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心》 第1章 第 1 章 今天是春分日。 春分,到底是不是重要的一个日子,历史学家和皇历制作商们依旧喋喋不休。 虽然吵架对于这些体面人来说很不体面,但是,在春分那一天标明‘诸事不宜’和‘大吉大利’毕竟还是两个面的导向,所以吵架还是有必要的。 从本质上来说,春分,不过是二十四气节当中的普通一日;但各界的历史上,很多事件都是发生在春分这一日,比如在幻界,著名的迦翎王登基暗杀事件就发生在春分;在海界,让珑澜王和薇澜王死于一旦的龙族大战暴发也在春分日;就连明澜王失去讯息的那一夜,也是在春分之日;甚至玄夜王的钨玺被火虐吞噬,也是发生在春分的那一天。 而在初界经历了春分日的白海杀戮后,简直是再一次的向七界大众证明——春分,就是容易发生不详的一日。 但是啊,春分明明是缔者给予美好时法的一日,是很容易达成愿望的吉祥时间; 不能为偶尔发生的不幸而抹煞春分的吉祥! 对啊对啊,所以永远王者们才把重要的事情提到春分呢; 到最后,八卦春分就会八卦成了各个王者。 就这样八卦了好几百年。 直至大家发现,某一天,一直被他们八卦却还要守护他们的那些永远王者,竟然不再出现在大众视线范围里了。 七界陷入恐慌。 开玩笑,各界的永远王者都是像日月星辰一般的存在,下雨天的时候不出来正常,但是挂在天上和从天上消失,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缔者及时站出来公开宣布,被大家挂念的几位永远王者,之所以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是因为他们都前往初界休养生息了。 据说,他们皆是在最后一次的死亡之即被缔者召唤了,还是以契约的方式。 说真的,身为创造他们的大老板,实在不必用契约的,基本上只要他们发话,一样能达到以度假的名义实施修炼的目地。 嗯,大概只是为了彰显大老板体贴下属的人文情怀吧。 总而言之,这几位永远王者,确实都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海界的珑澜王澄安子,魔界的玄夜王镜旭冬,创界的楚修王观墨,幻界的迦翎王羽飒,还有一位薇澜王月林,这当中,薇澜王月林要守护的世界本就是初界,虽然平常在海界的时间远多过初界,但编制在初界这点错不了,不算五人之中。 不过,初界一下子入驻了五位永远王者却是事实。 七界由惶惶立刻转成了哗然。 估计在这很长一段时间里,界外的恶灵们都要远远的绕着初界走,虽然说以前也没怎么敢招惹初界,现在更是连边界线都不想碰到了。 也难怪现今的初界比海界更让别界羡慕妒忌恨。 本来大家对初这个世界就拥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像和美好,就连一个只是让大家修炼时法的白海,也成了心生向往的地方,现在更甚。 . 可是,白海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呢? 明明每个世界都有一个海。 . 册焱看着白海,如是想。 那些在白海修炼的人总是会对白海表现出憧憬,兴许,奇怪的人是自己吧。 自己确实很奇怪,明明没有去白海以外的海,却不晓得为何,一直会对海界的天海心生向往。 大概,是因为澄安子。 珑澜王和明澜王的瞳孔,皆是由天海的星碎化染生出的,身为二代版的珑澜王,澄安子和第一代珑澜王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 星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至今没有人能形容得出来,只听说那是很深很深的蓝色;在后来,星碎一分为二,那滴很深很暗的邃蓝,属于明澜王莫贵霄的瞳孔,而最深最明的湛蓝,则给予了珑澜王澄安子。 从喻意来说,还真是很符合这两位王者的人设。 深情男的人设。 撇去那位明澜王不谈,珑澜王澄安子,是深情男吗? 深情啊…… 自己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据说天海还诞生了那颗创造印者的魂魄,所以,自己会很神往也不奇怪吧。 明明,自己就站在白海边上。 白海虽然叫白海,海水却不是白色的,这个海随着初界诞生的同时,海面上也诞生了一种名为怀梦的精灵,它们喜欢吞噬噩梦,平常更爱没日没夜的持续飘在海面上覆盖,远远看就如同白色的海洋,白海也因此得名。 因为怀梦吞噬噩梦的关系,所以白海附近是最清澈的一块地方,连空气都更清澈,在这里修炼的话效果会迅速提升。 白海历来是清净修行之地,那么,与之相反的白海会是什么呢? 她生出了几丝期待。 一个清澈宁静的地方如果化为杀戮之地,是众人无法想像的。 无法想像的事情还有即将到来的大批兵将,只为了杀掉一个印者。 她啊,身为印者毫无杀戮之相,却真的极度善战。 缔者的恶趣味吧。 她是元君创造出来的印者,其职责是用来封印一个名为火虐的大恶灵。 在九十九年的时间里,她一直悄无声息的住在用火耀晶筑成的晶殿中,从来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唯一的一次,就是今天。 用这样的大场景向所有人介绍自己,再合适不过了吧。 众人眼中的绝望她完全没有看到,而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已经习惯至麻木了。 慌什么,一场杀戮, 而已。 . “快结束了。” 距离白海战场的边上,有三个人正远远打量着火狱中心,在中心处,已经有一个圆形的水屏临时立起,高高而威严的向四周散发着不要靠近的警戒气息,一旦靠近,通往水屏的道路上,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首就是最明确的下场榜样。 此刻,已经告一战事段落的他们,正站在尸首山的周围,没有多大感慨的说着闲话用以松泛先前的战斗疲惫。 “真是一战惊人,现在七个世界中,所有人都知道元君创造了一个比楚修王还要可怕的战王。” “那是因为火虐的关系。”冷冰冰的声音。 “火虐可不能提升战斗力,她单挑就团灭了一个初界兵营,现在,冥界光是要把那些亡灵召回来就要累上几天几夜,真是个能增加工作量的女人哎。” 