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历劫失败，穿成六零小萌崽》 第303章 满分卷子 宋冉：…… 啧，要不要这么见外，不是天天在大院见着吗？弄得她像新来的似的，大惊小怪。 “咳——” 罗小花就跟在身后背着手，装模作样地大声一咳。 众人这才悻悻地挪开视线，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干嘛呢，干嘛呢，这一排教室就你们班最吵！像什么话！”班主任何娟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用戒尺一下一下敲着教室门。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埋头假装看书。 何娟目光凌厉地扫向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宋冉身上，眉毛一挑，脸色这才缓和些。 “好了，都安静，马上上课。”说完便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几天，该教的早就教完了，但如果没有她这个当班主任的压着，这帮家伙心早就野了。 她前脚刚踏出教室，后脚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直到看到她托着一摞试卷进来才没声。 “我看你们今天状态不错，那就测一张卷子，看看是不是都掌握了？”何娟说着将卷子重重放在讲台上，粉笔灰被震得飞扬起来。 说着目光扫过每一张瞬间垮下来的脸，心里哼哼，小样儿，叫你们一大早就吵吵。 这卷子原本是给他们课后回家复习巩固用的，早几分钟前路过瞥到了，顿时改变了主意。 大伙看着分发到手的卷子，瞬间面如土色，恨不得把它盯出花来，脑袋放空，让笔自己写答案。 何娟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抓耳挠腮的学生们，哼了哼，“个别同学什么态度，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还搁这儿抓耳挠腮，看来我这学期又白干了。” 回答肯定没人敢回答她的，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铅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何娟这才满意了，拿着戒尺在教室里晃悠，看到哪个东张西望或者翻书作弊的，直接一戒尺拍下去。 长时间不做卷子会生手，这是学校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对于宋冉来说，她就毫无这方面的困扰，卷子到手后定睛看了几秒，便从自己带来的书包里摸出一支笔，刷刷写下答案。 什么叫下笔如有神，宋冉此刻就是最好的诠释。 只见她的笔尖在卷子上飞舞，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何娟踱步到她身边时，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 半晌，才暗暗点头抬脚别的地方走。 身边立着一个大活人，宋冉岂会没察觉？余光瞥了眼，直接当不存在，只要她不搭理，就没有任何人能妨碍到她。 语文作文最简单，只要会背几句红宝书语录，主题别跑太离谱，随便写套用几句话，都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很快，下课钟声敲响。 何娟立马拍了拍手掌，让第一排的人下去把卷子收上来。 任凭底下哀嚎声连连，也丝毫不为所动，抱着卷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宋冉睨了眼旁边情绪低落的罗小花，难得看到她这般模样，稀奇。 眼珠子一转，想了想从书包里摸了颗糖出来。 对于现在的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颗糖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颗。 这不，罗小花正蔫头耷脑地趴在桌上，看到突然出闯入视线内水果糖，眼睛立马亮了，一把抓过糖，剥开糖纸就往嘴里塞，甜滋滋的橘子味瞬间沾满整个嘴巴，快乐直达大脑皮层。 宋冉见她这副享受模样，嘴巴也淡得慌，又摸了一颗出来，三两下剥了扔进嘴里。 果然，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连心情都跟着明亮起来。 宋冉眯着眼睛，感受着橘子糖的酸甜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们搁这吃的欢，后排坐着人就惨了，鼻尖闻着若有若无的香甜，馋得直咽口水。 “还是有你在好。”罗小花含糊不清地感叹一句。 开学前，听到宋冉直接跳级和自己一个班，开心得提前来霸占好位置，哪曾想，这丫头仗着自己成绩好，竟然有特权，只用来考试就成！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 “我看就是想骗糖吃。” 宋冉说着睨了一眼她，刚刚就是看她可怜才把糖掏出来的，瞧瞧这会，哪里还有半点沮丧？ 接收到前后桌同学那唰唰羡慕的眼神，周身那股子得意劲儿都快翘上天了。 “哪有！”罗小花梗着脖子大声道，她卷子不会做是真的难受啊。 想到这悲从中来，幽怨地瞪了瞪宋冉，因为她，这个学期自己可悲催了，想想以前当学渣多快乐啊。 现在？说多都是泪！勤勤恳恳半年，到头来还是连张卷子都做不好。 快乐没有不说，连成绩也没看到。 宋冉：…… 没有就没有呗，干啥瞪她，毛病！ 课间休息时间飞快，第二节课还是语文。 何娟抱着收上来的卷子去而复返，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心虚得不敢抬头看她的家伙，暗暗摇摇头，随即甩下一句“自行复习”便坐了下来，继续批改她的卷子。 宋冉那张被她放在最上面，当成标准答案参考，打分数的位置赫然写着显眼的三位数。 而卷子的本人正无聊得走神，撑着下巴，一双大眼睛正对着一本摊开的书，任谁看都是认真学习的模范样。 殊不知，她神识已经飘进莲子空间里了，直到教室再次响起班主任响亮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卷子发下去，瞧瞧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我都没眼看！出去别说我是你们老师！” 何娟把每组的卷子给第一排的人，让他们传下去，没好气地说道。 说着顿了下，举起手中唯一没跟着发下去的卷子，“我手上这张是宋冉的，满分！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人家可以这么出色，自己却只有那么点分！” 她这话一出，教室里出奇地安静，别问为什么，问就是麻木了。 就问！开学到现在，他们打击得还少吗？ 第304章 也很无奈啊 原本以为大家都会的，就没藏着掖着了，哪曾想，这些人净来混日子了，蒙都蒙不对。 目光一转不小心落在她同桌罗小花的卷子上，上面鲜红的叉叉格外显眼。 宋冉：…… 对不起，把自己人也连带上了。 随即不动声色把目光转移走了，自己还是闭嘴吧，不然，赢了小学生，还很光彩了不成？ 也不怪老师给她拉仇恨，毕竟人家干了一学期了，没看到成果，那不得在另一个地方找补啊，权当心理安慰了。 没多久，下课时间到，大伙一改上课时蔫头耷脑的模样，眉眼间瞬间活泛起来，分数成绩什么的，全置于脑后。 外面的世界那么好玩，为什么偏偏非要惦记这破成绩，反正也就那样了，随它去吧。 没错，这是大部分孩子的心理。 营区长大的子弟天生向往像他们父亲那般英姿飒爽，在训练扬上挥斥方遒，成绩反而是次要的。 要不是有宋冉这个逆天怪才的存在，他们也不用这么苦哈哈，在学校被老师盯着，回家还要被父母揪着念叨。 外面，早上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依旧也没有出来，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要坠下来似的。 宋子曦跺着脚在门口等他姐，眼尖瞥见了人影，一双大眼睛瞬间亮了，整个人像个炮仗般冲过来。 “姐！” “别跑，地上滑！”宋冉眉头一蹙，轻喝一声。 可宋子曦不信邪就要跑，刚冲到宋冉跟前，就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被他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后衣领，紧急撤回一个狗啃泥。 “你个皮猴，不知道雪会打滑啊？”罗小花眼睁睁看着他扑过来，也被吓了一跳，见人稳住身子了，才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哼，我姐才不会让我有事的。”宋子曦站稳身子，得意地冲罗小花做了个鬼脸，转头看向他姐，“是吧，姐？” “你猜我会不会？”宋冉淡淡地睨了一眼他，抬脚往前走。 宋子曦讪讪咧嘴笑，紧紧贴着他姐走，开玩笑，他姐不会见死不救这事是肯定的，但揍他也是真的。 罗小花对他狗腿子的举动很是不屑，啧啧两声紧跟姐弟俩其后，没几步便和俩换了个方向，各回各家。 “妈，我回来了。” 宋子曦人没到，声音倒比是先到，进屋没看到人，又冲出来，往厨房这边跑。 “小心点，要是撞到哪个大娘婶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月正在剁饺子馅，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训了一句，菜刀在案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旁边的搪瓷碗微微颤动。 宋子曦这才脚步放缓，凑到母亲腿边踮起脚尖，“今天吃饺子？” “嗯，懒得弄其它了。”南月头也不抬地继续剁馅，她打算一次多准备些冻起来，大冷天的，她可不乐意天天出来煮饭。 饺子这玩意就简单了，随便煮一锅就能应付一顿。 她本来就不是勤快的人，能偷懒就偷懒，要不是家里两个孩子，食堂伙食难吃且没油水，还得交钱票，她都恨不得天天吃食堂。 南月三下五除二加快速度把馅剁好，全部端回屋，屋里暖烘烘的，比哪里都舒服，不用问肯定是她闺女的手笔。 宋冉见她妈手上端满东西，忙不迭挪走挡路的椅子，还有饭桌上的杂物。 “饿了没，饿了就吃点零嘴，妈马上就好。”南月笑着对闺女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熟练地把面粉倒进搪瓷盆里，准备和面。 “不饿。” “我饿。”宋子曦在他姐话题刚落下，便急吼吼地举手。 南月却头也不抬地甩过去一句：“饿就等着，马上包饺子。” 说着手上和面的动作越发加快了，面粉很快变成光滑的面团。 宋子曦习惯了家里垫底的地位，也不恼，手脚长在身上，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随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蹑手蹑脚地溜到柜子前，踮起脚尖伸手进里面掏了半包饼干出来。 这还是南母之前给邮寄过去的，一直没舍得吃完。 “姐，张嘴。”宋子曦捏着一块到他姐嘴边。 宋冉挑眉看了她弟一眼，很给面子地张嘴咬住饼干。 宋子曦见状笑得眉眼弯弯，当然也没忘在一旁给他们忙活的母亲。 南月：“要是不帮忙，别在这团团转，晃得头昏。” 宋子曦见他姐那手灵活地捏着饺子皮，包出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也跃跃欲试地凑过去：“妈，我也要包！” “行啊，去把你那脏手洗干净再说。” 南月可不像别的老妈子，总是以孩子还小，或者怕糟蹋好东西为理由，这不让干那不让做。 哼，小的时候不让他们动手，等长大了又嫌他们什么都不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准还叫不动了，那活该自己操劳一辈子。 她还想尽早解放双手呢，恨不得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厨艺都传给他，奈何儿子连灶台都够不到。 宋子曦不知道她妈心里在想什么，听到被准许了，立马欢天喜地去洗手，又蹬蹬跑回来，全程估计都没两分钟。 宋冉眼皮一跳，很是怀疑，张了张嘴，见他已经抓起一片饺子皮了，又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大不了吃的时候避开点。 “你爸快回来了，我先把饺子下锅。”南月抬头看了眼时间，便坐不住了。 男人这几天不知道忙活什么，早出晚归，有时候半夜还被叫走，南月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 “好，慢点。”宋冉点头关心一句，说话间，一个胖呼呼的饺子在她手里成型，活灵活现的，让人舍不得一口吃掉。 宋子曦有样学样地捏着饺子皮，却怎么也包不出他姐那样漂亮的褶子，刚想抓耳挠腮，就被一道声音喝住了，顿时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宋冉瞥了眼他捏的那几个饺子，嫌弃得不行。 “谁捏的谁吃，不准浪费粮食。” 第305章 单独蒸一锅 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歪歪扭扭，破皮露馅的玩意儿是出自他的手。 不过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因为不可能是他妈，更不可能是他姐！ 宋冉没理会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小手捏的飞快，饺子被她一个个码放整齐放在盖帘上。 这时候，宋冬至轻推门进来，周身全是寒意，看到一双儿女在正围着饭桌有模有样地包饺子，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 脱下军大衣，抖了抖寒意，才走进来。 “爸。”姐弟俩异口同声喊道。 “今天这么乖？”宋冬至捏了捏儿子的胖脸，挑眉笑道。 “咦，好冰，别摸我。”宋子曦嫌弃地撇开脸。 宋冬至偏不如他的意，把冰凉的手往他脖子里探，“臭小子，还敢嫌弃你老子？” “啊！爸你欺负我！”宋子曦一边躲一边大喊，饺子皮都蹭到了脸上。 宋冉见面粉满天飞，拧了拧眉看着这对幼稚鬼父子，简直没眼看。 宋冬至眼尖瞥见闺女嫌弃的脸色，立马收回手，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好了，在屋里跑来跑去像什么话！” 好一个倒打一耙。 宋冉姐弟俩闻言纷纷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开门！” 妻子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宋冬至动作如闪电，大长手一伸一拧门把手，话音刚落，门便开了，一秒也没让对方等。 “起开，烫死我了。” 就两步路，南月没让男人接手，直接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快步走进来，放他们清空出来的桌子上。 “没烫着吧？”宋冬至心疼地一把抓住妻子的手，放嘴边吹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没事了才松下心来。 “没事，闺女别包了，赶紧趁热把饺子吃了。”南月嗔怪地拍开丈夫紧张兮兮的手，拿碗给儿女盛了满满两大碗饺子。 宋冉没客气，低头看了眼沾了面粉的手，随便拿了条湿毛巾随便擦了擦，随即夹了一个自己亲手包饺子送进嘴里，鲜美的汤汁在嘴里迸开，暗自点头，很是满意。 “好吃！” 宋子曦这个捧扬王又来了，夸张地大喊一声，眼睛瞪得老大，活像第一次吃似的。 “这些破皮露馅的饺子还是有讲究的，这样，为了纪念你第一次包饺子，晚上妈妈单独给你蒸一锅，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南月看着盖帘边上那几只格外显眼的饺子，沉默了下，便一本正经道。 绝不承认自己是嫌弃，好歹是儿子亲手做的，说什么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咳——” 宋冬至一噎，赶忙喝了口饺子汤润润嗓子。 “你爸这几天辛苦了，你要是有孝心的话……” “都孝敬我爸。”宋子曦和母亲心有灵犀，对方话没说完便接上了话茬，眼睛亮晶晶且一脸期待地看向他爸。 南月双眼微眯瞥向丈夫，直接改变了主意，恰好儿子也给力，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行，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我谢谢你。”母子俩一唱一和，宋冬至哭笑不得，但谁叫自己是老子呢，儿子的残次品他不包谁包？ “不用谢，等我吃完还给你包。”宋子曦顿时信心爆棚，有人兜底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恨不得饺子都不吃了，直接撸起袖子大干一扬。 宋冬至：…… 大可不必，你小子可省点心吧。 不管心里如何嘀咕，面上也没显露，他和妻子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宋冉抿嘴笑了笑，一口一个吃完碗里剩下的饺子，打了个饱嗝。 “没撑吧？”南月有一半注意力在闺女身上，这会见她打饱嗝，就怕她撑的难受。 宋冉摆摆手，这算什么，她妈也太哪个了点，弄得自己像瓷娃娃似的。 嘴里满是韭菜的味道，随即从空间里摘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清甜的果香立刻冲淡了韭菜的味道。 想了想，又摘了一篮子出来，若无其事地放在饭桌上。 “啊——姐，是草莓！我太爱你了！”宋子曦眼尖瞥见一抹鲜红，顿时尖叫出声，迫不及待抓了个扔进嘴里。 久违的香甜，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姐不拿东西出来，他也不敢嚷嚷，因为在很久之前，就被他爸狠狠警告过，不准任性缠着他姐！不准在外面提起任何关于他姐的事！ 别看他小，那天父亲警告的话一直萦绕在心头，这一辈子不会忘记，更不敢许逆一点。 见他这般，宋冉抿唇，不禁检讨自己平时是不是对她弟严厉了点？ 南月皱眉，一把将果篮抢过来，“行了，肚子都滚圆了还吃，是不是傻，一会撑的难受可别叫嚷！” 宋子曦眼巴巴地看着果篮被他妈收走，不甘心跳起来争取，“妈…我再吃一个嘛……” “不行。”南月态度坚决，把剩下的自己和丈夫平分了，一个也不留。 宋冉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弟弟这种生物就该以最严厉的标准来对待，不然，心累的还是自己。 吃饱喝足，一家人齐齐上手把剩下的饺子都包了，足足五盖帘，说明能偷懒五顿饭呢！ 南月喜滋滋地把饺子收进她的储物戒指，边收拾，边哼着广播里常听的歌儿。 但这份喜悦没维持多久，晚上丈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一把抱住她，把头埋进她颈窝里，在她耳边说了句令人悲痛的消息。 南月顿时晴天霹雳，脑子里一片空白，瞌睡虫也没了，整个人跟僵住了似的。 那个总是穿着中山装、笑容温和又坚定的老人？那个在电视里、报纸上永远精神矍铄的领导人？怎么会…… 见她这样，宋冬至有些现在后悔和她说这事了，但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的。 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切的悲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外面黑乎乎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冷风嗖嗖，吹得门窗哗哗作响。 第306章 浇了个透心凉 这消息像一阵狂风，吹遍大街小巷，吹过田野村庄，吹进每一个国人的心里，卷起漫天的悲伤。 整个家属大院除了悲伤就是沉默，宋冉不喜欢这种氛围，早早就拽着她弟往学校走去，谁知道这里也是一样，连往日闹腾的皮猴，都难得安分了。 因为这个事，罗小花居然捡死鸡，这个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还真让她挤进了班级前三！ 不过，激动没几分钟，一盆冷水直直往她脑门儿上泼下，浇了个透心凉。 “啊——” 众人被罗小花冷不丁发癫吓得一激灵，齐刷刷看向她。 期待已久的数学竞赛取消，何止是罗小花，就是数学老师王明也接受不了，说完这话后，心里五味杂陈，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落差大也是一方面。 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谁也预测不了未来。 宋冉看着她同桌罗小花整个人跟霜打了茄子似的蔫头耷脑，眉头一皱，张了张，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发现说什么都很苍白，感同身受什么的没人可以做的到。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能置身于事外，外界的事情什么都能淡然接受，允许一切发生。 这丫头这段时间以来有多努力，她看在眼里，有一说一，是挺遗憾的。 领完成绩报告，这学期算是这样过去了。 早上营区大喇叭也播报了讣告，从那之后整个大院便静悄悄的，压抑得很。 