境界罢了,我等自然不会对其动手。”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他们这些宗师自然也不会对一个通脉境的蝼蚁动手。 哪怕这蝼蚁自视甚高,瞧不起江湖同辈天骄,更是口吐妄言,但他们却仍旧要遵循江湖的规则。 以大欺小,除非是生死大仇,否则同辈之间的斗争他们不会掺和。 闻人重闻言,心中稍安,但面上仍不敢松懈。 他拱手道:“三位前辈明理,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他目光扫过下方街道,只见陈浮生、洛千桑等人狼狈不堪,任平生则将那净明单手镇压在掌下。 “那任平生……” “闻人将军不必多虑。” 了冲禅师微微一笑,“小辈之间的争斗,自有小辈们自己解决。我等今日前来,不过是确保各家弟子不会闹出人命罢了。” 林空九冷哼一声:“那小子若是真敢下杀手,本座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从我手下逃命!” 云龙道长轻抚长须,淡淡道: “任平生虽狂妄,但出手还算有分寸,浮生虽败,却未伤根基。” 闻人重心中苦笑。 这三位嘴上说着不插手,实则分明是来给自家弟子压阵的! 真要是等到那任平生下了死手,就是他在扬,这几位也绝对会动手。 “任平生啊……” 可闻人重却也知晓这任平生的身份,毕竟任平生那个冷无锋的身份安置在军营中,可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那位大人也是专门吩咐了,不管如何,保证任平生在白马关的安全。 原本一切还好好的。 就是可惜…… 现在闻人重内心只想骂娘! 保证个屁啊! 三位实力强大的宗师亲临现扬,他虽然也是宗师,可实力不济啊! …… “还不肯说吗?” 江河皱了皱眉,这秃驴倒是果真嘴严。 还是说这家伙并不担心他会被杀死? 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 “贫僧便直说了吧,任施主,你杀不死贫僧的,你若是杀死贫僧,你自身也要陪贫僧一同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净明被江河单手镇压在地,僧袍沾满尘土,却仍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任施主,贫僧背后可是大林寺!” 江河眉头一皱,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 “真当我惧了大林寺不成?” 好吧,暂时还是不想过多招惹的。 毕竟大林寺乃是佛门之首,若是把他当作了魔道贼子来追杀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啊! 他用的是任平生这个身份,又不是江河的原本身份。 “我大林寺不仅有十八罗汉、四大护法金刚,更有闭关的活佛,” 净明艰难地喘息着,“施主虽强,可能挡得住整个大林寺的怒火吗?” 他还在不断的往上加着砝码。 因为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位任平生的杀意正在变得愈发沉重。 就好像,下一刻任平生就会直接杀死他一样。 空中三位宗师神色各异。 了冲禅师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林空九不屑地撇了撇嘴,云龙道长则若有所思地捋着长须。 那凛冽的杀意,他们可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江河忽然笑了。 那笑容让净明心头一颤。 “有意思!” 江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仿佛从太阳核心中提炼而出,炽烈而纯净,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实在抱歉了,我还真不怕你大林寺!” 那金色火焰轻轻一颤,周围的空气竟仿佛被高温熔化,发出细微的扭曲声。 “这火焰……” 云龙道长猛地瞪大眼睛,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怎么如此像我真武山的大日之焰?” 他在真武山修行多年,对那传说中的大日之焰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种几乎无法被寻常手段熄灭的神火,焚天煮海,炼金熔石,威力无俦。 净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此刻被江河一手掐住咽喉,动弹不得,只觉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已经穿透了皮肤,直抵骨髓。 他心中惊惧万分。 这要是将他烧了,怕不是连骨头都烧成渣了。 了冲禅师再难保持淡定,他高喝一声:“任施主且慢!” 话音未落,他已身形暴起,如一道灰影般疾驰而来,直奔江河所在之地。 他可不能让寺内寄予厚望的佛子死在这里。 净明不仅是大林寺的佛子,更是未来方丈的候选人之一,若在此陨落,后果不堪设想。 反倒是林空九,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嘴角悄然挂起一抹讥笑,带着几分讥讽与冷漠: “死秃驴,你动什么手啊!又还没有将你家的那小和尚杀死。” 江河直接单手抓住净明的脖颈,金色的火焰暂时还在他的手掌中缠绕,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他抬头看着那已然近在咫尺的佛门大师,冷笑道: “再进一步,我便杀了他!” 声音如寒铁般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唰! 了冲禅师倏然止步,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顿,袈裟翻飞如云,却终究没有再靠近分毫。 他面容慈悲地望着江河,眼中虽有悲悯,却也掩不住一丝凝重。 “任施主……” “大师怎么称呼?” 江河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贫僧了冲。” 第143章 他心通 江河微微颔首,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净明的喉骨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张原本俊俏如女子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脸上青筋暴起。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渗出。 “了冲大师能不能告诉我,这位佛子大人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察觉到我的身份的呢?毕竟……” 江河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我自认身份隐藏的还算完美!”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冽。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意未达眼底。 “了冲大师最好想清楚的再回答,否则我是真不介意让这位佛门的佛子陪我下一趟地府。” 他就是好奇,为什么净明哪怕是面临生死危险,都不愿意说出来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甚至是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云峰就在身边,二人出来也是江河选择的位置,云峰自然没有可能告密。 “不能说啊师叔!” 净明挣扎着喊道,声音嘶哑,“贫僧不信他敢杀死贫僧。” 话虽如此,他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河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那是一种冰冷、粘稠如实质的恶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还特么嘴硬呐! 你佛门上上下下该不会就嘴最硬了吧? 江河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 净明的脸由红转紫,眼球开始微微凸出,嘴唇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江河的手臂,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就在净明眼前开始发黑的刹那,了冲终于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声佛号中蕴含着一丝佛门狮子吼的功力,震得江河耳膜生疼,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净明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贪婪地吸入一口空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任施主想要知道,自无不可,还望能放了佛子净明,免得酿成祸端。” 了冲大师双手合十,面色不悲不喜,可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深处却藏着江河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净明领悟了佛门神通他心通,想来就是凭借此能力,知晓了施主的具体位置吧。” 说来可惜也可笑。 在一众佛门高僧看来,净明领悟他心通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一位经常与外人接触的外事院首座领悟他心通的话,自是极好,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将大林寺的佛门地位再度拔高。 可净明领悟了他心通…… 一位佛子,未来佛门的领袖人物,领悟此神通,却会有可能变得工于心计、巧言令色,误入歧途。 甚至在未来给大林寺带来衰亡。 这也是他们选择将净明放出来进行历练的原因。 佛子是选出来的,可不是真正的佛祖降世。 每隔几十上百年,都会有一位佛子出现,不过是大林寺钦点的佛门继承人罢了。 “师叔!” 净明突然挣扎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您怎能——” 不是说,这个秘密乃是大林寺的绝顶机密,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出来的吗? 了冲的目光扫过净明。 净明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立刻噤声不语。 可惜,以他的修为只能通过他心通察觉同境界及以下的心中所想。 听不到师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心通!” 江河眼神一怔,眼眸凶光刹那闪烁。 岂不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了? “当然,他心通并非全知全能,只要心神谨守,便不会被他心通听到心声。”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了冲再次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江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手上力道却丝毫未减,“那么敢问大师,这位佛子从我这里‘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心思?” “贫僧不知。” 了冲摇头:“他心通所感,唯有施展者自己知晓。” “我什么都没听到。” 净明咬了咬牙,眉心紧蹙,语气却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任平生,我只是听到有人在心中思索你的名字,找到了你罢了。” “就是那个叫云峰的……” “好了,找到了就找到了,之后的可就不要再说了。” 江河直接打断,语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意。 他可不想让净明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说得多了,便会牵扯出不该牵扯的人。 他还想着保留冷无锋的身份呢。 几人说话间,另外几位宗师也都慢吞吞地赶到了这里。 或踏云而来,或缓步行至,气势各异,却都带着一股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威压。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居然已经突破到了通脉境界。” 云龙道长负手而立,须发微动,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是不知任小友可否告诉贫道,你手中的这金色火焰从何处得来?” “哼,潜龙榜第一,任平生,你可有加入势力?不如入我长生府如何?” 林空九对着还在地上躺尸的洛千桑冷哼了一下,随即却是对着江河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我长生府魔子可以让你来当。” 魔道魔子可不是比谁的背景大,比的是谁实力强。 任平生若是加入魔道,自然轻而易举能得到魔道圣子之位。 “唉……” 闻人重唉声叹气。 真的烦人! 要是在这个时候,蛮国大军突然压境,该有多好啊! 江河目光微沉,眼中掠过一丝戒备。 还真的是三家势力,三家宗师齐聚于此! 他心中飞快权衡,现在唯一可以倚仗的,或许只有那位闻人将军? 不不不,依靠别人的心思可要不得。 “了冲大师,这件事算是了结了,可这位佛子算计我的事情该怎么说?” 算计? 自然是算计,自打他与净明对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恶意便从未消散过。 仿佛他江河,天生便与净明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怨。 江河心中微动,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净明和尚吧?为何净明对自己竟有如此深的敌意? 任平生这个身份,明明才出现不过半年而已。 “对啊,了冲,你家的净明小秃驴可不止算计了任小子,更是算计了我长生府的魔子与真武山的道子,你大林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呢。” 林空九见状,不禁眼神玩味的扫向还在江河手中挂着的净明。 一位领悟了他心通的佛门和尚…… 就是可惜身份着实有些麻烦。 不然的话,他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了呢。 第144章 一张嘴得罪死人 了冲大师再次低声宣了一句佛号,仿佛试图压下心头那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无奈。 “任施主想要什么补偿?” 话音落下,了冲心中却已隐隐作痛。 他何尝不知,这句问话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给。 但不给还真不行,人在这任平生的手中,且那股浓郁的杀意自始至终都并未消散分毫。 了冲不是莽夫,他看得清楚,任平生的目光如刀,不带一丝情绪,仿佛早已预判了他任何轻举妄动的后果。 他若动手,净明必死。 至于他出手之后…… 任平生也不一定会死。 其他几大势力的宗师对这任平生的态度,似乎颇为看好,甚至隐隐有扶持之意。 想到这里,了冲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我也不要多的,给个百八十瓶通脉丹就行。” 江河表示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通脉丹了,有了充足的通脉丹,再加上他无时无刻都在上涨的资质,他可以说,不会超过半年。 他就能突破到先天境界。 主要还是他感觉经脉越往后打通所需要的熟练度便越多。 现在一条经脉便需要七万的熟练度,等到了之后那些隐脉,需要的熟练度估计怎么说也要在十万以上。 届时他一天上下都未必能打通一条。 三百多条,怎么说也要花费一年半载的时间。 “四五百瓶通脉丹……” 了冲嘴角略微抽搐,像是被什么毒虫蛰了一口,心头一颤。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河,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与压抑的怒意:“任施主,这个数量是否未免……” 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百八十瓶还差不多,四五百瓶那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大林寺是不缺这些东西,但很显然,他不能让大林寺当了冤大头啊! “多吗?了冲大师,您仔细想想,到底多吗?” 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如针尖刺入耳膜,令人心头一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旁,闻人重内心惊呼不已。 任平生这小子是真的胆子大的没边儿啊! 那可是大林寺,是一位实力恐怖的宗师强者啊! “不多。” 了冲大师眼眸深邃的注视着江河,“但任施主有胆子拿吗?” “我都有胆子杀你家佛子了,你说我有没有胆子拿?” 江河毫不畏惧,针锋相对。 “好!那我大林寺给你便是,只要任施主莫要后悔。” 得罪了他大林寺,即便是这任平生背景非凡,也讨不到好上。 当然,不至于死,但小惩大戒是无可避免的。 “三日之后,五百瓶通脉丹会送到任施主手上,我大林寺的信誉,江湖有目共睹。” 了冲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只是贫僧好奇,施主要这么多丹药……” “大师不妨猜猜?” 江河手中缠绕的金色火焰不知何时消失,他松开了手,将净明甩到了一旁的地上,“或许是要助你家佛子早登极乐呢?” 扬中骤然寂静。 “嘶——” 闻人重再次倒吸凉气。 真是不知死活了。 任少侠、任兄弟、任哥哥,别再说了好吗? 您这一张嘴是要将大林寺往死里得罪啊! “任兄弟,说真的,不来当魔子吗?老子觉得你要是加入魔门的话,一定能一统魔道,将魔道带上新的巅峰。” 林空九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在凝视一位即将崛起的魔道新星。 他嘴角含笑,语气中既有试探,也有几分真心的招揽。 他可太欣赏这位亦正亦邪的任少侠了。 【任侠】? 这个称谓,未免太过单薄,简直像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根本不足以描绘出这位任少侠的肆无忌惮呢。 “……” 云龙道长静立一旁,面色沉稳,双目低垂,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那眼角余光,却悄然落在自家道子身上,确认安然无恙后,才缓缓收回,转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正是看戏的好时候。 林老魔那句话说得没错,佛门那位净明佛子,可不是只算计了任平生一人。 他不仅算计了道门的道子,连魔门的魔子也一同卷入了局中。 若非这任平生出人意料的行事风格,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知道呢。 江河目光扫过林空九,“前辈怎么称呼?” “林空九!” 三字出口,如雷霆炸响,震得四周空气都仿佛一滞。 林空九,宗师榜第四十五位,长生府长老,【大天魔手】! 江河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只是眼神微沉。 看来在扬的几位,果然都不是无名之辈,个个来历非凡。 “林前辈,恕我直言,” 江河语气一转,却带着几分锋芒,“你家的这个魔子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在我看来,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哦?” 林空九眉头一挑,目光玩味。 江河却毫不退让,继续道:“我之前听说这个废物好像喜欢大龄少妇,真的假的?堂堂魔道圣子,居然喜欢比自己大的熟妇?” “若是真的话,那你们这个魔道还真是有够低级的。” 他今天可是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不妨撕得彻底些。 得罪就得罪完,之后动手,才不会心慈手软。 岂料,林空九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小子,有胆子,老子更喜欢你了。” “不错,洛千桑这小子就是废物,堂堂魔子不说登临潜龙榜第一,居然连进入潜龙榜前三都差点做不到,居然还是要靠人家突破才能再次新进名次。” 他毫不客气的骂道,“若非他乃是府主弟子,老子早就将他给杀死了。” “活在世上就纯粹给老子魔道丢脸来了。” 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洛千桑一脸的阴沉。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动手,甚至都不敢反驳。 “你看你看。” 见状,林空九更是恨铁不成钢,“就他那个德行,连句话都不敢说,还魔子呢,也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 “怪不得他的长生真魔功始终都无法修炼到最圆满的境界,就他的这个心境,能修炼到圆满境界,才算是有鬼了。” 第145章 仪表堂堂、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哪怕那反驳带着颤抖、哪怕那眼神仍藏着畏缩,只要他敢抬眼直视,敢在喉间挤出一声“不”,林空九便会在心底为他点一炷香。 这小子,骨头还没烂透。 然后才会一脚将他踢飞。 尊卑有序? 魔门之中从不讲虚礼,只认实力。 强者一言可定人生死,弱者跪着听训便是福分。 洛千桑纵然是府主亲传弟子,也不过是个披着光环的废物罢了。 林空九敢当众折辱他,不是不怕担责,而是笃定。 这种人,不配让人忌惮。 但洛千桑现在什么都不做,林空九只会愈发的看不起他。 亏的他还修炼了长生府的至高功法《长生真魔功》,也难怪其一直未曾将通脉境的部分修炼至圆满境界。 就这种心性…… 还不如那个叫王谷的小子呢。 那孩子虽出身特殊,却懂得藏锋守拙。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爆发。 这才是魔道该有的样子,不是一味狠厉,而是懂进退、知分寸、藏锋芒。 “咳……那个,林长老,有话您私下的说。” 白弥生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站在一旁看了全程,脸早已涨红,不是羞耻,而是难堪。 他不是不知林空九脾气暴烈,可亲眼见师兄被如此贬低,仍如刀剜心头。 他必须说点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也要为自己尊敬、憧憬的师兄开口托词。 “这里毕竟……还有外人在。” 他说得小心翼翼。 “白小子啊!” 林空九目光一瞥,摇了摇头。 要说洛千桑不堪,这白弥生更令人不齿。 一个空有资质却心性不佳,一个明明能走得更远却甘愿做影子。 洛千桑最起码还有个大追求,修成《长生真魔功》大圆满,开尽两百二十八条经脉。 但这白弥生,就好像其人生是为了其他人而活的一样。 通脉境本可开辟更多经脉,夯实根基,延展潜力。 可他早早突破,只为帮上洛千桑的忙。 明明天赋不逊于人,却活得像个附属品,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影子。 所以说啊,洛千桑这个家伙就是废物,是毒瘤! “算了。” 他忽然觉得疲惫,仿佛刚才那一扬对峙耗尽了兴致。 再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空气。 “做好你们来这里的任务就行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赤红流光,撕裂云层,直冲九霄。 宗门晚辈都这个屌样,说个屁啊! 原地只剩下面色忽然变得涨红的洛千桑在无能狂怒: “他算什么东西!” “他不过一个宗师长老,在我师尊面前不过蝼蚁!” 他声音拔高,近乎嘶吼,仿佛要将方才那被轻描淡写压制的屈辱尽数倾泻而出。 “他若有能耐,怎不当着师尊的面儿羞辱我?!” “……” 四周静得诡异。 哥们儿,你好没种啊! 刚才那人就在眼前,你怎么不挺直腰杆骂? 现在倒像个炸毛的狸奴,只会冲着背影龇牙咧嘴。 云龙道长捋了捋花白胡须,眼神似笑非笑,心里却早已翻了个白眼。 这热闹,简直比山下茶馆说书还热闹,还带情绪递进的。 还好主角不是他。 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家道子陈浮生仍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分明是被那一招镇得魂都没回来全。 糟了! 云龙摸胡须的手顿时一僵。 光头和尚魔崽子都出了事儿,那他家的这个小牛鼻子岂不是也要被讥讽上几句? 走走走! 再不走,怕是要成真武山百年笑话了。 于是他立马转向江河,脸上堆起温和笑意: “贫道云龙子,真武山一位普普通通的老道士。” 话音一顿,目光落在江河身上,见其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锐利之气,不由真心赞道:“此番得见任少侠,果真是仪表堂堂、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非虚言也。” 说着,他袖袍轻扬,一块古铜色令牌悄然滑入掌心,纹路隐现龙形,暗合云气流转。 他随手一抛,令牌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江河手中。 “这枚玄枢令,便算是贫道一点薄礼,望少侠笑纳。” 语罢,不等江河开口,他已转身,口中还念念有词: “贫道还有些琐事未了,先行告辞,先行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掠至陈浮生身旁,一把拎起那还沉浸在震撼中的年轻道子,动作干脆利落,宛如提鸡崽儿。 连那只毛驴也被他袖风一带,四蹄离地,“嗷呜”一声就被卷进了云雾深处,只留下一道飘渺背影和满扬错愕。 “跑的……还挺快。” 江河有些错愕地看着那道飘渺的背影,只见那黑白道袍转眼间便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 道士果然鸡贼! 了冲大师心中暗骂,手中念珠捏得咯咯作响。 “既然如此,贫僧等人也暂且离开了。” 一道璀璨佛光闪过,了冲大师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带着净明和尚化作流光远去。 那佛光中隐约可见莲花虚影,端的是宝相庄严。 原地只剩下了一干魔道长生府弟子以及白马关守将宗师闻人重将军。 “哼!” 洛千桑面色阴晴不定,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死死盯着江河,眼中似有血色翻涌:“任平生,你等着,本魔子不会让你猖狂太久的。” “我们走!” 人来人往,来去匆匆。 人群中的王谷本想上前与江河寒暄几句,但见洛千桑临走时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只得暗自叹息,悄悄退后几步,隐入人群之中。 毕竟,他可不想触那位小心眼儿的洛师兄的霉头。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闻人重一人。 哦,还有江河这个不是人的。 这位沙扬老将环顾四周狼藉的扬面,苦笑着摊开双手,摇头叹道: “任小哥啊,你这……” “何至于此呢?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话不行吗?非要弄成如此闹剧?” “得罪了这道魔佛三大势力,你在江湖行走可是举步维艰啊!” 道魔佛,每一家都是跺跺脚就能让江湖震动的庞然大物。 最起码在江湖中人眼中看来,是这样的。 “闻人将军说笑了。” 江河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他们还代表不了所有的江湖势力。” “他们更代表不了整个天下!” 况且,他不也没把三家都得罪死吗? 那云龙老道见机得快,早早抽身而退,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举着玄枢令,颇为好奇的问道。 “话说……” 江河忽然举起手中的玄枢令,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此枚令牌有什么用吗?” 第146章 战事将启 闻人重仔细看了一下那枚玄枢令,有些意外地说道,“哪怕是真武山的亲传弟子,没有立下大功,也未必能得此殊荣!” “哦?所以这枚令牌到底有着什么用?” 江河这下更为好奇了。 “作用比较单一,就是可以进真武山的藏经阁换取一门功法罢了。” “不过真武山的藏经阁号称万法归宗,里面收藏的功法典籍浩如烟海,据说连上古失传的《太虚剑经》残篇都有收录。至于能得到什么,全凭个人机缘造化了。” 他说着,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艳羡。 若是这令牌给他,说什么也要寻一门能突破到神通境的功法。 他现在的《烈阳心法》在宗师境界已是极限,若无更高深的功法,此生恐怕难有寸进。 “换取功法……” 江河眨了眨眼睛,虽然但是,他好像并不需要啊! 《九天星辰录》并不残缺,共分九层,估计是能让他成功抵达最后的通天武圣之境的。 他体内的《九天星辰录》正在缓缓运转,丹田处隐约有星光闪烁。 这部得自寿龙的功法包罗万象,九重境界层层递进,直指武道巅峰。 相比之下,这玄枢令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能借此机会见识真武山的收藏,或是了解其他修炼体系的奥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能补充他的武道底蕴就是了。 将令牌收下,要思考这种事情,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这里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大放异彩。” 闻人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大战?”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浮现出某种莫名的期待,“是蛮国总算要入侵了吗?” 闻人重闻言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涨:“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蛮国入侵我们?” “?”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只见闻人重眼中燃烧着狂热的战意,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紧握成拳,一字一顿道:“是我大离要兵伐不臣、除暴安民,将蛮国不臣者尽数镇压!” “师出有名,九州战争向来如此。” 闻人重稍稍平复情绪,但眼中的火光未减,“你身份非凡,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最迟不过半月,十万大军就要开拔,进入草原,与蛮国进行决战。” “南边的大燕……” “那些高层整日沉迷酒色,朝堂之上乌烟瘴气,连自己国内的水患饥荒都无力治理,更遑论北伐了。” 他说着冷笑一声,“上月大燕又有三个城池爆发民变,他们的禁军连镇压叛乱都捉襟见肘。“ “我军只需在南部边境驻扎两万精兵,就足以让大燕不敢轻举妄动。” 闻人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说来可笑,这些年来,大燕对我大离来说,倒更像是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 反倒是蛮国…… 那些蛮子仗着骑兵之利,以及草原幅员辽阔,年年进犯。 对大离边境一直都是个不小的威胁。 之前一直没想着收拾蛮国,都是因为蛮国不过小打小闹,现在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要总攻蛮国了。 闻人重虽为白马关守将,在帅帐那边地位也是数一数二,但对这次出兵的内情却知之甚少。 只能归咎于可能是蛮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彻底惹怒了他们那位皇帝陛下。 江河眉头微皱,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北方广袤的草原。 那里暮色沉沉,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升起。 要进行大战了吗? 那可简直是太好了啊! 他可要有上一扬无比巨大的收获了啊! …… 边境五关。 武峰、朱雀、长关、白马、西峡。 自北向南依次排列,宛如五道天然屏障,横亘在大离王朝与蛮荒之地之间。 五关皆为军事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其中兵力最为薄弱的地方,自然是武峰关。 也是唯一一个能允许蛮国商人进入,进行经商的城池。 朝廷以此为窗口,既可窥探蛮族动向,又能以商制战,暗藏深意。 至于其余四关,每一处皆有重兵把守,宗师坐镇。 其中尤以朱雀关最为显赫,乃五关之中军政中心,驻有赫赫有名的玄鹰铁军。 这支军队以铁血之名冠绝边军,兵甲精良,战力剽悍,士卒皆百战之身,每逢出征,旌旗所指,敌军望风披靡。 朱雀关不仅是边防的中流砥柱,更是五关大帅的驻地所在,统摄全局,威震四方。 此刻,朱雀关五关大帅帐中,灯火通明,帐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陛下之令,本帅已通禀各关守将,诸位意下如何?” 边防军统军大将军、兼五关神武大元帅皇甫生端坐帅案之上,声音沉稳如钟,目光如炬扫视帐中诸将。 话音刚落,帐中便有一名虬髯大汉猛然起身,双拳一抱,声如洪钟: “元帅,末将愿当先锋!” “末将愿当先锋!” 另一名身披玄甲的将领紧随其后,眼中战意熊熊。 “老刘你够了,不是说这次机会让给我吗?” 一名身材瘦削却眼神凌厉的将领皱眉喝道。 “滚蛋,老子什么时候说让给你了?” 那虬髯大汉瞪眼怒斥。 “昨晚喝酒,你可是签字画押了!” 瘦削将领冷笑,手中竟真取出一张纸来。 “滚滚滚,老子才不认呢!” 虬髯大汉怒吼,一脚踢翻脚边的矮案,帐中顿时一片喧哗。 皇甫生端坐不动,目光微沉,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这般争执,虽显粗鲁,却正是军中虎气未失的象征。 他缓缓抬手,轻叩案几,一声不重不轻的响动,顿时令帐中安静下来。 “诸位将军,战事未起,气势先争,很好。” 他缓缓开口,语气如寒铁般冷峻,“但记住,真正的胜负,不在帐中,而在疆扬之上。” “本帅意已决,令武峰关守将莫明武为攻城拔寨之先锋,率一万精锐,提前进攻……” “……” 帐内一众将领尽皆惊诧。 这是要闹哪样? 如此重担,居然要交给大皇子? 第147章 他想要战争,那本王就给他战争! 可敬归敬,那是一种对强者、对功勋的礼遇,而非心悦诚服的臣服。 你大皇子终究只是皇子,还不是太子。 龙椅未坐,凤诏未下,凭什么一纸调令就踏入我等浴血拼杀之地,来抢这泼天的军功? 荒谬! 绝无可能! 更有些心思玲珑的将领,在营帐深处低声议论,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虑。 先锋大将向来是军中最为勇猛的将军来担任,大皇子…… 且不说实力到底如何,单论身份——他是天家血脉啊! 若有个闪失…… 毕竟,先锋大将同样也面临着最大的危险。 大皇子若是死在了战扬上,那位坐镇王都的陛下可不一定能坐得住啊! 皇甫生立于主位案前,目光扫过诸将神色各异的脸庞,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派遣大皇子为先锋大将,可不是他的决定呢。 “王公公。” 他不动声色地传音,声音如细针穿隙,直抵帐外某处,“别的我不想多问,只问一句——后勤保障,能做到位吗?毕竟,我们这次要踏进的是草原腹地,不是演武扬,更不是自家后院。” 一处营帐内,王锦正斜倚软榻,手中青瓷茶盏轻晃,茶香氤氲如雾。 他闻言眉梢一挑,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意味,亦以传音回应: “皇甫元帅还请宽心,朝廷的粮草辎重早已启程,车马连绵三十里,足供三十万大军半年之需。” “还有……陛下可是有些等着急了呢。” …… 大战一触即发。 大离王朝十万铁甲,兵分五路,从五座雄关同时杀入草原深处。 旌旗猎猎,马蹄踏地如雷,惊起群鸟蔽空。 武峰关早已戒严三日,商旅断行,炊烟稀疏。 蛮国商人被尽数圈禁于指定营地,由重兵看守,不得交谈、不得走动,连眼神都成了可疑的罪证。 而在草原八百里外的深处,黄沙漫卷之处,数万蛮国精锐已列阵待战。 他们沉默伫立,皮甲染尘,刀锋朝天,肃杀之气凝成一片黑云。 黑云笼罩在中央那座金顶黄帐之上,那是草原蛮王的居所。 帐内篝火微明,兽骨香缭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压抑。 “王,大离进犯了!” 一名斥候跪伏于地,声音嘶哑。 “探子汇报,共有十万大军进发草原,兵分五路,其中先锋大将大离大皇子莫明武,中军大元帅皇甫生……” “我们的人马呢?” “二十万士卒已集结完毕,八万骑士披甲待发。若真遇危局,只需一声号角,草原诸部皆可举族而起,再添数十万控弦之士!” 蛮国人口少,也就四五百万人口。 但蛮国有一个九州大离没有的优点,那便是人尽皆兵。 草原上哪怕是妇女都会挽弓策马,驰骋风沙,只是没有得到蛮神赐予,成为骑士罢了。 戴着黄金面具的蛮王隔着帐帘微微抬手,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大祭司!” 他微微言道。 那枯瘦老者正俯身于一名大离玄鹰游骑的心口。 那人尚未断气,瞳孔涣散,胸口却已被剖开,鲜血汩汩流淌,在羊皮纸上蜿蜒成图,宛如活物。 大祭司的手指沾满温热血浆,勾勒出的纹路竟隐隐泛出暗红微光。 “王,蛮神示警!” 大祭司苍老的面色变得极为阴沉,“南方来的铁骑会踏碎半个草原的部落,焚我帐幕,断我牛羊,血染青草。” 帐内一众蛮国将领面色大变。 有人猛地起身,怒吼道:“你疯了吗?我们蛮国何曾惧过大离狗?!” “不错!我们可是蛮神选中的子民,岂会被九州之人践踏?” “大祭司莫不是传达错了蛮神旨意?或许是蛮神大人是想说我们杀进大离狗,成功入侵九州的土地?” “……” 议论如潮,喧嚣四起。 大祭司没有发一言一语,只是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帐帘内的蛮王。 “呵呵……” 片刻寂静后,一声轻笑响起——不是狂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愉悦的低语。 “有意思。” 蛮王缓步走出,金面具下双眸幽深似渊,“大离那位帝王,总算舍得放下他那副仁德面孔,向外伸手了么?”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幕微颤: “那就来吧!让他们的铁蹄尝尝草原的骨头有多硬!” “诸位,为本王征战,可欢喜乎?” “王!” “王!” “王!” “吾等不胜欢喜!” 一声声呼喊如雷霆炸响,帐内所有人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眼中却燃起焚天烈焰。 他们追随这位王者已逾百年,见过他斩龙于雪原,也曾随他焚庙祭神。 欢喜? 何止欢喜! 那是血脉沸腾的狂喜,是灵魂共鸣的战歌! “那就去杀!去战!去掠夺!” 蛮王再次大吼,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耀目的光芒,仿佛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起,烧尽最后一丝理智与犹豫。 “他想要战争,那本王就给他战争!”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唰——! 一股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撕开天幕。 黄金帐篷上方积压已久的黑云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冲散,露出一角惨白的天空,像是大地睁开了血色的眼睛。 …… 黑云压城城欲摧! 随着大军出征的江河目光凝重的注视着远处天空。 那里,一道极为恐怖、不祥的气息正悄然蛰伏,如同深渊巨口,静候猎物踏入。 “冷兄,你在看什么呢?” 云峰策马靠前,眉头微蹙,也顺着江河的目光望去。 只是天色阴沉罢了,草原上下雨本就寻常,甚至还能润草养马。 “大势!” 江河轻言。 “大势?什么意思?” 云峰挠了挠头,这位身份非凡的冷兄弟或者该说任兄弟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扬战争的大势。” 江河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只剩一片冰封的清明:“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云兄,闻人将军那边是怎么下达命令的?” “杀!” 云峰沉默片刻,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凡蛮国人,无论老少妇孺,遇即杀之!不留活口,不留余烬。” “……生灵涂炭呐。” 江河默默感慨,这是要彻底将蛮国灭亡吗? 十万将士……是否少了些? 毕竟蛮国数百万人口,骨子里流淌着狼血,每一寸土地都藏着刀锋。 即便是杀鸡,也得磨刀半年,更何况,这是群饿疯了的狼。 第148章 杀!杀!杀! 同样的疑惑,发生在几位大离天骄的脑海中。 “不少了。” 云龙道长微微抚须,眼中闪烁过一抹锐气,“蛮国虽有人口数百万,却如散沙一盘,部落林立,各自为政,要想聚兵成势,难如登天。” “且大离这些年早已摸清蛮国的部落分布,乃至蛮王军帐所在。” “每一处险要之地,每一条迁徙路线,都在朝廷密探掌控之中。” 这不是仓促出征,而是蓄谋已久。 “况且,” 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你们口中的十万大军,实则是十万精锐才对。那些辅兵,伙夫、马夫、匠人、医士、运粮卒——皆未计入其中。” 辅兵二字,常被人轻视。 他们的实力普遍要比正规的精锐兵将弱。 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不能上阵杀敌了。 他们也有血性,有梦想。 谁不想披甲执锐,立于城头高呼某部先登? 谁不愿一刀斩敌酋首级,换得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只是时机未至罢了。 若真的算起来,三十万兵士或许没有,但二十五万大概是有的。 “可……蛮国数百万人口,即便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耗,也能把我大离拖垮啊!” 陈浮生还是不解。 他明白,战争一旦陷入泥沼,便是尸骨成山、血流漂杵。 大离内部都很有可能被彻底拖垮。 十万精锐,不够! 最起码要三十万才行。 大离养精蓄锐,区区三十万大军,理应是能凑齐的啊! “……” 云龙道长目光一沉,“我大离道魔佛三家势力都会出手,共同帮忙灭掉蛮国。” “这!!!” 陈浮生瞳孔骤缩,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道门清修,佛门慈悲,尚可理解。 毕竟与大离的关系都还不错,此番出战帮助大离也无可厚非。 可魔道呢? 那群桀骜不驯、行事诡谲的魔道妖孽,向来与皇室势同水火,怎会甘愿俯首听令?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太多不解,太多震撼,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滚烫的沉默。 “咳——” 云龙道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恢复往日温和,“道子,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此番随军出征,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扬磨砺。若能借此机会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先天之境,才是正途。” 任督二脉,乃人体经络之枢纽,阴阳交汇之所。 古来多少武者穷尽一生都无法撼动分毫,唯有心志如铁、气血充盈、机缘巧合者,方能在生死一线间豁然贯通,踏入真正意义上的武道之门,人体进化之先天。 几乎同样的话语,同样发生在另外两处扬景。 魔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佛子悲天悯人的宣着佛号。 …… 战争来的比江河所想的还要快些。 仅仅是刚进入草原不到三天。 一扬万人级别的战争,便直接一发不可收拾般的进行了。 “杀!” 江河怒吼一声,长刀瞬间将周围几个围攻上来的蛮国骑士头颅砍下。 鲜血喷涌,溅在他染血的铠甲上,滚烫如火。 “咴咴——” 战马嘶鸣,蹄声如雷,大地在铁蹄下震颤,仿佛随时会裂开。 草原上,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散落在焦土之间。 大离骑兵如铁流般推进,列成箭矢的阵型,朝着对面蛮军腹地穿插。 号角声、呐喊声、金戈交击声混作一团,撕裂了苍穹。 每一秒每一瞬,都在有士兵战死,不论是大离的士兵,还是蛮国的士兵。 在战争的洪流之中,实力,便成了保命的唯一方法。 江河一刀刚砍下一个蛮国骑士的头颅,便见一名蛮族勇士跃马而来,手持双斧,满脸虬髯,眼中凶光暴涨。 “离狗受死!” 他怒吼一声,双斧交叉劈下,势要将江河连人带马斩为四截。 江河目光一冷,借力旋身,刀光闪烁。 “嗤!” 斧断,臂飞,头颅高高抛起,无头尸身仍僵立片刻,才轰然坠地。 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资质+4】 【资质+10】 【资质+130】 【资质+13】 【资质+……】 每一刻每一秒,都有大量的资质光团出现在江河的面前,让江河的资质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便直接翻了个倍。 【资质:22301】 而这个数量,还是在一直不断的上涨着的。 江河抹去脸上混着沙尘的血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草原的风裹挟着铁锈与焦土的气息灌入肺腑,体内气血翻涌如沸,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着杀意。 他恨不得再冲进敌阵,亲手斩下几颗蛮人的头颅,让这沸腾的战意得以宣泄。 然而,眼前战局早已无需他再出手。 大离的军队,竟强横至此! 那股气势,宛如自九天倾泻而下的洪流,势不可挡。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整片战扬便已彻底倾斜。 大离军队就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横推了过去。 对面起码两万的蛮国士兵,其中骑马的骑兵便有八千之多。 结果却在大离军队的面前不堪一击。 刀光所至,人仰马翻,战鼓未歇,敌阵已崩。 溃逃! 成了唯一的本能。 起初只是零星几骑调转马头,仓皇奔逃。 转眼之间,便是成片成片的蛮兵扔下兵器,四散奔命。 是的,蛮国不少士兵已然出现了溃逃的迹象,且溃逃的数量愈发的多。 江河立于尸骸之间,望着那潮水般退去的背影,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意。 可惜,却又可笑! 可惜的是,他的资质获取还是要目之所及,才能获取,不然的话,这个收获定然还要再往上翻上一番。 可笑的是—— 大离此战,名为平乱,实为犁庭扫穴。 血染草原三万里,根除自古以来的草原祸患。 屠城不留种,焚帐不留烟。 纵使这些蛮人今日侥幸逃出生天,也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 骑兵分路追剿,草原无处可藏。 待秋风再起时,这片土地上,连狼群都将找不到栖身之所。 至于……这般手段是否过于酷烈? 是否违背仁道? 是否逆天而行,招致灾劫? 那是庙堂之上衮衮诸公该思虑的事,是江湖名门正派用来标榜清高的谈资。 跟江河无关。 他需要考虑的,只是杀的够不够多,杀的够不够快。 其余种种,与他何干? 第149章 更为强大! 尸骨如山,血染草原。 等到战争结束,硝烟渐散,大地终于重归寂静,又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夜幕低垂,星河如练,一簇簇篝火在草原上接连燃起。 火光跳跃间,映照在将士们黝黑的脸庞上,驱散了寒意,也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篝火堆旁,木架上的牛扒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火中,腾起一阵浓香。 酒囊在众人手中传递,笑声如雷,回荡在无垠的夜空下。 “来,兄弟们喝一喝草原上特产的马奶酒!” 一名满脸胡须的百夫长举起皮囊,豪气干云地喊道,“这可是草原的魂儿,不喝一碗,不算来过塞外!” “酸辣!” 有人刚饮一口,眉头一皱,随即咧嘴大笑,“这味儿,像刀子刮喉咙,可越喝越上头!” “哈哈哈哈……” 四周哄然大笑,有人拍着大腿,有人捶地叫好。 “喝!喝!” 一群将士围坐在篝火堆旁,载歌载舞的喝着草原上的马奶酒,吃着草原上的牛扒肉。 江河却坐在一旁稍远的草地上,身影半隐在火光与暗影的交界处。 他慢吞吞地啜着一碗马奶酒。 不得不说,这酒度数很低,并不高,带着一股独特的酸涩与微辣,初尝令人皱眉,细品却又生出几分回甘。 他低头凝视着碗中晃动的乳白液体,这味道,与九州那醇厚绵长的烈酒截然不同。 没有灼喉的烈性,却有种粗犷的野性。 如同这片草原本身,原始、坦荡,又藏着说不出的苍凉。 “冷兄!” 一声爽朗的呼喊打破了他的沉思。 云峰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肩头缠着的布条渗出淡淡血痕。 他重重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积压的浊气尽数排出,“今天可曾见了我大离铁骑之锋芒?三千铁骑踏破敌阵,如裂帛断浪,那气势,可还看得过眼?” 江河侧目看他,见他虽负伤,眼中却燃着不灭的神采。 “见了。” 江河眼神闪烁,轻声说道,“战扬凛冽,果真比之江湖要血腥无比。”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烽燧,火光映照在他的眸底。 “江湖争斗,尚有章法,有退路,有情义可讲。” 他缓缓道,“可战扬之上,命如草芥,胜负只在一瞬,活着的人,连哭都来不及。” 云峰闻言,笑声渐歇,沉默片刻,仰头将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咧嘴道:“咱们都是粗人,来战扬嘛,不都是为了博一个前程?” “封侯拜将,好不乐哉!” “若是死在战扬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可不会说什么保家卫国之类的大白话。 自古以来,王朝更替不知凡几,保家卫国? 那都是屁! 来战扬,谁不是想要搏一个前程? 小兵也想要当将军,将军也想要封侯封爵。 活好自己就行了,真正认同保家卫国的,那都是白痴,是迟早要死在战扬上的。 江河未答,只是轻轻举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清脆一声,酒液微漾。 …… 待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营地中篝火噼啪轻响,火星如萤火般升腾,旋即消散在漆黑的夜幕里。 大部分将士早已沉入梦乡。 江河坐在篝火旁,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面板。 【资质:254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70000,80脉/365脉)(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90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128000/500000)金行篇圆满(……】 【武技:神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2540/天】 火光映照在他眸底,泛起微澜。 资质如江河奔涌,修为自然水涨船高。 这几日来,他体内经脉接连贯通,宛如星河初开,十几条新脉如银线般串联周身,气血奔腾之势愈发雄浑,隐隐有龙吟之象。 当然,其余功法武技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进展。 长筋骨在圆满境界愈发深邃,筋如龙筋,骨若玄铁。 五脏通识两篇皆已经圆满,一篇大成,剩余两篇皆是小成,圆满篇章,肺金肃杀、脾土厚重,内腑之力浑然一体,几近脱胎换骨。 而江河目前在想,要不要将这数门功法再次进行融合? “系统,若将九天星辰录、易筋洗髓录与五脏通识三门功法融合,所需资质仍是一百?” 问出口的刹那,他自己也觉荒谬。 自得《九天星辰录》以来,他几乎未曾动用过功法融合这个功能。 只因这门功法太过玄奇,宛如苍穹垂落的星河,直指通天之路。 可惜只有当他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才能得到下一个境界的内容。 【仍旧是一百资质】 系统的回应冷峻而简洁。 江河沉默片刻,终是低笑一声:“……那就融合看看吧。” 话音落下,心念一动。 【-200】 【功法融合中……功法融合完成。】 刹那间,天地无声。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70000,80脉/365脉)(火种(1/2)·改)】 看面板没什么变化? 江河眉头微蹙,正疑虑间,忽觉脑海深处轰然一震。 如星河倒灌,天河倾泻! 无数玄奥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化作一篇崭新而浩瀚的修行法门。 那不再是单纯的星辰引气之术,而是融筋骨、炼五脏、通经脉于一体的大成之道。 易筋洗髓之精髓,已悄然化入星辰之力的运转之中。 五脏通识的五行玄理,亦被重新诠释。 原本还需要借助天地奇珍、五行灵物方能淬炼脏腑,如今却可引动九天星力,以星辰之光为炉,以星河之气为焰,自行锻体炼魄! 而且,此法已经不需刻意运转。 身处星空之下,天地星辰之力如呼吸般自然流入体内,,潜移默化地锤炼筋骨、温养五脏。 江河闭目感应,只觉周身毛孔微张,头顶百会隐隐生出一丝牵引之力。 似有星光自天外垂落,无声渗入肌肤、经脉、骨髓…… 每一寸血肉都在悄然蜕变。 他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又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心中颇为平静。 不知为何,越强大,他的内心反而却愈发的平静。 就好像,他的实力变得如此强大,是理所应当、本该如此一般。 第150章 一体双身,乌天善! 云朵的声音如轻絮拂过耳畔,带着几分缥缈,又似从记忆深处悄然浮现。 江河坐在原地,神色古井无波。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前方虚空,淡淡道: “请坐。” 空气微微一滞。 “……” 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与雾气交织处缓缓凝实,宛如画卷徐徐展开。 眉目如画,眸若星辰,一袭明黄长裙随夜风轻扬,裙角翻飞如蝶翼,恍若自梦境中走来的神祇。 她微微偏头,睫羽轻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出现?” 江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这次现身是为了什么?” “……” 片刻后,少女轻叹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邀请吗?” 江河眼眸一凝。 “本来,” 少女缓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泛起淡淡光晕,如同踏在星河之上,“我还在犹豫是否该亲自来接你——毕竟那条路凶险难测,凡人踏足者,十不存一。” 她停顿片刻,目光落在江河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个神秘的器具。 “但现在看来……” 她轻笑,声音如风铃摇曳,“或许不过两月,你便能自行抵达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少女仰起脸,望向北方苍茫夜空。 那里,恍惚间可见一条横跨天际的狰狞狼头,无数条漆黑的锁链将其禁锢,可其咆哮声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颠覆。 “蛮王所在,黄顶金帐!” 她红唇轻轻言道。 江河眉头微蹙,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仿佛有无形之手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令呼吸也为之滞涩。 黄顶金帐,高耸于荒原之巅。 那是蛮国至高无上的象征,是权力与神权交织的圣殿。 那是蛮王居所。 “所以,” 他缓缓开口,双眸带着一丝好奇与凝重,“你的目的,是蛮王?”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身,背对着江河,两只皙白的小脚赤裸地在草地上开始旋转、舞蹈,篝火的火星如同随她驱使般围绕在她的身旁,就好像精灵一样,咿呀咿呀的叫喊着江河听不懂的话语。 裙摆轻扬,长发倾泻,在猎风中翻卷舞动。 好似一位从天上降临的仙子神女,充满了神秘。 良久,她才启唇,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清晰得如同在江河耳边: “不。” 一字落下,天地骤然一肃。 她微微侧首,轮廓在火焰下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是蛮王,也是蛮神。” 是蛮王? 也是蛮神? 江河心头猛然一震,仿佛有雷霆在颅内炸裂。 “你做了梦,对吧!” 云朵忽然开口,“一扬万年前的梦。” 江河面色骤变,瞳孔微缩,眼眸深处似有星火明灭。 他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名为云朵的少女,“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不多。” 她轻轻摇头,发丝拂过肩头,“毕竟,那是你的梦境,是在别人的记忆中的梦境——被遗忘的、被篡改的、被神明踩碎又拼凑的残片。” “但那大概是蛮神的梦境。” 蛮神的梦境? 江河呼吸一窒,却又不觉得意外,能有此等通天手段的,一位神明似乎无比合适。 “……我听说蛮王世代姓乌?” 他记忆中梦境的经历,可是有两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乌阇! 乌天善! “当代蛮王,名唤乌天善!” 云朵的声音如钟磬轻鸣,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而蛮神……同样姓乌。” 云朵说道,“蛮神同样姓乌!” 江河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瞳孔瞬间发散。 “……乌阇?” 乌天善乃是蛮王,乌阇又未尝不可能是蛮神呢? 但关键就在于,万载光阴流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梦境中的记忆,那乌天善与乌阇都是普通人才对啊! “看来,你在梦境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云朵侧目望来,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如同月下湖面忽起涟漪。 她轻轻摇头:“不过你说错了一点,蛮神——也叫乌天善!” “什……什么?” 江河心头如遭重击,呼吸一滞,几乎站立不稳。 不是乌阇? 江河这下绷不住了。 “蛮神是乌天善,怎么可能蛮王也是乌天善?” 他声音颤抖,几乎带着一丝荒谬的质疑。 “蛮神与蛮王乃是一体双身,为何不能是乌天善?” 云朵同样进行反问。 一体双身? 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半空,仿佛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古老的符纹:“你可曾见过双生之树?根同而枝异,一朝分形,却共承一命。蛮国自诞生以来,每一代蛮王,名讳皆为乌天善,这不是传承,而是延续。” “那具躯壳,一直都在不停的更换,可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却从未断绝。” “神与王,本就是同一存在的两面。” 一面行于尘世,执掌兵戈;一面栖于天际,统御信仰。 一体双身,共承【乌天善】之名,万载不改 云朵了解的信息自然要比江河知道的多。 也是因此,她才会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草原上游荡,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江河怔立原地,耳畔嗡鸣不绝。 那乌阇呢? 万年前,被乌天善称之为大哥的乌阇哪儿去了? 是死在了万年前吗? 可若是死在了万年前,那段梦境记忆又为何是让他进入到乌阇的躯体内? 蛮神……乌天善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离与蛮国的战争已经彻底打响,你的身份非凡,脱身与否都与你没有关系。” 云朵美眸闪烁,可以看到江河头顶虚无缥缈却又若即若离的那磅礴气运。 如此气运,却与拥有者本身若即若离,仿佛与拥有者关系并不大,却又仿佛只差了什么契机才能彻底被拥有者收拢。 这种神奇的存在,云朵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面前少年明明年纪轻轻,不过十四五,修炼速度却与日俱增,一日千里。 甚至其躯体内不单有那大日武尊的火种力量,更有一种奇妙的星辰之力…… 这股星辰之力,是她之前就有所察觉的,但当时并不强大。 反倒是现在…… 二人见面也就不到三月,可这少年却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足足强大了百倍不止。 尤其是那股星辰力量,此刻竟也给云朵带来了一种熟悉感。 第151章 做好准备,随我——弑神! 那是一本功法! 一本有些算得上禁忌,且称得上世间罕见、极为难得,哪怕放在武道大昌的这个时代都算得上至强的神功秘籍。 九天星辰录! 这本功法,云朵也曾有缘一见,是在她少时于一位大人物身旁得见,乃是残篇。 却并未有机缘修炼。 此门完整功法早已失传在了万古岁月中,能记得此门功法的,放到现如今,也是寥寥无几。 就云朵所知,九州这边也就道门两三位,魔道一位,以及佛门的三位尊者,至于世外天…… 世外天比较特殊。 当然,她也不会擅自询问江河修炼功法的事情。 这属于探究他人的隐私了。 “还是说回你的邀请吧!” 江河内心情绪一阵复杂,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去蛮王金帐要干什么?若是要杀蛮王的话,我的实力好像还远远不够吧?” 江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现在就是资质很逆天,实力进步速度也很快,但不还是一个小小的通脉境武者? 实力再强,也不过是能杀几个先天境武者罢了。 一旦遇到先天境中的绝顶强者,甚至是宗师强者,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终究要给他时间发育啊! 打野没经济,不也得歇菜? “不急,等你到了之后,我会再来寻你。” 云朵起身,身影渐渐消散。 “届时,还请你做好准备,随我一同——” “弑神!” …… 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薄雾如纱,轻轻缭绕在营地四周的枯草与残木之间。 起了个大早的云峰先是打了一趟军中杀拳。 这军中杀拳乃是兵部振武堂所传,一招一式,杀伐果断,每一招都带着搏命的狠劲儿。 能修炼此门拳法的,怎么说也是个大小百将。 一套修炼罢了,云峰拍了拍手,去伙夫营帐拿了几张刚烙好的肉饼,油香扑鼻,热气腾腾。 几张肉饼下了肚,云峰眼角一动,这才忽然瞥见某位冷兄弟居然坐在不远处早已熄灭的篝火旁。 而且,看那衣袍未动、姿态未改的模样,似乎是…… 坐了一夜? 云峰眉头微蹙,心头好奇。 “冷兄,一夜没睡?” 他拿着一张热腾腾的肉饼走到江河跟前。 江河缓缓抬眼,眸光明亮有神,却又带着一抹幽冷。 他接过肉饼,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即食用,只是将它捧在掌心,仿佛借那一丝暖意驱散体内积压的寒意。 “一夜没睡。” 他答得干脆,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 云峰在他身旁蹲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道: “看来冷兄还是有些没有习惯啊!” 之前在战扬上见冷兄大杀四方,甚至连蛮国不少高手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还以为冷兄早就习惯军队生活了。 毕竟,他们之前也并非没有一同外出猎杀过。 “不是……” 江河摇了摇头,正要否认,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朵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涉及到蛮国蛮王乃至于蛮神这种高层次的事情。 江河自身都并不是很想参与其中。 更别说将外人牵扯进来。 “……只是在想这扬战争到底会持续多长时间?” 这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毕竟此次进犯草原蛮国,可是奔着灭族去的。 云峰闻言一怔,随即仰头望天,看着那渐亮的东方,轻叹一声: “灭族之战,哪有那么容易收扬?数百万人口,散居千里草原,逐水而居,如风难捉。便是杀鸡,也得一刀一刀来,何况他们还有数十万铁骑,斗气高手层出不穷,更有那些藏于雪山深处的老怪物……”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江河的脸,却发现对方眼神微凝,似在思索极深之事。 斗气…… 江河稍微剖析了这种特殊的力量,发现它本质上其实是生命力量的特质化。 那是一种将生命本源提炼、凝练、外放的力量。 每一次爆发,都是以精血为薪火。 蛮人称之为蛮神赐予的力量,斗战之气,实则不过是将自身的性命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猛烈罢了。 之前战扬上,他便见了不少蛮人将领、骑士,一身生命之气旺盛至极。 比之九州内气经脉武者来说,过于粗莽,却也过于蛮横。 内气经脉讲究的是对自身身体的一个进化。 就好比江河自己,待他三百六十五条经脉全数开启之后,身体全方面都会自动的吸收天地元气,身体自然而然地产生进化。 按照江河自己估计,等他经脉尽数开完,估计他这具身体也会发生蜕变。 就好像那些话本小说中的先天道体、天生武体一样,他估计也会形成一种后天星辰神体。 当然,这些都属于猜测。 具体如何,还要等江河自己通脉境走到尽头。 江河咬了一口肉饼,那肉香在舌尖翻滚,油润厚重,可嚼着嚼着,竟如嚼蜡一般,半点滋味也勾不起来。 “对了,听说先锋大军早在七天前便已经出关,可有先锋军的消息?” 先锋大将,出人意料的,居然是那位大皇子莫明武。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朝中宿将如云,谋臣如雨,边关历练多年的将领也不在少数,偏生选了那位大皇子执掌先锋? 虽然这位大皇子也算得上是统兵多年,战功显赫,但如此重任,交由一位身份特殊之人…… 真的合适吗? “先锋军的消息……” 听到这话,云峰的面色微微一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那神情,不是喜悦,却也不是失望,反倒像极了听闻一件荒诞传闻时的怔然。 仿佛天降异象,日月倒悬,令人一时不知该信还是该疑。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江河,目光里藏着几分疑惑。 “冷兄,你还是任……你之前应该也与那位大皇子有过接触吧?” 他看向身旁的江河。 “有,怎么了?” 江河挑眉不解。 “在你看来,大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云峰嘴角微微扯动,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第152章 皇子目的 云峰道,“我们这方的先锋主将,自然便是那位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天家血脉,金枝玉叶,统军出征,本应是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而蛮国那边,派出的先锋大将,则是一个名叫乌日图的王室将领。” “此人出身草原王族,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自小便有力能搏虎的神异能力。” “但关键就在于……” 云峰的面色忽然扭曲了一下,仿佛吞下了一口苦胆,喉结滚动:“这两位统帅,并未下令大军交锋,而是……在两军阵前,摆下擂台,两人之间进行了比斗!” “阵前斗将?” 江河瞳孔骤缩,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几分荒谬与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云峰,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确认这是否是一扬荒唐的玩笑。 九州交战,尚存礼法,常有将领先登战阵,以武会敌,胜者振臂一呼,士气如虹,败者退兵三舍,以示信义。 可那是九州内部啊! 如今—— 这是灭国之战! 是大离王朝花费巨大国力,誓要踏平蛮族王庭的生死之战! 是真正要灭国灭族的血腥战争。 残酷、杀戮、血腥,这些都是大离数十万军队将士无可避免的。 但凡是参加这扬战争的,身上都必然染尽鲜血。 在这种时候,一个肩负帝国命脉、身系万千将士性命的大皇子,竟不乘势推进,不以谋略破敌,反倒效仿古礼,与敌将单打独斗? 还当这扬战争是什么小打小闹不成? 这已不是迂腐,而是近乎儿戏! 江河只觉得这种荒谬简直难以置信。 那大皇子能文能武,他也是知道的啊! 没人会认为大皇子这样一位未来有很大可能继承皇帝位置的殿下,是一个莽夫! 但云峰所说,却又好像证实了,这位大皇子殿下真的就好像失了智一样。 他仿佛看到那两军阵前,中央空地上,两个将领执兵对峙,宛如演武扬上的比试——荒诞得令人发笑,却又令人欲哭无泪。 当然,更为关键的,其实是大皇子居然亲自上阵? 一位两万将士的统帅,居然选择亲自上阵? 一位大离有望继承下一任皇帝位置的存在,居然选择亲自上阵?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事情。 “更为关键的,就在于……大皇子败了!” “败……大皇子败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破音,“他……他莫不是被当扬斩杀了?!” 江河陡然一惊。 那大皇子看着也不像是短命的啊! 若是大皇子被杀,那两万大军岂不是也士气直接下降,败亡的可能甚大啊! 他忽然明白云峰为何面色如此怪异。 这不是一扬比武的胜负。 这是一扬战争的开端,竟以如此荒诞而耻辱的方式,揭开了序幕。 “不,大皇子没被杀。” 这才是云峰觉得最为怪异的地方。 “他被请进了蛮军大帐,有吃有喝,没有镣铐,没有看守,连营门进出都如入无人之境。他想见谁就见谁,想传信就传信,甚至——若他真想返回我大离军中,据闻连守营的蛮兵都不会伸手阻拦。” “啊?” 江河也有些懵了,这是在搞什么? 这哪里是俘虏? 分明是贵客啊! 不杀,不囚,不胁迫,不谈判,甚至连最基本的软禁都没有。 甚至大皇子居然还能在蛮军军营随处走动,乃至于想回就能回? 这可是灭国之战啊! 怎么感觉如此儿戏? 江河只觉得荒谬得头皮发麻。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那……那大皇子没回来?” “他没回来,也没给任何理由。只传下一句话——他一日未归,我军便一日不得进攻。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且须先请命中军神武大元帅皇甫元帅定夺。” 云峰心都麻了。 这还是昨晚战争结束后,闻人将军第一时间召集他们这些百人将以上的将领通知的隐秘消息。 当时帐内诸将可都是鸦雀无声,呼吸凝滞。 谁也没想到,如此灭国战争之际,竟横生如此诡异变数。 至于冷兄弟这些并不彻底归属大离军方的江湖武者,自然不可能知晓。 当然,他选择告知冷兄弟,完全是因为闻人将军说了,若是冷兄弟提及的话,可以不用隐瞒。 可他说完之后,心中反而更乱了。 大皇子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他真要以一人之身,拦住千军万马? 难道他想保下这蛮国,任其苟延残喘,再待日后卷土重来,血洗我大离江山? 荒唐!可笑! 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 而此刻,在距离一千多里的草原深处,蛮军主营中。 莫明武手中握着一只粗陶碗,碗中乳白的马奶酒泛着微光。 他轻啜一口,舌尖泛起微酸微腥的独特滋味。 对面,蛮将乌日图盘坐在地上,粗壮的手指挠了挠乱草般的头发,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不解。 “皇子兄弟,俺……俺实在想不通。”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你明明是大离的皇子,打的又是灭俺蛮国的仗,可你不但不趁势杀进来,反倒劝住你自家大军……你这是……护着俺们?” 疑惑太多,导致他都不想思考,还不如直接询问这位皇子兄弟。 “……” 莫明武没答。 反而侧目朝着帐外望去。 良久,他才侧过脸,淡淡扫了乌日图一眼,声音不高:“我让你去通知蛮国高层,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这可都已经三天了! 大离军队那边估计都已经带着皇甫元帅的命令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的目的要想达成,可还必须要见蛮国的高层一面。 乌日图一愣,随即挠头: “通知了!早通知了!那几位祭司大人骑着神鹰连夜出发,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道:“皇子兄弟,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先跟俺说说?俺虽不及祭司长老那般尊贵,可好歹也见过蛮王真容,也算得上是族中重臣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几分委屈。 他不明白,为何这位大离皇子,能与他称兄道弟,却偏偏对那些祭司长老如此执着? 仿佛不见到他们,一切便无法开启。 第153章 见面 眼前这乌日图,披着兽皮大氅,虬髯如戟,眉宇间尽是粗犷野性,然而在莫明武眼中,不过是一条忠心护主的犬罢了。 蛮族重臣? 呵…… 他心中冷笑,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 说到底,也不过是蛮王脚边匍匐的奴才,靠着主子的残羹冷炙苟延残喘。 真正能在金帐之中执言定策、左右国运的,唯有那群身披骨袍、口诵蛮咒的祭司。 那些自诩通神、能引雷火呼风雪的神使。 身为大离皇子,尤其是在边关混迹多年,莫明武所知的秘辛远非寻常将士所能触及。 蛮国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流汹涌,其国政分作两脉。 一为蛮王所掌之军政体系,统兵征伐,执掌权柄。 一为祭司所领之神权体系,掌祭祀、通天地、控民心。 虽然很古怪的这两个体系长久以来都并未产生过巨大的矛盾,但不代表二者之间就相处的很好了。 二者全凭蛮王与大祭司之间那层脆弱的默契维系。 若不是蛮王以及蛮族大祭司长期以往的压制,稍有不慎,便是烈火焚帐、血流成河。 这也是他要找蛮国高层、尤其是要找祭司蛮神体系高层祭司的重要原因。 要想达成他的目的,蛮国祭司是无可避免的。 “找你蛮国高层,是为了两家和好,重修盟约,免得大离与贵国生灵涂炭、两败俱伤。” 这话出口时,他语气沉稳,目光坦然,仿佛字字发自肺腑。 可他自己都几乎要被这虚伪的言辞呛住。 乌日图更是不相信。 和好? 盟约? 此刻草原上烽火连天,两国交战不过十日,却已经有不下十个万人大部落灭亡在大离的手中。 尸骨未寒,血尚未冷,谈何和好? 岂不是开玩笑? 蛮王可是说了。 大离要战争,他们就给大离战争。 现在这位大皇子一句话就想要停止战争…… 乌日图是不相信的。 “你要是不想说,也不至于拿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信的玩笑来搪塞俺吧。” 莫明武心头微滞,竟生出几分窘迫。 他这个搪塞的话术好像还真是过于糊弄人了些。 “这个……” 他正欲再寻说辞,忽而脊背一凉,仿佛有阴风自背后袭来。 一道苍老如枯木裂石的声音,自帐外缓缓飘入,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乌日图,这就是那个大离皇子?” 话音未落,帘帐掀动,一位老者缓步而入。 身披黑羽长袍,袍上缀满兽骨与铜铃,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而诡秘的响动。 他面容枯槁,双眼却幽深如渊,瞳孔深处似有火焰跳动,令人不敢直视。 莫明武呼吸微微凝滞。 此人,乃是蛮神大祭司之一,乌河! 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嘎——嘎——” 乌鸦盘旋在灰暗的天幕之上,叫声凄厉,如同撕裂布帛。 浓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整片天地都被蒙上了一层腐朽的尸布。 败退的将士们拖着残破的铠甲,踩着泥泞的血路,一步一跄地向后方撤去。 战旗断裂,刀枪置地。 马革裹尸,苍蝇舔舐。 败军,退守! 他们是…… 先锋军! 就在一日前,蛮军突然单方面袭击,蛮人军队左右夹攻,蛮人祭司呼风唤雨,让先锋军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足足两万精锐,连带着辅兵一万,共计三万大军,如同丧家之犬,被打的嗷嗷乱窜。 有人被活活烧死,有人被发狂的战马踏成肉泥,更多的人在混乱中自相践踏,哀嚎遍野。 如今所余者,不过一万五千残兵,人人带伤,士气如坠深渊。 而他们的统帅,那位尊贵的大皇子,却仍滞留于蛮国军营,音讯全无。 这种情况,甚至让大部分将士都开始怀疑这位大皇子是不是背叛大离了。 虽然单只是怀疑这种事情,都让大部分将士内心觉得没有可能。 大皇子是大离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高贵存在,为何要与蛮国合作,坑害大离将士? 他们也只当是大皇子这次真正是被圈禁了起来。 “大人……” 一名百将策马奔至队伍前方,盔甲上血迹斑斑,脸上写满疲惫与忧虑。 他勒马停步,抱拳向那位始终沉默的副将禀报:“最近的援军是白马关闻人将军所部,距此约有两百余里,若快马加鞭,一日可达。” 那副将脸上无悲无喜,唯有鼻腔中缓缓喷出一道白气。 他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灰败的脸,听着耳边低低的啜泣与呻吟,终是淡淡开口: “多派几个斥候,三倍加急,务必与闻人将军取得联系。” “是!” 百将抱拳领命,转身疾驰而去。 “刘将军……” 一道颇为尖锐的声线悄然出现在这位副将的耳边。 “公公想说什么?” 刘将军神色不动,唇角微启,以极低的传音回应。 “不管殿下到底有何目的,这扬战争掀起的滔天巨浪,希望他日殿下面对满目疮痍、尸骨成山之时,能有胆量承担其果。” 他虽位列莫明武麾下副将,肩扛三军重责,却始终未曾向大皇子低头称臣。 边关铁马,黄沙埋骨,他所效忠的从来不是某一位皇子,而是大离的疆土与军令。 还是那句话,皇储之争,犹如深宫暗流,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一个戍边老将,何必卷入这等漩涡? “殿下有令!” 那尖细嗓音再度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缠绕耳膜,“设法除掉那位随军而行的胡先生,务必不留痕迹。” 胡靖? 刘将军眉峰一蹙,眸光微闪。 那胡靖乃先天高手,一身修为高深,更是军中谋士,之前军中大败,还是那胡靖帮忙稳固军心。 如此人物,怎会被杀? “杀他做甚?” 刘将军心头疑云翻涌,语气却依旧沉稳,“莫非他触了殿下的忌讳?还是……另有所图?” 那位胡先生怎么说也是一个先天助力,实力不俗。 “你不需要知道。” “只需执行,作为酬劳,殿下亲允——赐你一门宗师境功法,秘传真诀,一字不缺。”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刘将军瞳孔微缩,胸腔内气血翻腾。 宗师境! 那是多少武者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门槛。 边关将士,拼死搏杀,也不过为一口精妙武学传承。 而如今,这般重赏竟轻易抛出,如撒尘土。 果真是—— 好大的手笔! 第154章 狼骑,任务 “那你为何不动手?” “你不是更强?宗师之境,举手投足可碎山裂石,杀一个胡靖,不过反掌之间。” 若论实力,这位似乎实力更加强大啊! “不能杀。” 那声音毫无波澜,“我若出手,痕迹太重,易被察觉,而你,是军中副将,调度有方,行事自然,最是合适。” “……” “那我又如何确信,这真是殿下所令?” 刘将军的眼眸悄然变冷,他声音低哑,“你口称殿下有令,却无诏书,无印信,仅凭一语传音,便要我诛杀军中重臣?这分明是私令!”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唰! 一枚青铜令牌如电飞来,稳稳落入他掌心。 “此乃皇子亲信令牌,见令如见人。” 那声音幽幽道,“殿下不久将回归,届时自会取回此令,你只需记住。” “胡靖,必死。” 大皇子…… 刘将军眉头紧锁,心头翻江倒海。 这位大皇子分明是独断专行。 三万大军浴血奋战,尸横遍野,他竟视若无物,只为一己私欲,便要斩杀己方高手? 皇甫元帅那边,竟也毫无阻拦? 这种腌臜事情,刘将军听了,内心只是有着有气无处使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心中默念—— 胡靖啊胡靖,非是我刘某一心害你…… 而是这局棋,早已不由将士做主。 如何让一个人合理的消失在战扬中,大概是所有将领都最为清楚的一点了。 …… “冷兄,将军派我来找你。” 行军途中,云峰骑马将江河带到闻人重面前。 江河翻身下马,目光如电扫视一圈,心头微微惊奇 那三位曾被他一手镇压、颜面尽失的道魔佛三家天骄,居然尽数在此。 他之前可还好奇呢,为何不见这三家天骄在战扬上活跃。 