回复的声音阳光般温暖,正是玄夜王镜旭冬,他的语气仿佛只是来参观战场,哪怕先前他深陷战场,不知杀掉了多少昨天还能笑脸相迎的同伴。 “有什么好抱怨的,无君突然收到这样的业绩量,只怕夜里睡觉都要笑醒才是,原本想要收初界的人都没办法收,毕竟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理由都不能轻易死掉。” “这个设置的存在是因为初界的人都不喜欢生育小孩吧?” “是根本就不生。” “又不是永远王者,只不过活得久一点,最多一百多年还是会死的。” “可能好些人一百年也活不到吧,我在这个世界已经见过不少两代人……” “行了,初界又不是真的没人,白海边上天天一堆修仙的,死一些不是更好?我想死还死不成呢!” 越说越恼火的是迦翎王羽飒,他也是永远王者之一,有着令人听醉的声线,当然外貌更是,可惜此刻这个漂亮声音,只有一腔出离的愤怒。 “死?那个冥界的代管者无君,他可只是把魂魄召过去了,但尸首还是要我们自己来处理,你现在没多少时间难过倒是真的。”边上接话的男人是有着战王之称的楚修王观墨,他身材高大声音冰冷,不愧另一个冰山男的称呼。 “我不是在难过,我是在生气,你连生气和难过都分不出来吗?面瘫!” 对于观墨,羽飒总是一副鸡蛋里挑骨头,虽然很多时候,他对于另一位永远王者也是这副态度,但是对方的回应,远比观墨要来得客气有温度。 “吵死了,叫你的式神把这些尸体扔进冥界,镜旭冬说得没错,只有魂魄没有躯壳,货不对板,事后只是会让善后工作更麻烦。” “为什么是我的式神去?” “不为什么,叫你去就去。” 观墨对羽飒一向不客气,在砸完这顿字字如冰的话语后,又扎上了一记冰刀,“反正你的式神多,不值什么。” “啥?!式神多就得派我的式神去驼尸?我的式神是搬尸工?!” 虽然是一旦拉高,连女人都要惊艳的漂亮声线,但此刻冲观墨而去的漂亮咆哮却是毫不客气,显示着原本只是找碴的羽飒,现在是真的几近爆表,身边形成数个小旋风,一个不留神被卷入,那就只剩下尸首分离的血肉模糊了。 换一般人早就被吓退了,就连观墨身边那些个善战的勇将们,也因为这三个永远王者聚在这里的缘故,只敢站得远远的旁观,不敢越雷池半步,偌大的一批大老粗爷们,先前在战场个个浴血奋战,此刻个个乖得像猫儿。 没办法,就算他们这些楚修王手下的大将们再生猛,和永远王者相比,也完全不是在一个段位的,就连战力前三都进不去的迦翎王,他们也只有远观的份; 要知道,迦翎王有的还是‘妖王’的别称,而身边的楚修王,却是有着‘战王’的别称。 此刻,他们的战王仍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更是朝着妖王冷至冰点的抛了另一句,“那我们就继续堵在这里,看澄安子接下来完成职责吧,反正你和我们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话预告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却无疑是拉了一道炸门,眼见羽飒又要发飙,眼急手快的镜旭冬笑眯眯的一把挡回他,依仗着人高马大,顺势拢在怀里抚毛撩平, “乖,乖,观墨现在也是急得要找人打架,你上去就刚好着了他的道了。” 但羽飒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顾着反驳, “什么叫我啥也做不了啊,我去冰临的时候,你这混账在哪儿啊?!” 《沉心》开始了,澄安子和册焱的事故录。 选在六一儿童节开这篇,似乎是想要暗示着册焱性格的天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这一句,令观墨的脸色更加难看, “去冰临是你自己决定要去的,本来那就没你的事。” “是啊,是我自己去的,但也是元君派我去的,怎么着,没指名给你啊?” “你!” “好了好了,观墨也只是气你能去冰临而他却去不了。” “就凭对狩者之位的执念,他就没资格去!”羽飒继续毫不留情的嘲讽。 观墨也不客气:“反正你现在再有资格,也和我一样留在这里,看到水屏了没有?那种程度的式神,对你来说也是可以轻易破解的吧?” “怎么?你羡慕狩者的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行,换你去水屏那边接替澄安子的工作,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那你倒去啊!跟我这个对狩者之位毫无兴趣的人阴阳怪气什么?” “你……哼。” 虽然被羽飒的话刺激到,但观墨僵着高大的身子硬是没有动,冰冷幽绿的眼中,现出一丝复杂。 其实何止他,这三人看起来是被山一般高的尸首围困住了,但个个心知肚明,这些尸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阻碍,相反,它们更像是给了他们不能过去的一个借口。 “少扯我,既然你一直担心他们两人,要去也是你去。”最后,观墨回弹了这么冰冷冷的一句。 “不敢去就不要去!何况,我们过去了没用!” 被自己越说越烦躁的羽飒,索性推开了镜旭冬,修长手指爬抓过一头艳金微卷的头发,先前因为大肆战斗,一向喜欢散着长发的他笼了一个风云卷盘结,但是过狠的打斗早让发型散落不少,此刻更是要梳理一下,也正好梳理一下情绪。 “好了好了,既然都知道,那我们就再等等……”还是镜旭冬摇着折扇出来打圆场。 “等?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羽飒和观墨看过彼此,一起沉默下去。 确实,没有比什么都不能做更令人深感无力和了,亏他们还是永远王者,真是可笑。 半晌没有动静后, “……不行,不行,我还是担心!” 羽飒一咬牙,甩过已经换成马尾发型的长尾梢,似乎下定了决心,虽然眼神仍是透露着一丝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地面突然开始摇晃,倾刻间落下的巨响在三个人后面袭卷而来—— 尚在犹豫的羽飒顿时打了个激灵,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就已经朝半空招过手,伴随着召唤式神的哨声,利响顿时划过, “——风翅!” 