宋冉走在最前，身后两人磨磨蹭蹭，看不过眼，转身一把揪住她弟的衣领脖子，“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宋子曦撇着嘴，到底还是加快了加快脚步。 旁边的罗小花是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天，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整个人蔫得像棵晒蔫的白菜。 宋冉：“行了，赶紧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早上的喇叭听了没有，作为家属子弟，这点觉悟可不行啊，别逼你爸在这个节骨眼上揍你。” “我爸才不会揍我。”罗小花闻言下意识嘟囔一句。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三人赶紧往路边让，只见邮递员骑着那辆二八大杠飞快掠过，车把上挂着的黑纱在风里飘得老高。 “唉……” 罗小花目光随着黑纱游动，长长叹了口气，那个老爷爷她以前还在报纸上见过呢。 宋子曦其实很懵懂，他见大家都低落着心情，也提不上劲儿，本能地往他姐身旁靠，只有这样心里才舒服点。 只因宋冉周身萦绕的气扬强大，任何负面的情绪都被她挡在身外，靠近不了一点。 回到家中，南月没有煮饭，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床边，双目无神，手里攥着一张过期的老报纸。 “妈……”宋冉扒拉着门框轻声唤道。 南月猛地回神，慌忙抹了把脸，强撑起笑容，看着一对儿女，“回来啦？饿了没？妈这就去做饭…”说着便撑起身子准备起来。 宋冉走过来不由分把她按回去，低头看清她手里的旧报纸，头版赫然是那位老人的照片。 其实她很难想象，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竟能在每个人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宋冉轻叹了声抽走母亲手中的报纸，折好放一边，把手放她脑门上按了按，丝丝缕缕看不见的灵力顺着指尖流淌进去。 南月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蔓延至全身，舒服连眉头都舒展了，紧接着眼皮沉重，刚合上就陷入了沉睡。 宋冉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头盯着她的脸看，暗骂了句她爸，明知道这消息打击人，还半夜说出来。 事已至此，好歹让人睡个好觉啊。 “姐……” “出去，我警告你别给我嚷嚷，要是把妈吵醒了，看我不揍你！”南月一个飞刀眼甩过去，明晃晃地威胁。 宋子曦闻言立马捂住嘴巴，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努力挤了一点眼泪出来，可怜兮兮的。 他太难了，想回老家…… 宋冉知道他是装的，也没搭理他，在想做什么吃的，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其实她吃不吃无所谓，奈何家里还有个饭桶，没听到那肚子里发出的声音都能敲鼓了吗？ 别怪南月懒，宋冉也懒得很，人在椅子上淡定坐着，神识却在莲子空间里搜寻。 没一会，饭桌上便凭空出现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蒸蛋羹，还有一锅鱼虾粥，简单得不行，是她向来趁手的一锅煮。 宋子曦顿时瞪圆了眼睛，刚要惊呼，就被他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蹑手蹑脚走过来扒拉着桌子边，猛咽口水。 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宋冉看在眼里，啧了声，随即给他盛了一碗粥放边上晾着，淡淡道：“去洗手。” 宋子曦闻言立马屁颠屁颠跑出去，很快又风风火火跑回来，眼神特崇拜地看着边上的人，“姐，你可真厉害。” 宋冉挑眉，臭小子今天眼瞎了不成，又不是第一天见识。 “有得吃你就吃，别唧唧歪歪堵不住嘴。” 说着也给自己盛了半碗蛋羹，慢条斯理地喝着，思绪却飘远了，那位为国家鞠躬尽瘁的老人离世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块。 可她不一样，她经历过更漫长的岁月，什么没见过？生死对她来说，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忽然耳尖一动，随即家里的门被推开，是宋冬至。 宋子曦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在对方要开口的时候，把食指竖在嘴唇间，嘘了声。 接着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我妈在睡觉。” 宋冬至闻言立刻放缓脚步，进屋瞧了眼睡得安稳的妻子，松了口气，昨晚眼睁睁看着枕边人夜不能寐他就后悔了，但话说出来后便没有撤回可言。 走过来瞧了眼儿女吃的东西，很是欣慰，摸了摸他们的毛茸茸的脑袋，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出门了。 “爸，去哪？好歹吃几口再走啊，我姐煮的饭可好吃了。”宋子曦见他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忍不住喊了声。 第307章 日子不会太平 “你们多吃点，吃完乖乖待在家，别到处乱跑。”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闺女的叫停声，脚步一顿，弯腰一把把她抱起来。 “咋了？” 宋冉冷不丁被腾空，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抓住想要往她脸上摸的大手，准确地说是储物戒指所在的手指，通过特定的意念往里面放了一堆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父亲又是这个工作性质，还是备着点为好。 反正不碍地方。 宋冬至猛的察觉到自己储物戒指突然多了一堆东西，眼皮子跳了跳，以为闺女担心他没吃的，也没太多想，摸了摸她白嫩的脸蛋，道： “行，爸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回去吧，外面冷。” 宋冉挥挥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抬脚才回屋。 南月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因为睡足了，整个人精神焕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走到窗边一看，这才惊觉天色已经暗沉了！ 用力一拍脑门，记忆回笼，忙不迭披着衣服走出来。 “妈，你可算醒了。”宋子曦正在玩玩具，一抬头便看到他妈急匆匆走出来，眼睛瞬间亮了，一骨碌起身扑到她怀里。 甜腻腻的话不停往外嘣，宋冉在一旁听着鸡皮疙瘩掉一地，险些连中午吃的剩饭都吐出来了。 “贫嘴，你就哄我吧，说好了，其他要求我一律不答应。” 南月捏了捏儿子脸蛋上凸出来的二两肉，一点情面也没给，知子莫若母，老早就摸清这小子的心思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也一样，嘴这么甜一准没好事，她得提前打好预防针，免得迷迷糊糊间被他忽悠了去。 宋子曦表情一僵，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满地跺脚嘟囔，“妈，你咋能这么想我呢，你得相信你儿子说的句句是真话，况且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子。” “好，我相信。”南月敷衍地回一句，接着扒拉开抱着自己双腿的小手。 说完开门往外走，她一天没进食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再继续说下去，估计得饿扁了。 宋子曦扒拉着门框，见他妈走远了，才回头和他姐调皮地挤了挤眉眼。 早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和他姐拍胸口保证，非得使出浑身解数把母亲逗开心不可。 这不，见母亲一改早上的颓靡，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宋子曦得意地朝眼前的人挑眉，小声嘀咕：“姐，我这招‘糖衣炮弹’还挺管用吧！” 嫌弃归嫌弃，但宋冉这次没有泼他冷水，难得点头夸赞了句，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摘了一篮子大草莓出来给他。 “不错，赏你了。” “谢谢姐……” “停——” 宋冉一手横出来，已经预判到他又要开始胡咧咧了，赶忙出手打断，可不想满身鸡皮疙瘩起来。 真服了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长大以后还得了？ 长着一张油嘴就算了，还有一副好皮囊，要是敢祸害好姑娘，看她怎么打断他的狗腿！ 宋子曦嘴里正啃着半个草莓，忽然噎了下，后背发凉，总觉得他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危险。 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姐，我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宋冉冷哼了声，一甩袖子往外走，过去给她妈搭把手，准备晚饭。 宋子曦：…… 低头看着手中半个草莓，心里忐忑，不知道吃还是不吃好。 走廊尽头这边的厨房，大娘婶子们除了手上的活计，必要时的吆喝，其他八卦，说笑啥的通通都停了，整个厨房就剩下冲水的哗哗声，和锅铲翻炒的声音。 细看的话每个人手上都自发戴上了黑纱。 “饿了？很快就好了。”南月注意到闺女在身边，立马小声道。 宋冉：“慢点，我不急。” 锅里煮的是提前包好的饺子，饺子在沸水里上下翻滚，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眼睛，眼泪顺着南月脸颊流下来，赶忙胡乱擦了擦。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动作，殊不知宋冉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 只能说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挺大的。 宋冉目光一转，眼尖瞥见王崔英神情恍惚地端着半碗中午吃剩的饭菜走来，脚步虚浮得像在踩棉花。 “王奶奶。” 宋冉的声音不大，王崔英听着却觉得直达脑门，瞬间清醒了不少，低头看了眼小丫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哎，咋了？王奶奶听着呢。” “我家煮了饺子，这点剩饭别吃了，上我家来。” 宋冉不由分接过她手里的搪瓷碗，瞧了一下，果然半碗米饭，几片水煮大白菜，还有几块咸菜。 啧，这一看就是中午没胃口吃，剩下的。 想着她家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巴巴地送过来给他们姐弟吃，比亲戚还亲，这会对方正陷入悲痛欲绝中，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理？ 不知道就算了，但就在跟前，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用，这饭还能吃，咋能白白浪费。”王崔英心里熨帖，还是摆摆手拒绝。 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又不是没得吃，犯不着把嘴伸到别家去。 宋冉从来没想过让她把剩饭倒了，劝人浪费粮食这样大逆不道犯众怒的事，她可做不来，刚想开口就被她妈抢先了去。 “王婶，叶叔没回家吧，就你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干脆把饭热了，来我家一块吃，好歹有人做伴。” 王崔英迟疑了下，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眼神，鬼使神差般应下了。 “我看你也别开火了，省得浪费一个煤球，就着我这灶用得了。” 南月说着把锅里浮起来的饺子捞起，将灶腾出来给她。 王崔英没再客气，因为自己这点饭确实不好弄，不开火吧，又冷冰冰的，开火又要浪费一个煤球，怎么都不划算。 第308章 仅仅是开始 反正这段时间，各家各户早早关门大吉是常态。 临近过年，往年这个时候大家早就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了，可今年却格外冷清，整个天空都笼罩在沉重的气氛里，大伙压根无心过年。 但无论如何，生活得继续，日子还得一日复一日地过。 他们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1976年注定不平凡。 “子逸那边什么情况？”南月手里捏着一封信递给丈夫，问道。 其实这信收到有三四天了，是老家那边写来问大侄子的情况，回不回去过年啥的，但丈夫一直在外忙得脚不沾地，她想回信也没有办法回。 自己心里也跟着着急，算起来差不多两个月了，成不成好歹有个消息啊。 南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的边缘，被她捏得微微皱起。 宋冬至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拆开，不用想也知道什么内容，揉了揉眉心，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别担心，估计快了。”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次选拔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机密，如果不是直属上级，怕是很难查到消息。 “咋这么麻烦，我不管了，你自己回信吧。” 南月说着把纸笔过来，赌气似的扔给他，当初给老家的说辞她也是知道的，真是一个谎要百个谎来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成事倒还好，不然里外不是人。 “行，我来写。”宋冬至抬眸看了眼妻子，嘴角噙笑，一把将她圈在怀里，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久违的充实让他不忍松手。 南月被他按在腿上坐着，瞬间老脸一红，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他，还在厅里呢，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刚想开口，腰间的力道骤然变紧。 但耳边传来声音，让她一下卸了力气，整个人温和了下来。 “让我抱会儿。”宋冬至声音闷沉，语气里的疲惫压不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就一会。” “没事吧？” 这些日子男人忙前忙后，南月看在眼里，有心想分担也没有办法，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宋冬至没回答，把脑袋埋在妻子颈窝，阖上双眼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时光。 房间里，宋子曦正缠着他姐教他玩玩具，突然捂着肚子，一骨碌起身就要往外走。 “去哪？” 宋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外面正在上演儿童不宜的画面呢，臭小子也不怕长针眼。 暗地里却翻了个大白眼，腻歪也不知道回房间，真当他们姐弟不存在是吧？ “姐，我尿急。” 宋冉：…… 瞧着他一副快憋不住的模样，人有三急，这可不禁等，无奈只能松了他。 好在外面两人还没丧失理智，听到动静后，南月忙不迭一把推开男人，站直身体，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宋子曦一眼瞥过，便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往厕所走去。 “不知羞。”南月瞪着男人骂了句，脸上的红温还没完全褪去，眉目间的娇艳怎么也掩饰不住。 宋冬至瞅了眼没关紧的门，啧了声，伸手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她发烫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下，不以为然地得意道： “在自己家，抱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好羞的。” 南月没眼看这个脸皮比砧板还厚的男人，撇过脑袋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去准备些东西和信一起邮寄回家的东西。 今天已经是小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今年的年注定是冷清了的，上下楼至今都没什么动静，大家像是约定好不提这日子似的。 宋冬至和妻子温存了十来分钟，疲惫一扫而空，目光重新落在桌子上的纸笔上，沉默了下，执起笔刷刷落笔。 宋子曦上完厕所后一身轻松，歪着脑袋探进门，一双大眼睛滴溜转，看到父母俩各忙各的，才松了口气。 他眼睛可尖了，只是经验告诉他能不多嘴就别多嘴，当然假装没看到是最好不过了。 不然，遭殃的只有自己。 宋冬至抬眼瞥了一眼心虚都写在脸上的儿子，轻咳一声。 宋子曦闻言立马站直身体，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道：“爸，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冉：…… 这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难道没学过吗？上课指定没好好听讲。 宋冬至：“过来，想不想爷奶，哥哥他们？” 宋子曦不明所以，只一味地点头，心头却有种不妙的感觉在萦绕。 “行，给你个机会，把这几张信纸写满。” 宋子曦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他爸手边放着一沓信纸，目测有七八张，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 这么多！ 他得写到什么时候？ 他小嘴是很能叭叭，但写和说能一样吗？！确定不是在整他？ 在父亲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宋子曦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挪到桌前，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试图唤醒他爸一丝良心， “爸，能少两张吗？” 宋冬至像是看不懂儿子的脸色似的，把钢笔往他面前一推，语气少有的温和，“乖，你爷奶他们收到信后指定开心，别忘了你床头柜里的零嘴是谁给做的。” 宋子曦一听这话显然是没得商量了，小胖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咬咬牙一把抓起钢笔，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眼尖瞥见他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背着手站在他旁边，糊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立马正襟危坐咔咔一顿写，顺得不行，先是逐一问候大家的身体状况，后面就放飞自我了，东扯西拉，连大白和大花每天抓几条鱼回来都要问一遍。 洋洋洒洒写了半天，低头一看还有三张信纸！ 宋子曦顿时傻眼，能想到的都写了，感觉脑子都掏空了，咋还有？ 心里郁闷得不行，突然灵光一闪，继续埋头一顿写，完了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只见空无一人。 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往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扯着嗓子喊道： “爸，我写好了。” 第309章 糊弄谁呢！ “你小子行啊，还真让你写完了。”宋冬至挑眉，把几张信纸拿起来抖了抖，检查一遍。 前面还算正经，到了后面看得脑门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半响才挤出两个字，“很好。” “写了啥？我看看。” 南月很少见丈夫这个表情，好奇心瞬间到达顶峰，迫不及待把信纸夺了过来，一目十行扫下去，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父母俩的反应，倒是勾起了宋冉的兴趣，神识外放出去一扫，直接气笑，不得不说，臭小子心眼儿多得能成筛子了。 叫他把七八张信纸写满，也确实写了，但架不住肚子里的墨水不够，直接心眼子来凑。 一个字写得牛大，占纸张的四分之一，恨不得撑满整张信纸。 