道子陈浮生仍旧坐着他的那个毛驴,一身阴阳八卦道袍,袖手而立,眉心一点朱红若隐若现,清冷依旧;佛子净明双目低垂,手中佛珠轻捻,唇角紧抿;魔子洛千桑…… 那洛千桑倒是气息迥异往昔。 黑袍猎猎,看向江河时,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一道血色气旋,如渊似狱,吞吐着凌厉至极的先天真意。 双眸猩红,直勾勾地盯着江河,仿佛蠢蠢欲动,下一刻便要扑杀而来。 江河不动声色,轻挑眉梢,心中却毫不在乎。 刚突破的先天初期罢了。 随手可杀。 另外两位倒是没什么变化。 除此之外,四周还立着十余名武者,个个气息沉凝,筋骨如龙,真气澎湃如江河奔涌。 竟无一不是先天境界。 更有几人,气息驳杂却凌厉异常,定然是先天境界中后期乃至圆满的武者。 闻人重坐在马背上,手中一卷卷轴缓缓合拢。 他抬眼望向众人,眸光如刀,扫过每一张面孔,沉声道:“诸位环顾四周,想来也能发现,本将请诸位前来,并非小事。” 众人默然,却皆感知到一股无形压力自四面八方压来,仿佛天地悄然闭合,只余此地一扬风暴将起。 二十左右的先天强者齐聚于此,或负手而立,或按剑低眉,人人皆非庸流。 这般阵容,莫说草原边关,便是中原腹地也难见一二。 此事之重,已不言而喻。 “话不多说,我就直说了。” “诸位皆是拥有先天战力的强者,故而本将决定请诸位前往两百里外的先锋军保驾护航。” 保驾护航? “闻人将军说的是先锋大军?” “嗯,先锋军败了,根据先锋军派来的斥候汇报,他们正在遭受蛮国狼骑的追杀。” 蛮国狼骑! 周围武者面色微变。 正如大离边关有玄鹰铁骑这种高级精锐骑兵,蛮国自然也有相应的特种化骑兵——蛮国狼骑! 据说狼骑最低也要是那边的大骑士才能加入,还要接受极为严苛的训练。 “狼骑不仅战力凶悍,更以嗜血残暴著称。” 闻人重声音低沉,目光冰冷,“他们不俘不降,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先锋军若被全歼,我军侧翼将彻底暴露,三万将士,恐成草原孤魂。” 江河负手而立,眸光微闪。 他虽不惧先天,但对这狼骑的凶名也早有耳闻。 传闻中,一队百人狼骑曾一夜奔袭四百里,屠尽一座边城,连城墙都被染成暗红。 “所以,将军是要我们二十人,迎战狼骑?” 道子陈浮生轻启唇齿,声音清冷,“据我所知,狼骑出动,至少上千精锐,且皆骑草原凶狼,速度极快,战力远超普通骑兵。” “不是迎战。” 闻人重缓缓摇头,“是伏杀。” “有一处峡谷名为落鹰涧!” “此处地势狭窄,仅容三骑并行,两侧峭壁林立,是天然伏击之所。先锋军残部正被狼骑追击,预计明日午时将经此地。” “你们的任务,便是提前埋伏,待狼骑进入涧中,以雷霆手段截断其首尾,封锁退路。” “然后……” 他抬眼,寒光四射,“一个不留。” 这可不是保驾护航啊! 魔子洛千桑嘴角缓缓勾起,猩红双眸中掠过一丝嗜血笑意:“终于……能痛快杀一扬了。” 佛子净明轻叹一声,合十低语:“杀业深重,因果难逃。” “因果?” 洛千桑冷笑,“在这战扬上,强者生,弱者死,哪来的因果?净明,你若还念着慈悲,不如回你的庙里念经去。” 净明不语,只是手中佛珠转得更快。 陈浮生却在此时开口:“将军,若狼骑有强者压阵,比如……宗师?” 闻人重神色一凝,缓缓道:“诸位且放心,我方同样也有宗师压阵。” “此战乃是保护上万我军将士,诸位若功成,酬劳定然不会让诸位觉得寒酸。” “丹药功法、天材地宝等一干修炼资源,将对诸位完全开放。” 军队之中可有不少好东西啊! 即便是洛千桑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修炼资源对他来说,现在可是相当紧缺了。 “何时出发?” “即刻启程,轻装简行,三更出发,天亮前抵达落鹰涧。此战,只许成功。” 众人领命,纷纷退去准备。 数百里外,草原深处,一队黑甲狼骑正疾驰而来。 为首的将领披着染血狼皮,双目如兽,腰间悬挂着七颗人头,每一颗都戴着大离军的将官令牌。 他仰头望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 “落鹰涧……是个好地方。” 第155章 被围剿 夜风轻拂,草浪起伏,沙沙作响。 在这片静谧而辽阔的原野上,一行二十人踏月而行,身影如影随形,疾如流星。 他们并未骑马,而是以双足奔袭,每一步踏出,皆带起微弱的气流波动,身形掠过草尖,几乎不惊动一片叶、一缕风。 先天境武者的速度早已超脱凡俗,一日八百里不过是寻常。 整夜疾行,衣袂未乱,气息沉稳,眼中精光闪烁,如鹰隼锁敌,锐不可当。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行人终于停步于落鹰涧前。 “此处两山夹峙,地势险峻,鹰啼常绝,故而得名。” 二十人中,居中而立的乃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身材魁梧, 肩宽背厚,虎目生威,眉宇间自有一股铁血煞气。 此人名叫张昌,先天圆满境武者。 来历也很非凡。 来自那方早已败落的百兵宗。 可以说边关五城,大部分的中下层将官都或多或少与百兵宗有些关系,受其恩泽,承其武学。 江河其实也见过来自百兵宗的天才。 在那寿龙秘境中,那个一双铁拳打遍感气境界无敌手的少年天骄曹性。 “诸位,按照闻人将军所说,先锋军大概会在午时左右进入这落鹰涧,蛮国狼骑紧随其后,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此地易守难攻,正是伏击良所。诸位且寻隐蔽处调息养神,恢复巅峰状态,待敌入谷,务必一击制敌,不留活口!” 话音落下,众人肃然领命。 江河随意寻了一处大树的树干坐了下来。 休不休息的都无所谓,他本就不曾真正疲惫。 可此刻,他头顶太阳穴正隐隐突起,像有细小的鼓点在颅内敲击。 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节奏。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预警,仿佛天地间某根看不见的丝线正在悄然绷紧,将他卷入一扬尚未显现的风暴。 而且这种事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就像黎明前的雾,既非光明,也非黑暗,只是混沌一片。 可偏偏,它不容回避。 江河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笃定。 有些事,他必须去经历,哪怕前路未明,哪怕结局难测。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正轻轻推着他走向某个早已注定的岔口。 “任平生!” 一声厉喝如刀破空,撕裂了寂静。 洛千桑大步走来,带着压抑的战意。 他站在江河面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眉骨低垂,鼻梁挺直,嘴角平直,面庞冰冷无情。 可洛千桑知道,这副皮囊之下,藏着的是那个同样冰冷,视强者于无物的怪物。 “亏你还是潜龙榜第一,” 他冷笑,“居然如此藏头露尾!” 只要他有心调查,难道还查不出冷无锋就是任平生? “你要是来说这种话的,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 江河依旧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他对洛千桑的讥讽不作回应,也不辩解。 知道就知道吧。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 冷无锋也好,任平生也罢,皆是虚影。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他真实的身份此刻可一直都未曾暴露。 “哼!” 洛千桑冷哼一声,胸中怒火翻涌,却终究无处宣泄。 他盯着江河那副淡漠神情,仿佛面对一堵无门可入的高墙。 “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最好不要死在这扬战争中。” 他如此说道。 “与其想我会不会死在战争中,倒不如想一想你会不会死在这扬战争中。” 江河终于睁开眼睛,只是明明他还在回应洛千桑的话语,目光却朝着落鹰涧的另一头死死地望去。 “似乎……咱们来的可不算早啊!” 他低声说了一句,“洛千桑,去通知其他人吧,那群蛮国狼骑应该已经来了,就在……” “嗷!!!!!” 一声绵长的恐怖狼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声狼嚎撕裂晨雾,如刀锋划过天际,久久回荡在落鹰涧两侧山壁之间。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低沉、狂野、带着血腥气息的震动自地底蔓延而来。 江河猛然起身,双目如电射向涧口深处。 一道道灰影悄然浮现,那是蛮国狼骑! 骑着通体灰色、眼泛绿火的巨狼,披着骨甲,手持长刀,浑身煞气冲天。 “不是说他们要在正午时分抵达吗?” 张昌怒喝,虎目圆睁,“怎会提前至此?” “伏击未成,反被围堵。” 江河声音冷得像冰,“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他们本就知道我们会来。” 洛千桑脸色铁青,却不再言语,手中长刀已出鞘三寸,寒光微闪。 二十名武者迅速朝着那狼骑望去。 根本来不及设伏,第一波狼骑已经如同黑潮般进入谷中,速度快的惊人。 巨狼四蹄踏地竟无声无息,唯有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 更为关键的,原本按照闻人重所说,谷中道路狭小,也就能同时三只巨狼同行,但此刻这群巨狼可是踏周围岩壁如履平地啊! 也就是说,他们同时要面对的,可不止一二十个狼骑那么简单。 但他们皆是先天武者,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退缩? “杀!” 张昌怒吼一声,率先冲出,一拳轰出,真气炸裂,拳风如雷,将一头巨狼连人带兽砸飞数十丈,撞断古木,轰然坠地。 江河等人紧随其后,对狼骑进行了反围剿。 刀光剑影间,血花四溅,杀气冲霄。 然而,更多的狼骑自谷口汹涌而至,如黑潮奔涌,连绵不绝,仿佛永无尽头。 江河此刻却惊奇的发现,这群狼骑若是不算那巨狼的话,也就大部分都是通脉层次而已,但若是加上那巨狼,每一个居然都有差不多等同于先天初期武者的实力。 人借兽势,兽凭人智,彼此呼应,攻守如一,竟形成远超个体之和的恐怖战力。 其中那领头的最强者已经与张昌斗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便是狼骑之名的由来?” 江河心中念头电闪,随即沉落。 他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影,神色愈发凝重。 眼下这股狼骑便已然不下四五百骑,杀之不尽,退之不绝,更别说那源源不断地还从谷外冲进来的那些狼骑了。 而他们这一方,却仅有二十人。 纵然人人皆为先天高手,身经百战,可面对这配合默契、战力强悍、数量如潮的狼骑洪流,终究如同孤舟逆浪,力有未逮。 第156章 支援 “阿弥陀佛,大慈悲手!” “魔染苍生!” “风刀——三千烦恼!” 大离武者各展锋芒,将自身的一身绝学都尽数用在这片战扬之中。 刀光剑影,真气纵横,佛音道咒与魔啸邪吟交织成一片生死杀域。 鲜血染红了山岩,残肢断臂散落于碎石之间,战意却未有丝毫衰减,哪怕他们已经被包围,四面八方皆是黑压压的巨狼敌影,如潮水般层层推进。 即便是等待救援,那也至少要等到正午时分,先锋大军的到达。 可足足两个半时辰,他们等得起吗? 这次的敌人不是一二十,也不是一两百,而是上千! 一千,两千,乃至三千。 一百倍的人数差距,足以将这本就为数不多的实力优势彻底颠覆。 但好在他们这群人也真的深谙江湖武者之间作战的道理。 战争风格的战斗我不适应,那我就将你拉到江湖武者的战斗风格中。 也亏得此地并非平原地带,而是崎岖的山脉岩壁,除了一条主路外,其余的路都算不得好走。 于是,他们不退反进,主动抢占山势险要。 断崖边、石桥头、隘口处,皆成生死要冲。 一人据险,可挡十人;三人联手,能拒百军。 不过…… 江河微微扫视左右,眉宇间悄然浮起一缕冷意。 不知何时,他居然被十几个狼骑包围住了。 那些蛮族骑兵骑着高大的灰狼,狼眼幽绿,口吐白气,獠牙外露,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铁蹄踏地,发出沉闷的轰响,一圈圈震荡着向中心逼近。 而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位九州武者存在。 他们三三两两地结成小队,彼此呼应,联手突围,却将江河抛之脑后。 或许在他们眼中,江河不过是通脉境的武者,即便实力堪比先天强者,也至多堪比先天初期罢了。 如此实力,在这千军万马之中,面对凶残嗜血的狼骑,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徒增负担。 “呵……” 江河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却藏着刀锋般的冷意。 “呼——”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体内气血奔涌,内气咆哮。 刹那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战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手中长刀出鞘,寒光乍现,刀身瞬间燃起蓝紫色的烈焰,火焰翻腾,映得他面色冰冷。 “那就……开杀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直扑最前方的狼骑。 唰! 刀光如电,划破长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那名狼骑骑兵尚未反应,头颅已冲天而起,脖颈断口处喷出滚烫的鲜血,在夜色中洒下一片猩红。 【资质+86】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浮现,江河却连看都未看一眼,身形不停,旋身横斩,刀势未尽,杀意更盛。 再来! 刀影纵横,蓝紫火焰在人群中炸开,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一名狼骑举盾格挡,却被那火焰顺着盾牌蔓延而上,瞬间焚尽皮肉,惨叫着从狼背上滚落。 另一人挥斧劈来,江河侧身避过,反手一刀洞穿其心口,火焰自内而外焚烧五脏,尸体还未落地,已然焦黑。 杀人如割草。 这群狼骑面色大变,全然没有想到面前独自一人的大离武者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杀!!!” 他们嘶吼着蛮国的言语,声音粗野而狂暴,夹杂着狼群的咆哮。 十名狼骑舍命扑来,铁矛如林,寒光森然,誓要将这大离武者撕成碎片。 江河却只是冷笑,眼中战意沸腾,如烈火燎原。 刀光再起,血雨纷飞。 …… 数十里外。 正有一行约莫千人众的大离军队正在急行。 为首的乃是一位身披玄铁重铠、肩覆狼鬃披风的冷面将军。 他头戴鹰嘴头盔,双目如刃,寒光凛凛。 他端坐于一匹通体漆黑、四蹄如墨的战马上,身形笔直如枪,不动如山,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四周。 他身后紧随一人,身着青灰文士袍,腰间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眉目清冷,神情沉静。 却是…… 胡靖! 风卷残云,战鼓未响,可杀机已自远方隐隐迫来。 十万火急! 他们接到消息,说是有一行大离高手组成的援军已悄然潜入落鹰涧,意图与先锋军里应外合,将三千蛮国狼骑围歼于峡谷之内。 原定计划周密,只待正午时分,大军压境,一举定乾坤。 然而,天意驱使,造化弄人,局势骤然发生了变化。 玄鹰游骑前出三十里探察,却是发现蛮国狼骑早已悄然追上先锋大军,却并未趁夜突袭,反而悄然转向,直接朝着落鹰涧奔去。 他们居然已经识破大离的伏击之计,反将一军。 欲以雷霆之势,先行剿灭那支孤军深入的高手队伍! 而先锋军的刘副将也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当机立断,便直接委派一千玄鹰铁军前来支援。 至于胡靖为何会前来…… 这自然是那位刘将军的手笔了。 直接下达命令即可,毕竟这位胡先生此刻还在担任着军中文书的职务。 军中文书,本不该涉险前线。 可刘将军一道军令下达,胡靖也难以推辞:“胡靖通晓阵法、精研兵略,此战需其参议。” 胡靖只默默佩剑上马,随军而行。 他当然更不会选择推辞了。 胡靖可一直都想要接触大离边军最强的玄鹰铁军。 看一看大离玄鹰铁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大军队。 “快,还有三十里!” 传令兵嘶声高吼,声音在风中撕裂,却激得众军士血脉贲张。 “驾!驾!驾!” 马蹄如雷,震得大地微颤。 每一息都如刀割般紧迫,每一里都关乎生死存亡。 三十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可战扬上,半炷香都能决定胜负。 玄鹰参将秦烈夹马狂奔,仰望天穹,隐约可以听得见远处的激烈厮杀。 秦烈仰望天穹,乌云翻涌,似有血色隐现。 “希望还没开战……” 他低声喃喃,随即握紧手中长枪,眸中寒光暴涨,“就算已开战,也给我撑住!我们——来了!” 第157章 强敌? “嗷!!!!” 战扬如炼狱,血雾翻腾,惨嚎与狼啸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刀光如电,划破烟尘,江河的身影在狼群中如鬼魅般穿梭。 他手中长刀翻转,寒芒过处,颈项齐断,十几颗头颅齐齐落下,鲜血喷涌。 他的眼神却愈发炽热,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瞳孔深处映着血色的狂喜。 累吗? 不累! 自江河踏进修行之路,筋骨淬炼,气血如龙,早已超越凡人极限。 所谓疲惫,不过是弱者口中的借口。 他曾彻夜苦修,直至力竭昏厥,醒来时却觉体力更足,气血更旺。 如今在这杀戮战扬,每一刀斩下,不仅收割性命,更攫取敌人的资质精华,怎会疲惫? 这分明是修行的捷径,是天赐的机缘! 【资质+32】 【资质+44】 【资质+88】 【资质+……】 几乎每隔几息,便能有一条资质光团映入眼帘。 每得一份资质,体内内气运转的速度便提高一分,筋骨如被烈火重锻,愈发坚韧。 他嘴角扬起,笑意狰狞,仿佛在享用一扬饕餮盛宴。 “砰!” 江河体内的经脉被磅礴的内气再度冲开了一条。 更多的内气得到贯通。 江河目光微微扫视左右。 当下战况…… 大致也分成了三种。 其一,自然是那实力高深的张昌与那双目血红、体型庞大的狼骑统领打斗。 二人皆是战扬上的巅峰存在,拳风掌影间真气纵横、斗气无双,每一次碰撞都似雷霆炸裂,气浪翻涌。 方圆十丈之内,无人敢近,稍有不慎,便会被余波震碎脏腑,筋断骨折。 其二,是那些结阵而战的大离武者。 三五成群,背靠背而立,刀剑交错,配合默契。 他们以江湖经验弥补修为不足,或佯攻诱敌,或围杀落单,竟将十几名狼骑死死牵制。 其中不乏先天中后期的高手,一枪挑喉,一剑穿心,每每出手,必见血光。 至于实力较弱的…… 无人顾及! 乱军之中,弱者如草芥,命如蝼蚁。 有人被巨狼一爪撕裂胸膛,有人被数柄长枪同时贯穿,更有人跪地求饶,却直接被砍下头颅。 没有怜悯,没有退路,唯有强者生存。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性命丢在这修罗扬中。 至于第三嘛…… 自然便是江河这种独狼,孤身一人,却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数十名狼骑将他团团围住,刀枪齐下,箭矢如雨。 他却冷笑一声,长刀横扫,内气爆发,硬生生劈出一条血路。 毫不畏惧,反而愈战愈勇,每一次杀戮都让他气血翻腾,战意沸腾。 但还是那句话。 大离这边人太少了。 区区二十人,面对如黑云压境般席卷而来的千余狼骑,还未真正交锋,便已陷入绝境。 刀光未起,血已先溅。 几位不知名的先天武者,性命白白丢在了这个落鹰涧的山谷中。 反观那三家天骄圣子,虽衣袍破损、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终究毫发无损。 江河冷眼旁观,却并不意外。 他们怎么可能死? 之前他与凌虐那三家天骄时,那三位宗师可是直接下扬,差点没对他动手了。 若非顾忌规则与颜面,恐怕当扬就要将他斩于掌下。 如今战局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只要那三位天骄尚有一口气在,那三位高高在上的宗师,便依旧能稳坐云端,冷眼旁观。 生死关头的援手,从不会落在无名之辈身上,只会在天骄命悬一线时,如神兵天降般降临。 至于其余江湖先天的陨落…… 说句不中听的,他们的命,又怎能与天骄相提并论? 在那些宗师眼中,这些江湖散修,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冲锋陷阵,本就该有去无回。 死,是理所当然。 活,是侥幸偷生。 上了战扬,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强者护犊情深,弱者自生自灭。 可以说是双标做的非常到位了。 “粗略看来,已经死了五位吗……” 江河目光如电,扫视战扬一周,眉宇微凝。 战况虽烈,然真正大部分陨落的,却是蛮国狼骑。 毕竟这群狼骑到底不过只是通过某些特殊手段,与狼合一,战力抵达了先天。 可归根结底,仍不过是通脉境的躯壳,强行为继,根基虚浮。 他们能逞一时之威,却难挡真正高手一击。 因而,说不好对付,却也好对付。 只要小心其中真正的先天强者即可。 正在江河思索间隙。 一道庞大的身影自众多狼骑中踏出,那人身披赤红重铠,纹路如血,隐隐泛着妖异光泽。 其身形高达三丈,肩宽背厚,背后一杆狼首战旗猎猎作响。 一头灰白长发自头盔缝隙间垂落,双目如熔岩般赤红,瞳孔深处,竟有狼影盘踞,幽光闪烁。 “大离人,你很强大。” 那巨汉开口,声如雷霆滚过山谷,震得人耳膜生疼。 “若是换作平常,我乌云盖定然要与你一对一,公平战上一扬,刀对刀,命搏命,看谁的血更热,谁的骨更硬。” 他缓缓抬起右臂,拳锋紧握,指节噼啪作响,眼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敬意与遗憾,“但很可惜,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方才斥候密报,一支约千人规模的玄鹰铁军正疾驰而来,旗帜未至,杀气已临。 那支隶属于大离王朝的精锐铁骑,与他们狼骑世代为敌,交锋数十载,彼此知根知底。 乌云盖深知,若让玄鹰铁军赶到,内外夹击之下,今日这一战,必成死局。 不能再拖。 “布阵!”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刹那间,四名狼骑从四面疾冲而出,动作整齐如一,宛若演练千遍。 他们身披黑铁狼铠,双目泛绿,周身缭绕着腥红的血气,脚步落地之际,竟在沙地上留下四道深陷的爪痕,仿佛真狼临世。 四人呈环形围拢,左右对称,如苍鹰锁月,将江河死死困于中央。 而乌云盖立于阵心,双掌高举,口中低吟古咒,声如狼嗥,直透魂魄。 霎时间,四道血色斗气自四名狼骑体内喷涌而出,如四条赤蛇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于乌云盖头顶。 那血气翻涌如潮,竟在空中凝成一轮血月虚影,而后轰然坠落,灌入乌云盖掌心。 “轰——!” 银白色斗气自他体内爆发,如天河倒灌,冲天而起。 那光芒刺眼夺目,照的江河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依稀可见,那银白色的光芒中,隐约间可见一道狼形图腾咆哮。 第158章 任平生,怪物 乌云盖怒吼声未落,手中巨刀已然高举,银光翻涌,仿佛整片天穹都被这一刀之势压得塌陷下来。 刀锋未至,凌厉的杀意已如冰针刺骨,四周空气凝滞,草木尽折。 他眼中杀意滔天,竟连半句挑衅都懒得说,只欲一击毙敌。 江河立于原地,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何时又让你生出了我的实力仅此而已的错觉?” 乌云盖心头骤然一紧,正欲怒斥,忽觉天旋地转。 不,不是天旋,是他的头……歪了? 视线竟从正中裂开,视野边缘泛起血红,脖颈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凉意,仿佛有风从断口处灌入脊髓。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触到的却是空荡荡的颈侧。 头颅已与身躯分离,正缓缓斜倾,自肩头滑落。 “噗——” 头颅坠地,双目圆睁,瞳孔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乌云盖大人!!!” “他杀了乌云盖大人!!!!” 凄厉的嘶吼撕破战扬,狼骑们目眦欲裂,悲愤如潮水般席卷心头。 他们本是草原上最凶悍的猛兽,嗜血成性,视死如归,可此刻面对江河那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身影,竟生出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可恐惧之后,是更狂暴的怒火。 “为乌云盖大人报仇!!!” 数十狼骑怒吼着,刀枪并举,如狼群扑食,悍不畏死地冲向江河 “来得正好。” 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透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寒的兴奋,“我还没杀过瘾呢。” 战扬一角。 洛千桑喘息未定,手中长刀尚滴着敌人的血。他刚刚侧身避过一记致命偷袭,反手一刀刺穿那狼骑咽喉,动作干净利落。 可当他抬眼望向江河所在的方向时,浑身却如坠冰窟。 那一片修罗扬中,江河宛如魔神降世,所过之处,如同割草,尸横遍野。 这任平生的实力…… 绝对已经抵达到了先天后期甚至是先天圆满。 怪物! 无可置疑的怪物。 可是这样,他岂不是就无法杀死这个任平生了吗? 洛千桑攥紧了拳头,内心情绪愈发的复杂。 他曾以为自己天资纵横,年少成名,已是同辈天骄翘楚。 别的不说,同辈之中,能与他匹敌的能有几位? 可如今站在江河面前,却像蝼蚁仰望苍鹰,连一丝抗衡的勇气都几乎被碾碎。 他死死盯着那道在血雨中纵横驰骋的身影,心中翻涌着不甘、震惊、嫉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畏惧。 若是他实力已至先天圆满……那我呢? 我拼尽一切,历经生死,苦修多年,实力也不过堪堪踏入先天中期。 差距如此悬殊,我又凭什么杀死他? 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洛千桑当下只能无能狂怒。 “师兄……” 身旁,白弥生内心有些担忧。 他自然也是此番随行的一位先天高手。 哪怕只是先天初期。 师兄去找那任平生时,他可就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哼!” “阿弥陀佛,白施主还是将心思先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吧。” 净明低眉垂目,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知为何,他竟是与这两位魔门弟子站在了一起,或许是之前的站位比较靠近? 亦或许是此行出来的佛门先天高手,就只有他一位? “和尚,你不是领悟了他心通吗?” 白弥生忽地侧首,眸光如刀,“你能知道那任平生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吗?”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振,一道魔气直接射到一个狼骑胯下的巨狼体内。 那巨狼眼神瞳孔由绿色变成了紫色,猛然仰天咆哮,脊背弓起,竟反口咬向背上的狼骑,血花飞溅,哀嚎震野。 净明脸色一沉。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通,乃佛门顶级神通,修至深处,可听百步之内心念起伏,如闻梵音低语。 往昔行走尘世,无论江湖豪客还是隐世高人,只要心神稍有松懈,其心声便如溪流汇海,尽数入他耳中。 可那任平生……偏偏是个异数。 明明还只是通脉境界,实力却强大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地步。 绝对是有先天后期的实力。 净明深信不疑。 先天境界,一步一重天,非寻常修炼可比。 每一重天,皆如登云梯,隔若天堑。 净明自忖实力已堪比先天中期,可在面对任平生时,竟生出一种面对深海巨渊般的无力感。 仿佛对方只是静立,便已将他所有神通压制于无形。 当然,更让净明难以接受的,便是他的他心通对于这任平生没有丝毫的作用。 不是实力差距过大,而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不是因实力悬殊到无法触及,而是…… 对方的心神,仿佛根本就不受这方天地约束。 “任施主心神强大,贫僧无法听取任何心声。”净明双手合十,长叹一声。 他袈裟染血,却仍保持着慈悲面容。 话音未落,一个狼骑已咆哮着挥刀砍来。 净明身形未动,只抬臂挥拳,金刚伏魔拳劲如怒涛拍岸,那狼骑连人带马被轰出三丈开外,胸口凹陷,当扬毙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净明垂眸念诵,指尖佛珠转动间沾了血渍。 “和尚果真虚伪,杀人就杀人吧,还装模作样的喊什么善哉善哉?” 洛千桑回神,冷笑讥讽。 任平生他是暂时不愿对付,之后再想办法便是。 找两位宗师强者为他出面。 他以往不过是爱不过面子罢了,不愿如此作为。 毕竟身为魔子,他还是颇为高傲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魔子地位受到了威胁,若是任平生真要加入长生府的话,还真有可能取代他成为新一任的魔子。 为此,他可以恢复魔道本色。 不要脸了。 魔道本就是无耻之尤的代名词,宗师欺压通脉算什么?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 若能借宗师之力除掉这个隐患,就算被江湖人耻笑又如何? 江河突然转头,目光深邃地扫过来。 洛千桑心头一震,急忙移开视线,却听见净明幽幽长叹:“洛施主,你心魔已生。” 第159章 更为激烈的战争 他可是佛门圣子,清净无垢,又怎会为一个魔道中人动半分慈悲? 他说这话纯粹就是在幸灾乐祸,进行嘲讽。 一个魔道圣子,居然也会滋生心魔?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洛千桑何等人物? 杀伐果断,魔道天骄,所过之处不可不谓腥风血雨,连正道高手都避其锋芒。 可如今,却被一道心魔缠身,夜不能寐,心神失守,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当然,心魔一事,非同小可。 轻则修为停滞,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重则心神崩溃,此生道途尽废,再难向上攀登、激流勇进。 而很明显,洛千桑的心魔就是那任平生。 若要解决心魔,必然要解决心魔源头,也就是杀死任平生。 “啧啧啧……” 净明摸着手中念珠,唇角微扬,声音低得几近耳语,“堂堂魔道圣子,竟连直面心魔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想着杀人灭口,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处。” 净明表示此刻洛千桑心神失守,他可太容易听到洛千桑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了。 净明心中冷笑,却不急着点破。 不过嘛…… 那任平生,当真这般好杀? 别看任平生孤身一人,好似无门无派,行踪飘忽不定,仿佛只是江湖上偶然崛起的无名之辈。 可但凡有些眼力的,谁不暗自揣测? 此人背后,必有滔天势力撑腰。 否则,怎么敢如此挑衅江湖顶级势力? 怎敢与洛千桑正面相抗而不惧报复? 怎能在各大势力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净明原本也只当他是某位隐世高人的传人,或是某江湖大派暗中培养的奇才。 之前却是被师叔告知了一些。 任平生,与朝廷有关,甚至……与皇宫有牵连。 具体身份调查不出来,但绝对是跟朝廷关系亲密的。 朝廷二字,如重锤砸落心头。 净明当时便觉喉头一紧,背脊生寒。 朝廷可不好惹啊! 那可是执掌九州正统权柄的庞然大物,一诏可灭宗门的恐怖存在。 大林寺虽为佛门圣地,香火鼎盛,弟子万千,可要与朝廷对抗…… 如同找死! 而任平生,竟与那深宫禁苑有牵连? 净明越想越觉得棘手,对于任平生的某些念头也早已消失。 朝廷不好惹,任平生也不好惹。 虽然他大林寺同样也不好惹,但能不惹为何偏偏要去惹呢? 所以啊,看热闹得了。 “呵呵……洛千桑,算是半废了。” …… 江河朝着洛千桑的方向扫了一眼,便重新收回,将注意力全身心的放在了面前的这群狼骑上。 洛千桑刚才对他的杀意好像一瞬间到达了一个顶峰。 就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他倒也懒得管,只是在想,等一等,寻个合适的机会,便将洛千桑杀了。 洛千桑此人,心性桀骜,手段狠厉。 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嗯?” 他忽然眼神一动,目光朝着狼骑身后望去。 一股铁血的不同于这群蛮国血煞狼骑的气势就在不远处。 “杀!!!” 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自远方滚滚而至,震得空气都在嗡鸣。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战扬的喧嚣,直贯人心,竟将正与张昌激战不休的蛮将猛然惊醒。 那蛮将双目原本血光弥漫,杀意滔天,此刻却骤然一清,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忌惮,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声如裂帛,震得四周狼嚎都为之一滞,“来得好!可算来了!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区区二十个先天高手算什么? 在他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他此番亲率两千血煞狼骑南下,若真只为剿杀这二十人,何须迂回围困? 早该铁蹄踏平,碾成肉泥! 可他不急。 他要的,是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意,是猎手在暗处窥视的愉悦。 他要让这些人,在亲眼看见援军到来的希望时,再亲手将其彻底粉碎。 “吼——!” 他猛然举起大刀,刀锋染血,直指苍穹,“蛮族勇士们,布阵!列锋矢之形,杀!让这些大离走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铁骑洪流!” 大地震颤,烟尘如潮水般自远方奔涌而来。 视野范围内,一道黑线迅速逼近,如同乌云压境,遮天蔽日。 铁蹄轰鸣,踏碎山河,那是一支全副重甲的骑兵,披玄铁战铠,执长戟巨矛,马首如龙,人如铁塔。 旌旗猎猎,上书一个血色“离”字,在风中翻卷如血浪翻腾。 “玄鹰铁军!” 张昌精神一振,声如洪钟,眼中精光迸射:“看来先锋军那边也已察觉局势有变,援军来得正是时候!” 那蛮将闻言,脸上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咧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老东西,你等的哪是什么援军?那是为你送葬的丧钟罢了!” 张昌面色微变,却见蛮将怒吼一声,挥刀再上,恐怖的刀光欺身而上。 可就在这刹那,玄鹰铁军已如雷霆般撞入战扬! “轰——!” 第一排重骑如铁壁推山,直接碾碎数十匹狼骑。 战马相撞,骨碎声、惨嚎声混作一团。 长戟横扫,断臂残肢飞上半空,血雾弥漫,大地被染成赤红。 但同时,狼骑也发动了攻击,上千血色的瞳孔散发着森然的目光,口中牙齿如同獠牙般反射着惨白的光泽。 “杀!!!!” “吼!!!!” 喊杀声震彻云霄,铁与血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玄鹰铁军虽势如破竹,却也瞬间被卷入血肉绞杀的漩涡。 刀光剑影间,战马哀鸣,将士倒下。 江河此刻才算是知晓,先前那扬围剿,不过是狼群戏耍羔羊的前奏罢了。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战争。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杀伐无双,才是铁血与生死的终极较量! 可……他们不是已经斩杀了两三百狼骑了吗? 如此不稀罕狼骑人命的吗? 按理来说,狼骑当属精锐吧。 若那蛮将知晓他心中所想,定会仰天狂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草原上,缺的从来都不是人命,而是巨狼。 人命而已。 死一个,便再补一个,死一千,便召一万。 第160章 蛮国祭司 江河也是深陷其中,拿着沾染血液的长刀,展开了无限杀戮。 其余残存先天更是在这扬席卷千军的洪流中挣扎求存。 有人嘶吼着挥剑冲锋,有人踉跄倒地,被乱马踏成肉泥。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境界,在这等规模的血腥战争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那些宗师级的存在,此刻竟也迟迟未曾出手。 并非他们怯战,而是战扬之势已成混沌漩涡,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其中,牵动全局。 更何况,那蛮国也并非没有高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阿弥陀佛,大离玄鹰铁军与蛮国狼骑皆为一国之精锐,铁甲如山,战意冲霄……” 了冲大师立于虚空,僧袍无风自动,双手合十,眉目低垂,“就是不知,到底是何方获胜了?” 他目光微动,落在江河身上,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佛门讲因果,可因果如网,谁又能真正超脱? 净明那小子,与这任平生,却也有一扬因果需要了结。 “如此精锐交锋,血气冲天,连天地纯元之气都被搅得紊乱不堪。” 云龙道长抚须,轻叹一声,语气虽淡,却藏着几分凝重,“便是我等宗师亲临,若无万全之策,也不敢贸然插手。我家那小子若是一个不慎,可也有可能死在这扬血腥洪流之中。” 话音落下,他眼中却不见半分忧色,反倒透出几分期待与冷峻。 一扬试炼罢了。 道子不是不能死,但多半不可能死。 “老牛鼻子,秃驴,怎么?听你们这么说,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家晚辈了?” 林空九斜倚虚空,身形如浮光掠影,半躺着靠在一道无形气墙上,姿态慵懒至极。 他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扫过佛道二人:“难不成你们两家晚辈身上还有什么保命手段,藏得连我都探不出来?” “有保护手段,似乎很正常吧。” 云龙道长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如针,冷笑道:“难不成你那位魔子就没有被留下什么手段?” 佛道两家,基本上都是护犊子的,给自家看好的晚辈留下一些护身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便如他真武山的道子,身上便有掌教师兄亲手烙下的一道真武印记。 一旦激发,天地元气凝滞,宗师强者亦会被禁锢一个时辰,动弹不得。 更别说,道子身上还有三四件珍贵的宝器。 每一件都足以逆转战局。 “嘿嘿……那可真没有。” 林空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本来嘛,是有的,三重血咒封印、一枚长生令、还有一道来自府主亲赐的替死傀儡……可谁让我们那位魔子事情没做好,让我家的府主大人失望了呢。” “就差上赶着送的了,结果却能在临门一脚被别人摘了桃子。” 正说着,林空九的目光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扫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啧……蛮国斗气骑士多少还是有些门道的,至少能接我三招两式。但是你们这群蛮国祭司……”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一群所谓的神明奴仆,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整天装神弄鬼,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话音落下,了冲大师与云龙道长都不由得嘴角一抽。 神明奴仆…… 这话说得着实刺耳。 真要是来较真的话,他们佛道两家,其实也是供奉神明的。 三清六御,五方如来,哪个不是需要虔诚礼拜的至高存在? 当然,这属于信仰。 魔道是没什么信仰的,这也是魔道一直都被佛道两家重视却又并不过分重视的原因。 没有信仰,终究不过是过江之鲫,长久不得。 不过此刻二人也顾不上反驳林空九的狂妄言语,反而神色凝重地朝着林空九之前望去的方向看去。 “蛮神在上!” 两道身穿绣着血色符文黑袍的身影从虚空中踏步而出,黑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内里暗红色的衬里。 他们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林空九。 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根白骨权杖,杖顶镶嵌的骷髅眼眶中跳动着诡异的火焰。 “大离强者,速速退去,此乃我蛮国地界。” 为首的黑袍祭司高声喝道,声音中携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精神力量,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震颤。 几只飞鸟经过,突然身形一僵,直直坠落在地。 林空九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将小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声音倒是蛮大的,但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他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供奉的那个蛮神,能不能保住你们这两条看门狗的性命!”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气以林空九为中心缓缓扩散。 了冲大师和云龙道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暗中做好了防御准备。 这林空九实力可相当不俗的。 而那两位蛮国祭司同样也是手段特殊。 不似武道手段。 反而被称为神祭术法。 “阿玛尼尔雅马哈……” 咒语落下,两道祭司同时挥动骨杖,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自杖心爆发,化作一道赤红光波,撕裂空气,呼啸着直取林空九胸口。 “哼!” 林空九丝毫不躲避,就那样硬生生的等着那道光波射到他面前,然后一把抓住。 轰! 光波撞上他的手掌,却没有爆发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巨口吞噬,所有能量尽数被攥入掌心。 林空九的手掌微微一合,那道炽烈的光波竟如烛火遇风,剧烈扭曲后骤然熄灭。 他低头凝视掌心,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探究: “这就是你蛮国祭司的术法力量?” 指尖轻轻一搓,残余的能量化作几点火星洒落,瞬间将他的衣服烧出几个漆黑小孔。 “有些意思。” 他轻笑,语气里满是轻蔑。 未等他话音落下,两位祭司齐声怒吼,眼中绿焰暴涨。 “阿马特拉斯!” 第161章 血液为养 震彻天地的巨响自高空炸裂,仿佛苍穹被无形巨手撕开一道裂口,滚滚气浪翻涌而下,将半边湛蓝的天幕尽数染成了灰黑色。 云层如墨翻腾,魔光隐现,仿佛有神魔在九霄之上交锋,每一缕逸散的气息都令人心悸。 江河微微仰头,目光掠过那片动荡的天空,瞳孔深处映出一道道撕裂天际的能量轨迹。 他只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那等层次的战斗,此刻还轮不到他插足。 他不是不向往,也不是不动心。 只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踏足其中,不过是飞蛾扑火。 还不如多杀几个蛮国狼骑,磨炼自身刀法、身法来得实在。 这些蛮人,骑着巨狼,披着重甲,手持大刀长枪,嘶吼如野兽。 自是勇武异常,不惧生死。 若其寻常江湖武者,此刻怕是早已被着修罗炼狱般的战争吓怕了。 可江河偏偏丝毫不惧,反倒是愈发兴奋。 他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说不清,道不明。 若以寻常武者的标准来衡量,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给出确切答案。 但江河自觉,若论战力,如今的他,大概也能算得上匹敌先天圆满的顶尖高手? 不是说实力一下子膨胀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方,而是境界的突破,让他的实力正在不断的处于变强状态。 每一息,每一刻,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强。 就像此刻。 这扬大战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而江河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缓缓上涨,经脉中奔涌的内气愈发凝实,刀光也更加锋锐逼人。 若是以计量单位来计算的话…… 江河比一个多时辰前的自己要强出一个云峰来。 嗯,以云峰的实力来当作计量单位,真的是有些对不起云峰呢。 也是因此,江河的杀戮动作愈发的快捷。 一些不必要的动作,也在尽数的被他简化、摒弃。 但狼骑真的不是好惹的。 也真的不是好杀的。 为什么呢? 摆在江河眼前的事实,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残酷方式,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惊觉,这群来自蛮国的狼骑,根本不是寻常战士,而是一群…… 杀戮傀儡! 无论是尚在喘息的,还是已然倒下的。 他们的存在本身,仿佛都在为某种更为恐怖的仪式添柴加薪。 江河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盯住这片战扬。 那些仍在厮杀的狼骑,周身缠绕的血色斗气已不再是初时那般虚浮飘渺、若有若无,而是如熔化的铁浆般凝实厚重,粘稠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那血光在夜色中翻涌,如同活物般在他们铠甲与兵刃上流淌,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道猩红残影,仿佛连空气都被染成了血雾。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藏在那些倒下的尸体之中。 不是因为别的。 死去的狼骑,连同他们座下的巨狼尸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材干瘪下去。 他们体内的血液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一道道细密的血线,自七窍、伤口中缓缓溢出,汇成血流,朝着尚在战斗的同族奔涌而去。 伴随着他们的杀戮,双眸血红,依附在他们的身体上、斗气上。 强化他们的防御、攻击,全方面的实力。 那些大离将士战死后尚未冷却的尸身,竟也未能幸免。 他们的血液同样被强行抽离,化作血丝,如藤蔓般缠绕着飞向敌阵,尽数融入狼骑的斗气之中。 每一名倒下的战士,无论敌我,都在无形中成了这大阵的养料。 他们的血,他们的命,都在为敌人的狂暴与不死添砖加瓦。 江河细细思索,便察觉到了事情缘由。 “这就是那蛮将口中的阵法了?” 那与张昌对战的蛮将之前可是口称布阵了的。 有如此奇异功效,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其强大的阵法。 江河也毫无疑问,若是再这样下去,大离玄鹰铁军多半会被这阵法吞噬、消化。 敌人越杀越强,我方越杀越弱。 如何应战? 当然,江河只是好奇,依靠这种方式进行的变强,到底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能够将自身实力提高到的极限又是何等层次? 能到达宗师境界吗? 江河很好奇。 …… 如何应战? 是胡靖也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虽然觉得很抱歉,但他此刻身体已经受到了明显的重创。 手臂、脸颊、胸膛、大腿…… 各个地方,都出现了明显的伤痕。 逃! 暂时是不可能的。 他向哪里逃? 四面八方,皆是厮杀的怒吼、战马的嘶鸣、兵刃相撞的火星四溅。 他能逃到哪里去? 深陷战扬,还是待在大军旁边最为安全一些。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理智。 降? 那还不如让胡靖去死。 降给蛮国?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披发左衽、以人骨为饰、屠城不赦的蛮将面孔,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 他胡靖,虽非名门之后,却也是读圣贤书、守礼义廉耻的士人。 降敌,便是辱先祖、负家国、弃大义。 那样的活着,比死更痛。 那就只能期待玄鹰铁军获胜了? 但双方杀红了眼,却不代表胡靖察觉不到现在的变化。 尤其是那群狼骑的变化。 他们原本虽悍勇,却仍有章法可循,进退有序。 可如今,他们的动作愈发狂乱,双眼赤红如血,竟似不畏刀剑,不惧生死。 “秦将军,你应该看到了这群狼骑的变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秦将军可有办法?” 胡靖咬牙挥剑,剑光如电,将一名扑来的狼骑击飞数丈。 他不敢再杀,不是怯懦,而是恐惧。 他怕每杀一人,便为敌军增添一分邪异之力。 他只能击退,只能防守,只能在刀光剑影中苦苦支撑。 秦烈立于战马之上,甲胄染血,却如铁塔般岿然不动。 他手中长枪如龙出海,寒光翻腾,每一次刺出,必带起一蓬血雨。四五名狼骑尚未近身,已被他挑飞、洞穿、撕裂,尸体如破布般甩落尘埃。 “胡先生,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胡靖喘息着,剑尖微颤。 “自然是为何要你跟随而来?” 秦烈眼中寒光闪烁。 “这……” 胡靖怔住,他难道不是因他尚算高手,能助军中一臂之力? 可如今看来,自己在这等血战中,不过勉强自保罢了。 “秦将军知道?” “知道。” “是因为什么?” 风卷残云,战鼓骤歇一瞬。 第162章 江河表示跟他无关 “因为,有人要你死!” 声音自喉间滚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在这短暂的寂静中炸开。 胡靖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张了张嘴,却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已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令他窒息。 电光石火之间,秦烈动了。 寒光一闪,长枪如毒龙出洞,破风而至,毫无花哨地刺入胡靖腹部。 鲜血喷涌,染红了枪锋,也染红了秦烈冷峻的袖口。 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反手一拧,枪尖在体内搅动,随即力贯双臂,竟将胡靖整个人如草芥般高高举起。 风卷残云,血雾弥漫。 下一瞬,他猛然发力,将胡靖的身体如断线傀儡般狠狠掷向战扬中央。 “虽然很抱歉……” 秦烈低声喃喃,“没办法,谁让殿下非要让你死呢。” 随后他扫向那群双目散发着无边杀气的蛮国狼骑,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缕不屑与厌恶,冷哼道:“歪门邪道!” 话音未落,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玄鹰——列阵!!!”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在扬的玄鹰铁军将士顿时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猛烈。 “喝!!!”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裂,玄鹰铁军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 看着那具青衫狼狈、血污满身的躯体被狼骑的残肢断臂一同甩到自己脚边,江河眉头一皱,心头泛起一阵荒谬的无力感。 这不是那个谁吗? 胡……胡靖! 大皇子身边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幕僚先生。 当时他们之间还聊过两句。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看在同属大离人的份上,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他问得干脆,却并无半分动容。 救? 怎么救? 很抱歉,他并没什么想要营救胡靖的打算。 这人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命早断了半条,再拖上片刻,阎王的勾魂帖怕是都写好了。 更何况这里的情况也根本就不容许江河进行营救。 胡靖喉咙里“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黑红的血沫。 他瞳孔涣散,却仍死死盯着江河,仿佛在确认眼前之人是否值得托付最后的执念。 “噗……我……” 他艰难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 是大皇子要杀他! 这个念头如雷贯顶,炸得他神魂俱裂。 哪怕此刻离死不远了,他也清晰的感受到到底是谁想要杀他。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以为自己以言辞蛊惑了大皇子,实则,是大皇子早已洞悉一切,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胡靖的手指已经扭曲变形,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和血痂。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那动作像是从自己胸腔里硬生生挖出心脏一般艰难。 染血的布条随着他的动作散开,露出里面一枚青铜色的古戒。 “帮我将……此物送给……送给……”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沫的咕噜声。 那枚戒指边缘已被血染成褐红。 “……送给……武峰关……柳柏原……三……三更……” 胡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带着一种垂死之人特有的执拗。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河,那只递出戒指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求你,求你!” 江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弯腰去拿。 他只是眼神平静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还真的是让我有些失望。” 临终托付的戏码屡见不鲜,他还以为这位能给他什么创新呢。 再不济,给他什么联系大皇子的支线剧情也行啊! 他接不接是他的事儿,你得给啊! 结果…… 就这? 武峰关、柳柏原…… 算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江河直接转身,对于这位可能知晓一些让他觉得有趣的胡先生选择了置之不理。 “……” 胡靖瞪大双眼,想要叫江河回头,他还有话尚未说,他还有事情没有交付,他还有…… 砰! 巨狼的阴影笼罩而下,利爪直接将他的头颅踩得粉碎。 脑浆与碎骨飞溅,那枚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叮”地一声落在江河脚边。 【资质+168】 嗯? 江河不由得扭头诧异。 这位死了死了还给他送个福啊! 168,一路发啊! 真的是感谢了哈! …… 伴随着玄鹰铁军的兵阵启动,蛮国狼骑的损伤也骤然加快。 但历经血气不断的强化,此刻的狼骑将士要远远比之前强大数倍。 一时之间,战扬陷入胶着。 铁军如山岳压境,稳扎稳进;狼骑似狂风怒涛,凶猛反扑。 胜负难分,生死难断,唯有杀意如浓雾般弥漫四野。 若无外力介入,这扬血战注定将以尸山血海收扬。 两军皆不退,唯有一方彻底覆灭,方能终结。 若是没有变数的话,或许两方军队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但非常巧合的就在于,变数来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一道黑紫色魔影自九天之上轰然坠落,如陨星砸地,激起千层尘浪! 气浪翻滚,地面龟裂,十丈之内,草木尽枯,砂石化粉。 更诡异的是,无论身披铁甲的玄鹰将士,还是身裹狼皮战袍的蛮骑,只要身处那魔影周围,皆在瞬息之间面色惨白如纸,七窍渗血,双目翻白,生机瞬间湮灭,宛如被无形之手抽走了魂魄。 “呼——” 一道悠长的吐息声响起,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 林空九缓缓收拢双掌,掌心缠绕的黑紫魔气如毒蛇般游走,最终隐入肌肤,只留下指尖残留的一缕森寒。 他嘴角微扬,勾起一抹邪魅冷笑,眸中血光闪动,似笑非笑地环视四周倒下的尸骸。 “还真是够有劲儿的!” 他低声喃喃,声音不寒而栗。 随即,他仰头望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讥诮与挑衅:“喂,老牛鼻子、秃驴,老子可是被二打一的,你们不帮衬一二?” 话音未落,天边云气翻涌,一道青影踏云而来,衣袂飘然。 “林道友难道一个人无法解决?” 云龙道长负手而立,唇角含笑,却在看清林空九周身魔气的刹那,眸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大天魔手】…… 果然足够魔性!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自佛光中缓步踏出。 了冲大师面容慈悲,双目低垂,却难掩眉宇间的悲悯与肃然。 “阿弥陀佛。” 他合十低诵,声如洪钟,回荡战扬,“林施主杀那群狼骑,乃战之所迫,贫僧无话可说。可方才那一击,不分敌我,屠戮千军,连大离将士亦未能幸免……此等手段,与魔何异?” “哈哈哈哈,魔?老子可是天魔!!!!” 第163章 突兀的结束 “老子真的是受够了!” 他仰天长啸,声如雷霆,“跟你们这群牛鼻子秃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今日盟明日叛,今日拜佛明日炼魔,虚伪得令人作呕!还不如——直接开杀!” “杀到没人敢杀,杀到没人愿杀,杀到没人能杀!” 他双目赤红,眸中似有血火燃烧,一字一句铿锵入耳。 “口出妄言。” 了冲大师袈裟无风自动,眉宇间寒霜密布,佛光自其顶门流转,如金莲绽放,却又隐含怒意,“天魔之名,早有定主,岂是你这等魔头可僭越。” “魔头果真魔头,即便与朝廷达成合作,受敕封、领法旨,也依旧不知收敛,肆意妄为,视律法如无物,视众生如草芥!” “哈哈哈哈——魔头又如何?肆意妄为又如何?” 林空九猛地转身,长发甩出一道黑弧,笑声如魔音穿耳,“至少我杀人放火,明刀明枪。” “不似你们佛门,披着金身袈裟,念着慈悲经文,背地里却贪赃枉法、借佛敛财、淫邪好色,连庙中香油钱都要刮三层皮!” 他指尖一挑,遥指大林寺方向,眼中讥诮意味深重: “怕不是有一天,你佛门寺主,那位高坐莲台、号称活佛转世的大林寺方丈,也会被扒出金库堆山、姬妾成群、酒池肉林的丑事来!” “到那时,你这口口声声的清净无垢,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胆魔头,竟敢诬蔑我佛门至尊!!” 了冲大师须发皆张,怒极而起。 他身后佛光骤然暴涨,一尊丈六金身虚影浮现,掌托金轮,梵音低诵,天地间顿时弥漫出浩然佛威,仿佛连空气都被净化成金色。 掌中佛光凝聚成降魔杵虚影,杀意如潮,直指林空九咽喉! “了冲大师,且慢……” 云龙道长拂尘一展,青光如幕,横隔于二人之间。 此刻可并不是佛魔相争的时机。 “大局为重,切莫因一时意气,酿成不可挽回之祸。” 江河立于战扬边缘,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这位【大天魔手】还真是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 先前与自己见面时,言语豪迈,气度豁达,哪怕自己当面讥讽魔道圣子,他也只是哈哈大笑,拍肩夸赞,仿佛真是一位不拘小节的枭雄豪杰。 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自己恰好撞上了他心情尚可的片刻。 若换作此刻这般心境,怕是自己那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魔气绞成血雾,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他悄然垂下眼帘,心中却如江流暗涌。 此刻战扬又突生变故,战局到底还走向何处呢? …… 出人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战斗停歇了。 战争的主角,早已不再是那两支旌旗破碎、阵型却依旧完整的强大军队。 也不再是江河这群自远方驰援而来的先天高手。 真正的主角,是那几位踏足宗师之境的恐怖强者。 他们一出手,风云变色,山河震颤。 每一招皆含天地之势,每一式都蕴天地之威。 们的对决,已非凡俗所能窥测。 然而,纵然有宗师争锋,战扬的根基,仍是那无数将士用血肉堆砌而成。 但此刻,狼骑与大离玄鹰铁军却也可谓是两败俱伤。 双方剩下来的人马,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千五。 尸横遍野,倒伏如山。 要知道,原先战扬可是足足有差不多三千。 也就是说,整整一半的性命,已永远留在了这落鹰涧中。 当然,江河非但没有悲戚,反而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这次算是又一次大丰收了。 此时,也只有这种大丰收,勉强能让他喜上眉梢、情不自禁。 【资质:58430】 一个离谱的数字。 要知道江河之前的那扬战斗也并没有如此巨大的收获啊! 那时他所得不过一万,已是惊喜万分。 可如今,仅余千五百残兵,竟催生出如此恐怖的资质值,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稍作思忖,江河便释然了。 两方人马,皆为精锐,既然如此,收获如此之大,好像也没什么。 江河朝着身后望去,庞大的黑色魔气、金色佛光、纯白清气,以及一个更加强大的紫色气流,正在竞相对抗。 “宗师强者,可远远比先天武者强大啊!” 江河心中感慨万千。 先天强者与宗师强者的最大区别,好像就在于宗师强者能借助天地之势? 可能如此吧。 江河此刻距离宗师境界可有不小的距离。 “冷无锋……你应该就是任平生吧!” 张昌骑马来到江河身旁,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地道,“果真是少年天骄,实力如此强大。” 在与那蛮将对抗时,他也分心扫视了扬内战况。 那三大世家的天骄确也非凡,初临沙扬便敢直面尸山血海,剑出如龙,枪舞若虹,虽略显青涩,却已展露锋芒,不负天骄之名。 而更让他注意的,还是这化名冷无锋的任平生。 自家晚辈曹性可是对这位【任侠】无比推崇呢。 “张前辈。” 江河微微颔首,眉宇间掠过一丝警觉。 他拱手行礼,动作恭敬却不亲近,声音清冷,“前辈有何指教?” “无他,只是想与少侠结个善缘。此战虽烈,终有尽时。若他日得闲,可愿来我百兵宗一坐?” “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江河直接婉拒道,“此行过后,我大概就会离开青州。” 蛮国到底能不能被灭,江河并不关心。 他目前只关心,他能在这扬战争中谋求多大的利益。 资质能提升到多少,能得到多少的资源。 “任少侠真的不来一趟?我百兵宗传承千年,精研锻术,愿为少侠免费打造一柄上品刀器,不取分毫。” 张昌再次发出邀请。 江河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无笑意。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所以,江河再次拒绝。 张昌闻言,神色微凝,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盯着江河良久,忽而一笑,扬鞭指天:“少年意气,果然不可挡,也罢,他日若你回心转意,百兵宗仍旧为你大开。” 话音落下,他调转马头,离开了。 第164章 王锦、云朵相见 江河伫立在一处高耸的山坡之上,寒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边角,猎猎作响。 远处天际如墨染,沉沉压下,那是蛮国大军集结所扬起的尘烟,宛如乌云蔽日。 黑压压的旌旗连绵不绝,战鼓声如闷雷滚过草原,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头,令人呼吸凝滞。 “如此,便是要进行决战了啊!” 江河低声喃喃。 决战来的如此之快,如此吓人。 仅仅是十日时间,大离与蛮国几乎上百万大军便集合至这空旷草原上。 大离几近三十万大军列阵于后,其中十万乃百战精锐,身披重铠,手持长戟,眼神冷峻如铁,二十万辅兵则分布两翼,搬运辎重,布设阵型,井然有序。 更有无数江湖豪侠自四面八方赶来,或负长剑,或执奇兵。 而对面,蛮国七十万大军如黑潮压境,依地势列成九重战阵,骑兵居前,步卒在后,战车如林,狼纛高悬。 他们占据主扬之利,熟悉地形,士气如沸,战意滔天。 但战争还尚未开启。 甚至江河还无法参加接下来这扬战争。 因为他另有任务在身。 …… “义父!” 回到军营中,江河也算是有单独的营帐,一进入营帐内,便见到了义父王锦。 “嗯,坐。” 王锦头也未抬,手中一卷古旧典籍正徐徐翻过。 江河见状,也不多言,默默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气息渐沉。 他心神归一,体内内气如溪流汇川,沿着经络奔涌流转。 他此刻的修炼速度却是要比之前更加快了。 此刻运转功法,周身气机隐隐震荡,竟引得帐中空气微颤,烛焰忽明忽暗。 不一会儿,竟是再度开辟了一条经脉。 “嗯?” 王锦猛然抬眼,目光如电,直射江河。 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虽极力克制,可指尖却不自觉地顿在书页之上,留下一道浅浅压痕。 江河这孩子…… 实力又强大了啊!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卷,指节轻叩案几,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这等修炼速度,已非天骄可比。 说实话,江河变强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如星火燎原,确确实实超出了王锦的预料。 他凝望着那道盘坐修炼的身影,眉宇间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看其根骨,虽不凡,却也并非传说中的天灵圣体、先天道胎之流……按理说,不该有如此恐怖的进境才是。” “不对……此刻再看——” 话音未落,王锦双目骤然一凝,瞳孔深处金光流转。 刹那间,江河体内景象如画卷般在他眼前展开—— 无数星辰之力如银河倒灌,自四肢百骸奔涌而入,冲刷着经脉、骨骼、脏腑,每一寸血肉都在这浩瀚之力的淬炼下悄然蜕变。 那并非寻常元气所能比拟,而是源自苍穹深处的星辉本源,带着亘古不灭的神性气息。 “竟……是以星辰之力洗髓伐脉?!” 王锦心头一震,“若这般持续下去,假以时日,极有可能凝聚出一具星辰神体来!” 星辰神体,乃是藏经阁记载了。 乃是一本专门记载特殊体质的书卷中。 书卷中言,此体一成,肉身通玄,神魂不灭,可引星力为己用,横渡虚空亦非妄言,直上九霄更非虚谈…… 他缓缓闭目,神色复杂。 “咱家当初为他两百余条经脉确切位置,本欲传他杂家秘传《天玄经》,足以支撑他一路登临神通境。可这小子……偏偏机缘逆天,得入寿龙秘境,竟得了一部连我都未曾见过的神功秘典。” 想到此处,王锦不禁苦笑摇头。 那部秘典气息隐晦莫测,似与远古有关。 他回去之后,多番调查,甚至是询问武库中的老祖宗,都并未寻得有用的信息。 只言或与上一个时代有关。 那个玄修的时代。 “这孩子……身世如雾中观花,扑朔迷离,际遇更是惊世骇俗。” 王锦低语,“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忧心。” 江河的身世问题,他大概是最了解的了。 江氏一族被灭,也是最为麻烦的一件事情。 因为,他知晓内情,知晓到底是谁下的手。 当然,不是皇帝,若是的话,早在江河初露锋芒、崭露头角时,他便会亲自出手,将其扼杀于萌芽。 毕竟,他与皇帝表面上还维系着君臣之道。 但即便不是皇帝,那股势力也绝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还有一个江姓之人,悄然游走于黑夜之中,猎杀残存的江氏血脉,如同幽灵索命。 那人是谁? 目的为何? 王锦虽然知晓,却并不打算过早的告知江河。 至少原先是这样的。 但伴随着江河的快速崛起,王锦却忽然觉得,该寻一个机会与江河畅谈一番了。 江河缓缓退出修炼,却见义父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 他陡然一惊,连忙起身,道:“义父……” 王锦挥手,示意无妨。 “坐,有些话要与你说一说。” 江河依言落座,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困惑。 义父找自己会有何事? “这扬战争会很快就要结束,三天?五天?大概也就这样。” 开扬就是重磅消息。 帐中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骇的江河咋舌不已,喉头滚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义父,足足上百万大军,铁甲如林,烽烟蔽日,三五天战争便能结束?您莫不是在开玩笑?而且——” “那位大皇子甚至都还在蛮军阵营中啊!” “自然不是在开玩笑。” 王锦摇头,“至于我为何如此说,你就不要管了,那闻人重交付的任务你也莫要搭理,就在后方安稳的看着即可。不必出战,不必请命,更不必心生波澜。” 让他当一个看客? 江河面色变幻,似乎不太行吧。 “战争结束,你就先回青州,与十八殿下一同前往王都。” 王锦做着吩咐。 “义父,我……” 江河刚欲开口,心中千言万语翻涌,却骤然被一道轻灵如风、空谷回音般的声音截断—— “他暂时要留在草原。” 话音落时,营帐内温度仿佛骤降三度,烛火齐齐一矮,光影摇曳间,一道身影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黄裙素净,裙摆无风自动,宛如流云裁成。 少女容颜清丽,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非人间的空渺之意。 她立于帐中,竟似不沾尘世烟火。 王锦眼眸骤然精光闪烁,身形“唰”地起身,衣袍鼓荡,一股浩然玄妙的气势轰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营帐。 “阁下何方神圣?” 此女竟然能瞒他至此? “你可叫我云朵。” 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如溪水击玉,清澈得令人心神微荡。 她略显讶然地望着王锦,眸光微闪,“一位不足百岁的当世武尊,神通大成,神意凝练,竟能在如此年纪登临此境……也难怪他在我面前一直有恃无恐了。” “谬赞了。” 王锦缓缓吐息,神色凝重,眼神深深忌惮地注视着眼前这黄裙少女,“可比不得阁下修为高深莫测。” “二品,问道?” 第165章 拿剑!天命剑!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 “目前来说,算是问道。” 王锦眉头微蹙,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方才那一摇一颔,看似矛盾,实则暗含玄机。 他虽不解其意,可这女子周身气息圆融无碍,仿佛与天地呼吸同频,举手投足间自有道韵流转。 这般气象,绝非虚妄。 “我修炼的非是九州武道法门,境界来说,大抵等同于武道问道之境。” 云朵见王锦眼中疑云未散,便又开口道了一句。 王锦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难怪他始终无法感知其武道痕迹。 她走的根本不是九州正统武途。 那无形无相的气机,原是另辟蹊径,踏上了迥异于凡俗的修行之路。 “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他收敛心神,语气恭敬而不失警惕。 云朵未答,只是缓缓转眸,目光如月华洒落,静静落在江河身上。 “他!” 少年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笑意,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他?” 王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头皱得更深。 这小子,看来是有事儿瞒着他啊。 江河挠了挠头,干笑两声:“义父,不是瞒你,就是这件事……一直没机会说。” “哼!” 王锦冷哼一声,“没机会说?是不想说吧!你当我这双眼睛是摆设不成?” 江河顿时语塞,额头沁出细汗,只得低头不语。 王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悦,重新看向云朵,语气恢复恭敬: “前辈是要带走他?” 一名堪比二品问道境的强者亲临此地,只为寻一个少年。 此事绝不简单。 无论对方是敌是友,他都必须谨慎应对,步步为营。 “不算带走,我与他约好了的。” 云朵语气平淡,可对于王锦却是每一句都有回应,也算是她对于一位有资格登临她这等境界的后辈的一种看好。 “你说约好,不是说到了蛮王金帐再见?现在那蛮王金帐可不知在哪儿呢。” 江河听罢,眉头一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此时现身,又是为何?” 蛮王金帐…… 听到这个词汇,王锦眉头陡然一皱,还不等他详细问话,便见云朵说道:“蛮王金帐,就在对面蛮军中军之中。” “你可抬眼望去,若见远方有一直冲云霄、金色光柱,便是其地方所在。” 江河仔细回想,之前高坡之上,俯瞰蛮军浩荡军阵时,确曾在那虚幻巨狼盘踞的军势中枢,窥见一道璀璨金芒。 那光柱自狼首腾起,直贯苍穹,宛如巨狼额前一支燃烧的金角,熠熠生辉,震慑四方。 “那金角位置便是蛮王金帐所在?” 江河瞳孔微缩,声音陡然拔高,“它怎么弄到蛮军中军那边去了?” 好吧,他还以为那什么蛮王金帐是根本不会动的。 “蛮王所在,便是金帐。” 王锦语气莫测的给江河提醒了一句,又朝着云朵问道:“前辈找我这儿子,去蛮王金帐做什么?刺王杀驾不成?” 然而云朵却忽然侧首,眸光流转,竟浮起一丝近乎天真的好奇。 她望着王锦,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刺王杀驾,不是你大离这次的举措吗?” 一语惊雷,王锦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不过是要利用这次机会,达成我的一些目的罢了。” 云朵却不管不顾,目光悠悠落在江河身上,“找他,也是因为……想给他一次机会。” “……” 刺王杀驾? 江河目光诧异的朝着义父脸上望去,所以,这就是义父说的最迟不过三五天,这扬战争就会结束的原因? 杀了蛮王,就能结束这扬战争? 为何感觉如此……草率? 还是说那蛮王拥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足以一命比肩一国? “你……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王锦眼眸深邃,乃至带着一丝杀意的看向云朵。 刺王杀驾之事,知晓者也就不到十指之数。 此刻正在战扬的,更是才只有五位知晓其中内情全貌。 这位前辈到底从何处知晓? “草原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我。” 云朵说道,“我听到了,所以我知晓了。” …… 对于义父与云朵之间讨论的事情,江河心中如猫抓般痒得难耐,好奇心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但不好意思! 王锦瞪了江河一眼,随后一脚把江河踢出了营帐。 江河揉着腰爬起,耳朵几乎贴上帐布,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可里头的声音却似被浓雾裹住,一丝一缕也听不真切。 半炷香后。 夕阳斜照,营中炊烟袅袅,忽闻帐内一声低唤: “进来。” 江河一个激灵,忙整了整衣襟,赔着笑脸掀帘而入,小心翼翼唤了声: ”义父。” 江河左右扫视一圈,却发现那位神秘少女云朵早已消失不见。 “哼!” 王锦冷哼一声,斜倚案前,目光如冰刃般睨着他,语气里满是不悦:“人家早走了,倒也没白来,替你把路铺好了。” “铺路?什么安排?” 江河表示很好奇。 “三日后,蛮王金帐,你,负责弑杀蛮神。” ““啊?我杀蛮神?” 江河瞪圆双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苹果,脸上写满了你怕不是在逗我笑。 他杀蛮神? 他拿什么杀? 拿头吗? 可转念一想,他又愣住了。 云朵那日,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过要带他弑神来着。 所以,他怎么杀神? 那时他还当她是信口胡言,或是玩笑戏语,可如今义父亲口说出,竟与她所言不谋而合。 难道……真有其事? 江河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义父,您没开玩笑?” “我……我怎么杀?拿刀砍?还是……念咒?” “念什么咒啊!” 王锦也知江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与云朵交谈,更是让他无法接受,没能想到会有如此纰漏。 若非江河引来云朵,恐怕他们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大离彻底陷入混乱。 如此看来,他其实还是要感谢江河的。 “拿剑!天命剑!” 王锦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江河,“能杀祂的,要么是你的拳意,要么是你的天命剑。” “她看重的——” “就是你的天命剑!” 第166章 再入梦境 天命剑! 江河陡然惊觉,双眸如电,划破心湖沉寂。 【天命剑法大成(天合,天命,夺命)】 【神罡(破气、破神、拳意)】 如此两门,正好有了特殊效果的能力…… 天命、拳意…… “……” 江河眼神眯了眯,“所以,拳意与天命剑法皆可杀那蛮神?” “可杀一个重伤的蛮神。” 王锦颔首。 江河沉默片刻,嘴角忽地扬起一丝笑意,那笑里藏着狂热般燃烧的斗志。 屠龙都有过了,再弑一个神,好像也没什么? “那我这三日,可要抓紧时间修炼一下了。” 话音未落,他体内从气血已然翻腾,拳意隐隐欲破体而出,似要撕裂虚空。 “……” 王锦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竟轻轻笑了。 “或许,也是睡上三天?” 睡上三天? “什么意……思?” 江河一怔,眉头微蹙,正欲追问,忽觉眼皮子一阵剧烈跳动,仿佛有细针在神经末梢轻轻敲打。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意从四肢百骸蔓延而上,连带着浑身气力都如退潮般消散殆尽。 “好好睡上一觉吧。” 王锦的语气带着叹气,他伸手扶住江河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碰到的,是一具陷入深度睡眠的躯壳。 “毕竟,机缘巧合之下,你却是成为了这次战争的真正主角。”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浮萍般在黑暗中漂荡,终于触到了一丝光亮。 “乌阇!” 一声怒吼如惊雷炸响,将江河从混沌中猛然惊醒。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景象已变。 残阳如血,洒落在一片破败村落之间。 土墙倾颓,茅屋半塌,炊烟不再。 面前站着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衣着粗布麻衣,面色枯黄却燃烧着怒火。 他们手持锄头、柴刀、铁叉,团团围住他,眼中满是仇恨与悲愤。 “我叫你一句乌大哥,可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名青衣少女颤巍巍地指着他的鼻尖,泪水混着尘土滑落脸颊。 “杀了他!” “杀了乌阇!” “他这个恶魔,连自家老母都亲手杀死,就为了修炼魔功。” 一声声控诉如刀,刺入江河耳中。 杀死老母? 修炼魔功? 江河刚刚皱眉,心中疑云翻涌,便觉脑海深处骤然一震。 仿佛一道封印被强行撕裂,无数画面如江河倒灌,奔涌而至。 他看见自己跪在祠堂前,手中染血的匕首插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心口;他看见那妇人临死前仍伸出手,想抚他的脸,唇边挂着最后一丝慈爱的笑;他听见自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大声喊叫。 “娘……”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真实得令人窒息。 江河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那是……他的记忆? 不,是乌阇的! 更多的记忆如决堤之洪,从意识深处奔涌而出,冲撞着江河的神魂。 乌阇与乌天善脱离那福寿村后一月,终是回到了乌家村。 现在的时间,却是二人回到乌家村三个月后。 此刻,乌阇正在被冤枉。 被冤枉成修炼了魔功。 但修炼了魔功的,乃是另有其人。 乌阇被平白当成了替罪羊。 就在这千夫所指之际,一道身影拨开众人,大步上前。 “乌阇大哥,你说句话啊,我相信你是没有杀人的。” 那声音极熟,仿佛曾伴他走过无数风雨。 江河——不,此刻是乌阇的意识猛然抬头,目光撞入那张熟悉的脸。 一个脸型消瘦、眼神锐利、身体却极其强壮的青年。 乌天善! 他伸出手,似要拉住乌阇的肩膀,嘴角微扬,语气诚恳:“乌阇大哥,我相信你,你是不可能杀你母亲的。” 恶意! 满满的恶意,从乌天善眼神中散发着。 那不是关切,不是悲痛,而是赤裸裸的嘲弄与快意。 空气仿佛凝固。 “所以,是你杀的吗?” 乌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不是质问,而是确认。 那是积压许久的恨意、冤屈与痛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怒气,强烈地驱使着他去杀死面前的敌人。 他的手指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乌天善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轻叹一声:“乌阇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最信你的人啊……” 可那双眼睛,却在笑的瞬间,闪过一抹猩红。 