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下同学很适合结婚》 第1章 第一章 0. 缘下同学,好像,很适合结婚啊—— 最早有这个想法,是在我国中三年级,才认识他不久的时候。 1. 从长野县搬来宫城县的那天,还是樱花季。 下了雨,花瓣被打落,四处一片艳丽的粉色。我靠着车窗,看水滴从玻璃上划过,街道向后方奔涌。 长时间疲劳驾驶的妈妈勉强安全地停好了车。她和我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房子,之后就独自进屋休息了。 望着狭窄逼仄,物品摆放一团乱麻毫无条理,甚至满是脏乱的客厅,我感到一阵麻木。 她还没告诉我应该睡在哪里,应该吃点什么。这个人不在乎我。 这很正常,我早知道了。 我是妈妈的女儿,但和妈妈不太相熟。 我对她甚至没有什么期盼。 至于爸爸…… 爸爸是谁?这种角色从来没有过。 2. 我从小和奶奶生活,住在宽阔的宅院。 宅院临近寺庙,奶奶与那里的住持相识,所以寺庙也是我常去的地方。 我们一起祭拜神佛,虔诚许愿。一起清洗衣物,打扫祠堂。一起在夏夜看空中星星,在寒冬听屋外风雪。 我知道,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家。 她看起来永远干净得体,周围弥漫着令人安心的香味。后来香味变为了消毒水的气息,再融化于几天前的雨中。 雨水敲打崭新的墓碑。 我讨厌疾病。 从我第一次有记忆的生病以来就在讨厌了。奶奶去世后,我对疾病,对疼痛,对反复的治疗与不断走向枯竭的生命都产生了深重的厌恶。 奶奶已经离开。 我还存在。 在去往宫城的路上,我对妈妈说。 我以后,要学习医学。 3. 妈妈没有回答。 她不喜欢我。 因为我是妈妈和一个很糟糕的男人生下的孩子。那个男人在利用完妈妈后将妈妈抛弃了。妈妈从此一蹶不振,直到我四五岁,她才换了一个城市,尝试回归工作。 为了挣钱还债,债主是奶奶。 奶奶觉得我有权利了解,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记得印象中,奶奶好像从来没有为金钱苦恼过。她为我添置用品时不会去看价格,每个季度都会带我买很多新衣服。但妈妈仍然需要每个月给奶奶打一笔不算多的钱,填补她年轻时的错误。 奶奶给我看那笔逐渐增长的数字,告诉我,这算是妈妈给我的。告诉我,妈妈其实有在努力。 我不置可否。 每逢过年期间,妈妈会来长野县见我和奶奶,住个三五天再离开。我和她的相处不尴不尬。 奶奶几次问过妈妈,为什么不能在长野县找个工作呢?至少还能靠近亲人。这是对她的心软,是给她的台阶。债务只是一个数字,感情却没办法衡量。奶奶在想念她。 妈妈不说话。 我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坚持着什么。至少作为孩子,我足够懂事,足够聪明,不会让她操心,而且从没说过想妈妈,要给她打电话之类的话语。 我好像在这方面有些冷漠。就连奶奶偶尔都担心我会不会彻底忘了妈妈。但没有,我记得她,只是和她不熟。 本以为这会让她舒服一些。可事实上,她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4. 房间的各处贴满了明黄色的便利贴,与灰暗的色调形成鲜明对比。便利贴有新有旧,上面字迹凌乱,写满了五花八门的提醒事项。 但从那张沾了面汤的【修理厨房水龙头】便利贴,和依然没办法出水的厨房水龙头就能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 厨房灰尘很重,很久没开火了,只有一小块台面勉强算干净,台面周围摆满了调味品和酱料。那些瓶瓶罐罐有的开了有的没开,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奇怪的味道。下方的橱柜没什么餐具,滚落着零零散散的速食品。 再看冰箱里面,冷冻层只有食用冰块。冷藏层的牛奶已经过期,面包看起来也不能吃了,沙拉酱和花生酱的状态似乎还好,可没扣盖子的辣酱彻底污染了所有幸存食材。 一想到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我的胃里就一阵翻腾。 不行。 不改变一下绝对会睡不着觉。 至少厕所的水龙头还能用,可以清理。 所以我动手了。 等妈妈几小时后醒来已是下午。揉着眼睛来到一楼时,她看见了大开的窗户,好似被洗劫一空的家,以及不见的我。 门口的便利贴留言: 【出去吃饭了,钥匙在我这里。不要出门,很快回来。】 5. 尽管心情不好也是个麻烦,但饥饿才是身体最为明显的感受。 尤其是在一个人往外搬了好多趟垃圾,把一楼全部清理干净,又彻底打扫完毕后。 我要觅食。 在家吃东西是不可能的,即便那些速食品里有几盒还在保质期内,也全都被我一股脑扔掉了。收拾完的屋子需要换气,我不会留下来吃饭。 奶奶给的钱被我放在书包的夹层,那些属于我一个人的卡也在里面。我拿了钱,又拿了妈妈随手扔在茶几上的钥匙,记下了家的位置才离开。 宫城比长野冷很多,还恰逢小雨,空气陌生而刺骨。 我实在不愿再回去一趟,所以只能缩着脖子乱跑,先碰见哪里能吃饭就直接进去。 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我搓着手进门,选了一小盒便当,再加上唯一吃过的一款番茄味泡面。 恰好是最后一盒,我试图去拿—— 触碰到的却是另一只手。 6. 手的主人是个长相毫无特色的男生,看起来年纪和我相仿,身高也差不太多。 他迅速抽回手,撤退半步,表情看起来带了点为难。 “抱歉……那个,”他指指泡面,“可以让给我吗?我弟弟说一定要这个口味。” “不行,”我一把抢走泡面,认真地胡说,“我也一定要。” 