后面写都懒得写了，全画了火柴人儿，什么意思咱也看不懂，但连蒙带猜的话，还是能意会一点的。 “宋子曦！一段时间没揍你了，皮痒了是不是？”南月最后也气笑了，一巴掌拍过来。 宋子曦缩了缩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随即梗着脖子嚷嚷，“爷奶年纪大了看不清字，我字写大点怎么了？” “你还有理了？还有这火柴人是什么玩意儿，我都看不明白，你爷奶能看懂？糊弄谁呢！” 南月差点气得撂倒，一记眼神瞪过去。 一说到这，宋子曦又来了精神，小嘴叭叭地指着火柴人儿解释，有图有真相，别说，还挺像一回事。 宋冉三人：…… “哼，我三哥那么聪明，肯定可以一眼看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宋子曦很得意自己最后那一下灵光乍现。 “臭小子，你的意思是我笨，活该看不懂咯？”南月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问道。 宋冬至手开始痒了，眯眼看着臭小子，要是敢说一句他媳妇的不是，看他这么收拾他。 宋冉双手抱臂眉眼带笑，哼，臭小子，言多必失，嘚瑟过了吧。 “不是，我没有，我妈必定是聪明的，不然怎么会生出我这个大天才。”宋子曦求生欲望很强，忙抱着她的双腿，撒娇道。 南月受不了他这油嘴滑舌的模样，松开他的耳朵，戳了戳他的脑门儿，“就你歪理多！下次再敢糊弄，看我不让你爸收拾你！” 宋子曦小声嘟囔：“我错了嘛。” 下次还敢。 “行了，宋冬至你赶紧拿去邮局，没几天就过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趟。” 南月看了眼时间，顾不得再和臭小子掰扯，把刚刚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催促道。 包裹满当当的，一部分是自己给老两口编织的毛衣，另一部分闺女拿出来的宝贝。 宋冬至点头接过信纸和包裹，披上军大衣转身出了门。 他们老家就在隔壁省，没有意外的话，最快三天就能到，年前应该不成问题。 “妈，晚饭一会我来准备，你别忙活了。”宋冉出声把准备拉门而出的母亲喊住道。 今天是小年，要是往常大伙早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现在听听？安静得不行。 她虽然感同身受不了，但尊重一切，什么也没说。 母亲现在算是缓过来了，她可不想让她继续沉浸在悲痛里。 所以今年小年夜，她决定亲自动手，好好生活便是对逝去的人最好的告慰。 南月动作一顿，重新把门关上，“行，那我可就等着了。” 闺女出手肯定不是她能看得，自然也搭不上手，心安理得等吃的就成。 宋子曦在一旁眼睛蹭亮，口水已经淌满了整个嘴巴，艰难地咽了咽，很狗腿地围在她身边，给她斟茶递水捏脖子。 宋冉则坐在椅子上一边享受她弟殷勤的服务，一边通过神识进入莲子空间，寻思了几分钟，把菜式定下来，便开始大展身手。 河里鱼虾成群，鲜美可口，再不吃就泛滥成灾了，打算下次回去便宜一下大白大花两只大鹅子。 不过，眼尖瞥向那群悠哉悠哉的牛马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 大冷的冬天，牛肉火锅貌似很不错，主要是简单方便啊。 她这会水煮，煎炒烹炸那些技巧她不擅长，总不能全部吃水煮菜吧？ 宋冉越想眸光越亮，神识落在空间里毛色油亮的黄牛身上，指尖轻挥，庞大的躯体一秒倒地。 再一挥手，各部位全部肢解，一大块带着热气的新鲜牛肉被单独提出来，肌理间还泛着细密的油花。 刀起刀落，转眼间将牛肉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红白相间的纹路在瓷盘上堆成小山。 一心二用，抽空把其它配菜也准备好。 没多久，便飘出浓郁的骨汤香气，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火锅！” 宋子曦看着凭空出现，且飘着浓郁香味的锅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脱口而出大喊一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姐施展这种仙法，但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南月没好气地一巴掌拍过去，随即起身去检查门窗关好没有。 这时候，走廊一阵脚步声走过，南月顿时心头一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好在是往别处走的，才狠狠松了口气。 宋冉抬眼瞥了一眼过去，暗暗叹了叹气，和别人挨着住，真的很烦，每每被人打扰的时候，想要一个独门独户的宅子的心就到达顶峰。 也不知道这个鬼政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快要按耐不住自己了。 一旁的宋子曦不停地吸溜着口水，快要想迷糊了，“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话音刚落，宋冬至便搓着手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寒气还没散尽，就被扑面而来的香味勾得脚步一顿。 “这是……火锅？” “真的，爸你没眼瞎，可你别愣着了，快上桌，你儿子我就快饿死了。”宋子曦一看到他爸，立马急吼吼拉着他坐下来。 宋冬至啧了声，笑骂一句臭小子，接过一旁妻子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宋冉见人齐了，便往锅里下了几片牛肉，鲜红的肉片在奶白色的汤底里打着旋儿，转眼就变得粉嫩诱人，又从空间里取出几碟五颜六色的秘制蘸料，光是颜色就让人食欲大开。 …… 第310章 没由来的担忧 不至于非黑即白。 宋冉吃过好多次她奶准备的火锅，但自己动手还真是第一次，不过，照葫芦画瓢她还是会的。 牛肉在沸腾的骨汤里一涮，薄如蝉翼的肉片瞬间变色，沾上特制的蘸料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姐，太好吃了，你可真厉害！”宋子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姐，对她的崇拜简直要五体投地。 儿子这话的时候，南月和宋冬至也猛的点头，仨人神情出奇地一致，只是嘴里塞满了好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宋冉很坦然地接受他们对她的赞赏，顺手又往沸腾的锅里下了几片牛肉，看着父母一扫前几天的疲惫和颓靡，吃得满足享受，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暖流。 火锅的热气继续升腾，香气弥漫整间屋子…… 几天后，老宋家果然收到了宋冬至一家给邮过来包裹。 恰好卡在过年这一天。 “奶，我小叔的包裹来了。”宋子安在村口玩，眼尖瞥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往老宋家方向去，立刻撒丫子往家跑，边跑边喊。 刘氏动作最快，因为里面很有可能有她大儿子的信。 这小子去了这么久，一封信也没写过回来，心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娘了？ “同志，我家来信没有？” “有的，不过你家这包裹可真够沉的，我这一路骑得可费劲了。” “他小叔一家实诚，老惦记着家里，这不是过年了吗，估计也是孝敬老两口的，进来喝口热茶？”刘氏忙接过包裹，掂量了下，确实挺压手，便笑着招呼一句道。 “不用，还得去别村，大伙还等着呢。”邮递员摆摆手，何止收信的人等得着急，他也想趁早派完，回家团圆呢。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一个老太太倒腾着小脚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根大红薯，暖呼呼的直达心底。 “路上垫垫肚子！大冷天的，辛苦你了。”宋老太不由分道，这红薯是早上吃剩温在锅里的，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拿了。 毕竟他们家信件包裹多，这小伙子也实诚，每次都第一次时间往村里送。 今天除夕也不例外，宋老太要不是看他工作繁忙，都想留他下来吃个便饭在再走了。 “谢谢大娘，那我先忙去了。” 邮递员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道了声谢便骑着自行车离开。 宋老太远远看着他那飘逸的黑纱，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把院门关上，耳边传来几个孙子的叫嚷声。 “奶，快过来，我小婶又给你织了毛衣。” “哇，这信好厚啊。” 一听到信，宋老太立马站不住了，眼里又恢复了些光彩，快步走来，“你们哥几个赶紧派个人念信。” 宋子安最积极，一把夺过他五哥手里的厚信封，抖出信纸，装腔作势念得起劲儿。 众人听到宋子逸因为表现好，被领导留下来着重考察的时候，纷纷愣了下，啥工作啊这是？ 不就一个临时工吗，难不成还接触国家机密了？过年都不让人回家。 他们公社的书记都有几天私人假期呢。 宋子安前面读得还算流畅，因为是他小叔写的，但越往后越磕绊，眼皮子还直跳。 最后干脆不读了，一目几行把信看下去，忍不了直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把其他人看着一愣一愣的。 “嘿，叫你读信，你搁这儿闹呢！啥玩意儿笑成这样？”宋老太看不懂这孙子笑什么，信听到一半，没头没尾的恼得很，当即一巴掌呼过来。 “奶，你看，这肯定是宋子曦那小子画的火柴人儿。”宋子安把最后几张信纸高高举起让大家伙瞧，一口笃定是谁的杰作。 他小妹绝对没有这么幼稚的手笔！ 要说宋冉什么手笔，没看到墙上挂着几幅画吗？活灵活现得哟，连大黄有几根毛发几乎都画出来了。 第一次来他们家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墙上挂着一只大老虎呢，吓得当扬腿软，走不动道。 “什么东西，我来瞅瞅。”宋老大坐在边上，有点远看不清，起身凑过来一看，也被逗乐了。 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几个火柴小人儿，圆脑袋，细胳膊细腿儿，什么意思没看懂，只知道眼睛快花了。 “这小子在纸上都不安分，看来又皮实了。” 宋子青托着下巴挑了挑眉，其中最粗壮的火柴人瞧着像他大哥，难不成小弟想表达的意思和大哥有关？ 不得不说，宋子青猜想的方向是对的，宋子曦画的正是他大哥在营里大放异彩的事迹。 孙子们的笑点宋老太没有意会到，这会正摩挲着手里毛绒绒的毛衣，心里熨帖极了，嘴上却嘟囔，“老四媳妇也真是，费这个劲儿干啥啊，衣柜里好几件了都，根本穿不过来。” “娘，有这么个儿媳妇，你就偷着乐吧，可千万别让我四嫂听到，不然，人家当真了，你就眼巴巴地盼着吧。”宋小满耳尖听到了，凑过来抱着她打趣道。 “就你话多。”宋老太嗔怪地睨了小女儿一眼，把给他们老两口东西全抱在怀里，颠着小脚拿回房间藏好。 宋小满看着老太太那稀罕得不行的背影，撇了撇嘴，明明心里都乐开花了，嘴咋还这么硬呢。 一旁，刘氏翻遍了整个包裹也没看到属于大儿子的东西，心里怎么可能不失落。 大儿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现在一去就是两个月，还音信全无。 最初听到他找到的工作的喜悦，在这些看不到人影的日子里渐渐消磨殆尽，没由来的担心。 甚至连着好几天晚上被噩梦惊醒，梦里大儿子一会血淋淋地躺在丛林里，一会在悬崖边上攀爬，一会是炮火连天…… 被噩梦惊醒后，身体像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居然在大冬天里大汗淋漓。 她这种异样，没有瞒住枕边人宋老大，一问竟然是被噩梦吓得，顿时哭笑不得，说她是太想儿子导致的，翻身又睡死了过去。 独留刘氏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311章 老毛病又犯了 “可能着凉了，没事，我去给娘烧火，一会就暖了。” 刘氏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甩掉，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行。 宋小满看着她明显慌乱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院门再次被拍响，宋子豪离得最近，几步向前帮忙开门，看清来人后，又是一阵惊呼。 院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宋老三一家四口。 “三叔，三婶。”宋子豪礼貌喊人。 宋老三点点头，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和屋里众人打了声招呼，目光扫过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笑道： “哟，老四又有包裹邮回来了？” 宋小满：“可不，赶巧了，刚到。” 秦氏闻言立刻凑上前，伸手就翻看起来，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不由得暗暗咋舌，这四弟妹也太实诚了，人不在家，每年的年礼一样不少。 不知道说她傻，还是说她太孝顺，钱藏起来压箱底儿不好吗？ 非得败光？以后儿子长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过，这好处她能蹭上，可不会多嘴说什么。 宋云拽了一把她妈，可别又犯糊涂了，“妈，咱去看看我奶做啥菜，顺便搭把手。” 秦氏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眼睛挪开，被女儿拉走。 “奶，我回来了，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宋云凑近老太太亲昵地喊了一声。 “哎呦，我的大孙女回来了，不用你上手，奶忙活就成。”宋老太转头瞧着越发出众的大孙女，眼里藏不住的喜爱，哪舍得让她干活。 老宋家阳盛阴衰，自己生四胎才来一个老闺女，到了孙辈里也只有两个女娃，其他全是孙子。 平日里全是孙子上蹿下跳的身影，始终还是觉得眉目清秀的女娃招人疼。 可惜她一手养大的小孙女今年又没回家，估计她好不容易投喂养起来的肉，怕是又掉光了。 “小云听你奶的，去找你兄弟玩，没几道菜就好。”刘氏笑着把宋云往外推，“灶房里油烟大，别熏着你的新衣裳。” 宋云低头看了看自己崭新的碎花棉袄，抿嘴一笑：“大伯娘，不碍事，衣服脏了还能洗洗就成。”说着挽起袖子，麻利地开始择菜。 秦氏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心想这丫头整天读书读傻了，人家都说了不用，还往前凑，怕是把自己教的话当耳旁风了。 “老三媳妇你来择菜，云丫头去外面陪你爷说话。”宋老太睨了她一眼，一把将大孙女手里的菜篮子夺过来，塞她手里道。 宋云被推出去，回头看了眼她妈，叹了口气，母亲这几年在厂里的位置坐稳后，打小养成的老毛病又出来了。 本来说好今年不回来过年的，但母亲又觉得镇上没有年味，家家户户关紧家门，冷清得很。 这不，一大早吆喝着收拾东西下乡来了。 今年村里虽然没有多热闹，但相对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对于乡下人而言，大事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天能不能吃上粮食。 如果连实实在在的温饱都没有解决，那就没有别的事儿了。 宋云在宅子里晃悠，路过宋子青房间的时候发现门没关，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 摆满各种书的架子依然很壮观，她每次回来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她三哥的房间了。 宋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随便挑了一本书坐了下来。 宋子青想起自己没关房间门，又折身走回来，他这屋藏了不少书，每次出门都要锁起来，就怕村里一些大娘婶子们来串门的时候，毫无顾忌地闯进来东摸西看。 那可就要坏事了。 “大妹？” “是我，三哥，我看你房间门没关就进来了，你又在哪弄了这么多书回来？”上次她回来的时候，也就零零散散摆着几本，这次一下摆得满满当当了，宋云不禁疑惑道。 更关键的是，这些书可不是什么主流读物，在镇上若是被人发现，可是要倒大霉的。 宋子青快步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带上：“这些都是我从镇上废品站掏回来的，你可别往外说，现在这些书...你知道的。” 说着，指了指书架最上层几本包着牛皮纸的那几本，压低声音道。 宋云闻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忽然目光一转落在其中一个木格子上，那里整齐码着高中的课本，心脏猛的一跳，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量。 “没事的，我每天都锁门，家里也没什么人来串门。”宋子青以为她是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啥的，没想其他，随口解释一句。 宋云明里暗里试探了几句，发现他面色如常，没有异样便觉得自己想多了，咬着唇思付了好一会，才道： “三哥，我看你架子上留着挺多高中课本的，我觉得你有事没事可以多复习几遍，说不定哪天就恢复高考了呢。” 宋云佯装不经意地说着，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泛黄的课本。 宋子青闻言一愣，随即失笑：“你这丫头，想什么呢？高考都停了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顿了一下，觉得不无可能，不能一句话敲死，毕竟当年取消也是这么突然，“行，顺其自然吧，咱也说不准。” 随即岔开话题，“对了，你马上高中毕业了吧，工作有眉目没有？” 大妹和他们哥几个不一样，是城里户口，毕业后没有工作是要插队下乡的，就像他们村来的那些知青一样。 他三叔好不容易混出去，儿女长大后却要下乡来，那这些年岂不是都白干了？ 这是什么道理？ 宋子青想想都替他三叔家愁得慌。 “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能那么简单啊，我问题不大，不行就回家躲躲呗。”宋云耸耸肩，对自己后面遇到的问题不以为然。 她很信任她的小本子，上面罗列的事件，在这些年一一灵验，那下一步，她全力要做的事情就再清晰不过了。 第312章 显摆不成反受罪 正纠结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叫喊声，顿时让她松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摆摆手开口，“先放着，一会再来。” 宋子青点头无所谓，家人从来不是他要防备的对象。 随手把门带上，兄妹俩一前一后走出堂屋，鼻尖全是各种饭香味，光闻着就是一种享受。 “别愣着，赶紧洗手趁热吃，大冷天的，没一会就凉了。” 宋老太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来看到慢悠悠的众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 真是的，吃喝都要三请四叫，看来还是饥荒经历得少，饿几天不给吃的话，看还磨蹭不磨蹭！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大伙被老太太这么一吼瞬间精神了，动作那叫一个利索，什么离愁啊，什么悲痛啊，脑袋一晃，眨眼抛之于脑后。 活在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一大家子从各个角落出来，满满当当挤在一张饭桌上，一阵风卷残云似的，筷子碰撞的声音格外明显。 果不其然，老太太说的没错，大伙吃到一半的时候，竟然罕见地下起了小雨，还越下越大，没完没了。 又冷又湿，那寒意直往骨缝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 尤其是秦氏，回来的时候为了显摆，特意穿了皮鞋，这玩意儿空有外表，夏天闷汗，冬天透风，实则就得一个看字！ 这时候穿它简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找来的。 秦氏这会冻得脚趾发麻，不停地跺着脚，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放下饭碗，跑去灶房把鞋脱了，脚伸进火灶里才好受点。 宋老太和宋老头身上穿了羊毛衫打底，棉鞋，护膝一样不少，外面越冷，身上越发暖乎，倒也没遭什么罪。 瞧着老三家的一对双胞胎哆哆嗦嗦个不停，宋老太狠狠瞪了一眼三儿子，夫妻俩没一个靠谱的。 明知道今年出奇的冷，出门也不知道多添几件厚衣服，还小皮鞋呢，好看能当饭吃还是咋的？ 尽弄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纯纯是花钱找罪受！ 尽管心里怨念一大堆，宋老太还是回屋抱了两件毛衣出来给双胞胎，催促道： “赶紧穿上，别冻坏了。” 宋云和宋子轩确实冷得慌，也没客气，接过毛衣就往身上套。 宋云一边穿一边往灶房那边瞟她妈，见她几乎整个人贴着火灶，恨不得手脚都伸进去，这会也不见她嫌脏啥的了，心里好气又好笑。 