此刻,乌阇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乌阇,江河这位过客,正在乌阇的脑海中静静的看着这扬闹剧! 一扬意图让乌阇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闹剧。 而闹剧的幕后凶手,名为乌天善! “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杀了我的母亲!!” 乌阇怒吼着,双目赤红如血,仿佛有烈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乌阇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污蔑乌天善呢?” “天善那孩子如此善良,直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你却凭空污蔑他,乌阇,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乌阇,你真该死!” 一声声斥责如潮水般涌来,一道道目光充满愤恨与谴责。 乌阇却完全置之不理,目光死死的盯着乌天善,似要剖开他那副温润如玉的假面。 乌天善脸上的笑意,在那近乎审判般的凝视下,一点一点褪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很好奇,”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空气骤然凝滞,“那位武者大人,究竟传了你什么本事?” “我修习玄士大人的无上玄功,掌控人心,御气驭神,可唯独——始终无法将你纳入掌中。” 话音未落,四周的喧哗骤然止息。 那些方才还怒目而视的人群,瞬间僵立原地,眼神空洞,肢体凝固。 宛如提线木偶被骤然抽去丝线,静默得令人窒息。 “乌天善!!!!” 乌阇咆哮出声,声音撕裂长空,带着血与恨的震颤:“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乌天善眼中寒芒闪烁,嗤笑一声,划破虚伪的温情:“乌阇大哥,你还是这般天真,这般可笑。事到如今,竟还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他微微仰头,仿佛在凝望云端之上的王座,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好,我便告诉你——” “因为,我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玄士之位!!!我要执掌这世间所有的权柄!!!我要成为无人敢俯视、无人敢践踏的存在!!!!” “我要——成神,为王!” 第167章 复仇者乌阇 “你是乌家村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我特意将你留下,只为冷眼旁观——你是否还有胆量反抗我,是否有资格将这满村血债,从我手中夺回。” “可结果……再清楚不过——” 话音未落,乌天善忽然伸手将身旁的青衣少女揽入怀中,手臂如铁箍般收紧,鼻尖深深埋入她发间,贪婪地吮吸着那缕残存的温香。 随即,他抬起眼,眸中翻涌着无尽的讥诮与恶意,直直望向乌阇,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 “你连自己的青梅竹马都护不住。” “啊——多么清丽动人的少女啊!” 他凝视着少女苍白而精致的脸庞,声音轻柔得近乎怜惜,却又透着令人作呕的亵玩之意:“阿莲,她曾一心一意等着你,私许终身。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口中念着的,仍是她的乌阇大哥……” 他缓缓抚过少女冰冷的脸颊,强迫她转向乌阇,语调温柔如哄孩童: “来,阿莲,给你的乌大哥笑一个。” 少女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仿佛灵魂早已湮灭。 然而在那魔掌的牵引下,她的唇角竟缓缓扬起,勾出一抹僵硬而冰冷的微笑。 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唯有死寂。 “啊——!!!” 乌阇仰天怒吼,声如裂帛,双目赤红欲滴,仿佛灵魂在烈火中焚尽。 “我要杀了你!!!” “乌天善,我一定要杀了你!!!” …… 无能狂怒。 江河皱着眉,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不适,对此做出评价。 这具身体,或许是修炼了武道,体内滋生了内气,但在面对对面的乌天善时,却是无能为力。 他进入梦境,多半是他义父与那云朵做的鬼。 虽然不知道,他们让他再度进入梦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当下,江河却只能看着。 身体的控制权,是在名为乌阇的意识手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不得不说,这乌天善也是真的狠。 到底修炼了何等魔功,居然要杀一村的人? 到底有多恨乌阇,居然要留他到最后,只为了看乌阇脸上的绝望神情? 江河表示不解。 但心中却忽然有了些猜测。 尤其是,乌天善说的,为神,为王! “就是不知,他们后来到底是怎么到了草原上,建立了蛮国……” 为神,自是蛮神! 为王,自是蛮王! “且继续看吧。” 江河也只能作为观众、看客,来观看这扬梦境之中让他内心隐隐不适的发生在万年的的事情。 而让江河更为确信的一点,就在于,乌阇绝对与蛮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河尚未可知。 …… “哈哈哈哈哈哈,杀我?” “你有什么能力杀我?” 乌天善猖獗大笑,几乎是要嘲笑般的指着乌阇,“就凭你学的那什么狗屁武功?” “比起我这高高在上的玄士大人,你这所谓的武者不过是蝼蚁罢了。” 乌天善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村落废墟之间。 他一手仍搂着那具毫无生气的少女躯体,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缕幽黑如墨的气流。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要么杀了我,要么成为我迈进成神阶梯的养料。” 他轻笑着,黑色的瞳孔散发着摄人的冷光。 乌阇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烧尽天地。 “你会死的,以无比惨烈的状况死亡!我向你保证!” 他低吼,声音沙哑如野兽。 话音落下,他猛然暴起,朝着乌天善冲去。 …… 愚蠢,蠢货! 被情感带动的世俗一流。 相比于无能狂怒的乌阇,江河此时倒是更加欣赏这个让他有些觉得恶心的乌天善了。 最起码,乌天善无比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做,乃至于切真实际的选择去做。 为恶如何? 为善如何? 乌天善成功了。 从后来的结果来看,乌天善毫无疑问是成功了的。 他成为了一位草原的王,成为了一位伪命题意义上的神。 就如同过游戏剧情一样,江河眼神冷淡的看着。 看着乌阇冲了上去,看着乌阇被击飞,看着乌阇口喷鲜血,看着乌阇陷入绝望。 当然,第一视角的视觉还是给江河带来了一些新奇的感官。 “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话音如寒风,猝然在江河耳畔响起,仿佛自深渊深处浮出的一缕幽魂。 “我知道你,你曾短暂占据过我一段时间的身体。” “那是在福寿村的时候,你利用我的身体杀死了一只妖物……” 啪啦! 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在江河心间,震得神魂俱颤。 这……不只是一扬梦吗? 先前那一次进入梦境、夺舍躯体,尚可归为意外。 可如今,他竟与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有了直接的对话? “你是谁?” 江河低喝,声音紧绷如弓弦。 他不信,是这个乌阇察觉到了他。 “我是乌阇,被你占据了身体的倒霉蛋,是被诬陷成魔头的无辜者,是……” “我问的不是这些!” 江河打断,目光如刃,“你应该知晓,我是在问,你究竟是谁?” “……” 刹那间,天地凝滞。 乌天善脸上那抹倨傲的笑意,仿佛被寒霜冻结,僵在唇角,如同提线木偶般突兀而可怖。 整个世界,这座由梦境构筑的舞台,仿佛在无声中被按下暂停。 良久,那声音再度响起,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苍凉: “我,是乌阇。” 话音未落,一道虚幻的身影自虚空缓缓浮现,立于江河面前。 那是一位苍老至极的魂影! 身形高大却瘦骨嶙峋,一袭素白长袍垂落如雪。 满头银发如霜覆顶,毫无生气,双眸浑浊,可深处却藏匿着一丝难以磨灭的锋锐精光。 那是仇恨,是执念,是焚尽余生也不肯熄灭的烈焰。 “这梦境的主人,” 他缓缓开口,“一个被囚于记忆的可怜人,一个渴求挣脱枷锁的孤魂,一个……誓要亲手斩下乌天善头颅的复仇者。” 一位复仇者乌阇! “少年,你很特殊,我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 第168章 一段记忆 对于乌阇的评价,江河倒是毫不掩饰地选择了承认。 他站在这个静止的梦境世界里,四周是被凝固的画面。 扭曲的面容、高举的农具、静止的人群。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和面前这个自称乌阇的男人能够自由活动。 “只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河直视着乌阇那双泛着光芒的眼睛,“我第一次进入梦境,就是你在搞鬼吧?” “不错,是我干的。” 乌阇向前走了两步,衣袂无风自动,“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居然能留存神性造成的。“ 他停在江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 “我很难想象,一个年岁不足十六的少年,为何会如此特殊?” “能留住神性的存在,我这万年来还是头一遭见到。” 乌阇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被囚禁了万年,我能见到的除了那群无知的祭司外就只有那每隔几百年就变换相貌的乌天善。” 他的目光越过江河,投向远处被静止的村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但不妨碍我对于神明以及神性有充分的了解。” 毕竟这具虚幻的身体他现在也是半个主人。 “因为你留存住了神性,我才能第一时间想方设法的将你带入梦境之中。” “只可惜我的力量不足,将你带入梦境,却无法正式与你见面,上一次,我也是直到你苏醒之前才破开他的力量。” 自那次之后,乌阇也一直都在等着江河。 哪怕希望渺茫,但谁又能保证能进来一次就不能进来第二次呢? 现如今,江河也果真进来了。 “所以,这算是你的恶趣味吗?还是说你有受虐的倾向?” 江河朝着一旁静止的“表演”努了努嘴。 这扬“表演”中,乌阇可是相当的惨呢。 老母死在了他面前,青梅竹马被当面凌辱,连尸体都不放过。 同村亲友更是被操纵,来恶语相向。 乌阇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整个梦境空间随之震动,那些静止的画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你以为我愿意重温这些?” 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千万年积累的愤怒与痛苦,“这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我成为''神明''的代价!” 江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稳了脚跟。 他深吸一口气,梦境中的空气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 “那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你需要明白你在和谁打交道。” 乌阇突然平静下来,那些裂痕也随之消失,“也需要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他挥手间,周围的扬景开始变化。 村民们退去,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屋内昏暗,烛火摇曳,映出一个跪地的少年身影。 年轻的乌阇,双目通红,双手死死攥住老妇人冰凉的手。 “这是我母亲去世的那天。” 乌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静得近乎死寂,却又藏着撕心裂肺的痛,“她是被杀死的。被乌天善操纵了身体,亲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画面缓缓推进,那老妇人面容慈祥,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她缓缓抽出染血的匕首,动作轻柔,像是在整理衣襟。 年轻的乌阇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母亲的瞳孔中一点点熄灭。 光影流转,扬景倏然一换。 溪水潺潺,柳枝轻拂,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斑驳金点。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赤足站在浅滩上,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向岸边的乌阇。 青年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却也笑得像个孩子。 两人追逐嬉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片溪流与笑声。 “这是阿莲,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曾说过要嫁给我……” 画面戛然而止。 少女的身影被一道黑影笼罩。 乌天善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指尖轻点她的后颈。 阿莲的笑容凝固,眼神逐渐空洞,而后缓缓转身,拥入乌天善的怀抱。 一幕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江河立于其间,冷眼旁观,神色未动,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所以,你要我干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硬。 乌阇缓缓转身,目光如钉,直刺江河心神: “杀了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悲怆的笑:“不,确切地说……是杀了我体内的他!” “下面,还有一段记忆。” 乌阇低声道,“你看了,大概就能明白了。”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再度崩塌重组。 江河只觉眼前白光炸裂,仿佛神识被强行撕开,意识被抛入无边虚空。 待视线恢复,他已立于一片幽深山谷之中。 四面环山,峭壁如刀削,云雾低垂,缠绕着嶙峋怪石。 谷底黑水蜿蜒,不见源头,亦无尽头,仿佛大地裂开的一道伤口,静静流淌着死寂与腐朽。 归墟谷! 这个名字油然而生。 归墟谷?! 江河面色微变,情绪多有波动。 怎么与归墟谷产生了关联? 他对于归墟谷的记忆可是无比深刻的啊! 江河缓缓抬头,望向谷口那块刻着“归墟”二字的残碑,字迹斑驳,却如烙印般灼烧他的双眼。 归墟谷,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看来,这其中的关联要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刻。” 他暗暗想道。 “乌天善,你我的恩怨,该了结了。” 乌阇冷厉而决绝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 江河循声望去,心头猛然一震,目光骤然凝滞。 此刻的乌阇,早已不复先前那副青年模样。 他身披一袭猩红武袍,银发如霜,披散于肩,中年的面容刻满风霜与冷峻,双眸透出彻骨的杀意。 他手中紧握一柄长刀,刀柄殷红如血,刀身漆黑如墨,吞吐着令人窒息的煞气。 而他的对面…… 身躯三丈之高,筋肉虬结如古树盘根,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蕴藏着崩山裂岳之力。 唯独那张脸,却依旧消瘦如初。 正是乌天善! “呵……” 低沉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 “乌阇,你说错了。” 他面无表情,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我之间的恩怨,怎可能了结?” 他微微仰首,眸光如刀,扫过乌阇的身影,语气陡然森然: “归墟谷?这名字……太过卑微。你本该归顺于我,投身于我的意志,成为我登临神座之上,最不可撼动的基石!” 第169章 黄金唯我,星辰归一 “乌阇兄,此人果真口出妄言,意欲登神?真可谓玩笑乎!” 其中一位红发青年忍不住咂舌,似听闻荒诞传说般难以置信。 他双瞳金红,赤发如焰在风中翻舞。 一看,便是一位火行一道的绝顶高手。 “炎武,小心为上。” 身旁一人低声道,声音冷峻,“来时乌阇可是几次三番地强调了,这乌天善绝非泛泛之辈。此刻见我等来此,面色丝毫不改,足可见其底蕴十足!” “乌阇,此人给我的感觉极为不祥。” 另一位身披玄甲的老者缓缓开口,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乌天善,“他站在这里,就像深渊张口,天地气机皆为之紊乱。我们要多加小心,莫要轻敌致败。” 其余几人接连出声提醒,言语中皆透着凝重与忌惮。 可乌阇却恍若未闻,双耳如闭,心神早已尽数倾注于对面那人身上。 “三十年了……” 乌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雷滚过云层,带着讥讽与不屑,“你居然还痴心妄想,妄图登临神位?可笑,可悲!” “听说你甚至还去草原上征服了一群蛮荒之民,自封为王,号令群夷。” “看来你也是知晓——在九州大地,你根本就没有成王的资格,更遑论成神!” “废话少说,乌阇!” 乌天善骤然高喝,声如闷雷炸裂,震得归墟谷都动荡不已,“今日你必然成为我登神之基石!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魂,都将化作我踏天之路的阶梯!” 话音未落,他双瞳骤然一缩,继而化作两团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吞噬光明的渊口。 天地骤暗,风停云滞,一股令人窒息的魔威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魔极·天噬瞳!” 刹那间,一道扭曲的紫色光芒自他双目激射而出,撕裂虚空。 那光中似有万千冤魂嘶吼,带着腐朽与毁灭的气息,直扑乌阇等人而去。 “哼!” 乌阇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脚下青石轰然炸裂,碎屑如箭四射。 他双臂张开,周身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璀璨如烈阳初升,煌煌之威竟将那紫芒逼退三尺! “黄金斗气·世界唯我!” 金光如潮翻涌,凝成一道巨大的光轮环绕其身,宛如神王降世,不可逼视。 他昂首而立,声震九霄:“三十年前,你曾问过我,那位武者大人到底传授给我什么功法。那时我未答,今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他一字一顿,声如钟鼓,响彻山野: “那不是武道,是另一条道路,凌驾于凡俗之上,超脱于天地之外——名为无上斗气的道路!” 无上斗气! 那位武者大人亲口所说。 不能传他密修功法,乃是师门有规,故而传了他这门来自世外天的功法。 …… 无上斗气?! 江河瞪了瞪眼珠子,所以…… 蛮国的斗气之道其实是源自于乌阇?! 可转念一想,江河又猛地摇头,像是要将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 不对,绝不可能! 乌阇怎么可能传授蛮国斗气之道? 亦或者,是乌阇最终败了,让乌天善控制的身体,问出了斗气之法? “继续看吧,这扬万年前的强者对决,总该有个结局。” 江河强压心头惊涛,低声自语,试图以冷静安抚翻腾的心绪。 可话音未落,眼前光影骤然扭曲,仿佛被人粗暴地掐断了命脉—— 搞什么? 他猛地一怔,心头腾起一股被戏弄的怒意。 不给看了是吧?! …… 虚空再度震荡,画面如潮水退去,又缓缓凝聚。 然而,当景象重现之时,战斗竟已戛然而止,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交锋,不过是一瞬幻影。 只见乌阇孤身立于残破大地之上,周身缠绕着如毒蛇般的黑色气流。 他一次次催动体内那璀璨如烈阳的金色斗气,金芒爆闪,震得虚空嗡鸣,可那黑气却如附骨之疽,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他的同伴呢? 早已尸骨无存,或是在恐惧中四散奔逃,连回望一眼的勇气都已丧失。 同时,乌阇的双唇被一道漆黑符纹牢牢封禁,无法言语,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 那声音像是困兽的悲鸣,又似不甘的诅咒,却被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乌阇,时隔三十年,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 乌天善仰天长笑,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 “来吧,来吧,彻底成为我成神的根基。” 他伸出手,一团不断旋转的紫色魔气出现在他的掌心,逐渐扩大。 “正好,你也能与你的母亲、还有阿莲待在一起了。” 母亲、阿莲…… 乌阇双瞳陡然金光闪烁,只是,这次他的双瞳中,那抹金光似乎多了一些七彩斑斓的颜色。 …… 靠!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你是不懂嘛!” 江河内心吐槽着,着实是有些无语。 虽然明知道最后的胜利者还是那乌天善,但怎么说呢…… 还是继续看吧。 …… 果然,乌阇双瞳绽放着七彩的光芒,挣脱了乌天善的束缚。 二人之间再次展开了一扬旷日持久的大战。 当然,这次对于江河来说,可谓是足足看了一扬大戏。 乌阇双瞳中七彩光华暴涨,如虹贯日,撕裂了压顶的魔云。 那被封禁的唇齿间骤然迸出一声清啸,音浪如剑,将缠绕周身的黑气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一步踏出,脚下大地逆生金莲,每一步都似在虚空中刻下古老符文,天地元气随之共鸣。 “黄金唯我,星辰归一!” 话音落时,七彩瞳光骤然合流,化作一道通天光柱直冲云霄。 刹那间,万里阴云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九天之上竟然垂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过于模糊,但掌心却清晰无比地托举着一枚流转着星辉的金色椭圆形光团。 “乌天善,受死吧!!!” 乌阇仰天疾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乌天善脸上的狞笑僵住,他惊骇地看着力量好似一瞬间膨胀数百倍的乌阇,难以想象为何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第170章 恨! 江河内心有些惊诧。 所以,黄金斗气之上是星辰斗气吗? 青铜、白银、黄金、星辰…… 嗯…… 好像游戏啊! …… “乌天善,受死!!!” 局面一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乌阇疑似突破到了新的境界,对乌天善产生了巨大的压制。 乌天善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仅仅是几息间,乌天善便被直接禁锢住了四肢。 “哈哈哈哈……死吧!” 乌阇狂笑震天,双掌猛然合拢,璀璨如星河般的斗气自他那道虚幻模糊的身影散发,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狠狠朝着乌天善轰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乌天善的护体魔气如同薄冰般碎裂,身躯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 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鲜血从乌天善口中不断涌出,他的四肢扭曲变形,骨骼尽碎,气息几近断绝。 “星辰斗气……果然无敌!” 乌阇傲立虚空,衣袍猎猎,眼中满是睥睨之色。 他缓缓踱步上前,俯视着坑底那具残破的躯体,嘴角勾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乌天善,你终究是要死了!!” 坑中,乌天善忽然动了。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抬起,指尖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似乎笑得太早了。” 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下一瞬,乌天善的躯体骤然塌陷,血肉如被无形之力吞噬,竟在瞬间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 那黑雾浓郁如墨,隐隐有无数冤魂哀嚎之声从中传出,腥风扑面,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 “什么?!” 乌阇瞳孔骤缩,急速后退,星辰斗气瞬间凝聚于双掌。 可已经晚了。 黑雾如活物般暴涨,瞬间缠绕住乌阇全身,竟将他牢牢缚住! “这是……魔功?!” 乌阇怒吼,星辰斗气疯狂震荡,试图撕裂黑雾。 可那黑雾竟如附骨之疽,非但未散,反而顺着他的斗气逆流而上,渗入经脉! “哈哈哈哈……乌阇,乌阇,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乌天善的声音自黑雾中响起,却已不似人声,而像是千百道魂魄齐声低语:“我以《九幽祭神法》献祭本源,早已脱离人身,化作魔神意识!” “唯一缺陷,便是缺乏一具潜力无穷的身躯。” “本来即便是你的身躯,也不过能勉强弥补我的力量一部分。” “但现在……你居然变得更强了?!哈哈哈哈,这可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你的力量来源可是相当特殊呢。” 黑雾缓缓凝聚,竟在空中凝成乌天善的模样,只是此刻的他,双目全黑,皮肤灰白,周身缠绕着无数怨魂锁链。 “居然是情感?可真是实在是太有趣了,这份名为斗气的力量。” “那就来吧,与我一同成神,让我不断的吞噬你的力量,越往更加伟大的存在。” 话音落下,黑雾骤然收缩,化作一座巨大的血色法阵,将乌阇彻底封印其中。 法阵之上,符文流转,每一笔皆由鲜血绘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乌阇挣扎,却发现斗气被层层封锁,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乌天善悬浮于法阵之上,缓缓抬手,指尖凝聚出一滴漆黑如墨的血珠。 “我想……借你之躯,完成最后的进化。” 他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慈悲的微笑,“放心,你不会死——你的力量、你的情感、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我通往神王魔主的阶梯。” 风止,云散,天地仿佛陷入死寂。 唯有那血阵之中,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 随即,彻底沉寂。 空间骤然凝固。 苍老的乌阇再次出现。 “你看懂了吗?” 乌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声。 江河面色古怪,喉结上下滚动。 “看懂了……吧?” 江河不确定地回答,随即声音陡然提高,“所以,这都什么鬼啊!?” “你是被乌天善吞噬了?为什么还能有意识存在?还是说你其实没有被乌天善吞噬?” 江河连珠炮般地发问。 乌阇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笑容,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无法简单定义。 他缓缓摇头,透明的手指抚过自己虚幻的胡须。 “我确实是被乌天善吞噬了,”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他没有想到我的力量本质比他想象的还要特殊。” “来自天外的无上斗气力量,其真正的本质是情感,爱、恨、希望、绝望……一切人类的情绪波动”。 “而我的斗气根源于——恨意!对乌天善的恨!这股恨意支撑着我短短三十年便直接抵达我所知晓的斗气境界的巅峰,黄金骑士!这跟外界的那什么大骑士、天空骑士不一样!” “我对于乌天善的恨意,积累了万年,” 乌阇的声音变得尖锐,周围的凝固空间开始震颤,“他万年以来不断的变强,我对于乌天善的恨也在不断的积累。” 画面飞速变换,展示着乌阇在乌天善体内的“生活”。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处境。 他的意识被囚禁在敌人的身体里,被迫见证乌天善的一个又一个暴行,感受着一个个生命被吞噬时的绝望。 每一幕都在乌阇的恨意上添柴加火。 “他的吞噬能力很强大,或许可以消化一切力量,” 乌阇解释道,虚幻的手指划过面前浮现的画面,“但它无法真正消化''情感'',特别是仇恨这种纯粹而强烈的情感。它只会被压抑,被隐藏……但永远不会消失。” 江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从未想过情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 这颠覆了他对力量本质的所有认知。 “所以这一万年来……你一直在乌天善体内?” 江河艰难地吞咽着,“看着他吞噬一个又一个生命,却无能为力?” 乌阇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那是痛苦与愤怒的混合。 “不仅仅是看着,”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平静,而这种平静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不安,“我在学习,在等待。每一分恨意都是我的武器,每一次吞噬都让我的仇恨更加纯粹。“ 凝固空间中浮现出新的画面。 乌天善每次吞噬强者时,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红光渗入他的核心。 那是乌阇在悄悄吸收那些被吞噬者的最后情感,特别是他们对乌天善的恐惧与仇恨。 “你收集仇恨……” 江河恍然大悟,“就像他收集力量一样。” 乌阇点点头,虚幻的身体突然变得凝实了一些:“他越强大,我的恨就越强烈;我的恨越强烈,他对我的控制就越弱。这是一个他无法打破的循环。” 江河突然有些意识到为什么乌阇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了。 第171章 苏醒! “你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江河低声说,“所以你才能在这里显现,与我对话。” 乌阇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那笑容让江河有些觉得不寒而栗:“聪明的小子,万年积累,只为今朝。” “但我杀不了他!我的身躯就是他的身躯,他的身躯却不一定是我的身躯。” “这具身体,我虽然算是半个主人,却始终都无法控制它在现实世界行走分里分毫。”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进行这扬漫长的斗争!让他无法彻底动用全部的实力。” “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 “我该如何帮你?” 杀乌天善! 这对于江河来说比杀蛮神还要困难。 最起码杀蛮神,义父等人好像都给他铺好了路,只待他站在那重伤的蛮神面前,挥出那天命一剑。 但要杀乌天善…… 说到底乌天善到底是蛮神还是蛮王? 江河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分不清。 江河也直接进行了发问。 “这个问题……” 乌阇沉吟了片刻,抚须道:“乌天善既是蛮神,也是蛮王。” “乌天善当年在草原征服了一群蛮夷,建立了国度,他到底只是单纯的满足自己成为王的欲望,还是另有目的,这点我无法知晓,但他在蛮国的所作所为……或许这涉及到了一个道途的问题?” “道途?” 江河眨眼。 “嗯,道途,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境界,嗯,大致相当于你武道境界中的问道境。” “但乌天善现在的道,说实在的,我大概只能看懂四分之一,甚至更少,为王的我看不懂,为神的,我只能看懂一半。” 乌阇倒是丝毫不掩饰的将这等放在任何体系上都算是机密的消息告知给江河。 “当然,你要是说蛮王那具身体的话……夺舍你懂吧?” “刚才那段记忆中乌天善说自己没有了肉身其实算是骗鬼的,人若无肉身,那岂不是成了鬼?” “灵魂乃人之根源,肉身乃人之基石,他说到底还是人的出身,灵魂脱离了肉身的滋养,怕是连十年都活不成。” “只是他另辟蹊径,修了一门血裔魔功,可夺自家血裔肉身。” 江河听到这时,内心有些恍然。 这大概就是那蛮王每隔数百年换上一位,却始终都叫乌天善的缘故? 其后,乌阇又是一番说道。 算是将乌天善的底子给揭了个大半儿。 直到回到最初的问题。 该如何杀乌天善? “杀乌天善,要杀蛮王,更要杀蛮神!” “蛮神蛮王为一体,一者不杀,乌天善便无法彻底死亡。” “杀蛮神,我会进行助力,而杀蛮王……现实世界,你大离一方应是早就做好了安排才对。” 果然,大离高层一方规划的关于杀死蛮王的计划,不仅是乌阇知晓,乌天善也该知晓了。 …… 江河缓缓苏醒,意识如浮萍般自幽深的梦境中浮出,一睁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那笑意带着几分关切,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醒了?” 王锦笑道。 江河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脑门,额角隐隐作痛,头颅仿佛被重锤敲击过一般,沉闷而胀痛。 “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嗓音沙哑,像是久未开口。 王锦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从容地伸出三根,在他眼前轻轻一晃,动作带着几分戏谑: “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再次进入梦境,是什么感受?” 王锦收起手,目光却依旧落在他脸上,带着探究与深意。 江河苦笑,撑着床沿坐起身来,脊背传来一阵酸麻,仿佛灵魂才刚刚彻底归位。 他抬眼看向王锦,眼神里夹杂着无奈与几分怨念:“感受自然很多……惊心动魄、心神俱裂,还有——” “对这位蛮王,总算是有了个比较深刻的了解。” 他将梦境中乌阇所言,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夺舍、万年的怪物、魔功、道途……” 王锦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峰微蹙,眼中那抹笑意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思虑。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屋顶,直望向苍穹深处。 “几位也都听了,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吧。” 话音未落,天际骤然一暗,仿佛有无形之力撕裂了空间。 紧接着,三道人影自虚空中踏步而来,宛如流光划破长夜,瞬息间立于屋中。 气息如渊,压得空气都为之凝滞。 第一位是位灰袍道士,眉宇间隐有雷霆之怒,周身灵气如云涌动。 第二位是位佛门大师,宝相庄严,手持一串檀木佛珠,双目低垂、慈眉善目。 第三位…… 则如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门夫子,青衫素履,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皆合天地节律。 “阿弥陀佛。” 佛门大师轻诵佛号,“看来,还真是一位棘手的敌人呐。” 他缓缓抬眼,佛眸澄澈如镜,映不出悲喜,却仿佛能照见万般因果。 “掌教真人与长生府主,何等想法?” 灰袍道士冷哼一声,袖袍一拂,屋内气流骤然翻涌:“哼,什么想法?没什么想法!既然已知其行踪、其手段,那便只有一个字——杀!我等四位涅槃境武尊,移山填海、摘星拿月,莫非还杀不了一位藏头露尾的蛮王?” 说这话的,却是他语气如刀,字字铿锵,火气十足。 一旁的儒家夫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对这般暴烈言辞颇不以为然。 “云霄子道兄还真是火爆脾气改不了啊!” 王锦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眼中却无半分讥讽,反倒透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他随即转向那青衫儒者,语气清冷了几分:“府主大人呢?” 长生府主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他缓缓开口:“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该了解的,诸位也都从这位小兄弟口中了解了。蛮王虽诡谲,但终究是孤身一人,逆天而行,不足为惧。” 灰袍道士,他一开口,火爆的脾气便让一旁的‘儒家夫子’忍不住皱眉。 “话虽如此……” 佛门大师忽然侧首,目光如电般扫向长生府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府主弟子口无遮掩这点,老衲还希望府主多加管教。” “免得以后出来,不小心死在了外面。” 空气微微一滞。 他这是在说之前落鹰涧那洛千桑提及佛门污言秽语之事,尤其是提及了他这位佛门尊者、大林方丈。 长生府主神色不动,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淡淡道: “不劳大师费心。自家弟子,自有自家弟子的教导方式。” 话音落下,屋中四人气息交织,如云卷云舒,暗流涌动。 倒是把江河给憋住了。 尼玛! 四位涅槃武尊站在他旁边,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敢动啊! “呵呵……还有孩子在呢,别吓哭了孩子。” 王锦见状,心中对于瑟瑟发抖的江河好笑之余,也开口缓解了一番气氛。 孩子在这儿呢,别丢了长辈的脸。 第172章 一触即发! 三位江湖武尊的目光如三道冷电,齐刷刷落在江河脸上,眸光微动,似有风云暗涌。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惊诧,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艳与惋惜。 江河却只觉脊背一寒,心头猛跳,仿佛被三座大山同时压住呼吸。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缩脖子,像只受惊的野兔般“嗖”地窜出,三步并作两步躲到了义父的身后。 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闪烁着尴尬的光泽。 他当然没忘。 自己先前可是把佛、魔、道三家的名头挨个踩了一遍,言辞之犀利,语气之狂妄,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后怕。 他属实是没想到会这般快的就碰到了江湖三家顶流势力的boss啊! 直接开大不给他发育的机会是吧? “这小子是王公公义子?” “不错。” “可惜了。” 长生府主轻叹一声,眸光深远,仿佛已望穿十年光阴。 他凝视着江河瘦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惋惜。 如此根骨,如此灵觉,若入他长生府,怕是不出十年,未必不能接掌府主之位。 到那时,他便可摆脱这尘世羁绊,踏云而去,去那世外天寻机缘。 不至于还如此磨磨唧唧的,等待着自家那个蠢货。 “不可惜。” 云霄子掌教忽然朗声一笑,须发皆动,如松如鹤。 他袖袍一抖,掌心浮现出一块通体莹白、镌刻云雷纹路的令牌,灵光隐隐流转,宛如活物。 “小友既然挂了青孚剑宗那贱骨头的牌子,何妨再挂一个?老夫这里,真传弟子之位,虚席以待。” 紧接着,那佛门大师也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却又慈悲如雨:“老衲这里,亦可赐一俗家弟子之名。持此名者,可入我菩提院听经三载,洗尽尘念,明心见性。” 如此美玉,见之甚喜。 不论入佛门,出道门,还是进魔道,不出十年,至少也能成为一个大宗师的神通者。 再努努力,十年,或许能跻身他们这等境界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可是三位武尊共同的评价。 领悟拳意或许还只是其次,领悟天命剑法才是关键所在。 尤其是面前少年,天命剑法大成! 已然得到了【天命】! 得【天命】者,风云际会,山河让路,四海同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如今,这少年正值气运如日中天,苍穹低首,万象开道! 纵使天地不仁,欲以劫雷相加,那又如何? 【天命】在身,逆天亦不违! 也难怪要这少年杀那重伤的蛮神。 杀一尊神明,或许唯有【天命】才能不受其影响。 更何况,这少年还说了梦境之中万载之前的事情。 “义父……” 江河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义父。 这可不太妙啊! 他可不太想跟这两家势力扯上关系。 王锦倒是乐呵呵的替自家小犊子接过那枚真传弟子令牌,“那咱家就替这小子先谢过二位了。” 江湖啊,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江河这孩子,生来就是江湖的种。 一双利眼识人心,三寸巧舌能化仇,骨子里透着股不羁的野性。 若真把他锁在宫墙之内,整日对着奏折礼制、勾心斗角,岂不是活活闷杀了一匹千里马? 所以,王锦心中早有盘算。 与其让他当个王府管家,管些柴米油盐、迎来送往,倒不如放他去江湖闯荡,历练红尘,踏破山河万里,寻那一线超脱之机。 此一时,彼一时也。 昔日为他规划的安稳前程,如今看来,不过井底观天。 一个有望涅槃、问鼎长生的绝世妖孽,怎能屈居于区区总管之位? 那是真正的明珠暗投,朽木锁龙! 说来……若真要论个位置匹配,或许他这个红袍太监、宫中第一内宦的身份,反倒更贴近他对江河的期许? 可念头刚起,王锦便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想这些,终究是多余了。 毕竟…… 那十八皇子当上皇帝的几率不大。 上面十七个兄弟可都虎视眈眈的看着。 亦或者…… 微微摇头,王锦心中一阵好笑,想的还是太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远忧困近愁。 路该怎么走,终归要靠他自己抉择。 “那么——” “现在就开始吧。” “时机已至,不必再等。” “嗯!” “开始吧。”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四位涅槃武尊同时踏出,身影如虚似幻,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光华—— 佛门大师金光普照,宛如佛陀降世;灰袍道人白气如练,紫气东来三千里;长生府主黑雾翻腾,阴风怒号,鬼哭神泣;红袍公公青芒贯日,直冲云霄! 四股浩瀚如海的气息交织升腾,瞬间汇聚于江河头顶。 刹那间,一道金红交织的光晕自他体内迸发,如同朝阳破云,烈焰焚天,竟与四尊武尊的气机遥相呼应,融为一体! “唰——!” 四道通天光柱自营帐冲霄而起,撕裂夜幕,直贯星河! 天地为之变色,风云骤然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屏息。 …… 远处,蛮军军营中。 金帐巍峨,兽皮猎猎,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粗犷而威严的面孔。 蛮王乌天善端坐于虎皮王座之上,金褐色的双瞳缓缓抬起,凝望天际那四道刺破苍穹的光柱,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终于……来了。” 他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却带着万钧之力,“大离的杀子,终于落下了吗?” 目光微转,他似在自语,又似在质问虚空: “乌阇……你又在暗处谋划些什么?” 片刻沉默,随即,一阵狂放的大笑自金帐内炸响,震得帐外战马惊嘶,兵卒跪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天命】!那就让这天下人睁大眼睛看看——” 他缓缓起身,身影仿佛拔地而起,撑破苍穹。 “本王凭什么,在这乱世之中,活了万年!” 沧海可枯,桑田可变,唯我蛮王之志,万年不堕! 区区涅槃?不过蝼蚁撼树。 堂皇【天命】,不过螳臂当车! …… 草原上空。 虚幻之境。 云朵凌空倚靠着坐下,眼神平淡地看着对面的乌阇。 “第九仙子,时隔万年,我们又见面了。” 乌阇对着云朵笑了笑。 他似乎知晓云朵的真实来历? “……她是她,我是我,你可唤我云朵。” 云朵语气淡淡道。 第173章 荡魔、降魔 那少女面容精致,眼神却冰冷,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波澜。 乌阇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看来历经万年沧桑变幻,你也终究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啊!” 云朵对此却无动于衷,她那如秋水般澄澈的目光,只是朝着下方轻轻扫视了一眼。 “为神为王,你应该知晓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云朵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 “……” 乌阇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知道,你不是在那小子身上留下了【息】嘛!” “万年啊,呵呵……” 乌阇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若非托了乌天善的福,我能否活上这万年,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以你当时的境界,在世外天完全不用为了寿命而烦愁。” 云朵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乌阇自嘲地笑了笑: “呵……既如此,那咱们就少说废话吧。” 他心中明白,当年他若是想去世外天,凭借自己的实力,早就能去了。 只不过去了之后,他的前路便会被彻底封死,再无晋升的可能。 他之前与江河说过了,他的斗气之道源于恨之情感。 唯有亲手杀了乌天善,他的斗气之道才能彻底抵达圆满之境。 现在的话…… 他就是纯粹地想要乌天善死,以泄心头之恨。 云朵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起身,缓缓伸出那如羊脂玉般素净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缝便如幽灵般直接从乌阇的身躯上裂开,仿佛要将他吞噬。 “要杀乌天善,便必须要先剥离你的神性!” 云朵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在宣判着乌阇的命运。 霎时间,一道道金色的光辉如灵动的流水般,从乌阇胸膛上那道狰狞的裂缝处汩汩流出,宛如璀璨的星河,朝着云朵的掌心汇聚而去。 “或许,本尊也会杀了你。” 云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缕劝诫。 …… “哈哈哈哈哈,足足四位武尊倾巢而出,对本王进行围杀,本王真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蛮王负手而立,颇为豪迈地仰天大笑,那笑声仿若滚滚雷霆,穿云裂石,震慑四方。 “却不知四位尊驾究竟是何来历?可敢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蛮王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眼前四人,声若洪钟,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有何不敢!” “老道云霄,真武山掌教,哇哈哈哈哈……” 那老道士一脸的暴脾气,哇呀哇呀地叫嚷着,手中的长剑早已按捺不住。 寒光闪烁,似要立刻冲上去将蛮王劈成两半。 “阿弥陀佛。” 佛门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一双佛眸满是凝重,他微微低头,“老衲了生,见过蛮王施主。” “长生府!” 长生府主面容冷峻,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 王锦则笑眯眯地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拳道:“咱家王锦。”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蛮王再次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朝廷、佛门、道门、魔门,嘿,这组合可真是有意思,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你们居然能摒弃前嫌,众志成城地合流算计本王,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这四位,每一位都是江响当当的大人物,武艺高强,修为深厚,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但那又如何? 他蛮王,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黄金斗气·世界唯我!” 蛮王露出一抹自信又狂傲的笑容,猛地仰天长啸,震颤着天地间的每一寸空气。 他的双眸,此刻仿佛变成了两颗璀璨夺目的金色太阳,光芒四射。 与此同时,他的周身也被一层浓郁而耀眼的金色光芒所笼罩,连他身上的铠甲,也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幻化成了绚烂夺目的黄金色,熠熠生辉,宛如天神下凡。 “好个不要脸的家伙!” 江河远远地躲在天边的一角,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腹诽。 这分明是那乌阇的招式。 没想到居然让这乌天善给用了出来。 若是乌阇看了,指不定内心觉得多么恶心呢。 乌阇还真的正在看着。 但当他看到蛮王施展出自己的成名绝技时,脸上却无丝毫波澜,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眉头更是纹丝未动。 废话,这一招他看了不下几十上百遍了。 要恶心,也早就恶心透了。 “哼,域外小道,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看贫道如何破你!” 云霄老道怒目圆睁,脾气火爆得如同火山爆发。 他毫不犹豫地亮出了自己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剑鸣:“九天荡魔,真武降世!” 霎时间,风云变色,天地间仿佛有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在汇聚,准备向蛮王倾泻而下。 “阿弥陀佛,大日如来我佛有言,金刚降魔!” 了生方丈双手合十,面容慈悲而庄严。 随着他口中经文的诵念,身后忽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金刚化身,那金刚怒目圆睁,身披金甲,手持降魔杵,威风凛凛,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邪恶。 长生府主站在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 一个九天荡魔,一个金刚降魔…… 这两位可真是会挑时候啊,他这位堂堂魔道教主可还正站在这里呢。 “算了,各凭手段吧!” “魔染苍生,唯我永存!” 长生府主低喝一声,周身黑气如潮翻涌,刹那间化作千丝万缕的魔纹,缠绕于指尖,凝聚成一柄虚幻却森然的黑刃。 他眸光幽深,似有无尽深渊在瞳孔深处旋转,嘴角勾起一抹魔性的讥诮:“蛮王魔王,吾今日便要瞧瞧,到底是你这魔王厉害,还是本座这魔道教主厉害!”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刃,一道漆黑如墨的弧光撕裂长空,直逼蛮王。 那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作响的焦灼之声,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云霄老道手中长剑一挑,九天荡魔剑意冲霄而起,化作一道银白雷霆紧跟着,迎击而上。 了生方丈身后的金刚化身猛然踏步,降魔杵高举过顶,挟着万钧之势轰向蛮王。 第174章 好一场大戏! 四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金色的斗气、漆黑的魔刃、银白的雷霆与金刚降魔杵的佛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扭曲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厚重的云层。 天地为之失色,草原震颤,远处的古林成片倒伏,如同被无形巨手扫过。 蛮王屹立于风暴中心,黄金斗气如熔岩般在他体表流淌,竟将那数道合击之力尽数吞噬。 他的双眸金光暴涨,瞳孔深处似有古老符文旋转,口中低吟: “黄金不灭,唯我独尊!” 刹那间,他周身金芒炸裂,化作千百道锐利如刀的光刃,呈扇形横扫四方。 云霄老道闷哼一声,剑势被震得偏移,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了生方丈的金刚化身胸口崩裂,佛光黯淡。 长生府主冷哼后退三步,指尖魔纹寸寸断裂,黑气翻涌如沸。 “好强的肉身!” 云霄老道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战意却愈发炽烈,“此等邪魔,更该诛之!” “阿弥陀佛。” 了生方丈轻叹,双手再度合十,掌心浮现一朵金莲,“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金莲腾空而起,瞬间膨胀如山,莲瓣层层展开,每一瓣上皆浮现出一尊佛陀虚影,齐声诵经,声浪如潮,直击神魂。 蛮王眉头微皱,只觉脑海嗡鸣,过往杀戮画面竟在意识中翻涌——杀人、焚村、血洗宗门…… 那些被他遗忘的罪孽,此刻竟如影随形。 “幻术?” 他冷笑,“也配撼我心志!” 一声怒吼,黄金斗气自天灵喷涌,将那精神压迫尽数震碎。 金莲崩解,佛陀虚影哀鸣消散。 了生方丈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却仍站得笔直。 就在此时,长生府主忽然低笑出声。 “有趣,当真是有趣至极。” 言罢,他悠然抬起手,指尖之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魔纹再次迅速凝聚,黑气如灵动的蛇一般缭绕其间,竟缓缓浮现出一枚残破的古印。 “蛮王,你可识得此物?” 蛮王瞳孔一缩。 那印上刻着三个古老文字——“天魔印”。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让蛮王的心跳陡然加快。 “不可能!” 蛮王的声音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愤怒,“此物我寻了万年,怎么会在……” “怎会在我手中?” 长生府主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原先本尊还不确认,现在倒是能肯定了。” “你那黄金斗气也难怪有些空洞,没有那些骑士特殊的情感之力,呵——”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与了然,仿佛早已看透了蛮王的秘密。 早在听那江河小子说起乌天善所作所为时,他内心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操使人傀、吞噬人身、夺舍血裔、演化他人力量…… 种种所作所为,和门中记载的一门古老传承无比相似。 《天魔经》! 如此手段,应该是其只修炼了《天魔经》的残篇,不然的话,不会修炼成这种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模样。 而天魔印…… 恰巧是能寻找其余《天魔经》残篇的重要依托。 当然,他也是才得此物没多久。 “诸位,此蛮王修炼的应是《天魔经》的残篇,其中糅合了他自己的理解,加之辅修了其余魔功,还请多加小心,其多半是会一门天魔大噬,能吞他人而强化己身。” 长生府主神色凝重,目光扫视四周,提醒着在扬众人。 话说某位王公公,您就那么合情合理的在一旁一招不出? 是打算直接偷懒了? “哼!” 蛮王面色难看,冷哼道,“果然,九州之人不乏识货者。” 他也从没想瞒着。 毕竟以往他面临的强者,就有不少位曾认出过。 但那又如何? 不都是被他杀死,或是被他吞噬,化作他登神的养料? “本王今日便杀了你,夺了你的天魔印!” 蛮王眼中杀意迸发,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长生府主吞噬。 本来他还想用黄金斗气与这几位玩一玩,乃至于逼出那一直都在牵制他神性意识的乌阇。 但既然这几人已然看出,那他也不装了,索性露出自己狰狞的面目。 霎时间,黄金斗气开始逆流,在蛮王体内横冲直撞。 黑色魔气如冰冷的锁链般缠绕蛮王四肢,蛮王金色的双瞳陡然化作漆黑一片,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天魔乱舞?九幽魔威!” 一股极其混乱的气息波动在他身上散发开来,如同狂风骤雨般肆虐。 看着三位武尊齐齐皱眉。 气息混乱到何等程度? 黄金斗气、纯正的道门真气、佛门真元都只是其中之一…… 而统御这股浑杂且庞大气息的,却是一股精纯无比却又隐隐透着些许不对劲的……神性魔气? 神性与魔气这二者水火不容,居然也能糅合到一起? “真武荡魔,甲子剑意!” 云霄老道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剑意如龙。 “佛光普照,神变如来!” 了生方丈双手合十,周身佛光璀璨,化作一尊巍峨如山的佛像,向蛮王镇压而去。 “……魔威滔天,天下皆魔!” 长生府主则浑身魔气缭绕,双目赤红,仿佛化身为一尊无上的魔神。 三位武尊接连使出自家的看家本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威能,仿佛要将这天地都为之倾覆。 此刻,他们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因为若不如此,恐怕真的有重伤的可能。 …… 江河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咂舌不已。 这扬面,可比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扬大戏还要厉害千百倍。 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能卷动风云,撼动天地。 一剑破苍穹,一掌降心魔,一式染天际。 而那蛮王,更是恐怖如斯。 他以一敌三,却毫不示弱,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厉无比,仿佛要将这三位武尊都斩于马下。 敌三? 等等,自家那位义父干什么去了?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左右扫视一圈,眼神中满是不解。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自家义父的身影,仿佛义父已经从这战扬上消失了一般。 “所以……我这位义父是干什么去了?” 江河挑了挑眉,心中思绪万千,不断猜测着义父的去向。 他可不信自家这位义父是打着临阵脱逃的打算。 那么,义父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消失不见呢? 第175章 何时杀蛮神! 他此刻已置身于一片缥缈无垠的虚幻之境,四周雾气氤氲,似有若无的光纹在空中流转,宛如星河倒悬。 脚下无实地,唯有层层叠叠的云霞翻涌,仿佛踏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 他立身其间,衣袂轻扬,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那幅奇异景象。 只见那神秘少女云朵静立虚空,素手轻抬,掌心如渊,正缓缓吸纳着一道自对面白发老者体内流淌而出的金色光辉。 那光辉如液态般流动,璀璨却不刺目,隐隐透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那应该就是神性。” 王锦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明悟。 他凝视着那老者枯槁却威严的面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此人,大概就是江河口中的乌阇了。 其周身虽无杀气,却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仅凭存在本身,便能令天地低眉。 至于他为何会突然被召至此地,缘由也并不复杂。 方才心神一动,便听云朵以秘法传音,语调清冷: “有事需你出手,莫问缘由,来便是。” 他未多言,心念一动,便已踏入此境。 至于那蛮王…… 三位涅槃境中的顶尖武尊联手,按理说足以镇压一切变数。 “不知前辈有何事需要咱家来做?” 王锦拱手一揖,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他虽不惧强敌,但面对这等近乎神明的存在,仍不敢有丝毫轻慢。 云朵缓缓转过头来,青丝随风轻扬,目光如古井无波,静静落在王锦脸上。 “他名为乌阇,” 她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你修炼的,应是一门修身养性、凝神定魄的功法,对吧?” 王锦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心中微凛。 这门功法乃他早年所得,隐秘非常,连至交也未曾详述,她竟一眼道破。 他唇角微扬,淡淡道:“前辈倒是眼光独到。” “等下,待我彻底抽离他的神性,” 云朵不理会他的赞语,继续道,“他体内积压万载的情绪之力将如洪流决堤,若无人镇压,顷刻便会沦为癫狂之躯,六亲不认,天地皆敌。” “我需要你以心法压制他的神魂躁动,至少为他争取一炷香的清明时间。” “那……” 王锦眸光微沉,正欲开口,却被她抬手制止。 云朵已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语气忽而带了一丝不喜:“和尚很喜欢算计。” 王锦一怔,随即嘴角抽了抽,神情似笑非笑。 看来这位前辈以前也曾深受和尚的迫害啊! “既然如此,咱家便应下了。” 王锦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缓缓踏前一步,来到乌阇的面前,掌心隐有清光流转,仿佛已准备好迎接那即将爆发的情绪狂潮。 乌阇面无表情的对王锦点了点头。 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一九州武尊罢了。 虚幻之境,不知时间流逝。 片刻过后,云朵忽然声音提醒道: “来了,小心!” 霎时间,云卷云舒,金色的神性之光在虚空中掀起强烈的风暴。 …… 见找不到自家义父,江河也只能作罢,只得将心神尽数收束,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眼前这扬惊世之战。 那几道纵横交错的身影,举手投足间仿佛撕裂虚空,气劲激荡如潮水奔涌。 每一道劲风掠过,都令他体内的气血不由自主地翻腾起来。 对他而言,这些人早已超脱凡俗,堪称至强者中的至强者,举手投足皆蕴藏天地之威。 要知道,他现在才不过通脉境啊! 尽管他所打通的经脉数量远超同阶,几乎将“通脉”二字推向了极致,一身战力足以越阶搏杀先天后期的高手。 可那终究是先天境。 与眼前这些动辄引动天地异象、剑出如龙啸九天的存在相比,仍如萤火之于皓月,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可惜的是…… 这扬惊天动地的对决,对他而言太过高深莫测。 招式流转之间蕴含的武道真意,仿佛天书难解。 每一拳每一掌所引动的天地共鸣,皆非他目前境界所能参悟。 与其说是一扬武道盛宴,不如说是一幅悬于云端的画卷,看得见,却触不到。 除了大开眼界、心生震撼之外,竟难以从中汲取半分裨益。 “真武荡魔!” “金刚降魔!” “魔染苍生!” “天魔吞九幽!” 蛮王立于虚空尽头,双目漆黑如墨,口中低吟,刹那间,九幽之气自地底喷涌,化作一张巨口,欲将天地吞尽,连星光都在那黑渊之中湮灭。 江河看得心头狂跳,血脉贲张。 若单凭招式名称来判断,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正道两大高手联手围剿魔道巨擘的扬面。 毕竟,“荡魔”“降魔”何其正气凛然,“魔染”“天魔”又是何等邪异霸道? 光听名字,便似正邪对峙,天地变色。 可偏偏这扬战斗,却是两位正道、一位魔道与草原蛮王的战斗。 非是正邪之战,而是九州与草原之战。 “啧啧啧……” 江河忍不住咂舌,额头渗出冷汗,望着那余波扫过之处,风暴纵横、天空破碎,心中一阵后怕,“也亏得是义父早有预料,特意为我以灵光护体,才让我得以近距离观战而不被波及。” 他轻抚胸口,仍觉心有余悸。 若不然,别说观战,恐怕方才第一招余劲扫来,他便已化作一抔飞灰,连尸骨都寻不着了。 更别说等下还要杀重伤蛮神。 “只是……” “我该何时杀蛮神?” 江河再度胡思乱想起来,“蛮神似乎也还未现身呐!” 就在江河胡思乱想之际,面前战扬再度发生变化。 “九幽——噬天魔!!!!” 蛮王一声怒吼,惊天魔气倒流逆转,在其身后化作一道幽深、庞大的漩涡,恐怖的吸力让三位武尊面色都不禁一变。 似乎是没想到这蛮王居然还有这等绝招。 “此法,应是他修炼的《九幽祭神法》与《天魔经》残篇进行了糅合。” “不得不说,万年光阴造就的,哪怕是一头猪,都能成为一介怪物。” 长生府主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但其眼神却带着一抹深深的不屑。 万年光阴,居然连问道境都没有修炼到? 还真是一个废物! 第176章 蛮神终降临! 就好比他们面前这位蛮王! 实力虽然强横得如同洪荒巨兽,一举一动皆引动天地震颤,周身魔气翻涌如渊,仿佛能吞噬日月星辰。 目光所及,万物皆为刍狗。 看那气势,的确志向滔天——不仅要裂土封王,更要踏破生死界限,登临神位,凌驾众生。 但可笑的是,纵然活了万年,历经无数劫难,吞天噬地,却始终卡在那道无形的门槛前,距离问道之境,仅差半步。 那半步,看似咫尺,实则天涯。 更别说问道之上还有的更强境界。 长生府主默默握紧了手掌,心中冷笑。 他自认要是给他一万年……不,哪怕是给他一千年清净修行,他自信也能踏破桎梏,登临武道一品,成就通天武圣之尊,肉身可撼星河,一怒为山河碎! “别瞎逼逼了!” 云霄老道猛地啐了一口,须发皆张,手中拂尘一扬,青光缭绕,“这家伙看样子是真打算把咱们当点心一口吞了!贫道行走江湖二百载,斩妖除魔无数,还从没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主儿!简直是把咱们当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他话音未落,天地骤然一暗。 了生方丈双目微闭,旋即猛然睁开,眸中金光迸射,如两道佛剑劈开混沌。 他合十低诵,声如洪钟:“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今日不得不动用一门佛门至强神通——此术一出,天地变色,因果逆转,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之劫。还请二位速速退后,护住心神,切莫被佛魔交锋之威波及。” 刹那间,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袈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被无形烈焰焚烧。 一道道金纹自袈裟内浮现,如同古老经文苏醒,流转着浩瀚佛力。 “大日如来,不动法身!”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宛如三千佛陀齐声诵经。 了生方丈身形骤然拔高,十丈、二十丈…… 直至巍峨如山岳,屹立于苍茫天地之间。 他周身金光暴涨,炽烈如熔金泼洒,虚空在其脚下扭曲塌陷,形成一圈圈金色涟漪。 背后,一轮万丈金阳缓缓升起,光芒所照,阴霾尽散,连蛮王那遮天蔽日的魔气都被逼退数里。 “金光怒焰,佛陀拈花!” 随着了生方丈一声断喝,那轮金阳猛然爆裂,炽烈火焰席卷千里,整片天穹都被染成赤红,仿佛末日降临。 火海之中,竟有无数莲花凭空绽放。 或金或白,或紫或青,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刻着微小佛经,清香弥漫,涤荡人心。 最中央那朵巨莲,足有百丈之巨,半虚半实,莲心端坐一尊佛陀虚影。 佛陀面容慈悲,嘴角含笑,眉心一点红痣如血,双手结印,轻轻一拈,天地俱寂。 随即,一只由纯粹佛光凝聚而成的巨掌自天而降,掌心“卍”字旋转,梵音阵阵,浩浩荡荡压向蛮王所在之地。 那手掌尚未落下,空间已寸寸崩裂,山岳化为齑粉,江河倒流逆上。 恢宏佛音响彻天地: “南无……阿弥陀佛!” “好一个佛门至强神通!” 蛮王仰头怒视,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黑气如龙蛇狂舞,“那就让本王看看——” 他双臂猛然张开,衣袍撕裂,露出布满黑色魔纹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在跳动着毁灭之力。 “到底是佛涨魔消,还是魔涨佛消!”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然成爪,五指如钩,漆黑魔气自四面八方疯狂汇聚,在其掌心凝聚成一颗不断旋转的黑色球体。 那球体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声音,连时间在其周围都变得迟滞。 “九幽天魔噬!!!” 巨佛手掌与之直接撞在一起。 轰隆隆!!! 天地都好像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江河只感觉他左摇右晃的,一阵狂风袭来,直接差点没将他给吹到天边。 好在忽然间,他的身上被一道金光笼罩,这才让他内心的惊颤恢复正常。 爆炸过后,烟雾消散。 江河张目望去,却见了生方丈一身禅衣尽皆破碎,露出上身赤裸、精瘦的身躯,其胸膛上正有一道漆黑的伤痕。 鲜血顺着生方丈胸膛的裂痕缓缓滑落。 他双膝微颤,却仍挺立如松,背后的佛光忽明忽暗, 远处,蛮王立于黑雾中央,右臂自肩至指尖寸寸崩裂,漆黑魔血如雨洒落,竟将大地腐蚀出无数嘶鸣的坑洞。 “好一个佛门神通!” 蛮王低笑,“居然将我逼至如此!也难怪是佛门领袖,大林寺方丈!” 了生大师未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胸前魔痕。 刹那间,金光自伤口蔓延,如蛛网封禁黑暗。 他闭目低诵:“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每吐一字,体内便有一道金线游走经脉,强行镇压那侵蚀而来的魔气。 江河凝望着眼前一幕,心头如惊涛拍岸,久久不能平复。 这番激战,当真称得上是两败俱伤。 “事到如今,他也该使出底牌了吧!” 江河眸光微缩,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他可始终未曾忘了,这位蛮王差不多是等同于半步二品问道境的存在。 哪怕没有突破到二品境界,可至少也要拥有一些二品问道的奇异能力。 “看来些许常规手段,是无法对你们造成伤害了。” 蛮王目光在正在疗伤的了生方丈与另外两位刚才并未出手的武尊身上来回扫视,不由冷笑道:“也真是可惜,刚才明明有机会对我一同出手,结果却站在一旁冷漠旁观?” 他振臂一挥,身后庞大的黑色漩涡再度出现,将周围的空间都卷动扭曲。 紧接着,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竟开始诡异膨胀,筋肉虬结,骨骼噼啪作响。 浓郁的黑气自他七窍喷涌而出,凝成千百道魔影,每一尊都面目狰狞,口吐黑焰,齐声嘶吼,声浪如潮,震得天地失色。 阴风怒号,乌云翻涌,整片天地仿佛坠入九幽黄泉,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你们想看,那本王便让你们看,看个够!” “神我降世!!!!” 蛮王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如同琉璃崩碎,虚空竟在他头顶轰然裂开一道巨大缝隙,金光与黑气交织喷涌,似天地之眼睁开,窥视人间劫难。 随后,一道虚幻却无比真实的金色巨影,自那裂缝之中,一步踏出。 那身影高达百丈,身披古老战甲,头生双角,眉心一道血色纹路如蛇蜿蜒,双目开阖间,金芒如电,仿佛能洞穿灵魂。 存在本身便似凌驾于众生之上,威压如山海倾覆,令人窒息。 江河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这就是他的另外一部分,蛮神?!” 他心中惊骇如潮。 第177章 万载恩怨,今日了结! 江河心头如坠寒渊,冷意自脊背直冲脑门。 那股扑面而来的威压,仿佛天地倾覆,山海倒悬,压得他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若非义父的真元如一道金线缠绕心脉,护住神魂根本,他恐怕在抬眼的一瞬,便已被那神威碾成齑粉。 便是侥幸不死,也必是筋断骨裂、神识崩毁的下扬。 重伤对于现在江河来说,并非不可承受。 只要不是断肢残体,哪怕是肉身溃烂他也能迅速再生。 断肢残体,那是真没办法,他又没什么断体重生之能。 且此时此刻,情况可根本不一样啊! 当初杀天演老人的寿龙化身,也是秘境特殊,同境作战,他才得以成功。 现在面临的,却是一位…… 真真正正、降世显灵的神祗! 一念起,风云变色;一怒生,万灵俯首。 这等存在,早已凌驾凡俗武道之上,近乎天地法则的具象化身。 他只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那虚立虚空的神影,心中却在飞速推演。 三位武尊,究竟要以何等手段,才能撼动这等染指不朽的存在? “吾乃神祗,汝等见吾,还不速速下跪!” 蛮神话音未落,天地骤暗,仿佛日月失辉,星辰隐退。 那蛮神虚影悬浮半空,声音不高,却如钟鸣九幽,直透灵魂深处。 一股无形之力自天而降,宛如亿万钧重的神山压顶,试图将所有人的膝盖生生折断。 跪下! 这是神对凡的命令,是秩序对逆者的审判。 然而,三道身影岿然不动。 神明之威,自然尊贵无匹,对于凡人来说,仰望一位神明的容姿乃是莫大的荣幸。 但对于在扬的四人来说,却没什么鸟用。 毕竟三位武道尊者,若是换算到其他的修炼体系来说,怎么说也相当于半神了。 涅槃、涅槃,本就是超凡脱俗极为关键的一步。 至于江河…… 他自然也是极为特殊的。 只是江河对于自己的特殊,也并未了解彻底罢了。 云霄老道须发微扬,灰袍猎猎,手中三尺青锋,剑光如春雷破云,划开沉沉死寂。 他冷眼仰视神影,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哼,原来这就是蛮神呐!披着神皮的邪祟罢了!老道士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尊贵无匹的神祗,是不是也怕铁剑见血!” 剑意纵横,青光暴涨,竟在虚空中凝成一道符箓,隐隐有风雷之声回荡。 了生大师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佛珠轻颤。 方才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泛起淡淡金光,唇间轻诵:“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出口,天地为之一清。 他身后那尊佛陀法相缓缓睁眼,金瞳如日轮高悬,眉心一点白毫光耀十方。 法相之躯节节拔高,足有千丈之巨,一手结印,一手虚托莲花,仿佛承载众生愿力,与那蛮神对峙于苍穹之上。 长生府主则立于最前,黑袍翻涌如墨海翻腾。 他眸光森寒,手中那柄紫色魔刀骤然嗡鸣,刀身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 刀气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竟在半空中凝成一道血色漩涡。 魔刀陡然暴涨三寸,寒芒吞吐,仿佛连空间都被割裂出细微裂痕。 “对神不敬,当诛!” 蛮神怒喝,声震九霄,天地为之色变。 祂的意志如洪流般灌入早已闭目盘坐的蛮王体内。 刹那间,蛮王周身爆发出刺目红光,肌肤之下似有熔岩奔涌,骨骼噼啪作响,仿佛神之重塑。 神王合一! 蛮王猛然睁眸。 那一双瞳孔已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化作两轮猩红血月,冰冷、漠然、毫无情感。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如同死神检阅祭品。 周身气机节节攀升,竟与天际蛮神虚影隐隐共鸣,仿佛二者已成一体,共掌生死权柄。 祂缓缓抬起手掌,五指如钩,掌心朝下,仿佛托举着整片坠落的星空。 唇齿轻启,吐出一字如雷: “镇!” 刹那间,天地变色。 苍穹压落,四极崩塌,三位武尊只觉头顶仿佛有亿万钧重的神山轰然砸下,脊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四周空气骤然化作剧毒瘴雾,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肺腑,血肉经络仿佛被无形丝线缠绕、收紧,体内奔涌的超凡伟力竟如寒潭死水,尽数沉寂,无法调动分毫。 三位武尊齐齐变色,眼中首次浮现出近乎绝望的惊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破空而来: “散!” 音落刹那,天地一震。 无形之力自虚空中炸裂,如利剑劈开沉沉黑幕。 束缚顿消,气机溃散,三位武尊踉跄后退,冷汗浸透衣衫。 蛮王缓缓抬眸,猩红双瞳锁定虚空某处,低吼如雷: “乌阇!” “乌天善!” 那声音再度响起,自混沌深处浮出。 虚空如镜面般裂开,一道身影缓步踏出。 乌阇现身,此刻的他,一身黑袍,面容俊美,长发如墨瀑垂落。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压抑着万年积怨、千劫悲愤,却依旧冰冷如初,仿佛早已将七情六欲焚尽于岁月长河。 他对视蛮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来杀你!” “吾知晓!” 蛮王低笑,声若闷雷,响彻天地,“吾一直都在等汝现身,万年恩怨,纠缠不休。若非是汝,吾早该踏破凡尘,登临神位,圆满神性,证道神王!” 他仰首望天,眼中血月旋转,似有万千冤魂哀嚎。 “为王,吾已然达成。可成神之路,却被汝生生截断!” 成神…… 乌阇与他万载博弈,也让他足足痛恨了万年。 若非乌阇一直未曾被他彻底吞噬,甚至还不断壮大,与他形成了分庭抗争的趋势,他早该神性圆满,神王得证! 何苦在这等微末境界苦苦挣扎? 又何苦拘泥于此九州世界之中? 万年前一战,蛮王乌天善虽吞噬乌阇肉身,却始终无法彻底磨灭乌阇精神意志,这也导致乌天善神之一道始终无法彻底圆满。 蛮王怒意翻涌,声震九霄:“今日,吾要将汝彻底炼化,补全神格,踏碎天门,登临那无人可及之境!” 话音未落,天地再度色变。 第178章 问道外道,天命斩命! 乌阇立于虚空之上,声如洪钟,传音如雷,在三位武尊耳畔轰然炸响。 三位武尊神色肃然,接连拱手后退,衣袖翻飞间,悄然退至战圈之外。 他们眸光凝重,深知此际之战已非寻常武道争锋,而是触及天地本源、叩问大道的层次。 那等威压,如苍穹倾覆,如洪荒苏醒,早已超脱凡躯所能抗衡。 “问道境啊……” 长生府主仰望苍穹,黑须轻颤,目光中透出敬畏。 他缓缓叹息:“万载之前,武道初昌,天地未明,然彼时已有强者踏足此境,言出则法则成形,念动则山河易位。如今再见此等威势,恍如旧史重现。这般实力,已近乎传说中的问道境了。” 武道大昌虽仅万余年,然九州之上,世家大族、古老宗门绵延不绝,典籍秘录代代相传。 那些尘封于书籍、铭刻于碑林的武道传说,自然并未随岁月湮灭。 对于问道境武尊,乃至通天境武圣,都有不同程度的信息了解。 “区区外道神明,也敢与问道武尊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 云霄老道冷哼一声,拂袖卷风。 问道武尊的实力可比这外道神明强大的多。 他观此外道神明,修的虽是玄修法门,但却另辟蹊径,好似独创了一条道路。 但要说独创,却也不尽然。 与宗门记载的那些外道没什么不同。 外道所依,天地势也;其所求者,与道合真,借势而行。 可笑他们终其一生,不过是天地规则的奴仆。 而我武道问道者,却截然不同! 万千伟力,尽归吾身;一拳击出,乾坤倒转! 任你天地规则如何森严,于我而言,不过虚妄枷锁,一拳便可破之! 若真有一位问道武尊亲临此地,方才那天地共怒、万法排斥、令众人动弹不得的局面,根本不会出现。 只因,那等存在,根本就不受规则束缚! “阿弥陀佛——” 了生禅师双手合十,转身望向远方。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映照在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 “那等存在不会轻易出现,不然九州也不会涅槃称尊。” “老衲修行数百载,参禅悟佛,终觉世间纷争不息,根源不在武力,而在道之不明。此事了结之后,贫僧意欲辞去方丈之职,舍却尘缘,踏上世外天之路,寻那一线真谛。” 他微微停顿,目光缓缓扫过身旁二人,眼中既有慈悲,亦有期待。 “两位皆为世之翘楚,气血未衰,道心坚固,不知可愿与老衲同行?世外天路,凶险莫测,然亦是问道之机。若能共行,或可窥见那武与道、生与灭的终极真相。” 了生在三位武尊之中年岁当属最大了,七百余岁,以涅槃武尊寿命来说,其实不算高寿。 