一直停留在半空等待的式神听到召唤,瞬时就俯冲而下,形如大羽毛的它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被一跃半空高的羽飒截过跃上,尔后疾风般的滑过尸首山,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极速飞去—— . 前方,先前的圆形水屏此刻落化成了大雨,冲刷着立在水屏中的男子。 最先闯入水屏的羽飒,已经冲着他大声喊起来, “澄安子,她冷静了没有?!” 雨水中的男人回过了神,看了一眼紧张万分的羽飒,很快就掉转回身,声音平淡如水, “她冷静下来了。” “真的冷静下来了?真是的,搞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有没有跟解释清楚啊?咦?人呢?喂!册焱呢?”在平视一圈没有看到册焱,羽飒又开始大吼,此时已经掉换了视线,在一圈回来直至放低,这才看到了地面上的女人。 他顿时就被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陷入了不敢动的僵硬,原本还要说下去的话,此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反倒是澄安子一如往常,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收工了。” 被他这一句终于拉回视线的羽飒,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气得发抖,同时抖出话语, “什、什么收工?!你说的是啥鬼话?!” “哟,结束啦,澄安子。” 尔后进来的镜旭冬,像是算好时间一般,虽然他的视线和羽飒一致,都是先看看他,环视一圈后再落到了地上的女子,“看样子,确实是按你预想的局面进展了啊,幸好那个时候去了一趟创界的冰临。” 紧跟在后头进来的观墨在看到同样的情景后,瞬时红了眼睛,好在镜旭冬早有准备,转手就用时法让他钉在当地,使其动弹不得,若慢了半秒,后果就是有人得血溅当场。 “……澄安子!!” 观墨大吼,嗓音空余一腔恨绝,先前的冰冷坦然无存,“……你这个狩者,还真是守职啊!” 一片雨水中的澄安子,听到了属于自己另一个职称的称谓。 他只是微微停顿,尔后就恢复一如即往,语气平淡的应答:“狩者的职责若是不能完成,还配当狩者吗?” “你……” “现在知道当初为何会输给我了吧,楚修王。” “珑澜王!” ……珑澜王? 对了,那才是他的本尊之位。 他澄安子明明是海界的珑澜王,为何要多事的在这个只能短暂停留的世界,搅上这个狩者之位? 观墨还在不复冷静的大吼, “你杀了她?!” “那不是你先前要对她做的事?”澄安子面无表情,映在瞳孔里的女人,在他的神情里,仿佛只是睡去一般。 “不一样!” “都是死,有什么不同?” “我要杀她,和你要杀她,完全不一样!”止不住的颤音与高大的身躯形成了强烈对比,以冰山男著称的观墨,头一次显出这样的难以仰制。 他的视线,还难以置信的怒向落在血泊中的女人。 一身烟火战裳,染尽了略比盔甲浅淡的血色,于是各种混错的一片红,偏偏还要衬出一张在此时尽失血色的苍白脸庞,即使双眼轻闭,表情仍是孤绝,漆黑发丝乱在地面的雨水中,如长空黑夜,无尽弥漫。 那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容貌,漆黑的发,红色的眼…… 观墨,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你总说,我只是在寻找那个被隐藏起来的人,所以那不是你, 可是,难道不是你……吗? 那一年,有着莲花气息的少女,站在止轩门前。 她连微笑起来都有莲花的香息,就如同眼前的你一样…… ‘楚修王,我是薇澜王派来的,听说你伤得很重?恰好,我的属性有疗愈作用。’ ‘哦,薇澜王已经告知了那个人的名字,莫非就是你?’ ‘对,就是我。’ ‘你是谁?’ ‘隐淼。’ . “——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喂,睁开眼睛,看着我!!隐淼!” “她不是隐淼!观墨,你清醒点!”羽飒终于受不了。 “她是,她是隐淼!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隐淼!” 隐淼…… 为什么不认我?你就真的这样恨我?恨得不愿再认我? “隐淼……” “镜旭冬,想个办法,这家伙一听到隐淼就会颠的疯病又犯了!”羽飒揉着额头,原本的悲伤被这个家伙一闹,消去了大半。 镜旭冬露出苦笑,招来两只化成金绳子的式神,轻轻而有力的束缚住了观墨,大将们远远的咬着手指,不敢越雷池半步。 “隐淼!!” “烦死了,说一万遍了,她是册焱,不是隐淼不是隐淼不是隐淼!” “……隐淼!!” “你真的是没救啊,楚修王!” 澄安子则不再理会这一片混乱,他用最后的力气招手,先前一直盘旋在半空中久久不愿离去的螭龙,感应到主人的召唤,瞬息呼啸载过他,直直就冲向前方已经染成一片血的白海正中央—— 原本巨大平静的海面,一瞬息卷起了海啸,浪起万丈高,整个世界更是落入巨大的轰隆耳鸣声中。 “喂!白海不能轻易进去!你想死吗?!”羽飒急了,随后就要召唤式神跟进去,却被后头的镜旭冬一把拉住,眼见他要使力气挣开,深知其真正力量的他连忙把话补进来, “羽飒!听我说,你就让他冷静一会儿,澄安子是珑澜王,进入七界之海都不会出事。”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 “就因为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澄安子不想让我们看到!”镜旭冬极难得的加重了语气,抓住羽飒手腕的力道,无形就加重进来,显然也是非阻止他不可。 其实真论力气,王者之中,除了明澜王莫贵霄,又有谁能真正阻止得了有妖王之称的羽飒,但是闻听此言,羽飒却整个人停住了,脚后跟旋即一个回刹,硬是生生立时顿住,被召唤至一半的式神也缩了回去。 末了,他只是狠狠盯着前方的白海,却到底是因为镜旭冬的这番话,没有再往前冲了。 . 暴雨快停了, 白海边,在突然间就失去了册焱的火虐,一时间里变得迷茫而不解,它徒然的对着四周凄惨尖叫,先前让它兴致很高的的杀戮,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趁这个时机,七界的五个缔者合力让它陷入了沉睡,同时紧急商量着对策。 