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春华》 第1章 始 京都。 夏日炎炎且漫长,身处其中的人被燥热的天气影响,焦躁不安。 总裁办公室,周特助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无所适从。正犹豫着是否出口缓和。忽然感觉坐在总裁椅上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带着谴责。 周特助心中腹诽: “看看,这高贵冷艳的气质。还看!还看!快看你老婆,再作下去,老婆要没了!!!” 周特助心中想着,没动,那人看他没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仿佛在说,“赶紧圆润的离开,接下来的场面你没有资格看。” 没法儿,他一手拿过文件,快速的退出风暴中心。 谢蛮儿天生的美人,一双美女顾盼流兮,海藻般柔顺长发,身材玲珑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眼下方的泪痣,给更添几分柔媚。 此时,她穿着香家最新款粉色套装,跟只小猫似的倚坐在沙发上,脚上的高跟鞋要掉不掉。谢蛮儿正在发脾气,说好的要空一周时间陪她去度假,这都多久了?还在工作,每天有这么多的工作吗? 越想越生气,她站起身,施施然走到男人面前,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情绪有波动。男人生了一双多情桃花眼,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质打破了那点多情,展现出冷硬的气质。 死冰山,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谢蛮儿死死攥住手,“不能哭,不能哭,为他不值得。”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秦端看着谢蛮儿,眼前的姑娘正在努力憋眼泪,他伸手扶住姑娘的腰,将她拽到腿上,从他的角度看着姑娘雪白的,气呼呼的侧脸,“像个苹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伸手捏了捏,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冷峻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儿?” 谢蛮儿听闻此言,连委屈都顾不得了,仔细回想,终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想起一件事儿。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秦端罕见的有半天闲暇时光,两人亲密过后,谢蛮儿扶着自己的小腰懒洋洋的趴在秦端的怀中,哼哼唧唧的,秦端穿着浴袍漏出精壮的上身,只是上面有某人恼怒之后留下的牙印。他餍足的半眯着眼,一边接受谢蛮儿的小脾气,一边慢悠悠的替她揉着腰。谢蛮儿享受着日光和男人细致的服务,昏昏欲睡,在昏睡之际,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隐约记得是等她考过CPA证后就带她去度假,可惜,她醒后只记得后半句了。 想起来这件事后,她莫名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这男人每天那么忙,两人出去度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明明他之前承诺的,养她一辈子,不让她吃苦,可这几年谢蛮儿还是被秦端逼着考了雅思,托福各种证书。谢蛮儿深以为,学习的苦也是苦。想到这里她终于又理直气壮起来。 秦端看着眼前脸色不断变化的姑娘,最后这姑娘莫名坚定了神色,施舍般看了他一眼,拿开他的手,理了理头发,哼了一声,便走了。 只留下秦端不着头脑的坐着。 谢蛮儿踩着高跟,高贵冷艳的走了(她自己认为的)。下了地库,她拒绝了司机送她的提议,自己开着车走了。回去的路上,手机不断弹出消息,扰的她心烦。打开一看,群名“京都名媛”,三十几条消息,都在讨论沈家大小姐回国的事。群里有人幸灾乐祸艾特她, “哎呦,秦端的初恋回来了,谢蛮儿你可怎么办呦?” “哎呀,能怎么办?当然是被抛弃呗。” 说完煞有其事的建议道,“要我说,你趁现在重新找个金主吧。” …… 是的,谢蛮儿不是恋人,不是未婚妻也不是老婆,是情人,他们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而秦端的初恋另有其人,正是沈家这位要回国的大小姐,据说秦端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不过没关系,她才不管那些,谢蛮儿这么安慰自己。只是心里还是酸涩不已”,她归结于这是自己即将失去优质金大腿,寻找下一个金大腿的焦虑。某种意义上她算是失业。 真是便宜秦端那个狗男人了,经历的都是美女。 想着她突然一个急刹,准备掉头回秦端公司,“必须给我损失费,低于一亿我饶不了他。” 愤怒中的谢蛮儿没有看到远处路中间窜出来的小猫,等她看到是已经太近,她手忙脚乱的打方向盘,慌忙中油门错当刹车,车子撞破护栏,冲进海里。 掉下水时,谢蛮儿努力挣扎,第一时间开门,可门变形了打不开,谢蛮儿慌了,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她朝副驾爬去,可是慌乱之中不小心打开了车窗海水蔓延,而她不会游泳,在被海水淹没的前一秒她甚至在想,“没机会找秦端算账了,”又想,“她今天也算是挽救了一条小生命,应该会上天堂吧。” …… 周特助看着眼前的人,不断缩减工作,将和合作商的会议都挪到了月底,似乎带着一点急切。 秦端边调整自己的工作计划,紧急的提前,其余延后。想起她临走前撇开的哀怨眼神,心想“算了,考试没过便没过吧,她真的很想和我一起出去度假。” 突然,心脏处传来绞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下一秒便一头砸在办公桌上不醒人事。 …… 夜晚,大雨滂沱。 谢蛮儿猛然从“床上”惊醒,做起。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缓解窒息感带来的恐惧。 等谢蛮儿平静下来,眼光瞥到自己的装扮,一片纯白,且衣服布料粗糙,有些扎,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手工蚕丝睡裙。 谢蛮儿费力起身,环顾四周,看着远处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出神。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连电灯都没有? 一低头借着昏暗的蜡烛,她看清了身上的“睡衣”,谢蛮儿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身上衣服并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款衣型。再结合周围的环境,有一个离谱的答案浮现,她不会穿了吧!!! 这一猜测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顾不得其它,谢蛮儿走到门前,打开门。眼前院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显示出轮廓,房屋低矮,院子不大,堆积在院子里的杂物更显得院子杂乱逼仄。 谢蛮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了。 …… 纯白的空间里,谢蛮儿和对面的人对视,虽然打扮不同,眼角也无泪痣,但五官极像。 