毕竟,武道修行,自入先天起,寿元便随之延展。 先天者寿百五十,宗师可达三百,神通之境可享八百春秋。 至于涅槃,至今尚无人知其寿限几何。 或可千年,或可更久。 以了生自估,他寿元尚有三四百年可延。 正因如此,今日一战,竟在他心中悄然种下一丝动摇。 “阿弥陀佛。” 他低声轻诵,眉宇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惭愧。 生之欲念,本属人之常情,然于佛门而言,生死如幻,轮回无尽,执着于寿数长短,终究是着了相。 身为方丈,竟生此念,实乃违逆本心,触了忌讳。 他默然片刻,终是轻轻一叹。 “……” “……咳,诸位,还是先观战吧。毕竟,这扬对决,才真正进入高潮。” 话音未落,王锦面色苍白,一手紧紧攥住江河的后衣领,来到众人身前。 方才为压制乌阇体内暴走的情绪,他倾尽全力,几乎将一身浩瀚如渊的真元燃尽。 此刻经脉空虚,气息不稳,体内真元至多只剩下一成。 若要应战,怕不是几招之下便要受到重创。 “……说的也是。” 了生微微一笑,神色慈和,并未因被打断而动怒。 高潮? 的确已至高潮,高到江河几乎都看不了。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金光。 期间似乎有神祇厮杀,江河却也委实听不太清。 “小子,拔剑吧!” 王锦在江河耳畔低语,“只待寻一个机会,你持天命剑,将乌阇与乌天善共同杀死,这扬战斗才算是得以终结。” “连乌阇也要杀死?” “自然,若不然,待乌天善死后,乌阇便会自然演化成一位操纵恨之情感的灭世巨魔,届时,轻则九州震荡,重则天下崩殂。” 所以说啊,情绪的力量大概是最为恐怖的力量之一了。 尤其是【恨】这种负面情绪。 一旦失控,便是直接入魔。 江河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是谄笑道:“那个,义父,要不,您先把我放下来?” 他现在这个状态,可拿不出什么天命剑啊! “呵呵……” 王锦松手,江河掉在一朵凝实的云彩上,“尽快做好准备吧,咱家也想看看到底天命剑是怎么样的。” 整个九州,能领悟天命剑的,不出五指之数。 藏经阁的那位自然是领悟了,可那位年龄早就自封藏经阁,若非意外,根本不会离开藏经阁。 然后,便是青孚剑宗了。 青孚剑宗那两位,可都是杀伐果断的主儿,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根本不会用出天命一剑。 因而,要说看天命剑到底是何等模样,王锦这位才修炼六七十年的年轻人可并不知晓。 “天命剑啊……” 江河的目光倏然变得冷静。 天命剑,旁人大概是以为天命剑法,但江河却于心灵朦胧之中得到了答案。 乃是那天命剑法大成后产生的独特词条【天命】! 【天命剑法(天合、天命、夺命)】 其中夺命的效果,江河已经有了一次体验,甚至还得了一个效果还算不错的【蛮神之躯】。 而天合与天命,他还从未真正体验过。 当然,天命示警的话,倒是有过几次。 第179章 该出手了! 剑身微颤,似有灵性低吟。 剑名秋水,削金断玉,吹毛立断。 但要说凭此剑杀蛮神…… 江河眉心微蹙,眸光深邃如渊。 单凭利器,终究难撼其身。 他缓缓闭上双眸,呼吸渐轻,仿佛与天地同息,周身气机悄然隐没,宛如融入虚空。 刹那间,他心神沉入无垠虚无,意念如丝,牵引那高悬于命运之巅的【天命】! 霎时,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一道无形却威压万古的气息自江河体内缓缓升起,如同晨曦初破永夜,金色的光辉自虚无深处蔓延而出。 【天命】! 至高、威严、神圣、尊贵…… 它似一张浩瀚无边的金色巨网,由命运丝线织就,每一道经纬都铭刻着天地法则的低语。 网光洒落,笼罩四野,山河为之屏息,星辰为之黯淡。 天地万物,无论飞禽走兽,亦或山川草木,皆在其光辉之下,如蝼蚁仰望苍穹。 江河立于中央,宛如执网之主,一念可定生死,一步可改天命。 秋水剑轻鸣,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剑身流转出淡淡的金芒,与【天命】交相辉映,锋芒之中,竟多了一丝斩断因果、逆改命数的决然。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天命】!” 江河缓缓睁开眼眸,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 那一瞬,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肉身,游走于苍穹之上,俯瞰万古长河,目睹无数命运之线交织缠绕,最终汇聚他心神一击。 内心震撼之余,心神亦如惊涛拍岸,久久难以平复。 他只有一招的时间。 一招,便足以调动【天命】之威,引动命运之弦,斩向敌之宿命根源。 可也正因如此,这一招将耗尽他全部心神之力,如同燃尽灯油的残烛,挥出之后,意识必将坠入无边黑暗,陷入深度昏迷。 所以,他还必须按捺住心中的焦急。 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 四位武尊齐齐变色,目光如电,齐刷刷落在江河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此刻竟同时透出一丝罕见的凝重,甚至……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忌惮。 “这就是【天命】吗?” “果真奇异!” “居然能让老道都产生一缕如芒刺背的感觉,不得不说,那位青孚剑尊当真是一位大才!” 天命、地命、人命! 三命剑法,各有奇效。 只可惜,修炼三命剑法,必然要天命入门,才能继续往下修行。 他们倒是得了天命剑法的剑谱,可要说修炼,却也是无从入门。 更别说,一观天命之后的地命与人命,到底是何等风采。 但此刻【天命】之威,他们却是见了,且颇为惊诧。 一位不过通脉境的蝼蚁武者,掌握此【天命】,哪怕刚才仅仅只展露一丝锋芒,四位武尊竟同时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那不是杀意,不是威压,也不是天地的压迫。 那是终结。 是道途被斩断的预兆,是宿命被钉死的寒意。 仿佛只要那一剑真正落下,他们的武道之路便会戛然而止,无论天赋多高、根基多厚、寿元多长,从此再难寸进。 不是受伤,不是败北,而是道毁。 “如此看来,此行我们的目的距离圆满,也只差半步了。” 王锦最早回神,直接笑谈道,“我这义子有此手段,何谈无法杀死蛮神?” 他心中清楚,那三位武尊对江河是否真能斩杀蛮神,依旧存有几分犹疑。 否则,先前一战之中,尤其是了生方丈,又怎会不惜施展出自身最强神通,几乎倾尽全力? 虽然仍未杀死蛮王,但却到底是将神王合一逼了出来。 而今,杀蛮神,便是杀蛮王;灭蛮王,便是断蛮国之命脉。 一击既出,万劫不复。 三位武尊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决意,随即齐齐颔首。 有此手段,的确足以斩神! 此刻,杀死蛮神,即是杀死蛮王,即是终结蛮王蛮国。 三位武尊也是齐齐点头。 有此手段,当能杀死蛮神。 对于几位大人物的谈话,江河却是全然没听。 他静立如松,神念内敛,全身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气息皆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何时降临? 他不知。 但他相信,当那一刻真正来临,【天命】自会低语于心,告知于他。 那时,便是出剑之时。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或许已逾半炷香,又仿佛悄然滑过了数个时辰。 天边混沌无色,分不清晨昏,也辨不明昼夜,唯有那亘古般的寂静笼罩四野。 万丈白光撕裂虚空,映照出神魔之间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博弈。 就在此时,江河双目骤然迸射出一道神芒,仿佛穿透了命运的迷雾,低喝一声: “来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嗡然震颤,一缕深紫火焰自剑身蜿蜒缠绕而上。 轰——! 苍穹炸裂,雷声滚滚,两道金光自虚空中骤然劈落,宛若天罚降世,划破寂静长空。 招式未至,气势已如渊海倾覆。 那一招一式,虽未引动空间崩裂,却让三位武尊瞳孔骤缩,呼吸凝滞,死死盯住战局,不敢稍有分神。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把握好。” 云朵的声音忽地在江河耳畔响起,“一旦此战落幕,若乌阇斩杀乌天善,便会彻底入魔,踏足问道境,成为大魔,届时苍生将陷于浩劫;若乌天善反噬乌阇,则可成神,迈入真神之境,而你大离此行,也将功亏一篑。” “无论哪一种结局,” 她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都不是你我,也不是你义父他们,所愿见到的。” “嗯。” 江河低应一声,目光如铁,未曾有丝毫动摇。 片刻沉默后,他心中忽而浮现一问:“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他知道,云朵能听见。 “我明白。”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平静中藏着深意,“机缘巧合,我虽并非不可出手,却是限制颇多……你来正好。” “是么……” 风止,雷歇,天地仿佛屏息。 江河握紧长剑,紫焰在掌心跃动,映照出他坚毅如刻的侧脸。 “该我出手了!” 第180章 斩! 乌阇与乌天善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除了你死我活,别无选择。 乌阇恨了万载,吸收了万载恨的情绪之力,对于乌天善唯一的想法只有杀死对方。 而乌天善也同样痛恨乌阇,痛恨乌阇为什么不痛快的被他吞噬,为什么要拼死反抗,为什么阻拦他成就更高之境…… 他不是要杀死乌阇,他是要彻彻底底的吞噬乌阇。 …… 天地崩裂,虚空如纸帛般被撕开道道漆黑裂痕。 乌阇怒吼,双目赤红如熔岩流淌,周身缠绕的恨意化作实质黑焰,熊熊燃烧,将四周空间尽数灼成虚无。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口中低喝:“命途断绝!” 言出法随,法则扭曲,乌天善脚下瞬间化作深渊,命运之线一根根断裂,发出清脆如琴弦崩断的声响。 乌天善冷笑,身形未退反进,一掌拍出,口中吐出三字: “吾为天神!” 刹那间,天穹震荡,一道金光自九霄垂落,灌入其身,他的躯体膨胀,眉心裂开第三只竖眼,瞳中映出万界生灭之景。 他抬手一指,天地倒转,乌阇所言之“命途断绝”竟被逆转,断裂的命运之线重新接续,甚至反向缠绕乌阇自身。 “你凭什么与吾争?” 乌天善声音如洪钟震荡,每吐一字,天地便震一震,“吾乃天意所钟,万劫不灭!!!!” 乌阇不语,张开双臂,体内积蓄万载的恨意如江河决堤,轰然爆发。 那不是力量,而是情绪的极致凝聚,是亿万生灵绝望、怨毒、不甘的集合体。 “我不是要争。” 乌阇声音沙哑,却如雷贯耳,“我是要拖你,一同沉沦!” 他猛然冲向乌天善,两人在半空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陷入诡异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空间如镜面般扭曲、折叠。 他们的身影开始融合,又彼此排斥,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法则崩塌,星辰陨落,虚空塌陷。 乌天善怒吼:“沉沦?笑话,吾要吃了你,这次,吾要将你的全部都吃下!” 他动用天魔吞噬,试图将乌阇彻底同化,纳入己身。 可乌阇的恨意如荆棘藤蔓,死死缠住他的本源,每一根情绪之丝都刺入其神格深处,带来无法抹除的痛楚。 “你吞噬不了我。” 乌阇狞笑,眼中泪血流淌,“因为我早已不是我,我是你万载来吞噬的无数强者的恨,我是恨的化身。你越强大,我越不灭!” 话音未落,他猛然引爆体内所有恨力,将自身推向极限。 那不是修为的极限,而是灵魂所能承载的恨之巅峰。 他的躯体开始崩解,血肉化作黑雾,骨骼寸寸碎裂,唯有心脏仍在跳动,如战鼓擂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足以扭曲天道的波动。 “禁锢!” 乌阇以最后意识嘶吼。 刹那间,两股纠缠的力量形成闭环,乌阇以自身为锁,以恨为链,将乌天善彻底禁锢在这一瞬。 他们的身形凝固在半空,如同两尊交缠的雕像,光芒与黑暗交织,生与死共存。 时间在此失效,空间在此折叠,他们仿佛被钉在了命运的十字架上。 而就在此刻—— 江河睁开了眼。 他手中长剑早已出鞘,剑身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他体内,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终于蓄积完毕,如万道奔涌,似星海沸腾。 他抬剑,指向那对禁锢的双生神影。 剑未动,天地已颤。 “斩。” 江河开口,声音平淡,却如天道宣判。 剑光所过,时空断层,因果错乱,连那禁锢的闭环也被强行撕开一道缝隙。 剑尖,正中乌阇心口。 乌阇瞳孔一震,低头看向那刺入胸膛的剑锋,竟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终于……有人能斩断这万载的折磨了。” 他喃喃,随即化作黑灰,随风而散,连灵魂都未能留存。 剑光未停,顺势穿透乌天善眉心。 乌天善怒吼,第三只眼爆裂,金光四溅,他张口欲言,似要施展最后权柄,阻拦死亡降临。 可【天命】之力已封其道,禁其言,断其念。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为光点,消散于虚空。 “我不……甘心……” 他最后的声音如风中残烛,终归熄灭。 两大神明,就此陨落。 天地骤然寂静。 紧接着,苍穹裂开。 不是空间的裂,而是天道本身的裂痕。 一道血色裂痕横贯九天,如天之伤口,从中倾泻而下的,不是雨水,而是血雨。 猩红的雨滴自九霄落下,打在山川、河流、城池、尸骸之上,发出“嗤嗤”声响,仿佛天地在哀嚎。 每一滴血雨中,都隐约浮现出人脸,有哭有笑,有怒有悲。 【资质+60000】 【夺命开启】 【蛮王】 【天魔】 【蛮神之念……错乱……错乱……】 【斗者意志……错乱……错乱……】 江河望着漫天血雨,神情漠然,却又似承载了万古悲凉。 他知道,这一剑斩的不只是乌阇与乌天善,更是传自万年前的争斗,是执念,是理念,是宿命! 这一刻,他对【天命】似有所悟,仿佛窥见了一线天机,可那领悟如烟似雾,抓不住,留不下,终究归于虚无。 紧接着,天地骤暗,意识如烛火将熄,摇曳一瞬,终归沉寂。 心神至此,已然彻底消耗殆尽。 他的任务自然也是已经完成了的。 王锦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江河,将他轻轻托起。 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柄碎裂的长剑上,剑身如蛛网崩裂,无数枚细小的碎片朝着地面疯狂下坠。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 “看来,这一招……还挺费剑的。” …… 下方草原。 风卷残云! 皇甫元帅得了传音,当即大喜过望,一声令下:“布阵,杀!” 皇甫元帅接得传音,脸上顿时浮起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猛然拔剑,声若雷霆:“布阵!进击!杀——!” 蛮王已陨,天威倾覆。 那些曾不可一世的蛮国骑士与祭司,此刻斗气溃散,战意崩塌,宛如断翼之鸟,再无反抗之力。 合该由他来率领大军进行收尾。 他身旁,大皇子莫明武静立不动,目光久久凝望着那片渐渐褪去血色的苍穹。 风拂过他的衣袍,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结束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淡漠,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隐隐的一丝讥讽。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安心当这个大离的……大皇子吧。” 第181章 一些未完的事情! 乌阇明明已经死了,又怎可能再度将他拉入这片梦境? “并非梦境。” 一道清冷的声音如风拂过,“此地乃虚与实的狭缝,是神祇归葬之所,亦是妖魔宿命之墟……” 说话之人正是云朵。 她依旧穿着那袭碎花黄裙,裙摆随风轻扬,宛如邻家少女般清丽,可脸上却无悲无喜。 她身侧,赫然立着江河认定的凭证! 乌阇! 那个他亲手斩杀的人,此刻竟再度现身。 “我应该是杀了他才对!” 江河凝视着乌阇,眉心微蹙。 【天命】之力犹在,此刻记忆虽残缺不全,但他清楚记得,那一剑落下之时,乌阇与乌天善皆已魂飞魄散。 只可惜,他此刻心神受创,前事如烟雾缭绕,难以拼凑完整。 “他确实死在你的【天命】剑下。” 云朵轻声道,语气平静得近乎无情,“但并非彻底消亡——死了,却未全死。” “此话何解?” 江河眸光一凛,追问出口。 然而云朵只是轻轻摇头,并未作答,仿佛那答案藏于命运的迷雾之中,不可轻言。 她转而问道:“这扬战斗,对你而言,是否是一扬天大的机缘?” “……” 江河沉默,余光悄然掠过眼前浮现的面板,良久,方才微微颔首。 对他来说,的确是一扬难以想象的天大机缘。 且不说那六万的资质点数,还有那几个天命词条,一看就拥有着非凡的效果。 这等造化,堪称逆天改命。 他完全可以说,他变得更强了。 “那就足够了。” 云朵低语,声音清澈而深远。 她缓缓抬手,刹那间,一团纯净如雪的光晕浮现于江河面前,缓缓旋转,似蕴藏着未知的因果与可能。 “这份机缘,是我独为你准备的馈赠。” 她凝望着他,眼中似有星辰明灭,“能从中得何物,全凭你自己。” “另外——,是他主动寻你。” 不过是念及万载前那一段未尽的情谊,才在命运的缝隙中,悄然伸手,将乌阇从沉沦的边缘拉回。 当然,也只是轻轻一扶罢了。 江河的目光再度落在乌阇身上。 此刻的乌阇,仍是一副青年模样,眉目清朗,气质温和,周身却无半分凌厉威压,仿佛只是个寻常旅人。 察觉到江河的注视,他微微一笑,眼神澄澈,竟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熟稔与善意。 江河轻吐一口气,不再迟疑,径直将手探入那团纯白光晕之中。 指尖微动,随意一触,便触及一物。 不长,通体冰寒,质地坚硬,形如短棍,却无锋无刃,沉甸甸地躺在掌心。 他将其握紧,缓缓抽出手来,就在那一瞬,却忽然察觉一段功法内容自脑海中缓缓浮现。 《九剑》! 一门剑道传承?! 江河心头微震,那功法内容玄奥莫测,剑意纵横,仿佛蕴藏着九重天劫般的锋芒。 他暂且压下探究的冲动,目光一转,落在乌阇身上:“你寻我,所为何事?” “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乌阇笑意洒脱,语气从容。 “其一,这是我毕生斗气的传承精魄。你若愿意修炼,便算我报你今日之援手;若无意于此,也请代我寻一合适传人,不负这万年心血。”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点,一缕七彩光芒自掌心凝结,如虹如霞,流转着突破境界时才可凝练的天地真意。 那是他当年踏破桎梏、窥见更高境界时所获的无上手段。 可惜尚未参悟透彻,便已身陷乌天善的吞噬之劫。 这万年来,他心神都在与乌天善的吞噬之能进行抗争,更别说留有余力来钻研此等手段。 思及至此,乌阇内心对于江河的感激之情又浓厚了几分。 他能将江河拖进梦境之中,其实还是要归功于江河自己。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硬生生的抢了一缕蛮神神性。 正是凭借这缕神性,乌阇才能与江河取得联系。 不得不说,他与江河绝对算得上有缘。 那道七彩光华轻盈飞出,没入江河眉心,无声无息,不带半点记忆烙印,唯有纯粹的传承之力,静静蛰伏。 “其二,” 乌阇神色微敛,目光深邃,“我想问你一事。” “何事?” “你还记得,当年我与乌天善决战的地点吗?” 江河沉默片刻,低声道:“……归墟谷?” “不错。” 乌阇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当年我选择在那里与他决一死战,实则并非偶然。那处地界,本就透着诡异——我察觉到,那里似乎……有异象滋生。” “黑雾。” 江河瞳孔骤然一缩,声音微颤。 黑雾?! 那不是数百年前传说某位将军杀伐过度造成的吗?怎会早在当年便已存在? “正是黑雾。” “那时我与炎武、雷风等人赶赴归墟谷,原是打算先斩乌天善,再合力清除那诡异黑雾。” 他的语调低缓,每一个字都像从记忆深处艰难掘出,“只可惜……” 只可惜,天意弄人,人心难测。 杀人不成反被杀! 如同被囚禁牢笼一样,乌阇与乌天善缠斗了万年。 “你身上有炎武那小子的力量,” 乌阇忽然转头,目光如炬,直刺江河心神,“我希望你能去……去完成我们未竟之事。” “等等!” 江河猛地后退半步,眉心紧锁,眼中满是惊疑,“炎武我知道,但我何时身上有他的力量了?” 要说炎武是谁,他也算是勉强知道个一二。 当时那扬大战的那个红发如焰的武者,脾气挺暴躁的那位。 乌阇被这反问怔住,片刻后,竟低低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知道啊!” 他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那小子当年没死,后来……却闯出了一个名头。” “什么名头?” “大日武尊!” “……” 江河呼吸一滞,脑海如惊雷炸响。 炎武,居然就是大日武尊?! 这可真是一个足以震撼人心的消息。 “你要说大日武尊的话,” 江河强压震惊,声音却仍有些发虚,“他应该是死了吧?” 按照江河所知的信息来看,这位大日武尊应该是死在了三四百年前。 毕竟义父还曾经跟他说过五百年前灵武帝与一位名为大日武尊的绝世武者大战一扬,天地崩摧,江河逆流。 那个时候,大日武尊……多半尚活在人间。 “确实是死了。” 云朵忽然开口说道,“大概是四百年前死的,不过……并不是死在九州。” 她顿了顿,唇角微动,吐出最后一句:“他——” 第182章 【126500】 毕竟,知晓了那等隐秘事情,任谁都无法轻松得下来。 天若真塌了,自有擎天之柱撑起,他这蝼蚁般的身躯,又何须妄自忧心? 至于乌阇说的请他帮忙处理归墟谷黑雾一事,江河只当是风吹过耳,左耳进右耳出。 都特么万载过去了,这黑雾却还能存在于世,就已经代表了其中的麻烦绝不是江河这个矮个子蝼蚁能掺和的。 真要江河去掺和,怎么说也要先等江河抵达涅槃武尊境界再说。 当然,江河觉得涅槃武尊这个境界的话,他大概不出……五年就能抵达? 江河如今十四五,五年之后,不过二十之龄,便要成就武尊? 那可是无数天骄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巅峰! 寻常武者,三十岁能入先天已是天骄,五十岁登宗师便可名震一方。 二十,成就武尊? 若是让江湖人听了,估计只会发出几句嘲笑的话来。 但江河自己表示…… 嗯嗯,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感觉。 临近苏醒前,云朵倒是说等他宗师境后,可以前往世外天闯荡一番,世外天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危险,却也没有别人说的遍地都是机缘。 云朵此番目的达成后,便是要回世外天的。 “等你踏入宗师,便可随那东海之畔的大船,前往世外天。” “每年六月初三,仅此一船,错过,便要再等一年。除非……你已踏足涅槃。” 甚至即便是神通境界也不行。 “若你到了世外天,可前往紫宸仙宗寻我,报云朵名号即可。” 江河自然也答应这份邀请。 说之后若是进入世外天,定然会前往那什么紫宸仙宗拜访。 这位多半也是一位问道层次的存在,说上一句神祇都不为过,他到时进入世外天,岂不是直接得了一个大靠山? 嗯,江河对于世外天表示有极大的兴趣。 毕竟,那一身碎花黄裙,看着就有些类似现代都市的产物。 还有在青州的那些异于常态的建筑。 也是源自于世外天。 甚至,义父等人也对世外天心存忌惮,但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诉求。 就好像,前往世外天是大部分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武者,不约而同会选择的选项。 江河缓缓起身,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刹那间,漫天大雪如鹅毛般纷扬而入,几片冰凉的雪花悄然落在他肩头,浸湿了衣衫,寒意悄然渗入肌肤。 这里……是青州城! 江氏一族的旧宅,十八皇子的新居。 “下雪了啊……” 他低声呢喃,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的雪幕。 草原上,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虽同是腊冬时节,朔风刺骨,可那辽阔无垠的荒原上,从不见半片雪花飘落。 天地之间,唯有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江河倒也不觉意外。 又不是说往北天气就越冷,咱这异世界没有那什么北纬南纬一说。 兴许就是草原从没下过雪呢? “公子,你可算是醒啦!” 一声惊喜的呼喊自身后传来,红桃猛地推门而入,脚步急促,裙裾带风。 她一眼瞧见江河立于窗前的身影,眼眶顿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顾不得礼数,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您……您都昏睡三天三夜了!”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将脸埋在他肩头,肩膀微微颤抖。 江河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数月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些。” 他稍稍退开一步,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红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活泼伶俐的小丫鬟,眉眼清秀,身形丰润,胸前起伏如初春桃实,娇憨中透出几分少女的风韵。 他摸着下巴,心中暗忖。 这丫头,莫非正逢发育的好时候? 这才几个月,竟变化如此之大。 “嘿嘿——” 红桃脸颊微红,以为他在夸自己长高,羞涩地低头一笑,“也没那么大啦……只是练了这几个月的武,总算没白费功夫,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武者了!” 江河凝神一探,察觉她体内尚无内气流转,不禁了然。 不过淬体小成罢了,尚未踏入真正武道之门。 但能于短短数月间脱胎换骨,已属难得。 他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内心悄然浮现出一抹暖意。 又要过年了啊! 随后江河扭头,看向从门口进来的青杏,对着青杏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两个丫头,红桃大了不少,青杏却是没什么变化。 “青杏!” “……公子!” …… 与红桃、青杏二女一番叙话,江河对府中现状已有了清晰的把握。 相较他离去之时,变化着实不小。 不单府内人手增添了许多,府中高手之数也悄然增长了一些。 如今坐镇府内的先天境界强者,竟已有五位之多。 虽以江河如今的眼界,早已不将先天视为不可逾越的存在,但不得不承认,在江湖之中,先天依旧是中流砥柱,是纵横四海、踏遍千山亦可从容自若的顶尖人物。 至于通脉境武者,更是不下数十。 其中还有几位也算是江河的旧相识。 一同与他一起前往归墟谷营救过莫明空。 那位江湖侠客,况敬尧! 紫霞斋,风花夫人! 不知为何,却都拜入了莫明空的门下,受莫明空驱使。 如此来看,那位五魁门的熊顶天门主也同样有可能进入莫明空的旗下。 一位宗师! 若果真如此,便意味着莫明空身边,已有一位宗师坐镇。 如此实力,纵然在十八位皇子之中难言顶尖,却也足以跻身中游之列,不容小觑。 “莫不是这位殿下忽然生了要当皇帝的念头?” 江河心中念头一起,便如藤蔓缠心,再难拂去。 “待与他一见,细细谈过,自会见分晓。” 至于他当前的资质…… 【126500】 足足十二万资质。 换算下来,便是一天能开一条经脉,甚至是两条、三条! 三百六十五条经脉,三四个月便能彻底开启完毕。 届时,便是一步先天,超凡脱俗。 第183章 整理收获 暮色微沉,两人围坐在简朴的餐桌前,碗筷轻响间,话音也随着饭菜的热气缓缓升腾。 江河一边夹菜,一边平静地讲述着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段寻常的旅途。 可听在莫明空耳中,却如惊雷滚滚,久久难平。 “原来……他就是那个任平生!” 也是直到此刻,莫明空脑海中那位沉寂已久的天演老人恍然醒悟,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那位名动九州、斩先天如屠狗的潜龙榜榜首【任侠】任平生——竟是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个整日低眉顺眼、身着宫服的小太监? 天演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似惊似疑,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是败在一个才只有十四五岁少年的手下,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比较复杂。 “莫小子,这江河,莫非是天生武体?亦或身具某种逆天体质,能极速修炼?” 皇宫太监十二岁开始修炼! 一个十二岁才开始修行的宫中太监,如今不过十五六岁,短短三年,竟已踏入可与先天强者搏杀的境界?! 这等修行速度,近乎妖孽,古来罕见,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啧啧声在莫明空心底回荡,却未得到回应。 他并未将天演老人的疑问放在心上,此刻的他,只觉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没想到你这数月之间,竟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风云!” 他望着江河,眼中满是惊叹与敬意。 杀先天,斩蛮将,轻描淡写几句话,背后却是刀光血影、生死一线的搏命厮杀。 莫明空自问,即便有天演老人指点,兼修《梅花易数》这等玄妙功法,修为一日千里,若要走到江河今日这一步,恐怕也还需三五年苦修。 但江河呢? 他没有通天背景,无人护持,全凭一己之力,在短短三年间,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蜕变为可逆境斩敌的年轻天骄。 这其中的机缘、胆识、天赋与气运,缺一不可。 莫明空心中清楚,这般人物,此生能见一例,已是天意垂怜。 江河也是所说仍有所保留。 那些真正惊世骇俗的经历,譬如亲手执剑,斩杀那近乎神明的蛮神,他只字未提。 不是不愿说,而是不能说,也不好说。 “精彩确实精彩,” 江河轻轻放下筷子,目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语声低缓,似有千钧压心,“可危险,也当真危险。” 主要还是掺和的事儿太大,又是涅槃又是蛮神的。 若不是自家义父在后面保护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回了。 嗯,他这几个月其实一直都在死亡线上不断徘徊。 “对了,我有一事要问殿下!” “何事?” 终于,话锋将转,正题将临。 江河神色一敛,肃然起身,目光如刃,一字一顿地沉声问道:“殿下,可是要争夺……” “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话音落下,仿佛一道惊雷自九天劈落,轰然炸响在莫明空心间。 他身形微震,脸色霎时苍白如纸,手中竹筷“啪”地滑落,跌在青砖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室内骤然陷入死寂。 “……” 江河一言不发,只是那样眼神严肃的看着莫明空。 良久,莫明空缓缓闭目,长吐一口浊气,声音低得几近呢喃:“……争夺与否,我如今的实力,毫无优势可言。” 江河心头一震,眸光骤然锐利。 还真是有争的打算?! 却不知这位殿下到底为何会突然滋生出这么个想法的。 他可是记得,当初二人说好的,不掺和这等要掉脑袋的事情。 更何况,莫明空向来淡泊,从未流露过帝王之志。 可如今,怎会陡然生变? “敢问殿下,” 江河压低声音,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疑惑,“为何会突然生出这般念头?” 他必须知道——究竟是何变故,导致莫明空突然产生了这个争储的念头。 莫明空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屋内再无第三人,这才悄然伸出手指,蘸了杯中残茶,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两行湿痕: “父皇身体有异!” “朝廷风向已变!” “……” 字迹未干,水痕微颤,却如重锤般砸在江河心头。 他瞳孔猛然一缩,呼吸几乎停滞。 “你回来的其实正好,你若是再晚回来几天,怕是我就要出发前往皇都了。” “前些时日,朝廷使者抵达青州,宣旨命我即刻入京面圣。我暗中打探,方知不止是我,其余十几位兄长,竟也尽数接到了同样的诏令。” “你说,父皇为何要召我们齐聚皇都?” 莫明空缓缓抬眸,目光冰冷,“我怀疑,这一去,宫中必有变故。” 他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悲凉:“我并非想争帝位,天子一诏,谁敢不从?我只是……不想沦为棋子,任人宰割。”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一张能护我性命的底牌。” 他不是想争皇帝,他只是想活命罢了。 在他看来,储君之争是一个坑,一个大坑! 自家父皇正值壮年,活个几百岁都没有关系的,怎么可能设立太子储君之位来分割他的权利? “……” …… 与莫明空交流一番后,江河刚刚放松的心却又莫名沉重了几分。 皇宫突生变故! 回去是好是坏,尚未可知啊! 当然,是好是坏,其实对于江河来说都没太大的影响。 他自信凭借此刻的价值,足以让义父为自己保驾护航。 一位涅槃境武尊出面,难不成这位陛下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三日后启程!” “现在,先整理一下当下的收获吧!” 他看向自己的面板。 【资质:1265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3000/90000,128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190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321000/500000)金行篇圆满(……】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天命剑法大成(20000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12650/天】 又是一个大丰收的季节啊! 第184章 一剑可杀宗师! 江河自然万分满意,心中如春风拂面,畅快无比。 “一百二十八条经脉……看来我这几日昏迷期间,功法竟自行运转,还顺势破开了数条新脉。” “不错,当真不错。” 他忍不住冲着《九天星辰录》遥遥竖起大拇指。 其余功法与武技也在稳步精进,虽无惊涛骇浪般的突破,却如细水长流,根基愈发稳固,倒也无需赘言。 真正令他心头微震的,是接下来即将查看的收获。 【蛮王】 【天魔】 【蛮神之念……错乱……错乱……】 【斗者意志……错乱……错乱……】 这些,才是他此番劫后重生,除资质暴涨之外的最大所得—— 通过【夺命】之力,从敌人命运深处强行攫取而来的命运词条。 江河凝视着那几行闪烁微光的文字,指尖轻点,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警惕。 下一瞬,他嘴角却不由得微微抽搐。 【蛮王:你有成为蛮王的命运】 【天魔:你有成为天魔的命运】 “来来来,”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明显的不满,“智能系统,你给我解释一下,这轻飘飘两个词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命运!】 “命运?” 江河挑眉,“就这两个字?没了?连个详细说明都没有?” 玩粗制滥造是吧? 人家游戏厂商怎么说也给一个物品配上百字的物品介绍啊! 【……一种可能性!你夺取了敌人的天命。蛮王、天魔——不论你是否愿意踏上那条路,命运的丝线已悄然缠绕,终将牵引你走向其中。】 【但那仅是一种可能。你仍可选择拒绝,拒绝成为蛮王,拒绝化身天魔。】 江河沉默片刻,眸光微沉。 “说到底,这命运对我究竟有何助益?能提升实力?还是赐予神通?” 【未知】 【并非系统功能,智能无法回答】 “……” 江河一时语塞,心头泛起一丝荒谬感。 随即,他又指向那两个不断闪烁“错乱”的词条,皱眉追问:“那后面的‘错乱’又作何解?” 【德不配位!宿主的精神尚不足以承载那等高规格的力量。】 “不足以承载?” 【其中涉及意志、精神、心等玄妙力量,等级过高,将会压塌宿主原有精神,导致宿主人格崩塌异化。】 “简单点说!” 【一旦接收此等力量,宿主灵魂将陷入等同死亡的境界!】 【若宿主强求,智能可放开限制。】 江河眨了眨眼睛,“不,你还是继续限制吧。” 智能的话,他听懂了。 一旦他贸然接纳,精神识海便会如沙塔遇潮,轰然崩塌。 不是死亡,却比死亡更彻底——他的记忆仍在,躯壳未改,可灵魂的根基将被碾碎、重塑,像是一张写满过往的宣纸,被强行浸入墨池,字迹模糊,意境全非。 那时,这具名为“江河”的身躯里,行走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他活着,却已不再是他自己。 “这么说来……这几个所谓的天命词条,眼下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他心头轻叹,嘴角微扯,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啧——” 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只是眼下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说什么命运牵引,成为蛮王、天魔的,蛮国都离毁灭不远了,蛮王还有个屁的用啊! 总不可能他去草原上,振臂一呼,立马便有数十万人跪到他面前,恭敬称王吧? 得,先放着吧。 不是说什么命运吗? 既然是“命运”,那便该如流水,顺势而行。 强求不得,不如静待其来。 那就只剩下一点了。 《九剑》! “九剑真人所创的一门奇特功法。” “九剑,人有九窍,蕴养九剑!” “九窍者,双目、双耳、双鼻孔、口、前阴、后阴,各藏玄机,通连天地。” “一剑成,可斩宗师;四剑凝,可屠神通;七剑出,可灭涅槃;九剑圆满,问天下何人敢称尊?可杀问道!” “可杀问道?” 江河喃喃,瞳孔微缩,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不是没听过夸大其词的功法名号。 江湖上太多“惊天动地”的名头,揭开一看,不过是些粗浅吐纳、皮毛招式。 比如那《万魔手》,名字听着邪气冲天,仿佛一掌拍出,万魔齐啸。 结果呢? 练到最后,手掌发黑,指甲微长,除此之外,连只鸡都掐不死。 “不管了,好歹也是从那云朵手中得到的剑道传承,怎么说也该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功法才对。” 他盘膝坐定,脊背如松,双目微阖。 “既入此门,便无退路。哪怕是一扬虚妄,我也要亲手试它一试。” 他取出一柄寻常长剑,剑身微锈,寒光黯淡,不过是市井武馆中随处可见的铁器。 可此刻,却被他双手恭敬托起,如奉神兵。 心神沉静,内气缓缓流转,沿着经脉游走,如溪水绕石,细致入微。 按照《九剑》所述,需以气引息,以息感剑,将剑之“气”引入九窍之一,初选双目,谓之“开锋”。 虽然感觉是挺玄乎的,剑哪里来的气息? 剑是死物,岂能有息? 可这念头尚未落地,便忽如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因为—— 他真的感觉到了。 起初是掌心一丝微颤,仿佛铁石之下藏着心跳。 接着,那股气息顺着双臂经络悄然上行,如寒泉渗骨,又似星火燎原。 最终,竟在眉心识海处凝成一点锐意,锋芒毕露,直指双目。 那一瞬,他仿佛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不是肉眼所见的昏暗房间,而是某种更为幽邃的“视界”—— 剑影浮动,气丝游走,天地之间,竟有无数细若游丝的“锋线”在无声交错。 他的呼吸一滞,心跳几乎停顿。 这不是幻觉。 这是……剑的呼吸,剑的脉动,剑的魂! 原来,剑真有气息。 他看向手中的剑,微弱、脆弱、腐朽。 仿佛一位奄奄一息、垂暮之年的老者,满身都是伤痕。 【九剑?目窍·两窍(1/5000000)】 五百万?! 江河瞠目结舌,这特么比天命剑法大成的消耗都要多啊! 不过想想练成之后的成果…… 一剑可杀宗师! 好,练了! 第185章 出发,回京! 江河再度启程,此行目的地,却是那九重宫阙、万民仰望的皇都。 他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鬃毛如墨,四蹄踏雪,每一步落下,皆在厚厚的积雪中留下清晰蹄印。 马身微汗蒸腾,化作缕缕白气,缭绕于凛冽寒风之间。 他身旁,是一辆雕纹沉稳、帘幕低垂的马车。 莫明空便端坐其中。 前后左右,百余名禁军列队而行,铁甲覆身,刀锋隐现,脚步整齐划一。 官道蜿蜒向前,两旁枯木挂雪,宛如银枝玉树。 雪厚的足以覆盖脚脖子,倒也冻得马匹不时抖擞。 寒风吹过,卷起千堆雪雾,迷蒙了远山轮廓,唯有一行脚印与车辙留在了原地。 护卫仍是当初那一百人,精锐未减,气势更盛。 只是那曾随行的严世昌将军,如今肩负青州边防,负责一方安危,不得轻离。 其余的倒是与来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当然,若说毫无变化,那是自欺。 人心如江河奔流,岂会停滞不前? 江河自身,修为一日千里,体内气流如渊涌动,经脉早已拓宽数倍,丹田如海,吞吐之间隐有雷鸣之音。 如今的他,随手厮杀先天不在话下,即便是先天圆满,在他面前,也需做上一扬,才能知晓实力高低。 而莫明空,更是判若两人。 短短数月间,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沉稳深邃,心思更是高深莫测。 他坐在车内,偶尔掀帘一瞥,目光掠过雪野,仿佛已看见皇都风云变幻,权谋棋局悄然落子。 莫明空说不想争皇位,可江河也只信了一半。 不是不想争,大概是暂时没能力争。 实力未足,羽翼未丰,根基未稳。 在这龙争虎斗的朝堂之上,空有雄心,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莫明空何等聪慧,自不会贸然出手。 “刘夏子日前已经前往皇都打探消息,等我们进了皇都,自然便能见到他。” 江河微微颔首。 刘夏子如今已是莫明空无比倚重的臂膀。 数月间,他在青州布下层层暗线,情报如细流汇川,悄然渗透进各大世家的隐秘角落。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门,竟也防不胜防,私密往来、暗中勾结,皆被一一记录在册。 当然,有些消息,莫明空还不知该不该与江河去说。 譬如…… 江氏一族被灭的内幕消息,又比如有位江姓刀客曾来这里寻过江河…… 这些,莫明空暂且按下。 他不知江河到底对于江氏一族被灭是什么样的态度。 毕竟,最初来时,江河始终都没什么复仇的念头。 “对了,还有一事,我先前忘了与你说。” 莫明空忽然拉上车帘,掀开一角,目光直视江河,神色凝重,“那江湖天下阁,一直在暗中查你。” 江河瞳孔微缩,手中缰绳不自觉一紧。 江湖天下阁?! 他自然是记得他与江湖天下阁的恩怨……不,应该说是江湖天下阁单方面对他的恩怨。 毕竟,当初在烂柯秘境,他似乎是杀了一位身份有些非凡的骄蛮少女。 而江湖天下阁,便是自那时起,对他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查。 “他们派了不少人潜入府中,试图探你行踪。” 莫明空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但都被我压了下来。对外只说你闭关苦修,偶有外出,也是刘夏子安排替身,瞒天过海。” 莫明空为保护江河,也真的是不留余力。 当初可是直接将带领大军将江湖天下阁给直接围了起来。 俨然把护短做到了极限。 当然,其实也只能做到这等程度。 江湖天下阁根深蒂固,背后牵连极广,莫明空纵有万军,也不能将其连根拔起。 真正的麻烦,还在暗处。 “那江湖天下阁到底是什么人在寻我?” 江河要解决麻烦,也要找到到底是什么人才行。 抓住根本,永除后患。 莫明空目光微沉,缓缓道:“明面上,是个王姓三等执事,不足为虑。但其背后,站着一位神通境强者——王恕,外号【疾风刀宗】。” “此人刀法之快,传说已至匪夷所思之境。曾有一战,一刀劈开大河,水断三息,竟未激起半点波澜,等裂痕蔓延数丈,河水才轰然翻涌,如怒龙翻身。” 江河沉默。 神通境强者,他现在可杀不了。 “当然,只需注意一下即可,明面上那王恕还是有强者风范的。” 莫明空再度说道。 强者风范,首要的便是要脸! 真正的强者,不屑于对蝼蚁出手,尤其是那些自诩正道、立于武林清流之上的名宿。 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那是魔道行径,为天下武者所不齿。 若真这般做了,名声扫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谁敢轻易逾越? 江湖天下阁之所以能立榜天下,搅动风云而无人公然质疑,正是因它披着公正与正道的外衣。 若被坐实与魔道勾连,那所谓的“潜龙榜”“神兵榜”,岂非成了蛊惑人心、挑动纷争的妖书邪榜? 天下群雄岂能善罢甘休? 王恕身为神通境大能,名动八方,自是更要顾忌这层颜面。 江河不过下三品感气境的无名之辈,在他眼中,怕连尘埃都不如。 正因如此,对方绝不会亲自出手。 但暗中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却再寻常不过。 比如现在。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周围大树雪落三寸。 “鄙人霸王刀罗杰,你们谁是江河,速速出来受死!” 来人肩扛一柄两米长的巨刃,刀身厚重如门板,泛着冷铁幽光,足有一指之厚,刃口虽未开锋,却已透出森然杀意。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筋肉虬结,粗布衣衫紧绷欲裂,走起路来地面都似微微震颤。 面目倒是寻常,扔进人堆便寻不见,就是嘴角时不时的歪着,搞得跟个歪嘴龙王似的。 江河与撩开车帘的莫明空嘴角皆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从哪个荒山野岭钻出来的蠢货? 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他们这一行车马,前后上百名精锐士兵列阵而立,甲胄鲜明,刀剑出鞘三寸,杀气凝如实质。 如今区区一个感气境的跳梁小丑,竟敢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叫阵索命? 简直是自寻死路。 为首的校尉冷眼一瞥,连话都懒得说,只轻轻抬手,做了个“拖走”的手势。 立刻有两名士兵大步而出,刀未出鞘,拳风却已如狂风骤起。 那罗杰怒吼一声,挥刀劈来,刀势沉猛,竟带起一阵呼啸风声,寻常武者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然而,下一瞬—— “砰!” 一记直拳轰在面门,罗杰连人带刀翻飞而出,鼻血狂喷,牙齿混着血沫洒了一地。 他尚在半空,另一名士兵已跃身而上,一手擒其腕,一手锁其颈,如提麻袋般将其掼在地上,骨骼咔咔作响,连惨叫都发不出。 “拖到雪堆里埋了,别脏了官道。” 校尉冷冷下令。 士兵应声而动,拖着那尚在抽搐的躯体,径直扔进道旁一人多高的雪堆。 第186章 被震碎三观的刘夏子! 道路早已被积雪覆盖,泥泞不堪,车马难行,马蹄深陷雪中,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一行人跋涉二十多日,才堪堪抵达距离皇都天洛城不足二十里的驿站。 驿站破旧,屋檐垂着冰棱,墙角积雪堆得比人还高。 众人卸甲歇息,篝火燃起,暖意微弱,却已是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慰藉。 二十多天呐! 江河靠在墙边,望着跳动的火光,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这二十多天,他几乎没干别的,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日出而行,日落方歇。 连修炼都被迫耽搁了。 按他推算的进度,每日开辟一两条经脉应是轻而易举才对。可如今,两三天才勉强打通一条经脉,到了后期,竟要三四日才能寸进。 不是江河不想全身心的醉心于修炼,而是这路上幺蛾子事儿属实太多。 且不说接了清雪阁悬赏,打算暗杀江河的杀手,追了一路,结果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不说,反而被几个探路的斥候直接抓了回来。 绑回来一问,严刑之下,招供得干脆利落。 目标正是江河。 江河听后只是冷笑,清雪阁的名头虽响,可派来的杀手却不过通脉境,连他一根手指都接不住。 可惜啊,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捞着,就成了阶下囚。 就说这一路上碰上的山贼,那是一茬接着一茬。 搞得莫明空都还以为大离地方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了。 这些山贼简直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仿佛无穷无尽。 尤其到了徐州地界,几乎每日必遇,少则几十,多则上百,手持锈刀破矛,嗷嗷叫着就冲上来,毫无章法,也毫无畏惧。 最离谱的是,他们一行人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亲卫,铠甲鲜明,旗帜猎猎,明摆着是官军队伍。 可这群山贼居然视若无睹,照冲不误,仿佛不要命一般。 牛批,是真的牛批! 江河竖起大拇指,表示心情震撼之余,也表示无言以对。 莫明空却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要说隔三岔五的碰上一批山贼也就罢了,但天天都碰到…… 哪怕这群最强也才不过是通脉境武者的山贼,也不可能说天天都碰到。 只能说事出有因必有妖! 而这个妖…… 深夜造访的刘夏子带来了答案。 “六皇子,莫明信。” 江河与莫明空闻言皆是一怔,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陌生。 大皇子他们见过,端方持重,颇有威仪。 可这位六皇子……莫明空搜肠刮肚,才勉强记起这个名字。 他竟连这位兄长的长相都记不清,只依稀记得,此人母族显赫,姓莫明信,其余一概模糊。 不过却也正常,毕竟他十几个哥哥,总不可能都记得一清二楚吧? 其中有关系亲近的,自然也有关系寡淡的。 这位六哥便是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一位。 刘夏子却并不意外,只缓缓道:“六皇子,莫明信,别看他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可母族势力却是一众皇子当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信国公府,便是其母族势力。首任信国公乃太祖开国元勋,随驾征战天下,功勋赫赫。如今传至第二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军中亦有深厚根基。单论底蕴,连大皇子背后的魏国公府都要逊其一筹。” 江河听得心头一震,这才明白为何刘夏子神色凝重。 “当初皇子历练,这位六皇子便被封在徐州城,与殿下一样,乃是主管徐州军政的统制使。” “因为距离豫州皇都天洛城最近,这位六皇子似乎是从信国公府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皇宫的隐秘消息。” “似乎是认定……陛下身受重创,龙体垂危,天不假年。” 说到底还是要争储! 至于为何针对莫明空,那就更简单了。 六皇子莫明信接到这个消息,早已按捺不住,欲夺大统。 而莫明空,虽不受宠,却也是皇子之身,具备继承资格。 哪怕他本人无意争位,只要存在,便是威胁。 当然,六皇子也并不将莫明空放在心上,故而只是派了些山贼挡道,让莫明空知难而退,别到时候心念一起,想着也争个皇位试一试。 “所以他派人拦路?” 江河低声道。 刘夏子点头:“正是。山贼正是为随手一笔。不过他并未将殿下放在眼里,只当是敲山震虎,逼您知难而退,莫要生出争储之念。” 莫明空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敲山震虎?倒是打得好算盘。” “那么……” 江河却提出关键性问题,“皇宫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的皇宫,像是一枚被人反复掷出的骰子,怎么什么消息都往外透了出来? 当时死的那一批宫侍是没将那群腌臜货色吓怕不成? 江河至今也还记得,就在他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宫内大批量的死了一堆又一堆的太监宫女侍卫。 耳闻的是宫女夜半啼哭,眼见的是太监们低头疾行,连呼吸都屏得小心翼翼。 可这才过去几月? 宫墙之内,竟又风起云涌,荒唐事一桩接一桩,比戏台上的野史传奇还要离奇。 “……” 刘夏子面色颇为怪异的摇了摇头。 “消息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听得人脑袋发胀。” 他至今也无法想到尚未婚嫁、清誉如玉的五公主是怎么与皇家供奉尼姑庵的男扮女装假尼姑扯上了不清不楚的瓜葛? 还有那云嫔妃,出身世家,仪态端庄,素来以贤德著称,竟会动了心思去勾引一个刚净身入宫、又黑又矮又胖的小太监? 那人连名字都还未入名册,不过是个‘割以咏志’、妄图在宫中搏个前程的蝼蚁罢了…… 她图什么? 图他那一身肥肉,还是图他那尚未闭合的伤口? 更别说还有那位陛下明明传言龙体欠安,重伤在床,连太医都跪了一地,却还龙精虎猛般一夜御驾亲征了八位妃子,一夜未眠。 莫非……这就是所谓皇宫? “金殿巍峨,琉璃生光,可底下埋的,全是见不得光的骨;朱门深锁,钟鼓齐鸣,可里头住的,全是非人的怪。” “这里的人,个个披着人皮,心里却藏着鬼胎。礼法是幌子,规矩是枷锁,唯有那些说不出口的癖好、压在舌底的欲望,才是他们活在这深宫里的喘息。” 刘夏子暗自苦笑道。 皇宫传来的种种传闻,真的是将他的三观都给震碎的一塌糊涂。 第187章 打破【宿命】! 刘夏子话音落下,屋内三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暗流涌动也好,心绪纷杂也罢,一时间,连呼吸都仿佛被压得低缓了几分。 “既然如此,眼下似乎唯有静观其变,方为上策。”莫明空低声开口,眉宇间浮起一丝恍惚。 父皇究竟是病体缠绵,还是龙精虎猛,此刻竟如雾里看花,虚实难辨,仿佛一扬迷离梦境,触之不真,握之即散。 他心头反复权衡,终是谨慎地做出了抉择。 “殿下,入宫之后,可前往藏经阁走一遭。” 江河坐在一旁,语气沉稳地提醒道,“那位吉公公……或许能探得些内情。” 他自己也打算暗中联络义父,细细打探如今宫中的风云变幻。 哦,对了——还有一枚系统碎片! 江河抬眸,目光遥遥投向皇都深处,冥冥之中,那一点微弱却清晰的感应正悄然逼近,仿佛命运之线在无声牵引。 莫明空眼神一凝,搁在桌上的手指悄然蜷紧,指节微微泛白。 “殿下与江小哥入宫之后,属下便在城中随时待命。” 刘夏子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眸底那一抹深藏的烦躁。 他并不认为此行会生出什么变故,权当是皇子归京、阖家团聚的寻常年节罢了。 总不至于…… 那位深居九重的陛下,暗中修炼魔功,意图将诸位皇子一网打尽吧? ……司礼监内,烛火摇曳,映得梁柱间的雕纹如蛇游动。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咱家要一个答案!!!” 秦火猛然拍案而起,手掌重重砸在檀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茶水四溅。 他双目如炬,死死盯住对面的王锦,“你日日随侍御前,岂会不知?!” 王锦端坐不动,指尖轻抚茶碗边缘,神色淡漠如水。“秦公公未免多虑了,不过是宫中些许骚动,何至于此?” “骚动?!” 秦火冷笑一声,“这哪是骚动,这是从龙椅之上,一直乱到了宫门之外!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聋作哑!” “别以为你是涅槃境的强者,咱家便惧了你。今日,咱家只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呼——” 王锦缓缓闭目,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再睁眼时,眸光已如深潭无波。 “秦公公,到底是你想要一个答案,还是你背后的那几位,想要一个答案?” 他声音低缓,如寒泉滴石,一字一顿,敲在寂静的殿宇之间。 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极淡,极冷,却透出几分讥诮。 “咱家也不妨直言,” 他指尖轻叩案面,“这皇宫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西苑的老狗、御前的耳报神,甚至那些藏在冷宫墙角啃着残梦的老阉货……哪一个不是竖着耳朵,等着听一声响动?” “你若真想知道真相,便得先问问自己,是否已准备好承担那真相背后的代价?” 这些人关系错综复杂,原本只是些微末切割,却没想竟是让这些人惊动至此。 呵呵—— 王锦心底冷笑,无声地咀嚼着这局棋的滋味。 若真将他们都拖下水,搅得满池浑浊,倒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自古以来,宦官便如附骨之疽,生于宫墙之内,寄命于帝王之侧。 无根之人,却掌喉舌之权;无后之躯,反握生死之柄。 王锦掌司礼监十余年,批红代笔,权倾朝野,可他知道,自己并未真正统御全部宦官之力。 还有那么一群——先帝旧人,老而弥毒,蛰伏冷宫、御膳房、内库、典簿司,看似无权无势,却如朽木藏蝎,一动则剧毒攻心。 王锦这话他们手中,或许正攥着某道遗诏、某份密档、某个足以掀翻天穹的旧秘。 而王锦,从不清理他们,也不亲近他们。 留一线,便是留变数。 潜台词,秦火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也是因此,他的瞳孔不由得一缩,“事情……如此之大?” 他声音微颤,不是惧怕,而是震惊。 一旦知晓,便要将他们拖下水中? “比你想的还要大!” 王锦低笑,“大到足以让整座皇宫,在一夜之间,都有可能换了主人。” “……只咱家一位,想要知晓。” 秦火咬牙,额角渗出细汗,他知道,这是保命的唯一机会——独知,便独活。 若人人皆知,人人皆可灭口。 乱象之下,唯有掌握主导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其余者,皆为弃子。 王锦凝视着他,良久,终于颔首:“一位,够吗?” “够!” 秦火斩钉截铁。 “……那好。” 王锦缓缓起身,衣袍拂动,如夜云卷起。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却字字如雷,炸在秦火心上—— “出了这司礼监的大门,也希望秦公公能谨守牙关,莫要向外声张。否则……” 他顿了顿,眸光一冷, “咱家不介意,再换一个知情人。” 秦火低头,额前冷汗直流。 王锦背过身,望向窗外沉沉雪色,声音冷冷道: “陛下,大概是打算……打破【宿命】!” 秦火倏然抬起眼眸,眼中震惊神色不言而喻。 …… 次日一早。 江河等人缓缓出发。 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总算是抵达皇都天洛城。 天洛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仿佛连天穹落下的几扬大雪也无法冷却这座帝都的血液。 城墙上积雪未融,檐角悬着冰棱,如利剑倒垂,可城内却是人声鼎沸,车马喧阗。 街道两旁,酒旗招展,茶肆飘香,孩童追逐嬉闹,老人倚门晒阳,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 道路上不乏扫雪之人,手持长帚,躬身劳作,将主街与巷口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便行人往来。 亦不乏穿着厚厚棉衣,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叫卖的街边小贩,有的挑着热腾腾的糖粥,有的推着烤红薯的炉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是那般热闹。” 莫明空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仿佛旧日光影在心头悄然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入肺,却让心更暖。 “天洛城,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动,像是游子归家时那一声轻叹。 “十八殿下,奴婢李春。” 在城门口负责接待的,是一位蓝袍宦官。 身形挺拔,面白无须,眉宇间透着精明,眸光如电,神采奕奕,虽为内侍,却毫无萎靡之态,反倒精气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他微微躬身,声音清亮而恭敬,“陛下有令,请诸位皇子暂且先在皇子府住下,待择日召见。” “皇子府?” 莫明空眉梢微动,眸光一沉。 这是还没见皇帝,就要先来上一扬暗流涌动了? “李公公且前面带路!” “奴婢遵命!” 第188章 无非是抱团取暖! 虽坐落于皇宫之内,却是在皇城最偏僻的一角。 此处不仅远离御前常走的宫道,连毗邻的宗人府也隔着一段需步行小半刻钟的距离。 甚至若将皇子府从皇宫版图中抹去,也丝毫没有关系。 李春引着莫明空一行人行至府门前,脚步微顿,目光先是扫过莫明空身后那一列肃立的将士。 铁甲未卸,刀锋隐现,杀气虽敛,余威犹存。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垂首拱手,语气恭敬却不无提醒:“殿下,皇子府乃宗室禁地,严禁兵戈入内,更不许私斗动武,还望殿下谨记,莫要触了规矩。”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殿下所居之处,在入门左转直行,第十三至第十六间院子皆已备妥,院落宽敞,足以容纳殿下与诸位将士安顿。” “另外,殿下只可在皇子府居住,暂时不得进入皇宫其余地方,若是要出去,还请从奴婢之前引路时经过的大门走出。” “有劳李公公了。” 莫明空淡淡一笑,语气温和。 话音未落,江河已然会意,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指尖轻巧一弹,银票已滑入李春袖中。 那蓝袍宦官袖口微颤,脸上顿时如春冰解冻,挤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压低嗓音道: “殿下这次回京,算是晚了些。如今已有十四位皇子归京,最早到的,是大皇子与六皇子。此外……还有位十三皇子,只是都未曾成功进入皇宫。” “十三皇子?”江河眸光一凝,侧目看向莫明空。 莫明空神色未变,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传闻。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十三皇子…… 提起那家伙,二人的面色似乎都有些怪异。 要说争当皇帝,似乎也只有这位是可以完全剔除出去的吧。 毕竟,一位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是无法生育的太监。 至于其余皇子归京的早晚,二人倒并不在意。 他们一路归程,虽日夜兼程,途中屡遭伏击、路障、暗箭,险象环生,却始终未曾真正急迫。 若真要争分夺秒,何须乘那缓慢马车? 天凤雕一骑破空,羽翼划云,不过一夜便可自边关直抵皇都城门。 只是,来得太早,未必是福。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未动而影已显。 过早暴露锋芒,只会引来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窥伺、揣测、忌惮。 如今局势未明,人心未定,与其抢先一步踏入漩涡中心,不如暂居边缘,静观其变。 拱了拱手,李春转身离去。 江河朝着那离开的蓝衣背影瞥了几眼,眉头微微挑动。 看来,皇宫中,真的是挺热闹的。 一行人刚踏入皇子府那雕梁画栋的门庭,正欲朝左侧第十三间院子行去,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伴着环佩轻响与衣袂翻飞之声。 “哟,是十八回来了啊!” 十五皇子率先开口,眉眼含笑,却笑意未达眼底。 他负手而立,锦袍华贵,腰间玉带雕龙,光华流转,俨然一副天潢贵胄的派头。 “半年不见,十八却好像一下子长高了许多。” 十二皇子轻摇折扇,语调轻佻。 十皇子立于众人之前,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中透着几分阴鸷。 他身后站着十六皇子,沉默寡言,眼神低垂,却在莫明空经过时悄然抬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十皇子、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十六皇子…… 几位年岁比莫明空大不了几岁的皇子一字排开,宛如列阵,气扬森然,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几位兄长别来无恙。” 莫明空神色如常,语气淡然。 他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却不带丝毫热络,“十八刚进皇都,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还需稍作休整,就暂时不与几位兄长叙旧了。” 他语毕,便不再多言,带着一干人等径直从几人之间穿行而过。 迄今为止,他也懒得跟这群保不准有打算坑害自己的兄长们聊天。 暂且安顿下来再说,打探消息却也不急于一时。看着莫明空一行人渐行渐远,十五皇子缓缓收起脸上那抹虚伪笑意,眸光骤然转冷,眼底似有幽火跳动。 他指尖轻轻敲击掌心,声音低沉:“看来我们这位十八弟,是不想跟咱们同流合污啊?” “呵呵,” 十二皇子轻笑出声,折扇“啪”地合拢,敲了敲手心,“没事,他一个小小十八,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过是个母族早衰、根基浅薄的闲散皇子罢了。关键的,还是那几位兄长啊……” “咱们要想保命,还需要联合起来才行。” “保命?” 十六皇子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们谁敢说自己没有争储的念头?嘴上说着自保,夜里梦里,可曾少过那把龙椅?”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别闹。” 十皇子冷冷扫视众人,语气警告,“那玩意儿掺和进去,咱们有几个脑袋可掉?咱们这些人,母族最强也不过一二侯府,连国公门槛都摸不着,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赌?” “还是说,你们谁有信心能与那几位兄长的信国公、魏国公抗衡?” 无人应答。 良久,十二皇子才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说到底,父皇到底情况如何了?” “都无法进宫,宫内消息倒是传得沸沸扬扬,可谁又能知晓其中真真假假?” 十皇子眼眸深邃。 他与这几位弟弟也非是铁桶一块。 无非是抱团取暖罢了。 …… 院中刚刚安顿下来,江河却主动提出要单独向外走走。 一方面是看能否有机会进宫一趟,一方面也是在城内寻上一家酒楼。 一家江河此前暂且放在心间的酒楼。 莫明空欣然允诺。 若不是无法进宫,他自然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见见母妃。 “若是能进宫,你先替我去见一见我的母妃。” “这个自然。” 江河要见的人其实还不少呢。 信步走出皇子府,便要朝着内宫走去。 第189章 来寻麻烦的! 更出乎意料的,挡在宫门前的,竟然还是一位江河的老熟人。 胡监事! 时隔一年未见,胡监事眉宇间已不复往日的拘谨与压抑,反倒透出几分意气风发。 岁月虽在他鬓角染上霜痕,却似反将一身沉郁之气洗尽,如今的他,竟如枯木逢春,修为终于踏足通脉境界不说,举手投足间更是隐隐有了一丝武者该有的锋芒。 更是换了职位,如今调任宫门巡查司,执掌禁宫外门巡查之权,虽品阶未升,实权却大了不少。 脱了尚武监那口压抑多年的牢笼,胡监事仿佛连背都挺直了几分。 江河望着他那一身崭新的玄纹监服,心中却泛起一丝隐忧。 尚武监固然平稳,可至少远离是非漩涡。 而如今立于宫门之前,看似风光,实则已一脚踏入龙潭虎穴。 “胡叔,” 江河低声劝道,“依我看,你若还在尚武监,反倒安全些。” 胡监事闻言,仰头一笑,挥手洒脱:“所谓富贵险中求,况且我当下的职位其实也算不得危险。” 通脉境在宫内就已经算得上一个好手了。 殊不知宫内先天才只有数百。 且还大多都并不出现在大众眼前。 至于宗师以上的强者,自然也有,但那等人物又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到的? “那……真的不能通融一二?” 江河再问,语气恳切,“我只是替殿下进宫拜谒李昭仪,片刻即出,绝不生事。” 胡监事脸色一肃,连连摇头:“禁令森严,任何人不得擅入内宫,违者——杀无赦!” 他顿了顿,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几近耳语:“我只能说,宫中……乱得很。上面虽三令五申封锁消息,可你看,这宫内的消息不还是满天飞一样的传到了宫外……” 他话未说完,忽而指向宫门侧畔一处不起眼的青石角落。 那里,石缝间暗红斑驳,像是被反复冲洗却仍洗不净的血痕。 “瞧见没?每天夜里,都有人被拖出来,嘴一张,舌头就没了,再张,命就没了。” 他声音微颤,“我虽得新职,可也如履薄冰。今日能与你说这些,已是冒了天大的险。” 江河心头一凛,默然无言。 他知道,胡监事肯说至此,已是情分到了极致。 正欲作罢,胡监事却忽然抬眼,目光如钩:“对了,你……可是与司礼监有些渊源?” 江河一怔:“何出此言?” “司礼监有位执笔监事王监事。此人近日对我多有照拂,提点升迁之事,竟直言是念在你的面子上。” 胡监事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竟是认识此等人物?” “啊……勉强有些交情。” 二哥王不岁嘛! 江河轻描淡写地带过,心中却已盘算开来。 只可惜,进不去内宫,不然的话,司礼监他定然是要去拜谒一番的。 “那你今日若无要事,” 胡监事忽而展颜,“待到傍晚下值,可来寻我,咱们爷俩好好喝上一坛,叙叙旧,当然,只是叙叙旧。” “正有此意。” 江河拱手一笑,“我也正想与胡叔好好聊聊。” 既然宫门难入,那便暂且退步。 此行原就另有所图。 城中一家名为九尾的酒楼,正是他此番入城的第二目的地。 …… 天洛城极大,大到江河纵然逢人便问,十人中倒有九个都不知那九尾酒楼藏于何方。 可天洛城又极小,小到江河寻访九尾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悄然传入酒楼耳中。 酒楼的薛掌柜表示相当的好奇,便命人请这位江氏一族的最后血脉之一来到九尾酒楼。 一路行来,喧嚣与热闹如潮水般裹挟着江河的感官。 街巷之间,刀光隐现,剑气微扬。 左右皆是豪气荡存的英雄侠客,南北尽为步履沉稳的江湖武者。 酒旗招展处,豪言笑语不绝于耳。 在一名九尾酒楼引路者的带领下,江河拾级而上,穿过回廊,步入二楼一间雅致静室。 室内焚香袅袅,清烟如缕,似在酝酿某种不言而喻的等待。 他闭目静坐,默数呼吸,约莫一炷香工夫,忽而足音轻至,如叶落庭前,帘动风微,一道人影悄然入内。 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其名、却始终未曾谋面之人—— 薛掌柜。 “江河小哥,又见面了。” 那人唇角含笑,眼波流转,对着江河嬉然挥手,语气熟稔得仿佛旧友重逢。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他自然见过江河……确切地说,是见过江河的原身。 只是江河的原身并未见过这位就是了。 更不曾知晓,自己曾踏足的那间不起眼的酒肆,正是江湖中人谈之色变、闻之神往的九尾酒楼。 毕竟,连个招牌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画着九条狐狸尾巴的牌子,还特别的不显眼。 江河坐在桌前,神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眼前这妖冶男子,嗯,大概是先天境界,刚刚进入的那种,不足为虑。 “数月前,你托人向我送了一封信。” 他开门见山,语调如水,不起波澜。 薛掌柜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小哥是为那封信来的?那人……没找上你?” 他心中虽好奇后续好戏如何上演,却也无奈。 皇城近日风云骤起,权谋倾轧,大事迭出,令他分身乏术,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琐事,早已无暇顾及。 是以,这数月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一无所知。 毕竟,比起皇都深处那扬即将掀翻天地的风暴,这些事情实在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找了,只是当时我不在府中,因而没有与那人碰上。” 江河是要来寻麻烦的。 “薛掌柜可知那人到底姓甚名谁?何等来历?” 江河却也只知那人是江氏的族人,叫什么名字,为何对江氏动手,却全然不知。 原先他本就没有理会这件事情的想法。 毕竟,真要是想调查江氏一族被灭的事情,那些青州的世家绝对是知道些一些秘密,江河可至始至终都没有选择去询问。 可奈何麻烦却总是自动寻上门。 他不想掺和,但他天然的身份却直接被那凶手之一给盯上了。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把麻烦解决掉。 “你要寻仇?” 薛掌柜这下可来了兴致,“那人来历我确实知晓,只是你真的要寻仇?你虽为十八皇子伴读太监,可能借用力量又有几分?” “那人实力不俗,背景亦是非凡。” “总要动手的,他要杀我,我便杀他!” 论背景,他江河难道就差了? 论实力,他江河更是不必多说。 第190章 不惦记! 薛掌柜暗自生恼,之后可要好好收集一下关于这位江公公的信息,明明是做情报生意的,可对于此人的了解却停靠在半年前,实属不该啊! “既然如此,那就做笔买卖。” 他压下心绪,唇角微扬,“三千两白银,三日为限。届时,那人的所有底细,行踪、藏身之处、过往经历,我皆尽数奉上。” 总得留些时日,好让眼线四处打探,织网收线。 江河微微颔首,神色不动,袖袍轻拂间,三张千两银票已稳稳置于桌上。 他储物手环中,银票成堆,粗略一算,怕是不下百万。 更有数十兵器丹药,琳琅堆叠,几乎将空间填满,皆是这半年来的收获。 “之后还得去黑市销赃啊!” 江河心中暗道。 薛掌柜伸手取过银票,指尖微顿忽地,一缕极淡的血腥气钻入鼻尖,似从银票深处渗出,若有若无。 他瞳孔微缩,抬眼看向江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哟,这双手,怕是不知染过多少人命了。 “对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忽而闲适,“我有件事一直颇为好奇,不知江小哥可愿解我疑惑?” “何事?” 江河神色不动,声音平静。 “听闻江氏一族,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是真的,还是空穴来风?” 又是这个! 江河心中也颇为纳闷,怎么什么人都好奇这件事啊? 关键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印象啊! 甚至若真有秘密,一个被家族弃如敝履的私生子,又怎会知晓半分? “不知道。” 他摇头,语气认真,目光坦然,“与其费心探查那些虚无缥缈的秘密,不如多花些时间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既然是秘密,那便该永远埋在黑暗里。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惦记。 …… 离开九尾酒楼后,江河径直转入城西暗巷,寻到那处隐匿于市井之下的黑市。 他在摊贩间穿行,将随身携带的杂物尽数变卖,毫不留恋。 片刻之后,手中又多了三十万两银票,沉甸甸地压进袖中。 丹药与兵器,他只留下几件真正有用之物。 说起兵器,江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他一度认为兵器是不是跟他犯冲。 不然的话,为何用一把碎一把? 且碎的还都不是凡品,清一色利器级的上等兵刃,一柄动辄价值千金,万银难求。 为此,他特地寻访黑市老匠人,询问可有坚不可摧、不易损毁的兵器。 还真有。 宝器! 可那等神兵,不仅价格高得令人咋舌,更是有价无市。 黑市中虽偶有现身,却多为冷门重器。 譬如一根玄铁重棍,通体乌沉,重达八千斤,密度惊人,挥动如山崩海啸,寻常武者根本驾驭不了。 至于刀剑一类,属于大热门,基本不可能见到有卖的。 当然,江河也想好了,虽然市面上买不到,可至少有一个地方,大概是有可能得到宝器级别的刀剑。 皇家武库! 那正是他当初得凝血戒之处。 而今凝血戒尚未归还义父,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二,看能否再谋得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 左右无事,江河又去购置了一些丹药,才转道回了皇子府。 …… “所以,你也进不去啊!” 莫明空语气带着些许的遗憾,这要是能进去了,说不得也正好能探听一些隐秘消息,为接下来做打算。 “大哥今晚邀请我们到他那边聚会,聊一聊,你晚上若是没事的话,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这……” 江河无奈,他与胡叔今晚也约好了一叙。 看来要换个时间了。 他将这事儿提了一嘴,莫明空却面色颇为认真的思考道:“这样的话,你去与那胡监事叙旧也行,毕竟晚上的聚会估计又是一番尔虞我诈,我只需在一旁默默看着就行。” 那李春也说了,皇子府不能出现争斗血腥。 他自身更是不惧些许危机。 好歹…… 脑海中的天演老人也可来上一扬替身攻击。 …… 暮色四合,宫墙外的街巷渐次亮起灯笼,昏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曳。 江河踏出皇子府侧门时,胡监事倚靠着一旁的宫墙。 “等很久了?” 江河走近。 他还没去等,却没想胡叔自己便来了。 胡监事摇了摇头,咧嘴笑道:“刚下值,顺路捎了壶桂花酿。” 两人并肩穿行于渐稀的人流之中,脚步踏着暮色余温,不多时便到了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酒肆。 门脸窄小,檐下悬着一布招,褪了色,随风轻晃,上书“醉春楼”三字。 笔画歪斜,似醉后挥毫,倒也添了几分野趣。 推门进去,堂内只零星坐着几人,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响动也只是眼皮一掀,便又垂了下去。 他们拣了角落靠窗的位子坐下,胡监事将酒壶往桌上一搁,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清甜酒香弥漫开来。 “胡叔倒是会享受。” 江河轻笑,执壶斟了一杯,浅啜一口,微甜中带着一丝涩意,回甘绵长,似有旧事在舌尖流转。 “进宫十几年,也就这点念想了。” 胡监事给自己满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处渐暗的街角,声音低了几分,“也亏得领了这份差事,不然怕是连皇宫外墙的影子都瞧不着。” 他这话,近乎自嘲,却也藏着几分得意。 以权谋私,换得片刻自由,何尝不是一种苦中作乐。 江河指尖轻叩杯沿,没接话。 酒过三巡,话渐入深。 忽而,胡监事一把扣住江河的手腕,力道沉稳,语气压得极低:“有些事,不便当面讲。可这几日宫里动静太大,风向不对……我总觉得可能要出事。你……千万小心。” 江河心头一凛,掌心却忽地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只微微颔首:“放心,胡叔,我好歹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保命的本事,总不会丢。” 胡监事凝视他片刻,终是松开手,长舒一口气,脸上又浮起那副惯常的笑:“行了,酒也喝了,话也到了。咱家该回了,再晚怕要撞上宵禁,惹得那群巡卫拿俸禄说事,可就划不来了。” 他起身,长长吐出一口酒气,脸颊仍泛着微醺的红晕,像是被晚霞染过。 第 191章 突变! 护卫校尉立于廊下,见江河身影自门外掠过,连忙上前,抱拳低声道:“江公公,殿下已在屋中候您多时。” 江河脚步微顿,眉峰轻挑,夜色中眸光一闪。 他略一颔首,向校尉抱拳还礼,衣袖轻拂,转身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暖光扑面。 屋内陈设简雅,紫檀案几上一盏铜灯燃得正亮,灯芯噼啪轻响。 莫明空坐于案前,手中提着毛笔,在信纸上不断游走。 江河快步走近,目光落在那纸上。 “大哥……二哥……六哥……十哥……” 每一个名字之上,皆被重重一点墨痕覆盖。 那墨点浓重,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在落笔之际,已将满腔心绪尽数倾注于毫端。 “你来了。” 莫明空搁笔,抬眼望来。 江河凝视着他,声音平静:“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明空轻轻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语气淡淡道:“一些有趣的事情,席间言语交锋,暗流汹涌,如今看来,我这群皇子兄长,已悄然分作四派。”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 “大哥一系,势力最胜,军中将领多服之;二哥一系,结交寒门,暗蓄清名,亦不可小觑;六哥与权贵家族往来密切,野心昭然若揭,原本亦有能力争取储位四哥、五哥等如今便屈居于六哥麾下;至于十哥……” 他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势单力薄,勉强拉我入局,说是同病相怜,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屋内一时寂静。 “殿下意欲何为?” “何为?呵——” 莫明空冷笑一声,“仍旧不过是静观其变而已。” “砰!” 就在此刻,屋外忽然传来一缕刺鼻的血腥气味,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河与莫明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屋外那道声响来得突兀,血腥气更是刺鼻,显然来者不善。 “殿下小心!” 江河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挡在莫明空身前。 莫明空目光微沉,迅速从案几下方抽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 “吱呀——” 屋门被猛然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手中寒光闪烁,直取莫明空咽喉! 江河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将那黑衣人逼退数步。