因为缔者不是印者,做不到让火虐一直深度睡眠不醒。 这是0704年的春分日。 今天,初界,晴; 今天,初界,暴雨。 被后世称为“白海杀戮”的一日之战,因为发动者的死亡,宣告结束。 白海杀戮的由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0729年, 原界。 七个世界中,如果要介绍原界的话,首先要说,原界很大,然后是唯一个没有永远王者的世界,有着普通却不永远的王者继承制度。 虽然在几个世界中,原界因为没有时法而显得没啥档次,但幸福总是被比较出来的,只要不把原界硬拿去和别的几个界对比,其实原界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这个世界非常适合各类生灵繁衍生息,显得极度有生机,除了不能抵抗界外的恶灵。 原界版块分四块,南都,东方,西域,北区。 除此之处,要简单介绍原界和别的世界有什么不同的话,最容易的一句话区分的就是,‘原界拥有别界从来没有过的,很多很多的结境’。 那是最大的不同。 结境,诞生于创界的物种,生而无形,外表只能用具体事物来固化,为方便,一般就直接用这个事物来命名结境,当年为了抵抗恶灵入侵,缔者从创界移植了大量结境,用来守护这个毫无时法的世界。 在原界,结境最多的地方是西域。 在西域,最大的结境是霜重院。 它最古老,据说原界诞生初期就存在了, 它最有名,历代管理原界各区的王者在登基之时都会不远万里,来此祈福。 它最了不起,恶灵时代,仅凭它一座结境,就护下了西域大部分民众生灵。 这个世界,平民百姓对或大或小的结境都怀着敬畏之心,走路都远远的避开它们,如果不小心撞入,碰见小结境,他们要连连合掌躬身行礼,撞见大结境,就要跪地膜拜了,平常若非祭典一类的大节日,更是不说不听不靠近,彻底实行三不原则。 霜重院,在西域人民的心中,是贯彻得最彻底的那一个,毕竟,它是一个又大又有名又了不起的,很古老很古老的结境。 . 在院里帮忙的村人们,特别喜欢嚼那些根本就没有根据的八卦,往常的时候,雪焰也会喜欢提着门角灯,当成娱乐听听,但是今晚,她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在师傅说出这是她在原界最后一个晚上的话语时,她陷入了不知所措,或者说难以置信吧。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嗯。” 怎么可能?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解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刚来霜重院的时候,我就说过,门角灯用尽时,就是你离开原界的时候。” 对了,每天晚上都会亲手点上一枚的门角灯芯……今天晚上拿了之后,笼龛里没有再出现第二根了。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不……” 倒不如说,完全没有印象了。 仔细想想,自己并不是记忆力很差的人,简直,感觉像是故意忘记师傅当时的话一样…… “想起来就把门角灯点上吧,不然巡游很快就会发现你的。” 雪焰回过神,她想要说服自己,同时也想要说服师傅,“……反正也没有人找到我,我,我还是可以留在这个原界的,对吧?对吧?师傅?” 眼睛没有睁开的解空,只以摇头来代答。 “去点灯吧。” 雪焰极度失望,但正如师傅所言,她不能不去点燃这最后一枚灯芯。 师傅曾说,灯芯的光芒就是一个小结境,可以驱赶针偶尔偷溜进来的恶灵。 偷溜? 明明只是针对自己,在原界的每个人,在这座霜重院工作的那些村人们,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任何一只恶灵的存在。 而,哪怕只有一个夜晚,雪焰也害怕着恶灵的出现,虽然这里是拥有大结境的霜重院,但那是针对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对于她而言,原界的结境起不到多大的保护作用。 她也曾经想过,可以保护自己的这个门角灯结境,其实并不是属于原界的结境,但是那么一来,自己又是来自哪个世界的? 从恶灵巡游只盯着追寻自己,从自己可以好多年不变容貌和年龄,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人。 门角灯因为长年的摩擦,花蔓枝条显透出了黑色光泽,缠着枝条的灯座上面有一层薄水晶罩着;每晚,雪焰都会把新的灯芯按入水晶罩,坚固不碎的水晶罩唯有这个时候会柔软的接纳,直至天明,灯芯燃烧殆尽。 ……对了, 是不是,只要这最后一枚灯芯还在,自己就可以再留下来了? “没有用的,时间照样会过去,快点灯吧,不要等星子们出来,那样就太迟了。”解空很明了雪焰的单纯心思,语气和平常一样,毫无责备之意。 雪焰有点难过,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霜重院是一个主因,还有一个,是她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 师傅曾经说过有人要来接她,但那会是谁,而她又要去往哪里,一概没有说。 .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一步一挪,雪焰终于踱到门口,准备点灯。 残霞已经完全从山的那头隐没了,一旦黑夜降临,视线虽然极不好但嗅觉却异常灵敏的大恶灵巡游,就会察觉到自己。 其实,恶灵们对这个世界的人类也极有兴趣,所以旧夜是它们最期待的日子,但即使是旧夜来临,也有厉害的明王带领武人们出来拦阻扑杀它们,所以,对于这个原界的魂魄,它们一向只是侥幸才能吞噬几个。 但是,雪焰不一样。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旦进入夜晚,结境根本就无法隐藏她的存在,自从在这个原界发现了雪焰之后,所有的巡游在打赌谁能吃到自己,没曾想,一盏门角灯,便让它们对着她能看不能吃。 雪焰深知,若没有门角灯,一旦被巡游发现她的时候就会被吞噬干净。 