对面的人张嘴“真是有缘,竟长的这么像。” 接着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何来到这里?我已经死了,既然你到了我的身体,那么就请你替我活下去吧!” 谢蛮儿还想张口问些什么,那人便消失了。 接着,谢蛮儿陷入了更深的梦境,在梦里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知道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过往。 这是一个谢蛮儿从没听过的朝代,盛朝,这具身体的主人出生在大盛国都——江临,父母是普通商户,感情和睦,家中只一家三口人。按理来说这本是幸福的一家,但原主的父母出门走货,路上遇到了山匪,一命呜呼。原主强撑着接回父母尸体,办好丧事后便一病不起,一夕之间失去双亲,打击太大,郁结于心,短短半个月便撒手人寰…… 谢蛮儿是被晒醒的,醒来时,她躺在门口。幸亏昨夜天气好,不然以她现在的身子,只怕会大病一场。 盛朝正值夏季,日光晒的谢蛮儿头脑发昏,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挪回屋子里,幕天席地一晚,浑身酸痛。 一进屋子,谢蛮儿拿起桌上放着的茶壶一顿猛灌。灌完谢蛮儿才抽空打量起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呈长方形,院门正对着是三间房,最中间是原主父母居住,右侧是原主住,左侧是客人的客房,只是原主家并无什么亲戚,顾而被用来堆放杂物。院子左手边有口水井,水井旁边是灶房。三间并排房子后面是茅房和一小块菜地。盛夏天气炎热,原主因为双亲骤然去世,无心打理菜园,菜园里的蔬菜已经蔫了。 对于从未吃过什么苦的谢蛮儿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天塌了!!! 谢蛮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自己的屋子,她木然的躺在木床上无法接受现状。 谢蛮儿浑浑噩噩的躺了一天,渴了饿了就喝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 怎么办?怎么才能回去?接着谢蛮儿又想到,现代的她是不是已经淹死了呢?她不想淹死?据说淹死的人不好看,要是京都中的那群所谓名媛知道了,一定会笑话她的。 还有秦端,她死了他是不是很高兴,这样秦端自然可以开开心心和自己的初恋在一起,说不定过几年秦端就把她忘了…… “砰砰砰”,门口有人敲门,见没人开门,敲门的声音越发的急切了,简直就像在催命。 谢蛮儿只得怨气满满的下榻开门。 “谁啊?催命啊?” 话音还未落,就有人顺着打开的门缝溜就来,紧紧扯住谢蛮儿的胳膊…… 第2章 始 来人吊梢眼横竖,眼眸流转间精光显现,上来便牢牢拉住谢蛮儿不放。 开口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小小年纪,竟受此等苦楚,伯母心中不忍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谢蛮儿,就要往院中走去。 谢蛮儿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眼见这人上来便哭哭啼啼,拽住她不放,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这妇人手似铁钳,捏的她胳膊生疼。谢蛮儿心中想,胳膊肯定红了,她就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这样想着,手上挣扎,脚下看准时机,伸脚一绊。 王金花正一门心思进院子,被谢蛮儿一绊,一时不察往旁边摔去。谢蛮儿趁机挣脱这个所谓“伯母”的钳制。 倚着院门,看着摔倒在地,正咿咿呀呀叫唤不停的王金花。 谢蛮儿扶着头终于在继承的记忆中翻出了这张人脸。这人名叫王金花,是原主父亲家的一远房亲戚,只不过这家子人品行不端,再加上家中长辈去世,原主的父母早已不同他们来往了。 现在找上门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谢蛮儿头一扭,也跟着王金花一块儿哭闹起来,一边哭,一边扶着额头,做出一副快要昏过去的姿态。陪着她大病初愈的脸色,十分唬人。 巷子里本就是住了多年的老邻居,原本还等着看热闹的邻居们,听着动静不对,纷纷探出头来。 忽然一位长的白胖的妇人从隔壁窜出来,干脆利落的拿出个小马扎扶着谢蛮儿坐下。再一扭身一把将赖在地上不起的王金花拉起来,“哎呦,老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可是谢家两口子欠了你的钱?” 不等王金花回答,又道“蛮儿适逢家中大便,你就高抬贵手,缓和几日,如何?” “对啊,缓和几日嘛!” “就是就是” 围在周围的街坊们纷纷应和。 几句话堵的王金花不好再“唱念做打”下去。原本还同人拉拉扯扯的王金花立马停下动作,强忍着身上的痛感,“哎呀,大家伙儿误会了。可不能乱说啊!我是蛮儿嫡亲嫡亲的伯母,这……刚刚是太过伤心,一时之间竟失了分寸。” 边说着边上前企图扒拉谢蛮儿。谢蛮儿一个闪身避开王金花的手,边拿着手帕边哭道:“原是伯母太伤心,实在是适才伯母实在太急切,到叫我误会了伯母。” 谢蛮儿眼皮一转,上前扶着王金花坐在马扎上,嘴里哭诉道,“双亲离世,家中糟乱,实在不宜见人。只得委屈伯母先在此休息,待我雇车,我们同去祭拜。” 说完不等王金花回应,谢蛮儿便一闪身进到院子去了,待她把院门在里面一锁,谢蛮儿不慌不忙的坐到桌旁。 这个便宜伯母恐怕来着不善。原主一个双亲皆亡的孤女,这便宜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她双亲下葬,葬仪完了才来,摆明了看中原主父母留给她的财产。 谢蛮儿边思索,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糕点齁甜且干巴,谢蛮儿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糕点。可家中目前只有这些糕点可吃,她自己又从未下过厨,门口还有个不怀好意的便宜亲戚实在是没时间讲究。谢蛮儿必须补充体力养足精神,才好和人周旋。 只是她还是委屈,甚至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某个狗男人,谢蛮儿喉头一酸,恨恨的想,她谢蛮儿是谁?也是阿猫阿狗能欺负的,今天她一定把这便宜伯母收拾的服服帖帖。 …… 门口 王金花捂着胳膊,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有痛呼出声,因此错过了跟着谢蛮儿进宅子的最佳时机。只好在坐着等谢蛮儿,还要应付谢蛮儿这些烦人的邻居。 王金花暗自琢磨,谢蛮儿这小蹄子力气还挺大!先由着她,待她哄着谢蛮儿将着宅子和遗产拿到手,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 谢蛮儿这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再不出去王金花就要不耐烦了,便拿着祭奠用的东西,开了门。“亲亲热热”的将陷在邻居中的王金花拉起来,和邻居告别,朝巷口去了。 这个时代商业发达,走出巷口又走了会儿,谢蛮儿便看见了租赁车子的铺面。 一进铺面,便有小二儿迎上来,笑着开口道:“两位客官需要租赁什么?我们店驴车,牛车,马车都有。官府认证,价格童叟无欺。” 谢蛮儿回道:“租一辆马车,去城郊墓园。” “好嘞,” 小二儿回,引着谢蛮儿二人往里面的柜台走去,登记付钱。 “一辆普通马车,80文。” 谢蛮儿自小就没穷过,且初来乍到对这个朝代的物价并没有实感,所有她听到80文并无太大反映。