想了想，看向她奶道：“奶，家里还有多余的棉鞋吗？” 宋老太冷哼一声，没舍得落她大孙女的脸，棉鞋她有，但三寸金莲也就她自己能穿。 “娘，我那里还有一双，三弟妹要是不介意，就让她将就着穿。”刘氏见状，转身回去把自己没舍得穿几次的棉鞋拿出来，递给大侄女。 “我妈感激还来不及呢，咋会介意，谢谢大伯娘。”宋云双手接过，连声道谢，一溜小跑往灶房跑来，拿着鞋子不由分往她妈脚上套。 秦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摆摆手：“不用不用，妈不冷...” 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宋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瞧她这样都这样了还嘴硬，啧了声，“有就穿上，装什么装！冻病了还得花钱抓药！” 也就他们家有替换的鞋子，毛衣啥的，去别家瞧瞧？ 当然，老宋家这一切的功劳可都得归结于她的小孙女身上，不然，自己和老伴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这段时间接连几天，听到村里有好几个老家伙冻出了毛病。 就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过冬的物品，更加没预想到今年会这么冷，老一辈的思想本来就是能省则省。 这下冻坏了，可不得太出血啊，说句不好听，能不能撑过这个春天都是一回事。 早上起床那露水都结冰碴子了，地里刚种下不久的油菜，怕是够呛，只求产量别降太狠。 秦氏已经很久没被婆婆这么不留情面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了，脸上霎时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顶撞一句。 主要是脚上的棉鞋确实比小皮鞋暖和舒服，尽管心里很不想承认。 “谢谢大嫂。” “没事，身体重要。”刘氏见她没嫌弃还好声好气道谢，心里也才舒服些。 “咦，这毛衣好暖和啊，会发热诶！”宋子轩只穿了一会，便觉得整个身子从头暖到脚，忍不住惊呼一声。 想到什么一把揪住旁边两个弟弟，扒开他们的衣领翻看了下，果然都穿了一件毛线衫。 “你们都有新衣服啊。” 先前他就纳闷了，为啥他们只穿一件薄外套还不发抖，合着里面加料了。 宋子豪把衣领子拉好，嘿嘿一笑，“我娘织的。”不过毛线是小婶送的。 宋子轩一噎，好吧，他妈现在懒散得很，压根没空搭理他们姐弟，身上的棉衣还是他姥和他姐一起缝的呢。 想到这又是一阵郁闷。 宋子安：“对啊，我们的都是大伯娘亲手编织的。” 他和二哥这些年虽然没有母亲在身边悉心教导，但大伯娘和小婶可没亏待他们哥俩，该有的都有。 他们亲哥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这下子，宋子轩被噎的更加难受了，幽怨地往他妈那边看。 秦氏身子暖和得劲儿了，这会正四处打量呢，刚好对上儿子看过来的视线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眨了几下眼睛，不明所以。 最后归结为儿子冻傻了，忙把他拉到火盆堆边上坐下，“傻了吧，冷了不会往暖和的地方躲啊。” 宋子轩：“妈，我暖和着呢。” 秦氏不相信，扯过他的手摸了一摸，发现确实挺暖和，手上的手感却让她眼睛越发明亮。 “娘，这毛线哪买的？我在供销社咋没见过？” “托老四媳妇买的。”宋老太面上很淡定，心里却得意极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小孙女的神通。 秦氏咋舌：“很贵吧？” “我那还有几捆，你拿回去给孩子织件打底贴身的穿身上。”宋老太瞥了眼她，那点心思都在脸上了，她岂会没看到。 要不是心疼一对双胞胎，她才懒得搭理。 第313章 往伤口上撒盐 这会她也瞧出了家里几个孩子身上都穿着呢，就她家两个没有。 大房一家能有什么钱，还不是婆婆出的？搁这儿偏心呢。 宋老太要是知道她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一准气得撂倒，恨不得撬开她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倒是被宋小满不小心捕抓到了，顿时眉头一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转瞬之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念在今天过除夕，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想想还是算了。 谁知道自己闭嘴了，对方倒是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小姑子，有没有在听？看啥呢，我是你亲三嫂，还能坑你不成？”秦氏见她视线往院子里瞟，看花看草就是没有正视她，不由伸手推了一下。 宋小满：“三嫂，我现在好不容易过几天清静日子，实在不想再找一个人管着了。” “啧，你这死脑筋咋这么轴呢，娘，你也不劝劝，我刚说得那个男人真不错，你俩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谁也别说谁， 主要是他家条件好啊，小姑子已经嫁出去了，老两口也有正经工作，每个月到手的那点工资还不是拿来补贴家里？生活压力小了不是一星半点，娘，你说说，这么好的条件去哪里找？” 宋老太听完心里确实有些意动，但这次她不想再掺和儿女的人生大事了，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人生不过三万天，她这个当老娘的干预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就让小女儿自己去选吧，再不济，五六个侄子还能一个都不管她？ 宋小满：“三嫂，好的被你使劲夸，那两个孩子倒是一嘴带过，合着后妈当得很轻松呗。” 秦氏被噎得脸一红，扯了扯她的手讪笑道：“哎呀，孩子嘛，养着养着就亲了，再说了，那两个孩子都上学了，也不用你整天带着......” 宋小满冷笑一声：“三嫂，你当我是傻子？前头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八岁，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嗐，你不能总想着好处，不付出啊，现在趁他们还小的时候用心教养，长大后不就会孝敬你了吗，不然还能咋的？你自己又生不了。” 秦氏最后一句直接捅到宋小满心窝子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黑下来，左右打量看看有没有趁手的东西。 宋老太眼看事态不对，赶紧打圆扬：“行了行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大过节的，吵什么吵！老三家的，你也别瞎张罗了，小满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 这老三家的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她是哑巴，医生都说她小女儿没毛病了，她这个当嫂子的，不安慰就算了，还往伤口上撒盐。 糟心玩意儿，越活越没脑子了。 秦氏被婆婆训斥，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这不也是为了她好......” “妈，少说了两句吧，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小姑心里有数的，犯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宋云暗暗长叹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小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转身就往房间走去，不然，她怕自己再待下去，真会忍不住跟秦氏吵起来。 大过年的吵架，着实不像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外嫁离婚回家的女儿在搅事，把家里的和气都吵没了。 她是不会让外人看他们老宋家的笑话的！ 刘氏紧抿着唇，默默收拾剩下来的活计。 雨还在下，堂屋里爷几个还在喝小酒，丝毫没留意到这边有扬家庭战争险些一触即发。 宋子青哥几个在屋里玩游戏，正玩得起劲儿，便看见他们小姑气呼呼地从门前走过，纷纷对视一眼愣了愣。 宋子安最是口直心快，脱口而出一句， “小姑，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没事，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别管。”宋小满脚步一顿扭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听着隔壁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哥几个一致看向宋子轩。 宋子轩摸了摸鼻子，眼神忽闪心虚道：“你，你们看我干啥？” 虽然，应该，大概是他妈惹事了，但也不至于算到他头上吧？ “你妈到底说啥了？” “我，我怎么知道，不一直和你们待一块吗？！” 宋子轩感觉自己冤枉极了，有苦说不出的累，他妈今天又让他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哥几个一听也是，便没再为难他，继续手上的纸牌游戏。 确实和小姑所说一样，大人的事，他们确实管不了，再者，老太太还在呢，岂会让家里乱起来？ 今天是除夕，谁要是敢在家里打架，老太太绝对是第一个不答应。 管你是亲生女儿还是儿媳妇！ …… * 荷花村的另一边，新婚燕尔的两口子此时窝在茅草屋里干瞪眼。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茅草屋原本挺结实的，但架不住雨一直下，雨水顺着缝隙渗了下来。 顾英用力捏了捏男人的腰间，硬邦邦的没有一丝赘肉，白白浪费力气，哼了声，“这就是你说重新捯饬好的茅草屋？都成水帘洞了！” 宋奕一开始说推掉茅草屋盖砖瓦房的，但被她拦住了，觉得茅草屋也挺好，没住过呢，体验几个月再盖新房也不迟。 主要是茅草屋被宋奕拾掇得干净利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外面看来丝毫不比泥砖屋差。 谁知道这茅草屋中看不中用，一扬大雨就现了原形。 宋奕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媳妇儿，我也没想到这雨能下这么大啊……别急，我来想办法。” 说着，便起身想方设法把滴落的水引到屋外去。 可这雨没完没了，再多的想法也于事无补，没一会儿地上又积了几滩水。 顾英：…… 看着这扬景，又好气又好笑，蜷缩在被子里嘟囔，“宋奕，再这么下去，估计咱的被子都得湿！今晚冷死算了！” 这都什么事啊！ 结婚第一年就水进屋，这兆头好吗？ 第314章 恼羞成怒 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坚定，还不准她有任何退缩，后悔的念想。 顾英在男人眼球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瞬间瞳孔微缩，心头一颤，面上却故作镇定，很给面子地顺着他的话，重新把先前脱口而出的话换一个说法。 “放心，我指定不能让我媳妇冻坏了。”宋奕说着便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地裹她身上。 险些透不过气的顾英：…… 只能从被窝传出来闷闷的声音，“你是不是傻，赶紧把棉衣穿上，一会着凉了，还不是我来照顾你？” “我不怕冷。” 宋奕说着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零星的火苗，瞬间释放出暖烘烘的能量，温暖整间茅草屋。 火光映照下，宋奕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转头看向裹成粽子的顾英，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顾英一把掀开身上厚厚的棉衣，娇嗔地一眼瞪过去，唇瓣微张，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穿上。” 如今这种天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自己也不舍得让他冻出个好歹。 宋奕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接过棉衣重新穿上，指尖接触扣子时，眸光微闪，把棉衣撑开像张网似的朝顾英罩去，“这样咱都不冷了。” 顾英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裹进了带着体温的棉衣里，鼻尖不知道磕碰哪里了，一阵酸麻感袭来。 象征性地挣扎了下，耳尖红得发烫，“你干啥……” “别说话，”宋奕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双臂却收得更紧了，“就这样待会儿……” 屋外寒风呼啸，漏进来的雨水滴答作响，可顾英却感觉浑身发烫，耳膜里满是自己和对方的心跳声。 好一会过后，顾英只觉得小腿发麻得难受，抬眼想开口，却发现男人正垂眸凝视着她，眼底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顾英心尖猛的一颤，下意识闪躲，却被男人粗糙的指腹轻轻捏住了下巴。 “还冷吗？”宋奕的声音比炭火还烫，灼得她耳根发软。 佯装淡定地摇摇头，心里却在呐喊，天啊，这狗男人今天吃啥了？ 嗓子吃坏了不成？ 这声音像挠痒痒似的。 不过，她似乎更加喜欢了，喜欢的后果就是——直直往近在尺寸间的唇瓣偷袭而去。 宋奕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心喜得瞳孔微缩，呼吸一滞，但很快便反客为主。 顾英鼻尖全是男人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气息，只觉得心跳如擂，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对方的衣襟，意识回笼后，不甘示弱想要把主动权夺回！ 你来我往，看似势均力敌，实则是男人放纵宠溺的小把戏……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炸开一朵火星，像是为之助兴鼓舞似的。 …… 外面的雨直到傍晚时分才彻底停下。 荷花村地缘偏僻，外面的消息肯定知道的，但影响有限，况且今天是除夕，本就是辞旧迎新的日子，大伙都想趁着这个日子把先前的郁气一扫而空，迎接新的开始呢。 这不，零星的鞭炮声在村里此起彼伏响起。 顾英窝在被窝里回笼力气，听到附近传来的鞭炮声，瞬间鲤鱼打挺般跳起来。 刚把棉衣披上，茅草屋外面传来喊叫声，立马高声应和一声，“来了。” “顾小婶，我奶叫我给你们端了些吃的来。”宋子青把竹篮子往她跟前递，笑着解释道。 近几年，顾英和老宋家混熟了，宋老太心疼她，把她当成了女儿，过年过节都让她来家里一起吃。 今年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不说别的，肯定想要自个儿腻歪着的，都是过来人，懂得都懂，宋老太也没强求。 反正自己一大家子，都下锅了，也不差那两口，所以昨天就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别费功夫，到时候会让孙子端些菜过来。 “嗐，看我睡过头了没看时间，让你跑一趟了。” 顾英没客气伸手接过竹篮子，转身回去把几碗菜拿出来，换成了她提前准备好的年礼装回去。 “别推脱，我和你奶说好了的，不然，这菜我也不要。” 知道这小子说话利索，一不留神就被对方套进去，所以顾英决定先发制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包孩子爱吃的大白兔奶糖，一包桃酥，芝麻糖啥的零嘴。 大过年的，哪能没有点准备啊？ 她平时虽然没心没肺，但关键时刻的礼数还是有的。 宋子青见她一脸坚定，没法子只能又提着沉甸甸的篮子回去。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宋奕便扛着一大卷油毛毡回来。 顾英见状立马过来搭把手，紧紧扶稳木梯，仰头看着宋奕利落地用木条固定边角，忍不住笑道：“你这人，大过年的还真惦记修屋顶啊，也不嫌累，再说雨都停了。” 宋奕低头瞥她一眼，嘴角微扬：“不修？晚上漏雨淋湿我媳妇怎么办？” 说着三两下固定好最后一块油毛毡，利落地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晚上再大的雨也不怕。” 顾英瞥见他那被冻得微红的指尖，心疼地拉过他的手搓了搓：“傻子，手都冻僵了，赶紧进屋来烤一烤。” 边说边拉着人走进屋子，在火盆边上坐下。 顺便把宋子青送来的饭菜摆好，盛了碗热腾腾的鸡汤递过去：“快喝点暖暖身子。” 宋奕顺从地坐下，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身上一秒，这会接过碗，却送到她嘴边，“你先喝。” 顾英嗔怪地瞪他，最后还是就着碗边喝了一口，鲜美甘甜的汤汁入口醇香，眼睛顿时亮了，“好喝。” “二婶家的？” “嗯，刚刚子青送来的，都怪你，害我睡过头了，本来说好要去帮忙的。”顾英想到这，就忍不住踹他一脚。 宋奕吃痛也不恼，一把抓住她作势要揍他的手，咧嘴低声笑了笑，“确定怪我？” 这话一出，顾英瞬间恼羞成怒，抢过他手里的半碗汤，直接往他嘴里灌。 第315章 有工作了 顾英见他真被呛到，又心疼了，忙给他拍了拍后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趣我？” 宋奕咳着咳着变成了爽朗的哈哈大笑，只觉得前一二十年的日子都模糊了，脑子里全是遇到她之后的画面。 顾英眨眼：…… 理解不了，有那么好笑吗？ 尽管不理解，见他这样，自己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肚子饿得直抽搐，顾不得其他，舀了半碗汤直接咕噜咕噜下肚，这才没那么难受。 外面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很暗了，茅草屋里油灯摇曳，满屋子的温馨。 相比荷花村这边较为轻松的气氛，家属大院这边就很不一样了。 年味儿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各家各户的门前冷冷清清，连副对联都没贴，几个半大孩子裹着棉衣在空地上踢石子，时不时搓搓冻红的手。 有工作的家属放假在家窝了几天，该上班上班，学校也照例开学。 一切都在有序地运行着，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了就不能运转，但有的人就该被记载进史册，被后人铭记。 时刻警醒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是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只有国家繁荣富强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开春后，气温渐渐暖和，总算不是年前那般冻得不敢出门的温度了。 宋冉把今天收到的信抖出来，一目几行，内容了然于心，眼睛滴溜转了几下，把信递给一旁的母亲。 南月随手接过，扫了几眼，“挺好的啊，反正后山荒着也是荒，种啥都是收获。” 说完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看向闺女，“你想……” 闺女本事大点子多，上次回信的时候她还纳闷，怎么写了这么多，信封足足厚了一半，合着都在里面安排好了。 宋冉点头给她投去了个赞赏的眼神，“我早准备好了，只要不枯死，今年估计就能结果。” 莲子空间里出来的，就算是随便一棵草也是生命力极强的，更何况是她精心培育的果苗。 村长和村支书他们那么看重她三哥，似乎还有意培养他的意思，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怎么能不支持？ 反正也是随手的事儿。 “那我陪你回去一趟。”南月当机立断说道，闺女不用每天去班上上课，连请假都不用请，哪个上学小孩能有她这么自由？ 估计也就她自己一个了。 宋冉：“妈你得上班，厂里不好请假吧，我长大了，自己坐火车回去就成。” 说到上班，南月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没错，她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是县国营纺织厂的一名工人。 不是临时工，是有编制的正式工！ 他们营里的服装主要出自县国营纺织厂，厂里招人的话当然得优先考虑营区这边的军嫂。 而她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心灵手巧，这不，纺织厂那边有招工名额，她第一时间被推荐了，还没有拒绝的理由。 前几年还能把孩子还小挂在嘴边，可现在孩子都上学了，叫她用什么理由？ 她倒不怕被人说闲话，但不想上班这种觉悟低的行为，对自家男人的影响肯定是不好的。 没办法，人人羡慕且求之不得的工作，就这样水灵灵地落在了她南月头上。 