而且, 在霜重院的这长长时间里,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让雪焰感觉到越来越浓重的危险气息。 以往,巡游们只能在远处紧紧的盯着自己,黑夜里虽然能感觉到它们的杀气,但那杀气却无法靠近,不会像现在这样,很近,近得能马上被吞噬…… 霜重院里不止生活着她,还有很多为霜重院结境工作的人们,他们可不是修行道士,个个都是附近生活的百姓,平常还有一些孩子过来学习,他们都是原界的普通人类; 霜重院里的那棵子双树,自从被羽华境师以召唤光之茧的方式修复之后,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的,所以,会有这种危险的感觉,果然还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若真是那样,那么离开这个世界,对自己对大家都是最安全的了。 捏着手中的灯芯,她如是想。 在原界的生活,不论重要的不重要的,孩子的笑脸,大人们的闲话,甚至厨房嬷嬷的点心,在此刻竟然都一一浮想起来。 最终,她的神情也在那些记忆中,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不能连累他们,绝对不能。 雪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把灯芯按进水晶罩。 灯芯滚进真空的水晶罩中,开始自动燃烧起来,看到这象征着夜晚的灯光浮现,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之前,她就已经是手忙脚乱的取出了灯芯。 有些狼狈的灯芯,用极度不满的眼神,瞪着同样狼狈的雪焰。 她有些愧疚,嘴巴却还硬, “如果、如果师傅记错了时间呢?” 门角灯中的灯芯,据说是海界采集来的精灵,说它们有生命也不为过。 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给予了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安心感,现在却因为她的顾虑,白白浪费了一枚,不,它并没有被点燃,所以,并不存在被浪费才是…… “师傅真是的,从来不说要我离开这个原界,到底是去往哪里啊……再说,我又要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啊……”在喃喃自语的这个时间里,雪焰跟灯芯做着有些多余的解释,却完全忘记了一件事——夜空中,星子们出来了。 和巡游一样属于夜行性生灵的星子,对这个世界倒没有危险性,只是,一旦它们出现,就意味着在原界之外,那些喜欢吞噬魂魄的夜行性恶灵们,也开始伺机行动了,只要这个世界的结境有一处松动,那就是它们入侵的最佳时机。 霜重院有大结境,也能最大程度的阻挡恶灵,相较于原界别的地方,霜重院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虽然她本人还是要靠着门角灯的守护。 去年,不单树出了问题,多亏有少主霄才没有酿成大祸,还有在那个不要命的羽华努力之下,不单树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可是现在,少主霄受了重伤,明王府那边的消息时真时假,让人根本就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从那些守族人过来看,似乎要隐瞒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样的少主,又怎么会和去年一样,守护大家呢? 还有,明明已经修复正常了,为什么现在不单树又出问题了? 不,不对。 雪焰接过风吹来的不单树花瓣,看着连根部都显出雪白的花瓣,陷入更大的困惑中。 没有问题的。 不单树是正常的,那么,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能明显的感觉到,今晚,那种先前只是悬在半空的巨大危险,已经很确实的一点一点浮落下来了。 突然又想起临走时,羽华信誓旦旦的保证,结境绝对不会再出问题的,直到下一个周期到来。 她相信羽华在工作上的尽职,所以她的保证是不会出错的。 思来思去,……果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 这是不是师傅所说的,时间用完的结果?毕竟今晚,感觉特别的危险啊…… 胡思乱想的雪焰没有想到,其实今晚的危险会这样明显,仅仅是因为她错过了点灯的时间。 第4章 第 4 章 这是巡游第一次明确寻到了目标物。 巡游,魔界诞生的大恶灵,形状和海界的螭龙有些相似,但性格和螭龙完全相反,它们是杀戮成性的生灵,绝对嗜好杀虐。 而完全没有察觉,或者说因为长久靠着门角灯和霜重院结境的庇护,让过惯了安然日子的雪焰,即使知道了最近有些危险,却忘记了巡游是一直在暗处寻找自己这件事。 她的记忆,往前推是一片空白的,往后看,则一些重要事情总是会记不住。 解空在一开始救下自己的时候,曾这样解释过:‘重要的事会忘记,这个设定,是因为自我保护。’ 如此暗示性过强的话,雪焰自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自我保护?她要保护自己什么? …… 天黑了? 思路中断的雪焰惊讶抬起头。 就算是天黑了,也不会是眼前这般无尽的漆黑啊……? 这是—— 她无法理解的看着突然笼罩下来的黑暗。 ——什么? “——!!” 等明了过来,来不及再惊愕的雪焰,只是本能的用手中的门角灯,挡过扑到眼前的恶灵。 她甚至是在那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竟然是、是巡游! 她见过这种巨大的恶灵,去年旧夜时,霜重院的结境出了问题,涌入的就是和这家伙一样的同类,数量还不少。 但当时的她可不需要直接面对上,因为那时节有少主霄的及时赶到,但此刻, 少主霄可不在。 雪焰捂住自己的脸,至少她不希望先咬到的是脸,那种后果光用想,就觉得太惊悚而难以接受。 半晌,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力道进来撕咬自己。 