而王金花就不一样了,自听到80文的那一刻便惊呼,“乖乖,这样贵!” 小二儿听见了也不恼,笑呵呵的解释:“我们铺子是有官府备案的,且配的车夫都是老实可靠的青壮,您就放心吧,绝对物有所值。” 谢蛮儿笑吟吟的让小二儿稍等,一边拉着王金花到一旁,一脸为难的说道:“伯母,近来家中事多,我昏了头,出门竟忘记带银钱,还望伯母帮忙垫付。”说完,谢蛮儿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朝王金花盈盈一拜。王金花一听这话,自然不愿意。可现下,铺面里的人被谢蛮儿刚才行礼的动作吸引,都朝这边看来,且王金花自己心中有盘算。当下一咬牙,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钱她出了…… 这个朝代的马车并不像谢蛮儿想象的那样,车厢小而挤,且拉车的马气味并不好闻,谢蛮儿心中嫌弃极了可又没有丝毫办法。况且目前可有要紧事要做,这可关乎着她的未来的生活舒心与否。 一上马车,谢蛮儿便亲亲热热的抱住王金花的胳膊,“伯母,你怎么才来?父亲去世前还常向我提起您,说您是极精明强干,是料理家事的一把好手呢!” 王金花听闻此言,心中疑惑,“她们两家早就断了来往,这谢蛮儿莫不是框她。”可当王金花看着谢蛮儿那双满怀信任的眼睛时,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也是谢蛮儿只是个闺阁女儿,想来也不会有人对她说那些事儿。 想通这些,王金花握住谢蛮儿的手,“可怜的儿,这些天吓坏了吧?没事儿,伯母来了,剩下的事儿,伯母一定给你料理的清清楚楚。” 阳光随着车帘晃动,洒在王金花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贪婪照的一览无余。 谢蛮儿看着眼前的人,这妇人打的什么主意已昭然若揭,走着瞧,能占她谢蛮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王金花旁敲侧击的打探谢家的家资,谢蛮儿按下心中不耐,一路应付着。终于到了郊外墓园。 车夫在原地等着,谢蛮儿循着原主的记忆一路过去,找到了便宜爹妈的墓地。 王金花一看到墓便呜呜呀呀的假哭起来,声音尖利吵的谢蛮儿心烦。谢蛮儿先前是个唯物主义战士,可她的经历无法用唯物主义解释。心中不免毛毛的,再加上她的胸口在看到谢家夫妇的墓碑时便闷闷的,喘不上气,无法呼吸。 或许是原主的灵魂还在她的身体里,谢蛮儿试探性的拿起祭奠用的祭品,摆好,跪在坟前点好香,认真的磕了头,说道:“安心去吧,我会好好过完这一生的。” 说完后,再起身,先前的沉闷,身体散不去的疲惫一扫而空,头脑清醒。至此,这具身体彻底接纳了谢蛮儿。 …… 从墓园返回城内已是黄昏,谢蛮儿肚子空空,急需食物。又哄着王金花买了两碗馄饨,二人在路边小摊上大快朵颐。 待会到家里,把便宜伯母往客房一塞,谢蛮儿出去向先前的帮忙的白胖妇人道谢,这妇人是柳氏,年轻时候死了男人,也没再嫁,靠着男人留下来的包子铺一个人拉扯大孩子。为人热情,嫉恶如仇。 一眼便看出那王金花恐怕另有所图,谢蛮儿道完谢临走时还开口提醒,“你有什么事儿便在巷子里喊一声,街坊邻居都在的。” 谢蛮儿回屋落锁,一气呵成。她先去客房看了王金花,早已经呼呼大睡。再暗暗检查,果不其然,她的房间和谢家夫妇住的厢房都有翻过的痕迹,甚至连灶房都没放过。 走着瞧吧,明天谢蛮儿就让王金花自己开口回去。 听着谢蛮儿熄灯歇下,不死心的王金花,又出去找了一遍,连菜园子都没有放过。正当她要再找一遍时,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配上手中忽闪忽闪的蜡烛,远处院子里堆积的杂物,映出怪异的阴影,王金花寒毛倒立,“算了,明日再找。”王金花快速回房去了。 竖日清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夜没有睡安稳的王金花被猛然惊醒。只听见谢蛮儿隐隐同谁说着什么,紧接着便是一阵叮叮铛铛的响动,待响动停下。王金花出厢房一看,谢家门户大开,院子里的一些桌椅杂物消失不见。 谢蛮儿站在院子里,面色惨白,一看到王金花出现,欲盖弥彰的解释道,“伯母醒啦!适才是邻居过来拿之前借给我家的桌椅,没吵到您把?” 说完一脸心虚的关上了院门。 可她王金花是谁?她立马就嗅到了不对之处,趁着谢蛮儿不住意,偷偷往谢家夫妇住的厢房里看了一眼,只一眼,王金花便惊的愣住了,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怒意…… 第3章 立户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金花认定谢蛮儿这小蹄子有事瞒着她! 王金花看着院子里呆立着的谢蛮儿,不耐的敷衍她:“蛮姐儿,近日家中事忙!我看厨房空置,索性你也不必准备菜饭。伯母出去买两碗或混沌或粥,你留在家中处理家事吧!” 说着,王金花也不管谢蛮儿,直直出门去了。 谢蛮儿看着王金花走远,啧啧称奇,这便宜伯母还真是嫌贫爱富的明明白白啊。 这头儿王金花一出去,便看到昨日扶她起来的白胖妇人,上前便道:“哎呦,姐姐真是情况心善,昨日若不是姐姐帮衬,我和蛮姐儿恐怕没那么早相认呢!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啊?” 柳氏笑吟吟回答“哎呀,大妹子,你说的我都羞了,我男人姓柳,叫我柳家的就行。” 王金花熟络的开口叫了声“柳姐姐。柳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家蛮姐儿,真真是出落的标志,就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爹娘,以后她孤零零的可怎么活哦!” 柳氏回“是可怜,可这不是有你这个热心肠的伯母吗?早晚会自己立起来的!” 王金花故作迟疑,道“可,这蛮姐儿自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我家一普通人家,我恐怕她不适应啊” “嗨呀,瞧你说的,这蛮姐儿我从小看大的,断不是吃不了苦的孩子,再说了你当她那死了爹娘有天大的本事,说不定啊,蛮姐儿……” 柳氏本还兴致勃勃的说着,看着王金花骤然变化的脸色,猛的止住了话头,“瞧我这张嘴啊,我忘了我锅上还蒸着馒头呢,大妹子我先走了啊!” 说完,柳氏就像被狗撵了似的,飞一般的回家去了,似乎生怕王金花多问。 王金花本就有所怀疑,再听柳氏所言,暗道不好,这次莫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打听打听! …… 谢蛮儿眼看着王金花风一样的出去,大约半个多时辰便阴沉着脸,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谢蛮儿迎上去抓住王金花的手惊讶道:“伯母怎么了?可是没有找到早点铺子?” 王金花看着谢蛮儿的那张脸就来气,这小蹄子昨日初见的时候还暗自用手掐她,后面又突然对她态度好起来了。她还当是谢蛮儿骤然成为孤女害怕,可没想到这小蹄子竟然打着让她填窟窿的心思。这谢家内里早已经糟乱不堪,这俩夫妇欠了一屁股还没还清就撒手人寰了。 让她掏窟窿,呸!她王金花可不是那么糊弄的人! “哎呦,蛮姐儿,伯母原是想在江临小住几日,可奈何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摔断了胳膊,实在是没法子,我恐是无法待了,现下就得出城了!” 谢蛮儿面露为难,“伯母不能多待几天?或我同伯母同去,看顾看顾表哥也是好的!” 王金花一听还得了,“哎呀,蛮姐儿这样的美人,去我们那乡下地方实在是糟践,再说我家那个还没那么大的福气让你伺候。”说完,唯恐谢蛮儿再追问,王金花闪身去了客房,拿着包袱出来了。打发似的给了几个铜板,便急急地出门去了…… 谢蛮儿装作不舍的跟出门去,吓得王金花健步如飞,跑的飞快。 “啧啧,”旁边暗暗留意着动静的柳氏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什么恶犬追着,跑的也忒快了。” 