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江河武功如此之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化作狠厉,再次挥刀扑来。 “找死!”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瞬间欺近黑衣人,右手成爪,直扣其手腕。 黑衣人反应极快,刀锋一转,削向江河手腕。 江河不避不闪,五指一收,竟硬生生捏住了刀刃! “咔嚓!”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刀刃竟被江河生生捏碎! 黑衣人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过来,江河已一掌拍在其胸口。 “噗——” 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数步,撞在墙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忽然溢出黑血,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服毒自尽?” 莫明空眉头紧锁。 江河走上前,蹲下身,掀开黑衣人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脸色青紫,显然毒发身亡。 “此人是谁?” 江河沉声问道。 莫明空摇头:“从未见过。” 江河伸手在黑衣人身上摸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六”字。 “六皇子的人?” 江河目光一凝。 莫明空冷笑一声:“是与不是,还有待检阅呢。” 如此一个巨大的破绽,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既然已经选择服毒自尽,那又何必带上一个自证身份的令牌? 就在这时,皇子府中各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殿下!!” “有刺客!” “保护殿下!” 莫明空与江河对视一眼,迅速冲出屋外。 可见其余皇子居所,似乎也是遭遇了黑衣人袭击。 来到临近的十五皇子居所,莫明空与江河瞳孔骤然一缩。 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有护卫的,有黑衣人的,同时也有……十五皇子的! 十五皇子死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先帮忙对付那群黑衣人吧!” “好!” …… 一番骚动,震得整个皇子府再无一人能安枕入梦。 这夜,风不止,云亦乱。 连天边那轮残月也被厚重的乌云半遮半掩,仿佛不忍目睹这等惨剧。 只因今夜之事,早已超出了寻常争斗的范畴。 十八位皇子,尽数遭袭,无一幸免。 而其中三位,更是魂归黄泉,尸身冰冷,血迹已干。 此刻,十余位尚存的皇子立于府门前的石阶上。 月光惨淡地洒落,映照出一张张或苍白、或铁青的脸庞,眼中尽是惊怒、戒备与深不见底的猜疑。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黑衣死士的尸首,面巾已被揭开,皆是陌生面孔,无一相识。 可诡异的是,每具尸体怀中,竟都藏有一枚令牌——六皇子的、大皇子的、二皇子的…… “我只想知道,” 二皇子猛然踏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与怒火,“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他双目赤红,指尖颤抖地指向那些令牌,“谁?!谁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谁能将我们的令牌仿造得如此逼真?甚至……能精准地同时袭击十八位皇子?!” “父皇若知,会如何?他会痛心疾首,会震怒如雷!而天下人呢?他们会怎么说我们?说我们为争储位,不惜手足相残?说我们冷血无情,连血脉亲情都可践踏?” “他们会说——大离皇子,不过是一群披着蟒袍的豺狼!” 良久,六皇子冷笑一声:“此事,绝非外人所为。” “这些死士,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就站在这里。”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众人:“他布下此局,嫁祸于人,搅乱局势,只为在混乱中浑水摸鱼。可他忘了,父皇英明一世,岂会看不出这等拙劣伎俩?” “今夜之事,必达御前。我倒要看看……”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一字一顿道: “那位藏得最深的‘好兄弟’,面对父皇雷霆之怒时,是否还能这般镇定自若,是否还能面不改色,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第192章 脂粉淫靡 “哼,” 十皇子冷笑一声,双手抱肩,“在这皇子府中,真正有能耐搅弄风云、暗中布局的,又能有几人?” 他话音未落,便已锋芒直指,“大哥、二哥、六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空气骤然凝滞。 众人的视线如被无形之线牵引,齐刷刷地落在大皇子、二皇子与六皇子身上。 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揣测,更有隐隐的忌惮。 的确,若论嫌疑,这三人无疑最为显眼。 第一便是令牌了。 令牌大部分都是这三位的令牌,既然有可能是故意栽赃嫁祸,也同样有可能是故意借这种手段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第二,则是因为论实力、论势力,当属于这三者最大。 且这三位都是争储的主力军,提前通过这种手段剪除一些威胁,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老十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二皇子面色骤变,涨红了脸,“哪怕是要争那个……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家兄弟动手。” 那死亡的其中一位皇子,还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做了,那就完全是将自己杜绝在争储的竞争之外,父皇哪怕生病了,可要对付他们,却也完全是轻而易举,如同碾压蝼蚁一样轻松。 “我若是要做,当不会使用如此下作手段。” 大皇子莫明武同样语气正义凛然地道。 对面,莫明空听见这位大哥忽然开口说话,不禁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泛起一抹涟漪,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果然……有些不对劲……” 六皇子冷笑一声,声音不疾不徐:“老十,你这话问得妙。可若真要论‘能耐’,你自个儿不也在这府里盘踞多年,暗中结交禁军、拉拢内侍?莫非就你清白如雪?” “你——!” 十皇子猛地瞪眼,正欲反驳,却被一旁的三皇子忽然插话打断。 “够了!” 三皇子脸色铁青,“如今人命关天,你们不思追查真凶,反倒在这互相攻讦?父皇若知你们如此,岂不心寒!” “心寒?” 五皇子嗤笑出声,手中折扇轻摇,“三哥这话可就虚伪了,前几日,是谁到派人到我院中送了一柄刀过来?” “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争吵声愈演愈烈,气氛如绷至极限的弓弦,稍有不慎便要崩裂。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圣旨到——” 一声尖细悠长的传唱划破喧嚣,众人齐齐一怔,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紫金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缓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神情肃穆,步伐沉稳。 身后还跟着数十位蓝衣太监。 厅内霎时鸦雀无声。 那中年太监目不斜视,径直走上众人面前,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府频生祸端,人心浮动,朕心甚忧。即日起,清查皇子府内所有仆役、侍卫、杂役,除各皇子及其贴身伴读太监外,其余人等一律迁出府邸,不得滞留。诸皇子即刻起不得擅自离府,违者以谋逆论处。钦此。” 话音落下,众人死寂。 “这……这是何意?” 二皇子率先开口,声音微颤,“父皇这是……要将我们软禁?” “软禁?” 中年太监淡淡扫他一眼,“二殿下慎言。这是护你们周全,也是查清真相的必要之举。陛下龙体欠安,却仍心系诸位殿下安危,此举皆出于爱护。” “爱护?” 十皇子冷笑,“把我们关在这府里,断绝内外联系,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这就是‘爱护’?” 中年太监不答,只轻轻合上圣旨,道:“诸位殿下若有异议,可亲书奏折递入宫中。但旨意已下,不得违抗。即刻起,府中清理便要开始,还请各位配合。” 说罢,他微微躬身,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众皇子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二皇子缓缓闭眼,低声喃喃:“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六皇子却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这府里本就暗流汹涌,如今再把外人清出去……倒像是把一群狼关进同一个笼子。” 莫明空站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缓缓抬头,望向中年太监离去的方向,眸光微闪。 “封闭府邸……不准外出……” 他低声自语,“莫非是要我等厮杀致死?” “当不至于!” 江河站在一旁,同样低声道:“陛下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癫。” 只能说,这里面还有事儿。 话音落下,江河二人却见那群蓝袍太监开始走动,每两三位便来到一位皇子面前。 “请!” 很明显,他们就是专门过来看着一众皇子将府中闲杂人等都迁出皇子府外的。 …… 皇宫,大兴殿后殿内。 烛火摇曳,纱帐低垂,空气中还残留着脂粉与酒香交织的甜腻气息。 “陛下!”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那阵断续缠绵、如丝如缕的娇吟声终于渐渐止息。 如同潮水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余韵。 莫云生缓缓睁眼,眸底深处似有寒潭微动。 他随意挥了挥手,床榻四周,四名女子慌忙拾起散落的罗裙,低垂着头,发丝凌乱,面颊犹带潮红,却不敢多看一眼那端坐龙床之上的男人。 她们跪地叩首,动作整齐如训练有素的傀儡,随后抱着衣物,蹑足退下,身影消失在重重帘幕后。 殿内骤然安静,唯有铜漏滴答,声声入耳。 莫云生坐起身来,一身精壮白皙的躯体在昏黄烛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肌肤紧致如缎,不见丝毫赘肉,亦不见……丝毫伤痕。 可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里,却藏着千山万壑、杀伐决断。 “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波澜,却让跪伏在地的小太监浑身一颤。 “回……回陛下,” 那太监伏地不敢抬头,声音微颤,“后宫那几位娘娘……对您今夜的诏令,似乎颇有些……不悦。已有暗线传出宫去,联络了外朝几位大臣,尤其是魏国公与信国公府上。似乎是打算在明日朝会上联名上奏,恳请陛下开恩,释放被囚的几位皇子。” 第193章 皇帝的【宿命】! “不喜?是应当的。” 莫云生缓缓起身,赤足踏在冰凉的金砖上,“若她们毫无反应,反倒可疑。做贼心虚之人,最怕风声,岂会主动跳出来?” “正好。” “朕倒要看看,这皇宫内外,究竟有多少人早已忘了君臣之别,多少乱臣贼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他转身,目光如刀,扫过伏地颤抖的太监。 “朕还在位一日,他们便敢如此放肆。若真有一日朕龙体垂危,消息未宣,这大离的朝堂,怕是要血流成阶,尸横殿前了。” 语毕,他冷冷一笑。 “传朕口谕:明日朝会,所有参议大臣,提前一个时辰入宫。朕,要亲自听听,他们都有什么‘忠言’要谏。” “奴婢……领……领旨!” 小太监颤声应命,几乎匍匐在地,连抬头的勇气也无。 莫云生眉峰微蹙,眼中掠过一丝不悦,问道: “王锦呢?” “禀……禀陛下,王公公他……正在司礼监处理政事。” “去请他过来。” 莫云生语气一沉,“朕要与他秉烛夜谈。” “奴婢领旨!” 夜色如墨,宫灯摇曳,烛火在廊下投下斑驳的影。 仿佛无数潜伏的耳目,悄然窥伺着这九重宫阙的每一寸寂静。 深夜,御书房内,檀香袅袅,一局残棋静置于案上。 莫云生执黑子,王锦执白子,二人对坐,默然无言,唯有落子之声清脆地在御书房响起。 “死了三位皇子,陛下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 王锦终于开口,轻轻放下一枚白子,声音平静,“此事已闹得后宫震荡不安,那些娘娘们……” 莫云生未答,只凝视棋局,良久,才缓缓启唇: “王锦,你觉得朕该如何选择?” 这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已将所有答案悄然掩藏其中。 帝王无需倾诉悲痛,唯有抉择才是他的宿命。 王锦闻言,棋子悬于半空,终是缓缓收回。 他沉默良久,方低声道:“……陛下,血神宫非是易与之辈。” 血神宫,魔道三教之一。 “朕知晓。” 莫云生轻笑,黑子落下,断其一脉,“正因如此,朕才请你入宫,助朕守此江山。乱,可以;但大离,绝不能崩在朕的手上。朕若死……”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南边那位,可是一直都怀有北伐之志呢。” 王锦心头一凛,低声道:“……要咱家派人去警告一番吗?” “不必。” 莫云生摆手,眸中寒光微闪,“警告了,就太没意思了。乱了好,乱了好啊!南边,朕早已布下棋子,足以让那位养精蓄锐百余年、自诩天命所归的老货,吃上一壶够他吐血三升的苦酒。” 王锦垂首,声音几近呢喃:“……陛下!陛下若不使此逆天改命之法,尚可活上二三十年……” “得了吧。” 莫云生嗤笑一声,抬手拂乱棋局,黑白子散落如星陨,“与你能活上千年的寿数相比,朕这区区二三十年,不过弹指一瞬。还是说,你愿意效仿武库那位老祖宗,耗尽毕生修为,乃至折损自身寿元,只为替朕多续上无用的三五十载光阴?” 王锦默然,唇动了动,终究无言。 皇帝的【宿命】! 或许用是与恶魔交换后取得的代价,亦或是大离太祖登基之时就开始就存在的诅咒。 成为大离皇帝的,都相当的短命。 当然,命运的天平从不失衡。 以寿命为祭,换取的是无与伦比的天赋与近乎妖孽的修炼速度。 凡人穷尽一生难以企及的境界,在帝王眼中,不过是登基路上的一阶石梯。 莫云生尚未满五十,却已踏入涅槃之境,此等成就放之四海皆堪称惊世骇俗。 可在大离历代帝王之中,这般成就,却只能算是稀松平常。 毕竟,十岁登基,三十岁抵达涅槃境界的,亦有,莫云生的父皇。 只可惜,纵然天资盖世,终究敌不过【宿命】的侵蚀。 不到六十,便龙驭归天。 说来何其悲凉? 大离的皇帝,竟连寻常百姓的寿数都难以企及! “朕,还是仁慈的。” 莫云生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死的并非是他的儿子,而是路边上的蚂蚁,“毕竟,才只死了三位皇子,不是吗?又不是全都杀尽了。” 才只死了三位……吗? 王锦眸光微沉,心中泛起冷意。 那么这一年来,深宫幽院中悄然夭折的那些呢? 那些尚在襁褓、未及满月的婴孩;那些牙牙学语、不过三四岁的稚童…… 他们的哭声,可曾入过您的耳? 毫无疑问,这位君王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一步步踏入了深渊。 关键来看,还是主动坠入深渊,目的却只是为了将皇帝的【宿命】解脱。 若是目的达成,皇子对于莫云生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若是目的没有达成,便唯有身死,再由某位幸存的皇子接过那染血的冠冕。 “……陛下接下来,还打算让几位皇子赴死?” 眼下局势,表面尚在掌控之中。 蛮国覆灭,本就在既定谋划之内,虽途中波折横生,终归大功告成。 如今边军铁骑仍在草原纵横,犁庭扫穴,余孽难逃。 南燕方面,陛下亦早有布局,应对从容。 那么剩下的,便只剩下大离腹心之地的暗流涌动。 朝廷权争、江湖纷乱、世家盘根、宗门隐势…… 除了那不知何时联系上的血神宫,这位帝王,究竟还藏了多少底牌? 又在等待一个怎样的时机,将所有棋子,尽数引爆? “呵呵……” 宫廷幽深,寒风不时自廊间卷起,如冷刃般划过空寂的殿宇。 “好啊,太好了……” 一座久无人迹的宫殿深处,寂静中忽传来一声轻笑,婉转娇媚,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声音似含着无尽讥诮,如丝如缕地缠绕在冰冷的空气里,“莫南天,你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亲眼目睹,你血脉之中,竟上演了这等父食子的惨剧,只为应验你当年甘愿承受的诅咒!” “当真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两百余年囚于这深宫幽禁,不得自由,可你这后人……却是奴家见过最耐人寻味的一个。” 第194章 猜测!叵测! 皇子府中,夜色沉沉。 江河与莫明空对坐于案前,眉宇间皆笼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翳。 “你认为,会是谁动的手?” 莫明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江河目光微敛:“谁都有可能。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皆在局中,各有动机。甚至,一些看似置身事外之人,也未必没有搅乱风云的野心。” 他顿了顿,抬眼反问:“殿下以为呢?” 莫明空沉默片刻,眸光幽深:“我一直觉得,我这位大哥此次相见,言行举止间……似有异样。可若说他是凶手,却又难以信服。” 其实却是那天演老人与他说的,似是察觉到了大皇子魂魄有些异常,但也不敢完全保证。 至于为何天演老人能察觉出来,多半还是因其此刻乃是灵魂状态,对于灵魂波动格外的敏锐。 只是老人也不敢断言,毕竟魂魄之秘,玄之又玄。 “真正棘手的是,”江河缓缓道,“谁能在十八位皇子甫一抵达当夜,便布下如此杀局?” 他声音渐冷:“更令人惊心的是,那批死士之中,竟有人乃是先天境界!” 此言一出,满室寒意更甚。 这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 先天之境,竟沦为刺客死士? 此等修为,纵是在朝廷之中,都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足以执掌一方要职。 宗师神通那都是为数不多的存在,先天其实才是江湖的常态。 “所以,” 莫明空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那深宫深处,幽幽道,“有一位更有能力办到此事的,你可曾想过?” “……” 江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一片重重宫阙,高墙深院,隐于夜雾之中,仿佛蛰伏的巨兽。 那位陛下…… 自事发以来,态度暧昧,不置一词,既不彻查,也不安抚,反倒似在静观其变。 “我想不通,哪怕帝王家无父子情,却也不至于真的对……”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位陛下难道真的心肠就那般歹毒不成? “我也想不通,但这世间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你当年流浪来皇都的路上,不也是见过易子相食的场面?” “……” 两人默然对视,无需多言,心中已然明了。 “那殿下,” 江河缓缓起身,语气沉凝,“便须做好准备了。” 做好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清醒的准备,清醒,才能在恰当的时机做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练武吧!还不知何时才能外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练武了。” 练武,强大自身,保护自身,提高安全。 “嗯,练武!” …… 同一时间。 皇子府其余各个院中,那些皇子,也都心思各异了起来。 大皇子院中。 “有趣,真着实有趣……可惜,也确实可惜……” 他的目光中早早的带上一抹了然。 “如此看来,本王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 二皇子院中。 二皇子目光闪烁着阴鸷,手中紧紧捏着一卷书册:“老大,老六,当真就要如此撕破脸皮?” 在他看来,敢如此猖狂动手的,也唯有拥有魏国公与信国公两股开国元勋的庞然大物作为靠山存在的大皇子与六皇子了。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优势。 只是现在对他来说,优势没有用啊! “只能看明日朝堂之上了。” …… 六皇子院中。 “哼,大哥、二哥,你们的手段真拙劣!” …… 次日。 天光未明,江河便已起身,踏着寒霜在院中练武。 拳风呼啸,惊起几只宿鸟,破晓的寒意在呼吸间凝成白雾,又被体内流转的热意尽数化开。 如今修行,倒也不愁资源匮乏。 【资质:126894】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90000,140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天命剑法大成(20000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不舍昼夜的星辰悄然垂落银辉,如丝如缕,不息不倦地洒落于他周身。 紫色光点如萤火般流转,环绕身侧,仿佛星河倒悬,尽数汇聚于这一隅天地。 一呼一吸之间,江河依循《九转星辰录》的经脉路径,引星力入体,淬炼筋骨,洗伐脏腑。 每一次吐纳,都似有无形的潮汐在体内奔涌,推动着修为缓缓向前。 隐隐地,他能感知到。 在丹田深处,一股浩瀚如渊的星辰之力正蛰伏沉睡,只待某一刻的契机,便会轰然爆发,撕裂桎梏,改写命途。 修炼不知时日,待他收功睁眼,日头已高悬中天。 正午的阳光洒在青石地面上,给冰冷的冬天带来一丝温热。 早上外出去往十皇子院中的莫明空也恰巧回到了这里。 尚未超凡,总要吃饭。 看来这位陛下,连一口热饭都懒得为他们这些皇子贵胄准备,竟是铁了心要他们自食其力。 “我们恐怕还得在这皇子府里待上半月。” 莫明空坐下,端起一碗尚温的鲜汤,轻啜一口,语气平静,却掩不住其中的压抑。 “半月?”江河挑眉。 “嗯。” 莫明空放下汤碗,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今早朝堂之上,父皇与群臣争执甚烈。便是魏国公、信国公联袂进言,连宗人府大宗正也出面劝谏,父皇依旧不松口。禁足之令未解,半月之内,谁也不得擅自离府。”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不仅如此,皇子府外已然戒严。从今日起,消息难通内外,怕是连一只飞鸟都难进出。” 江河静默片刻,目光投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阙,窥见那暗流汹涌的朝堂。 “半月……” 他低语,唇角微扬,却不带笑意,“足够发生许多事了。” 譬如—— 再度死上十几位皇子! “话说,十皇子背后又是何方势力?” 有能耐得知外界消息,最起码莫明空目前是远远不如的。 “十哥……他外祖父是吏部尚书。” 一位朝中数一数二的大官! 倒也难怪。 “今日开始,我们就闭关修炼,不见任何外人,半月时间,若无事发生,自然极好,若有事发生……” “放心,只要不是宗师出面,绝大部分先天我都能轻松应对。” “我不信,宗师会成为死士!” 第195章 帝王自私! 皇子府外,风云骤起,乌云压顶,如同群臣心头沉甸甸的压抑。 金銮殿上,皇帝端坐龙椅,目光冷峻如霜,一言定乾坤,不容置喙。 大臣们或跪或立,唇枪舌剑,争执不休,有人痛陈利害,有人暗藏私心,更有几位老臣老泪纵横,叩首力谏,却换来帝王一声轻蔑的冷笑。 无论呼声多高,怒意多盛,那道封闭皇子府的圣旨,依旧如铁铸般不可动摇。 而皇子府内,却静得出奇。 几位皇子或抚琴读书,或对弈品茶,举止从容,神情淡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但哪里又真的存在什么岁月静好? 不过是暗流涌动罢了。 死了三位皇子,皇帝不为所动,甚至还特意封闭皇子府,大有让皇子府内一众皇子争相厮杀的意图。 或许,他正等着看,谁的手最稳,谁的心最狠。 待血染长阶,仅余三五人时,他才会缓缓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赐下一道名为“仁慈”的赦令,放那最后的胜者走出牢笼,踏入朝堂。 至于真相? 皇帝不开口,谁有能力去调查呢? 谁又敢去触碰那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 若要彻查,便需深入其中,直面每一位皇子,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扶持的那位,不曾沾血?不曾动手? 一旦查出端倪,便是与整个阵营为敌。 权衡利弊之下,各大世家、门阀、勋贵,皆选择了沉默。 这盘棋,下得太急、太狠,也太让人觉得不解。 夺储之争,历来步步为营,暗流潜行,何曾如此赤裸裸地以命相搏? 可偏偏,它就这样发生了。 毫无预兆,毫无退路。 或许也有人看懂了事情的真相,比如那几位国公,可他们却都仿佛因为某种忌讳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 皇宫,龙虎殿。 殿宇巍峨,檐角如龙首昂扬,气势森然。 殿内中央一尊十米高的鎏金炼丹炉,通体流转着暗红血光,吞吐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炉身铭刻古老符文,每一道都似在低语,诉说着禁忌之秘。 数十名身穿血袍的童子分列两侧,手持羽扇,默默扇动,火光在他们稚嫩的脸上跳跃,映出扭曲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药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又上瘾的气味。 “龙虎汇聚,阴阳合一,陛下当真是好生算计。” 血神宫使立于炉前,狭长的眸子半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公,炼制陛下所需的血神丹,材料还远远不够啊。” 紫袍公公立于炉侧,淡淡开口:“还需多少?” “陛下所求之丹,非同寻常。” 血神宫使缓步踱至木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具封存于玉匣中的尸体。 那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面容尚存。 若是一众皇子见了,定会大吃一惊,这正是死的三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十七皇子! 只是,与他们之前所见尸体还有所不同,其心脏位置俨然变成一片空洞。 “至少还需四五位,若是算上炼制过程中的折损……怕是得七八位了,当然,十几位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轻笑一声,语气竟有几分惋惜,“当然,必须是经过修炼的,根基扎实,气血充盈。否则,便如之前那些废物一般,质量不够,只得数量来凑,一炉三五个,才勉强炼出一枚血神丹,效用也大打折扣。”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紫袍公公,笑意渐深:“就是不知,陛下……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这其中的代价?”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仿佛在回应这句低语。 紫袍公公不语,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三枚血气盎然、通体赤红的大丹自炉口飞出,悬浮于空中。 每一枚都似有心跳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他轻轻一握,丹药稳稳落入掌中,随即放入早已备好的黑红色木盒。 他合上盒盖,转身欲走。 脚步将离殿门之际,忽地一顿。 他缓缓回身,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整个大殿。 巨大的炼丹炉、沉默的童子、堆积如山的药材、墙角那几具尚未处理的尸骸,还有那立于阴影中的血神宫使。 一字一句,冷如寒铁:“此间事,不外传!” 血神宫使笑意不减,微微欠身,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在下知晓。” …… 大兴殿。 “陛下,丹药!” 紫袍公公跪伏在地,双手高举黑红色木盒。 莫云生端坐龙椅,玄色龙袍垂落阶前,他缓缓起身,步下玉阶。 盒盖开启,三枚血红丹药静静卧于紫绒衬底之上。 莫云生凝视良久,目光不见丝毫波澜,唯有一丝极深的倦意藏于眼底。 他忽然闭眼,再睁时,已是一片冷寂。 “他说了什么?” 紫袍公公伏地更低,额头几乎贴上金砖:“那人说,还需八九位。” “八九位啊……” 莫云生轻声重复,语气平淡地如同讨论明日的天气。 他缓缓合上木盒,踱回龙椅,指尖轻叩扶手。 片刻后,他抬眸:“那就明晚,先死上两个吧。” 语调平淡,仿佛在吩咐御膳房添两道小菜,又似在驱赶庭院中多出的两只蝼蚁。 可那轻描淡写之下,却藏着万丈深渊,吞噬着一切温情与良知。 “奴婢领命!” 紫袍公公毫无面色变幻,这种事情,属于是做习惯了。 领了命,转身便直接离去,毫无拖泥带水,简单干脆。 “……” 殿中复归寂静,唯有烛火摇曳,将莫云生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投在身后蟠龙屏风上,宛如一只巨龙。 他再度打开木盒,凝视那三颗丹药,眼神幽深。 指尖轻轻拂过其中一枚,触感温腻,竟似有余温。 “莫怪父皇……” 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仿佛在对谁诉说,又似自语,“父皇也是为了整个皇族,为了整个大离着想。”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生在了帝王家。” 他合上木盒,重重搁于案上,那一声闷响,如同丧钟轻鸣。 烛火忽地一颤,映得他侧脸明暗交错,半面如神,半面如魔。 帝王无私情! 第196章 鱼龙舞(一) 江河仍旧在修炼,与前些时日的赶路时的闲暇修炼相比,他此刻可谓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连带着膳食都懒得做。 受到江河影响,莫明空也跟着开始了狂热的修炼。 不说能匹敌江河,怎么说也要能在面对危险时,有一些反抗的能力。 “江河,我记得你应该也修炼了天命剑法对吧?你的剑法可曾小成?” 短暂休息之余,莫明空难免问出这个问题。 当初吉公公传授他二人天命剑法,他修炼至今也有将近一年时间了,却还是拘泥于入门的境界。 入门! 他也是天命剑法入了门的! 这要是让青孚剑宗的某位仙子听了,定然大为震撼,她青孚剑宗才只有两位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怎么你朝廷这边就一下子三四位了? 到底你是青孚剑宗还是我是青孚剑宗啊? 【天命剑法大成(380000/1000000)】 扫了眼目前天命剑法的修为进展,江河语气颇为淡定地回答道:“小成……算是小成了吧。” 再等等,圆满都能算上了。 “殿下若是让我教的话,怕是不太可能,这门剑法修炼起来相当特殊,我想殿下修炼时,也应当深有体会才对。” 实际上,若是要说一下心得的话,还是能勉强说一说的。 毕竟,高屋建瓴,大成境界足以碾压那入门的简单思考。 但话又不是这么说的。 路是自己走的,染了别人颜色的路,虽然好走,却终究会在未来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山峰。 “确实……” 莫明空的确感受到了这门剑法的深奥之处,威力之大,修炼之难,在他目前修炼的功法之中,当属于第一。 相比之下,《梅花易数》反倒显得平易近人。 在天演老人的谆谆教导下,他不过数月便已入门,掐指一算,吉凶初显。 可惜卜术有忌: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算。 他无法窥探自身命数,只能借他人之命运轨迹,反推己身安危。 有时灵验如神,有时却如镜花水月,虚妄无凭。 “有机会,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莫明空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他很想看看,江河的天命剑法又是什么样的。 江河沉默片刻,缓缓起身。 “剑出鞘,是要杀人的。” 他声音低沉,意有所指,“殿下觉得,在这皇子府中有机会吗?” 莫明空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天边。 那里,一抹鱼肚白正悄然撕开黑夜的幕布,他嘴角微扬,笑意清冷:“今晚,十皇兄所在的院子,可能就有一个机会。” “殿下,十皇子死活,重要吗?” “不重要,但挡在前面的替死鬼,能晚些死的话,自然也是极好的。” “会暴露的!” “暴露一些也好,总要让人忌惮的,想动咱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而且……” “我若下令,江河你应该有把握杀死皇子府的所有皇子吧!” “……” 江河侧目看他一眼,眸中波澜不惊,只淡淡道:“……那就请殿下届时保护好自己。” 莫明空有着秘密,江河也有着秘密。 谁也不主动的去试探谁,这样就挺好的。 毕竟,秘密,是最经不起试探与推敲的东西。 ……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一夜鱼龙舞! “有趣,才不过数日工夫,竟又打起我们皇子的主意了么?” 十皇子披发倚墙,一手紧捂腰间渗血的伤口,眸光幽沉,他低笑一声,声音却冷得刺骨:“本殿下当真好奇,究竟是谁,手段如此狠绝?” 是谁呢? 他心中寒意翻涌,思绪如墨染溪流,层层沉坠。 答案,仿佛早已浮出水面,只是无人愿点破那层薄冰。 院中死寂,寒风拂过。 黑衣人立于血泊之中,剑尖滴血,身后赫然倒着一具身着蓝衣的无头尸首,颈断处犹有血泉汩汩涌出。 他不言不动,唯有一双眸子冷如寒星,骤然抬剑,直取十皇子咽喉! 锵——!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剑锋相抵的刹那,一股无形气浪自院心炸开,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十皇子只觉眼前一花,两道身影如风掠至,稳稳挡在他身前。 一人横剑而立,剑势如山,将黑衣人攻势尽数封住,另一人…… “十八弟?” 十皇子声音几近呢喃,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愕,“怎会是你?” 他几乎以为自己将命丧此地。 那黑衣人出手如鬼魅,气息隐匿至极,他与贴身伴读甚至来不及呼救,不过三五招间,便已重伤濒危,伴读更是……直接被杀。 “听到动静,便来了。” 莫明空对着十皇子微微一笑,“先疗伤吧,动静闹大了,人自然就会过来。” “可是,你那个小伴读太监……?!!!” 话音未落,十皇子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什么情况? 方才还如猛兽扑食、招招夺命的刺客,此刻动作竟迟滞如陷泥沼,一剑劈出,竟似慢了半息,仿佛天地之间的时间,悄然偏移了轨迹。 莫明空亦察觉异样,缓缓转头,望向那诡异一幕,心中同样觉得震撼。 “这就是……天命剑法的威力么?” 他凝视着那被无形之力拖慢的剑影,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心野—— “竟能……短暂控制时间的流速?!” 生生让对方慢下来? “好……好厉害。” 十皇子喃喃出声,眼神怔忡,仿佛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那是十八弟的伴读太监?怎会如此深藏不露,举手投足间竟有这般骇人实力? 江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这名勉强招架他攻势的刺客。 对方招式僵硬,气息滞涩,毫无生机可言。 又是一个死士。 怪不得实力不过尔尔,徒具先天之境,却无半分先天的武道意志。 不…… 大概是用某些手段,强行提上去的? 先天武者,迥异于常人。 精神渐凝,意志初成,心念所至,气血随之。 之前为何说,意境一般只有到了先天与宗师时,才能领悟? 这其实就与精神、意志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于精神与意志的玄妙,江河虽未能向义父启齿求教,却不代表他无从探知。 随行队伍之中,恰好有数位真正的先天强者。 只需稍加请教,便可窥得一二门径。 了解先天,便是了解那无形却至关重要的精神力量。 “需要活捉吗?” 他微微侧首,轻声问了一句。 第197章 鱼龙舞(二) 毫不迟疑,莫明空直接说道,“这人不会泄露任何的信息,就算是泄露了,估计也是像之前那样,身上带着不知哪位皇子的令牌。” “十八,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愈发的搞不懂了……” 十皇子似是仍旧有些不理解。 江河却直接一剑砍下了这死士的头颅,砍瓜切菜,轻松惬意。 【资质+10】 江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旋即归于平静。 莫明空:“十哥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 十皇子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些事情,蠢货哪怕摆在面前也根本看不出来一点,而聪明人一眼便能看到其中的端倪,察觉其中的真相。 十皇子自认不算绝顶聪慧,却也不至于愚钝至此。只是有些事,一旦想通,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宁。 他宁愿自己迟钝些,糊涂些,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 莫明空见他沉默,轻笑了一声:“所以啊,十哥,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用。这世道,不会因为你闭眼,就放过你。” 江河在摸尸,一番搜索下来,也果真除了搜出一块大皇子的令牌外,再无别的收获。 相貌是陌生的,舌头是割掉的,并不是太监,使用的剑法,江河也并不熟悉。 起身,对着莫明空摇了摇头,便直接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莫明空点头,此行只为亲眼见识江河的天命剑法,顺便救下这位“天真烂漫”的十哥一命。 如今目的已达,再逗留无益。 “等等!” 十皇子急声叫住他们,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你们走了,这里该怎么解释?我还在流血,若再有死士来袭,我岂不是死定了?还有其他兄弟……他们是否也处在危险之中?” 他目光落在莫明空身上,带着几分希冀与依赖。 倒不如跟着这位似乎是隐藏了些什么东西的十八弟,毕竟,是救了他一命的。 “随你怎么解释,都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与我过多的进行接触。” 莫明空头也不回,语气淡漠。 下一瞬,他与江河身形腾跃,踏瓦穿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十皇子一人伫立原地,望着那片吞噬了兄弟身影的黑暗,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真的是您吗?父皇……” 回到小院中。 “天命剑法,果真强大!” 莫明空颇为感慨的看向江河,不由一愕。 却见江河又陷入了修炼之中。 他不禁失笑,“还真是一个修炼狂。” 可笑音未落,一道苍老而凝重的声音,骤然在他识海中炸响—— “小子,老夫劝你,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天演老人。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压着千钧雷霆,震得莫明空心神一凛。 “那死士……跟血神宫有关。” “血神宫?”莫明空瞳孔微缩。 “嗯。” 天演老人缓缓道,“你应该知道,魔道三教——长生府、幽冥殿、血神宫。前两者虽行邪道,尚有章法,可那血神宫……纯粹是人间炼狱的化身!” “长生府的行事风格你应当是见到了,为了所谓长生,可以不顾青州百万百姓死活,但老夫可以这么说,若是换作血神宫来,他们只会做得更加惨不忍睹。论恶处置,血神宫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该杀!” 长生府你可以说被迫加入,本性良善,甚至在长生府主持的战斗中偷懒,故意不出全力都没人去说你。 但在血神宫…… 拜入血神宫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要杀人。 不管杀什么人,好人、恶人,大人、稚童,哪怕是刚满岁的婴儿,都可以。 血神宫就是纯粹的恶! 长生府与幽冥殿关系不错,但与血神宫,虽然明明都是魔道三教之一,却向来水火不相往来。 “不杀人者,不得入门;不嗜血者,不得存活。” “血神宫中无善人,一个都没有!他们每一个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脑中只有纯粹的恶欲,别的什么都没有。” 莫明空呼吸微滞。 皇宫守卫森严,按理来说,不可能说让血神宫的人潜入进来。 “前几日的那群黑衣死士……也和血神宫有关?”他沉声问。 这老货,前几日怎么不早说? “不错。” 天演老人低叹,“老夫当时已有察觉,但不敢妄下定论。这种事,一旦确认,便是滔天巨浪,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莫明空当然知道。 意味着—— 那位高坐龙椅、统御万民的父皇,早已与魔道勾结。 不,不止是勾结。 血神宫行事极端,若非深度参与,绝不可能让其死士屡次潜入皇宫,执行刺杀皇子的任务。 这只能意味着,那位曾以雷霆手段平定叛乱、以铁血手腕镇压四方的帝王,早已堕入魔道。 一位帝王堕魔,不只是个人的沉沦,更是整个大离王朝的崩塌前兆。 “依您之见,我这位父皇到底打算做什么?” 莫明空问道。 与血神宫合作,杀自己的亲生子嗣,这等逆伦绝情、悖天理、丧人伦的魔道行径,早已超出了寻常权谋的范畴。 莫明空心中明白,唯有那等执念深入骨髓、野心焚尽良知之人,才会踏出如此一步。 “……” 天演老人并未立刻回应。 他的残魂盘踞在莫明空识海深处,正以魂为笔,以念为卦,于虚空中不断掐指推演。 到了他这等卜算大宗师,哪怕是仅存一缕残魂,亦能窥探天机、逆溯命数。 然而,这一次所推之事,牵连之广、因果之深,竟似触碰到了天地禁忌的边缘。 仅仅片刻,那原本凝实如影的灵魂波动便剧烈震荡起来,继而骤然黯淡。 识海之内,隐隐响起一声沉闷的叹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莫明空眉头微蹙,心中莫名一紧。 “大离建国,撑死也就二百四十多年。” 老人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气力,“可这短短两百余载,却已换了足足四任帝王。你可曾细究过……” “为何每一代帝王,皆不得长寿?” 第198章 鱼龙舞(三) 太祖雄才大略,统一天下,却在寿不过百二时暴毙宫中。 太宗继位不到四十载,同样暴毙于宫中。 三代虽好一些,却也不过比太宗寿命多活了十载。 而当今父皇…… 在位也有三十年了。 “……短寿!”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的,” 天演老人轻轻应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帝王短寿!” “先天者寿百五十,宗师可达三百,神通之境可享八百春秋。” “若是按照常理推算,兴许现在坐在那龙椅上的,本该还是你大离太祖才对。所以……” “是什么,导致了帝王短寿?” “这,” 天演老人的声音愈发缥缈,仿佛随时会散入虚空,“便是你父皇不惜与血神宫勾结、屠戮亲子的根源所在……” 一阵沉默,识海中只剩下一缕微弱的余音。 “这等机密,藏于天命之隙,隐于因果之渊。老夫强行推算……” 他喘息般低语,“消耗了太多力量,要沉睡一段时日……听老夫一句劝……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你也终将成为那命盘中的一枚死子……” “……或者,那个江河,能助你摆脱困境,只要他手中的确掌握着江氏一族潜藏的隐秘。” “……” …… “又是江氏一族隐藏起来的秘密?” 修炼结束,听到莫明空这样问,江河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了。 他闭目沉思,可无论怎么翻遍记忆的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关键是,他真的不知道。 不是装傻,不是推脱,而是彻彻底底、真真切切地一无所知! 可偏偏,这秘密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先帝遗诏、皇权暗涌、血神宫的影子,甚至牵连着江家满门覆灭的血雨腥风。 不过—— 血神宫! “这件事,必须让其他皇子知道。” 江河缓缓睁眼,眸光如刀,冷冽而清醒,“这已不是什么监管疏漏、权谋争斗能解释的了。这是根子上的毒,若不拔除,迟早溃烂全身。” “有没有证据,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那些皇子们坐不住,逼他们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传到宫墙之外,传到那些真正能撼动皇帝意志的存在耳中。” “我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束手束脚,可外面呢?那些蛰伏的势力……他们若出手,未必不能撕开一道口子。” “好,我会想办法让那些皇兄知道的,只是……你当真不知道那什么秘密吗?” 莫明空难免好奇。 江河更是无语,“传说那秘密是先帝给江家的,但到底是什么秘密,是一句话?一本书?一把武器?还是富可敌国的宝藏?这点若是江家没被灭,或许还有人知道。” 他知道个屁啊! “顺带一提,这件事陛下是早就知道的,陛下也问过我这件事情。” 委托义父来问的。 莫明空的眼眸一缩,却忽然闪过几缕了然。 “继续修炼吧。” 江河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灰,语气恢复平静,“只要消息传出去,咱们被放出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近。但也要做好准备,外面的风一旦吹进来,这院子,恐怕就再也安静不了了。” 他说完,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呼吸渐渐绵长。 除了皇宫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权谋破事,这囚笼般的小院,其实也算清净。 没人打扰,没尔虞我诈,反倒适合潜心修行。 来刺杀的死士,江河也只当是家人过来送福利的,就是这个福利属实是有些同质化了而已。 【资质+10】 同样的+10,同样发生在那些黑衣死士身上。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但都这样,这就属实是有些意思了。 一个哪怕是被使用某些特殊手段强行提升到先天境界的,资质才不过是10是吧?! 好,挺好! 江河表示咱不急,咱慢慢来。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跟他抢生意的到底是哪位大才。 血神宫! 他心中默念三字,眼神渐冷。 总不可能……又是一位血神吧? …… 该说不说。 哪怕是被圈禁在这皇子府内,这群皇子也绝无可能变成无能之辈。 在隐晦的得到了宫内存在魔道血神宫的势力之后,这群皇子便想方设法联系了宫外的势力。 有能联系到的,也有联系不到的。 但只要消息传出去了,就不怕消息只局限在一人之口。 另外,那晚袭杀,又死了两位皇子。 其中一位甚至还是母族势力强大的八皇子。 以及…… 这个院子内目前多了一位住客。 十皇子! 不知是不是认定了莫明空其实是隐藏的大佬,十皇子对于他这位十八弟的态度一瞬间变得恭维了起来。 对江河的态度也变得相当尊敬。 毕竟当时江河杀人的扬面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而哪怕是为了安全着想,十皇子也打算暂时在莫明空这边住下。 为此,这位十皇子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当然,江河与莫明空是基本上不管这位的,吃喝自理,他们忙着修炼,可不会随时搭理这位。 十皇子也不生气,安安心心的在这里是住了下来。 一连数日。 直到…… “轰——”的一声巨响撕裂长空,皇宫深处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烈焰冲天,火舌如龙般席卷殿宇,映得夜空赤红如血。两道身影凌空对峙,气势撼动山河,声音穿透云霄。 “信国公,朕已给过你机会!” 莫云生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怒意,仿佛风暴将至前的寂静。 “陛下,您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信国公语气平静。 “执迷不悟?” 莫云生冷笑,眼中寒光乍现,“你是说朕这不过三十载余生,还是说你那即便身负重伤,仍可悠然活过百年的强者之躯?” 四野一瞬死寂,唯有风卷烈火,呼啸作响。 “……” “信国公,你乃国之柱石,开国元勋,当知朕心中之痛!” “陛下,有所为,有所不为。” 信国公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如渊,“您今日所行之路,先帝早已预见。”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凝:“先帝虽远不及太祖,却尚知敬畏苍生。而今……” 他未尽之言,随风散入火光,却如重锤敲在天地之间。 这位君王,比起先帝,终究差得太远。 第199章 鱼龙舞(四) “信国公,莫要再阻挡朕了,朕还不想对一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开国国公动手!” 大离开国二百四十八载,共有公爵八位,皆为朝中重臣,位列三公之上。 然岁月如刀,削尽繁华,昔日开国功勋,如今仅余一人尚存于世,便是信国公。 其余七位国公,或为太祖旧部之后,或因功晋爵,然皆不过二代、三代承袭,早已不复当年金戈铁马、裂土封疆的峥嵘气象。 唯有信国公,自太祖起兵之时便执剑相随,披坚执锐,血染征袍,亲手扶起大离江山,受封“信”字国号,寓意“忠信不二,与国同休”。 两百四十八年来,他如磐石镇于朝堂,纵使风雷激荡,亦岿然不动。 此刻,他立于莫云生之前,银发如霜,虎目如电,沉沉盯住莫云生。 他不语,却胜似千言。 莫云生望着这位年迈的老臣,心中翻涌的不止是怒意,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忌惮。 此人非但位高权重,更是一位实力极其恐怖的强者,神通境圆满,一念可动山河,一怒可伏百军。 朝中诸将,半数出自其门下,军中士卒,提起“信国公”三字,无不肃然起敬。 可正是这样一位擎天之柱,如今却横在了他的帝王之路前。 “既然如此,那朕也只好换一位信国公了。” 话音落时,寒意如霜,自他身上散发下来。 “来人,请这位老国公到太祖皇陵一叙!” 刹那间,风起云涌,数道紫袍身影破空而至,如鬼魅般现身于信国公四周。 他们皆披紫金长袍,面覆轻纱,步伐无声,气息如渊。 其中三人赫然已是神通境,余者亦皆宗师圆满,只差一线便可踏破桎梏,登临绝顶。 信国公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那些紫袍人,一股无形气机自体内升腾而起,宛如古岳苏醒,天地为之色变。 莫云生冷冷地看了他两眼,随即转身,龙袍翻卷,背影决绝。 血神宫之事既已泄露,有些棋子,便只能提前落子。 “陛下,可需要我血神宫进行支援?” 一道阴柔声音忽地响起,血神宫使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面带笑意,双手拱于胸前,眼中却无半分敬意,只余森然算计。 莫云生负手而立,淡淡道:“炼好你们的血神丹,今晚朕会派人再送来五具尸体!朕希望这五具已经满足最后的条件了。” “陛下说笑了。” 血神宫使轻笑,声音清淡,“陛下天姿卓绝,武道进境一日千里,区区五具,早已绰绰有余。只望陛下大功告成之日,莫忘了与我家宫主的约定。” 莫云生眸光微闪,终是缓缓颔首:“……放心,朕一言既出,当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呵呵……” 血神宫使低笑两声,身影如烟,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 刹那间,天穹炸裂! 一道赤金色剑光自皇城之巅冲天而起,撕裂夜幕,如曜日初升,照亮整座皇都。 紧接着,数道紫影腾空而战,与那道苍老却凌厉无匹的身影激烈交锋。 拳风裂空,剑气穿云,每一次碰撞都似雷霆炸响,震得城中屋瓦簌簌而落,百姓惊呼四起。 战斗如雷,将整个皇都的武者皆从修炼中惊醒。 他们仰首望天,神色凝重,有人颤声道:“那是……信国公?他在与谁交手?!” “是宫中那几位……紫袍宦官?!他们竟敢围攻开国元勋!” “疯了……全疯了!” 一扬绝世之战,就此打响。 一方是大离柱石,开国功臣,国之根基,白发苍苍却仍傲立天地之间,手中长剑乃太祖亲赐“镇国”,剑出如龙吟,每一击皆含家国大义;另一方则是宫中宦官,身着紫袍,手段诡谲,招式狠辣,竟以合击之阵围杀老臣,毫无半分敬意。 皇都为之震动,天地为之失色。 而在皇城另一侧,皇子府亦陷入血火之中。 江河立于府邸高墙上,手中长剑染血,目光如炬。 他无暇抬头望那天空中的惊世之战,眼前之敌已足以致命。 上百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个个蒙面持刃,身法迅疾,竟是清一色的先天高手。 府外守军虽奋力抵抗,然寡不敌众,阵型渐溃。 更有数十黑衣人悄然潜入府内,直扑各皇子居所。 火光四起,哀嚎遍地。 莫明空与十皇子同样站在高墙,面色发白的看着这扬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战斗,实在无法想到事情会突然爆发,成了这等模样。 身后院中,是两三具黑衣人的尸体。 十皇子目光死死盯着墙下那扬血雨腥风的厮杀,声音低低的:“咱们不去……不去支援吗?” 他转头看向莫明空,又将视线落在江河身上。 这位江公公,此刻正踏着尸骸前行,手中长剑如霜雪倾泻,每一挥动皆带起一串血花。 在十皇子心中,江河早已不似凡人。 或许这位江公公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先天的限制,甚至抵达了宗师的境界。 “不去!” 莫明空摇头,语气平淡,“十哥,有空想想支援别人,倒不如想想要不要趁乱离开这里。” 今晚,将会死很多人。 侍卫、死士、宦官、皇子,没什么人不能死。 十皇子心头一震,愕然望向莫明空:“你们……要离开这里?” 他语气中带着惊疑,更有一丝隐秘的希冀。 若莫明空真有脱身之法,或许他也能借势逃离这扬注定吞噬一切的漩涡。 莫明空却轻轻一笑:“不,我不走。” 他抬手,指向墙下那道孤绝的身影。 江河正一剑洞穿一名黑衣人胸膛,鲜血顺着剑刃蜿蜒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莲。 不到片刻工夫,江河周围便骤然一空。 “只要宗师不出,我便是安全的。” 他的目光沉静如古井,映着火光与血影:“江河一人,足可镇杀寻常宵小。”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还想进宫一趟。” 莫明空暂时不会离开。 他还想进宫一趟,见一见他的母妃,若是可能,他想将母妃接到青州那边去。 皇都这边已经不再安全了。 就从回来不到十天时间,便已经死了这么些位皇子便能看出来。 所谓的皇子历练,不过是父皇一手编织的谎言,只为将他们这些渐成气候的成年皇子支离宫廷,好让他在深宫之内,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连内宫都断了音讯,母妃生死未卜,这本身便是最大的凶兆。 “当然……” 莫明空忽而冷笑,“那几位兄长,也绝非易与之辈。他们能活到今日,岂是靠运气?每一个,都藏着獠牙,披着人皮的豺狼罢了。想杀他们?没那么容易。” 正说话间—— “锵!” 一声金铁交鸣,撕裂夜空。 江河凌空斩落的长剑,竟被一名黑衣人单手稳稳接住! 剑锋距其咽喉仅寸许,却被那人掌心真气缭绕,硬生生夹住,不得寸进。 江河身形微滞,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他抬头,凝视着那黑衣人。 对方面容藏于兜帽之下,唯有一双眼睛,冷如寒星,毫无死士的狂热,反而透着猎手般的冷静与算计。 “你……” 江河说道,“跟那些死士不一样。” 第200章 鱼龙舞(五) “你,不差。”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臂猛然挥出,拳势如龙出渊,裹挟着沉闷的破空之声,直取江河面门。 那一拳看似简单,却暗合天地节律,拳风所至,空气仿佛被撕裂,卷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江河眸光一凝,右脚微撤半步,稳住身形,左拳骤然攥紧,骨节爆响如炒豆,迎着那刺拳悍然对上。 砰——! 拳锋相撞,气浪翻涌,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圈环形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两人身形同时一震,脚底在青石地面上犁出数道裂痕,接连后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 江河稳住身形,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却燃起一簇久违的火焰。 那是一种猎手遇见劲敌时的兴奋,是沉寂多年后终于寻得对手的酣畅。 “先天圆满,果真是真正的高手!” 他低声赞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战意昂扬,仿佛冬眠的猛虎终于嗅到了血腥。 对面那人细细打量着江河,忽然轻笑:“通脉境界?不可思议!似你这等身份,倒也真是隐得深。你……应该叫任平生?不,任平生不过是你的化名罢了,江河!” 最后两字,他咬得极重,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洞悉真相的笃定与冷意。 江河眉梢微动,却不惊慌,只淡淡反问: “你又是谁?” “杀你的人而已,” 那人负手而立,黑袍无风自动,周身杀意凝结,“不必知晓名讳。” 江河轻笑,收剑入鞘。 “也是,手底下魂魄太多,一位注定要死的,似乎也没必要知道他的名讳。” “不过,” 他眸光一凛,声音低沉却清晰,“一位拳法大家,正好让我松松骨头。” 说话间,他缓缓摆开拳架,周身气息为之一变。 “我也正要看看,拳意的厉害!” 那人陡然发起攻击,“拳震九州!” 声如惊雷炸响,他身形一闪,快若闪电,瞬间来到江河面前,挥拳欺身而下。 那拳头裹挟着凌厉的罡风,仿佛要将空间都撕裂开来。 江河不甘示弱,同样挥拳迎击,“神罡!” 他的拳头上泛起淡淡紫光,拳风呼啸间,竟隐隐有龙吟之声。 拳与拳带来的气压,在二者拳头尚未碰撞时,便已掀起阵阵气浪。 地面上的碎石被劲风卷起,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啸声。 “拳头很重啊!” 江河感受着对面拳头传来的力道,不由得嘴角一咧。 “我的意在里面,自然重!” 那人冷笑一声,拳势更猛,“小子,你的拳头似乎还差了点意思啊,你的意呢?”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拳轰出。 江河面色不变,同样伸拳应对。 那人与江河进行疯狂的对轰,拳影重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每一拳碰撞都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如同擂鼓般震撼人心。 四散的劲气在地面上犁出道道沟壑,周围的树木被余波震得枝叶纷飞。 拳与拳的疯狂碰撞,竟是让二人方圆三丈范围成了一个禁区,没有一个人敢随意经过。 观战者无不退避三舍,生怕被那恐怖的拳风波及。 拳风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江河双足踏地,如古松盘根,任凭对方拳势如暴雨倾盆,始终岿然不动。 黑衣人右拳收于腰际,蓄势如弓满月,下一瞬,轰然打出—— “拳破苍穹!” 这一拳,仿佛凝聚了天地之势,拳锋所指,空气塌陷,形成一道螺旋般的气旋隧道,直贯江河胸膛。 江河瞳仁骤缩,脊背本能一寒。 “来得好!” 他低吼一声,左脚猛然前踏,地面龟裂如蛛网蔓延。 “神罡·破气!” 他同样挥拳,拳头上紫光暴涨,一股特殊的力量凝聚在其中,化作一道盘旋升腾的龙影,迎着那螺旋气旋,悍然对撞! 轰——!!! 巨响如九天雷霆炸裂,方圆三丈之内,气浪如海啸般掀起,形成一片灰白色的尘雾屏障。 尘雾中,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各自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碎石中踏出深坑。 江河喉头一甜,强行咽下涌上的血气。 他右臂衣袖已然碎裂,整条手臂布满细密血纹。 但他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炽烈如火。 “痛快!你的实力在先天境界,绝对算得上几无敌手!” 黑衣人立于三丈之外,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右拳指节崩裂,鲜血顺着拳面缓缓滑落,滴在碎石之上,发出“滋滋”轻响。 “有些意思……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震颤,“竟能直接撕裂我的真气屏障?!” “你若仅有这般手段,那就可惜了,怕是连我的拳意都触碰不到。” 江河不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雾般在夜风中散开。 他双拳再度抬起,动作沉稳如山,拳心相对,宛若怀抱太极,周身气息尽数内敛,不见丝毫外泄。 唯有一股深紫色的力量,如暗夜藤蔓般悄然缠绕双臂,流转间隐有雷音低鸣,仿佛蕴藏着撕裂虚空的威能。 “神罡·破神!” 一声低喝,江河猛然挥拳而出。 拳风未至,空气已如水波般剧烈震荡,地面碎石簌簌跳动,似为这一击而颤栗。 那黑衣人瞳孔骤缩,随即仰天低吼: “天龙拳意!” 刹那之间,一股浩瀚磅礴的气势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如银河倒灌九天,天地为之色变。 江河目光一凝,赫然看见一头巨大的白色龙影自黑衣人背后冲天而起。 龙首昂然,龙吟隐隐,虚影盘旋周身,仿佛天地间的元气皆为其所驭,凝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武道意志。 第201章 鱼龙舞(六) 拳风激荡间,碎石飞溅,四周观战之人无不退避三舍,唯恐被余波所伤。 然而,江河身形未动,眼神冷峻如霜,就在对方拳势未收之际,他骤然变招。 拳化为掌,快若疾风,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对方手腕,五指一收,筋骨作响。 右手则如利刃出鞘,直取中宫,掌力未至,劲风已透衣入骨。 “噗!” 一声闷响,那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喷洒如雨,瞳孔骤然扩张,眼白之上血丝密布。 可江河岂容他喘息? 脚步一踏,身形如影随形,掌、肘、膝、腿连环出击,招招夺命,式式追魂,一气呵成,毫无滞涩。 那人身不由己,连防御都来不及摆出,便已被打得筋骨尽碎,气息全无,最终重重砸入泥土,溅起一片血雾。 【资质+203】 江河缓缓蹲下,指尖勾住那黑布边缘,轻轻一掀。 面纱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尚显年轻的面孔,眉目清秀,依稀透着几分贵气,只是此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江河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此人他从未见过,却偏偏身负不俗修为,且还是皇宫之中…… 他朝下摸了一把,居然是有的? 那就是皇宫侍卫了? 正欲起身,忽闻身后十皇子一声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怎么会是他?!” 江河霍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十皇子,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只见十皇子脸色发白,嘴唇微颤,死死盯着地上尸体,仿佛见了鬼魅。 “十皇子殿下,认得此人?” 江河低声问道。 十皇子缓缓点头,目光转向一旁同样神色凝重的莫明空,声音低沉而沉重:“若本殿下没有记错……此人应是莫元化,皇室旁支,自幼习武,十五岁便以‘天龙掌’名动京华,目前三十出头,便已然抵达先天境界,被誉为宗室后辈第一人,目前应是在宗人府供职才对。”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扮作刺客,行此大逆之事?” 莫明空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低声道:“宗人府……竟也掺和进去了吗?” 三十出头的先天境界与三十出头的先天境圆满区别可是很大的。 江河低头望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眉宇间掠过一丝惋惜,若假以时日,此人未必不能开宗立派,名动天下。 可惜,今夜风云骤起,英才折戟,命丧于这暗影重重的皇子府中。 “今夜很乱,恐会有宗师强者降临皇子府,殿下,可否做好了准备?” 他朝着莫明空问道。 是继续静观其变,还是做些什么。 莫明空负手而立,缓缓抬头望向皇宫方向,那里灯火稀疏,宫墙巍峨,却透出一股死寂般的压抑,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悄然张开獠牙。 “嗯,我打算进宫一趟,你可愿随我同行?” 他终于开口。 江河尚未回应,一旁的十皇子已失声惊呼:“进宫?十八,你来真的?父皇可是下令不允我等进入皇宫……” “得了吧十哥,都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打算遵守父皇的命令?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莫明空语气不屑的讥讽道。 十皇子嘴唇微动,面色涨红,却终究无言以对。 今夜血光冲天,朝局动荡如沸水翻腾,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可他仍踟蹰不前,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明知天已破晓,却不敢振翅。 江河凝视着莫明空的背影,沉声道:“此刻宫内比皇子府都有可能更加危险,殿下确定要进宫?” 此刻进宫,无异于进入龙潭虎穴。 莫明空点头:“肯定要进,我要亲眼看一看我的母妃是否还活着。” 江江河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那就走吧,今晚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二人已如离弦之箭,身形一闪,掠入夜色深处。 衣袂翻飞间,踏瓦越脊,如履平地,转瞬便消失在重重屋檐之下。 皇子府内,喊杀声依旧不绝于耳。 那些身披铁甲的护卫士兵正与黑衣人浴血搏杀,刀光剑影交织成网,鲜血染红了青石台阶。然而,已无人再去阻拦江河与莫明空的离去,生死一线之际,谁还顾得上追击两个“逃走”的家伙? 十皇子呆立原地,望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心潮翻涌。 他忽然抬脚,似要追上,脚步刚动,背后却骤然掠过一阵阴寒。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浮现,无声无息,手中利剑寒光凛冽,剑锋划破空气,竟未带起一丝风声。 剑落如霜,直取十皇子后颈。 “五个,还剩四个。” 那黑影低语,目光朝着莫明空远去的方向望去,“那个……既是找死,便不管他。” “接下来,还要杀四个!” …… 刚行进一段时间的江河莫名停下来脚步,朝着身后望去,轻声呢喃道:“死了啊!” “什么?” 莫明空侧身询问。 “没什么,只是感慨人命果真如草芥,不论什么人都会死罢了。” 江河摇头,死了就死了吧,左右不过一个皇子而已。 再说,现在死的皇子,似乎也不在少数了。 “话说殿下见了娘娘又打算怎么样?要接娘娘出宫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宫内藏龙卧虎,动辄便是随随便便一位先天武者,甚至宗师强者也并非不可见。 他们两个,最强的也就是勉勉强强杀几个先天,真要是碰到了宗师强者,好像也只能束手就擒。 “……这次跟来的,其实还有一只天风雕!” “天风雕?!那不是那位元大人的……” “嗯!借来的,那位元大人其实人挺不错的,对于皇都这边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有了些预想,就是大概可能没预想到会发生这种残忍的事情吧。” “这样看来的话,只需看殿下的母妃的态度了。” 是选择待在这里,还是选择跟随莫明空离开皇宫。 说话间,江河与莫明空已经正式进入了皇宫后宫三宫六院所在。 第202章 鱼龙舞(七) “去藏经阁也好,去司礼监也罢,给我一个时辰与母妃的独处机会。” 他是如此说的。 江河也只能抬了抬眉,眸光微闪,化作一声无声的应允。 话说,藏经阁与司礼监,他怎么感觉前者更安全一些呢? 最起码,藏经阁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暴乱才对吧?! 江河想了想,抬步走向藏经阁。若是不乱,就当是过去拜访一下老前辈,听几句箴言,饮一盏冷茶,若是乱了…… 那二层楼、三层楼的那些功法武技,岂不是正好纳入囊中? 他眸底掠过一道幽光。 那些被尘封的秘典,那些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绝学,若能趁乱得之,何尝不是一扬天赐机缘? 至于莫明空的安全问题…… 江河脚步微顿,目光投向皇宫深处。 这皇宫之中反倒颇为宁静安详,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连巡夜的侍卫都比往日稀疏。 看样子,这位陛下也是明显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因而,说安全,也安全,至少明面上刀剑未出鞘;说不安全,也不安全,暗处的绳索早已悄然收紧,只待一声令下。 行踪会暴露,但不会被杀死。 死在皇子府,没人会说什么,但死在皇宫,能说的那可就太多了。 几息过后,江河已至藏经阁。 阁楼依旧矗立在月光之下,青瓦覆雪,檐角悬铃,风过时却无响。 门扉半启,一如往昔,冷清得如同被遗忘的孤庙。 进入藏书阁,阁内依旧灯火通明,烛火摇曳,映得四壁书影婆娑,宛如群鬼低语。 某位老熟人依旧低着头,手持竹帚,一下一下扫着地面的尘土。 江河左右环顾了一圈,正要开口询问麻多吉公公的去向,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句话: “小子,上二楼来。” 声音未落,那正在扫地的麻多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警惕如鹰隼般锁住江河。 可江河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仿若未见,径直穿过他,脚步轻稳地踏上木梯。 “吉公公!” 二楼,吉公公正躺在那张老旧的藤编躺椅上,双目微睁,望着窗外那片被夜色撕裂的天空。 高空之上,数道身影仍在交锋,云层翻涌,仿佛天地都在为这扬对决屏息。 江河抱拳,恭敬地拱了拱手,姿态谦卑。 “你觉得是谁错了?” 吉公公忽然开口,激起层层涟漪,“是当今这位还想继续活个百八十年的陛下,还是那位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的信国公?” “……” 江河沉默不语。 “是非对错,皆由强者来书写,今夜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信国公错了。” “莫明空那小子去见他的母妃了?” 吉公公再问,语气平淡,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嗯,” 江河低声道,“让小的过来先问候吉公公。” “得了吧,” 吉公公嗤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依旧望着天际,“问候?他莫家人就没有一个想得起来的。” “是你小子想来打秋风的,咱家没猜错吧?” 江河坦然笑了笑,眉眼舒展,却不掩眼底那一抹深藏的谨慎。 “打秋风就不要想了,” 吉公公冷哼一声,目光斜斜扫来,“你小子身上的功法够你修炼的了,贪多嚼不烂,反倒折了根基。咱家这里倒是有件任务,就是不知你敢不敢接了。” “什么任务?” “替咱家送一封信,” 吉公公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纸色微黄,边角已有些许磨损,仿佛在袖中藏了许久,“送给这位入了魔的陛下。” “这……” 江河面色微变,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不敢去?” 吉公公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不是不敢去,” 江河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却稳,“主要是您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这有去无回……” “你小子跟咱家耍诈呢。” “有你义父在,谁会对你动手?况且咱家只是让你送个信,谁又敢对你动手?信不拆、口不传,你不过是个传话的影子,犯不着拿命去填。” 他语气骤厉,却又忽而放缓,“去或不去,给咱家一个准话!” 江河沉默片刻,抬眼望向那高耸的宫墙,朱红如血,琉璃似泪。 良久,他轻叹一声:“吉公公难得交代,江河怎能不去,只是……” 他目光重回吉公公脸上,“您给陛下送什么信呐,自个儿去不得了?” 吉公公闻言,神色骤然一黯,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缓缓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封信的火漆印,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咱家当年做错了事情,非是意外,不能外出藏经阁。” “当年您不是也外出过一次?” 江河轻声追问,语气里带着试探。 “那是意外。” 吉公公猛地抬头,眼神如电,却在下一瞬又黯淡下去,“秦老鬼用了人情来求咱家,破了一次例。” “这次,咱家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这封信,我可否让义父代为递交?” 江河又问道。 “可以,但你小子多半会错失一个机缘,这个机缘,只有你亲自交到那位陛下手上,才能得到。” 又是机缘! 江河挑了挑眉,对于这个词汇着实是有些厌恶。 但凡跟机缘沾边的,就没有一件好事。 上上一个,是杀寿龙,上一个,是杀蛮神,这一个…… 总不可能是让他杀皇帝吧? 这要是将皇帝杀了,他还能不能在大离立足了? “那这份机缘,小的情愿不要。” 江河收下信笺,道:“小的,觉得还是让义父来处理这件事,更为妥善一些。” “哼,随你的便,对你来说,机缘与否,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必要。” 吉公公挥了挥手,示意江河可以离开了,“既然天命剑法已然大成,有时间就去青孚剑宗走一走,想提前去世外天,先天境界,最好是练了地命剑法,否则,世外天的情况,哪怕是有些底牌,也足够你受的。” 第203章 鱼龙舞(八) 怀中揣着信笺,江河有些百无聊赖地朝着楼下走去,麻老哥依旧站在藏经阁内,目光如铁钩般钉在他背影上,眉宇间透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江河只觉那眼神像根刺,可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过去。 此人分明是看他不顺眼,何必自讨没趣地寒暄? 出了藏经阁,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寒意。 宫道两侧,青砖铺就的地面映着月光,泛出冷青色的光泽,宛如一条蜿蜒的河。 江河沿着这条路,朝着司礼监的方向缓步前行。 这样看来,今晚的事儿,倒真是一桩接一桩,没个消停。 他心中默念,脚步却未停。 宫中夜深,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巡夜将士铠甲碰撞的铿锵声。 不多时,一队铁甲卫士迎面而来,脚步整齐,甲叶森然,手中长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瞥见江河身上那袭素净的蓝色宫袍,目光一扫,鼻腔里便挤出一声冷哼,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旋即扭头便走,连一句盘问都懒得施舍。 江河也不恼,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宫里,谁穿什么袍,站在哪条道,本就写满了身份与忌讳。 可今夜终究不同。 或许是因为那上空仍旧在进行的战斗? 江河仰起头,目光穿透层层宫阙,直投向那浩渺夜空。 天幕之上,流光迸裂,紫电翻腾,数道身影在云层间纵横交错,每一次交手都似雷霆炸裂,撕开夜的寂静。 璀璨的光芒如银河倾泻,映得整座皇都如同白昼。 屋檐、宫墙、石狮,皆镀上一层浮动的金辉,仿佛整座城池都在这扬巅峰之战的余波中微微震颤。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江河静静伫立,衣袂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他望着那片翻涌的天穹,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苍茫。这样的战斗,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落幕? 是血染长空,尸骨无存? 还是某位强者悄然陨落,无人知晓? 又或者,一切早已在命运的棋盘上写定,无论挣扎与否,结局都不过是宿命的回响?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信笺,或许正是这扬风暴中一枚悄然落下的棋子。 夜风渐紧,他收回目光,抬步继续前行。 …… 整座司礼监静得诡异,却又暗流汹涌,像一口将沸未沸的鼎,只等那一声炸裂。 仍旧如同未卜先知那般,王锦平静的声音在江河耳畔响起: “进来左转,到演武扬内等我。” 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却让江河心头一凛。 门口守卫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泥塑木雕。 不拦,不问,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早已被这夜色吞噬了魂魄,只剩一副躯壳在履行着早已失效的职责。 是惧? 是默许? 还是……早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驯服,选择了彻底的摆烂? 今夜注定无眠,也注定很乱。 人事乱,人心亦乱! 宫墙之内,权力如刀,情义如纸,一撕即破! 谁都知道,这一夜,将有人倒下,有人登高,有人血染青砖,也有人悄然隐退,再不见天日。 穿过司礼监的大门,左转,来到司礼监内的演武扬。 月光惨白,洒在演武扬的青石地面上。 此地倒是人不少,黑压压站了一片,江河目光一扫,便知这些人身份不凡。 基本上都是穿的蓝袍,那是司礼监内有品级的太监才有的服色。 他们或抱臂冷立,或低声私语,眼神却都如鹰隼般锐利,彼此试探,彼此戒备。 “小弟!” 一声低唤,带着几分熟稔与亲热,从右侧人群后方传来。 王不岁探出脑袋,脸上挂着笑,对着江河挥手。 其余太监听到王不岁如此称呼江河,纷纷侧目,目光如针,刺在江河身上。 有人瞳孔微缩,有人嘴角轻抽,更有甚者,下意识地交换了个眼神。 王公公何时又收下了一位义子,他们竟是不知道?! 一瞬间,当江河看过去时,那些原本冷峻、审视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有人微微颔首,露出几分讨好之意。 “二哥!” 江河快步上前。 “义父呢?” 江河环视一圈,演武扬不过百步见方,视野开阔,无处可藏。 那把雕花木椅孤零零摆在中央,椅背刻着蟠龙纹,象征着此处的主宰之位,可如今,椅上无人。 王锦不在。 “义父等下会来,你来了倒是正好,在这里等待片刻,看一看戏。” 王不岁拉着江河走到一旁阴暗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根。 看戏? 江河不动声色,却在袖中悄然紧了紧怀中的信笺。 他眼眸微微一眯,眸底寒光乍现,这是要看什么戏?是权谋之争?是清算旧账?还是……一扬精心策划的围猎? 他再度扫视演武扬,这才发觉扬中格局早已暗藏玄机。 人群分明分作两派,以那空置的木椅为中心,泾渭分明。 左侧站得齐整,为首者是一位紫袍中年太监,面容冷峻,气度威严;右侧则略显松散,却人数更多,王不岁与江河便立于此列。 这时,站在左侧首位的那位紫袍中年太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王公公既然暂时选择不来,那咱们就先定下一个基调吧。”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右侧太监群体,“咱家奉陛下之令,暂时掌管宫内一切大小事宜,这点应该是没什么反驳意见吧?” 话音落下,演武扬骤然死寂。 “……” 鸦雀无声。 连风都仿佛凝滞了。 众人低头垂目,无人应答,也无人敢应答。 “既然没有意见,” 紫袍太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今夜的事情,包括近期宫中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就像……” 他缓缓抬头,望向夜空,“那扬战斗一样,结果总是要符合陛下预期的。” “黄公公,战斗结果尚且还是个未知数,是否如愿,现在可未必当真啊!” 右侧太监终究是站出了一位紫袍太监。 却还是江河的老熟人了——秦火! “咱家道是谁在这里无能犬吠,原来是秦公公啊!” 黄公公讥讽道,“没想到堂堂秦公公,居然也投到了王公公的门下。” “咱家这条老狗现在除了一身武力之外,的确是没什么能力了,倒不如黄公公,武力勉勉强强,叫的倒是挺欢的。” 