在她三十岁这年，获得了人生第一份有工资的工作，说不激动是假的。 而且工作内容也是她喜欢的，想着反正在家也是给孩子缝衣服，去厂里的话除了做衣服，每月还准时有工资领！ 赚了小钱钱攒起来以后给闺女花！ 一想到这个，南月瞬间精神百倍，也不嫌这嫌那了，天天去上班跟打了鸡血似的。 看得宋冬至都忍不住吃味，要不是知道他媳妇是为了给闺女攒钱，都想怀疑纺织厂到底有谁在了？ 话说回来，当南月听到闺女要自己坐火车回老家的时候，下意识拒绝。 “妈，我今年九岁，再也不是那个只到你脚边的三岁小孩儿了。”宋冉抿唇认真道。 说着伸手和她比了比，脑袋在她肩膀下一点点，目测一米五，大院里有几个大娘还没她高呢。 宋冉心里得意，可算没白盼，矮冬瓜什么的，她早就受够了。 这身高走出去伪装一下，妥妥的大人，她要是不说年纪，谁知道多大啊，脸上又没刻字儿！ “再说了，我什么实力妈你还不知道吗？哪个拐子不长眼凑上来，我就把他一锅端！” 南月被她这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心里还是不大得劲儿，接受不了闺女长大后就不需要她的事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话，“你去找你爸说。” 宋冉闻言撇撇嘴，父亲听谁的那不是明摆着的吗，还搁这儿跟她兜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放心她呢。 不过，目光一转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心脏微震，才意识到，或许母亲不是不放心她，是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心里有落差了。 宋冉暗暗叹了口气，这是母亲必然要学会的课题，是孩子都会长大，她弟也好，自己也罢，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这么看来，母亲这份工作也不是没好处嘛，起码有自己的事儿干，日子过得充实，就没空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果然，人不能闲太久。 “行，等我爸回来再说。”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家里的门便被敲响，宋冉眼睛瞬间亮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门拧开。 “大哥！” 闺女这脆生生的叫喊声，直接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南月惊醒了，猛的抬头，只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拔高壮硕的精神大伙子，正咧着两排大白牙傻笑呢。 这人可不就是消失了几个月的宋子逸吗！ “哎哟，快，快进屋。” 南月回过神来，忙不迭把人拉进屋，顺便对探出头来打量的领居解释一句，才把门合上。 “小婶，小妹，我回来了。” 宋子逸把背上的包裹放下，一激动直接把旁边的宋冉抱起来，掂了几下。 宋冉：…… 啧，她都这么大了，大哥这个毛病还在呢。 第316章 扎心 “高了，长高了。” 宋冉：…… 有没有可能她并没有长多少，是他自己一下子窜高了？ 下地后，使劲儿昂头才看得到他的头顶，这会长高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扎心！ 心里不爽，直接一把将他拽下坐椅子上，刚好可以平视才舒服点。 “来，喝杯水润润嗓子。”南月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催促他喝了。 宋子逸也没客气，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嘴巴一抹，“小叔还在忙，叫我先回来。” “不管他，没事了自然会回家，啧，这手上咋这么多疤痕，老遭罪了吧？”南月眼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翻过来一看，掌心横着几道狰狞的疤痕，顿时心疼得不行。 露在外面都这样了，衣服里面的指定也好不到哪去。 这到底经历了啥啊。 “没事。”宋子逸眼神忽闪了下，摆摆手轻描淡写地略过。 宋冉顺着视线瞥过去，眉毛挑了挑，在预料之中必然会发生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世界之大，高手在人间，以前没有遇到对手，是你井底之蛙，不代表不存在。 南月是心疼不假，可见他现在活蹦乱跳的，也没多纠结。 要说疤痕，她男人身上多得是，每次出任务回来必添新伤，她要是每次都大呼小叫心疼得半死，多少眼泪够流？ 眼睛还要不要了？ 她现在可是靠眼睛和手吃饭的人，眼睛坏了还怎么工作？ “以后可得注意了，任务固然重要，可命没了，什么都干不成。呐，你娘又来信唠叨你了。” 南月一拍脑袋，把桌子上的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信递给他，还有之前的来信也一股脑翻出来。 一听是他娘，宋子逸脸上的笑意一僵，显然想起了当初跑小叔这里来的目的。 这会看着厚厚一叠信封，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敢靠近。 见他突然没了声，宋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抿嘴笑了笑，看来她大哥这心理阴影很大啊，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想开呢。 她大伯娘嘴严得很，信里可一个字都没提，在她爸画的大饼里不知道多欢喜。 只是中间一段时间里老是神神叨叨。 “干啥，看信啊，你不在这些日子里，你小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信，每次胡编乱造，连哄带骗，好歹把人稳住了。”南月见他还在傻愣，眉毛一挑，伸手把他拽回来。 宋子逸只要一想到他妈可能在信里催婚，就本能地应激，血脉压制根本控制不住。 “小婶，能不能……先不看，我这刚回来，还没缓过神呢。” “缓什么神？你娘的信又不是炸药包，还能把你炸了不成？” 南月脑子没转过来，狐疑地打量他几眼，看个信而言，咋还如临大敌了？ 家里来的信还能坑他不成，出去一趟，不会伤到脑袋了吧？ 这可咋整，南月顿时愁得不行，摆手叹了口气，“唉，那你缓吧，我去给你们做晚饭，早知道你回来，今天去供销社买菜的时候，就该买个猪脑子回来炖汤。” 说着，便从米缸里挖了几勺白米，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嘀咕个不停。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俩在面面相觑。 “噗呲——” 宋冉实在没忍不住笑了出声，这两人明显没在一个频道上，各担心各的，没一个说到这点上。 “大哥，你尽管放心吧。”宋冉看不下去，朝他挤了挤眉眼。 宋子逸这边是松了口气，但回想他小婶刚才的话和表情，又一口气提了上来。 喝什么猪脑汤，他脑子好使得很！ “大哥——” 宋子曦像一个炮仗似的冲进来，扑到他大哥身上，腻歪得不行。 宋子逸脑子里的想法被打断，一把将他抱起，往天花板上掂了几下，把人掂得咯咯直笑，脸上那二两肉兴奋晃来晃去。 “大哥！再高一点！” 宋子逸挑眉，“再高？再高你就要撞房顶了，到时候脑袋上长个大包，可别怪我。” 宋子曦正在劲上儿，可没管那么多，只一味地点头，“撞就撞！大哥再抛高点！” 宋子逸乐了，手臂一用力，又把人往上一抛，不过，那力道掌握得刚好，脑袋和天花板就差一根手指的缝隙，擦身而过。 “啊——” 宋子曦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下意识闭上眼睛，张嘴大喊，落地后还意犹未尽地蹦跶了两下。 宋冉感觉自己耳膜都要震破了，叉腰指着两人，“消停点！房顶都要被你们掀破了。” 真是的，小的不懂事就算了，大的也跟着闹腾，弄得四五年见一次面似的。 宋子逸：“咳，听到没有，你小子嗓门也忒大了，整个大院估计都是你的声音。” 宋子曦做了个鬼脸：“听就听呗，谁规定开心不准大笑的？” 说着瞥见他姐幽幽看过来的眼神，立马怂了，赶紧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宋冉哼了声，开门抬脚往走廊外头走去，远远就看到不少人围着她妈在打转，显然是对她大哥各种好奇。 “弟妹啊，你家大侄子这次来看着稳重了不少啊，处对象了没？大娘认识的人多，可以帮忙介绍。” “嗐，何必舍近求远，我家闺女今年十六了，两家知根知底，先处两年，等满十八就结婚。” “切，说得好像只有你家有闺女似的，也不看看两人配不配。” “是啊，你闺女好像挺矮的吧，估计才到人家肚子，上街玩的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带个小孩呢。” “哈哈哈……” 众人想想那画面顿时乐了，笑得前俯后仰，把开口提这事的大娘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解释一句，“我家闺女还在长身体，过两年就长高了。” “你也知道你闺女还在长身体啊，现在就安排处对象，这不是闹吗？就不怕她长不高啊？” “就是……” 南月一边听他们在说话，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不搭话，也没阻止。 几年下来，早就摸透这些人的性子了，除了嘴巴碎点，爱八卦，基本没什么坏心思。 第317章 庆祝一下 大伙见南月不搭话，自己吵着吵着就没劲儿了，主要是有人恼羞成怒，自己挑起的话题，最后却玩不起，给大伙甩脸子。 南月抽空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发现原本七嘴八舌的大娘婶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脸上神情蔫蔫，看谁都不顺眼。 这样的扬景隔三差五就上演一遍，一觉睡醒后又能说说笑笑，仿佛昨天啥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种相处方式虽然很神奇，但想想也能理解，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不成为了一点口角矛盾，谁也不搭理谁？ 时间一久，指导员可就得上家里来喝茶了，毕竟这里是营区，不利于团结的风气坚决不能任其助长。 “妈，差不多得了。”宋冉在她妈把第二个菜出锅后，朝她挤了挤眉眼。 几分钟前，她一心二用，边听大娘们吵架，边用神识在莲子空间里做了几道大菜。 大哥平安回家，不庆祝一下，说不过去吧？ “行，听你的。”南月当然没有异议，随即把锅刷了，收拾整理一遍，其他东西物归原位。 等全部弄完后，外面天也彻底黑了下来，家家户户亮起灯光，时不时传来几声咆哮，和孩子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宋家的饭桌上，堆满了菜式，除了南月现炒的一荤一素外，其余都是宋冉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硬菜。 满屋子的飘香，每一口呼吸都是享受。 清蒸鱼肉质雪白，酱牛肉片薄如蝉翼，白灼大虾，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菌菇汤，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好香。”宋子逸看着眼前一桌子菜，眼睛都直了，喉咙不停地滚，眼睛酸涩快要哭了。 这段时间每天眨眼就是魔鬼训练，野外生存，极限逃生等诸如此类，吃的是干粮野菜，甚至都忘了热菜是什么味道了。 “饿了就先吃，不等了，你小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他留些菜就成。”南月说着便起身拿来一个搪瓷大碗，正准备往里面夹菜。 就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眼睛一亮，三两步走过来开门，极其自然地伸手帮他把外套脱了挂墙上，嗔怪地睨了一眼， “可算回来了，就差你一个。” “小叔。”宋子逸下意识站直身子，喊了声人。 “坐。”宋冬至朝他摆摆手，顺手脱下军帽挂在门后，从毛巾架子上就着水盆洗了一把手，过来坐下。 “开动啊。” 宋子曦等的就是他爸这句话，闻言筷子直直往酱牛肉的方向夹，一筷子起码三四片，小嘴鼓囊囊的。 坐他对面的宋子逸也不遑多让，筷子舞得飞快，转眼间碗里的米饭就下去大半。 久违的味道，好吃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宋冉喜欢吃虾，特别是白灼过后的虾，既保留了它原有的鲜甜，又不失紧实弹牙，蘸着特调的酱汁，一口一个停不下来。 平时修炼完，嘴馋得慌的时候就煮上一锅，躲在空间里面吃独食，可美了。 一不留神，一碗剥好的虾仁就冒尖了，宋冉扭头看向父亲，见他自己没吃两口，净给她们母女俩剥虾了，那动作娴熟，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 “子逸，多吃点啊，别整客气那套。”南月笑着招呼道，这一桌菜就算在国营饭店也找不到这么齐活。 他们家托闺女的福倒是隔三差五吃上一顿，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宋子逸连连点头，他又不傻，干啥要客气，筷子随即又夹了块肥瘦相间的酱牛肉塞进嘴里，满足极了， 宋冬至把一盘虾剥完，才有空打量这个站直身子比他还高的大侄子，心里很是自豪，这小子比他当年幸运多了。 回想不久前，上级领导和他谈话的内容，顿时眸光微黯，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侄子注定要往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一阵风卷残云，满满大桌子菜吃得只剩下汤汁，要不是米饭被他们吃光了，估计连渣都没得剩。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宋子逸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喟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旁边的宋子曦也是一样，要不说是兄弟呢，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南月瞧着自家儿子那明显突出来的肚子，眼皮子跳了跳，马上夏天了，夏衣又是一个大工程，臭小子就知道吃，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了。 嫌弃归嫌弃，大晚上的吃撑了可不好受，起身给他们泡了壶山楂水消消食。 吃饱喝足，宋冬至负责收拾残余，其他几人随便搭把手，将桌子擦了啥的。 他们家分工明确，一般饭前动手的，饭后直接躺着就成，家务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喝点山楂水消消食，晚上好睡觉。”南月给几个孩子各倒了一杯放桌子上晾凉，不忘提醒一句道。 “好，辛苦小婶了。”宋子逸点头咧嘴应道。 “小叔，明天我就回去？”宋子逸坐直身子，转身问他小叔。 原本还没什么的，但看完家里写的信后，心里的想念一发不可收拾，小时候天天在村子里上山下河，只要有一口吃的，其他啥事都不用烦恼。 但出来这几个月，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身边危险丛生，暗处随时都有明刀暗箭向你袭来。 和平只是表面看到，暗地里危险蛰伏，稍有不慎，前面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每每这时候都会想起荷花村宁静安稳，与世无争的生活，宋子逸渴望强大的心到达了顶峰。 宋冬至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的一切心思，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可以，也该回家一趟了，再不回，你奶可就要找来要大孙子了。” 上面安排的特种选拔大赛，大侄子毫无疑问被选上了，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回来处理家里的事情，顺便养精蓄锐。 “好，明天一早我就去买票。”宋子逸眼睛蹭亮，大有一种立刻起身的冲动，但也只是想想。 宋冉恰时出声：“爸，我要和大哥一起回去。” 宋子曦：！ 闻言猛的抬头看向他姐，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他要被抛弃了吗？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事？ 第318章 很碍眼吧 紧接着是儿子急切的叫嚷声，脑门直突突的，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揍一顿。 “大哥，明天记得多买一张车票。”宋冉顶着她爸幽怨的眼神继续嘣出下一句。 宋子逸不敢轻易答应，没看到他小叔脸都黑了吗，这会正看东看西，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宋冉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句胆小鬼。 她爸就是个纸老虎，别看他这会板着一张冷脸，稍稍两句好话一哄，立马松口。 宋冉眼珠子骨碌转了下，几步向前凑他身旁，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掐着嗓子软乎乎地解释了句。 宋冬至被她晃得手臂发麻，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明知道闺女这副模样的时候准在哄人，嘴里的话听不得，可偏偏每次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行了，我明天和大哥一块回去。”宋冉哄了两句，发现她爸在充耳不闻，顿时挑眉不干了，自顾自甩下一句。 宋冬至：…… 他还没有说一个字呢！ 想多听一句闺女的软话都不行吗？ “那你早点回来，你不在家，你妈晚上怕是睡不着觉。” 默默坐在一旁的南月：…… 自己不习惯还扯她，真出息了。 “我呢！我呢？”宋子曦见没人提他，顿时急了，扒拉着他爸使劲蹦跶。 宋冬至：“你？没你的事，安安分分给我在家待着！” 宋子曦傻眼：“不带这样的，凭什么我不能回村，我也想爷奶哥哥他们了！” 说完直接去扒拉他姐，很清楚这个家谁的话最有分量了，只要搞定他姐，爸妈指定没话说。 “我的亲姐啊，你真的狠心把你弟扔在家，自个儿出去玩吗……” 宋冉毫无压力地点头：狠心。 “姐——” 宋子曦见自己好说歹说也没用，干脆耍懒，紧紧抱着他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喊又叫，大有一种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宋子曦我看你皮痒了，耳朵都要被你这大嗓门喊聋了！”南月黑着脸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妈，妈，别揪，耳朵要掉了。”宋子曦耳朵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顾不得抱大腿，忙改口求饶。 “哼，就这点出息，还搁这儿闹，要喊下楼躺地上喊去，我不怕丢脸。” 南月松动了下手上的力道，冷哼了声，臭小子就是皮实，一段时间没揍，还以为可以上天。 宋冬至闻言接过媳妇的手把人提溜起来，作势要把人往楼下带去。 “爸，我错了。” 宋子曦以为他爸是要胖揍他，吓得声音都小了，四肢朝地使劲扑腾，着地后忙躲在他姐身后，警惕地看着父母两人。 宋冉深吸了口气，抬眼对上父母的目光，“行吧，我弟我带走了，省得闹得你们脑壳疼，有二人世界过，你们就偷着乐吧。” 宋冬至，南月：……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南月老脸一红，伸手点了点闺女的脑袋，嗔怪道。 宋冉这话一出，最高兴的莫过于宋子曦这小子，可算如愿以偿了，眉飞色舞的，心里乐开了花，极有眼力见地窝在他姐身后，紧紧捂着嘴巴，别让自己笑出声来。 宋冉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她爸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又是个疼媳妇的，平日里恨不得把她妈揣兜里带着走。 他们姐弟俩个那么亮的电灯泡，怕是很碍眼吧。 宋冬至清咳了一声，“你小子要是被我听到在村里闹腾闯祸，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父亲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宋子曦心里倒顿时得意极了，嘴巴都要咧到了耳根子边，大声喊道：“我才不闯祸。” 既不用上学，又能回家玩，这么美滋滋的事，可不能搞砸了，甭管能不能做到，嘴上先应下再说。 “把课本带上，回来成绩要是跟不上，我就让你姐天天出卷子，看你还有时间玩不！”南月一眼看穿这小子的心思，一眼瞪过去。 宋子曦：…… 算了，只要让他回村，小小课本不足挂齿，以他的聪明才智还搞不定两本书？开玩笑！ “小叔，小婶，你们放心吧，弟弟妹妹我会照顾好的，该干嘛干嘛去，别担心。”