谢蛮儿回过身,请柳氏进了院子,招呼茶水,并循着记忆里的样子向柳氏行了礼,“还未感谢婶子,助蛮儿赶走恶亲戚。” 柳氏听闻此言,连连摆手,“嗨呀,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再说你爹娘于我有恩,我定然要帮着你爹娘看护你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同婶子客气了”,谢蛮儿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并大荷包,塞给柳氏,“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婶子可不许推辞。”指了指其中一个稍大点的荷包,“我一女子也不便出面,还望婶子将这些银钱交给帮忙的伙计,让他们去买酒喝。” 柳氏看谢蛮儿神色坚决,爽快的接下,默默点头,不错,往日蛮姐儿终归还是性子软了好,现在这样就很好,能盘算,也算是能立起来了。 只是,柳氏开口,“今日之事,我们定不会跟旁人提起分毫。蛮姐儿日后可有和打算?” 谢蛮儿踌躇回道,“我家这情况,跟婶子说句掏心窝子话,虽无外债,可家中余银却也不多了。我爹娘原将家中的大部分积蓄买了货物,本想赚一笔休息一段时日,但奈何遇到了可恨的山匪,人财两空。” 柳氏立马回道“可够近期的嚼用?” “近期是够了的,可往后的日子却是难过了!” 柳氏安慰道,“也无妨,有婶子在不会叫你饿肚子的。现下最紧要的事儿,可不是银钱,今日只是伯母,往后若是其他阿猫阿狗也来贪图你的财产,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谢蛮儿也是有些发愁,万恶的封建社会,她要想保住财产还得想办法,根据原主的记忆,若是她便宜爹的族里来人,已无男丁为由,收回便宜爹的财产,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儿,谢蛮儿不由得求助似的看向柳氏。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对面的柳氏看着,乖乖,也就她是个女子,不然真是要连魂都给勾去了。 摇摇头回神,柳氏压抑住高兴回道:“那开国女将沈将军知道吧!近日她牵头颁布了新政,女子能立女户了!而且分别在全城各处都有传播点,若你能自立女户,那些亲戚们可就无法贪图你家的财产了!” 谢蛮儿一听,真是瞌睡了枕头就来,若是她真的能立户,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真是多亏了婶子,我正发愁呢!那我下午便出去打听打听。” “正是这个理儿,趁新政刚颁布,快快的办好,你也能安心”,柳氏说道。 …… 送走柳氏,离下午还早,谢蛮儿去街上买了碗馄饨。终于有时间收拾收拾这院子,点点财产了。 谢蛮儿朝里锁好院门,回到房间,循着记忆里原主的操作,撬开原主床下的一块地板,随着她的动作,长时间没打扫的床底尘土飞扬,呛得谢蛮儿直打喷嚏。好在收获还没叫她太失望。 东西不多,盒子里有三张地契,分别是这个院子,还有一家铺子,还有郊外的二十亩良田。除此之外有十张一百两,六张五十两的银票,一个纯金的玫瑰簪子和手镯,谢蛮儿上手试了试,分量十足。还有几张帕子包着的,打开,竟然还有一串珍珠项链,这可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在古代,珍珠采摘困难,品相好的一般都上贡了,这串珠子,珠形虽比不上谢蛮儿见过的,却也算不错,大小适中匀称,最主要的是瑕疵少且粒粒饱满,值不少钱呢! 谢蛮儿没有动整张的银票,只拿了一些散银和铜板,剩下的她将这小匣子放回原处,封好地板,确认不能轻易被发现后,才满意的躺在榻上休息。为下午的打探养足精神。 …… 午后,谢蛮儿,找了家江临小有民气的酒楼,吃了午饭。才出发去了就近的新政宣传点。 今天轮到赵虎值班,宣传点没什么人,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突然,一清脆婉转的嗓音响起,“请问,这里可是宣传点?” 赵虎睁开眼,被眼前的脸美了一大跳,真是个美貌的小娘子,灵气十足。 接着想起老大的叮嘱,他立马严肃起来,轻轻嗓子,“你要问哪条新政?” 谢蛮儿赶紧回道:“是关于立女户的。” 赵虎一听,这还得了,新朝刚立,很多人对新政半信半疑,立女户尤甚,可不能叫她跑了。 他立马仔细的解释了立女户的流程,期待的问道:“小娘子是想立女户?若材料齐全,今日就能立!” 谢蛮儿惊讶,但立女户宜早不宜晚,当机立断,回答是。 一个时辰后,谢蛮儿看着官府发放的户主凭证。这实在是太快了吧,本以为立女户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就立好啦? 当她回答是之后,那位名叫赵虎的男子便快速带她去了户籍科。期间为了打消她的疑虑,甚至向她展示了他的腰牌,以此证明他确实官家人员。到了户籍科,谢蛮儿说明自己的情况,户籍科的小吏找出谢家原本的户籍记录,确认情况属实,又叫人去巷子里核实情况,便快速的登记,看出谢蛮儿似乎不识字的为难,快速的叫另一个小吏一一念给她,最后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速度之快,给谢蛮儿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她准备用来打点的银子都没来的及花。 赵虎看出谢蛮儿的疑惑向她解释,“还不是新政颁布多天了,立女户之事竟无一人响应,分明城里许多的寡妇和孤女,大家还在观望,现在小娘子作为第一位响应的人,我们当然得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开个好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谢蛮儿压着心头的雀跃同赵虎告别。 急着回去庆祝,走的快了一点,结果在转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是位穿骑装的英气女子,那女子力气极大,生生的将要摔倒的谢蛮儿拦腰捞回来了。 刚站好,头顶响起女子清凌的声音,“小娘子没事吧?” 谢蛮儿回,“无事。感谢小娘子出手相助。” 那女子看到谢蛮儿手中的户籍凭证,了然,正准备开口询问,她身旁长像娇艳的侍女伸手拉了一下,那女子便住了口,同谢蛮儿行李,便离开了。 等谢蛮儿走出户籍科,背后那股渗人的凉意才消。 谢蛮儿雇了一辆马车,心头的大石头落下,先去了一趟水粉铺子,买了些应急用的皂角,香粉之类的,她实在是无法忍受用原主的东西,尽管是同一个身体,但她还是感到别扭。 谢蛮儿把带出来的钱花的精光,终于满意的打道回府了。 回去后,谢蛮儿像只勤快的小蜜蜂一样,一点一点的把东西摆好,替换。终于布置好了自己的房间,谢蛮儿满意的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不愧是她,品味满分。 …… 夜幕降临,有人扣想了院门,“谁啊” “是我,柳婶子!” 谢蛮儿赶紧开门,柳婶看着脸上蹭着灰的谢蛮儿,指了指脸,笑,“赶紧擦擦吧,我闻着你家这么晚了还未做饭,刚好我做好了,给你送一些,你也不用开灶了。” 谢蛮儿尴尬的拿帕子擦了脸,“婶子你来的正好,救了我的急。我正在生火,可却实在生不起来,还请婶子教我。” 柳氏进门,问,“办女户的事怎么样了?” 谢蛮儿回,“哎呀,很顺利,我今日已经办好啦!” “什么,这样快?”柳氏惊讶道。 “是啊,我也没想的,不过办了我的心就安了。”谢蛮儿说。 说话间,柳氏已经把火升起了,替谢蛮儿打好水,约好明日一起上街采买,才离开。谢蛮儿把柳氏送到门口,正准备关院门,听到巷子里响起车轮碾过的声音,有马车经过。养马车的贵,在原主的印象里,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有马车,是秦家。 秦,想到这个字,谢蛮儿不由得心里一颤。