也不是一定,但我不喜欢被抢东西。 “啊……”他愣了一下,很快放弃,“那好吧……” 我眯了眯眼睛。 看他的反应,不过是个需要费点口舌的小麻烦而已。那个弟弟又不是不吃番茄味泡面就会死掉。 稍微强硬一点就放弃争夺了。 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胆小。 或者二者都有呢。 7. 填饱肚子回到家时,妈妈呆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她难堪地裹紧了毯子,肩膀微微颤抖。 冷成这个样子,却没有在透气之后关上窗户。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今年十四岁,妈妈今年三十八岁。她是我的唯一监护人,是我的长辈,是我的依靠——本该是这样。 算了…… 不管之前怎么样,至少现在,我需要生活,我需要学习。 “马上开学,要去找新学校,国中三年级不能耽误,”我说,“成绩单在我手里,明天我们去问,我会选离家近一些的。” “啊……是的。”她呐呐应声。 “奶奶的钱够我上私塾,这一点不用你担心,”我站在她身前,低眸看她,“我会进入这里最好的高中,成为成绩最好的学生,考东大医学部。” “……” 她眼中的几分仓皇一闪而过。 “……嗯。”她闷声答应了。 “家里有时间我会收拾,但不要越弄越乱了。东西我丢了很多,还有缺的就明天上午去买,我不会做饭,你和我一起学。” “嗯。” “回去工作之后,把工作日程安排给我,不要在外面待着不回家。以后速食品不能再吃了,对身体不好。” “嗯。” “我会和奶奶一样,要知道你的收入,知道你的钱花在了哪里。那些不该碰的东西一次都不能碰,零花钱按月发给你,买重要的东西必须告诉我。” “嗯。” 沉默良久,我叹了口气。 “这里,只有我们了……”我俯下身,稍微软了些语气,“和我一起生活吧……妈妈。” 后来她在哭。 她身后的我表情毫无波动。 可能我因为奶奶的离开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可能我天生性格冷漠。但也正因为这份冷漠,我才有能力和她住在一起,而不是干脆放弃她。 总之,我对她很不放心。 希望妈妈不要让我失望。 8. 目前的住所我觉得还算不错。 标准小型一户建,有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卫生间也有两个。尽管面积远比不上和奶奶居住的宅子,供两人住也足够了。至于需要添置书桌和生活用品之类的,暂时都不着急。 最急的是入学手续和入学测试。 距离正常的开学日仅剩不到一周时间,一般很少有人会在国中三年级转校。我实在不了解相关程序,妈妈更是不会懂。所以现在需要暂定几所学校,挨个去询问。 想快速了解一个地方的学校,最好去向有孩子的家庭主妇打听。当之前回家看见隔壁太太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进门时,我就有拜访的打算了。 于是我准备好礼物,在第二天上午按响了隔壁缘下家的门铃,并礼貌地对着监控说明了来意。 “好的,稍等一下……”一道女声说着,又对另一个方向喊道,“力——!去开门,有客人来拜访——!” “知道了……”模模糊糊传来应答声。 这户人家的房子,有我现在的家三个大欸。 在等待的间隙,我短暂神游。 直到面前传来声响,门被拉开。 我与先前被我抢走最后一桶番茄泡面的男生面面相觑。 原文案转移至专栏预收,这本写文就开。这个坑开太久了,错过了好多东西,用短篇替换一下填个坑再开原文案那本,希望谅解[彩虹屁] 奶奶是妈妈的妈妈,叫奶奶更亲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1.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不幸。 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大概不幸会更多一些。 有点尴尬,又强行忍住了,我恢复正常表情,礼貌鞠躬。 “你好,我是新搬来隔壁的加藤千树。这是我准备的见面礼,请笑纳。” “你好,我是缘下力,”他还算友善地笑了笑,接过礼物,“第二次见面了。”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缘下君。” “的确……”他侧过身,忽略了我不起眼的冷笑话,“进来吧。” ……不会没听出来吧。 人尴尬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在暗处撇撇嘴,穿上他拿来的拖鞋,被引领着进入室内。 必须说明,我是一个对待除了自己和奶奶之外的人全部一视同仁,不管男女老少都一概不感兴趣的家伙。就连要学习医学,都是出于“消灭讨厌的痛苦和疾病”这种理由,而非纯粹为了“拯救他人”。 所以正常来说,一个在各方面都很普通、又不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的男生,很难让我太过在意。 缘下力便是如此。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就像一个会出现于缘下家,偶尔和我说几句话的固定友善阵营NPC一样可有可无。 况且我来这里并非为了他,而是为了缘下太太。 2. 缘下太太是个很好的人。 “原来是隔壁加藤小姐的女儿啊,还是第一次见!” 她开口第一句就和我拉近了距离。 “你妈妈最近好吗?前段时间一直没看到她,我还很担心呢……” 以上可以听出,她对我妈妈表达过不止一次的关心与在意。