那张有着灯笼般眼睛,布满黑色鳞片的龙脸,眼看着就要扑进吞噬掉自己,却又突然间呆滞住了。 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到停住的巡游,竟然正渐渐幻化成了从未见过的黑色花朵,那是形状优美而硕长的花,一朵连着一朵漫过全身,最后形成一条花链,再接着,巨大的花链也开始缤纷散开,连同被捆住的巡游身体,一同散落在地面,最后开始消散。 “……你没事吧?” 随着这一句落下,形成一股小龙卷风的花瓣中,幻化出一名暗红色长发的少女,花链正是由她手中延伸落出,显然,刚刚救下的人就是她了。 她看起来比自己略大,显出了成熟感的美丽;带着芬芳香气的温柔,感觉,如同暗夜里盛开的蔷薇花。 她手中的花链,应该很是特殊的武器,明明可以绞死粉碎巡游,感觉却和其主人一样,异常轻柔美丽,隐隐还散发着花的芬芳。 温柔的人。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不知为何,雪焰相信这个女人,从内心相信她的温柔是真的。 “你……” 连声音都是温柔可亲。 雪焰连忙站直了身体,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会像她那样优雅好看,只能先打着招呼, “啊,您是……?” “雪焰,我感觉到了大恶灵的气息,莫非又是巡游进来了?”随着平稳的脚步声,同样平稳的声音缓缓过来。 “啊,师傅!” 雪焰大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按去年旧夜,师傅可以帮助少主控制巡游的情况来看,她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女,都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师傅?” 见到出现的解空,红发少女先是收回花链,巨大的花链瞬息幻化成一方罗帕,落在手中极度相衬,一派江南婉约。 “你管解空叫师傅?”她问雪焰,表情仿佛仅仅一段时间不见。 “呃,并不是我真正的师傅,只是大家都是这样称呼,所以我也就跟着叫……”雪焰连忙回答,又想到了先前的疑惑,“……您也认识师傅?” 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也认识自己? 少女像是明了她的想法,“我和他是旧识,我和你,也……算旧识。” “?” ……自己和她的关系,必然不是表面上说的那样,但因为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也实在想不到深处……? “可我不认识您。” “我知道,没关系,我认识你。” 闻言,雪焰越发一脸莫名。 “是该不记得我的,没事,这样,也好……”盯着她打量的红发少女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难过又像是失望。 “记得您?” 她露出一丝苦笑,伸了手,略犹豫后,终于还是轻轻抚过雪焰的脸颊,轻问, “你可知道,为何叫雪焰?” “我……我不知道,我其实不知道真正的名字,来霜重院后,师傅告诉我,雪焰是我名字……” 红发少女看向黑衣老者:“你明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我的名字不是雪焰?” “你……” 解空应声,“安全起见,她在这个世界不能再用元君给的名字,若是因此想起了什么,近而唤醒了时法,那会是桩大麻烦,用雪焰比较保险。于你来说,雪焰不是更熟悉一些?” “雪焰已经不存在了。” 红发少女咬唇,这回的神情满是苦涩。 “当年和烟互换了手心图腾后,我就给她加了雪字,只希望她能平安,没想到……现在,只有元君给的名字才能让她存在了。” “……” “我很清楚,自从她被元君带回初界后,雪焰就不存在了。” “你在责怪元君吗?”解空突然来了一句。 少女摇头:“元君之所以让人无法责怪,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就算隐瞒我带走雪焰,但是,当年恕因把她们交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猜到,结局就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这个说法,以前也有这么人说过……” 不等解空把话说完,红发少女突然挥过手中罗帕,那方轻柔的罗帕在一瞬息幻化成巨大的刺轮链条,呼啸着直冲雪焰的方向挥去—— 惊得连呼救都没来得发出的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当地,看着花链冲刺进来了,却又眼瞅着它在眼前突然的停住。 已经作好受死准备的雪焰,再度后怕的瞪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解空出手救了自己。 他的手,轻轻搭过原本要贯穿自己身体的那一道刺轮,这些明明长着倒勾的尖刺,刚刚割破了巡游的身体,此刻竟然没有割到他的手掌分毫。 “这样的刺激对她没有用,何况,也没必要这样做。”解空转手一翻,花链迅速消失殆尽,这才继续说道,“若你只是在测试,那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这般不能真正夺命的速度,只会让式神反弹形成逆风,伤到的反是你自己了,月林。” 被称为月林的红发少女,抿起形状极美的粉唇,刚想要解释,顶上突然发出了声响,抬头,就看到另几只巡游闯入—— 她敏捷而轻松的一跃过雪焰,下一个转眼就已经甩出幻化而出的长花鞭,响声和力道呈完全的相反,巡游没料到竟然会有这样优雅而狂烈的鞭子,个个吓得四处逃窜。 解空也在地面上用手心的银线弹射,让恶灵们无法再接近这里。 原来温柔的人,战斗力是呈相反的可怕。 一阵战斗之后,毫发无伤的月林落回到地面。 她再度为先前的疑惑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向雪焰,“这里明明有大结境,为何还会有恶灵?” “我、我……” “雪焰,你没点门角灯?” 被解空一语击中,雪焰满脸黑线。 