她死了,那个狗男人一定松口气了吧,恐怕早已经开开心心的娶了传说中的白月光,还记得她谢蛮儿是谁。想到这儿,谢蛮儿不由得想到,京城那帮人肯定背地里笑话死了,想到这里,谢蛮儿就呕的慌。 殊不知,在路过谢家时,秦家那马车里原本昏迷的人,手指奇迹般的动了一下。 男主终于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立户 第4章 契机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谢蛮儿就醒了。她和柳婶子约好今日一起去采买,谢蛮儿理解为逛街。所以她早早起床便收拾起来,再加上这古人的衣服实在是难穿,谢蛮儿花了好久才穿上,把衣服整理整齐。 这幅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穿个衣服的功夫谢蛮儿就出了一身薄汗。要搁在平时,谢蛮儿根本就不会有出汗的机会,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谢蛮儿也只能认命,忍着身上黏糊的感觉,拿好要带的钱,挎着小篮子开了门。 不远处柳婶子正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马车啧啧称奇。不怪柳婶子新奇,谢蛮儿细细一打量,眼前的马车可比她昨天在车马行租的马车宽敞豪华多了,怎么也算的上豪车了。 谢蛮儿最后看了一眼那马车,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就朝柳婶子走去了。 “婶子久等了。” 柳氏回过头,“哎呀,我也刚出来,谁想一抬头就看见这辆马车,忍不住就远远站着瞧几眼。” 谢蛮儿回,“这马车确实宽敞好看,只是这是谁家的?” 柳氏笑回:“你早起糊涂啦?咱这巷子里还有哪家能买的起这样的马车?肯定是那秦家的。也不知是不是那秦家的“麒麟子”在外求学回来了……” 谢蛮儿话问出嘴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生怕柳氏察觉出什么异样,幸好柳氏自己给她找了个理由,谢蛮儿立马摸着额头,回复道:“婶子怎么知道,可能是大病初愈,这身上总感觉困乏,睡不醒,可能是今日起的早有些迷糊。” 柳婶子闻言,立马打量谢蛮儿,“就是,看着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得好好补补。刚好今日去采买,顺便买只鸡,搭上红枣熬锅汤,又鲜又补。” 谢蛮儿认可的点点头,这具身体是得好好补补,实在是太瘦了。 不过,“婶子你刚才说的秦家麒麟子是?” 柳氏立马煞有其事的说道:“你岁数小不记事,我们巷子的这个秦家可是不得了,家中历代都是做大官的,到了现在这一代更是祖坟冒了烟,出了个极俊极会读书的金孙。先前因为那司马暴君避世不出,现在局势安稳,科举恢复,这秦家自然就又出世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蛮儿听完,和那人没什么关系,实在是她对姓秦的人有些关注。 就说话的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出巷口了。原生父母做生意,眼光出奇的好,虽然买卖都不大,但是每次出手几乎没有赔的。这从原主父母留给谢蛮儿的银钱就可窥探一二。因此,谢蛮儿所住的宅子位置不错,相当于首都的三环到四环之间。 不过位置好了,周围的东西价格自然就是水涨船高,卖的也比别的地方贵。所以很多人为了省钱,都会一大早就去城郊开的早市采买,又便宜还新鲜。 你问谢蛮儿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怎么知道?当然是原主的母亲在家时也会这么做,原主甚至跟着去过一次。再加上旁边柳婶子口中碎碎念,谢蛮儿多少也知道了些。 如果之前,谢蛮儿对于这点小钱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谢蛮儿没有固定生活来源,且她是个不愿降低生活品质的人,现在的院子对她来说还是太粗糙了,因此谢蛮儿决定等过段时间身体好些了,她就要雇人好好改造一下院子,都到古代了,至少谢蛮儿要活的舒心。所以,为了省钱只好来城郊采买了。 这都城挺大,谢蛮儿跟着柳婶子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等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目的地。 城郊采买的地方十分热闹,有卖鸡鸭的,卖羊的,卖猪的,还有不少卖菜的,尽管有好些谢蛮儿不认识,那没关系跟着柳婶子走就对了。 柳婶子先带着谢蛮儿去买了菜,而后柳婶子又割了一根排骨,一块五花肉,谢蛮儿听着柳婶子和那些小贩推拉杀价,着实精彩。后柳婶子带着谢蛮儿她常去买鸡的一处摊位,“蛮儿我告诉你,这家摊位卖的鸡健康干净,最主要的是她家的鸡比别家的肥。” 卖鸡的小贩是为老婆婆,干瘦黝黑,身旁还带着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孩儿。不过两人身上穿的衣裳岁旧,但胜在干净。谢蛮儿买了一只母鸡,柳婶子买了大公鸡谢蛮儿,还超出预料的买了十五个鸡蛋,实在是那小孩子太懂事,那么小,还吭哧吭哧拿着快小布帮奶奶擦鸡蛋。谢蛮儿也是被奶奶带大的孩子,不愿意见到老人受苦。 之后谢蛮儿问柳婶子哪里有手艺好的木匠铺子?柳婶子立马拍手:“刚好我家年初发过桌椅,那木匠铺子就在附近,我带你过去。这木匠手艺好,人老实,用料实在,很是不错。不过,这木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脸上受过伤,有些骇人,蛮儿你可别被吓着。” 谢蛮儿点头回道:“婶子放心吧。我胆子虽小,但还不至于被伤疤吓到。再说了这人上过战场,我向来敬重将士。” “哎,是这个理儿。”柳婶子拍了拍谢蛮儿的手,放心了。 木匠铺子离的不远,在杂货铺和茶馆的中间,看着有些逼仄。谢蛮儿和柳婶子上前敲门,是位风情的女子开的门。 刚一开门,请两人进去。一进去谢蛮儿发现这院子别有洞天,虽门面看着小,但里面院子很大且看着敞亮干净,院子里还有棵柿子树。那女子请两人在树下的小板凳坐下,便道:“两位娘子要打些什么?我们家什么都能做,还接承包。手艺你们放心,在我家打过器物的都说好。” 谢蛮儿开口道:“我家中打几个盆,一套桌椅,柜子。还有需要做一些房屋修缮改造,可能需要到家量尺寸。” 那女子听闻眼睛一亮,这是单大生意,“那你几时有空,我们需要上门去量,具体的花费要看用的木料多少。” “可以,我明日一天都有空……,你们过来就可。” 待两人谈完,已经正午。谢蛮儿和柳婶子早已腹中空空,两人快速找了路边一家还算干净的馄饨小摊,买了两碗芥菜猪肉馄饨,一碗干拌,一碗虾皮鲜汤。看见小摊旁边有卖茶饮的摊位,要了碗酸梅汤和杏仁茶。 谢蛮儿坐在小摊上,远远的眺望天边,忽略周围低矮的房屋,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空气也不错,比起高楼林立的现代实在是好太多,谢蛮儿自穿越以来有些郁结的心情都开阔了不少。 吃完,柳婶子要去付钱,谢蛮儿拦住她说道:“哎呦,婶子,你就让我付吧。你近日帮我这么多,可不许和我抢,抢了我可要生气的。” 柳婶子见谢蛮儿神色坚持,只好作罢,“好吧,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两碗馄饨并两碗饮品总共四十二文,不算贵。 吃饱喝足后,谢蛮儿就和柳婶子回城了。顺便去城里的粮店买了一袋米面,谢蛮儿花了4文钱叫人送货上门。 回到巷子和柳婶子道别后,谢蛮儿回家后,扣好院门,换了寝衣后谢蛮儿懒懒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 日头渐移,谢蛮儿忽的从睡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打量周围嗯环境,很显然,还是没回去,谢蛮儿彻底死心。