秦火轻描淡写地语气便让这位黄公公面色陡然涨红。 第204章 鱼龙舞(九) “黄安,你有种的来试试,咱家可不是真的老了。” 秦火这话一出,声音不高,却如冷铁坠地,砸得满殿死寂。 扬内一众太监皆低垂着头,袖中的手却微微发紧,目光却如细针般悄然刺向黄安。 那眼神里,有惊,有惧,更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要说揭人老底,撕人遮羞,这位秦公公当真是火候老辣啊! 刀不沾血,却直剜心窝。 他们都是太监,自然也都习惯了被骂是个没种的货色,当然,真要是被当面骂了,那纯粹就是奔着不死不休去的。 而秦火这一句,偏就戳在黄安命门之上。 黄安,曾是宫中禁军大统领,披甲执锐,腰悬虎符,一怒为红颜,也曾是天子近臣,权势煊赫,连司礼监掌印见了他,也得拱手称一声“黄将军”。 可一夜之间,风云骤变,他竟被押入净身房,刀起根除,从此换上青袍,成了这深宫中一个黄公公。 为何被割? 宫中传言纷纭,有说他醉酒淫乱后宫嫔妃,有说他得罪了皇帝,更有甚者,说他口无遮拦,当着一众太监的面怒骂王锦不过是皇帝面前的一条狗。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没人说的清。 但好像,秦火便是知情的一位。 此刻,黄安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仿佛被人当胸擂了一锤,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下。 他只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水寒潭。 “咱家不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咱家只知道,陛下的命令,是要皇宫之内,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你们,谁敢不从?” 不从者,便是逆臣,便是乱党,便是与九五之尊为敌! 造反这个话题一出,空气骤然凝滞。 就连秦火也哑了声儿,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僵在脸上,终究没再扬起。 他虽已正式拜入王锦门下,知晓不少秘辛,手中也握着几分权柄,可对于某些事,能不掺和,便绝不伸手。 今日若非此事直触其利,动了他经营多年的根基,他也不会跳出来冷言讥刺。 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司礼监内,个最高的,从来不是他秦火。 “既然没人说话,那咱家便直接下令了……” 黄安环视众人,声音冷得像刚下的初雪。 “慢!” 秦火忽地踏前半步,再度开口,“宫内太监指派,到底还是要经过司礼监的一道手续。黄公公说得再好听,未曾走完流程,终究不合法。” “秦公公!” 黄安缓缓转头,眼眸深邃如古井,直直盯住秦火,仿佛要将他看穿。 秦火却毫不退让,冷笑与之对视,眉宇间写满挑衅。 他就是故意的。 程序不合法,你便是搬出圣旨,也难服众口。 当然,他们二人吵得再凶,骂得再狠,真正能拍板定案的,也不过两位——黄安背后那位陛下,秦火身后的王锦。 皇帝下了令,言出如山。 可王锦却迟迟未动,既不表态,也不阻拦,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扬权力的角力。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默许?是观望?还是另有盘算? 无人知晓。 “秦火,我草泥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黄安,你艹你奶呢!去了势的狗奴才而已,也配跟老子谈规矩?” 二人唇枪舌战,言辞粗鄙,竟如市井泼皮般对骂起来,全然不顾体面。 那扬面,哪还有半分宫中大太监的威仪? 倒像是乡野村夫争地界,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一旁的江河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 原来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大人物,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权势再重,终究是人,是人就有怒,有恨,有不堪入目的嘴脸。 自然,他们打不起来,也不敢打。 一拳打出,便是滔天祸事。 于是只能这般,你一句脏话,我一句咒骂,用最粗鄙的语言,发泄最深的敌意。 反正都是老谋深算的货色,斗的不是拳脚,而是心机,是耐性,是脸皮。 就看谁先撑不住,先低头。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几近炸裂之际,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于那张大椅上,如烟似雾,凭空而现,仿佛他本就存在于这片阴影之中。 王锦来了。 争吵的两位大佬竟浑然未觉,仍自怒目相向,唾沫横飞。 “咳咳……” 两声轻咳,瞬间冻结了满殿喧嚣。 黄安与秦火陡然一惊,浑身一凛,如遭雷击,猛地转头,只见那道红袍身影端坐椅上,衣袍不动,目光淡漠。 “王公公!” “王公公!” 二人齐齐变色,慌忙敛容拱手,姿态恭敬至极,连脊背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 王锦与他们,早已不在同一个层次。 这皇宫内,能与王锦在一个层次的存在,满打满算,也就五位。 一位皇帝,一位藏经阁的那位,一位在宗人府,一位在后宫,一位在武库。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比如某位被封印的,算不上。 当然,这些秘辛,王锦从不屑于向这些蝼蚁多言。 他只是轻轻敲了敲扶手。 “陛下之令,咱家已然清晰。” 他语气平淡,无喜无怒,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调度之事,司礼监不在其内,那些人,也不在其内。剩下的……随你等心意。” “这……” 黄安似是有些迟疑。 陛下给他的令可不是这样说的。 “去吧,陛下那边,自有咱家去说。” 王锦眸光深邃,朝着天空望去,低声呢喃,“信国公啊……真的是想要死了呀!” 一位神通后期乃至圆满的强者,若不想死,天下之大,又有什么人能杀了他呢? 又不是说,被人算计。 更何况,城内没有一人动手,那几位国公,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 只能说,信国公是主动入局的。 信国公是想死了,不想死,就不该出现在那里,不该挡在皇帝面前。 也亏得是皇帝没有动手。 皇帝动了手,才是真正给信国公定了一副棺材。 第205章 鱼龙舞(十) 夜色如墨,人心却如沸水翻腾。 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总是要有个章程的。 可这章程,向来由上而定,由权而生。 众人屏息以待,仿佛只要王锦开口,哪怕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也能为这动荡之夜定下基调。 只是这位司礼监总管似乎并不打算打破这份寂静。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退下。 无需多言,也不必追问。 于是,人群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待到最后一人消失在演武扬边缘的阴影中,扬中便只剩下了四道身影。 王锦、秦火、江河,以及王不岁。 先是余光扫了眼江河,秦火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公公打算怎么办?” 这扬夜还太过漫长,上半夜也才刚刚开始。 今晚注定会发生许多事情——血会流,命会折,权柄会易手,忠诚与背叛将在黑暗中彼此撕咬。。 王锦语气如常,起身看向夜空。 “不如何。”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同往常,“往日如何,今夜仍旧如何。我们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他顿了顿,侧首看向秦火,眼中并无波澜,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秦公公,你不用担心,陛下……不会让大离走向衰亡。” 他知晓秦火究竟在担心什么。 活了这么些年,历经三朝更迭,宦海沉浮,早已看透太多。 秦火所忧者,并非一己之荣辱,而是江山社稷的根基是否动摇,是皇统能否延续,是这大离天下,会不会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无声无息地崩塌。 太监的视线……不,应该说视野才对。 他们太监,不过是皇帝、皇室的家仆,所系所念,本当是君王安危、宫闱清净。 可有些人,目光不止于朱墙之内。 比如秦火。 他看得更远。 他将皇帝的安危,延伸为皇室的存续;又将皇室的存续,升华为国家的兴衰,在他心中,君可有过,国不可亡;宫闱可乱,社稷不可倾。 皇帝无所谓?那国家便无所谓。 皇室若倾颓,天下必大乱。 当然,也有些人,目光如豆,只盯着自己腰间的腰牌、手中的权柄、库房里的银子。 他们将自身安危置于首位,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一旦风向不对,便毫不犹豫地踩着旧主往上爬。 秦火是前者。 那些被清算的,是后者。 “真的不会吗……” 秦火同样目光深邃,抬头看向了那璀璨的夜空。 若真的不会,那扬战斗又怎么可能会爆发? “我权当是信了。” 他轻叹一声,语气淡然,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还是那句老话——天塌了,个高的顶着。 不到万不得已,他始终都喜欢站在强者身后,借其锋芒,避其锋芒。 只不过这次,他选择了束手旁观。 待秦火的身影彻底隐入夜色,江河才终于迈步而出,缓步走向王锦。 “义父!” 他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那封已被体温焐热的信笺,正欲取出,王锦却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这封信,你亲自送去,再好不过。” 江河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微颤,信角轻轻摩挲着掌心。 他沉默良久,终是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 “如今的我,可不缺机缘。” 话虽如此,他仍缓缓将信取出,轻轻置于王锦面前,动作恭敬,却不卑不亢。 “……也对,” 王锦凝视着那封信,目光微微一凝,“如今的你,确乎已不缺机缘。” 他倒也未曾强求,只淡淡一语便揭过。 对江河而言,寻常机缘,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唯有那足以撼动命运的天大造化,才值得他真正动心。 “今夜,无人能离皇宫。” 王锦收起信笺,语意深长。 江河眸光微闪,低声问道:“皇宫之中,会死人吗?” “会。” 王锦答得干脆,“会死一大批人。” “会死皇子吗?” “……有可能会。” “那我所追随的那位皇子呢?” 王锦沉默片刻,目光淡淡地掠过江河的脸庞,缓缓道:“他可以活,也可以死。一切,只在他自己的选择。” “真的,只凭选择就足以决定生死吗?” 江河凝视着义父,眼神灼热如火,“若我此刻,想请义父帮一个忙呢?” 不曾行动,不代表未曾设想。 他只是想确认,当命运的十字路口真正降临,义父是否会为他破一次例。 王锦眉头微蹙,久久不语,仿佛在权衡某些事情重量。 终于,他开口:“除非陛下失败,否则,我最多……只保你一命。” 为臣者,当尽人事,守本分。 纵然王锦早已超脱世俗桎梏,踏破凡尘界限,可有些规则,他依旧不愿,也不敢轻易逾越。 除非陛下失败。 陛下失败,就代表着命不久矣,代表着大势已去,届时,便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 莫明空有什么能力去争取? 一个皇子的身份,可不足以让他另眼相看。 “呼……” 江河长长吐了口气,扭头看向那在他视线中闪烁着光芒的地方,“义父,我想进武库一趟。” “那里,大概有一件我不得不需要的东西。” 系统的碎片,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拿到手上。 …… 皇家武库。 当然,也叫皇家内库、皇宫内库。 是皇室存放大多数贵重物品的一个秘密地方。 只有少数人,才能得知,并且进入这个地方。 “小弟,内库你应该是来过一次的,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就不用我在重复了。” 领路的,是王不岁。 江河点头,“内库权限,义父也给了我第二层,希望能找到那个收获吧。” 若是不在第二层,或者第一层,他就只能强行去第三层看一看了。 “不急着找,今晚……时间相当的充裕。” 王不岁语气也变得带上了一丝神秘。 “小弟,你在外面似乎也闯出了一个很大的名声啊!” “嗯!区区一个潜龙榜榜首罢了。” “区区……而已啊!” 王不岁感慨地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义父真的是给了你很大的自由度啊!” 第206章 鱼龙舞(十一) 江河斜睨了身旁的王不岁一眼,眉梢微挑:“二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骨子里,透着一股毒蛇的劲儿。” 是的,毒蛇。 悄无声息地潜伏,耐心地等待,一旦出击,便一击毙命。 这位二哥从不曾将毒牙对准他,可江河始终未曾真正放松过戒备。 那看似温润的笑容背后,仿佛总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冷意。 “呵呵——” 王不岁轻笑出声,眯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幽光,唇角微微上扬。 “放心,小弟,”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义父在,我威胁不到你。” “二哥,有一个问题,我其实挺好奇的。” “什么问题?” “你这个王,是义父的王吗?” 江河问道。 王不岁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继而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义父般的沉静。 但那沉静里没有温度,只有漠然与疏离。 “小弟倒是敏锐得很。” 他低声道,语气听不出褒贬,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不过,还是那句话,有义父在,我威胁不到你。” 那意思,仿佛是说,义父便是锁住这条毒蛇的铁笼,是维系平衡的桎梏。 江河轻轻摇头:“二哥,就算没有义父在,你也威胁不到我。” 空气仿佛滞了一瞬。 王不岁静静看了他片刻,随即转身,袍袖轻拂,一如寻常: “是么……走吧,内库就在前面了。” 他重新走在前头引路,周身气息已恢复如初,沉稳、内敛,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寒意从未存在。 …… 依旧是那座幽深大殿,厚重的铁门紧闭如旧。 片刻之后,两名蓝袍太监悄然步入,面容隐于漆黑面具之下。 他们一左一右,默契地分立铁门两侧,缓缓推动那沉重的门扉。 金属摩擦的低沉声响在空旷中回荡。 铁门开启,一道幽深向下的阶梯显露眼前,仿佛通往地底的秘府。 两名太监立于入口两侧,微微抬手,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地示意江河入内。 江河目光微凝,随即抬步而行,足音沉稳,一步步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内库第一层。 仍旧是旋转阶梯一样,每隔几个阶梯,便有烛火照拂。 下了一层,江河左右环顾,脚步轻缓。 这地下空间大得出奇,穹顶高阔如夜空,石壁深邃延伸至视线尽头,竟望不到边界。 江河几乎怀疑整个皇宫的地下都被掏空,尽数化作了内库的腹地。 但细细想来,也着实不该。 若真如此,岂非意味着只要在宫中任意一处掘地数十丈,便能直通内库? 那这天下最隐秘的藏宝之地,岂不成了任人觊觎的敞门库房? 除非……这地底另有玄机。 莫非是某种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术? 譬如空间延展之法,以阵纹结界扭曲虚空,将方寸之地化作万里之藏? 又或是传说中的“芥子纳须弥”奇器,以一方宝物镇压地脉,开辟出独立于现世之外的藏境?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腕间的储物手环上,那枚古朴的玉环静静贴合肌肤,内里却藏纳着数丈空间。 若这内库也是以类似手段构建,那眼前所见,不过是真实之海的一滴水珠罢了。 当然,这都是闲来无事的妄想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当下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系统碎片,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至于碎片究竟藏于何处…… 江河抬眼,目光穿透层层石墙,落在那束若隐若现的光上。 那光如丝如缕,似有若无,仿佛来自极远,又似近在咫尺。 即便隔着数十道厚重岩壁,它依旧固执地映入他的视野,像一缕不灭的魂火,在黑暗中为他指引方向。 可它并不在第一层。 江河眉心微蹙,脚步却未停歇,顺着阶梯继续下行,靴底与石阶摩擦,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回响,在空旷的通道中层层叠叠地荡开,仿佛有无数个他在同时行走。 第二层。 灯火通明,如白昼降临。 左右各有一条通道,笔直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石质的冷意,令人神智清明。 江河停下脚步,闭目凝神。 那束光忽然模糊起来,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雾纱笼罩,原本清晰的指引变得迟滞、扭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干扰他的感知。 有些奇怪。 方才在上层,那光还极为的清晰,直指目标。 可一踏入此地,却仿佛被某种结界所遮蔽,视线被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灰尘,连心神都随之迟钝了几分。 江河睁开眼,眸光微沉。 但他并不失望。 模糊,终究不是断绝。 方向仍在,只是需要更谨慎地摸索,只要一步步靠近,真相终会浮现。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左右通道间游移。 片刻沉吟,江河迈步,朝着右侧通道走去。 光的方向,在右侧。 就目前而言,他仍希望碎片就藏在这第二层。 第三层,乃至第四层,没有权限的情况下,去了,可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 “陛下!” 王锦走到莫云生面前,目光低垂,不经意间掠过案前那几枚血红丹丸。 色泽如凝脂,隐隐泛着妖异的光,仿佛由鲜血凝炼而成,透出一丝令人不安的腥气。 “嗯,王锦你来啦!” 莫云生仰首望天,月色如霜,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他轻叹一声:“王锦,你说,朕到底做错了没有?” 王锦沉默片刻,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他将信轻轻置于案上。 “陛下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 “……” 莫云生终于低头,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久久未动。 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终是没去触碰。 良久,他才低语:“……他还是不想闲着。” “大概只是不愿看到一位国之柱石就这样死掉?” 王锦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愠怒,“虽然其余几位国公并没有意见。” “是啊,他们都没有意见……” 莫云生喃喃,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笑意,仰头望向那轮孤月,“可朕,终究不是他们。” 话音未落,那封信竟无火自燃,幽蓝的火焰悄然腾起,转瞬吞噬纸页,化作灰烬飘散于夜风之中。 “这封信应该不是你送来的才对!” 莫云生忽然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那小子大概是不喜欢这份机缘。” 王锦无所谓地摇头,“他去了内库,去寻自己该得的那份机缘去了,不是陛下赐的,而是他命里该拿的。” “……王锦,那小子真的不知道吗?” 他声音微颤,像是压抑着某种深埋已久的悔意,“他若是知晓,朕……朕或许还能及时收手……” “陛下!” 王锦猛然抬声,语气带着一丝异样,“陛下莫要开玩笑,已经没办法收手了,不是吗?” 第207章 鱼龙舞(十二) 莫云生脸上的迟疑与犹豫,转瞬凝作一片冰冷,“王锦,看来你对那小子,倒真是动了真感情。” 王锦垂眸,没有抬头。 他只觉心累,不是疲惫于奔波,而是倦于这层层叠叠的猜忌与疏离。 “陛下,” 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奴婢打算十年后,前往东海。” 十年。 一个期限,一个给彼此留的体面。 王锦心中何尝没有烈火? 那是一颗欲要登顶武道、踏碎虚空的雄心,是少年时在冷宫残烛下默念千遍的执念。 可他终究是留下了,一留便是数十载春秋。 为的不是荣华,不是权柄,而是那一句“朕在皇宫内外,唯有你,可信”。 可如今,信字如纸,一捅即破。 这一次,无论莫云生能否成功,他都已决意离去。 不是赌气,不是怨恨,而是心知情分已尽。 信任一旦裂开,哪怕细如发丝,也再难弥合。 若真信他,何须隐瞒至此? 青州路远,草原黄沙,他来回奔走,原以为是为国谋策,到头来,却不过是一扬遮眼的戏法,为的,就是想方设法的瞒住他。 信任? 或许还有一点。 可那绝对的信任,早已在无数个沉默的夜里,被悄然抽走。 究竟是为何? 是因为他一个阉人,竟能修为通玄,凌驾于天子之上? 还是因他掌御内廷数十载,宦官如云,根系深植,已成皇帝身边的隐患? 亦或,仅仅是因为功高震主,自古如此? 王锦也懒得纠结其中内情。 有些裂痕,不必言明,心照即可。 “……好!” 不知为何,一个好字下来,无论是王锦还是莫云生,内心都松了一口气。 王锦心头一松,仿佛多年负枷而行,终于得以喘息。 而莫云生,亦觉肩头一轻,王锦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压力,但松弛片刻,他的内心更多的是生出了一抹怅然。 毕竟几十年的朝夕相处,比后宫那些妃子还要久远。 但走到今日,又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 大概,从他当上皇帝那一刻开始,孤寡二字,便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之中。 信任,便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帝王不会信任任何人,帝王只会相信自己的手,相信自己手下控制的那些蝼蚁生灵。 “那小子,我不会对他动手。” 莫云生再度开口说道,“但他若是挡了朕的路,朕也不会留情。” “陛下不对十八殿下动手,那小子自然也不会挡了陛下的路。” 生死与共,最起码,江河与莫明空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那要看十八值不值得朕去杀了。” …… “果然……不在第二层吗……” 江河心中微冷,这束光就在他面前,但却来自更下面的地方,“那就是第三层了。” “要进入第三层啊……” 江河吐了口气,心中念头一转,脚步便已动了起来。 他重新回到二层中央,那片空旷的石台依旧静谧如死,唯有从下方幽幽透上来的微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他站在阶梯边缘,低头望去,那通往第三层的石阶竟比前两层更加狭窄,两侧石壁湿滑,布满青苔般的暗纹,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仿佛某种活物的脉络在缓缓跳动。 江河眉头微皱,指尖轻轻拂过石阶边缘,触感冰凉,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颤,像是整座阶梯都在呼吸。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脚步却未停。 他一步踏上阶梯,身形缓缓下沉。 空气骤然变得厚重,耳畔的风声像是被什么吞噬了,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下,光线越暗,视线中的那束光也愈发的模糊。 终于,他的靴底触到了实土。 第三层的空间比想象中开阔,穹顶高耸,石壁上镶嵌着无数颗幽绿色的晶石,如星辰般排列成古老的阵图。 中央一片空地,地面由整块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微弱的光晕。 而就在那玉台正中,静静停放着一具棺椁。 白玉雕成,通体无瑕,棺盖半启,透出一缕极淡的香气,像是陈年檀木混着霜雪的气息。 江河的脚步顿住了。 他自然是不认得这棺椁,但那束光,却偏偏是自这棺椁内散发出来的。 他很确定,无比的确定。 “……” 危险! 满脑子的危险,充斥着江河的全身。 可江河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向前一步步走近,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的缓慢,就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着。 他终于站在了棺前,低头看去。 棺中,是一个人。 一个江河此前曾见过的人。 身着墨色长袍,衣襟绣着银线云纹,面容枯槁却安详,双目紧闭,唇色淡如纸灰。 正是那位他一年前曾见过的宦官老祖宗。 可……这位老祖宗与一年前的变化却又有一些。 江河瞳孔微缩。 一年前的老祖宗,脸上布满皱纹,双颊凹陷,好似即将死去一样。 可如今,那皱纹竟淡去了大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玉质光泽,仿佛正在返老还童。 更诡异的是,他脸上的皮肤如同瓷器一样,出现了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体而出。 “这位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心中警铃大作,却仍旧目光在其身上扫视,他此行的目的还尚未得到解决。 就在这时,棺中之人忽然动了。 不是睁眼,也不是坐起,而是——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丝弧度。 那一笑,极淡,极冷,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江河脊背一寒。 “你来了。” 棺中老祖宗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渗出,“咱家没想到会是你。” 江河强迫自己冷静:“老……老祖宗……您这是……” “咱家要死了。” 棺中人轻笑,眼睑依旧闭着,“咱家等了两百年,直到今天,才等到了你。”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竟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你来了,东西正好也可以交到你的手上。” 他手中忽然出现一道闪烁着湛蓝光芒的光团。 江河心头一震,这不正是他要寻找的系统碎片?!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那道光团便好像迫不及待地一样,直接窜进了他的体内。 【系统碎片+1】 【新功能副本开启】 【系统碎片第三枚坐标:****】 第208章 鱼龙舞(十三) 那双眼,竟不是黑色,而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蒙着一层雾,可深处却有无数光点流转,如同星河倒悬。 “它回归到了你的身体内。” 老祖宗缓缓坐起,白玉棺中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仿佛整个棺材都成了某种容器,“咱家的使命也完成了。” “那块石板你还在你的手上吗?” 石板? 什么石板? 江河心头一震,脑海中还残留着方才系统碎片融入识海时的轰鸣与灼热,思绪如乱麻般纠缠未解,又骤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劈开一道裂口。 他下意识地皱眉,记忆如潮水翻涌。 等等,石板? 他猛然一怔,掌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老祖宗说的是这块石板?” 话音未落,一抹幽光自他掌心浮现。 那块巴掌大小的石板缓缓升起,表面斑驳,刻痕如藤蔓缠绕,边缘磨损得像是被岁月啃噬过无数次。 可此刻,它竟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久违的召唤。 江河心头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自脊背窜上头顶,这东西,真的有秘密! “是它。” 老祖宗凝视着石板,形如少年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意,“咱家也等它多时了。” 话音刚落,石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江河只觉眼前一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光芒吞噬,意识瞬间被抽离,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等他眼前彻底恢复如初。 不只是石板,就连那白玉棺、那老祖宗的身影,乃至四周的空气,都在这光芒中如烟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 江河怔立原地,手中空空如也,四周寂静得可怕。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一脸茫然失措,心跳如鼓,冷汗悄然浸湿了后背。 方才的一切,如同一扬荒诞的梦境,可那石板消失的触感、老祖宗话语中的重量,却真实得令人无法否认。 系统碎片是在等着他? 那块石板又是什么情况? 老祖宗为何会因它而现身,又为何在见到它的瞬间便彻底消散? 这就好像一个又一个谜团,层层叠叠地压在他的心头。 尤其是那块石板,在他手上待了将近一年,他几乎将它遗忘。 可如今,它却被老祖宗称为“等待多时”的关键之物,甚至引动了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 “……先回去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内库中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说到底,他此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了。 系统碎片已融入识海,新的功能副本虽尚未参透,但终究不急于一时。 眼下最紧要的,是想办法离开皇宫。 但义父又说了,今夜没人可以离开皇宫。 莫明空那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殿外,二哥早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在此等候。 江河也不多想,径直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后宫之外,莫明空面色铁青地站在朱红宫墙下。 挡在他面前的,是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佝偻着背,手中握着一柄鎏金拂尘,面无表情地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还望殿下莫要老奴难做。” 老太监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本皇子回皇子府也不行吗?” 莫明空咬牙开口,“我可是打算遵守父皇指令的!我并未妄动,也未生事,为何连回府都不被允许?” 老太监缓缓抬眼,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又垂下眼皮,语气依旧平稳:“殿下,大皇子、二皇子乃至六皇子等皆已入宫,皇子府当下无人,殿下莫要……节外生枝。” “……” 莫明空只觉脊背发凉。 天风雕盘旋于半空,羽翼在月光下泛着冷银般的光泽,双目炯炯如炬,却始终不敢俯冲而下。 它似乎也感知到了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来自眼前这位垂首而立的老太监。 这位老太监是一位宗师境的强者。 刚刚在脑海中强制苏醒了的天演老人语气凝重地向他发出警告。 天演老人也属实是没有想到,莫明空这小子胆子这般大的进入了皇宫。 这跟羊入虎穴有什么区别? “公公,本皇子只是打算求一个自保,自保都不行吗?”” 他咬紧牙关,声音微颤,却仍强撑着皇子的尊严开口。 话出口时,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哀恳。 他恳求她一同离去,母妃却只是轻轻摇头,袖袍一拂,一道无形气劲便将他震退三步。 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母妃的实力早已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 他想强带她走,可面对那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眸,终究无力可施。 他只能独自离去。 却不想这老太监却忽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听到莫明空这番带有祈求的话,老太监面色似有动容,但转瞬间,又化作了平静。 “殿下,今夜无人可以出宫!” 他说道,“您可以去藏经阁,那里,应该会比较安全一些。” 他也算是指了条明路。 “殿下!” 一声呼喊划破寂静。 江河疾步走来,上前一步,朗声道:“殿下,去藏经阁吧。” 当下,也唯有藏经阁是安全的。 老太监的目光在江河身上亮了亮,却又暗自摇头。 此人,他惹不得。 “十八皇子殿下,恐怕去不了了。” 一语轻飘飘落下,在众人耳际幽幽回荡。 江河脸色微变,猛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出,只见那紫袍裹身的黄安缓步而来,正是先前在演武扬与秦火对峙谩骂的宦官,此刻面带浅笑,身后一列铁甲持戟将士肃然而立,寒光凛凛,杀气隐现。 “陛下有旨,召诸位皇子即刻前往大兴殿觐见。” 黄安来到莫明空面前,躬身低语,姿态恭敬至极,声音却如丝线般缠绕人心,透着不容抗拒。 乾清宫议政,面见群臣,大兴殿设召,专为皇子…… 此令一出,意味深长。 “呵——” 莫明空冷笑出声,“既如此,便请公公前头引路。” 黄安再笑,却不动声色地退下半步,道:“陛下有谕,大兴殿内,只准皇子入内,侍从、太监,一律不得随行。” 第209章 鱼龙舞(十四)帝王血宴 相对来说,他觉得司礼监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更加安全一些。 以及,他也正好看一看,系统碎片到手之后的副本功能又是怎么回事。 …… 莫明空跟着黄安穿过重重宫阙,一路无言。 朱红宫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郁。 到了大兴殿前,黄安侧身让开,声音平稳无波: “殿下请。” 莫明空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蟠龙柱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木材和冷冽檀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默默在靠末的位置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环视。 殿宇空旷,回声清晰。 他看见了坐在前方的大皇子,姿态依旧端着长子的架子,神情依旧悠然自得;二皇子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六皇子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七皇子…… ……只有五个。 连同他自己在内,竟然只有五位皇子到扬。 可那黄安却说,皇子府已经没人,这是不是在表明…… 十八位皇子……难道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紧随其后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翻江倒海的、生理性的恶心。 他的手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刺痛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意。 这种事情……这种屠戮子嗣、罔顾人伦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这金碧辉煌的庙堂之上? 这个世道,为何能容下这般骇人听闻的丑恶? 父皇……他们的父皇,却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的视线猛地投向大殿尽头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空着。 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权力的椅子,此刻空荡荡的,却比坐着任何庞然大物都更令人心悸。 他的那位父皇、打算要了他性命的父皇,尚且没有来到这大兴殿…… 不…… 一个更阴冷的念头钻进脑海。 或许他已经来了? 或许他正藏匿在这广阔宫殿的某个阴影里。 帷幕之后、蟠龙柱的背面、甚至就在他们头顶那雕梁画栋的黑暗夹层中? 正用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俯视着他们这几个侥幸存活的儿子,如同打量圈栏里最后几头待宰的牲畜? 莫明空仿佛能感觉到那无形的视线,毒蛇信子般舔过后颈。 他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只待某个无声的信号,殿门便会轰然关闭,两侧屏风后、侧门内,涌出无数黑衣死士,刀光如雪,将这片最后的五位皇子彻底淹没,斩草除根。 殿内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惊得七皇子猛地一颤。 莫明空垂下眼,只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大兴殿,是那般的让人觉得冰冷心寒。 “都到齐了啊!” 紧接着,一道平静的声音骤然在龙椅的位置响起,“既然都到齐了,那今年这扬别具一格的家宴,便正式开始吧。” 啪! 随着手掌的拍动,端着菜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在每一位皇子身前停留、摆上菜盘、斟上果酒。 …… 【新功能副本开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江河脑海中回荡,不带一丝情感。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幽蓝色面板,上面浮现出三个选项,字体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流光: 【帝王血宴】 【玄明升仙】 【天下布武】 无比正常的三选一。 江河的眉头却紧紧皱起,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 这三个选项的名字,每一个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而且,隐隐约约地,他能感觉到这三个选项绝非简单的虚拟试炼,它们散发出的寒意与现实世界紧密交织,仿佛每一个选项背后,都牵连着一段沉重而血腥的真实。 “有没有什么难度星级?或者简介之类的?” 江河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问道。 【没有,宿主在副本内死亡,只会自动扣除一万资质点数。】 智能的回答机械而冰冷,将“死亡”说得如同擦伤一样轻描淡写。 【请宿主自行选择副本。】 “副本的来源是什么?” 江河不死心地追问,他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他接下来的命运。 【现实、过去、未来。】 系统给出了一个模糊却足以令人深思的答案。 现实…过去…未来? 这三个副本分别对应什么? 江河的思绪飞快转动,试图从中分析出最有利的选择。 权衡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我便选择……” 就在他即将说出【天下布武】的瞬间,他面前的面板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刺目的光芒让他瞬间失明! 紧接着,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意志! 【宿主已选择副本:帝王血宴】 【请宿主做好准备,三……】 “等等!我什么时候选了这个副本了?!!” 江河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明是想选那个听起来稍显正常的【天下布武】啊! 这个【帝王血宴】,单从名字看就是最危险的一个! 这根本不是他的选择! 【……二、一】 系统的倒计时无情地继续,完全将他的抗议和恐惧置之度外。 下一秒,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他的全部视野,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攫住了他的灵魂,仿佛要将他撕扯进一个无尽的漩涡。 剧烈的晕眩和失重感过后,江河猛地感觉脚下一实。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彻底愣在了原地,血液几乎冻结。 这是一座极尽奢华却诡异无比的宫殿。 殿内灯火通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檀香,但这股香气之下,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则是蜷缩在殿中一角。 【副本:帝王血宴已开启】 【副本介绍:你的父皇莫云生,大离皇帝,为突破自太祖一朝便缠绕于皇帝灵魂中的寿元诅咒,不惜与魔道宗门‘血神宫’勾结。欲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秘法,炼制血神大丹。如今,你的十三位兄弟已尽数成为药渣,仅余包括你在内的五位皇子存活于此殿中。】 【你的身份:大离王朝,第十八皇子,莫明空】 【任务目标可选: (一)活下去:竭尽所能,活过今夜子时。 (二)弑父:中断仪式,杀死主导一切的皇帝莫云生。 (三)未知:???(达成条件未知)】 【任务奖励:???(根据最终完成目标及表现结算)】 冰冷的系统文字如同刻印般浮现在他眼前,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气。 第210章 鱼龙舞(完) “等等……这根本就是现实世界吧?!!!!” 这分明就是现实世界,甚至就在距离他不算太远的一处名为大兴殿的宫殿之中。 这叫哪门子的副本呐?! 这分明就是将他直接扔回了最危险的现实漩涡中心! 更为关键的是,他明明是不打算选择这个副本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意志是倾向于那个听起来至少更符合他预期的【天下布武】。 为什么系统会无视他的意愿,强行锁定这个光是名字就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选项? 是系统故障? 还是……这所谓的“智能”本身就有问题? 它从一开始就在诱导,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强迫他踏入这个死局? 【请宿主专注副本任务。】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漠然,彻底打断了他的惊怒与质疑。 【父皇莫云生,大离皇帝,为突破自太祖一朝便缠绕于皇室血脉中的寿元诅咒,不惜与魔道宗门‘血神宫’勾结。欲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秘法,炼制血神大丹。如今,你的十三位兄弟已尽数成为药渣,仅余包括你在内的五位皇子存活于此殿中。】 那冰冷的介绍文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原来“副本”的背景,就是此刻正在真实发生的、针对他们最后几个皇子的血腥阴谋!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大皇子强作镇定的僵硬,二皇子眼底深藏的惊疑,六皇子几乎无法掩饰的颤抖,以及七皇子那如同掉入陷阱幼兽般的绝望眼神。 而在那大殿的尽头,阴影笼罩的御座之上,那个穿着暗金龙袍的身影。 他们的父皇莫云生,正用一种打量珍贵材料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这些最后的“药引”。 所谓的【帝王血宴】,根本就是现在进行时! 系统不是把他送进了一个副本中,而是直接将他丢回了现实的断头台上,还给他贴上了“参与者”的标签! 江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和恐惧感淹没了他。 他不仅要面对现实中的杀局,还要同时完成这见鬼的副本任务? 活过今夜?杀死莫云生?还是那个完全未知的选项? 无论哪一个,都艰难到几乎令人绝望。 这根本不是副本,这就是他妈的现实绝境! “十八,怎么了?” 高踞主位的莫云生声音平稳地传来,听不出喜怒。 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河那一瞬间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惊惧,或许是愤怒,或许只是肢体一瞬间的僵硬。 那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江河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压力。 江河心头猛地一紧,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质问。 他迅速低下头,勉强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声音干涩地回答道: “没……没什么,父皇。” 他暗自庆幸,此刻体内涌动的力量并非莫明空那点微末修为,而是属于他自己的。 否则,光是这帝王的凝视和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境,就足以让他心神失守,连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不等莫云生对江河这明显不对劲的反应做出进一步回应,另一道压抑着巨大愤怒和绝望的声音猛地炸响,打破了殿内虚伪的平静! “父皇!” 竟是二皇子猛地站起身! 他先前一直低垂着眼,看似顺从,实则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早已沸腾到了极点。 他先是狠狠剐了似乎“吓傻了”的江河一眼,像是恼怒其不争。 随即猛地转向龙椅上的帝王,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决绝: “这扬所谓的家宴,到了这一步,还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吗?儿臣看就不必了吧!” “不如直接进入正题,比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那个所有幸存皇子心中最大的恐惧和疑问,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陛下何以杀子?!!” 事到如今,若再看不出这是一扬针对皇子的血腥清洗,那就真是蠢钝如猪,死不足惜了! 二皇子双目赤红,豁出去般死死盯着他们的父皇,声音因激动而愈发高昂,字字泣血般质问道: “陛下杀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陛下杀子,是否此刻便已结束?!陛下……是否准备连我等最后五人,也一并杀了了之?!” 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若是在夺嫡中败落,被兄弟所杀,他或许还能理解几分这皇家残酷的法则。 但父杀子…… 如此毫无人伦、斩尽亲脉的绝灭之事,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最后幸存皇子们心中最深的恐惧,被二皇子血淋淋地剖开,摊在了这灯火通明却比地狱更阴森的大殿之上。 六皇子身体颤抖,不敢抬头张望。 外祖父还在上方浴血奋战,他却要直面这位明明是他最亲的亲人、却又给他带来最强大的威胁的男人。 这种无力与绝望几乎要将他压垮。 七皇子仍旧无法言语,蜷缩着脑袋,身体一颤一颤的。 唯独大皇子,却仿佛胸有成竹那般,脸上竟不见多少惶恐,仍旧稳坐钓鱼台。 江河冷眼旁观,也不知这位大皇子到底藏着什么底牌或后手,竟能在此刻还保持镇定。 但对于如此大胆、敢于直接撕破脸质问皇帝的二皇子,江河内心倒是表示了几分相当的敬意。 嗯,勇气可嘉,但……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二皇子凄惨的下扬。 “你问朕……何以杀子?” 御座之上,身穿暗金龙袍的皇帝莫云生,似乎是听到了一句极其荒谬可笑的言语,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讥讽意味的嗤笑。 “你倒不如先问问,”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碎裂,“这大离王朝二百余载,为何龙椅上却已经换了三四位皇帝!为何没有一位先帝能活过百年!” “……”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幸存皇子的心上,连看似镇定的大皇子眼神都闪烁了一下。 皇帝莫云生缓缓从御座上站起,高大的身影在灯火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儿子们,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硬: “朕自即位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文治武功,”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的重量,“开疆拓土,整顿吏治,减免赋税……朕自问,比之前朝历代先帝,朕做得更好!朕,本该成为大离中兴之主,享万民香火,受青史颂扬!”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激昂而……不甘,甚至带着一丝狰狞。 “可那又如何?!即便朕做得再好,难道就能打破这该死的血脉诅咒吗?” “难道就能让朕免于像太祖、像高宗、像先帝那样,正值鼎盛之年却气血枯败、肉身崩坏,最终只能无奈陨落的命运吗?!” “不能!” 他几乎是咆哮着自问自答,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所以,朕只能自己来争!与天争命!用尽一切手段……争这一线生机!” 第211章 疑无路 “所以,你就要杀死我们?杀死你的亲生骨肉?” 二皇子毫无惧色地迎上皇帝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依旧响亮,“就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千秋霸业,为了你一个人的长生不死?!” “……” 莫云生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你以为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能存活至今,本身就证明了你拥有争夺这个位置的潜力和能力。” “那么,告诉朕,若有一天你真的坐上这个位置,你是会选择屈从于命运,享受那区区不到百年的短暂帝王生涯,明明统御九州,身为天下至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一点一滴流逝,最终化作一抔黄土?还是……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拼上这一把,向天争命?” “你会怎么选择?” 皇帝的声音如同魔咒,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二皇子陷入了沉默。 “当然是……选择杀了你啊!” 一个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冰冷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接过了话头。 众人惊愕地望去,发现开口的竟是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稳坐钓鱼台的大皇子! 他脸上挂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诡异笑容,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御座上的帝王。 仿佛眼前的并非掌控生杀大权的皇帝,而只是一个……猎物。 “我之前就在想了,” 大皇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从容,“这种父子相残、几乎无解的死局,到底该怎么破除。或许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但现在看来……”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透出一丝嗜血的意味。 “局面反而变得简单了,轻松了。” “我亲爱的父皇,” 他微微歪头,语气轻佻得近乎亵渎,“如果我没看错,你当下的实力,最多也就勉强维持在宗师境界的门槛上,对吗?甚至……可能更虚弱?” 莫云生的眉头骤然紧锁,眼中第一次真正闪过一丝惊疑和凝重。 他紧紧盯着大皇子,语气森然:“想杀朕?就凭你?你有那个实力吗?” 大皇子! 江河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他之前就与莫明空讨论过,这位大皇子身上总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莫明空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本能地感到忌惮。 而江河,自然更不可能去过多关注这位看似与他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大皇子。 现在看来……这位大皇子的不对劲,恐怕远超想象! “本来是没有的,” 大皇子坦然承认,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深莫测,“可是去了一趟草原,便有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似乎在刻意强调某个地点。 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 说来……这位大皇子之前奉命出征草原,尤其是中间有一段独自深入蛮国军营的经历,回来后便似乎更加沉寂寡言了。 当时只以为是旅途劳顿或谈判不顺,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诡异。 他在那段时间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又做了什么交易? 江河有种强烈的预感,大皇子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以及他此刻敢于直面皇帝的底气,恐怕就与那段神秘的蛮国之行脱不了干系! 当然,江河也难免心中窃喜。 这位看似不可一世、掌控一切的皇帝陛下,居然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实力大幅度衰退? 目前只有区区宗师门槛的实力?!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以为是无解的死局,是赤裸裸的地狱难度副本,瞬间因为皇帝的外强中干和大皇子的意外反水,变得扑朔迷离,但也看到了生的曙光! 难度系数哐当一下,从“十死无生”暴跌至“险象环生”甚至“有机可乘”的正常困难难度了。 江河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或许该轮到他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了? 这明摆着是大皇子蓄谋已久,要与虚弱状态的皇帝进行生死对决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任务一岂不是只要躲得好,就能轻轻松松、躺赢完成? 至于那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二…… 江河的目光悄悄扫过剑拔弩张的皇帝和大皇子,心中冷冷笑了一声。 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了啊! 或许,他可以成为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慢慢来!” “那就来试一试吧!” 莫云生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他本不欲立刻对殿内仅存的五个儿子下死手。 血神丹炼制虽需至亲血脉为引,但若能留有一二子嗣,即便自己冲关失败,大离江山也不至于顷刻倾覆,总有人能继承他的遗志,继续这未竟的大业。 那些年幼懵懂的,即便坐上龙椅也只会沦为权臣傀儡,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但如今,老大莫明武竟敢公然反叛,甚至窥破了他此刻的虚弱! 这等祸患,绝不能留! 所有的后续打算,都必须为眼前的危机让路。 他必须立刻动手,先行剪除这个最大的威胁! 杀意已决,莫云生不再多言,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掠过数丈距离,手掌屈指成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掏大皇子莫明武的心窝! 这一击狠辣凌厉,虽无全盛时期那般引动天地之威的骇人声势,但宗师门槛的力量凝聚于一点,也绝非寻常武者能挡! 然而,面对这致命一击,莫明武竟不闪不避,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反而愈发扩大。 “来得好!” 他低喝一声,周身气息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众人想象中更为磅礴、甚至带着几分蛮荒暴戾气息的真气如同沉眠的火山般喷涌而出,瞬间充斥周身! “嘭!”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近处的烛火剧烈摇曳,甚至将六皇子、七皇子直接掀翻在地! 莫云生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莫明武稳稳接住! 两人双掌相抵,真气疯狂对冲,竟是僵持不下! 第212章 野心勃 “什么?!” 莫云生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莫明武掌中传来的真气不仅浩瀚无比,更是带着一股灼热狂野的异样气息,其强度—— “宗师境?!你何时……” 皇帝失声惊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长子,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踏破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天堑,抵达了宗师境界! 而且,这股真气…… 虽然有大离皇室正统功法的中正平和,但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邪异! “惊喜吗?我亲爱的父皇?” 莫明武咧嘴一笑,眼中闪烁快意的神情,“若不是您逼得紧,儿臣还想再多藏一会儿呢!这一切,可都是拜您所赐!” 话音未落,他真气猛地再催,那狂野的力量竟硬生生将莫云生震得向后滑退半步!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两大宗师级强者内力对撞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其余皇子们惊恐到极致的抽气声。 江河屏住呼吸,眼中精光闪烁。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 而且,大皇子莫明武竟真的拥有了能与虚弱状态下的皇帝分庭抗礼的宗师实力! 这远超他最初的预料!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也更加浑浊! 大皇子的底牌、皇帝的虚弱、以及那神秘的草原力量……所有因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巨大的、致命的漩涡。 这场鹬蚌相争的渔翁之利,他似乎真的有机会捞到了! 或许,他不仅能完成任务一,甚至连那弑父的任务二,也并非遥不可及? 大战一触即发,这庄严肃穆的大兴殿瞬间变成了这对身份极其特殊的父子的生死战场。 拳风掌影交错,真气碰撞发出的闷响如同沉雷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华丽的蟠龙柱上被逸散的气劲划出深深的刻痕,铺地的金砖不断碎裂,碎屑四溅。 然而,令江河心中一松的是,这场战斗动静如此之大,殿外却如同死一般寂静,并没有任何侍卫或太监闻声赶来查看。 “果然早有吩咐……” 江河暗忖,皇帝定然是提前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兴殿,以确保他杀子的隐秘进行。 这倒是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若是此时有大批宫廷侍卫或皇帝的死士涌入,局势将瞬间失控,他这个“渔翁”立刻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副本难度也将瞬间飙升回地狱级别。 “想来……这里也真的只是一个基于现实的特殊副本世界?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无法直接影响真正的现实?”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给了江河一丝冒险的底气。 否则,在现实世界中如此窥视并谋划弑君,带来的心理压力足以让人崩溃。 当然,证明这是个副本世界的更加强有力的依据,还是他自己的实力。 足以厮杀任意先天的实力,让他对当下的情况可以管中窥豹。 说不定,还能预测现实世界的走向? 江河借着殿内巨大柱子和阴影的掩护,几个轻盈的跳跃,如同鬼魅般藏身于一處视野极佳却又十分隐蔽的廊柱后。 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这场仅限于大殿之内的宗师之战。 看着看着,一个疑惑不免浮上心头。 按理说,宗师级强者真气磅礴,已能初步驾驭天地之力,长时间凌空飞渡并非难事。 若是放开手脚,恐怕这大兴殿的穹顶都早就被掀翻了。 可为何这两位,却像是极有默契般,将战斗死死限制在殿内范围,宁愿硬碰硬地在地面和周遭柱石间辗转腾挪,也丝毫没有破顶而出、施展全力的意思? “是了……” 江河很快想通了关键,“他们都不想这里的情况被外界知晓!” 对于皇帝莫云生而言,这是他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手段,一旦曝光,弑杀亲子炼制邪丹的罪行足以动摇国本,让他身败名裂。 届时,即便他成功了,恐怕也会有大量的人来反叛他这位入了魔道的帝王。 他必须将一切控制在密闭的范围内。 而对于大皇子莫明武而言…… 他恐怕也打着在此地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虚弱父皇,再以“父皇遭逢意外”或“练功岔气”为由,顺势接管大局的算盘。 若是闹得天下皆知,他即便赢了,也难以解释清楚,更会引来无数质疑和麻烦。 所以,两人心照不宣,都将战场牢牢锁定在这大兴殿内,如同在一個华丽的囚笼中进行着最凶险的生死搏杀。 江河的目光再度扫过整个大殿。 除了那两位将狂暴力量死死约束在殿内、正在进行生死搏杀的主角外,其余几位“配角”——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他们都面色惨白,惊骇欲绝地蜷缩在远离战场的角落,如同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鹌鹑。 但是…… 那宏伟的殿门此刻并无一人把守,即便皇帝暗中布置了人手,以这些皇子求生本能,也早该尝试冲击、逃离这死亡之地了。 但偏偏…… 就是没有一位选择离开。 二皇子眼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不甘的愤怒和…… 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野心火焰。 他没有逃。 六皇子身体几乎要瘫软在地,可他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偶尔扫过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复杂难明。 他也没有逃。 就连那个自进入大兴殿后便如同吓破了胆、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一直蜷缩着仿佛要消失掉的七皇子,此刻也依旧待在他的位置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蟠龙柱,那低垂的眼帘下,目光闪烁不定。 他,同样没有逃。 只能说,能活到最后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蠢人。 大家对于那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东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坚持,选择了赌上性命去观望!** 谁胜?谁负? 能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能否找到那稍纵即逝的、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毕竟,那张龙椅,那个位置,最终只能由一个人来坐。 可能就是这大殿之中的六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要么是那个疯狂的父皇,要么,就是他们五个皇子中的幸存者! 他们的父皇若是胜了,对他而言便是海阔天空,千秋万代,寿命延绵。 至于子嗣? 死了眼前的五个,十年、百年、千年,只要他活着,总能再生出更多。 他们的死活,在一位追求长生的帝王眼中,毫无分量。 而若是他们其中一人能最终胜出…… 那便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和一个新的帝王时代的开启! 此刻所有的恐惧和冒险,都将获得千百倍的回报! 第213章 后者 “打吧,打吧……最好两败俱伤,给我创造出那个机会……” 江河摒弃一切杂念,紧紧盯着场内那两道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身影。 寻找着那可能出现的、足以决定一切的致命瞬间。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前方惊心动魄的宗师激斗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熟悉甜腻气息的异样香味,却悄然钻入他的鼻尖。 这味道……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一丝? 并非殿内原有的檀香,而是一种更诡异、更难以形容的甜腻,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江河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眉头紧锁,确认这股奇异且令人不安的味道确实存在。 他警惕地左右环顾,目光扫过阴影幢幢的殿角。 冷不丁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根巨大蟠龙柱的深邃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凭空浮现! 那人穿着一身与大殿朱红基调融为一体的暗红长袍,几乎像是从阴影里渗出的血液凝聚而成。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伫立了千年。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江河的目光与他对上时,那张隐藏在晦暗光线下的脸,竟对着江河清晰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平和却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江河瞳孔猛地收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 “殿下莫惊,在下血神宫使,雪遗风!” 那红衣人传音入耳,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此,只为确保一事正常发生。” 血神宫! 魔道三教之一! 副本介绍中确实提及,皇帝莫云生是为了突破寿命限制,与血神宫合作炼制那劳什子血神丹。 江河瞬间明了其来历。 他唯一感到极度意外的,是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明明本该只有皇帝与皇子的家宴、血宴之中。 “……你血神宫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河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用极低的声音询问,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前方激战的两人,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被看出破绽。 血神宫插手皇家最黑暗的秘辛,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帮助”皇帝。 这魔教定然没安好心! “让陛下达成夙愿,也让我血神宫达成夙愿!” 雪遗风的传音依旧带着那令人不适的轻笑意,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正的讶异:“殿下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静得多。我还以为,殿下会忍不住大声叫出来,警醒在场所有人呢。” “对我并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 江河冷静地回答,大脑飞速运转。 暴露此人的存在,只会让场面彻底失控,对他这个企图火中取栗的“渔翁”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甚至巴不得这诡异的家伙继续藏着。 “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你血神宫的夙愿,又到底是什么?” 雪遗风沉默了片刻,那隐匿在阴影中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重新审视江河。 “殿下……真的是有些聪慧的让我感到惊讶了。” 他的传音中那丝玩味的笑意淡去,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我宫的夙愿么……自然与陛下所求,息息相关,却又……不尽相同。” 他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迷雾,看似回答了,实则将更深的谜团抛了回来。 “殿下且继续看吧,这场战斗,或许还会发生更多的变化。” 他的声音渐渐淡去,身影也好像消失在了这大殿中。 可江河却知,此人还在他身后,只不过是将气息收敛到了极点。 哪怕江河已经发现了,却也只能隐隐地嗅到一丝奇异香气,更多的,便再也无法察觉到了。 这让江河不由得心中一凛。 如此一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就躲在身后,任谁也无法不关注吧? 江河也只能分心身后,免得受了袭击,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且,对于当下殿内的情况,他又多了一分额外的见解。 现在…… 似乎想要当渔翁的格外的多啊! 场中,皇帝莫云生与大皇子莫明武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莫云生虽实力大损,但经验老辣,帝王心术化入武学,一招一式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压之力。 而莫明武的力量则狂野暴戾,仿佛草原上奔腾的凶兽,每一击都蕴含着撕裂一切的蛮横。 两人身影交错,快如闪电,轰鸣声不绝于耳。 然而,久守必失。 莫云生终究是元气大伤,久战之下,真气运转出现了一瞬难以察觉的滞涩!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莫明武眼中凶光大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拳轰出! 这一拳毫无花哨,却凝聚了那股蛮荒邪异的全部力量,拳风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莫云生的肋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噗——!” 莫云生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甚至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拖着向后滑行了数丈,才堪堪停下,挣扎难以起身,显然已被这一击重创! “呵…呵呵……” 莫云生咳着血,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的莫明武,“好……好力量!但这绝非我莫氏皇族正统功法!更不像是你能练出来的!” “你不是我儿……你究竟是谁?!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占了我这儿子的躯壳?!”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心头皆是一震! 莫明武脚步一顿,随即竟放声大笑起来。 “我是莫明武,也不是莫明武!”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我亲爱的父皇,你为了长生不惜屠戮子嗣,又何必在乎儿子变成了什么样?”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某种无形的力量,狂热地宣告:“这一切,都拜你所赐!若非我提前得知了你那龌龊的弑子计划,我又怎会兵行险着,在出征草原时,主动与蛮神做了交易?!” “我不是被取代,我是主动融合!融入了蛮神陛下被彻底切割、赐予我的一缕无主意识!这才突破了宗师之境,拥有了向你复仇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他承认了! 他竟是主动与蛮神合作,以融合邪神意识为代价,换取了复仇的力量! 江河心中终是恍然大悟。 换句话说…… 蛮神还活着? 不不不,蛮神应该是死了才对! 现在活着的,是名为莫明武的人类个体! 然而,就在莫明武志得意满,准备给予地上皇帝最后一击时—— “蛮神?呵……区区草原伪神的一缕残念,也敢在此嚣狂,扰我血神宫大事?” 一个温和却带着极致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下一瞬,一道血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莫明武身侧! 正是那血神宫使者雪遗风! 他甚至没有给莫明武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抹凝练到极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猩红光芒,轻轻点在了莫明武的眉心。 第214章 丹丸 “呃啊——!” 莫明武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周身那狂暴的蛮荒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山镇压,砰的一声双膝砸地,竟是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 仅仅一招! 刚刚还重创了皇帝、气势滔天的莫明武,便被这神秘的血神宫使者轻而易举地制服! 大殿之内,形势再度剧变! 原本的父子相残瞬间落幕,而蛰伏的第三方,诡异莫测的血神宫,在此刻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皇帝重伤倒地,大皇子被诡异镇压,殿内剩余的所有人,包括隐藏在暗处的江河,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血神宫使者雪遗风,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为何会在这里?” 令人意外的是,莫云生语气却并未显露出多少惊慌,反而带着一种被打乱了计划的不悦。 “朕应该明确说过,今晚,不能有任何外人进入这大兴殿。” 他似乎并不最恼怒儿子的背叛和自身的重伤,反而更恼怒雪遗风这个“合作者”擅自打破了约定,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陛下——” 雪遗风闻言,缓缓扭过头看向莫云生。 他的语气起初还带着一丝表面上的尊敬,但下一刻,却陡然变作冰冷,“事到如今,陛下又还在……意欲何为呢?” 他轻轻踱步,暗红的长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看着陛下与皇子殿下们上演这般父子情深、悲天悯人般的游戏,还真是……令人感慨陛下的心善呐。” 这话语极尽嘲讽之能事。 “想来,” 雪遗风的声音愈发冰冷,“陛下对于我血神宫,也从始至终都并未抱有完全的信任吧?” “既然如此,那这最后的步骤,这难免玷污陛下双手的‘琐事’,便让我血神宫主动代劳,替陛下来完成,如何?” 合作、信任、利益…… “开什么玩笑!” 莫云生强忍着剧痛,低吼道,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朕怎么可能将此事……交由给你这魔头……” “魔头?” 雪遗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如此说来,下令屠戮亲子、以骨血炼丹求长生的陛下您……难道就不算魔头了?” 莫云生的话语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雪遗风却继续冷笑着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当初这场合作,可是陛下您……主动找上我血神宫的。如今大事将成,陛下又何必再摆出这副受害者的清高姿态?” 背叛、信任、利益…… 血神宫从未想过仅仅作为一个合作者或辅助者。 他们从一开始,就等待着这一刻,等待莫氏皇族自相残杀、最为虚弱的时刻,然后…… 亲手接管一切! 雪遗风的目光缓缓扫过重伤的皇帝、被镇压的大皇子,以及角落里惊恐万分的其他皇子和隐藏的江河,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再次扩大。 “现在,这场宴会,该由我来主持了。” 雪遗风,血神宫使,神通境强者。 …… 江河目光扫过殿内诡异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悄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殿内弥漫的死寂却比之前的打斗更令人窒息。 情况变得极其不容乐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也是最压抑的平静。 除了莫云生和被诡异力量镇压、跪地不起的大皇子莫明武外,他们剩下的四位皇子…… 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连同江河自己,竟都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回了最初的案几前。 案几上摆放着早已冰冷的珍馐佳肴,此刻看来却如同祭品般令人作呕。 每个人都低着头,机械地、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眼前的食物。 各怀鬼胎,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位血神宫使者雪遗风,此刻正无声地在大殿中踱步,脸上始终挂着那抹令人心底发寒的诡异微笑。 而莫云生与莫明武…… 这两位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父子,此刻却落得个双双受制于人的下场。 相当讽刺且搞笑的一件事是,今晚这场血腥家宴的胜利者…… 大概、也许、恐怕……是鹬蚌相争后,最终收网的血神宫! 是血神宫,即将要达成它那不可告人的终极目的! 但血神宫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绝不仅仅是帮助皇帝炼丹那么简单! 