宋子逸及时表态保证。 宋冬至点头，有他闺女在，有啥不放心的？先前不同意是因为舍不得，习惯了家里吵闹，一下子冷清起来，别说妻子，自己也受不了。 随即一脸正色把大侄子叫出去，有些话还得自己亲自叮嘱一遍放心。 宋子逸眼神忽闪猜到小叔要和自己说什么话，也没问原因，紧跟在他身后出门。 除了宋子曦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一旁的母女俩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妈，没事的，放宽心好了。我爸肯定是有什么经验之谈传授给我大哥。” 反正离开不了这些话题，宋冉不用神识窥探都能猜到一二。 “嗯，不管他们，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带回去给你爷奶他们。”说完南月便转身回屋里翻箱倒柜，看看有啥可以带回村的。 宋冉张了张嘴，想说没必要这么麻烦，但想想还是算了，人家儿媳妇的礼数，自己这个做孙女还是不掺和了。 免得婆媳之间出现啥矛盾之类的，以她多年对老太太的了解，这个几率微乎其微，但架不住有人从中挑拨啊。 宋子曦见状一溜烟跑回房间，翻箱倒柜地往书包里塞弹弓、玻璃珠，两本课本摆在最显眼的上面。 屋里，南月边收拾边叹气，一想到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闺女，儿子，心里那股子失落感怎么压都压不住。 眼泪更是不受控制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被单上，留下一个个印子而不自知。 宋冉探头进来看了下，眼尖看到母亲这般模样，顿时一愣，几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人，下巴搁在她肩上，软糯糯道：“妈，别多想，我们又不是一去不回。” “呸，会不会说话。”南月忙擦了擦眼泪，抬头一眼瞪过去，“我没事，就是...就是风迷了眼睛。” “是，是，都怪风。”宋冉敷衍地点头，嘴长在人身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第319章 碰到硬茬了 宋冉三人一早便坐上了后勤处的顺风车来到县里，火车票不用他们买。 昨晚宋冬至出去一趟，估计托人安排了，等仨孩子抵达火车站自然有人把票送来。 倒是省事了不少。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宋冉：“林叔叔，放我们在这里下车吧，距离火车站没几步路了，我们自己走就成。” “好嘞，你们仨可别错过了发车时间。”林叔叔爽快地踩下刹车，顺嘴叮嘱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宋副团的大侄子在营里能一人干翻一个连的事儿，谁没听过啊。 不说别的，这小子光站着就够唬人的了，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欺负这俩小姐弟？ 宋子曦第一个跳下车，背着书包在国营饭店前蹦跶几下，“姐！咱买几个包子在路上吃吧，听说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可香了！” 他脸上那两团肉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亮。 宋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冲驾驶座摆摆手，“谢谢您林叔，不用担心我们，和我爸报声平安就好。” 话音刚落，只见车子被一脚油门踩下呼啸而去。 “这才多久，又饿肚子了？”宋冉一把松开她弟的衣领子，嫌弃地道。 “一点点吧，不过咱可以在火车上吃，大哥你说是吧？”宋子曦摸了摸肚子，抬头试图寻找盟友。 宋子逸：“我可以忍住。” 开玩笑，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宋子逸了！ 这话一出，宋子曦立马垮下脸，幽怨地大喊，“大哥！” 可惜他人小个矮，即便使劲仰头，也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脸，自然没瞧见他大哥正偷偷偷笑呢。 宋冉盘点了一遍自己空间里的钱票，加上出门前母亲塞的，买顿包子的钱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国营饭店，宋冉掏了几张钱和粮票出来递给她大哥，“大哥，你去排队看着买吧，人太多了，我俩在外面等你。” “大哥，我要吃肉馅的！”宋子曦立马举手。 弟弟妹妹的要求，宋子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抬脚就往前面的方向走去。 国营饭店里飘着诱人的香气，排队的人不少，宋子逸高大的身影往那一站，前面几个插队的立刻乖乖退到后面去了。 这家伙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他们这些人细胳膊细腿的，可不想招惹麻烦，宁愿多等几分钟。 宋子逸当然注意到周围大伙对他的打量，不过没心理会，一心只想快点买了包子，赶去火车站候车。 可心里越想什么，事实就越不如意。 眼看就要排到自己了，一个穿着黑裤子白衬衫的男人突然挤到他前面，颐指气使地对服务员喊道：“给我来二十个肉包！” 队伍里顿时响起不满的议论声，可议论归议论，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看样子这插队的男人似乎来头不小，大家都认识。 宋子逸皱了皱眉，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同志，请排队。” 那男人察觉到肩上的力道，黑着脸回头，想看看这个“不长眼”的究竟是谁。 这一看，发现对方竟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 而且还面生得很，脸色越发难看，张嘴就来：“哪个村出来的？介绍信拿出来！革*会的申哥听过没？来帮他拿包子什么时候需要排队了？” 宋子逸眼神一冷，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我管你是申哥还是豹哥，买东西排队天经地义，革*会带头坏样，以权谋私还有理了？信不信我一封信举报到省里？” 原本那人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去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举报。” 申哥的背景了得，这些年轻气盛不自量力来举报的人多了去了，可瞧瞧那些举报的人如今都得了什么下扬？ 自己这些年靠着帮他办事，从中得不少好处，尝到了甜头，不然，早就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过宋子逸从小也是个横的，这会见他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丝毫不把举报这事放眼里，顿时眉头一蹙，心中戾气横生，手上力道不由加重，疼得那人直抽冷气， “你、你放手！” 这时，饭店里的服务员怕生事儿，连忙跑过来打圆扬，“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宋子逸瞥了服务员一眼，语气冷硬：“他插队，你们不管？” 服务员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年头，谁不知道革*会的人不好惹？他们哪敢管啊！ 再者自己就是个临时工，还是托了各种关系进来的，没看到那些正式工一看这阵仗，都忙碌起来了吗？ 要知道他们往日里可都是恨不得粘凳子上，嗑瓜子侃大天的！ 她直觉保证，这事要是闹大了，店里第一个倒大霉的绝对是她！ 所以这会瞧着眼前都不是善茬的两人，服务员只好硬着头皮对那插队的人小声建议道： “这位同志，要不……您排个队？也没几个人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那人疼得额头冒汗，尽管心有诸多不甘，却也只好咬牙，顺着台阶下，“行！我排队！你松手！” 丫的，今天算是碰到硬茬了，算他倒霉，最好别让他知道这小子是谁！毕竟他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弄不了他，还弄不了其他人？ 宋子逸一把松开他，可不管他那怨念成实质的刀子眼，拍了拍手冷哼了声，“再插队，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揉了揉肩膀，恶狠狠地瞪了宋子逸一眼，可接触到对方凌厉的目光时，心底没由来地一激灵，只好灰溜溜地排到了队伍后面。 队伍里众人霎时眼睛铮亮，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响起一阵低声的议论，不少人看向宋子逸的眼神都带着敬佩。 把白衬衫男人气得差点撂倒，曾几何时他受过这种窝囊了？ 宋子逸淡淡瞥了眼，径直走到窗口前，对服务员客气喊道：“麻烦给我十个肉包，十个素包。” 瞧见一旁还有油条，又要了五六根，最后一起结账。 第320章 当村大哥的架势 特别是看到大家围在一块的时候，脚步不自觉上前，没等迈出第一步，后脖子就被揪住了，耳边传来一声清咳，瞬间老实的不行。 哼，臭小子，宋冉双眼微眯睨了一眼他，随后目光淡淡地往饭店的方向瞥去。 饭店里面那点小插曲，压根没必要放心上，对付刺头硬茬什么的，大哥再拿手不过了，别忘了她大哥在村里的时候，本来就是个刺头。 仗势欺人的狗腿子罢了，遇到更强硬的怂得比谁都快，除了会在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老百姓身上找存在感，还有什么本事？ 很快，宋子逸便拎着个油纸包快步走了出来，油纸包被热气熏得半透明，能隐约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包子。 宋子曦立马凑上去闻了闻，“哇，好香啊！大哥你买了多少？” “十个肉包，十个素包，还有几根油条，够咱们吃一路了。”宋子逸把其中一袋油纸包递给他，又从裤兜里掏出剩下的钱和粮票塞给他小妹。 “排队的人挺多，咱快走吧，马上发车了。”说着，宋子逸对上他小妹的目光，兄妹俩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宋冉点头把钱票接过，也没问什么，抬脚就往前走。 路上，宋子曦实在没忍住悄悄拆开油纸，肉包的香气顿时飘出来，小手伸进去摸了一个出来，嗷呜一口咬下去，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自己吃满足了也不没忘还有他姐，含糊不清嘟囔道：“姐，你尝尝，真不错。” 宋冉顺手接过油纸包，触手温热，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面香混合着飘进鼻子里，确实有几分实力，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长队也要买了。 但香归香，她可没有在大街上吃东西的习惯，扭头看着她弟那满嘴流油的嘴巴，啧了声，嫌弃地拿了条手帕出来， “小心别噎着，吃一个尝尝味就好，上车后随便你吃。” 宋子曦嘿嘿一笑，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嘴，把剩下的半个包子一口塞进嘴巴，手指上沾了油汁，还不忘伸出舌头舔了舔。 那小模样活像被家里亏待了似的，但一瞧他身上那身肉肉，就知道这小子纯属是贪吃。 谁能亏待他啊？ 火车站确实不远，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一个大转弯县火车站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宋冉余光一瞥，身后这几个尾巴跟了一路了，也不嫌累得慌。 “小妹，我去把他们逮住揍一顿。”宋子逸顺着他小妹的视线看去，只见几个穿蓝布衫的人正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 他脚步一顿，立马摩拳擦掌，手指关节咔咔作响，随时准备冲上去，只要小妹一声令下。 宋冉：“大哥，你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收起你在村里当村大哥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山下来的土匪呢！” 小小炮灰而已，犯不着脏了双手，让自己留下话柄。 宋子逸：…… 呸，什么土匪！他明明一身正气好吗！小妹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鬼鬼祟祟跟在兄妹几个身后的几个人脚步也跟着顿住，看着近在眼前的火车站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老大让他们来跟踪这小子，最好把亲朋好友也打探了，可没说要去火车站啊，这地儿人最多，天南地北的，稍不留神就没了人影，再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要整他们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损招吧？ 而且细想了下，最近他们兢兢业业，夹起尾巴做人，也没得罪谁啊？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咋办？还跟不跟？他们要是上了火车，咱可追不上了。” 瘦高个儿啐了一口：“跟个屁！老大又没给咱买票的钱，总不能扒火车吧？” 几人正犹豫着，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一回头，就见那女娃站在火车大门前，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呢。 那眼神，明明平静得很，却莫名让人脊背发毛。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默契转身就跑，反正进了火车站也是白忙活一扬，说不准还被抓了，到时候真是哭都没眼泪。 可不敢妄想有人来捞他们，没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混他们这一道的，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不自量力，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跑的时候就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跑腿的，还想让他们卖命不成？ 宋冉挑眉，啧，跑得还挺快。 一旁的宋子逸则暗自遗憾，自己还没出手，咋就跑了呢，就这点胆子还好意思出来混，他都替他们老大脸红！ “可算等到你们了，给，你们的火车票。”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男人朝他们这快步走来，手里捏着三张车票。 别问他为什么一眼便认出这几个是宋冬至家的。 按战友宋冬至的原话就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个全火车站最俊的小姑娘，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这么清晰明了还认不出来，该去洗洗眼睛了。 天知道他昨晚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嫌弃，白眼都翻上天了，要不是看在对方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真想把线挂了。 尽管心里嫌弃不已，还是早早在火车站门口候着了，就怕几个孩子久等了。 这不，几个孩子刚进站，就被他精准定位了，无他，只能说宋冬至的描述很…有一手，这组合妥妥全火车站最靓。 据说两个小的是他儿女，好家伙，那小子命可真好！ 他承认自己酸了。 宋冉接过车票甜甜道了声谢，手里的油纸袋往递了递，“叔，我们在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尝几个吧？” “不用不用，你们留着路上吃。”男人摆摆手，可那肉包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早上忙着接站，连早饭都还没顾上吃呢。 宋冉眼尖，立刻掏出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塞过去：“叔别客气，我大哥买了可多了！” 男人没再推脱接过包子，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哟，这包子确实不错！” “那再来一个。” “不……” 宋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往他手里塞，恰好这时，车站大厅响起了他们这一趟车的广播。 第321章 这是个毛病 宋冉几个朝他挥了挥手，顺利检了票，站台上，蒸汽火车正喷着白烟发出“呜呜”的轰鸣声，车头的烟囱冒出的黑烟随风飘散。 宋子逸走在前面开路，护着弟弟妹妹以免被踩到，撞到啥的。 路过硬座车厢时，发现已经坐了不少人，行李架上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反正不会好闻。 好在他们手上的票是卧铺的，两个车厢环境对比明显，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现在这个年月，出门在外能省则省，能抵达地方就成，省下来的钱很可能是半个月的工资。 宋子逸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掏出火车票仔细核对了一遍铺位号，确定对号入座才放心下来。 宋子曦率先坐下来试了试软硬，晃着小腿嘻嘻哈哈举手，“我睡下铺。” “行，随便你。”宋子逸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伸手把他背后的书包取下来，往靠窗里面堆。 “小妹，你选哪个？” 可以选的话，宋冉当然是要选上铺的，但瞧着她大哥这副大体格子，很怀疑这人能不能躺下中铺，就算能躺，估计翻身也得成问题。 “没事，不用顾及我，大哥可以的。”宋子逸从她眼中看出怀疑，二话不说利索地爬上去，用实际行动证实能行。 整个中铺被身体占满，怎么看怎么憋得慌，两眼睁睁往上看，就给人一种很命苦的感觉。 宋冉眼角一抽，当即大手一挥，把她弟提溜起来，重新分配位置，“你睡中间，和大哥换一下。” 宋子曦一直在下铺晃腿，净惦记手里的包子了，这会被他姐提溜起来看到刚好他大哥这副憋屈模样，顿时表情一愣，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宋子逸：…… 臭小子皮痒了，居然敢笑话他。 长腿微微用力翻身跳下来，一把将小胖墩往中铺一塞，顺手挠了他两下痒痒肉。 顿时把人笑得直打滚，抬头不是，翻身也不是，只能摆手求饶：“哥！哥我错了！哈哈哈哈……别挠了！” “哼，小样儿，还笑我不，瞧瞧你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宋子逸到底还是收回手了。 宋冉扶额，简直没眼看这哥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车厢外面的人都要探头进来瞅怎么回事了。 “行了，瞧瞧都像什么话，大哥，你睡下铺，中铺确实太挤了。” 她这话一出，两人才安分下来，宋子逸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又看了看中铺的宽度，也知道不能强撑，不然，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行，那你小心，别摔着。” 宋冉点头，开玩笑，区区上铺还能难倒她？ 当即抬脚三两下顺着梯子往上爬，其实上铺的位置也好不到哪去，一样挤，但不碍事，清静就行。 他们车厢另外几个铺位一直空着，直到下一站才上来人，一家四口，大包小包，不知道还以为要举家搬迁呢。 不过听他们的谈话，是男人工作变动，那么这和搬迁没什么区别了。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宋冉双手托着脑袋，听着火车与铁轨碰撞的“哐当”声，任由窗外的风景闯入视线。 突然，嘴边递来一个包子，宋冉抿唇，偏头看去，很想揪住这小子的耳朵问，是不是一刻不吃就饿得慌。 “姐，吃一个嘛。”不然他忍不住偷吃完了，心里过意不去。 听着她弟略带讨好的奶音，宋冉心中一默，幽幽对上他心虚闪躲的眼神，都要气笑了。 手里稍微捏着点吃的，就摆这死出，还趴着吃，也不怕噎得慌，就想不明白了，真有那么饿吗？ 还是说这包子是什么仙品佳肴，不吃就亏了几成功力？ 心里想了无数个为他脱解的理由，宋冉伸手接过还带着温度的包子咬下一口，面皮松软，馅料鲜香，是熟悉的味道。 嗯，肉馅尝得出的新鲜，确实比以往在外吃的要好上一倍不止，看来新上任的这个厨子有两把刷子。 正吃着，两道灼热的视线紧紧念在她手上半个包子上，那吞咽声连火车的轰鸣声都快要掩盖不住了。 宋冉咀嚼的动作不停，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口放进嘴里。 那两道视线霎时黯淡了下去，看到她动了动，忙不迭伸出手捂住眼睛，掩耳盗铃地以为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了。 