她无精打采的下榻去倒水喝,边喝水边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是什么呢?哎呀,她今天买的鸡。 谢蛮儿放下茶杯,去院子看那只鸡怎么样了。一出院门就看到了奇葩的一幕,那只鸡不知何时竟然自己扑腾上了墙,正悠闲地在墙上走来走去。 谢蛮儿忽然想起卖鸡老婆婆的话,“这只鸡是我这批鸡里最活泼,最强壮的一只,肉质肯定好。” 不愧是最活泼的一只啊,谢蛮儿眼见着那只鸡跑跳着要跳出院子了,只好慌忙找梯子企图把它弄下来,谁知,找个梯子的功夫,墙上的鸡就不见了。谢蛮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肯定是掉到院子外面去了。只好认命的开门企图去抓,谁知,早晨出门看到的那辆马车再次停到了巷子里,而谢蛮儿的鸡,正叽叽喳喳的一路往马车的方向去。 那头马儿正在低头悠悠的舔舐地面,突然看到一只鸡,马身一颤,便开始乱跳,带着后面的车也开始晃,眼看着车厢就要甩在墙面上,而驾车的人不知道在哪里,谢蛮儿仗着自己还有分骑马的经验,企图上前去拉马,让马冷静下来。 可惜,谢蛮儿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马“在惊吓的情况下,力气很大,寻常女子的力气根本拉不住,更何况是谢蛮儿。一碰到缰绳,谢蛮儿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马一个甩头,谢蛮儿就被甩飞出去。 摔出去之前,谢蛮儿感到自己可能要脸着地了,艰难的在空中尝试换个姿势,甚至还暗暗的想,说不准这次意外还能让她穿回去。…… 可惜,谢蛮儿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接住了或者砸到了别人。 等她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张脸时,谢蛮儿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牢牢的盯着…… 第5章 相似 眼前的人一双桃花眼微垂,含着一丝惊诧,薄唇泛着病态的白色,再看那挺翘的鼻梁……活脱脱和谢蛮儿那前“金主”有五分像。 谢蛮儿刚一看见这人,想到自己穿越来过的苦日子和受的委屈,那双明亮眼眸里就不由自主的蓄满泪水,实在是看见和那人相似的脸就忍不住。平日在他身边谢蛮儿哪受过这些委屈? 可眼前的人看见谢蛮儿就脸色突变,收回扶着谢蛮儿腰的手。谢蛮儿正委屈着,身体不自觉的靠着眼前这人,突然失了支撑,身体歪了一下差点倒地。 谢蛮儿回过神站稳,顾不得其他,牢牢盯着眼前的人,企图从他脸上找出熟悉的神情,但是没有。面前的人满脸都是对于有人突然撞到他的惊诧,唯独没有故人重见的触动…… “姑娘没事儿吧?”,谢蛮儿被那人金玉似的声音惊醒,声音不像,谢蛮儿莫名想。 “啊,哦,没事儿。公子有无大碍?” “无事,”那人回道。 两人说话间,从停马车旁边的院子里跑出个人,快速靠近马儿,将马儿安抚下来,顺便伸手把罪魁祸首逮住,小跑到两人跟前,看见谢蛮儿先行了礼,然后躬身向男人说道,“公子,马已经安抚好了。” 那男人看向被墙撞蹭的车厢,皱了下眉头,谢蛮儿本来注意力就在那人呢面部,自然看见了,立马说:“是我没有管好我家的鸡,给公子造成的损失我自会赔偿。” 那男人听到谢蛮儿说这话,看了眼谢蛮儿,点点头,就进到院子里了。 男人的小厮将手里拿着的鸡塞到谢蛮儿手上,匆匆向谢蛮儿告辞,跟着那男人进去,“哎呀,公子,走慢点,您才大病初愈,大夫说了不让见风,我就一个没看住,您怎么就跑出来了……” 砚台一边追一边默默吐槽,公子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不过脾气是一回事,怎么看着走路也有些摇晃,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又病倒了,砚台立马小跑着追上前去…… 这边,谢蛮儿愣愣的看着走远的人,往家走去,边走边想,她眼前的这个看似长得像她脑海里的人,其实细看却不然,那冤种前“金主”长期浸淫商场,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和高高在上的欠揍霸总气质,眼前这人却比之更加瘦弱且透着股温润书生气,两人就像两个极端。 可想到她自己的离奇经历,又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万一呢?不行,她还是得找机会试探试探。一边想一边摸着手里的东西,嗯,手感不错,滑滑的。等她意识到手里是什么之后,立马松手,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突然被扔出去的鸡,稳稳的落地,蔑视的跑了,看的谢蛮儿一股无名怒火。 …… 翌日 谢蛮儿浑身酸痛的醒来,昨天那个鸡把谢蛮儿气到了,她向来是的有火就发的人,所以谢蛮儿决定煮了它,谁知道这个鸡实在”灵活,谢蛮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抓住它,反而给自己累的一身汗,最后又折腾着烧水洗了个澡。 谢蛮儿本来打算赖一会儿床,但是想到今天约好了上门量尺寸,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谢蛮儿怨气极大的就着茶水塞了几口点心,对付了早饭,等着木匠来了。 谢蛮儿在等待期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决定去试探一番。她数好钱,去了秦家。 当她敲开秦家的门,还是昨天的那个小厮开门。谢蛮儿向小厮说明来意(也就是砚台),砚台领着谢蛮儿去会客厅,为她到了茶,“小姐稍等,我去请示我家公子。” 说完噔噔噔的就出门穿过回廊往厢房去了。 时辰还早,厢房里的光线昏暗,泛着草药的气味,不难闻但也好闻不到哪里去。秦端正倚在榻前思索。 忽然门打开了,砚台进来轻声说道,“公子,那谢家姑娘上门了,说是要谈马车的赔偿,您是否要见一面?”说罢就隔着床帘静立在一旁等待。 秦端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回道:“见面免了,赔偿也不必。” …… 这边,谢蛮儿心里有些紧张,默默想着要怎样试探,如果猜测验证,她要怎么办? 结果,那小厮只去了片刻变回来了,谢蛮儿也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 “小姐,我家公子说昨日之事实在非小姐所愿,因此赔偿就不必了”,砚台说完又补了句,“我家公子前些日子染了回风寒,不便见客。公子还说,我们都是邻里,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砚台说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叫好,不然就公子的口吻,早就把邻居得罪完了,到时候没人理他们,那可就太可怜了。 说完,砚台好声好气的将谢蛮儿送出门去后,返回秦端的寝室,敲门,里头的公子说道,“我这里暂时无事,你先退下吧。” 砚台心想别以为我没有听出你对我的不耐,不过今日的公子格外的冷淡,可能是病中心情不好,边想砚台便点点头,去忙活别的事了。 …… 从秦家出来,谢蛮儿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她心中的怀疑已经放下一半了。要问为什么?可能是源于谢蛮儿对自己眼光的自信,她和秦端之间关系或许是畸形的,但她还是了解秦端的为人,如果这秦家公子真是秦端的话,他肯定要和她相认的。 想着,谢蛮儿忽然自暴自弃,算了,不想那狗东西了,那狗东西现在恐怕已经娶得初恋归了,哪还能想的起来她? 还是想想怎么改善生活环境吧! 