说实话,现今社会已经很难碰到缘下太太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了。 这让我有点意动。 一个不靠谱的成年人和一个十四岁的准国中三年级生,想要安安稳稳生活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是很困难的。再加上我和妈妈都是女性,面对危险和意外的可能性会更高。 为了避免出现无法预估的情况,我需要筛选出周围友善的邻居打好关系,并在其中选择可以当做靠山的人家进行深交。 多一个熟人,多一份保障。 先评估一段时间。 我向缘下太太说明了自己目前的困扰,表达想了解一下附近学校的意思,并且给她看我之前的成绩单。 “……啊啦,你成绩原来这么好吗!”看到成绩单后,缘下太太小声惊呼,“这样的话,学校选择必须慎重才行,不能太草率喔。” “欸欸,有多好?” 一旁的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探着脑袋看。在看清楚之后就立刻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感叹。 “太、太优秀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缘下力。 “力、和你的完全不一样啊!” “……倒也不用拿我做对比,”缘下力敲了一下小男孩的头,也跟着看了一眼,小声念了句,“成绩真好……” 从缘下太太口中得知,小男孩名叫缘下拓也,是缘下力的弟弟,今年九岁。看来他就是缘下力说的必须要番茄味泡面的家伙。 “满点满点,理科全部都是满点啊!姐姐,你是机器人吗?”缘下拓也仰头问。 “是人类。”我低头看他,认真回答。 “那肯定是满级的人类了!”他眼睛亮亮的。 “是十四岁的人类。”我答非所问。 “比我哥哥还大一岁,好厉害!”他举起手欢呼。 哪里厉害啊。 我想。 笨蛋一样的对话。 3. 缘下太太为我推荐了三所初中。 “白鸟泽初中部——综合来看是这里最好的初中。师资、设施和评价都非常优秀。不过入学费用会比较高,条件也很严苛,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在三年级入学……” “另一个问题就是距离远了一点,即便骑自行车到校也要半个小时以上……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考虑住在学校。” 距离远目前是不能接受的。我默默排除了这所学校。 至少这一年,我必须待在妈妈身边。只有亲眼确认妈妈的情况稳定下来,我才能有余裕暂时离开她。 “然后是西川女子中等学院,一所管理严格的学校。师资力量很厉害。但听说在那里念书压力会很大,然后学校面积也比较小。我们家毕竟是两个男孩子,所以详细的也不是很清楚。” “还有三目町中学,是一所公立中学,离这里很近,走路也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算是各方面都比较平常的学校,也有专门的升学班。” “三目町的话,我家力在那里念书,如果有想知道的问题可以随便问他哦。” 大概清楚了。 我向缘下太太表达了感谢,顺便在她的热情邀请之下,跟着缘下力和缘下拓也一起吃了手作樱饼。 期间我还询问了缘下力关于三目町中学的事情。他开学念国中二年级,已经在这所学校待了一年。听完描述,感觉这所学校各方面听起来都中规中矩。 我没问太多,有些走神。 4. 我这个人,毫无艺术天赋和创作才能,在生活方面也只能说是勉强干净地活着,除了解决纸面问题之外别无所长。 可要说我多喜欢学习,倒也不尽然。 只是因为学习对于我而言,是相对简单且效率的事情。 人总会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获得成就感。再加上奶奶希望我取得好成绩,我也就从未松懈过。既然可以,那就做到最好,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除目前的知识外,大部分高二之前的课程内容我也自修完毕了。所以但凡学校还算正常,老师也比较靠谱,上西川女子还是三目町都可以,反正也学不到什么新东西。 毕竟要想去东大,只靠学校是完全不够的。还需要找专门的私塾,针对性地学习大学知识,以应对难度极高,淘汰率可怕的入学考试。 没错,考东大虽然说得草率,却不是随口的一句玩笑。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不至于是拼死都想达成的目标。 一切都要尽力而为,触及到自己能力的极限之后再说。即便最后没能考入东大,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的知识也足够我去一所很好的大学了,怎么也不会亏损。 我要消灭更多的疾病,要去更好的地方学习医学。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付出努力。 离开学日已经不剩几天,在没有怎么休整和复习的情况下,我完美通过了西川女子和三目町的单人入学测验。至于要去哪里,思考再三,仍然得不出答案。 最终做出抉择的是硬币。 背面朝上,我选择了三目町。 一切选择由我决定,妈妈负责陪同,以及帮忙处理一些需要监护人签字的内容。学校工作人员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嘴上还在夸着我有主见。 我笑了笑,将新到手的标准制服装进书包,礼貌地回复她说开学会准时报道。 “以后就是校友了,”再次来到缘下家时,我向他展示了三目町中学的学生证,“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加藤前辈,”缘下力很知趣,又礼貌地询问,“要是遇到不会的习题,可以问你吗?” “需要报酬,”我扬扬下巴,“找我当家教可不是免费的。” 5. 来缘下家是为了向缘下太太表达感谢,顺便多打探一些信息,而不是单纯和同龄人聊天。 打探消息这一行为持续了几天,直到开学后才结束。我已经了解到了绝大多数需要的情报。 缘下家的构成比较简单。 缘下先生是仙台市一家商务公司的经理,缘下太太是全职主妇。然后就是两个正在念书的儿子。家里的老人有一对在乡下协同经营果园,另一对则是在有点远的地方开了一家文具店,不太常来这边。 看来缘下一家幸福美满,关系和谐,没有经济方面的压力,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而且还有一直在更新的家庭相册和每年的固定旅游周,不管从哪里看都十分安定。 也十分适合作为我的“靠山”。 我询问了缘下太太注意到我妈妈的原因。 她说最开始是因为妈妈有次下班回家感冒发烧,意识昏昏沉沉,不小心开错了门,差点被以为是大白天就敢撬锁的小偷。 “当时真的吓了一跳呢!结果仔细一看就知道,她是累坏了……”缘下太太目光带上怜惜,“而且当时生了病还坚持上班,唉……一个人住在这里很不容易吧。” 后来是缘下太太把妈妈送去了医院。出院后,妈妈为表感谢,给缘下太太买了礼物,也还了对方垫付的医药费。我猜她本意是想斩断和缘下太太的联系。 结果缘下太太不仅没有不再理她,反而对她更加上心,时不时就主动向妈妈搭话,还告诉她有事可以来隔壁请求帮助。即使妈妈态度消极,缘下太太也在用自己温柔的方式关注着她。 这件事,妈妈完全没有对我和奶奶说过。 听完后,我稍微低下了头,沉默了半天,直到她注意到异常才又开口。 “缘下阿姨,那个……”我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可以向你……学习做饭吗?” “我妈妈完全不会做饭,而且,我家里情况有些特殊,很多事情没办法依靠妈妈——” 说到这里,我生硬地中止,转折。 “作为回报,我可以帮忙打扫卫生,或者买东西,还能给你家孩子辅导功课。” “学习成绩……是我唯一的优点了。我不想放弃,我想考入更好的高中,更好的大学。” 6.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 不知道是因为外表,还是表现出来的乖巧的样子,或者是我成绩很好,又或者是出于对女孩子的照顾……缘下夫人欢迎我随时过来,也很乐意教我做饭,而且不需要我额外做什么。 可能对于家庭主妇来说,维持邻里关系也是一门重要学问。可能我的到来也能为她的生活多出一点调剂。可能她因为家里有两个男孩,所以会更喜欢女孩子…… 我总是找很多理由去合理化她的所作所为。 ……但其实,她只是善良,只是会顺手照顾似乎有些可怜的我而已。 她甚至体贴地没有多问我妈妈是什么情况,还抱了抱我,夸我懂事。 “……有小千树这样乖巧的女儿在身边,加藤小姐也会更有劲头,”她摸了摸我的头发,“要好好生活啊。” 我点头答应,余光瞥见了门后偷听的人。 7. 离开缘下家后,我在街角多停留了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缘下力穿了外套,来到我身边。 “不吃饭吗?”他问我。 “准备请我?”我反问他。 缘下力不太适应地抓抓头发。 “……你在我妈妈跟前可不是这样,”他递过来一个本子,“笔记。” “拿去用吧,我暂时用不上,”我白了他一眼,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力捏紧,“缘下阿姨又不会跟我抢东西。” “一盒泡面而已,还记着呢。”他稍微挑眉。 混蛋家伙。 我在心底暗骂。 他先迈步,我落后半步,跟着他走。不算并肩。 这人最开始对我说话一直没什么力气。礼貌有分寸,看不出个性,跟名字的强硬感完全不符,也就在家里教训拓也时会有点精神。 现在倒变了。 有些东西确实能拉近距离,比如共同的秘密。 “为什么一定要番茄味的泡面?”他问我。 “拓也为什么一定要?”我又一次反问。 “他喜欢那个口味,总是要买来吃。你呢?” “我只吃过那个味道,”我不看他,“当时有点想吃,就买了。如果你不跟我抢,买别的也无所谓。” “这样啊……”他好似感叹,“性格好差。” “多谢夸奖。” 我们继续向前。 “……那件事,能问吗?”他压低了声音,“我也要对我妈妈的安全负责。” 风吹过耳畔。 已经不下雨了,这个季节不该冷的。 “我前两天刚去查了她近五年的账单,都没问题,”我说,“除了赌之外,她没沾其他的。” “奶奶去世后,就只能我来管了。麻烦,但又没办法。一个是不让她再借再赌,一个是让她别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去死。” “舅舅早就对她失望,一直劝我不用回到妈妈身边。忘了她,去东京念书。” 叹息。 “……可奶奶拉住了她这么多年,我怎么能松手啊。” 几分钟后,公园到了。 我转头看向他。 “这件事,我会告诉缘下阿姨的,”我慢慢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原文案转去预收了噢,这本是替换的小短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1. 好累。 我有些疲惫地拖着身体走在路上。现在他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 被他发现端倪,是在今天给他讲题的那段时间。他在预习接下来的数学功课,遇到了点麻烦。看在缘下太太的面子上,我好心进行指点。 讲解的地方在他的房间,这里找参考书比较方便。