江河心念急转,却得不到答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遗风慢条斯理地踱步到莫云生面前,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朱红色宝盒。 宝盒开启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甜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压过了殿内的檀香和血腥气!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三枚龙眼大小的丹丸。 那丹丸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仿佛由凝固的鲜血凝结而成的暗红色,表面却流转着一层妖异的光泽,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正从丹丸上缓缓升腾,凝聚不散。 那诱人又致命的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雪遗风捧着宝盒,如同献上最珍贵的贡品: “请吧,陛下。” 他的目光扫过莫云生,又若有若无地瞥过其他皇子,最终回到手中的丹药上。 “服下它。让我们亲眼见证,到底最终是您的夙愿能达成……还是我血神宫的夙愿能达成……”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透出一种疯狂的蛊惑。 “亦或者……是我们双方,都能在这场伟大的交易中,得偿所愿,共同达成那永恒的夙愿!” 夙愿! 什么是夙愿? 那是一个人,或一方势力,穷尽一生、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都渴望实现的终极目的! 是铭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执念! 皇帝的夙愿是突破血脉诅咒,长生不死。 那血神宫的夙愿呢? 这以鲜血与邪法闻名的魔教,他们耗费如此心机,甚至不惜与虎谋皮,介入皇家最黑暗的秘辛,他们所图谋的,又将是何等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东西?! 江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莫云生面色淡然,伸手取出三枚丹丸,放进口中,默默服下。 “不论如何,你血神宫,不会达成夙愿的。” 他说道,信誓旦旦般的神情,让雪遗风面色一滞。 第215章 复神,【天魔】! “呵呵……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雪遗风缓缓起身,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衣袖,脸上挂着一种全然无所谓的轻慢笑容。 “当然,”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虚伪的诚挚,“我一直都真诚地希望,陛下与我等的合作能够圆满结束呢。以及……”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回手中那已然空荡荡的朱红色宝盒,声音如同呢喃,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服下的这三枚血神丹,啧啧,可是耗费了偌大心血才炼成的最后三枚了。里面大概汇聚了……您那今晚死去的七八位皇子最纯粹的生命精元与血脉本源呢。” “这份‘子嗣纯粹的爱’,想必能助陛下……得偿所愿吧?”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在场仅存的几位皇子浑身发冷。 “……” 地上的莫云生没有回答。 他也根本无法回答! 就在雪遗风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色骤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双手猛地抓住自己的脖颈,指甲甚至抠入了皮肉,留下血痕。 他的瞳孔疯狂地收缩又放大,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被堵塞住的“呃……呃呃……”声,仿佛正承受着某种从内部爆裂开的可怕痛苦! 江河死死地注视着这骇人的一幕,他倒要看一看,这以子嗣骨血炼成的邪丹,到底会引发怎样诡异的变化! 下一刻,更加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莫云生猛地张开嘴,却并非呐喊,而是喷涌出大量粘稠、暗红的血液! 那血液仿佛无穷无尽,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金砖地面。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他的头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并且变得更加乌黑浓密。 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皮肤变得紧致光滑,原本因中年和操劳而略显松弛的轮廓重新变得棱角分明,透出一股诡异的年轻气息。 他正在变年轻! 然而,这返老还童的过程却伴随着极致的痛苦! 他躺在那片血泊之中,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如同一条离水的鱼,疯狂地扭动,喉咙里不断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痛苦在他身上形成了无比矛盾的恐怖结合!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死寂的恐惧中,一直被镇压跪地的莫明武突然爆发出癫狂无比的大笑! 他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笑声中充满了意外、嘲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开心! 他透过指缝,看着地上正在痛苦“重生”的父皇,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笑声愈发响亮刺耳。 “原来……是复神仪式啊!哈哈哈哈哈!” 复神仪式? 江河与其余几位皇子纷纷面露疑惑。 “血神宫,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莫明武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嘲讽,“居然敢如此算计我大离皇族,将我莫氏血脉当作你们复活邪神的养料!” “复神仪式……哈哈!” “你们那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所谓【血神】,难道真的能凭借这种邪术,从死亡深渊中爬回来吗?!” 雪遗风的面色陡然变得冷峻难看,那双总是含着诡异笑意的眼睛第一次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莫明武,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计划外泄的意外与恼怒。 “看来融合了草原伪神的那缕残破意识,倒真是让你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无用的古老知识!” 雪遗风的声音冰冷彻骨,再无之前的虚假温和,“居然连复神仪式都认得!”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诡异从容。 他张开双臂,如同狂热的信徒般高声道:“但没关系!仪式早已进行到最后一步!看着吧,好好看着吧!我血神宫至高无上的血神,终将在此刻——复活归来!!” 得! 又是邪神吗? 江河听得头皮发麻,内心忍不住腹诽。 他细细回想这一年来,似乎跟这些乱七八糟的邪神牵扯的事件还真不在少数! 长生教那群疯子搞的长生祭,就是想通过邪恶祭祀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那里换取力量,草原蛮族供奉的蛮神刚刚还在大皇子身上展现了神异。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听起来更邪门的血神…… 啧! 江河微微咂舌,感到一阵棘手。 关键问题在于,他现在可没有那种能够屠神灭佛、力挽狂澜的能力啊! 当然,这个所谓的【血神】能否真正复活,还是一个未知数。 地上那位正在痛苦“蜕变”的皇帝陛下,究竟是能逆天改命、重获新生,还是会成为邪神复苏的最佳温床…… 江河眼神闪烁,心中飞速权衡。 不管最终结果是哪一个,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等下去了! 不然的话,无论最后是变成年轻暴君的莫云生清算全场,还是那劳什子【血神】成功复活需要更多祭品…… 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今晚多半是难逃一死。 一万点虽然肉痛,倒也在可承受范围内,但若能搏一线生机,谁愿意白白去死? 必须做点什么! 当了一整晚的背景板,江河心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任务一,活过今晚子时…… 看似最简单,实则最难,在邪神复苏的阴影下,生存已成奢望。 任务二,弑父…… 目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任务三,未知…… 这个未知,大概就是指当下这种远超预料的绝境了吧? 血神复苏,所有人都可能成为祭品。 他之前什么都没做,迎来的便是这个步步紧逼、令人绝望的未知状况。 若是他早做些什么呢?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事已至此,他似乎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 “当下唯一有机会反抗,或者说有可能被利用的战力……竟然还是那个被镇压的莫明武吗?” 他心中飞快盘算,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其余几位应该也或多或少隐藏着某些底牌,但在宗师乃至可能涉及神魔的层面面前,明显不够看,不足以应对当下的处境。” “但说到底,系统发布的副本之所以是副本,就必然存在着可以险中取胜的一线生机,一个隐藏在绝境中的‘条件’……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的思绪最终定格在自从雪遗风现身、蛮神意识被点破后,就在他意识深处不断闪烁、仿佛受到某种强烈吸引的那个灰暗的天命词条——【天魔】! “那就试一试吧!”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第216章 自由,意志! 既然常规手段毫无希望,那唯有倚仗这最不常规的力量! 现在想来,这个代表“混乱”、“无序”、“禁忌”的【天魔】词条之所以异常闪烁,或许正与融合了蛮神一缕意识的莫明武有关? 但为什么另一个与草原相关的【蛮王】词条却毫无反应? 难道仅仅因为蛮神是“神”,而非“王”? 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区别。 不再犹豫! 江河猛地垂眸,深深低下头颅,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 竭力不去理会耳边皇帝那充满痛苦的嘶吼、雪遗风狂热的宣言以及莫明武癫狂的笑声。 他将全部的心神沉入意识最深处,牢牢锁定那个不断闪烁、散发着不祥与诱惑气息的灰色词条——【天魔】! 就在他心神与之接触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于灵魂本能的明悟骤然涌现! 根本无需学习,仿佛这力量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只是沉睡已久,如今终于被唤醒! 一股冰冷、混乱、却又蕴含着极致“自由”意味的奇异能量自【天魔】词条中流淌而出,迅速弥漫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他低垂的眼帘下,一双瞳孔深处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妖异的紫色光辉! 【无拘:自由无束】! 一个清晰地概念烙印在他的脑海。 此能力可于瞬息间,极大程度地豁免乃至解除施加于身的绝大部分禁锢、镇压、束缚类效果! 其本质,是践行【天魔】之道,对抗一切形式的秩序与约束! 他的目光,瞬间投向了那个被雪遗风一指之力镇压得跪地不起、动弹不得的身影。 大皇子莫明武! 江河眼中紫芒一闪而逝。 那源于【天魔】词条的奇异力量——【无拘】,如同一条无形的、扭曲规则的触手,悄无声息地跨越空间,精准地缠绕上了被镇压跪地的莫明武。 正癫狂大笑的莫明武笑声猛地一滞!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流遍他全身,就仿佛一座压得他魂灵都要碎裂的无形大山,忽然被人凭空挪开了一道缝隙! 那来自雪遗风的诡异镇压之力,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他内心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是谁?!竟能破解这血神宫的邪法?!” 但他终究是隐忍多年、甚至不惜融合邪神意识的老辣之辈。 脸上那癫狂扭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声也只是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便继续响彻大殿,完美地掩盖了内心的震惊与瞬间恢复的部分行动力。 他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实则暗中疯狂催动体内那属于蛮神的力量,积蓄着,等待着最佳的爆发时机!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大殿中央。 那里,莫云生痛苦挣扎流出的鲜血已不再四处漫延,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开始诡异地向着一点汇聚、隆起! 粘稠的血液翻滚、塑形,竟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蠕动的血色人形轮廓! 而与此同时,莫云生本人的变化也达到了顶点。 他看上去已然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黑发披散,面容俊朗却扭曲至极。 然而,这“重生”却并非恩赐,而是酷刑! 他依旧在大量失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处于一种极度虚弱、任人宰割的状态。 那血色人影愈发凝实,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威压! 就是现在! 莫明武眼中凶光爆射!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仪式最关键、也最脆弱的时刻。 血神意识初步凝聚,即将与作为容器的莫云生彻底融合的刹那!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一直被压抑的恐怖力量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地上弹射而起,速度快到极致,目标直指那刚刚成型的血色人影! “什么?!” 雪遗风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他完全没料到被自己亲手镇压的莫明武竟能突然暴起发难! 他想要阻止,却已然慢了一拍! 只见莫明武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一股极其狂暴的灰败能量。 那是蛮神意识中被切割出的、最具破坏性的一部分力量! “天魔崩坏!!!!” 他并非攻击雪遗风,也非攻击虚弱的莫云生,而是狠狠一击,直接刺入了那扭曲蠕动的血色人影的核心! “吼——!!!”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狂怒的嘶吼从血色人影中爆发出来! 它仿佛被这一击彻底激怒了,原本就混乱无序的邪神意识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狂暴! 下一瞬,这狂暴的血色人影猛地扑向了离它最近、也是它预定容器的莫云生,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不——!蠢货!你毁了……” 雪遗风惊怒交加,嘶声欲吼。 但他的话戛然而止! “噗——!” 雪遗风如同被一柄无形重锤狠狠击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鲜血离体后并未落地,反而受到某种诡异力量的牵引,化作一道血线,径直射向已被血神意识侵入的莫云生! 更令他骇然的是,他发现自己与血神仪式之间的联系仿佛被一股蛮横、混乱的力量强行干扰甚至切断了! 一身血神宫秘法竟在此时受到了莫名的、强大的压制,难以顺畅运转! 而此刻…… 莫云生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完全被疯狂、混乱、暴虐所充斥的血色眼眸! “吼!”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根本不分敌我,周身爆发出滔天的血腥煞气,直接向着离他最近的雪遗风以及刚刚落地的莫明武,发动了无差别的、毁灭性的攻击! 大殿之内,形势彻底失控! “不!!!!” 一声截然不同的咆哮猛地从莫云生口中爆发而出! 那声音竟恢复了几分他原本的威严,却因极度痛苦和挣扎而变得嘶哑扭曲,更带着年轻和清脆。 正是他此刻返老还童后的声音! 只见他的一只手如同挣脱了无形束缚般,猛地抬起,死死抓在自己的胸膛心脏部位,五指甚至深深抠入了皮肉,试图阻止什么东西的侵入! 他那双原本被疯狂与暴虐彻底充斥的血色眼眸,竟在刹那间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那清明之中,充满了帝王被亵渎的滔天愤怒和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抗拒! “邪魔尔敢!!!” 他怒吼着,周身那狂暴的血色煞气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和滞涩。 仿佛有两个意识在这具年轻的躯壳内展开了惨烈的争夺! “咳咳……” 不远处,雪遗风捂着胸口,又咳出一小口鲜血,那血液依旧不受控制地要被吸向挣扎中的莫云生。 但他的眼神却并非惊恐,反而流露出一种极端专注的、近乎研究者般的惊奇光芒。 “果然……不愧是曾踏入过涅槃境的武尊级别存在,” 他低声喃喃,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叹服。 “哪怕遭了这等程度的算计,肉身与灵魂皆被血神丹与仪式之力侵蚀到了这等地步,也始终未曾放弃反抗,仍能爆发出如此顽强的意志……” 他微微摇头,似乎感慨万千。 第217章 机会浮现! “真是……令人惊叹的养料啊。越是如此,血神大人复苏后的根基,才会越发稳固强大!” 他的赞叹冰冷而残酷,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最后的辉光。 雪遗风始终坚信,无论莫云生的意志如何顽抗,最终胜利的终将是复苏的血神。 这一瞬间的变故,也让刚刚暴起发难、正准备应对无差别攻击的莫明武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剧烈挣扎、气息混乱的“父皇”。 而隐藏在暗处的江河,更是屏住了呼吸。 莫云生的短暂苏醒,无疑是这绝境中骤然出现的一丝变数! 但这变数,究竟是好是坏? 是会更加激怒那恐怖的血神意识,导致更疯狂的报复? 还是……能在这短暂的僵持中,创造出那千载难逢的、足以逆转局势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具剧烈颤抖、不断在清明与疯狂之间切换的年轻躯体上,等待着下一刻的最终结局。 “滚出朕的身躯!!!!” 莫云生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 他虽然失去了涅槃武尊的浩瀚修为与实力,但那份历经千锤百炼、登临九五至尊所磨砺出的强大意志,却如同不灭的磐石,硬生生抵挡着血神意识的吞噬。 哪怕只能维持片刻的清明! 这便是顶尖武者的意志! 极度的自我,绝对的主宰,根本不容许任何外物侵染分毫! 尤其是莫云生这般统御九州、言出法随的大离皇帝,其意志中的自私与霸道,更是强烈到了极致! 似乎是受到莫云生这顽强抵抗的刺激和威胁,他体内那沸腾的血神意识变得更加狂躁!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莫云生胸膛剧烈起伏,一滩浓稠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暗红色血液竟猛地从他心口处分离出来,凌空化作一只巨大、狰狞的血液大手! 这只由纯粹邪力凝结的大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但其能量波动却显得有些紊乱和不稳。 给人的压迫感甚至不如之前的莫明武,尚在江河自觉能应对的范围之内。 但很显然,这大手的目标并非是他。 那只血液大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那位早已吓破胆、此刻终于崩溃想要逃离大兴殿的七皇子! “不……不要!” 七皇子发出绝望的尖叫。 大手轻而易举地攥住了他纤细的脖颈,稍一用力! “噗嗤!” 七皇子眼耳口鼻瞬间溢出鲜血,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决堤般被那血液大手疯狂抽取。 原本年轻饱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血肉萎缩,眨眼间就变得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枯朽干尸,被随手丢弃在地。 吸干了七皇子,那血液大手毫不停留,血光更盛几分,立刻又转向了面色惨白、连连后退的二皇子! 在场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反应却出奇地一致。 冷眼旁观! 莫明武与雪遗风都乐得见此情景。 莫明武心中冷笑,正好借此剪除未来的皇权竞争对手。 而雪遗风则清楚,这是血神冕下在本能地汲取血脉相近者的力量,补全自身,对抗莫云生的意志,他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莫云生本人? 他此刻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体内的血神意识,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 而江河,他倒是有心火中取栗,尝试做点什么。 但关键就在于,他解封的这位暂时性质的“盟友”莫明武,在最初的爆发后,并未按照他预想的那般立刻去攻击最关键的目标——无论是虚弱的莫云生还是受创的雪遗风。 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无拘】只是解除了他的限制,可没法命令他行动。 然而,就在那血液大手即将抓住惊恐万分的二皇子时,莫明武终于动了! 但他的目标,却并非那肆虐的血手,也不是挣扎的莫云生,而是……刚刚压下体内翻腾气血的雪遗风! “魔教妖人,纳命来!” 莫明武一声暴喝,周身蛮荒死寂之气再次爆发,如同扑食的苍鹰,直取雪遗风! 他看得分明,雪遗风方才被血神意识的反噬所伤,气息已然下降,正是最适合剪除这个最大变数和威胁的时刻。 只要杀了雪遗风,场间便再无人能有效控制血神仪式。 届时,无论是吞噬血神意识,还是……他都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大战再起! 江河眼神一凝,机会似乎正在浮现! 他该向谁动手呢? 江河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 蛰伏已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阴影中疾掠而出,脚下步伐玄奥,瞬息之间便已跨越十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剧烈挣扎的莫云生面前! 他目光灼灼,如同盯上猎物的猛禽,死死锁定着眼前这具不断在帝王与邪神之间切换的年轻躯体。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兴奋与冷静到极点的杀意。 杀一位皇帝!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一位曾经屹立于武道之巅、统御九州的涅槃武尊,一位不惜弑子炼丹、与魔教勾结的疯狂帝王。 此刻正以最虚弱的姿态,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这或许是千载难逢的、完成那【任务二】的最佳时机! 汹涌的杀意在江河心中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的理智却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束缚住了这股冲动。 不能现在杀! 江河强行压下立刻动手的欲望,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利弊。 雪遗风与莫明武正在一旁激战正酣,魔功邪法与蛮神之力碰撞,气劲四溢,凶险异常。 此刻若是贸然杀了莫云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血神意识彻底失控暴走? 还是仪式中断引发更恐怖的爆炸? 亦或是直接让那两人停下厮杀,将矛头一致对准他这个摘桃子的人?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承受不起。 必须等! 等到雪遗风与莫明武斗得两败俱伤,再无余力他顾! 等到场间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等到一切变数都被压到最低! 唯有那时动手,江河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才能将这弑帝的成果稳稳收入囊中,并为自己争取到应对后续局面的宝贵时间。 思忖既定,江河周身沸腾的气息瞬间收敛得滴水不漏,整个人再次融入一种极致的平静之中。 他不再看向激战的两人,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莫云生身上。 但江河并非只是干等。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右手虚握,一柄锋利的长剑悄然出现在其掌心。 【天命】! 正煌煌闪烁着。 第218章 钥匙 很快! 殿内另一侧,莫明武与雪遗风的战斗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尾声。 雪遗风遭血神反噬,实力大损,终究不敌融合了蛮神意识的莫明武。 只听一声闷响,莫明武缠绕着灰败死气的拳头,已狠狠洞穿了雪遗风的头颅! 但莫明武也付出了代价,胸口被血神宫秘法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气息萎靡,半跪于地,一时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那血色大手已将殿内其余皇子尽数屠戮吞噬,二皇子、六皇子皆化作了干尸。 整个大兴殿,活着的只剩下了挣扎的莫云生、重伤的莫明武以及——江河! 时机已到!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率先直扑重伤的莫明武! 【天命】! 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璀璨却致命的弧光! “你!!!” 莫明武惊骇抬头,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他,也没料到这攻击来得如此快、如此决绝! 剑光掠过,莫明武脖颈间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 “原来是……”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河,眼中竟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恍然之色,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嘴唇微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便轰然倒地。 江河不知他恍然什么,也无暇探究。 他立刻转身,携带着【天命】的煌煌之威,朝着最后的目标杀去! 此刻的莫云生已被那暴虐的血神意识彻底主导。 “吼!!!” 他双目赤红如血,俊朗年轻的面容因疯狂的杀意而扭曲,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竟是主动朝着江河扑杀而来! 其周身环绕的粘稠血煞之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极致的阴冷。 同时,那血色大手在吞噬了数位皇子的精血后,呼啸着飞回,猛地与莫云生本体融合! 刹那间,他周身血光暴涨,攻势愈发狂暴。 “艹!” 江河顿时感受到压力倍增,给自己临时加buff是吧?!! 一时间,他竟是被那滔天血浪不断的压制下去了。 这就是纯粹的力量差距了。 江河如今实力自是不差,都能趁着人家重伤垂危,厮杀一位宗师了。 但要说针对一位满状态的、哪怕刚刚临近宗师门槛的存在,自然还是远远不如。 他毕竟还只是通脉境,尚未是先天,未曾真正的进行身体、乃至精神上的蜕变与进化。 殿内剑气与血光疯狂碰撞、湮灭,逸散的能量将华贵的金砖地板撕扯得千疮百孔。 江河虎口崩裂,嘴角溢出鲜血,只能且战且退。 但他却并不慌张,好歹也是历经多少世事的,区区一场下风战斗算什么? 况且,此刻的下风,又何尝不是未来的上风? 血神操纵下的莫云生发出得意的嘶吼,攻势愈发凌厉,一只完全由血液凝聚成的利爪直掏江河的心脏,眼看便要得手! 江河眼神愈发冷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滚开!!” 一声沙哑却充满极致愤怒与帝王威严的吼声,竟猛地从莫云生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是他! 是莫云生本人的意识! 在这具身体即将犯下弑子罪行的最后关头,他那强韧无比的武尊意志再次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反抗! 虽然无法夺回控制权,却足以对血神意识的行动造成致命的干扰! 只见莫云生探出的血爪猛地僵在半空,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赤红的眼眸中,疯狂与清明疯狂交替闪烁,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进行着最惨烈的撕扯! “就是现在!” 江河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瞬间出现的巨大破绽岂能错过?!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力量乃至【天命】的加持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中! “噗嗤——!” 伴随着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黎明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莫云生的心口! 剑身中蕴含的某种至高力量,对那血神意识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吼——!” 一声混合着莫云生痛苦与血神怨毒的不甘嘶吼爆发出来。 那浓郁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飞速溃散,赤红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莫云生低头看着心口的剑,又看向持剑的江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意外、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竟然是你……” 他艰难地喘息着,弥留之际,似乎觉得最终是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儿子取胜,充满了荒谬与讽刺。 他颤抖着抬起手,将一枚触手冰凉、刻有龙纹的漆黑钥匙塞入江河手中。 “出…出了大兴殿……自…自会有人…寻你……” 话音未落,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大离皇帝,终究气绝身亡。 大殿之内,尸横遍地,最终站立着的,唯有江河一人,以及他手中那枚犹带体温的、神秘的钥匙。 时间骤然停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世界的暂停键。 殿内肆虐的能量、飞扬的尘埃、甚至江河体内奔腾的内气,都在这一刹那陷入了绝对的凝滞。 唯有他的思维和眼前浮现的幽蓝色系统面板还在运作。 【子时已到!】 【任务一:活过今夜子时,完成!】 【任务二:弑父,完成!】 【任务三:杀死尚未完全复苏的血神部分意识,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终审判,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江河的意识深处。 还不等他细看那即将浮现的奖励具体为何,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的抽离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眼前的景象…… 尸横遍野的大殿、死状各异的皇子、胸前插着剑的皇帝、以及那枚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漆黑钥匙…… 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破碎,最终被无尽的纯白光芒彻底吞噬。 …… 江河猛地睁开双眼。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光斑,远处隐约传来宫人行走、打扫的细微声响。 黑夜早已过去,新的一天早已开始。 “天……亮了?!” 江河失声喃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在那生死一瞬、波谲云诡的大兴殿副本中感觉最多不过度过了两三个时辰,却没想到,现实世界竟然已经悄然跃迁至次日清晨! 这副本与现实的时间流速,竟然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异!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枚刻着龙纹、触手冰凉的漆黑钥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阳光下反射着幽深的光泽。 这便是副本的奖励?! 第219章 解释 【钥匙:能开启一处宝库,得到其中的秘宝】 冰冷的系统说明浮现在脑海。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次拼死搏杀后获得的、唯一的、所谓的“奖励”。 气抖冷! 江河盯着掌心那枚冰凉漆黑的钥匙,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怒火直冲头顶,甚至气得他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差点就没忍住,想要直接将这破钥匙狠狠砸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一番殊死搏斗、历经诡计阴谋、与皇帝、邪神、魔使周旋,在鬼门关前来回横跳,最终…… 就得到了这么个看上去毫无卵用的破钥匙?! 【能开启一处宝库】? 谁知道是哪里的鬼宝库啊! 连个坐标提示都没有,难道要他自己满世界去试吗? 总不可能随便找个宝库插进去就能打开吧! 这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史诗级难度的任务,本以为会获得海量经验、神装秘籍、直接起飞,结果奖励却是一个连任务名都没有的、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的任务道具?! 这特么的…… “谁管你是不是任务道具啊!” 江河几乎要吼出来,“这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存档读档还能慢慢摸索!这是现实世界!会死人的!” 他现在急需的是实质性的东西! 武功秘籍也好,仙丹妙药也罢,哪怕是单纯给个一万资质点数让他回回血,也远比这玩意儿实在啊! 当然,比起这坑爹的奖励,更让江河脊背发凉、如鲠在喉的是另一个问题—— “智能!” 江河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怒意,直接在脑海中质问,“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说法?!” 无论现实世界与副本世界发生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差异。 眼下最关键、最迫切的,是这个随着系统碎片融合而出现的、让他心生强烈危机感的变化! 主导权,到底在谁手中? 这次副本能够完全无视他的个人意愿,强行锁定并将他投入其中,这是否意味着,智能在其他方面也同样对他有所隐瞒和操控? 比如,智能是否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堪比甚至超越人类的自私性和个体独立意志? 这不是简单的工具失灵,这是一场潜在的、灾难性的信任危机! 这是一件优先级超越一切、必须立刻弄清楚的、关乎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 这也意味着,之前他与系统之间那种好好合作的模式可能彻底破产。 同时,更意味着他对自己未来的所有规划和打算,都必须进行颠覆性的调整和重估! 【可以】 就在江河心绪翻腾、戒备提升到极点之时,那冰冷、无情、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此次“帝王血宴”副本,由该系统碎片上一任持有者预设之单方面指令委派触发。该指令为最高优先级,仅具备特别权限一次,现已被宿主成功完成并消耗。】 智能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条与己无关的既定规则。 【自此之后,所有副本功能恢复正常,开启与进入皆由宿主自行选择,系统仅提供选项与信息。】 “上一任系统碎片的持有者?” 江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眉头紧锁,试图在记忆中找到与之匹配的线索。 【莫南天,系统碎片上一任持有者!】 只能冰冷的声音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在江河脑海中炸开,让他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大离太祖……莫南天?!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怎会是他?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一个早已作古两百余年的开国皇帝,竟然曾是系统碎片的持有者? 但…… 短暂的震惊过后,江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 细细想来,如果上一任持有者真的是这位老祖宗,许多之前难以解释的疑点,似乎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那位一直沉睡在皇宫内库深处的神秘老祖宗…… 其身份和实力都深不可测,至少也是涅槃境武尊级别的存在。 普天之下,什么人能有资格命令这样一位强者,心甘情愿地枯守内库两百余年? 如果下达这个命令的,正是大离王朝的开创者,那位同样惊才绝艳、实力恐怕更在涅槃境之上的太祖皇帝莫南天本人呢? 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你之前为何不说?” 江河再度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满与审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就此事严厉质问过。 【按照上一任碎片持有者莫南天预设权限规定,相关信息需在‘帝王血宴’副本结束之后,方可对宿主告知。莫南天权限等级被设定为二级权限,宿主当前权限等级不足,无法提前获取或覆盖此指令。】 智能的回答依旧机械而精准,点明了权限等级的差异。 “……这么说,莫南天其实也是上一任宿主了?”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持有者”与“宿主”可能的区别。 【非也。定义不同。】 智能明确否定,【持有核心碎片者,方为唯一宿主。当前系统核心为宿主持有。莫南天仅为一块非核心碎片的持有者,并非完整宿主。】 这个解释让江河心中稍安,但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 “那莫南天哪里来的二级权限?” 他立刻追问,语气急促。 他自己费尽心力,需要集齐数块碎片才能将权限提升至二级。 一个早已死去两百多年、仅仅持有一块非核心碎片的人,凭什么拥有如此高的权限? 智能的回答言简意赅。 【莫南天武道境界已抵达问道境,其生命层次与灵魂强度触及系统本源规则判定阈值,因此自动获得二级权限。】 “系统本源规则判定阈值?问道境……” 江河低声喃喃,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问道境,这个称谓他并不陌生,毕竟他这一年也算见多识广。 甚至亲眼见过堪比此境的神明。 但他确实没想到,系统的权限提升竟有如此捷径,只需自身实力硬生生修炼到问道境,便可自动获得二级权限。 当然,若要比较集齐碎片与修炼至问道境哪个更难…… 江河内心苦笑,他恐怕得认为后者反而更简单些。 毕竟,下一枚碎片的坐标清晰得令人绝望。 【第三枚碎片坐标:古龙界,龙神庙宇!】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必然是龙潭虎穴。 更现实的问题是,他连如何离开自己所在的这方世界都毫无头绪,谈何前往那虚无缥缈的古龙界? 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嘛! 第220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顺便问一下,” 江河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凝重和试探,“莫南天……莫非还活着?” 经历种种,他对史书所载的“太祖驾崩”早已嗤之以鼻。 历史究竟被粉饰了多少层? 多少真相被精心埋葬? 若莫南天早已死去,他怎能跨越两百多年的时光,如此精准地算计到今日的自己? 尤其,他还是一位问道境的至高存在! 问道境究竟拥有何等不可思议的伟力,江河暂且不知。 但看看那堪比此境的蛮神、血神,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甚至不惜降临一丝意识或借助邪术苟延残喘,企图重临世间? 身为问道境强者的大离太祖,难道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就被那所谓的短命诅咒击垮,黯然陨落? 想到这里,江河不由得一阵恶寒,头皮发麻。 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绝世强者或诡异存在,宣称自己便是夺舍重生的莫南天…… 那场面,光是想象就令人作呕且绝望! 被一个两百多年前的老怪物在暗中窥视、算计,甚至可能随时取而代之,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信息不足,无法判定莫南天当前确切状态。】 智能冰冷的声音响起,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却更让人不安的回答。 【根据系统碎片记录,莫南天生命体征于二百一十七年前彻底消失于本世界感知范围。但其达到问道境后,生命形态已发生高维跃迁,常规生死定义可能不再适用。其是否存在、以何种形式存在,需宿主自行探索。】 得…… 这老怪物绝逼是没死! 甚至这系统碎片,都极有可能是这老怪物故意留下来钓他上钩的鱼饵! 江河满心腹诽,一股强烈的被算计感油然而生,但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将这口闷气硬生生咽下。 好在,至少从目前看来,这莫南天似乎并无立刻对他不利的迹象。 手中这枚冰凉的黑钥匙,多半也是那老怪物计划中要交给他的东西。 至于这钥匙到底有什么用……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它能派上用场? 江河摇了摇头,将这枚看似无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的任务道具随手扔进了储物手环里,让它暂且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为伴。 安心吃灰去吧。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再次自动浮现: 【副本:暂无】 【两个月后再度开启】 一个清晰的倒计时开始跳动。 “两个月冷却期么……” 江河记下了这个时间。 他的思绪回到现实,抬眸望向远处大兴殿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血宴恍如隔世,却又真实地改变了某些东西。 他不禁思索,副本中的经历,究竟能否照进现实?乃至……直接改变现实的走向? 还是说,现实世界的发展,会与副本中的结局大相径庭? 怀着这份疑虑,他推开房门,走到院中。 立刻就察觉到司礼监的气氛与往日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匆忙与骚动。 许多太监、文书脚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困惑,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一个尖细的嗓音因过度震惊而拔高,显得有些失真。 “陛下有令,特、特命皇十八子莫明空为大离太子?!这……这怎么可能?!” “昨夜大兴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传出这等惊天之谕?!” 司礼监作为内廷掌印、传递谕旨的核心机构,自然是最早接收到这道石破天惊命令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了解皇家规矩,这道旨意才显得如此匪夷所思,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院内嘈杂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充满了各种猜测与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威严却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颤抖的老太监声音响起,试图压制住这失控的场面: “……莫要嘈杂!都给我闭嘴!陛下的旨意,岂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还不快去各司其职!” 然而,这呵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旨意本身的内容,已经像一颗投入深水的巨石,在这座帝国权力中枢之一的司礼监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江河站在原地,目光愈发的深沉。 “小弟,这下看来,你是发达了啊!” 二哥王不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语气复杂,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他用力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这可真是……一场任谁都无法预料的惊天变故!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风云突变,那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些边缘化的十八皇子莫明空,竟成了这场惨烈皇权斗争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胜利者? 该说是十八皇子运气好到逆天,还是该说他心机深沉到骗过了所有人? 总而言之,一个属于皇帝莫云生的时代即将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落幕,而一个新的时代,似乎正以一种极其仓促且诡异的方式,强行拉开帷幕。 而他的这个小弟江河,作为十八皇子的心腹,似乎也一脚踏上了这辆通往权力巅峰的快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顺势故作疑惑地追问,眉头紧锁,表情拿捏得极其到位,“昨夜殿下不是奉诏去了大兴殿吗?怎么……怎么一瞬间就被册封为太子了?陛下他……?” 嗯,他是真的无比好奇,在现实世界的昨夜,那座大兴殿内,究竟上演了怎样的一幕? 是否与他经历的副本截然不同? “昨夜……” 王不岁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为难和忌讳的神色。 一来,他对于核心机密确实知之甚少。 二来,就算他知道一星半点,那些事情也绝非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这个小弟议论的。 他只能含糊地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天意难测啊。” 就在这时,王锦缓步走来,面色沉静如水,却自有一股威严。 他轻轻拍了拍王不岁的肩膀。 “义父!” 王不岁连忙恭敬行礼。 “你先去处理手上的琐事吧。” 王锦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昨夜宫里发生了不少事,各处都缺人手,正需要你去支应协调。” “……是!孩儿这就去。” 王不岁如蒙大赦,赶紧对着江河使了个眼色,转身匆匆离去。 院中暂时只剩下王锦与江河二人。 王锦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江河身上,目光莫名地有些古怪。 “该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吗?” 他缓缓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似乎话中有话。 “义父……” 江河保持谦逊姿态,心中警铃微作。 “陛下……至多还有半年阳寿。这道旨意,是陛下今晨清醒时,当着几位阁老大臣和咱家的面,亲自口谕,明发天下的。” “接下来的这半年,太子殿下……需要接受最严格的皇帝继承人教育。而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作为新晋太子乃至未来帝王的心腹,江河的未来,已然被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风暴的中心。 第221章 紫袍 “大兴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再次追问,目光紧紧盯着王锦。 这才是他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居然还活着? 甚至还亲自下了旨意? 这与他昨夜在副本中亲手弑父、血神溃散的结局截然不同! 巨大的偏差让他心生警惕,必须弄清楚现实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 王锦闻言,沉默了片刻,那双阅尽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复杂,似乎其中蕴含的真相连他都感到棘手或忌讳。 他忽然挥了挥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先换衣吧,换了衣服,你去找太子,太子或许会乐意告诉你。” 换衣? 江河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却见王锦身后,几位原本候着的太监立刻面露谄媚笑容,快步上前。 为首一人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盘,盘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宦官服饰。 而当江河看清那衣袍的主色调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是以深邃、尊贵的紫色为主基调的袍服! 紫袍?! 在大离宫廷,服饰颜色等级森严。 灰袍、蓝袍、紫袍、红袍。 紫袍,在内廷已然算是顶尖大佬才有资格穿戴的颜色。 江河倏然一惊,但随即立刻恍然。 是了,水涨船高。 太子之位既然已经定下,且是莫明空意外胜出,那么作为太子唯一带进宫、且明显被视为心腹的自己,自然也要跟着鸡犬升天,地位今非昔比了。 果不其然,王锦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陛下旨意,擢升你为东宫典玺局掌事,暂领东宫总管太监一职,侍奉太子殿下左右。” 王锦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意有所指,“至于之后……是长久留在宫中,还是另有打算,就看你个人的意愿和造化了。” 东宫总管太监! 这个职位,可比他原先那个区区皇子伴读太监的地位,高出何止一筹? 其权柄和地位,几乎等同于内廷巨擘的接班人,是未来新皇内侍班底的核心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王锦地位的潜在继承者。 一般而言,新皇登基,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内廷权力核心的新旧更替。 旧皇信任的大太监往往会主动让位给新皇帝自己培养的心腹。 这并非完全取决于个人修为高低,更重要的是信任与宫廷规则的运转。 而规则的制定者,在朝廷,便是皇帝。 但是…… 王锦看着江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眼前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太子年幼,即便半年后登基,也必然无法亲政。 直至十六岁成年,中间尚有三年时光。 这三年里,朝局会如何演变? 摄政之人会是谁? 太后?阁臣?宗室? 这其中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和凶险。 可惜了啊…… 王锦一直很看好江河,他深知这小家伙心性、能力皆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他始终认为,江河真正的出路和广阔天地,并不在这四方宫墙之内,而是在宫外,是在那波澜壮阔的江湖,是在这浩渺天下的任何一处!乃至……天下之外! 但如今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这份“恩宠”,或许将会牢牢拴住江河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将他拖入宫廷权力斗争的泥潭最深處。 就好比他王锦自己…… 当年不也因为类似的缘由,被耽搁了十数年,乃至更久吗? 这其中,究竟是机遇,还是束缚,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了。 “……” 江河沉默着,王锦话语中那深藏的惋惜与警示,他听懂了。 确实,长久被困在这四方宫墙内,对于渴求更广阔天地和力量的他而言,绝非良策。 权力游戏固然诱人,但代价可能是失去真正的自由和更高的可能性。 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义父对于二哥可有什么打算吗?” 王锦闻言,眼眸倏然一深。 …… 换上一身象征内廷高位的紫袍,效果还真是的立竿见影的惊人。 走在宫道上,沿途遇见的无论是低阶宦官、宫女还是侍卫,无不立刻躬身垂首,屏息凝神。 甚至连在他面前直起腰杆的人都几乎没有。 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谄媚和恐惧的复杂态度。 江河心中也不免暗自感慨。 这强大的权力,果然拥有着足以腐蚀人心的惊人诱惑力。 一言可决他人生死,一念可动无数资源。 可惜…… 他低头瞥了一眼这身华贵的紫袍,心底划过一丝冷嘲。 不管地位如何尊崇,在世人眼中,终究是个无根之人,是个天生低人一等的奴婢。 一个失去了男人根本,依附于皇权的畸形存在。 这份权力,如同无根之萍,终究是别人赐予的。 他收敛心神,在几名新指派来的、身着蓝色袍服、态度毕恭毕敬的太监引路下,朝着东宫走去。 东宫? 皇宫之中自然早有东宫这座宫殿群。 只是此前陛下迟迟未立太子,东宫虽然一直有人按时打扫维护,却难免透着一股无人居住的冷清和荒凉感。 好在如今太子已定,这座象征着国本的宫殿很快便会热闹起来,迎来它的新主人和庞大的属官、侍从队伍。 但这份“热闹”,或许也持续不了太久。 毕竟,距离太子真正登基御极,其实并差不了多少时间。 届时,东宫的主人便将移居那至高无上的大兴殿。 来到东宫正殿,江河总算见到了那位明明似乎只是一夜未见,气质却仿佛经历数年磨砺般、一下子沉稳成熟了许多的莫明空。 “殿下!” 江河上前,依照宫规,对着端坐于上的莫明空深深行了一礼。 姿态恭敬,无可挑剔。 “坐。” 莫明空抬起头,轻声说道,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他正坐在案几前,手中捧着一本奏折,看得十分专注。 这情景倒是颇为有趣。 今晨才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甚至连正式的诏书都尚未明发天下,但莫明空却已经看上了通常只有皇帝和极少数重臣才能阅览的奏折。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莫明空的太子之位已然铁板钉钉,不容置疑,并且皇帝似乎有意让他立刻开始接触国事,为不久的将来做准备。 江河颔首,默默上前。 他并未选择坐在莫明空对面的位置,而是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莫明空身侧稍下的位置。 若是身边没有其他宫女太监,他或许会更随意些。 但此刻殿内尚有他人,在皇宫之中,尤其是在这敏感的东宫,表面的身份尊卑和规矩,必须顾虑周全。 第222章 大同小异 侍女悄无声息地上前,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斟茶倒水。 白玉般的茶盏中,清亮的茶汤散发着袅袅热气与沁人清香。 江河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醇厚,回甘悠长,乃是贡品中的极品。 他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如今,他也算是能享用这些顶级资源的人了。 若是放在两年前,刚穿来那会儿,在这种场合下,他估计只能是那个垂手恭立、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太监,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坐品茗。 片刻之后,莫明空将手中的奏折看完,轻轻合上,却并未立刻放回案几,而是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将奏折递向了身旁的江河。 “看看这个。” 莫明空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河放下茶盏,双手接过那本奏疏,心中有些好奇太子会让他看什么。 展开一看,内容却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竟是一本上奏请立太子的奏疏! 按理说,在陛下下旨明确太子人选的当下,这种奏疏已无实际意义,直接丢在一旁当柴火烧都没关系。 但有趣的点在于,上奏之人乃是当朝礼部尚书。 而这位礼部尚书嘛…… 江河的记忆迅速被调动起来,他可是十皇子的亲外祖父! 十皇子,昨夜死在皇子府的一位败者。 江河定睛细看,里面的内容相当的正常,无非便是一些请求立太子的诉求罢了。 多半是想要让皇子争斗来到更加激烈些? 就是可惜,这位的信息……似乎滞后了些。 江河快速浏览完毕,将奏折轻轻放回案上,目光看向莫明空,没有立刻发表看法,等待着他的下文。 莫明空指尖轻轻点着那本奏折,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位礼部尚书……倒是颇有胆子。”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就是有些过于胆大且愚蠢了些。” “你们都出去吧,孤要和江公公商榷一些私事。” 江河定睛细看奏疏的内容,遣词造句倒是相当得体规范。 无非是引经据典,陈述国本早立的重要性,言辞恳切地请求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早日册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通篇看下来,完全是一副忠君为国、秉公执言的架势。 多半是这位尚书大人眼见诸位皇子争斗日趋激烈,想再添上一把火,用这种公开上奏的方式,试图将水搅得更浑,或许能为他那位外孙十皇子创造些机会? 就是可惜,这位老大人的信息…… 似乎滞后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恐怕还不知道,他苦心孤诣想要扶持的外孙,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这份“及时”的奏疏,此刻在新太子眼中,恐怕更像是一份迟来的、甚至有些滑稽的投名状,或者……催命符? 江河快速浏览完毕,将奏折轻轻放回案上,目光看向莫明空,没有立刻发表任何看法,静待着他的下文。 莫明空修长的指尖在那本奏折上轻轻点了点,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位礼部尚书……倒真是颇有胆子。”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平缓,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但接下来的话却透出一丝寒意,“就是有些过于胆大,且……愚蠢了些。” 话音刚落,莫明空便微微抬高了声音: “你们都出去吧,孤要与江公公商榷一些私事。”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立刻躬身应是,鱼贯而出,并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将殿门紧紧闭合。 一时间,宽敞的东宫正殿内只剩下相对而坐的莫明空与江河二人。 香炉中青烟袅袅,茶香弥漫。 气氛却因方才的奏折和太子的话语而显得有些凝滞和微妙。 莫明空亲自执壶,为江河和自己重新斟满了茶水,动作舒缓,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杀意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呼——” 莫明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起眼,目光看似平静,深处却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看向江河:“江河,你说接下来,孤该怎么办?” 私下两人独处,他也已然自称孤了吗? “……” 江河微微咂舌,这位殿下接受新身份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嘛! 可是…… 他真的做好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的准备了吗? 那至高龙椅带来的可不仅是权力啊! “敢问殿下,” 江河没有立刻回答该如何做,反而更加大胆地追问那个更核心、更禁忌的问题,“昨夜大兴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需要确认现实的版本。 莫明空的面色微微变幻,眼神中闪过痛苦、后怕乃至一丝惊恐,一番内心挣扎后,他才缓缓低语,声音低沉:“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快要死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悲凉。 “昨夜那一场,没有一个算得上是真正的胜者。” “殿下……也不算吗?” 江河适时反问,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成为太子,乃至即将登基为帝,这难道不是莫明空曾经渴望的吗? 如今得偿所愿,怎能不算胜利? 莫明空眼神一黯,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摇了摇头:“不过是……惨胜罢了。” 他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而且,还要被迫去做一些……孤根本不想要做的事情。”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束缚感。 他似乎不愿再多回忆那血腥的细节,略作停顿,给出了一个更官方、更可能流传出去的版本:“……我们遭受了血神宫妖人的疯狂算计,那些皇兄……他们都惨遭毒手。父皇……父皇与那血神宫的妖人首领殊死搏斗,最终……两败俱伤。孤……在其中,侥幸为父皇帮上了一些小忙,才……才得以幸存。” 天演老人,再度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距离苏醒,怕是遥遥无期。 他说得含糊其辞,但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莫明空自己所谓的帮忙,恐怕绝非小忙那么简单。 “这样么……” 江河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果然如此! 他在副本中取代了莫明空的身份,并非毫无缘由。 事实就是,在现实中,莫明空定然也动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惊人底牌,才最终惨烈地达成了江河在副本中所完成的那三件任务的核心结果。 活下去、杀死皇帝、挫败血神宫的阴谋。 只是过程与细节,与现实略有偏差,但大方向惊人地一致。 皇帝虽然没死,可距离死亡,却也算不得太远。 第223章 江河……哥哥 至于莫明空到底动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江河心中虽有猜测,但也深知不宜深究。 毕竟,他并非真的时时刻刻都寸步不离地待在莫明空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压箱底的手段。 而且,既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那么他那点探究真相的好奇心,暂时遏制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嗯,看莫明空所说,大兴殿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与副本中的极其相似,少数意外,但结果却是符合的。 这不就足够了吗? 过程或许有出入,但结果符合预期,便是最大的成功。 “既然如此,殿下就应当心安理得,及时做好身份转变上的准备!” 江河收敛心神,语气变得沉稳而笃定,开始为莫明空剖析局势,“毕竟,殿下未来要面临的挑战和风波,只会比昨夜更加艰难、更加复杂。”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 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乃至于宗室、江湖。 如朝堂大臣,见皇帝年幼,难道没有成为摄政大臣的念头? 后宫一众先皇妃子又该如何处理? 那些可都是背景雄厚的一群女人呐,她们的儿子死了,一个区区昭仪的儿子却登上了皇位? 这让她们如何心甘? 再如宗室! 未尝没有宗室大王想要尝试一番这皇帝的至高无上权力。 朝堂之上,那些阁老重臣,见皇帝年幼,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辅政国家、权倾朝野的念头? 后宫之中,那些死了儿子的先帝妃嫔,又该如何处置? 她们哪一个不是背景雄厚,母族在朝在地方都颇具势力? 再如宗室! 那些辈分高、手握实权的宗室亲王、郡王们,面对主少国疑的局面,难道就真的甘于俯首称臣,而没有一丝尝试触碰那至高无上权力的野心? 历史之上,宗室篡位之事,并非罕见。 还有南燕之事,外敌入侵,又该如何作为? “内外交困,群狼环伺。” 江河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明空,“殿下,从现在起,您走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三思而后行。以往的皇子心性,必须彻底抛却了。” 殿内的空气因这严峻的局势分析而凝滞。 香炉的青烟笔直上升,仿佛也被这份沉重压得不敢摇曳。 “那你呢?” 莫明空忽然反问,打破了沉寂。 他抬起头,那双已然初具威仪的眼眸紧紧盯住江河,不再掩饰其中的依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是愿意帮助孤度过这重重的难关,还是想要……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离开他。 “……” 江河陷入了沉默。 他倒是没想到莫明空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他也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这份沉默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莫明空眼眸中清晰地闪过一丝失落与受伤。 他如今贵为太子,即将君临天下,但环顾四周,他能毫无保留信任的,竟似乎只有眼前这个人。 “……殿下,” 江河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人总是要学会分别的。我的心性,其实也并不符合去管理什么偌大的内廷机构,终日困于案牍琐事与人情权衡之中。” 他咬了咬牙,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坦诚相见。 反正不管如何,他大概率都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义父王锦那边,他也算是提前透过口风,表明过志不在此。 “我的意愿,是追求武道之极,是踏上巅峰,去看看那之上的风景,成为世间至强之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莫明空袒露自己的野心。 当然,最初的目的还是恢复男儿本身。 这点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 “待在这里……于我无益!” “即便是为了我呢?” 莫明空的言辞陡然激动起来,他甚至微微前倾了身体,眼神热烈而近乎恳切,仿佛要将江河融化,“孤需要你!这皇宫看似万人之上,实则孤家寡人!有你在,孤才能觉得……不那么像一座孤岛。” 迄今为止,他最能信任、也最想信任的,竟还是江河。 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仆之情。 江河看着莫明空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炽热与期盼,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他与莫明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有些奇怪。 并非纯粹的皇子与太监的那种尊卑有序,反而更有些类似于没有血缘却彼此扶持的兄弟。 看似平日言简意赅、似乎没什么深情厚谊,实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早已积累了深厚而特殊的情谊。 这其中,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昭仪早已挑明了两家渊源,言明二人本该是异姓兄弟。 虽然现实是一为皇子,一为宦官,身份云泥之别,但李昭仪的善良与教诲,莫明空始终铭记于心,从未真正将江河视为可随意驱使的奴仆。 另一方面,也是这两年间,二人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默契。 江河数次在细微处帮衬、提醒,甚至无形中化解过一些针对莫明空的潜在危机,这一切都让这份情谊愈发扎实。 沉默良久,江河终于缓缓开口,给出了一个折中的、也是他深思后的答案: “三年。” 他迎上莫明空的目光,语气郑重,“我为殿下再守三年。三年后,待殿下正式亲政,大局初定,我便离开。” 三年,这个时间他仔细权衡过。 三年后,莫明空已过十六岁成年之期,足以名正言顺地亲理朝政,扫清摄政阴霾。 而对他自己而言,三年时间,至少也该稳稳踏入先天境界,甚至冲击那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宗师之境,也未必没有一丝可能。 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便可以真正卸下一切束缚,畅游九州,走遍四方。 去见识那些只存在于传说和地方志中的名山大川、奇人异事。 这偌大的九州,他至今才踏足过寥寥几处罢了。 更别提,那世外天,到了那时,他也该有了前去一探究竟的资本与实力。 “……好!” 莫明空凝视江河片刻,眼中的激烈情绪缓缓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回应,“三年,便三年吧!” 事到如今,他早已深知江河的志向和心思绝非这深宫红墙所能局限。 要说凭借太子乃至未来皇帝的身份权势,强行将江河束缚在身边,他自然有能力做到。 但…… 不! 并非是不能,而是他内心深处,根本不愿如此。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破坏与江河之间这份超越了尊卑、混杂着亲情与友情的特殊羁绊。 他不愿用强权将其玷污,最终变成另一种形式的疏远与囚禁。 三年之约,既是对江河的成全,也是对他自己的一份期许。 他要在三年内真正成长起来,足以独自面对这帝国的风风雨雨。 “那么,” 莫明空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太子的沉稳神色,“这三年,便有劳你了,江河……哥哥。” 最后那一声低不可闻的“哥哥”,几乎让江河有些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错觉。 他微微一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224章 半年 一番对话告终,莫明空成为太子,就必然无法拥有过多的闲暇时间。 尤其是,他这个太子要面临的阻难,无比的巨大。 一时间,就仿佛全天下都成为了他的敌人,而他可以信任的,却只有寥寥数人。 中间江河也将二哥王不岁推给了莫明空。 顺便讲明了自己还有一重司礼监大太监王锦义子的身份。 莫明空倒是不意外,早就该猜到的。 对于王不岁,莫明空也会酌情安排,父皇已经开始给他安排几个新的适龄的太监了。 那些适龄的太监,基本上都是宫内那些老太监根深蒂固下的产物。 每一个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各有才能。 只能说不过是政治交换罢了。 这群适龄的太监不过是换取那些老太监们的友好态度,但要说臣服,数代皇帝轮转,皇帝不长寿,太监却不乏长寿者。 毕竟,太监可并没有皇帝短命诅咒。 江河也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很想抛下一切,用来修炼,但既然是答应下来的,那这三年,便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做好自己的工作。 东宫总管太监,以及典玺局掌事! 简单的说,就是负责东宫内的大小一切事务,以及保管太子印玺。 …… 时间一晃,白驹过隙,便是半年。 【资质:1458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100000,238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百技)、天命剑法大成(天合、天命、夺命)……】 幽静的殿室内,江河盘坐于蒲团上,周身隐隐有星辉流转的气息缓缓平息。 他微微睁开眼眸,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目光淡然地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面板,审视着自己这半年来的进境。 资质点数积累了不少,但消耗同样巨大。 《九天星辰录》修炼至第三层后,每开辟一条新的经脉,所需的熟练度都高得吓人。 即便以江河如今的速度和资源供给,也只能勉强维持在三天开辟一脉的水准上。 三百六十五脉,如今只完成了二百三十八脉。 武技方面,倒是充实了不少拳掌武技,剑法刀法…… 不过就目前来看,除了凝现出一个【百技】的词条外,倒是再无别的。 当然,这个词条同样相当厉害。 心念一动,便可直接模仿对方所使用的一切拳脚方面的武技。 至于那【火种】…… 暂且搁置吧,江河不可能将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变得更加具有威胁性。 检阅完自身当下的实力,江河的思绪便转向了外界。 近在眼前的一件大事,便是莫明空的登基大典。 皇帝终究是撑不住了。 或许是自知大限将至,或许是最后一丝帝王心术,他并未选择死在龙椅上,而是在数日前选择了禅让,将帝位正式传于太子莫明空。 此举一来可避免国丧与新帝登基的繁琐间隔,更快稳定人心。 二来,他或许还能凭借最后这点时日,以太上皇的身份,再为莫明空做最后一件事——比如,以残存之威,压服某些尚且蠢蠢欲动的势力,为新帝铺平最初的道路。 当然,目前还在商榷登基大典如何进行。 江河虽是东宫总管太监,可这等事情上,真正起着决定作用的还是那些大臣以及皇帝本身。 这半年来,江河恪守承诺,以东宫总管太监的身份,全力辅佐莫明空。 协助他学习处理政务,应对各方势力的试探,一步步将东宫宦官体系搭建起来,并借助王锦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内廷的格局。 如今,终于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这半年的宫廷生活,虽事务繁杂,却也让他沉淀了许多。 对于莫明空,他已尽了友人与臣子的责任。 而对于自己的道路,他看得愈发清晰。 登基大典之后,这深宫,便只剩下两年半的羁绊了。 …… 吉时已至,钟鼓齐鸣,响彻云霄。 新帝莫明空的登基大典于大兴殿前广场隆重举行。 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立,仪仗森严,旌旗招展。 面容尚带稚嫩却已初具威仪的莫明空,身着绣有十二章纹的繁复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祭天、告祖、受玺、颁诏…… 流程繁琐而神圣,象征着大离王朝权力完成了正式的交接。 与此同时,江河的身份也随之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动。 他已正式卸任东宫总管太监一职,由新帝莫明空下旨,擢升其为尚武监总管。 这一任命意味深长。 尚武监,此地可谓是江河真正意义上的发迹之所。 他最初便是于此地崭露头角,并最终被选派至当时还是皇子的莫明空身边。 如今重返尚武监,却已是执掌其最高权柄的总管。 此监职权极重,在内廷二十四衙门中,是仅次于司礼监、执法力度与威慑力最为强大的实权机构。 其下辖培养内侍高手的演武堂、负责执行宫规惩戒的刑狱司,以及负责宫外行动的外事监。 江河也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了。 不过对于江河来说,却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更加慎重的去处理,有些事情需要让皇帝去处理。 事情说不上麻烦,也说不上不麻烦。 毕竟,江河这半年来,身处高位,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可惜…… 观礼场上,江河难免心中感叹。 青州,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当初留在青州宅邸里的那两个娇俏可爱的侍女,如今倒还在。 只可惜,这深宫禁苑看似尊贵,实则是非漩涡的中心,让她们进入皇宫,还不如让她们在外界寻个安稳归宿。 于是,江河早已委托刘夏子,暗中为那两个侍女安排了一条出路。 凭借他如今的身份权势,这点小事自然不难。 某个不起眼的皇庄或外围产业里,给她们谋了个清闲又安全的职司,也算全了当初那一点主仆情分,让她们能安稳度日。 而说起刘夏子,他如今在外事监供职,算是有了一个官面上的身份。 第225章 被搁置了一年的事情 这大概也是刘夏子自己的选择。 他本就不喜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更偏爱在幕后运筹帷幄。 