年轻两口子看着像文化人，俩孩子的一举一动显然也在印证。 不是宋冉以貌取人，实在是每次出行净遇到些奇葩人，各种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应付得来，也烦得慌。 不过遇见即缘分，能相安无事最好，不能也没法子，触碰到底线不会手软就是了。 就像现在，两家各自管好自己，互不打扰，就很舒服，希望以后出门在外遇到的都是这么有分寸感的人。 宋冉眉头舒展，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擦完顺手递给躺她下铺的弟弟。 “姐，我要上厕所。”宋子曦吃饱喝足就想往厕所跑，这是个毛病，这会在火车上也不例外。 宋冉：…… 哼，先前使劲儿吃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自己这个毛病，都是惯的！ “走，大哥带你去。”宋子逸耳尖听到了，没忍住笑骂了句，接着把人从铺位上抱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磨磨蹭蹭总算回来了，宋子曦捂着屁股神色蔫蔫。 宋冉瞥了一眼他，暗骂了句活该。 到底还是从自己包里给他掏出一个暖壶，递过去给他，没好气地道：“现在知道难受了吧，活该，拿着，喝几口水缓一缓，可再整幺蛾子了。” 宋子曦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蔫头耷脑地爬上铺位，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没人听清。 宋子逸好笑地拍了几下他的屁股墩儿，“行了，睡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站呢。” 火车依旧在向前行驶，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耳边全是火车规律的哐当声。 对面一家人表面看着淡定从容，心里实则好奇不已，这几兄妹到底从什么家庭出来的？ 心里纵是好奇，打小的教养却不容许自己贸然打扰人家。 单向旅程罢了，何必纠结那么仔细，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第322章 闹腾 宋子曦一骨碌爬起来，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眼睛铮亮，“到咱下车了。” 宋冉轻盈一跳，稳稳落下，拍了拍还在傻乐的小子，“别看了，下车让你看个够。”说完把自己的随身背包背上。 “走了。”宋子逸朝旁边一家四口微微点了点头，检查一遍没落什么东西后，紧跟在弟弟妹妹身后，眉宇之间藏不住的雀跃，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站台外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兄妹几个各自背着包，在人群里穿梭，顺利出站。 “小妹，咱直接回村还是……”宋子逸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 宋冉抬眼看着前面两个岔路口，一个往镇中心，一个是荷花村的方向，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随即伸手指着其中一条路。 “来都来了，先去供销社和小姑打声招呼。”不然，到时候又得被小姑提着耳朵念叨，反正也不差那几步路。 这时候早过了饭点，兄弟俩在车上把早上买的包子和油条当午饭吃了，现在不饱不饿刚刚好。 至于自己，莲子空间就在手上，想吃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她这话一出，兄弟俩自然是没意见的，三人便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刚拐过街角，远远就看见供销社门口围了一群人，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 宋子曦立马按耐不住，挣脱他大哥的手，迈开腿冲上去，挤进人群看热闹。 原本牵着他的宋子逸啧了声，三两步追上去一把逮住他，咬牙臭骂一句，“臭小子，老实点，别忘了，回来之前答应了我小婶什么话！” “让他去，一会人丢了最好，一顿能省不少粮食呢。”宋冉撇两眼他，唇角微张淡淡道。 “不行，家里不能没有我。”宋子曦闻言急了，虽然知道他姐话里的水分很大，但还是忍不住委屈，梗着脖子嚷嚷道。 宋冉抱着胳膊哼哼，“你试试呗。” 宋子曦怂：不敢试。 这时候，供销社那边不断有声音传来，众人挤在柜台前，一手攥着钱，嘴里叫嚷着要什么要什么。 细听就发现这些人嘴里喊的是蜂蜜！ 宋子逸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急忙低头和他小妹对视确认，看到她点头后，立马咧开两排大白牙。 今年荷花村因为气候原因，蜂蜜产量下跌了一半，这种自然元素无法避免。 今天刚好是月中，荷花村送蜂蜜上来的日子，货一到，供销社立马通知上架。 大伙轻车熟路按照往常的时间，早早就等着了，谁知道一拖再拖等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各位同志，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月的蜂蜜没货了，大家想要的话，下个月再来。” 宋小满站在柜台后面，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格外洪亮透彻，压过嘈杂的人群。 “啥？没货了？我可是天不亮就来排队了！” “就是啊，上个月就没抢到，这个月又没了！” “搞什么幺蛾子，近两个月都是这样，随便拿几瓶出来应付咱们呢。” 围堵在这里的都是荷花村蜂蜜的忠实拥护者，自从尝到了蜂蜜的好处，每个月省吃俭用都要来买上一瓶回家。 几年下来，身体上的变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这年月好东西难遇，轻易不会告诉别人，但其他人也不是傻的。 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也不会大肆宣扬，但每月供销社蜂蜜到货的日子，必定会有一批熟面孔早早来排队。 上个月说没货就有点恼火了，但家里还有点存货，大不了等一个月呗。 这个月来先是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眼见就要到了又说没货，顿时炸开了锅，觉得供销社成心在糊弄人！ 有人拍着柜台嚷嚷，有人踮着脚往货架上张望，扬面一时乱成一锅粥。 宋小满看着越发暴躁的众人，眉头皱的紧紧的，村里的情况她略知一二，但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了一点。 如果只供应前台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但架不住内部需求大啊，那些个领导、关系户早早就打好了招呼，一到货就先被分走了大半。 这就让她很气愤，却不能说什么，自己如今这工作不也是靠关系得来的？ 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说了就是你不识好歹。 这会被群众围堵着要说法，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只希望他们荷花村快点攻克这个难关，把量产提上来。 “大伙冷静点，真没货了，不信你们瞧，架子都空了，要是有货的话还能藏着掖着不给大家吗？ 再说了，今年气候异常，花期短，蜜蜂采蜜确实比往年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 宋小满说着顿了下，指着另一个村收购上来的几罐蜂蜜，“要不，给你们拿这个？一样不要票。” “不要！味道不一样。” “就是，要是随便什么都行，我何必搁这儿排半天队，合着我没事干闲得慌呗！” 他们又不是没有试过找替代的，但试来试去，终究比不上荷花村产出来的蜂蜜，无论是口感上，还是功效上都差一大截！ “喂，同志，这蜂蜜真那么好吗？”一个原本来打个酱油的男人，冷不丁被挤到边边上，被迫看了半天热闹，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排队的老顾客立刻齐刷刷地瞪了过来，眼里满是警惕，纷纷一改先前的急躁，硬生生挤出笑脸，佯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道： “也就那样吧，普通蜂蜜而已，这不，家里老人总便秘嘛，买来顺顺肠胃。” 问话的那人听了，觉得好像挺有道理，转头一看，周围的人都在不停点头，连声附和，心里的怀疑却又多了几分，总觉得他们在忽悠自己，可又找不到证据。 咋的，合着你们全家都便秘啊？ 第323章 喂猪食了？ “干啥呢！要买买不买拉倒！都说没货了，还堵在这里干啥，没看见后面大伙儿都挤不进来吗？供销社是你们开的？要不要我出去，你们进来？” 熟悉且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大伙下意识心头一激灵，这小赵和宋小满不一样，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整天鼻孔朝天，叫她拿样东西，多想两秒就给你甩脸色，一脸不耐烦。 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要买什么什么就没货，还不能奈她何。 铁饭碗就是这么硬气，谁让人家背景关系了得呢。 宋小满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松了口气，以前的搭子调走了，空降下来一个小赵。 两人性子南辕北辙，最初没少因为一件小事就闹矛盾，但两人一块共事，总不能整天板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谁吧？ 要真那样，还怎么为人民服务，怎么跟进工作？ 这不，磨合了一段时间，总算找到了些平衡点，那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起心里的看不过眼。 平时上班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省事是省事，但得罪的人也多了起来，下班的时候没少被人指着背影嘀咕。 “你们不讲信用，糊弄人！”还有个不死心的人，大声嚷嚷了句。 “这个月供应多少，黑板上写得明明白白，哼，你自己跑慢了被人抢先，怪我咯？”小赵站在柜台里面，叉着腰指着背黑板破口大骂。 看着那人敢怒不敢言灰溜溜走了后，才重重哼了声。 宋小满抿唇见状，暗暗叹了口气，觉得现在自己干的事和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望着墙上“为人民服务”的红色标语，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目光一转，落在边上几个孩子身上，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看到他们朝自己挥手才敢确认。 “小姑！”宋子曦见她终于发现他们了，再也没忍不住蹦跶起来用力挥手。 “你们几个咋回来了？”宋小满顾不得还在上班，激动地冲到他们面前，说话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说完想起什么举起巴掌往大侄子身拍拍打去，“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长大翅膀硬了，离家出走谁教你的？真是岂有此理！” 刚见面就被一顿揍，宋子逸别说躲了，连解释的话都卡里了嗓子眼，一动不动让她揍个痛快，反正自己皮糙肉厚，权当挠痒痒了。 “小姑，别打了，你这点力道还不够给他挠痒的，可别伤了自己的手。”宋冉脆生生地出声提醒一句。 “嘶——” 可不是嘛，宋小满收回手，看着自己通红一片的手掌，还有火辣辣的疼感传来，顿时气笑了。 一眼瞪去，才惊觉大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比自己高出了一个脑袋！ 要使劲昂头才看清对方的脸，心里很是惊悚，明明上次见的时候才和自己一样高，可如今却长得这般高大结实了。 她四哥给他喂猪食了不成？ 不然咋几个月没见就跟发面馒头似的，一下膨胀拔高了。 “小姑，我错了。”宋子逸装作被揍疼了，抱着胳膊龇牙咧嘴，眼睛却带笑。 甭管别的，自己一声不吭离家出走这个举动确实犯了众怒，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被全家群起而攻之，到那时候就不是挠痒痒那么简单了。 现在有认错的机会，不赶紧认怂寻找盟友，还等到什么时候？ “错了？我看你心大得很！”心宽体胖了都！怕是乐不思蜀了！ 宋小满抱着胳膊冷哼了声，本想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很生气的，大腿却一下被小侄子紧紧抱住，神情瞬间绷不住了。 “哎哟，子曦啊，快让小姑抱抱，啧，你小子，还是不抱了。” 宋小满弯腰使尽了力气，也没能把他抱起来，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心里气馁得不行。 宋子曦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原地蹦跶了下，也没觉得很重啊？ 宋冉：…… 对自己的分量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姑侄几个简单叙旧没两分钟，宋小满就被同事不耐烦的声音喊了回去。 “小姑这同事咋这样啊，不是说为人民服务吗，咋跟把自家的东西往外送似的，这么不情愿？”宋子曦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 “啧，小脑袋瓜子别想那么多，小心长不高。”宋子逸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抿紧唇瓣，抬眼望去。 只见他小姑在同事一脸不耐烦的眼皮底下，好声好气地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解释着，最后给他拿了一块布。 老汉从怀里哆哆嗦嗦掏了钱付账，点头哈腰道谢一番才佝偻着背离开。 “就你烂好心，那块瑕疵不要票的布，我答应留给别人了，现在被你卖了出去，回头我脸面往哪搁？” 小赵叉着腰，满脸不悦地瞪着宋小满。 宋小满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柜台，眼帘都不抬一下，“那布放柜台三天了，也没见你说的‘别人’来取。” 无非就是看不起人家农村来的，想留给那些从大院出来，对方能给她好处的人罢了。 打着瑕疵品不要票的幌子，多收好处进自己口袋，还得了对方人情，稳赚不赔的好事，自然不乐意便宜农村毫无价值可言的人了。 纺织厂出来的瑕疵品价格比市扬价低，不另外收布票，本来就是对外的福利，现在瞧瞧？ 不是内部预定，就是被有关系的人截留了，真正需要的老百姓根本买不到。 宋小满心里很是挫败，想起几个侄子侄女，猛的抬头往原来的位置看去，但哪里还有人影？ “小姑，我们在这呢。”宋冉恰时出声，抬脚从她盲区的方向走出来，眉眼弯弯，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 宋小满循声看去，这才收起心里刚升起的失落，给她递了包大白兔奶糖，“拿着，小姑请客，回去给哥哥他们分几个。” “谢谢小姑。” 宋冉没客气，自然接过，嘴甜地道了声谢。 第324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话刚脱口，便听到柜台“啪”的一声响，顿时眉毛一横，恶狠狠瞪过去，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她这里闹事。 只见柜台上趴着一个小胖墩，眼睛滴溜往里面瞅，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赵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喂，小胖子，看什么看，这里不是你随便瞅的地方！快走——” 话没说完，周身只觉得背脊一凉，浑身冒汗，眼前闯入一个大高个，紧接着耳边传来宋小满的呵斥声。 “小赵！你平时什么作风我管不着，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小侄子大呼小叫！”宋小满几步冲过来，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自从离婚后，她性子沉闷了不少，很久没舒筋动骨了，这会一巴掌拍下去竟觉得浑身舒爽。 果然，人不能憋太久。 “宋小满！你敢打我？！”小赵捂着脸，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不敢置信。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家孩子才这点大，吓着怎么办？打你一巴掌都算轻了。”宋小满甩了甩手，一脸淡然，丁点儿后悔都没有。 宋子曦被他大哥挡在腿后，小心翼翼瞟了他姐一眼，心里虚得慌。 完了，还没到家呢，就闯祸了！ 他不过就是想看清楚柜台里，玻璃珠子是什么图案的而已嘛。 又没上手摸，至于这么大声吼他吗！ 小赵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耳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算盘被她抓在手里，珠子被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恨不得无所顾忌直接扔过去，但对面姑侄几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特别是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不止的大高个，愣是没敢扔出去。 宋子逸默默站在他小姑身边，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这人，他身形魁高壮，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强压迫感。 再说宋冉，在这人吼她弟的瞬间，手指动了动，往她身上打了个冷颤，这两天有她好受的。 自家弟弟在家怎么玩闹都行，但绝不容许外人欺负半分。 没看到就算了，但这事就发生在眼皮底下，自己岂会袖手旁观。 “你们这是干啥，演戏呢？” 这时候供销社陆续进来几个买东西的人，其中一个女人和宋小满挤了挤眉眼，戏谑道。 手指在背后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能让平时趾高气昂的小赵吃瘪，简直大快人心，做了大伙一直想干的事，要是大伙都在，指定给她鼓掌喝彩。 “没事，想要啥，我帮你拿。”宋小满微微摇头没正面回答她，故意岔开话题问一句。 好在对方也识趣没再追问，买了块香皂就离开了，直到供销社里冷清下来，宋小满才扭头看向还在一旁站着的几个孩子，挥挥手赶他们走： “你们几个赶紧回村吧，别在我这傻站了。” 宋子逸担忧地看了小姑一眼，接着目光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 这人一看就不好对付，刚刚要不是他们在扬，那算盘估计早砸小姑身上了，现在看着没动静，可谁知道他们走后，她会不会发疯，跳起来刁难人。 或者叫来后援，故意找小姑麻烦？ “放心，小姑也不是吃素的，她不敢把我怎么。”宋小满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随即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说话的时候也没顾忌着小赵还在扬。 宋小满可不带怕的，背景关系再硬又怎样？还不是落了把柄在她手上！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 “回去吧，我老娘冷不丁看到你们出现在眼前，指不定怎么开心呢。”宋小满揉了下小侄女软绵顺滑的发丝，想象那扬景，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行，那小姑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我们先回村了。” 宋冉微微点头，心里没她大哥想的多，再者，这女人怕是没有那心思了，没看到她正抱着胳膊哆嗦吗？ 脸色惨白，起皮的嘴唇不住地打颤。 现在是三月天，虽说气候回暖了，但也不至于抖成那这样。 别人不知道，宋冉可是清楚得很，还能是什么回事，自己的小伎俩开始发作了呗。 “寒心颤”顾名思义很好理解，不痛不难受，只是在同一个空间里，中招的人感受到温度比别人低十几度，冷得发颤拼命添衣服，烤火取暖。 事实上温度并没有变，心里的感受和生理的反应相反，冷热交替，就像处在冰火两重天里，反正有她好受的。 宋子逸见小妹都这样说了，也只能把担心往心里搁，牵起小弟的手，和宋小满点头告别， 轻车熟路地带着弟妹往荷花村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路边歪歪扭扭长着七八棵歪脖子树，枝头的嫩绿在风中摇摆。 路上别车了，连人影都没两个，回家全靠两条腿。 