缘下力的房间干净整洁,和他本人一样无趣。 我们共用一张矮桌,席地而坐,他低头做习题,我在旁边读他书架上的书。 缘下力的阅读量应该很大,看书名大概能感觉到,他会更偏向人物刻画丰满、感情诚挚深刻的小说——刚好是我不怎么感兴趣的类型。 我看得兴致缺缺,脑袋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在缘下太太那里踏出第一步。 给他讲题的体验不错。他理解能力很强,碰到不明白的地方会及时提问,提问的点足够准确,没有浪费我的时间,也没有故意不懂装懂。 是个好学生。 我们相处还算融洽。 直到中途我去了一趟厕所。我的手机连续收到了几条信息,不断震动。 2. 【和她在一起真的能生活吗?千树,不要被拖累。她连自己都没法照顾,更别提照顾你、给你提供亲情了。】 【她把自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说不定还在继续赌。这种人没办法信任。】 【你知道吗?她甚至想过杀死你,就在你还不到一岁的时候。要不是你奶奶,你都没有办法活到今天。】 【千树,不要意气用事,世界上唯一能救她的人已经离开,放弃她吧,我能提供给你更好的生活……】 【想来东京的话,随时都可以。我会等着你,希望你能回复。】 发信人是舅舅。他打了很多字,我不怎么爱接他的电话,即使接通也会因为听到了不喜欢的话语而挂断。 这么一看,发信息还真是一种很作弊的手段。只要收到了就会忍不住全部看完,连逃避的空间都没有。不像话语,没听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我的舅舅居住在东京,他拥有稳定的家庭和工作,也知道奶奶将半数的遗产都留给了我——尽管其中一部分明面上是划在妈妈名下。在他看来,奶奶去世后,我就应该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孩子,而不是去找妈妈。 因为我很优秀。 因为我深得奶奶信任。 因为我的妈妈无可救药。 可我没有去往东京。 住在舅舅家,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会让我感觉寄人篱下。 况且,他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收养我所带来的利益与名声,远远超过了我给他带来的麻烦而已。 我不愿因为年龄小而被监护人处处限制,被夺走手中仅有的筹码。舅舅一家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奶奶,病房,舅舅。在舅舅成年之后,这三个名词从未一同出现过。即使是奶奶葬礼期间,他也一直没有回来,借口为工作忙。处理后事几乎全靠我指挥妈妈。 不过分遗产他倒是在场,让律师反复查验。 遗嘱有经过公证,一直封存得完好,甚至有视频录像。奶奶住院时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但舅舅直到最后还在怀疑我悄悄藏私。 藏私……的确有。 可既然藏起来了,不就是不想被他知道吗? 这是奶奶单独给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事情结束后,他找我聊过一次,反复劝我和他一起走。我说我头疼,再考虑考虑,独自回了房间。当天夜里就让妈妈带着我开车离开,前往宫城。 舅舅这么多年都没有关注妈妈的消息,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他自然不清楚妈妈居住在哪里,也不会相信妈妈甚至有一份工作。 妈妈近些年的账单干干净净,没有问题。她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挣钱之外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要怎样好好活着。 她的生活没有太多希望,仅靠负罪感支撑,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她在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可奶奶已经离开,有些空洞好像再也填不满。 我知道她的错误,知道她的过去。 她曾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追逐爱情。曾在怀孕之后用自杀威胁奶奶为男朋友偿还债务。曾在生下我之后试图将我掐死。也曾在被抛弃后孤注一掷,将一切悬在并不公平的赌局之中。 这样的人,有资格重新开始生活吗? 3. “非常,对不起……” 在我回到房间后,缘下力表情复杂,开口就是道歉。 “我……不小心看到了你手机上的信息。”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跳。 我坐回刚才的位置,一把拿过倒扣在桌上的手机,查阅收到的信息。而他紧张地看着我,维持着跪坐姿态。 信息很快读完,我抬眸看向缘下力。 “你看到了什么?”我目光不善,命令道,“说出来。” “……对不起。” “内容。” 他瞟了我一眼,深呼吸。 “那个人说,‘她’,可能还在赌博……”他慢吞吞回答,“还说,‘她’想杀死你。” “还有呢?” “只扫到了这些……后来我把手机扣过去了,没有再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我不应该相信他。毕竟我和缘下力并不相熟,他在我这里没有丝毫可信度。 但他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本可以肆意窥探我隐藏的秘密,在背后低笑。