原主父母住的房间谢蛮儿不打算动,原主住的厢房和客房谢蛮儿计划改造,两间都作为谢蛮儿自己的空间,客房做生活区,现在住的厢房谢蛮儿要大改,院子也要铺砖,她可不愿意下雨的时候院子泡在水里,还要在她的厢房里加一个排水槽。要改的地方实在太多,谢蛮儿从原主房中翻出几张草纸,本来打算将要求列出来,但谢蛮儿尝试后,看着纸上的鬼画符只好作罢。虽然谢蛮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识字,但却没有原主的笔力。不过幸好,谢蛮儿当年被压着学了不少技能,画个图还是手到擒来的。 等木匠夫妇上门,谢蛮儿刚好画好图纸,她将图纸给木匠夫妇看了之后,夫妇两人都很惊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柜子和椅子,木匠几乎在看到谢蛮儿图纸的一瞬间就技痒了,恨不得马上就去测量,上手打器物了。至于木匠妻子容娘,则眼睛一亮,看到了商机。 等二人量完尺寸,容娘核算完费用后,木料加上手工费共计三百八十两,铺设青砖他们不做,但是可以给谢蛮儿介绍技术好的人。三人商定好细节,又找巷子里的主事人见证,签了简单地契约,谢蛮儿又预先支付了八十两定金,才算定下来。 工期十五天,先改造谢蛮儿住的厢房,施工期间谢蛮儿暂时住客房,等厢房改造完了,谢蛮儿再住回去。 送走木匠夫妻两人,谢蛮儿看了看天,已经快中午了,刚好出门找地方去吃饭。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做,两个字-不会!谢蛮儿或许以前有过几次做饭的经验,但不多,大多数时候她是等着吃的那个人。所以现在谢蛮儿急需解决吃饭问题,她也是才知道请人做工是要管饭的! 谢蛮儿先去之前去吃过的店里解决了午饭,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谢蛮儿进去选了一些绿豆糕,桂花糕再加一小罐蜂蜜。糕点是用来求人办事的,蜂蜜是给自己的,主要是她喝不惯茶,喜欢喝些甜水,再加上蜂蜜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这几天她大病初愈,小脸蜡黄,实分不好看。 回去放下蜂蜜,谢蛮儿听着柳婶子家的动静,听着柳婶子闲下来后就拎着糕点上门了。 柳氏一打开门就看到谢蛮儿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背着光,柳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好看,像地里水灵灵的菜似的,好看极了。 柳氏欢快的迎谢蛮儿进去:“蛮儿,你怎么来啦?和那木匠可谈好了?” 谢蛮儿点头,大概说了一下,见柳氏听得津津有味,适时地提起来这里的目的:“婶子,我今日来主要是有事求婶子。” 柳氏说:“哎呀,跟我客气什么?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 谢蛮儿故作忸怩,说道“婶子,实不相瞒,实在是那木匠做工的饭菜我没有办法。母亲疼我,不曾叫我做过一餐饭,现下手艺实在拿不出来。所以我想婶子帮我做半个月饭,半个月我给您五两可好?” “嗨呀,你说这是,你出个菜肉钱就行,那还能要你工钱?” 谢蛮儿却很坚持,“婶子我知道您疼我,可我也不能让您吃亏不是?您要是不要工钱,我可是要去酒楼拿饭了?您舍得我花这冤枉钱吗?” 柳氏看谢蛮儿坚持,只好也松口,但工钱她只要四两。 这事就如此说定,谢蛮儿又打探道:“婶子你可去过牙行,我想去那里看看。” “你怎的想起这事啦?我今日恐怕没空,明日有空,明日我同你去看看,如何?” “自然是好,又婶子在我也放心。”谢蛮儿欢喜道。 等到第二日,两人准备去牙行,但谢蛮儿却被事儿绊住了,谢蛮儿看见眼前的事儿,实在是无语 第6章 牙行 重修过后焕然一新的马车车厢,再一次出现了可疑的灰褐色痕迹。始作俑者正神清气爽的站在车厢顶部,悠闲的走来走去。而之前还被鸡吓到的马儿,仿佛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丝毫没有反应。 老天爷,纵使谢蛮儿这个丝毫不知尴尬为何物的人,现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继上次的惊吓事件,也才仅仅过了一天! 谢蛮儿羞恼的上前,企图把车厢顶上的鸡赶下来。可是任她怎么努力,上面的鸡还是无动于衷。谢蛮儿自己就是个祖宗,可面前这个更让人生气! 一旁的柳婶子见谢蛮儿生疏的动作,热心上前,“蛮姐儿,我来。” 说完,柳婶子一边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一边作势从篮子里拿出什么东西洒在地上,原本在马车顶上的鸡瞬间就张开翅膀扑腾下来了。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到地上找食吃,柳婶子在那鸡低头的瞬间,立马快准狠地伸手抓住。 “快,蛮姐儿,把她关到笼子里就好了。” 谢蛮儿一听立马回头打开门,在院子里从客房收拾出来的杂物推里找了一个不知装过什么的箱子,指挥柳婶子把鸡放进去。 两人还怕那鸡在箱子里捂死,谢蛮儿还贴心的把箱子打开一个小缝。 今日上午木匠夫妇没来,初期阶段他们只需要按照昨天量的尺寸,提前把能打的家具打好,之后直接把家具运过来装好就好。后期才会每天上门安装改造。 所以趁着这个时间,谢蛮儿打算上牙行看看,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买回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了。 …… 到了牙行,环境到没有谢蛮儿想象中的差。 牙人是个矮瘦的男子,人称窦三。窦三殷勤的将谢蛮儿和柳婶子迎进门,听了谢蛮儿的来意和要求后,安顿谢蛮儿两人喝茶。自己出去带人过来。 谢蛮儿默默的打量屋子,这屋子应该是牙行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屋子里一套桌椅,桌椅前是一片狭长的空地,是为了相看奴婢的。 打量的片刻,窦三已经带着三名奴婢进来。谢蛮儿默默打量。 窦三见状,上前向谢蛮儿一一介绍。左边的第一位叫李杏花,是个寡妇,为了养孩子自愿卖身为奴。第二位是为面色白净的小娘子,原是某个贪官家的奴婢,前主家被抄家后就流落在牙行了。第三位有些奇特,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但是长的很像谢蛮儿偶尔在网上看到的非洲难民。 窦三见谢蛮儿兴致缺缺,就知道谢蛮儿不太满意这几个人。不过他看谢蛮儿一个小娘子,便想糊弄着让买走一个,主要是这三个都不好卖,第一个寡妇好吃懒做,第二个又心比天高,第三个太瘦弱,干不了重活。 谢蛮儿看那窦三眼神滴溜溜的乱转,就知道他不老实,看她是个小娘子就糊弄。 她和柳氏对视一眼,交换神色,接着谢蛮儿拿出骄横的气势,嫌弃道:“你别看我是个小娘子就糊弄我吧?这几个人我不喜欢,我要自己去挑。” 窦三看谢蛮儿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知道这小娘子不好拿捏,忙承诺道,“哎呦,看您说的!这后院儿腌臜的很,哪里是小娘子能去的地方?这样,我重新再给您选几个好的来,您看如何?” 谢蛮儿回道,“不如何。我要去后院自己挑!” 窦三看谢蛮儿语气坚决,只好带谢蛮儿和柳婶子过去。 到了通往后院的角门,窦三回过身说道:“两位娘子可不要嫌弃,后院人多有些腌臜。” 柳氏回复道:“放心,我们不是那等难缠的人家,你只需要将那好用的奴才摆出来,供我们挑就够了!” 窦三忙躬身作揖,“您真是折煞我了,我可是这牙行里有名的牙人,可不敢做出糊弄主顾的事,今日定让两位娘子满意而归。” 说罢,打开角门,引着两人进去了。打开角门的瞬间,一阵风吹过,谢蛮儿就闻见了一股混着汗和排泄物的味道,谢蛮儿不适地皱皱眉,窦三见状,笑道:“小娘子用帕子捂着点,气味是有些难闻,您多有担待。” 谢蛮儿未置一词,只轻轻抬了下下巴,示意窦三快点,现在谢蛮儿只想快点选好人选离开。 等她彻底踏入院子,眼前的景象还是打破了谢蛮儿两世为人的认知。