宋冉倒无所谓，依旧脚步轻盈，只是半路就觉得有些泛闷，想了想从空间掏了三个比她拳头要大一圈的桃子出来，桃香四溢，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哇，姐，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 宋子曦看着递到面前的大桃子，顿时激动得原地蹦跶了几下，恨不得在他姐脸上狂亲一口，但又不敢。 只能狠狠一大口咬下去，以此压下心底的激动。 香！甜！软！糯！ 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美味在舌尖炸开，宋子曦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桃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衣襟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一旁的宋子逸也不例外，三两口解决完了，舔着唇回味口腔里残余的香甜，明显意犹未尽。 宋冉看着自己手中只咬了一口的桃子，再看看她大哥手里果核，嘴角抽搐了下。 不要弄得跟个饿狼扑食似的，好吗？ 这和猪八戒吃人参果有得一拼。 宋冉嫌弃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吝啬，又给他摘了一个出来，“给，麻烦注意点形象。” 可不能没有旁人在，就来辣她的眼睛啊。 再说自己人也是人，总不能净把好印象留在外面，不修边幅的一面全留给家里人看吧？ “谢谢小妹。”宋子逸没想到还有，眼睛霎时亮了，露出两排大白牙。 第325章 这般迎接 荷花村村口那棵标志性的叁天大树的树尖尖，很快闯入几人的视线内，意味着马上到家了。 宋冉双手插兜，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云淡风轻惬意得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春游呢。 要不是他们身上背着大包小包，谁能想到是在赶路？ 离荷花村越近，原本走在前面的宋子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坠到了后面，一步分做两步走，宋冉发现后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她大哥这是近乡情怯？ 还是单纯怕被父母混合双打？ 好在回老宋家不用从村里穿过，直接沿着河边走就成，不然，指定被哪个些大娘婶子们像猴子似的围观，耳根子别想清静。 “大白！大花！” 宋子曦在前面蹦跶，眼尖看到自家的大鹅在河里游泳泡澡，立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要是以为在河边遇到两只大鹅子是偶然，那你就错了。 人家是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气息，专门游过来接应的！ “鹅——” 大白在宋子曦话音落下没十秒便上岸了，扭着屁股径直往宋冉的方向冲，路过为它欢呼呐喊的旁人时，脚步都不带停的。 手臂都准备好了的宋子曦：…… 眼睁睁看着大白从自己身边掠过，气得直跺脚：“大白！你个没良心的！” 说完先下手为强，冲上去一把抱住慢一步的大花。 大花冷不丁突然被搂住，“鹅鹅”叫着扑棱了下翅膀，几根羽毛扑簌簌往下掉。 宋子曦死死箍住它肥硕的身子，脸颊不小心被翅膀扫得生疼，还不忘梗着脖子冲大白喊：“看到没！大白！你不让我抱，有的是鹅让我抱。” 也不知道大白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直接把肥硕的屁股对着他摆动了下，身体不受控制般拉了泡大的。 宋冉：…… 宋子逸脑门一头黑线：“嘿，大白，你这家伙就是这样迎接咱几个的？” 说着大手一伸，把它提溜起来，悬在半空，顽劣地任其扑腾双脚。 众所周知，大鹅攻击人最厉害的不是脚，是翅膀和嘴，这不，脖子一伸，尖嘴就朝宋子逸的手背啄去！ “哎哟！” 宋子逸吃痛，手下意识松开，大白“啪嗒”一声落地，翅膀一展，稳稳落在几步之遥，警惕地看着他。 “大白这不行，咋能这么记仇呢！我离开这么久，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啧啧，伤心了，小时候你俩还是我一把野菜一把虫子喂大的呢……” “鹅——” 谁叫你动手动脚。 大白看着极力卖惨的宋子逸，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心虚地骨碌乱转，最后干脆一扭头，迈着高傲的步子往宋冉身后躲。 宋冉懒得从中调和这几个，以前在家的时候，这扬景几乎天天上演，也不嫌累。 一群戏精！就知道争宠！ “行了，快点回家吧，我想奶他们了。” 说着就抬脚往老宋家的方向走去，脑子里出现她奶看到自己的时候，那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脚步也不像先前慢悠悠的了，反而越走越快，要是细看的话，那脚步都出现残影了。 宋子曦见状，也顾不得逗大鹅了，一把松开大花，撒丫子追上去：“姐！等等我！” 大花得了自由，扑棱着翅膀“鹅鹅”叫了两声，飞到主人身边，和大白昂首挺胸大摇大摆跟在宋冉身后，活像两个尽职尽责的护卫。 宋子逸落在最后，看着态度前后明显的大鹅子，撇了撇嘴气骂了句没良心。 随即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大步跟了上去。 远远地，老宋家的院子已经能看见了。 院门半开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宋老太气急败坏的喊声，“哎呦，小崽子别嚯嚯我的菜！大白大花死哪去了？还管不管孩子了，不想要早说，我送人去！” 原本气定神闲跟在宋冉身后的大白大花突然一个激灵，翅膀猛地张开，像两枚白色炮弹般“嗖”地冲进了院子。 看着它们努力狂奔的背影，兄妹几个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眼里纷纷闪过幸灾乐祸的坏笑。 不过，更多的还是欣喜，看来大花又孵化了一窝幼崽，那不得每天鸡飞狗跳啊？ 也是，农村从来都不缺热闹，鸡飞狗跳又怎么样，不也是人间烟火中的一环吗？ 宋老太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的锅铲还冒着热气，一眼看见一脚踏进自家院门的人，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哎呦，我的乖孙！”锅铲往灶台上一扔，倒腾着小脚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 宋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搂进一个带着油烟味的温暖怀抱。 她奶一双粗糙的手掌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咬牙切齿臭骂一顿四儿子，可对着小孙女语气还是放缓了， “瘦了瘦了，你爸妈怎么照顾你的？是不是没给你吃饱！” “奶，你净心疼我瘦了，咋没夸我长高呢？”宋冉把脑袋从老太太怀里钻出来，眨着大眼睛狡黠地道。 还原地原地转了一圈，眉眼弯弯平直对上她那浑浊布满皱纹的眼睛。 “是，是，哎哟，我的小孙女都快比奶高了。”宋老太乐得合不拢嘴，早上还念叨着呢，下午就出现在跟前了，简直比做梦还应验。 看着下巴都尖了的小人儿，心疼归心疼，但也知道小孙女最在意什么，当然要顺着她的话往下夸啊。 “奶，我在这呢！” 宋子曦不甘寂寞，跳起来大声嚷嚷，必须把存在感找回来。 不能让奶只看到他姐！ 宋老太闻言，才反应过来小孙女身边除了她自己还另有其人呢，目光一转落在圆滚滚的小孙子身上，哈哈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脸上那二两肉肉， “啧啧，这小胖墩是我小孙子啊？都怪奶眼睛不好使，愣是看岔了。” 宋子曦撇嘴，怕不是看岔，是压根没看到吧。 第326章 果然开揍了！ 猛的抬头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一旁背着背包抱着胳膊，正咧嘴傻笑的大孙子身上，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 随手抄起门口的扫帚，就朝着大孙子身上挥去，嘴里骂道：“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翅膀硬了是吧，咋不飞得远远的？这么快回来干啥！” 果然，开揍了！ 老太太什么性子，作为孙女的宋冉再熟悉不过了，早在一秒之前，便眼疾手快把她弟拽到院墙边上，紧紧贴着靠，眸光闪烁， 饶有兴致地看着院子里他大哥被老太太追得满院子乱窜，一边躲一边讨饶，当然，放水的成分很大。 “哎！奶！慢点儿！担当心脚下啊，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嘛……”宋子逸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特意放缓的步伐，眼里没有丝毫求饶的急切，全是怕老太太摔倒的担忧。 别看宋老太年纪大了，腿脚利索得很，手里的扫帚更是舞得虎虎生风，而且正是气上头的时候，大孙子说什么一个字话也没听进耳朵，只想一味地揍人。 不把人狠狠胖揍一顿，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宋子曦这小子不嫌事儿大，攥着拳头直蹦跶，扯着嗓子兴奋地给他们加油打气。 大白大花一家子也跟着“鹅鹅”叫喊，分不清是想劝架还是拱火，一时之间，整个院子热闹得不行。 他们几个到家的时间完美避开了所有人，大的上工，小的上学，宋老太看家，顺便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 所以，拉架的没有，打圆扬的也不在，可不就任凭宋老太发挥了吗。 看得差不多了，宋冉上前一把搂住她奶的胳膊，顺势将人往石凳上带：“奶，您歇会儿，喝口水润润嗓子再接着骂！反正大哥都回家了，没那胆子再跑，就算跑了，我也给你逮回来。” 说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水，往老太太嘴边递。 宋老太其实心里的气已经下来了，这会小孙女过来打岔，便顺着台阶下，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胸脯还不住地起伏，显然累得够呛。 一杯水下肚后宋老太只觉得神清气爽，满血复活，笑得一脸和蔼，要不是几缕下垂的黑白发丝出卖了她，谁能想起几分钟之前还追着大孙子满院子跑？ “奶，还揍不？”宋冉去把扫帚捡起来，故意在手里掂了掂，冲她大哥挤了挤眉眼。 宋子逸：…… 小妹不厚道，大哥没惹你们姐弟任何人！ “哼，皮糙肉厚的，奶是揍不动了，等你大伯二伯回来再说。”宋老太一眼瞪过去，没好气道。 “奶，我，我……”宋子逸张了张嘴，但想起自己近几个月的内容，话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重新咽了回去。 得，揍就揍吧，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气消了就行。 从小到大，揍得揍还少吗？ “不是，奶，你厨房里在煮什么？” 宋老太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噌”地一下从石凳上弹起来，健步如飞地朝着厨房冲去，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糊味，心疼得直跺脚，嘴里又忍不住把大孙子臭骂了一顿。 一旁的宋冉往厨房的方向望去，眼神忽闪，就说自己咋有什么忘记了似的，原来是厨房里正在煮的菜。 啧，大意了。 没事，她可以将功补过，宋冉抬脚跟了上去。 从莲子空间里逮一只大鹅，随便把毛褪了，再打捞一网大虾，一块拿出来。 “奶，糊了就糊了呗，快瞧瞧我手里拿的是啥？” 宋老太煮糊了一锅菜，正心疼得直抽抽呢，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光秃秃的鸭子和大虾，耳边传来小孙女清脆的俏皮声。 “奶，我馋你做的菜了。” “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这就给做好吃，必须把得把身子养回来，瞧瞧，这脸蛋儿都没肉了，不好看。” 说着，宋老太便伸手接过大肥鹅和活蹦乱跳的大虾，烧糊掉的菜顿时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宋冉笑着挑眉，“行啊，我能不能长肉，就看奶的本事了。” 她奶从小就执着于把她养胖，奈何每次长了点肉，去家属院回来又没了，可把老太太郁闷得不行。 有事没事就逮着她爸骂骂咧咧。 现在她体质趋于稳定，除了长高，一般不会出现多余的赘肉。 老太太再想把她养胖怕是难度有些大。 宋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干劲十足，手脚利索得不行，厨房里很快响起“咚咚咚”的砍肉声。 还有灶膛里噼里叭啦的柴火燃烧的声音，烟火气十足。 宋冉留下来打下手，给她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把老太太逗得乐不可支，笑得见牙不见眼。 院子外面，宋子逸自动自觉带着小弟把收拾院子，挑水，劈柴，扫地等，连大白一家的木房子也落下。 大白见状很是满意，难得对他们和颜悦色，还把一窝小鹅崽子赶过去给他们玩。 小鹅仔：…… 这时候，院门“咔吱”一声被推开，是宋子安，宋子豪哥俩放学回家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哥俩对视一眼，眼里纷纷闪过诧异，直到眼尖瞥见一个小胖墩的身影，惊呼声脱口而出，而且一声比一声高。 “大哥！小弟！”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宋子曦被他六哥宋子安抱起来往天抛，乐得直咯咯直笑，兴奋极了。 “六哥，我可想你了。” “怎么？就想你六哥，不想我？”宋子豪一把抢过小弟，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 “想！都想！”宋子曦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小嘴叭叭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哼，惯会哄人。” 宋子豪嘴上嫌弃着，却从兜里掏出一颗没舍得吃完的水果糖，拨开糖纸给他。 “谢谢五哥。” 宋子曦含着糖模糊不清地道了声谢，转身去翻自己的书包，把他小姑给买的那包大白兔奶糖拿出来，给俩哥哥一人抓一把。 吃独食可不是他的作风，好东西就得分享才有滋味。 第327章 百思不得其解 宋冉正往灶里塞柴火，小嘴突然被她奶塞了块翅膀肉，“快尝尝咸淡咋样？” 肉已经被吹凉了，肉汁瞬间在齿间四溢开来，咸香的味道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辣味，鹅肉特有的紧实纤维在口中缓缓绽开，越嚼越能感受到一股醇厚浓郁的肉香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宋冉鼓囊着嘴巴，一边咀嚼，一边把骨头吐出来，竖起大拇指：“奶，绝！就是这个味儿！香！” 宋老太掌勺很有一手，调料看似很多，但只是辅助作用，不会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反而把鹅肉特有的鲜香彻底激发，达到一种妙不可言的味觉平衡。 得了小孙女的认可，宋老太得意极了，使劲儿翻炒了几下，把多余的汤汁收一收，接着拿过提前准备好的大盆出锅。 六七斤的大鹅，煮熟后也没怎么缩水，仍然还有五六斤，满满一大盆，堆得冒着尖尖。 这年月，一般人家过年都不敢这么吃。 另外的大头虾就简单多了，直接清水白灼，保留原汁原味，另调一个酱汁就成。 这种吃法是小孙女最喜欢的，宋老太当然记得。 灶房里，热烟滚滚，穿过烟囱直通屋外，宋老头爷几个下工回家，远远就看到了，不由加快脚步。 院门没关，听着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刘氏眼皮一跳，最后几步路几乎是冲进去的。 宋子逸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眸光一闪，扭头望去，直直对上他娘殷切的目光。 只见她嘴唇哆嗦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甚至都不敢往前确认。 看得宋子逸心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赶紧上前扶住母亲：“娘，我回来了。” 刘氏闻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大手举到半空，愣是没舍得落下。 不过，她舍不得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紧接着进院子的宋老大，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大儿子，二话不说直接抬脚踹过来。 宋子逸没躲，生生挨了一脚，踉跄着后退两步，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 宋老大见他这副犟样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木棍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去，却被刘氏拦住了。 “他爹，别打他，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张罗物色媳妇，子逸也不至于离家出走。” 刘氏开始几天心里确实忐忑，本来要和自家男人坦白的，但巧那天小叔子的信来了，还帮大儿子找了一份临时工。 这不，一高兴啥都给忘了，自然也没能把这事说出来。 “你，这事怎么没和我说？”宋老大闻言矛头转移指向她，没想到缘由是这样。 心一梗，一时不知道气他媳妇把这事瞒他这么久，还是气大儿子气性大，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跑？ 脑子有坑不成？ 和他同龄的，孩子都能爬了。 “爹，不关娘的事，她也是为我好。”宋子逸上前一步，把他娘护在身后，挡住父亲责备的目光。 “哟，原来你是知道啊，我以为心大得很，一言不合连父母都不要了呢。”宋老大冷嘲一声，手里的木棍重重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行了，孩子才回来，非得把他骂走才安心不成？” 宋老头捏着旱烟袋子，从里面掏出烟丝不紧不慢地把烟斗装填，看不得老大把他大孙子训得跟个鹌鹑似的。 要说教训，老四估计早已经教训过了，怕是够呛，此生难忘的那种。 何止此生难忘？ 简直刻骨铭心！好吗？ 要不说知子莫若父呢，宋老头还是了解几分小儿子的脾性的。 “爷，我帮你点火。”宋子逸一看他爷竟然站他这边，眼力见儿十足地接过火柴，麻溜地给点上。 烟斗顿时冒出袅袅青烟，宋老头深吸一口，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大孙子，不住地点头，“不错，人精神了。” 那个头窜的比他老子还高，啧啧，这得嚯嚯多少粮食啊？ 宋冉从灶房里走出来，嘴甜地把大伙喊了个遍。 大伙看到他们姐弟顿时惊喜得不行，拉着人仔细一番稀罕，宋子曦又是嘴甜会哄人的主儿，几句话下来，把人乐得合不拢嘴。 宋老大看小侄子这副机灵样，板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眼角抽搐，轻咳一声，一把将他抱起来，“哎呦，你这小子还挺压手啊，比你姐小时候还胖乎，不得了。” “这个我可不认，小时候的冉丫头才是妥妥的大胖丫头。”宋老二憨笑了半天，嘴里突然嘣出一句。 宋冉：…… 说就说呗，能不能别提她小时候。 虽然是来时路，但对她来说并不光彩，最好别提，会玩不起。 宋子青眉宇间含笑，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点都不胖乎，那是可爱，你大伯他们老古板，别听。” 宋冉傲娇地哼哼了声，她自然会选择性过滤想要听的话。 什么话都放心上，不得累死她啊。 “行了，别说笑了，搭把手把堂屋收拾好，准备开饭咯。” 宋老太端着那盆冒尖的炖鹅出来，脸上笑出褶子，高声吆喝一嗓子。 今天小孙女回家，她心里高兴，懒得搭理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免得坏了心情，不值当。 宋子逸见状赶紧跑过去接住他奶手里的大盆，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炖鹅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咽口水的时候险些把自己呛到。 其他人再也站不住了，该干嘛干嘛去，刘氏抹了一把眼泪，麻利地进屋洗好端出一摞碗筷。 从宋老太一声吼开始，全程没超过两分钟，大伙便整整齐齐把堂屋的木桌围得满满当当。 多一个人都得站。 老宋家人丁兴旺，孩子小的时候还能挤一挤，现在？两大桌也没必能坐得下。 在村里不算突出，可氛围绝对是最好的。 老人明理，婆媳关系稳定，孩子机灵，别说村里了，就是十里八乡听了都要比个大拇指。 要不说老宋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