他本可以完全不信任我,悄悄把这件事告诉缘下太太,和我拉开距离,本可以不用面对我的怒气,也不用道歉。 他本可以。 但是,没有。 4. “是你先偷看的,”我冷声威胁,“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我不会告诉别人。”他认真保证。 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啊。 我不理解。 缘下力正抬头看着我。 对视三秒,我注意到眼前的男生紧抿唇角。 “……混蛋,”我忍不住开口骂他,“别露出恶心的表情。我并不可怜。” “啊……抱歉。”他低下头,别开视线。 “你只会道歉?” 我对他发了很奇怪的脾气,不断挑刺。 我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 说多错多,他不说话了。 即使这样,我也依旧不满意。 “我说过,找我讲题是要报酬的,”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再次抬起头,“喂,附近有森林吗?” “……灭口?”他往后缩了缩。 “有没有。”我强硬地问。 “没有。”他说。 “能爬的山呢?” “呃,走路过去要半个小时……” “我说的是附近。公园总有吧?”我退而求次,“带秋千的那种。” “只有带跷跷板的,很小。” “……” 无聊。 受不了了。 几句过去,像是被棉花闷死在了角落一样,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宁愿他破口大骂,说我是骗子或者危险人物,把我赶出去,让家里人以后再也不跟我来往。而不是像这样一直顺着我的话说—— 不,我不希望那样。 我不想的。 轻松和沉重同时包裹着我。 5. 我松开他的头发,他吃痛地揉了揉脑袋,一直悄悄注意着我。 我生活的地方是乡下,是山上,走几分钟就是寺庙,家后面有一大片树林。虽然距离学校会比较远,每次都要提前很久出门,但那里有足够的地方让我放松。 去寺庙听流水的声音,到林子里走走停停地打转,或者骑自行车跑远一点,再趁着夜色回家。只要这样做,我就会平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冷静应对。 我是在自然中长大的孩子,还以为在大学之前,生活一直都会是这样。 舅舅也好妈妈也好,疾病也好死亡也好,那些事情对几年前的我来说,是遥远的,从来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近处只有奶奶,只要握住她的手,我就能一直走下去。 我想家了。 奶奶已经去往彼方,我也离开了长野县,离开了乡下。这里是市内,一切都狭窄而拥挤,压得人喘不过气。我需要生存下去,我要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我讨厌宫城,从刚刚开始讨厌。 或许因为缘下力住在这里。 他才不是什么友好阵营NPC。 “……算了。” 我泄了气。 “跷跷板的,也行。一会儿带我去一趟。” “好。”他老实点头。 “别说是跟我一起出门,”我补充说,“并不想和你约会。” “……噢。” 缘下力表情相当憋屈,这下他终于完全不觉得我可怜了。毕竟现在是我在欺负他,仗着他的愧疚心和好脾气肆意发泄。 我心安理得。 6. 他才十三岁,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我所说的。尽管我也只有十四岁,但成长环境和家庭教育的不同,让我觉得自己和缘下力并不算是同龄人。 反正他不说出去就无所谓。 这件事会告诉缘下太太,但必须由我说出来,不能是他开口。缘下太太是好人,我却格外卑劣地想缠住她。 “……辛苦了。”缘下力没有太多危机感。 “的确辛苦。”我一点都不矜持,干脆应下来。 扫视一圈缘下所说的公园——比起公园,这里更像是一片空地。杂草丛生,器材很少,上面落了不少灰,使用频率相当低。 但如他所言,这里的确有一座跷跷板,看上去应该还能用。我来到跷跷板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蹲下身擦拭。 “笔记我明天中午还你,”他稍微俯身说,“三年五班,对吧?” “是,”我不看他,“别放桌子上,当面给我。下课我一般都在教室,没在就是去厕所了,等两分钟。” “好,”他答应之后,看了眼身后的街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我没有回应。 身后迟迟未响起脚步声。我听见有风,感受到裸露的手臂被杂草划过。跷跷板已经擦拭干净,纸用完了。 余光中,某人的鞋子依然在我身边。 好像我不回应,他就不走。 “明天见。”我说。 “……” 他还是没动。 我转头看向缘下力:“干什么。” “不,呃……” 他尴尬地挠挠脸,目移,声音很轻。 “我在想……玩跷跷板,至少要两个人吧。” “嗯。”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我坐上了擦干净的这一边。 在没看到的地方,缘下力表情纠结,几度变化,最终停留在无奈。 他拿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纸,简单擦了擦对面的跷跷板。 “我要坐上去了,”他提醒一句,“小心一点。” 我依然不回应。几秒之后,长久未使用的跷跷板,随着对面重量的增加而变换角度,发出吱呀一声。我双脚短暂离地,又重新落下。 没有人再说话,我们就这么默默地玩着跷跷板。 说是玩好像都不太对,不过是维持着一定频率,单纯地、机械式地动作。