不是因为师傅极难得的责备,而是她发现,自己的门角灯在刚才巡游突然出现时,因为过于害怕而被当作抵抗的东西,本能的扔了出去。 完了,她的灯…… 原本还想是不是被吞进巡游肚子了,此刻看起来,门角灯更像是跟这只看起来就很可怕的巡游,一起消失在月林的花链中了。 啊,最后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没有用完,就这样结束了…… 今晚要怎么过? 不不不,现在看来,搞不好自己连眼下怎么过,都是个问题! 这样想的时候,后续又有一批巡游上来。 雪焰抱着头,月林挥出花链,迅速击落带头的巡游,但紧跟着迅速增加进来的同类开始让月林有点着急,不过她不是在替自己担忧, “你一个人,可以逃到安全的地方吧?”她凑近雪焰说道。 “咦?” 在尚未完全明白她为何要这样说的时候,却又立刻理解了,毕竟,相比敏捷的月林,她雪焰摆明了是一个迟钝的白痴。 没有再想下去,巡游们冲进来了,首要目标,正是缺少了门角灯而完全显露出气息的雪焰—— 只看到巨大的血盘大龙嘴,朝着自己张开, 恐惧?害怕? 不,这些都来不及浮现! . 仅仅是瞬息,最先狂啸进来的巡游,以比最初的同伴更快的速度瞬息停止在空中! 那个时间,甚至不能用时间来形容,因为真的是太快了! 它被一股无形却坚定的力道迅速卷住固定,浮悬在半空的身体渐渐凝固成了冰状,接着开始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冰裂声,最后,完全冻成了冰带的巡游,带着它惊愕的意识和身体一起裂碎在空气中,消散成冰珠冰片—— 月林和雪焰顺着视线,看到在巡游冰化后散开的前方,有一片隐约透着浅蓝色的水雾开始显现,有个声音,比人影要早一点落下, “为什么原界也出现了恶灵?而且还是在结境里面?镜旭冬不是再三保证,有结境的原界是七界当中最安全的?” 语气有些责备,但字里行间还是显透着平静如水,那感觉一如从水雾中跟着声音一起落现出来的人影。 雪焰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胸口,甚至难以克制的闭了眼睛,她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好让自己看不见,听不见。 ……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澄安子?”月林在边上有些难以置信。 澄安子。 他的名字。 第5章 第 5 章 最初听到这名字时,雪焰无法仰制的紧紧捣住胸口,仿佛不这样做,她的心,立时就要蹦出了。 那里面,仿佛破开了一个黑洞,从那个黑洞里,正泊泊流出无法理解的情绪, 厌恶,憎恨,无端的愤怒, ……为什么? 瞳孔强烈的缩张起来,脑袋却一片混沌,只隐约的明了,原来师傅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自己在原界的生活,就这么结束掉了。 澄安子? 你, 为什么……你要找我? . ‘七界中,你不会再寻到我。’ . 明明,对你说了那般决裂的话…… . 而, 在你没来之前, 我一直生活得很好,虽然, 有些寂寞。 但是,很平静。 记忆中的日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浮现, 看起来,像是在作着告别, 很多很多个飘满了不单树花瓣的白天夜晚,在此刻一一浮现,它们拥有白天的快乐和夜晚的宁静;它们代表着自己在原界的生活。 在霜重院,雪焰最喜欢的,是夜晚在不单树下的悠闲。 就连她的朋友也鲜少知道,其实,她最享受的是一个人在不单树庭院里散步的时间,因为每每此时,夜风,月光,花香,都会悄悄围绕进来,极度的温柔和平静。 当她一个人提着门角灯,就仿佛提着一颗由夜空掉落出的星星,平和安详,她就在这样花瓣纷飞,月光围绕的宁静世界里,安静的走来走去。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喜爱极了,虽然,在这般喜爱的尽头,总还会有一丝丝说不清的寂寞,没由来的就要掺杂进来…… 她一直不知道,那丝寂寞到底是源至何处,直至今天这个晚上,一一指向了眼前的男子, 澄安子。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感觉曾经见了无数次面,而即使见了无数,却每次都让她感觉很寂寞,这样的一个男人, 让她的心仿佛破了一个洞,从那个破洞流出来的,还有很浓很重的寂寞,那些寂寞,又绝不仅仅是寂寞。 她看着他。 他就站在自己不远处,当中隔着那些在半空中翻飞的冰碎粒子,犹如星光一般。 令人印象深刻的深雪色银发,如天山的终年落雪,美丽沧桑,又分明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仅和现任少主一般的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就连那双眼睛都有着相似之处,瞳孔的颜色,亦是难以言说的蓝。 蓝色……? 他轻摆手,替月林扫开了巡游,那些巨大的龙形恶灵几乎是用光一般的速度逃离,不但让雪焰大开眼界,也让她见识到了,就算他和月林是同一个战线的伙伴,战斗力也是不可同日而曰这个事实。 视线转到自己身上,这才惊觉,他的瞳孔,竟然真是极漂亮却也极罕见的蓝,那抹蓝,在七个世界中,唯一能形容出来的,只有传说中海界的天海,那一抹落在天海中最深最深的星碎——星碎之蓝。 . ‘听说过吗?天海的星碎,是天海最深最深的一滴蓝。’ 夏夜里,霜重院的小伙伴们在观星时,总是喜欢聊起那些八卦传说。 传说, 在天海里的星碎,是星罗树化成世界的星之碎片,它在海界诞生之时,落入天海中日夜修炼,最后炼化成了一滴最浓重的蓝色。 那滴蓝,据说明明已经是蓝到了极至,却无法显露黑暗,反而只呈现出最深最深的蓝。 缔者弥影和元君,分别取走了星碎的深蓝,给予了自己创造出来的永远王者,分别染了瞳孔。 所以明澜王莫贵霄,拥有邃蓝瞳孔,而珑澜王澄安子,则有一双湛蓝瞳孔。 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天海,更不要说见过什么传说的天海星碎。 早先见到少主霄的时候,雪焰和大家一样没有想过,他就是那位传说中失去讯息很久的明澜王,不过,即使在当时不知道,少主霄也是一个耀眼的存在。 