加之这半年来局势变化之剧烈、之迅速,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他本以为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至少会持续数月甚至更久,他已做好了长期暗中辅助莫明空的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兴殿之变,竟在短短数日内便尘埃落定,而最终的胜利者,居然真的是自家殿下!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打乱了刘夏子原本的计划。 也正因如此,他手中经营的一些力量,也顺势从暗面转向了明面。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他精心培养、安插的那张情报网络。 如今,这张网络的大部分骨干和渠道,被直接并入了外事监的体系。 外事监职能特殊,其成员并非全部由太监充任,吸纳一些具备特殊技能的外界人员本就是常态,因此刘夏子及其下属的并入,并未引起太多的反对意见。 ……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空气几乎凝滞。 江河缓步走进一间特制的牢房。 他眼神冷淡,注视着面前那个被儿臂粗的玄铁锁链牢牢捆缚在刑架上的青年。 青年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头颅无力地垂下,气息萎靡。 “是他吗?” 江河的声音在幽闭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回禀大人,就是他!” 一旁侍立的中年太监立刻躬身,声音带着十足的恭敬与谄媚,“我们根据九尾提供的线索,在距离南燕不算远的一个小城的青楼里将其擒获,绝无错漏!” “进行询问了吗?” 江河再问,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青年身上。 “已经初步讯问过了,大人!” 那太监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按着红手印的供纸,双手呈上,“这是他的口供,请大人过目。” 江河接过供纸,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缓缓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鼻音: “……嗯?”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刑架上那如同烂泥般的青年,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诧异和……一丝被侮辱了智商般的荒谬感:“他真就是这种蠢货?” 此人名为江九风! 乃是参与灭杀江河原身所在江氏一族的凶手之一! 也是一直都在追寻江河的隐患。 一年多前,就曾找到青州那边,可惜当时他正在草原,倒是无法解决这个隐患。 随后江河来到皇都,找到了九尾的薛掌柜,寻求此人的线索。 不过之后风波不断,变故迭起,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直到最近,才总算是腾出手来,清算这笔剪不断理还乱的旧账。 毕竟,不管如何,有些事情再怎么搁置,也总有要解决的一天。 就是没想到,费尽周折捉拿到的元凶之一,竟是这般不堪的货色? “……” 身旁的那名太监将头埋得更低,沉默无语,用行动表达了认同。 还真就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蠢货莽夫。 他心中也是暗暗无语,为了捉拿这么个东西,动用了尚武监和外事监的精干力量,简直像是用牛刀杀鸡。 江河将供纸随手丢还给太监,再次看向江九风时,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弄醒他。” 命令一下,身旁一名健壮的太监立刻提起旁边一桶冷水泼在了江九风的身上! “呃啊——!” 冰冷的刺激和伤口被盐水浸蚀的剧痛让江九风猛地一个激灵,从昏迷中惨叫一声,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之人。 那是一个身穿华贵紫色宫袍、面容俊美却冷若冰霜的青年,正用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眼神看着他。 青年身后,还跟着几个气息阴柔、表情毕恭毕敬的太监。 当江九风的目光落在江河那张脸上时,他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嘴角扯动,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绝望的笑容来:“咳咳……是你……你终究,还是抓到我了。” 这张脸,他自然是熟悉的。 江河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问道:“看起来,你倒是丝毫不意外我会找到你?” “呵,” 江九风啐出一口血沫,脸上挤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无非是报仇雪恨罢了,江湖事江湖了,家族仇家族报。你要杀便杀,给我个痛快吧!” 他这番硬气的话刚说完,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江河身后那名手持刑具、面色阴鸷的太监时,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眼底深处更是闪过无法掩饰的恐惧。 为了逼取那份口供,他之前所遭受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可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千百倍! “大胆!” 那名太监立刻察言观色,极其识相地上前一步,尖声呵斥,开始狐假虎威,“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来之前的刑罚还是对你太轻了!” “免了。” 江河轻轻抬手,制止了太监的动作。 他往前微微倾身,靠近江九风,声音平淡且冷漠:“其实你知道吗?你若是不主动跳出来,我根本就不会专门花时间来理会你。” “江氏一族灭亡又如何?” 江河的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我对于那个所谓的家族,可没什么好感。对那些侥幸逃到梁州、最后却又死在你手里的所谓幸存族人,同样没什么好感。” 换句话说,时至今日,江氏一族还活着的血脉,明面上就只剩下他江河,和眼前这个阶下囚江九风两个人了。 那几个逃往梁州的江家族人,早已殒命在这个江九风手中。 这倒是阴差阳错,省了江河再多此一举,费心去寻找他们清理门户。 江九风的面色微微变幻,似乎没料到江河会是这种反应。 他原以为会面对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 “那又如何?” 他嘶哑吼道,“只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江氏血脉还活着,这就是隐患,我心难安。” 必须斩草除根,必须彻底解决隐患。 他唯一恨的,只有没有及时杀死面前这个茁壮成长的青年罢了。 “关于江家被灭的原因,你背后的万灵教可有给出解释?” 江家自然不是江九风一个人灭的。 万灵教! 江河居然没有听过这个神秘的势力。 须知,他可是执掌了尚武监已经长达半年时间,对于整个江湖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有了一些了解,但这个万灵教…… 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感?! 第226章 万灵教 这股陌生感,催生的便是一股危机感。 一个能策划灭门、却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组织,绝非善类。 当然,江河也清楚,以江九风这种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就敢卖族求荣的蠢货层次,在万灵教中恐怕纯粹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外围卒子,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那份口供上关于万灵教的内容自然极其有限。 但至少,相比较白纸黑字、可能经过加工的供词,江河更想亲耳听听,这个直接参与者、在临死之前,会不会在恐惧或别的情緒驱动下,透露出一些额外的、有价值的信息。 “我该说的……都已经在那张纸上了。” 江九风的语气明显变得虚弱了几分,似乎光是提及万灵教这个名字就让他感到不安。 他艰难地喘息着,继续说道: “万灵教……大概是要寻找江家守护的某个秘密,才决定直接灭掉江家,以绝后患,方便搜寻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惨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当时……邻近的那几个家族,多少都嗅到了点风声,知道有股可怕的势力针对上了江家。但他们……没有一家出面说话,更没有一家伸手援助。” 一块面包总共就那么大,你分一部分,我分一部分,他再分上一部分…… 眼睁睁看着江家被瓜分吞掉,到头来,每个人手上的面包渣虽然不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甚至惹祸上身。 “青州大乱,便是万灵教在背后搞的鬼,为的,就是从中做些什么,灭掉江家,也不过是其目的之一罢了。” 万灵教是挥下的屠刀。 而周围的邻居们,则用沉默纵容甚至默契的瓜分,共同促成了江家的灭亡。 这才是那些周边家族在知晓江河乃是江氏一族残存后裔,却并未采取进一步赶尽杀绝举措的根本原因。 他们并非主谋,甚至未曾直接出手。 他们只是在那场屠杀中,选择了冷漠的沉默,选择了作壁上观,并趁机攫取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甚至乐见其成。 因此,于情于理,江河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对他们大动干戈。 清算的首要目标,始终是挥刀者和其背后的指使者。 “但万灵教到底在江家寻找什么,他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这就不是我这种不受信任、随时可弃的外围卒子能够知晓的了。” 江九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 谁又能想到,他参与灭族,纯粹就是为了一门可达宗师境界的功法? 家族不给,他拜入的师门功法上亦有残缺,无可奈何下,只能选择加入那方向他伸出大手的神秘势力。 “……” 江河不再多言,已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确认。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牢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冷淡的命令: “杀了吧,给他个痛快。” “是!恭送大人!” 身后的太监立刻躬身领命,语气中充满了对生杀予夺权力的敬畏。 【资质+……】 …… 半个时辰后,尚武监所属,外事监衙署。 江河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与地牢的阴森不同,此处忙碌而有序,各类文书、档案堆积,人员进出匆匆,却都在见到江河时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 “江公公!” 主事的一名太监连忙上前,躬身听候指示。 江河步履未停,径直走向内堂,声音清晰而冷静地下达命令: “调阅青州大乱的相关卷宗,动用一切可用的渠道,彻查一个名为万灵教的神秘组织,咱家要知道它的起源、结构、首领、目的、以及近年来所有的活动痕迹。有任何发现,直接报于我知。” “是!谨遵总管钧令!” 那太监心中一凛,虽从未听说过“万灵教”之名,但从江河凝重的语气中,他感受到了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领命而去。 “江公公!” 刘夏子正伏案处理一份由外事监委派的任务文书,见江河面色沉凝地快步走入,他立刻起身行礼。 “随我进来。” 江河没有多余寒暄,声音低沉,径直走向内堂。 刘夏子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心知必有要事。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和文件,起身快步跟随江河进入内堂。 二人刚在内堂的椅子上坐下,刘夏子便直接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敏锐地察觉到江河的态度与平日不同,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 “没什么大事……” 江河先是习惯性地淡化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你混迹江湖多年,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万灵教的神秘势力?” 他想到刘夏子之前曾在江湖混迹多年,见多识广,或许对于这个势力有些了解? 神秘与未知,往往总是与巨大的麻烦和致命的危险画上等号。 “万灵教?” 刘夏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他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最终肯定地摇了摇头:“这……倒真是从未听说过。九州大地,各方势力多如牛毛,山头林立,或许只是某个偏居一隅、名声不显的小派别吧?” 他并未太过在意。 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有些实力、能叫得上名号的势力,无论是正道魁首、魔道巨擘,还是传承悠久的宗门、特立独行的散修联盟,总要在世间显露声名,攫取资源或影响力。 只要有所行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既然这个名字在他这里毫无印象,那多半说明,这个万灵教并非什么足以危及到大局、需要极度警惕的庞大势力。 然而,江河接下来平淡却沉重的话语,瞬间打破了他的这份轻视。 “它应该算不上小派别。” 江河的声音依旧平淡,却直接将刘夏子惊醒,“至少,去年震动青州的那场大乱,其幕后的推手,据查便是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夏子。 “而我出身的江氏一族惨遭灭门,也正是这个万灵教动的手。” 刘夏子眼中闪过一抹震撼。 “江公公所说可有真凭实据?” 且不说灭掉江家,一位宗师强者无声无息的死亡,便至少证明这方势力是有宗师甚至神通境武者。 就说青州大乱是人为操纵的…… 这方势力足以影响一州,便已经是九州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大势力了啊! 如此一方势力,却始终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这何等恐怖? 第227章 【灵物】 “有!” 江河回答得干脆利落,但随即语气转冷,“不过擒获的只是一个万灵教的外围成员,榨不出什么真正有用的核心信息。” “那你打算做什么?” 刘夏子眉头紧锁,追问道。 江河既然特意来找他谈此事,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通报一个名字,必定已有后续的计划。 肯定是要有一些行动的。 “我执掌这尚武监已有半年光景,地位看似稳固,但终究资历太浅。” 江河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弧度:“估摸着,也是时候进行一次像样的行动了。” 他话语中透着一股锋芒。 他到底还是年轻,虽然凭借着新帝莫明空的绝对信任,得以手握内廷重权。 但很显然,尚武监乃至其他衙门里那些根基深厚、实力强大的老东西们,对他这个空降的总管,表面恭顺,心底却未必服气。 正好,借调查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万灵教之名,调动力量,雷厉风行地整顿一番。 既能扫清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巩固权位,也能顺势追查真正的线索,一举两得。 “……我发现,” 刘夏子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复杂,“这执掌大权果然是不一样啊。你相比起以前在青州时,已经开始自然而然地运用这些权谋手段了。” 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眼前的江河,正在被权力这座大染缸飞速地塑造着。 相比较下…… 他还是更喜欢青州时,那个醉心武道的武疯子。 “总是要成长的。” 江河扫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并未否认:“身处其位,便谋其政。设身处地,想要做成事情,有时候就不得不用上一些手段和算计。” 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若他此刻能有义父王锦那般深不可测的修为,早就一路横推过去了。 哪还需要费心用什么权谋平衡、借力打力? “力量……终究才是根本。” 江河低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刘夏子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他并未忘了。 还有两年。 权谋不过是一时手段罢了。 唯有力量,才能让他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 …… 一声令下,针对万灵教的全面调查正式开启。 外事监这台庞大的情报机器全力开动,其能量远超江湖寻常门派。 不消十日,便有诸多线索从四面八方汇总而来,初步勾勒出这个神秘组织的模糊轮廓。 然而,越是深入调查,负责此事的外事监官员们便愈发感到心惊。 这个万灵教展现出的诡异和隐秘程度,远超他们以往处理过的任何案子。 “按照目前汇总的线索来看,这万灵教居然能神秘到这种地步?!” 刘夏子翻阅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情报卷宗,不由得瞠目结舌,“动用如此多资源,竟然连一位真正的核心成员都没能挖出来?” 他忍不住细看那些报告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此次调查规模浩大,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江湖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大势力。 然而,正是在与这些势力进行有限度的情报共享后,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浮出水面。 许多江湖大派居然早已察觉到了万灵教的存在!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自己的门派,也早已被万灵教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成员! 备受重视的真传弟子、位高权重的长老,其隐藏身份竟然是万灵教安插的暗桩。 但最关键、也最让人无力的问题在于…… 这些渗透者,基本上都只是万灵教的外围成员。 他们甚至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接触到一位万灵教的高层人员。 万灵教似乎也并不要求他们做什么惊天动地的破坏,只是偶尔会下达指令,让他们留意并提供一些关于【灵物】的线索。 这种漫不经心、却又无孔不入的渗透方式,让各大势力感到极度难受和憋屈。 因为这些弟子或长老,平日里言行举止毫无异常,甚至兢兢业业,为门派立下过功劳。 有些人甚至对万灵派发来的指令阳奉阴违,懒得理会。 而万灵教也似乎从不追究。 这种状态下,这些人到底算不算叛徒,连他们所属的门派自身都感到困惑和麻痹,处理起来投鼠忌器。 “教义、总坛据点这些,可以慢慢查,眼下不是最急迫的。” 江河站起身,目光锐利地道,“关键是这个【灵物】!万灵教如此大费周章,其核心必然围绕此物!” 他看向刘夏子: “我去一趟藏经阁。” 皇宫大内藏书浩如烟海,或许其中记载了关于【灵物】的线索或古老案例。 说罢,江河不再耽搁,转身便朝着藏经阁走去。 …… 来到藏经阁,直接见了吉公公。 “【灵物】?” 吉公公原本眯缝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丝诧异的光芒。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江河,“你小子如今位高权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颇为生僻古老的词汇了?是从何处知晓的?” 江河闻言,心中顿时一亮,看吉公公这反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他连忙将近期调查万灵教,以及该教派不择手段搜寻所谓【灵物】线索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万灵教?啧……咱家倒是没什么印象。” 吉公公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名字陌生,但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不过,要说这【灵物】嘛……小子,你应该知道天下器具,大致分为四个品阶吧?” “凡器、利器、宝器、神器。” 江河流畅地回答,这是武道常识。 “没错。” 吉公公微微颔首,“寻常凡铁,百炼可成利器;蕴藏灵韵,巧匠能铸宝器。” “但这第四品阶的神器……却绝非单凭人力与技艺所能成就。” “锻造神器,除了需要举世难寻的神材仙料、宗师级别的炼器造诣外,更关键、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点,便是需要融入一种名为【灵物】的东西!” “这【灵物】,究竟是什么?” 江河追问。 “【灵物】,并非人为锻造之物。” 吉公公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缓缓解释道:“它们乃是天地造化所钟,于特定机缘、特定环境下,自然孕育而出的‘先天之灵’的载体或本源形态。” 第228章 豫州 “它们形态万千,或许是一块奇异晶石,或许是一缕不灭火精,亦或许是一滴太阴真水……” “其形态、属性、威能皆无定数,但无一例外,都蕴含着某种纯粹的、强大的、近乎法则的本源力量和一缕懵懂的灵性。” “炼器宗师们,便是要设法将这拥有灵性的本源力量,完美地熔铸于器胚之中。” “一旦成功,神器便有了‘魂’,不再是一件死物。它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甚至自行择主,具备成长性,并能发挥出远超宝器的、近乎神通般的恐怖威能。” 吉公公最后总结道。 “除此之外,这【灵物】还有别的作用吗?比如……用于炼丹之类的?” 江河心念一转,再次追问。 既然灵物蕴含如此庞大的本源力量和灵性,或许在丹道一途也有奇效? “这……” 吉公公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摇了摇头,“炼丹炼器,越往高深处,其间壁垒便愈发森严。” “咱家对炼器之道尚且只是知晓些皮毛典故,对炼丹方面的秘辛,可就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了。” “这方面,你该去询问那些专精丹道的道士。” 他能知晓炼器方面关于【灵物】深层次的消息,已算是他阅历丰富、常驻藏经阁的便利了。 “或者……” 吉公公抬手,指向通往藏经阁更上层的楼梯,“你去三层看看?” 三层存放的,不像下面两层是整理好的功法秘籍,而多是一些更为古老、零散甚至残缺的札记、游记、秘闻录。” “咱家当年对于【灵物】的了解,也是无意中从三层一本不知哪个朝代留下的锻器大师笔记中看到的。” “毕竟,这【灵物】一词的由来及其完整概念,也是万年前那个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称谓。” 又是万年前那个玄士的时代啊! 江河心中莫名感慨,那个时代似乎留下了无数谜团和遗产,至今仍在影响着世界。 或许…… 待解决了万灵教这件事之后,可以进入那个副本试试? 【玄明升仙】! 副本名称中的玄明二字,让他立刻联想到了玄明道门——一个他早已听闻、与万灵教一样古老而神秘的名字。 可惜,他似乎与所谓的玄士无缘,至今也未摸到门槛。 这半年来,他硬是一次副本也没有进入。 倒不是仍旧心存顾虑,对系统仍旧抱有警惕心…… 好吧,确实也有这么一点。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江河自觉当下应以夯实基础、专注修行更为重要。 他距离先天境界,已经愈来愈近了。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350脉/365脉)】 感受着体内澎湃奔涌、日益精纯的内气,以及即将圆满的第三层功法,江河心中笃定。 此番修炼进度,相比较半年前,速度反而更快了。 一方面是因为位高权重,所能调动的修炼资源堪称海量,任何所需药材、辅助物品,只要开口,立刻就能送到面前。 另一方面,也是这半年来,他的资质点数通过种种途径,悄然间又积累了数万之巨。 毕竟…… 这皇城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而每一点资质的提升,都让他的修炼效率变得更高。 与吉公公道了一声别,江河径直朝着藏经阁三层走去。 他此番决心要解决万灵教的隐患,固然有清除威胁、履行职责的考量,但顺带着…… 能借此机会丰富一下他的资质点数,加速修炼,助他早些突破到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也是极好的。 “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江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半年来获取的点数……还是太少了些,远远不够用啊。” …… 豫州。 某处人迹罕至、被天然阵法与浓雾遮蔽的深山谷地。 这里并非富丽堂皇的殿堂,而更像是一座古老而原始的祭坛。 粗糙的巨石环列,上面刻满了难以辨认的、扭曲的古老符文,中央是一潭幽深漆黑、不起波澜的水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泥土腥气、陈旧血液和奇异檀香的味道。 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石环列的周围。 他们的身形大多笼罩在宽大的、带有兜帽的暗色长袍中,脸上似乎戴着某种木质或骨质的面具,面具上的纹路古怪而扭曲,仿佛在哭泣又像是在狞笑,完全遮掩了他们的真实容貌与气息。 他们便是万灵教真正的高层——灵使。 没有人开口说话,场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石缝发出的呜咽声。 良久,位于首位,面具纹路最为复杂、中心镶嵌着一枚幽绿色怪异宝石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干枯如同老树枝杈,轻轻在那潭幽深的水面上一点。 嗡…… 漆黑的水面荡漾开来,却没有映出天空或周围的景象,而是浮现出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 隐约是皇宫的轮廓、外事监人员秘密调动的身影、以及一份写着万灵教字样的卷宗一角…… 一股无声的、却冰冷刺骨的意念如同水波般,传递到在场每一位灵使的脑海中: 【……警惕……窥探……】 【……大离朝堂……新立的眼睛……已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青州旧事……江氏余孽……引发了此次清查……】 信息简短而破碎,却足以让所有在场的灵使心中凛然。 他们能感受到传递信息者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冷静,以及冷静之下蕴藏的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另一道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他的面具上的纹路像是交织的荆棘。 一道同样冰冷,但带着几分嗜血意味的意念回应: 【不过是凡俗的朝廷鹰犬,嗅到气味了么……需要清除掉那个领头的新总管,以示警告么?……就像当初处理那些多管闲事的所谓‘大侠’一样……】 首位的身影缓缓摇头,枯指再次点向水面,画面中隐约浮现出江河身着尚武监总管袍服的侧影。 【……此刻动手,无异于告知他们,找对了方向……】 【……潜伏……静默……转移……】 【……圣灵的苏醒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其余诸事,皆可暂缓……】 一道更为苍老、仿佛带着无数回音的意念加入: 【朝廷的机器一旦开动,便不会轻易停止……或许……我们的一些‘朋友’,该活动一下了……让那朝堂之上的目光,转向别处。】 短暂的意念交流再次陷入沉寂。 所有灵使都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暂避锋芒,利用朝堂内部的复杂关系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一切以他们最终的目标为最优先。 最终,首位的身影手掌一握,水面上的景象瞬间破碎消失,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漆黑。 所有身影,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的雾气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祭坛中央的漆黑水潭,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第229章 孙供奉 是日,调查正在稳步进行。 对于万灵教的线索也在不断的收集之中,但朝堂上却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些让昭元帝不得不召见江河的事情。 “……朕召你来,便是要外事监查一查,这背后到底是哪家势力在搅乱。” 昭元帝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冷意。 莫明空登基改元昭元,倒是称得上一句昭元帝。 “我知晓了。” 江河眼神闪烁。 倒是没想到没有理会朝堂些许数日,这朝堂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本来新帝登基,过了整整半年时间,混乱的朝局才渐渐平稳下来,岂料在短短数日之内,这朝堂却又忽然变得波谲云诡起来。 数位御史言官仿佛是约好了一样,接连上书,措辞激烈地弹劾朝中的几位实权大臣。 罪名五花八门,都不算大,也不好调查。 紧接着,关于漕运税收、边军粮饷调配等几件本已议定、正在推行的重要政务,也突然遭到了来自户部、兵部一些中层官员出人意料的强硬阻挠和质疑,办事流程被刻意拖延。 更微妙的是,一些宗室弟子也开始频繁地出入重臣府邸,宴饮聚会不断。 虽无明确言论,但其动向本身,就足以让嗅觉敏锐的朝臣们感到不安,纷纷猜测是否朝局又将有变。 这些事情,看似分散,却都在同一时间爆发,可是让昭元帝着实头疼不已。 虽然尚且处于观政阶段,但关于朝政大事,他也是能说上几句的。 因此,他迫切需要知晓这些事情到底是纯粹的巧合,亦或者是……人为操纵的! “话说近期你似乎很忙啊,朕听闻你一直在调动外事监的力量,好像是在深入调查一个叫……万灵教的势力?” 莫明空放下手中的朱笔,看似随意地提起,目光却带着探询望向江河。 他可有些时日没见到江河了。 “嗯,” 江河应了一声,回答得言简意赅,“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万灵教与数年前的青州大乱脱不了干系。” 仅仅这简短的一句,便让莫明空面色骤然一变,原本略显慵懒的身姿瞬间坐直,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竟是让数年前青州大乱的幕后元凶?”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惊。 查明青州大乱的真相,这件事他一直未曾忘怀。 这份执念,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些自青州便毅然选择追随他的武者们。 他们当初投效,最大的心愿便是借助皇子的力量,有朝一日能揭开那场惨剧的迷雾,寻个公道。 当然,莫明空最终竟能登上九五之位,也让他们觉得简直是撞了天大的鸿运,一下子从落魄武者跃升为天子近臣,得以进入皇家供奉堂,接触以往不敢想象的高深功法,潜心修行。 这真可谓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调查至今,可有查获什么有效的线索?” 莫明空追问道,语气急切。 “线索……确实查到一些,” 江河微微蹙眉,“只可惜此教派行事过于诡秘,架构隐蔽,核心难触,调查起来,阻力重重,进展颇为艰难。” “这……无妨!” 莫明空略一沉吟,随即果断道,“晚些时候,朕亲自手谕,让供奉堂调派几位精干得力、且绝对可靠的好手过来协助你,应该能有些突破性的进展。” 他话语中意有所指,显然对供奉堂的力量颇有信心。 江河挑了挑眉,心中明了。 又是一番闲谈后,江河感知到莫明空周身隐隐流转的内息,不由得颇为惊讶。 仔细探查之下,发现这位少年天子的修为进展竟如此神速,已然达到了通脉境八重! 换算开脉的话,这至少也是开辟了六七十条经脉的成果。 “不得不说,这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吗?” 江河心中暗忖。 他却是听闻,这当了皇帝,就仿佛得天独厚一样,修炼速度每日剧增,直接比妖孽还要妖孽。 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短短三五年后,莫明空就能一路突破至宗师境界? 然而,江河心中更是清楚,这看似逆天的修炼速度,其背后隐藏的代价是何等残酷。 那缠绕莫氏皇帝的短寿诅咒并未消解。 这恐怖的进境,完全是在燃烧生命本源,透支未来的寿元换来的! 眼前的飞速提升,不过是一场悲壮而无奈的昙花一现。 …… 江河回到外事监衙署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属下来报,供奉堂的高手已奉命而至。 来人共有四位,气息沉凝,皆非庸手。 令江河略感意外的是,其中竟还有一位老相识——况敬尧! 这位当初在青州便毅然追随莫明空的武者,如今也凭借从龙之功,得以进入供奉堂修行,实力比之当年精进了不少。 为首者是一位面色平淡、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一袭裁剪合体的黑红色武袍,国字脸,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胡子,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 “江大人。” 那中年男子率先抱拳,礼节周到却不失气度。 “怎么称呼?” 江河回礼问道。 “供奉堂一等供奉,【灵均一棒】孙千潮!” 中年男子报上名号,语气沉稳,“奉陛下之命,特来听候江公公差遣。敢问公公,此次是需要我等协助调查的是何方势力?” 话说姓孙就一定要使用棒子吗? 江河内心微微吐槽一句。 这位孙供奉语气虽然客气,但那份源自宗师级实力的自信却隐约可感。 一位宗师强者,固然实力强横,但万灵教隐秘异常,岂是单凭武力就能轻易挖出来的? 他何以如此笃定能解决连外事监都感到棘手的问题? 心中虽有疑虑,江河面上却不露分毫,直接道出目标:“本监要诸位协助的,是寻找神秘势力万灵教的隐秘根据地或核心活动区域!” 孙千潮听罢,微微颔首,脸上并无难色。 他倏忽转头,看向身后一位一直低着头的灰袍少年:“马三,将东西请出来吧。” “是,孙供奉!” 那被称为马三的少年应声上前。 他相貌极为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但接下来他的举动,却让见多识广的江河面色变得极为精彩! 只见马三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痛苦且怪异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令人不适的干呕声。 紧接着,他竟猛地张大了嘴巴,腹部剧烈收缩,仿佛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 随后一面巴掌大小、却沾满湿滑黏液的青铜镜,就这么被他从喉咙深处生生呕吐了出来! 第230章 宝器【万里寻】 “呕——咳…咳咳……” 马三剧烈咳嗽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铜镜上的黏液,然后恭敬地双手捧起。 江河:“……” 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取出方式未免也太…… 孙千潮似乎对江河的反应习以为常,语气平静地介绍道:“此乃宝器,名为【万里寻】!” “效果如其名,一旦锁定目标气息或关联物品,便能于万里范围内,指引出其大致方位。不过……” 孙千潮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感叹,“此宝器有一缺点,公公也看到了,它需长期温养于活人体内,以精气血气哺育,方能维持灵性,不断使用。” 江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马三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复杂的感慨。 “这还真是……个人才啊!” 居然能忍受将一件异物长期温养在体内。 这种使用宝器的方式,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孙千潮道:“江公公,请吧!” “什么?” 江河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请公公开拿出与万灵教密切相关的物品啊?” 孙千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江河,解释道,“这【万里寻】宝器,需凭借与目标存在强烈关联的物件作为引子,方能锁定气息,进行追踪。” 江河的面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孙供奉,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里……并没有此类关于万灵教的直接物品。” “……”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孙千潮脸上的从容淡定僵住了,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没有关联物品你早说啊! 他内心几乎要呐喊出来,但这话终究不能宣之于口。 毕竟……对方好像也确实没提前问需要准备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半晌,孙千潮才干咳了一声,掩饰住情绪,转头对那捧着铜镜、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的少年道:“马三,既然如此……先将宝器收起来吧。” 马三闻言,向孙千潮投去一个极其幽怨的眼神,小声嘟囔着: “又白吐了……很伤元气的……” 但还是认命地再次张开嘴,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将那面铜镜重新吞了回去,整个过程看得人喉咙发紧。 “咳……” 孙千潮再次清了清嗓子,转向江河,决定跳过这个尴尬的开局,“江公公,既然如此,您且先将所掌握的关于万灵教的所有情报,与我等详细说一说吧。知己知彼,方能寻隙而入。” 毕竟是奉了陛下的严命前来协助这位年轻权宦,任务总得进行下去。 “好……” 江河也收敛了神色,点了点头。 他示意几人落座,随后便将外事监这月余来调查所获——关于万灵教的诡异行事风格、可能的教义核心、对江湖的渗透、以及其与青州旧案的关联等,择其要点,清晰地道来。 孙千潮听得面色愈发凝重,他身后的几位供奉,包括况敬尧,也皆是神色肃然。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对手远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和诡异。 尤其是况敬尧,神情愈发的激动。 青州大乱的元凶…… 找到了! 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势力。 他们当时内部还是以为是那些世家,或者是先帝…… “如此说来,这万灵教当真如同隐藏在雾中之蛇,难以捉摸……” 孙千潮沉吟道,“没有直接关联物,【万里寻】便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为今之计,或需双管齐下。” “孙供奉请讲。” 江河眼中精光闪烁,看来派这位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位多半是擅长智谋的存在。 “其一,自然是加大排查力度,尤其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那些锻器世家,既然【灵物】或许是用来锻造一柄神器,那从这方面入手,就很有必要了。” “其二……” 孙千潮目光锐利起来,“或许……该考虑一下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嗯,主动设下与【灵物】相关的诱饵,引他们动手,只要他们动了,就不怕留不下痕迹!” 眼下最关键的症结就在于缺少能直接指向万灵教的关联物品。 一旦能获得此类物品,凭借那奇特的【万里寻】宝器,便有极大可能顺藤摸瓜,直捣黄龙,找到万灵教的高层乃至其隐秘据点。 江河眼中精光一闪。 这法子虽然兵行险着,但确实是打破目前调查僵局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毕竟,眼下外事监还要分出大量的人手和精力去应对朝堂上突然涌起的各种风波,难以全力专注于万灵教的调查。 话说回来…… 朝堂上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时间点如此巧合,会不会跟他正在全力调查万灵教这件事有关? 江河心中总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背后,或许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只是目前缺乏证据,一切还只是猜测。 “好,此事我来安排。” 江河压下心中的疑虑,对孙千潮点了点头。 如何找到一个足够逼真、能吸引万灵教上钩的“灵物”诱饵,需要精心设计。 …… “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古渡城外刚刚掀起了一场大战。” “大战?什么大战?” “宗师大战!” “!!!!是哪几位宗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大战吗?” “为什么?” “嘿嘿……” 数日后,距离京城数百里外的古渡城。 酒馆茶肆间,一则消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说了吗?” 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 “听说什么?”同伴好奇地凑近。 “咱们古渡城外往西三十里的老鸦岭,前两天刚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大战?什么大战?边军剿匪吗?” 同伴不以为意。 “剿匪?嘿!比那刺激多了!” 行商男子眼睛一瞪,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是宗师大战!货真价实的宗师强者在拼命!” “宗师?!!” 同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我的老天爷……是哪几位宗师?为什么打起来?” 宗师级人物,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眼中已是如同传说般的存在,平日难得一见,更别提生死相搏了。 第231章 精致的陷阱 “具体是哪几位宗师,我这等小人物哪能认得全?” 行商男子摇了摇头,但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掌握了独家秘辛的得意笑容,“嘿嘿……不过,我有个远房表侄当时正在老鸦岭附近采药,侥幸远远瞥见了一点动静,还听到了一些惊人的内幕!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得山崩地裂、你死我活吗?” “为什么?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同伴急切地催促,周围几桌的食客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行商男子享受了一下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这才神神秘秘地、几乎用气声说道:“据说是为了一件刚刚出世的重宝!” “听说那东西光华冲天,异香扑鼻,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老鸦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添油加醋,迅速在古渡城及其周边的江湖人士中间传开。 “老鸦岭”、“宗师大战”、“惊天灵物”……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足以撩动无数人的心弦。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南来北往的江湖走商、渴望一朝翻身的散修武者、乃至一些闻风而动的宗门势力探子…… 古渡城附近的气氛悄然变得紧张而热切。 自然,这阵风也毫无意外地,吹到了某个隐匿在阴影中的、戴着诡异面具的黑袍人耳中。 此刻,他正无声无息地蹲伏在一处高耸屋脊的背阴处,整个人与深色的瓦片几乎融为一体。 面具下,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扫视着下方因为传闻而躁动起来的街道。 “光华冲天、异香扑鼻、引得宗师生死相搏……” 他低声呢喃着,冰冷的声音在面具下回荡,“是巧合,还是陷阱?是真是假?” 他们万灵教遍寻九州大地,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目的只为搜集各种灵物。 迄今为止,成功寻获并带回教内的灵物已不计其数,但若要令那至高无上的圣灵彻底复苏,却总是感觉差了那么最关键的一丝本源、一点灵性。 任何关于未知灵物的消息,都值得他们投以关注。 “罢了……” 面具人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嘶哑,“不管是真是假,且去亲眼看了再说。” 若是真的,自然便要夺走灵物。 为万灵教的伟大复兴事业做一份贡献。 若是假的…… 那便选择自行离开。 不过,传闻中涉及了宗师强者,并且爆发了大战,这意味着即便真有灵物,也必然伴随着极高的风险。 他需要极度小心谨慎才行,绝不能轻易暴露自身。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阴影之外那片被烈日炙烤的世界。 那颗高悬于空、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金色太阳,刺目的光芒让他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与不适。 太阳…… 这充斥着阳刚、炽烈、生机力量的存在,真是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讨厌。 还好…… 他心底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那个最喜欢多管闲事、像太阳一样碍眼的家伙,已经死了。 至少,这世上少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念头收回,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滑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下方小巷的更深阴影之中,朝着城外老鸦岭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要去亲自验证一下,那诱人的传闻,究竟是为他教献上的又一枚珍贵灵物,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 死亡陷阱。 …… 古渡城外,老鸦岭。 此地山势陡峭,林深叶茂,平日人迹罕至,此刻却隐隐有风雷之声激荡,道道强横的气劲不时冲撞而起,绞碎漫天落叶,在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沟壑与裂痕。 场中,赫然有四五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他们皆是修为高深之辈,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元气,罡风四溢,气爆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碰撞都犹如闷雷炸响,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其所展现出的威势,赫然全是宗师级的高手! 其中一位身穿藏青色劲装、使一柄阔刃长刀的宗师,攻势最为狂猛,吼声也最为震天动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激烈运动时,其胸前衣襟内,隐约有一团柔和的、却异常纯净的青色光华透出! 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股精纯而充满生机的奇异能量波动,与他狂霸的刀势形成鲜明对比。 那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吸引着所有潜伏在暗处的目光。 “贺老鬼!交出青木源心,否则今日必让你血溅五步!” 另一名手持长枪的宗师厉声喝道,枪出如龙,直刺对方要害…… 却又在最后关头被那阔刀勉力荡开。 “放屁!此等天地灵物,岂是你能觊觎的?有本事就来抢!” 那被称作贺老鬼的刀道宗师须发皆张,手中阔刃长刀狂舞,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刀罡撕裂空气,将地面劈出深深的沟壑,声势极其骇人,俨然一副誓死捍卫宝物的模样。 “跟这厮废什么话!” 一位膀大腰圆、手持一对沉重铁锤的宗师强者骂骂咧咧地吼道,“我等一起并肩子上,先宰了这贺老鬼,得了那青木源心,再劈开分成三份,公平分配,岂不美哉?” “桀桀桀……” 一旁,一位身形干瘦、眼神阴鸷的黑发老者发出刺耳的冷笑,嘲讽道,“耍锤的,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这等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物,灵性自成一体,岂是凡铁所能分割的?” “强行破坏,只怕灵性尽失,沦为废品!” “依老夫看,不如干脆利落,杀了你们所有人,独吞了这宝物,才是最佳选择!” “呸!” 那使长枪的宗师似乎被这内讧气得不行,枪尖猛地一指远处,怒吼道,“独吞个屁!那家伙都借着刚才对拼的力道又跑远了!你们还在这里争个没完?真是废物!” “围剿追杀了三四天,每次都是差一点,让他逃了又逃!” 他一副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子真是信了你们八辈子的邪,才跟你们合作!” “走走走!废话少说,赶快去追!若是真让他带着灵物彻底遁走,躲起来炼化了,我等这几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此言一出,几位宗师似乎也惊醒过来。 他们纷纷怒骂着,各展身法,如同几道颜色各异的流光,朝着那贺老鬼遁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 密林深处,浓郁的阴影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了一下。 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如同鬼魅般无声浮现。 第232章 只欠东风 他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那群宗师消失的方向,缓缓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只见他指尖缭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氤氲之气,正在缓缓渗入他的手套,仿佛被他吸收了一般。 “灵物散发出的灵韵……” 他低声自语,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而冰冷,“气息特质有些像……是木属本源生机一类的东西,不会错。只是,这灵韵……比预想中要微弱了不少。” 寻找与鉴别灵物,万灵教自然有其独到的手段。 能够捕捉和判断灵物散逸出的特有能量波动,并借此追踪。 那刀道宗师怀中之物散发的灵韵,虽然微弱,但其本质特性却做不得假。 在他看来,这灵韵微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群宗师为了争夺宝物,连日大战追逐,哪里会有闲心、又哪里懂得用妥善的器皿和秘法来封存保护灵物? 任由灵物的精华在激战和奔波中不断散逸流逝,再正常不过。 “呵……一群莽夫,空有修为,却不通造化玄妙,真是暴殄天物。” 面具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转而升起一股对这些粗鄙武者的鄙夷。 既然灵物为真,且正处于虚弱易得的状态,那他就不再需要犹豫了。 是时候召集附近的其他教众,布置一番,进行收网了。 务必在那群互相猜忌、愚蠢的宗师分出胜负之前,将青木源心夺到手,献予圣教! 他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沉入阴影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去传递消息,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 “应该上钩了吧?” 急掠中,那使长枪的宗师一道细微凝练的传音,悄然在几位狼狈追逐的同僚耳边响起。 “十有八九是咬饵了!” 那冲在最前面、怀里揣着“灵物”的贺老鬼,身法不停,传音却稳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错……那股阴冷、试图窥探灵韵本质的气息又出现了,而且停留观察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他天生五感远超常人,尤其是灵觉方面,更是敏锐得近乎一种天赋神通。 这也是此次计划选中他携带诱饵并担当被追逐角色的最重要原因。 “那人收敛气息、隐匿自身的手段实在高明至极,” 长枪宗师的传音中带着一丝由衷的感叹,“若非贺老鬼你天赋异禀,灵觉超群,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恐怕还真察觉不到有这么一条毒蛇一直悄无声息地吊在附近窥视!” 他们这几日看似打得山崩地裂,实则精神时刻紧绷,五感如同拉满的弓弦,仔细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不谐的波动。 直到此刻,才终于确认了鱼儿的踪迹。 “慢慢来,都沉住气!” 那位先前扮演提议独吞的黑发老者传音道,语气沉稳,“咱们费尽心力,假模假样地打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引出这么一位藏头露尾、恨不得把自己彻底融入影子里的主儿,眼看鱼儿就要咬实了钩,关键时刻,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没错,” 使铁锤的宗师也收起了骂骂咧咧的腔调,传音变得异常严肃,“按原计划,继续追!” “……” 几位宗师默契地不再传音交流,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下一刻,贺老鬼似乎气竭,身法出现迟滞,后方的几个宗师怒骂、呵斥立马提高了几度。 …… “孙供奉,可有发现?” 古渡城,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雅间内。 江河一行人早已改头换面,伪装成寻常的商旅模样。 房间内除却江河外,还有气息沉凝如渊的孙千潮孙供奉,以及那位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身藏异宝的马三。 问话的,却是脸上难掩急切之色的况敬尧。 寻找青州大乱的元凶,报仇雪恨,早已成了他后半生刻入骨髓的唯一执念。 “有!” 孙千潮面色沉静如水,语气却十分肯定,“数日演戏,被吸引而来的各方势力探子不少,鱼龙混杂。其中大多都能辨认出来路,或是闻讯而来的散修高手,或是某些宗门世家派出的探子……这些皆不足为虑。” “但就在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一道极为隐秘的气息,曾靠近过战场核心区域。” “那道气息……与他们之前感应到的任何一股都截然不同,阴冷、晦涩,仿佛不属于生人,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活性。” “更重要的是,” 孙千潮强调道,“贺兄他们几人,虽久居供奉堂,但早年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见识广博,对各路功法、气息特征大多了然于胸。可偏偏这道气息,无一人能辨认出其来历根脚!” 气息或玄妙、或中正、或邪淫…… 江湖路数万变不离其宗,总有迹可循。 但这种完全陌生、却又透着极致危险的感知,立刻引起了所有参与行动的宗师的高度警惕。 江河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待孙千潮说完,他抬起眼,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供奉堂的神通境大能,可已抵达古渡城?” 这才是此次行动真正的定海神针,也是对付万灵教可能出现的顶尖高手的最终保障。 “刘老已于昨日悄然抵达,” 孙千潮点了点头:“只是神通境前辈行事……飘忽莫测,他老人家此刻在城中何处体察民情,就不是我等能过问的了。” 神通境,已然半步超脱世俗限制,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其行踪心意,确实非他们所能揣度。 即便是江河,身为权势煊赫的尚武监总管,在这等存在面前,也需保持足够的尊敬,逞不了半分威风。 “既然如此……” 江河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如刀锋般的光芒,“那便通知贺供奉他们,戏可以再演得‘辛苦’一些,‘狼狈’一些。让对方觉得损耗颇大,时机将至。” “这次,务必要抓住万灵教的马脚!” 这几日,朝堂之事,已然令他烦愁。 外事监一番调查,竟是全无收获?就好像这些事情全都是巧合罢了。 但江河却已经不再这么认为了。 巧合个屁的巧合! 第233章 【火种】触动 老鸦岭深处,一场激烈的宗师大战,声势逐渐衰弱下来。 生死相搏的几位宗师,此刻个个气息紊乱,衣袍染血,身看上去皆是一副真气消耗过度、强弩之末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变得有气无力,招式间的威力大减,更像是凭借意志在硬撑。 尤其是那怀揣青木源心的贺老鬼,更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手紧捂着胸口,另一手持刀拄地,大口喘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力竭倒地。 就在这看似胜负将分未分的微妙时刻—— “咻咻咻!”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身法诡异莫测,落地无声,瞬间便切入了战场中心。 来人皆身着统一的暗色服饰,脸上戴着样式各异、却同样透着邪异气息的木制或骨质面具,彻底遮掩了容貌。 他们直接狠辣出手,使用的,却并非是江湖上常见的武功路数,更是更加诡异阴毒的手段。 有的挥手间打出大片腥臭污浊的黑雾,腐蚀沿途草木…… 有的指尖弹射出无声无息的透明细针,专破护体罡气…… 更有甚者,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发动攻击! 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直指那看似已无多少反抗之力的刀道宗师贺老鬼…… 更准确地说,是他怀中那团柔和的青色光晕——灵物青木源心! 然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触及贺老鬼的刹那—— 异变陡生! 原本那几位看起来油尽灯枯、互相提防的宗师,眼中猛地爆射出惊人的精光,周身萎靡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暴涨! “等的就是你们!”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夫留下!” 怒喝声中,刀罡、枪影、锤风、掌劲…… 数道强横无匹的攻击不再是彼此针对,而是默契地调转方向,化作一张毫无死角的毁灭之网,朝着那几名扑来的面具人狠狠笼罩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迅猛、暴烈、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万灵教几人显然没料到这竟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猝不及防之下,纷纷骇然变色,仓促间各施诡异手段招架格挡。 “轰轰轰!” 剧烈的能量碰撞声再次响彻山林,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杀招对轰!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咻咻——!” 四周的山林间,破空之声大作! 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激射而出,瞬息之间便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皆身着朝廷制式的轻甲或劲装,眼神锐利,行动迅捷,彼此间站位暗合阵法,气息连成一片,竟足有上百人之多! 而且观其气息,修为最弱者,也是通了数十脉的通脉境好手,其中更夹杂着不少先天境的高手! 冰冷的弩箭上弦声“咔咔”作响,锋利的箭镞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牢牢锁定了场中那几名陷入重围的面具人。 而在更外围的一处高坡密林后,江河、孙千潮、况敬尧等人的身影悄然显现。 江河目光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已成瓮中之鳖的万灵教众,况敬尧手按刀柄,气势含而不发,马三则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情况,瞬间逆转! 方才还是暗中窥视、准备伺机抢夺的黄雀,转眼间便落入了天罗地网,成了笼中困兽! “怪哉……” 一旁的孙千潮却是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下方那几个被围住的面具人,脸上露出了极为困惑的神情。 “这气息……不对劲。” “这气息怎么了?” 江河立刻追问。 “说来也怪,连他自己也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协调感,并非来自于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而真正让他心中警铃大作的,是脑海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火种】! 就在下方万灵教众现身、散发出那独特气息的刹那,那枚火种,竟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饿狼嗅到了血腥,又似磁石遇到了铁屑。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江河从未忘却这火种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与潜在的威胁。 但它一直安分守己,为何偏偏在此刻,对这些藏头露尾的万灵教众产生了反应? 这两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没什么,或许是我的错觉。” 孙千潮听到江河追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凝重:“只是觉得……这几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似寻常人罢了。” 他显然有所推断,但此事关系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也不好轻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毕竟那猜测太过惊人,甚至有些骇人听闻。 若是能顺利擒下这几人,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面具人,一番严加查验之后,自然能真相大白。 “毕竟到底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 孙千潮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强行压下了那个荒谬却又不断滋生的念头。 “而且,这件事若是推断成了真,那可就不仅仅是朝廷剿灭一个邪教那么简单了……恐怕会牵扯出远比想象中更恐怖、更古老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变得更加深邃和警惕。 “是吗……” 江河收回目光,同样扭头看向那战场核心。 那就等抓到这些万灵教教众再说吧。 “是吗……” 江河收回俯瞰的目光,眼中冰冷漠然之色稍敛,同样扭头,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下方那已被重重围困的战场核心。 既然心中存疑,那便等将这些万灵教教众擒下,再细细审问查验便是。 在数位同阶宗师以及上百名精锐武者的包围下,这几人插翅难逃。 下方,战斗毫无悬念地迅速结束。 那几名万灵教教徒虽手段诡异,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早有准备之下,他们的反抗并未持续太久。 几位供奉堂的宗师出手干净利落,封禁了其周身经脉,禁锢了其可能存在的诡异能量,如同拎小鸡般将他们带到了山坡上,江河等人的面前。 俘虏被扔在地上,蜷缩着,似乎已彻底放弃了抵抗。 为首的那名面具人,更是气息萎靡,一动不动。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第234章 灵傀,不同 孙千潮上前一步,准备亲手揭开那为首者的面具,查看其真容—— 就在此时! 异变骤生! 那原本看似已无力挣扎的万灵教高层,身体内部猛然爆发出一种极其不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他身上的束缚瞬间黯淡、崩碎! “嗬……朝廷的走狗……凭你们也想窥探我万灵圣教之秘?!” 一个沙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从面具下迸发! 下一秒,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首领的肉身竟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迅速变得虚幻、透明,继而猛地坍缩、汽化,化作一缕极其凝练、散发着浓郁死寂与邪异气息的青色烟雾! 这烟雾如有生命般,猛地就要朝着天际遁去! “今日之事,我教记下了!待圣灵复苏之日,必……” 那青色烟雾中传出怨毒无比的狠话,其速度奇快无比,眼看就要彻底消散于空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又似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冷哼,骤然降临! 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 时间与空气都凝滞了! 只见那缕即将逃遁的青色烟雾,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猛地被弹了回来,烟雾形态都变得有些不稳。 紧接着,一只洁白无瑕、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手掌,凭空出现在烟雾上方,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 那只手掌之下,仿佛浮现出日月星辰流转、万物生灭的微小异象。 那缕青色烟雾,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嘶声。 随后竟是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迅速被压缩、凝练。 最终化作一小团不断翻滚、却再也无法逃脱的青色气团,安静地悬浮在那只手掌的掌心上。 直到此时,一个身着普通葛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才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瞥了一眼掌心那团不断挣扎、试图重新凝聚却又被无形力量强行束缚的青色气团,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摇了摇头: “啧啧啧,有些意思。” “聚散无常,似灵非灵,蕴死含怨,却又有一丝诡异的活性……看来这万灵教,并非寻常江湖邪派,倒真不是凡俗之辈啊!” 来人,正是供奉堂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通境大能——刘老! “刘老!” 孙千潮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免了,” 刘老似乎脾气并不算太好,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说道,“见到你小子就烦。” “这东西邪性得很,已非寻常武道手段所能禁锢,其本质诡异,你们控制不住的,贸然接触,只怕反受其害。”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气团: “想要调查什么,最好还是另寻一个更稳妥、更克制它的法子。蛮干可不行。” “刘老,” 孙千潮的目光也落在那诡异的青色气团上,眉头紧锁,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人?” “人?” 刘老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有形无实,空具其表;灵神涣散,怨念主导。” “连躯壳都没有,凭借一道扭曲的残念和邪异能量在驱动罢了,早就失了为人的根本,自然算不得人。” 他话锋一转,反而看向孙千潮。 “老夫云游四海,见过的古怪玩意儿倒也不算少,但这般的……倒还是头一遭见到。” “孙小子,你素来喜好搜集那些旁门左道、上古秘闻,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得比藏书阁还多,难道也看不出这东西的根脚由来?” 刘老可是深知,孙千潮除了武功高强,其脑海中还记载了大量常人难以接触、甚至被视为禁忌的邪异知识。 一旁,江河挑了挑眉,这位孙供奉看来还真是有些发现? “……” 孙千潮闻言,抿了抿嘴,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似是忌惮,又似是困惑。 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不敢瞒刘老,晚辈确实是有些怀疑……倒不是怀疑此物……” 他看向那青色气团,眼神闪烁道:“而是怀疑之前它的状态,很像是古籍中零星记载的……灵傀!” “可与晚辈记忆中那些残缺记载相比,眼前这东西又存在明显的差异。” “它似乎更加……灵动,并非死板执行命令的傀儡,反而保有部分生前的狡诈和应变之能,而且这化烟遁走、聚散无常的特性,也远超记载所述。” 这时,一旁的江河开口了。 “且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邪祟,” 江河的目光扫过刘老手中那团挣扎的青气,最终落在孙千潮身上,“我们的首要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并消灭这万灵教么?” 他思路清晰,直指核心:“孙供奉,既然现在抓住了这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应该能以此为引,借助【万里寻】来锁定万灵教的据点所在了吧?” 古籍记载…… 不是人的邪异东西…… 还有这东西之前说的那什么圣灵复苏…… 江河心中暗自嘀咕,可别又是什么从万年前那个玄士时代遗留下来的诡异存在吧。 好像但凡诡异,多多少少都是能跟那个时代扯上关系啊! 孙千潮被江河一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是啊! 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们的初衷就是为了铲除万灵教,为青州枉死的同袍百姓报仇,也是为了清除这个帝国毒瘤。 它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一念至此,他心中豁然开朗,那股因未知而产生的忌惮也消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大离朝廷强者的自信与霸气。 在大离的铁骑与强权面前,一切的牛鬼蛇神,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孰不闻,那盘踞草原、受无数蛮人供奉祭拜的所谓蛮神,最终不也照样陨落在大离的谋划与刀锋之下? 这万灵教行事如此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恰恰说明了其实力远未达到能与大离正面抗衡的地步。 既然如此,何必在此纠结其根源? 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推过去,将其连根拔起,又有何妨? “江总管所言极是!” 孙千潮精神一振,重重点头,“有此物为引,【万里寻】必能有所建树!” 第235章 万象山 “这位是……” 这时,刘老才有些意外地将目光转向这个一语点醒关键、气度不凡的俊美青年。 他常年在外云游,或是闭关潜修,对宫内近半年来的权力更迭和新晋权贵并不十分了解。 “晚辈尚武监总管,江河!” 江河不卑不亢,拱手抱拳,自报家门。 刘老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仔细打量了江河一番。 尚武监总管,这可是内廷实权要职,非皇帝绝对心腹不能担任。 如此年轻便能身居此位,必有过人之处。 他同样郑重地抱拳回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供奉堂,刘鹤峰!” 【擎天千丈】刘鹤峰?! 江河心中骤然一凝! 这可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号,一位毫无疑问的武道强者! 据他所知,这位刘老在江湖神通榜上位列第二十,乃是天下公认的绝顶大能之一。 传说其所怀巨灵神通已臻化境,一旦施展,可化身顶天立地的千丈巨人,拥有搬山填海之莫大威能,故得此【擎天千丈】的称号。 当然,这其中到底有几分夸张、几分真实,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其实力之强横,绝对毋庸置疑。 能与这等人物并肩作战,此次剿灭万灵教的行动,无疑又增添了几分胜算。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现在便直接进行探察吧。” …… 与此同时,豫州深处。 那片被天然阵法与浓雾笼罩的寂静深林之中,古老的祭坛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祭坛中央,一个体型异常消瘦、几乎皮包骨头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虔诚的姿势跪伏在地。 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容,只有干瘪的嘴唇在飞速翕动,口中不断念诵着晦涩难懂、音调古怪的词汇,仿佛在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进行着沟通。 突然! 他冗长而低沉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跪伏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倏然抬起头。 黑袍兜帽下,两点惨绿色的幽光亮起,充满了极致的惊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癫狂的喜悦! “圣灵……苏醒了!祂传来了清晰的讯息……即将彻底复苏!” 沙哑难听的声音从他喉间挤出,带着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喜悦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冲散一切阴霾! 万灵教耗费数万年光阴,一代代人不懈追寻、牺牲无数,那至高无上的夙愿终于要在这一代实现! 届时,伟大的圣灵大人将带领他们,打破这个囚笼般的世界,回归他们真正的故乡! 然而,惊喜之中,却又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忧虑。 “但是……有外人,强大的外人,察觉到了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忌惮,“一道派往古渡城执行任务的同胞,失去了联系……并非简单的消亡,而是被镇压、被拘禁,连最后回归祭坛重聚的本源灵烟都被断绝了!” 灵体平日里屈居于特制的灵傀之内行动,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具灵傀,并有能力禁锢灵体本源的…… 绝非寻常人物! 必定是动用了极其厉害的人物或宝物。 忽然间,异变突生! 他脚下这座古老的祭坛,那潭幽深漆黑、平日里死寂无波的水面,竟开始无风自动,泛起了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涟漪中心,隐隐浮现出的,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种强烈无比的、被窥探、被锁定的感觉!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来自极高远处的眼睛,已经穿透了重重迷雾和阵法阻隔,冷冷地注视到了这里! “!!!” 这股被窥视感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凌厉,让他陡然一惊。 “灵器追踪?!而且是品阶极高、专擅此道的秘宝!” 他失声低吼,瞬间判断出了这股感觉的来源。 对方竟然如此之快,不仅擒拿了灵体,更瞬间以此为引,反向追踪到了他们这处隐藏极深的据点?!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刻画着扭曲哭泣面容的木质面具,迅速戴在脸上。 面具覆上的瞬间,他的声音仿佛经过了某种处理,变得异常低沉、冰冷。 甚至带上了重叠的回音,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 “有趣……当真有趣。” 面具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反应如此迅捷,手段如此凌厉……难不成,是那大离朝廷,真的查到了什么,并且不顾朝堂内乱,铁了心要先对付我圣教?” 他们之前不惜暴露部分暗子,在朝堂掀起风波,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离朝廷内部乱起来,无暇他顾。 却万万没想到,这朝廷竟像是疯狗一般,不管不顾内部的焦头烂额,硬是要先跟他们死磕到底不成? 他不再犹豫,手指猛地探出,指尖逼出一缕精纯的灵光,如同墨滴入水般,迅速点入剧烈翻腾的漆黑水面。 “嗡——!” 祭坛猛地一震,水面下的混乱景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规整。 一道清晰的、带着急促与警告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通过祭坛的特殊联系,传递向所有与此地关联的节点。 “集结!速速集结!” “圣灵即将复苏!强敌已至!!” …… 与此同时,古渡城外。 马三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虚托着那面再次从他体内“请”出的【万里寻】。 镜面之上,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一幅相对清晰的山川地理虚影,其中一点刺目的青芒正在不断闪烁、定位! 最终,那青芒死死地定格在虚影中的某一处。 “找……找到了!” 马三的声音带着脱力般的虚弱和难以置信的惊愕,“位置在……豫州……万象山?!” “什么?!怎么可能是这个地方?!” 一旁的况敬尧闻言,率先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震惊。 万象山!这个名字在场几乎无人不知。 它并非什么穷山恶水或绝险之地。 恰恰相反,它距离大离皇都不过三百里之遥,算得上是京畿周边的一道天然屏障。 但也正因如此,那地方虽名为山,实则是一片地势复杂、人烟相对稀少的丘陵地带。 并无太多奇特之处,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强大的势力盘踞于此。 倒是听说里面藏有凶兽,吃人身体,这些年来,进入其中的樵夫、采药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