跷跷板不断地“吱呀——”、“吱呀——”,像是在耳朵里有个机械装置一样烦人。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地想。 很快我就腻了这些动作和循环的吱呀声,主动停下。 “喂,小缘。”我说。 听到这句话,他看向我。 我从没用过这个称呼,但现在决定了,他是小缘,弟弟是拓也,这样更好分辨。 “给我个联系方式,”我拿出手机,站起身,“我要二十四小时监视你有没有告密。” 他表情呆滞:“……哈?” 第4章 第四章 1. 虽然临开学前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我的国中三年级总体还算正常。 学校内,优秀的成绩让老师们对我格外偏宠,看似冷淡但勉强算是友好的性格也让我和同学相处融洽。 我会在视线范围内借出笔记,会在别人来问问题时耐心解答,也完全不吝啬分享学习方法——尽管这些方法对我来说并不适用,但他们应该能用上。 与此同时,我毫不收敛身上的尖刺与锋芒,任由自己成为需要特殊对待的人。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不觉得融入幼稚的小团体有什么好处,所以主动脱离。哪怕有些事情并不会真的让我生气,但我仍然需要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味忍让的类型。 原则与能力在我与他们之间清晰地划开一道差距。 很好,现在承蒙过帮助的人开始自觉维护我了。厉害的人有自己的习惯很正常,他们会包容的。 我喜欢这种不容易被打扰到,又没有彻底被抛弃的关系。这是我与绝大多数不感兴趣的人的相处模式。 但缘下力除外。 2. 我姑且与缘下力成为了熟人。 并不算朋友——至少我觉得不算。只是比“认识的人”这一层次稍微高一点而已。 事先声明,我没有主动和他交好。不过因为见面多,说话也多,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了。 真的很多。 向缘下太太学习做饭时,他经常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帮忙,看到我手忙脚乱还会偷笑。 随口帮他解决了几个问题,他会在结束后问我要不要吃茶点或者饭团,转身就去准备。 偶尔跟缘下兄弟一起在院子里踢完球,他会顺手递给我干净的毛巾擦汗,和我一起砸在沙发上休息。 其实最初,我们之间也有距离。 只是随着日常的相处与时间流逝,还有不需要说话、自顾自产生的奇怪默契,那些距离在无意识中被不断拉近。 我不愿意承认有上次那件事的功劳,可事实不会因为不承认就改变。 如果没有被他发现家里的事情,没有一起玩那么一小会儿跷跷板,没有与他建立特殊的联系,我不可能会过多在意他,也绝不会和他一起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 ……至少没那么快。 比如窝在同一张沙发打格斗游戏。 3. “力、你放大招啊!哎呀,血条都过半了!” “千树好厉害!哇,刚才那个招式超级酷!” 拓也一贯没大没小,在旁边大声嚷嚷。 自从小家伙发现能经常看到我,跟我一起玩之后,就再也没叫过我姐姐。我被一个小孩强行拉到了和缘下力同等的地位,很不甘心。 可惜我此时没工夫和拓也计较。 小缘的角色还剩最后不到五分之一的血量。我片刻不放松,继续猛烈进攻,但随着结果逐渐明了,对方的角色反应好像越来越迟钝。 我终于注意到,余光的角落中,他的手速明显慢了下来。 倒下了。 “果然,完全比不过……不愧是千树。” 缘下放下手柄感叹,对我笑了笑。 “你学习能力太强了吧,在游戏上也这么厉害吗?” “最后,你没好好打,”我往后一靠,看向他,“还没结束就放弃?” “……胜负已经分出来了。”他说。 “嘁……” 我声音放低,仅限在我和他之间,拓也不会听到。 “胆小鬼。” 缘下力经常这样。 做题的时候碰到困难的题目,五分钟之内想不出思路就果断搁置,留到下次问老师或者问我。打游戏也是,发现没办法翻盘的那一刻,会自觉放弃进攻,斗志也逐渐降低。 应该有一部分是小聪明和效率主义。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早已形成习惯的惰性思维,以及难以改变的胆怯。 像是害怕面对自己竭尽全力之后,仍然会失败的结局一样。像是恐惧真正的挫败感,不想要拼尽全力一样。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做风,于是我叫他胆小鬼。 连拓也都比他更厉害——至少在踢球游戏里,拓也一个比我们小了好几岁的孩子都从不因为身体差距轻易认输,一直坚持到最后。 有点好奇,这样“见好就收”的小缘,到底是怎么把活泼好动的拓也管得服服帖帖的?两人明明是亲兄弟,性格却相差很大。 缘下力身上欠缺了一部分魄力。 4. 但同时,他又拥有另外的长处。 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学会的、熟练度很高,技能也相当多样的生活技能。 与游戏这种只需要闪避掉攻击,按照该有的按键搓出招数就能轻松获得胜利的模式不同,做饭明显会更加复杂。 学习做饭对我而言有些困难。在这方面,妈妈比我学得更快——尽管是因为她年轻时会做饭的缘故。毕竟找回曾经的记忆,比从零开始学习的新手还是要简单很多。 在缘下太太的偶尔指导下,我逐渐可以烧制一些味道十分一般的家常菜肴,制作出一点简单菜品。可一旦独自一人自主做饭,即便有菜谱辅助,还是时不时会出现意外。 比如没有提前备好盘子,手忙脚乱地去洗,却因为忘记关火导致好不容易做好的菜糊掉。 比如看不懂菜谱上的“适量”与“少许”,按照感觉加入调料,做出来的菜要么清淡无味,要么味道重到难以下咽。 