但雪焰的心中,对明澜王生不出任何的情绪,就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幅漂亮至极的画,但也仅仅是欣赏而已,生不出多余的情愫。 完全不像现在,心中一片紊乱。 她看着他,她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用天海的星碎化染出的蓝;那一滴天海最深最深最深处,最纯粹的星碎之蓝。 他有着完全不输给明澜王的容貌,有着完全不输给他的漂亮眼睛,但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了当初面对明澜王莫贵霄时的欣赏之情? 眼前的男人无视解空,也无视此刻月林欲言又止的暗示,径直朝雪焰轻唤起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册焱。” 那是如水一样平静的字节,却听得雪焰心头大乱,这当中,竟然还夹杂着剧烈的疼痛,穿流着,没过她整个人的身体。 她甚至不用开口问,就知道了, 是这个人了…… 这个要带走她的男人! 雪焰压下心中的悸动,用极度无助的眼神望向解空,希望他能挽留自己,但是,解空却露出女儿终于出嫁的神情,还带着丝丝欣慰。 “师傅……” 她的无助,顿时换成了无奈。 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师傅喜欢看戏的瘾头又犯了。 . 边上,月林一脸沉默,从彼此对视的两人身上移开视线。 每当澄安子站在她的身边时,不晓得为何,月林总会生出一股不想看也不忍看的念头。 . ‘澄安子,我……不行吗?’ ‘你不是册焱。’ ‘册焱已经进入晶殿了,她从此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永远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的,月林。’ ‘那我……’ ‘月林,我的心意一直不曾改变。’ 这样的对话,不论重复多少次,月林发现面对澄安子,她的邀请都是徒劳无功。 ‘是因为焰吗?可是,册焱并不是焰……’ ‘不是因为焰。’ ‘但你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 ‘真的不是因为焰的关系,对我来说,册焱就是册焱,不管她的魂魄为何,不管她有几个分身,对我来说,都是只有一个册焱。’ ‘……’ 话至此,她还能在他面前替自己挣得什么呢? . 走到霜重院的门口,雪焰却又发现解空背着他们,站的位置,刚刚好,挡住了去路。 山中的夜晚,出奇的安静,解空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和穿过山林的夜风一样,籁籁作响, “元君原谅她了?以他的性子,实属难得。” “只要对他来说还有用处,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澄安子语气一如表情平淡。 “以你的能力,怎么会花了三年之久?何况她身上有珊珠。” “珊珠没了,要在七个世界里寻找一个完全没了原先记忆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了?”解空显出惊讶,“珊珠是你的沉心血,怎么会……” “是真的,我亲眼看她毁去的。”他的回复仍没有什么波动。 解空却叹息起来,看他的视线里多了一丝悲天悯人,“珑澜王,你必是受了很多罪吧?” “没什么。” “何必瞒我,你这样,可是在替她代过?” 他沉默下来,没回答。 “初界,你也是故意不回去的吧?” “谈不上故意,元君很清楚,我在初界的修炼目地早已达到,契约也已经在二十五年前就解除了,我可以随时回海界了。” “那你为何还不回海界?” “……我们隐瞒的只有元君,你必是很清楚我不回海界的原因。” “我只是相信你可以做到,而元君他,不相信罢了。” “不怪他,当年,连册焱也不相信我。” 雪焰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是跟自己有关的,但是,她却又不想要了解这其中的关系,于是她拉拉解空的衣角,企图作最后的挣扎, “师傅,我真的不能再回初界吗?” 解空摇头,仍是满脸慈祥,对她说着刚刚就听到过的名字, “除非你再死一次,册焱。” . 虽然想不起来第一次死是什么时候,但并不想再死一次的雪焰,跟着澄安子回到了初界。 初界,是七个世界中缔者最早创造出来的世界,它拥有等级最高的生物,按排列法的话,不论是从诞生时间还是人口素质乃至厉害程度,都是一等一的高。 即使这个世界在二十五年前有过一场不小的杀戮,但如今看来恢复得还不错,曾经化为地狱的那片白海,也早已经恬静,海面上闪着白色的怀梦,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不时有隐隐笑声传出。 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这个清闲早晨,云朵照例自西北向东南的排列,此时却在一瞬息被狂风逆袭,划压成了尖梭子形。 今天原本是例行的晨间巡游,跟着式神一路飘荡的羽飒,却在突然间加快了速度,一路上狂风呼啸,于是云朵们全都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羽飒,第二代迦翎王,和澄安子他们一样是永远王者,且是个比他们都要小一些的永远王者,因为他的年龄设定只到十九岁,也有一说是十七岁,总之,比起那几个已经超过二十岁的永远王者,迦翎王羽飒是最小的一个是不争的事实,嗯,这是就外表和性格而言;毕竟若论在时间的总长度,其实大家都是一样一样永无止境。 只不过,别的永远王者死后是转世只需要等待一年就可以,但是迦翎王羽飒一旦死亡就得重生,和普通人类一样从呱呱坠地婴儿算起直至固定的十九岁为止,且连这个十九岁也很令人存疑,因为按照当初改造他们的元君说,他甚至不晓得设置成了十九岁还是十七岁,所以,很有可能,迦翎王羽飒还是永远王者当中,唯一一个未满十八岁的王者。 喂,真的没有用未成年工的嫌疑吗?缔者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