再比如不小心弄出锅里冒火的震撼场面,让隔壁卧室恰好对着我家厨房的小缘差点以为我们家发生火灾,慌乱地拎着灭火器直接上门。 不得不说,我在做饭这方面遭受到了很多挫败。前期学习时,因为我的个人失误导致吃不上饭简直司空见惯。 而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果断缠上缘下力,让他过来帮忙搭把手清理现场,顺便再做个菜,也算是给他讲题的条件。 5. 小缘很好说话,他只要在家就不会拒绝我。除了最开始上门稍显拘谨之外,后面来我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许多物品的摆放他比我还清楚,时间一久,我家厨房好像也逐渐变成了他的领地。 他擅长做饭,且做得非常好吃。不仅如此,他对清洁卫生、整理收纳也很擅长,甚至会帮忙修理坏掉的洗衣机,完全看不出才十三岁。 只有真正独立生活,才能够理解那些日常琐事要消耗多少精力,才能看出总是在家帮妈妈做事的小缘有多厉害。好好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我现在承认,之前觉得他讨厌和没有用处的念头太过草率。 缘下力,超好用。 又是一天妈妈加班——她总是想加班,用工作逃避与我独处的时间,哪怕她偶尔在家,我们也处在各自的屋子,不会交流太多——而我又一次做出了糟糕的料理。 这次是拉面惨遭迫害。 小缘表情复杂,努力掩饰嫌弃地把那锅成分不明的糊糊倒掉。 其实可以嫌弃的,我不会生气。 “一定要尝试手工拉面吗?”他慎重问我。 “也不是,”我心虚,“刚好有面粉,就试试。” “……好浪费材料。” “呃,的确。” “还是先做学会的料理吧,”他叹了口气,“起码不会每次都要费力去清理。” “知道了。” 我因为把案板弄得一团糟而产生歉意。但其实已经会的料理也不一定只有口味容易出问题,他还是太乐观。 6. 我站在小缘身后探头看。 他让我端盘子,拿材料,或者清理工具我都会照做。吃人嘴短,这方面我还是知道的。 案台迅速被清理干净,然后是备菜,烧水,煮面。这次的面不再是手工面了,如果从和面开始做,我的晚餐时间要延后很久。 “吃饭了吗?”我问。 “在家吃过了。” “还想请你吃呢。” “用我自己做的饭请吗?”他笑了,“你自己学会再说吧。” “那得很久以后了。” “我可以等。” 他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我看见他从锅里盛出一碗面,看上去很让人有食欲。番茄味,里面还加了我喜欢吃的小青菜和鸡蛋。仅仅是闻到味道都觉得很饿。 我咽了口唾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看他把面端上餐桌。 “小缘。” “嗯?”他应了一声。 “你好适合结婚啊,”我真诚地说,“将来会成为很棒的丈夫吧。” “非要用这种说法吗……”他有点无语。 像故意跟“将来会成为很棒的妻子”这种话对标一样——好吧,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生活能力满分,性格十分稳定,脾气又好不容易生气,还比较容易欺负。如果再加上一些勇气就更完美了。就算一直是现在这样也称得上优秀。 “我开动了,”我双手合十,“谢谢小缘。” “嗯,”他抬眼,“一会儿有空吗?来帮忙抛球。” “行。” 7. 缘下力所在的社团是排球部。看起来和他不太相符,但又意外合理。 说实话,我其实没感觉到他多喜欢排球,大概只是因为会打,就一直按部就班地在打而已。 我是个无趣的人,没有什么特长和兴趣爱好,会做的事情也不代表一直愿意做下去,所以并未参加任何社团。唯一的课外行程是一周三到四次地去上私塾,提前学习高中知识。 我个人的自学能力与整理能力会更强,所以空闲的时间都会自己巩固与刷题。在这种强度的学习中,唯一能够运动的机会就是跟缘下兄弟玩球。 拓也喜欢踢足球,小缘喜欢打排球。两人决定玩哪个一般是猜拳决定。 小缘在猜拳方面输多赢少,打排球的机会不多。再加上我完全不会排球,运动神经也比较一般,于是只负责抛球。 我来抛,小缘来传,拓也来扣。这就是排球最简单的进攻模式。 在两兄弟互相传球,或者对着墙壁打球时我就可以休息了。 “不一起吗?”他问,“其实挺有趣的。” “看起来很难。” “你的话很快就能学会吧?” “纸面学习之外的事情没有那么擅长,骑自行车我都学了好久。” “骗人,”他不信,“打游戏就学得很快。” “难道不是因为小缘不擅长打游戏吗?” “我和拓也打游戏就没怎么输过。” “说明缘下家有不擅长游戏的基因,”我还是起了身,接下他抛来的球,故意说,“你这家伙,是想在擅长的方面嘲笑我吧。” “哪有,”他无辜摆手,“明明是纯粹分享喜欢的运动。” “被我抓到偷笑你就完蛋了。” “别总是威胁人啊!” 排球在我们手中传来传去,拓也在一旁自己玩足球。 垫球这个动作不是那么容易学,我尽可能按照他所说的,脚下频繁地动起来,找到合适的位置接球。可球又没办法按照想要的方向飞出去。 好难。 “慢慢来,”他的声音响起,“腰放低一点,眼睛向上看。” “噢,”我呼出一口气,按照他所说的调整姿势,勉强接下他的下一球,“这样?” “嗯,好多了。”小缘笑了。 果然,他很享受指导我的这段时间。缘下力在自己所擅长的、熟悉的范围之内,可以说很靠谱,不会产生太容易退却的心理。 对于他而言,这种程度的排球,和不超过进度的学习,像是一处安全区一样。 我大概理解他为什么可以管理好拓也了——家也是小缘的安全区。 只有走出安全区,被无力感包裹起来,他才会忐忑,才会想要逃离,才会成为胆小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