这里男女混着,住在像笼子一样的房子里,像是待卖的牲畜,谢蛮儿甚至还看到了几岁大的孩童,身上的衣服看不出颜色,和几个大人争抢食物,甚至旁边就是排泄物,也毫不在意。 几乎是见到谢蛮儿和柳氏的第一眼,所有人都涌到房边,透着宛如冲着谢蛮儿喊:“贵人买我吧!我吃的少,还能干活!” “贵人看看我!” “看看我” …… 谢蛮儿大受震撼,窦三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细长的鞭子,狠狠的抽在窗上,“叫唤什么,还不安静,乖乖站好,让贵人挑!” 转头向谢蛮儿谄媚说道:“贵客勿怪!” 谢蛮儿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只好面上强撑着,点了头。 院子恢复了寂静,可谢蛮儿却汗毛直立,她就这样慢慢的打量着,忽然,谢蛮儿的余光被远处的一个笼子吸引,笼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只有微微欺负的胸膛透露出那是个活人,笼子外面拴着一只黑色的大狗。 窦三见谢蛮儿注意到笼子里的人,忙说:“那笼子里的贱奴原先逃奴毁了容,性格桀骜不驯,还是个哑巴,我们正在管教呢!” 谢蛮儿骄横点点头,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难管教!把人弄出来,我看看!” 窦三只好叫人来了笼子,牵牲口似的把人拖出来。 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谢蛮儿这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想,看吧,院子就是要铺砖,土地灰也太大了! 等那人抬起头来,抹了把脸,是个女人,不过她的右半边脸被烧伤了,左半边倒是完好无损。 谢蛮儿上前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肯定就点头,反之就摇头!” “你可有父母亲人在世?” 那人默默摇头,谢蛮儿继续问:“可识字?” 那人先是点了头,又摇头,谢蛮儿试探的问:“会一些?” 那人又点头,谢蛮儿立马追问,“那做饭会吗?” 那人狠狠点头。 谢蛮儿心中已经有底,但面上不显,回过身又去问了其他人同样的问题。 有两人也满足谢蛮儿的条件,又检查了牙齿,身体有无残缺,做完这些之后谢蛮儿和柳婶子对视一眼两人开始一唱一和。 “你看这些人身体瘦弱,买回去了不定还要养几日才能干活,还有身上不定有虱子,买除虱子的药也要费钱。”柳氏开口挑剔道。 谢蛮儿认同的点头:“婶子这么一说,这真是麻烦,还不如找个长工来的方便,”谢蛮儿一边说,一边露出迟疑的神色,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不买了的话。 窦三一看,哪能叫到嘴的鸭子跑了!立马回道:“哎呦,您这说的什么话?肯定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不是?再说了,您放心,我这里的奴才只是看着瘦弱些,买回去做工没问题!” 谢蛮儿见这窦三就差赌咒发誓了,便松口问,“可以。就是这价格方面……” 窦三回“您就放心吧。我们这里价格公道,还有官府监管,不会给您乱报价的!” 三人回到会客厅,商量了片刻,最终谢蛮儿以十二两的银子买下了那个毁容的哑女。 正常成年女子的价格一般在四十两到五十两之间,但由于哑女不会说话,又毁了容,性格也不温顺,谢蛮儿买回去还要加以管教才能用,所以才这么便宜。 …… 等谢蛮儿交了钱,签了契约,去官府背了岸,又去交了买卖奴隶税,一系列手续办完。 窦三快快乐乐的送谢蛮儿和柳氏出来,双方都很满意,谢蛮儿省了银钱,而窦三处理了砸在手里的“货”,皆大欢喜。 只可惜,谢蛮儿高兴早了,因为,这哑女在路过一座桥的时候,趁谢蛮儿和柳氏不注意,挣扎着跳了河。 天老爷,果真桀骜不驯! 谢蛮儿感叹,但是只是感叹,这可是她花了十三两(一两缴税)买来的,谢蛮儿只好大声呼喊企图叫人帮忙。 而在河里的哑女,由于牙行长时间的虐待,哑女在河里挣扎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力气,眼见着就要沉入河底了,谢蛮儿叫的更大声了! 幸好,还是有好人在的。在谢蛮儿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有个红色的身影闪过,扑通一下也跳了河,接着又有一穿绿色裙子的也跳了下去,跟下饺子似的。 谢蛮儿情绪上头,她可就是这么穿过来的,窒息的感觉历历在目,谢蛮儿有一瞬间凝固。还是柳婶子摇醒了她,谢蛮儿快速环顾四周,塞了桥底下一算命先生一些银子,抄起招子,就去捞人。 …… 等谢蛮儿将下饺子似的三人捞上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跳下去救人的是那天立女户出来时撞到的女官,似乎姓沈?而跟着下去的是沈女官的“侍女”,只是这人上岸后,先是看了谢蛮儿一眼,那一眼看的谢蛮儿如坠冰窟,实在是过于阴冷。而后就时刻盯着“她”家主子,生怕一个没看住,又跳水了! 那沈女官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哑女有没有事,看哑女只是一些轻微呛水,又立马回身去看她那绿衣服“侍女”,甚至十分紧张的抬手握了握“侍女”的手。 等忙完这一切,才看到谢蛮儿,“你是那日去立女户的女子?” 谢蛮儿没想到她还记的,“是的”,接着又说,“实在是感谢您仗义出手。” 那女官摆摆手,“无事就好,你们快些回家去吧!虽今日温度尚可,可河水还是很凉。” 谢蛮儿闻言也不扭捏,“好呢,只是你多次出手相帮,我想谢你……不知?” “小事一桩,不过我还真有关于立女户的事要问你。” 谢蛮儿回,“我定知无不言。” 两人约好下次相见的时间,谢蛮儿和柳婶子立马扶着哑女往回走,甚至谢蛮儿还临时租了辆马车…… 只是说来奇怪,那哑女原本还闹着要跳河,被救上来就老实了,甚至谢蛮儿察觉到她浑身发抖,就像见到了天敌似的。 可能也是她想错了,也许是冷的呢。谢蛮儿扶着哑女上车往家中赶去,疑虑也被她抛之脑后了。 只是马车在进入巷子口的时候就不动了,谢蛮儿不得不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第7章 改变 只见砚台坐在车架前,正尴尬的冲谢蛮儿无奈微笑。谢蛮儿点头冲砚台示意,逼仄的巷子口两辆马车相遇,要想同时过去时是不可能的。谢蛮儿开口叫车夫退后,先让秦家的马车出去。 秦家马车上,原本闭着眼假寐的男人,一听到谢蛮儿的声音后猛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将周身温润的读书气破坏的一干二净。如果谢蛮儿在这里肯定会发现,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原本书生的温润气质和冷淡的霸总气质融合,形成了矜贵中又带着一丝儒雅的气质。 而此时的秦端原本烦躁不耐的心绪被谢蛮儿的几句话抚平了,尽管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那头儿,谢蛮儿正在指挥车夫将马车退出巷子口,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当她紧张急躁情绪上头时,她会不自觉在话尾吞音。连谢蛮儿自己也没有发现,可秦端却是再清楚不过,也爱死了谢蛮儿这个可爱的小习惯。现在秦端在异世再次听到了熟悉的习惯,这使得秦端下意识地掀开了马车窗帘,看着忙着指挥的人,只一眼,秦端便认定,这是他熟识的谢蛮儿。看着忙碌起来下意识撅起的小嘴,秦端知道谢蛮儿此时没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愉快。秦端出声,“砚台,退回巷内。今日先不过去祖宅了。” 砚台听闻此言,立马开心的指挥马儿后退,一边说道:“谢小姐,我家今日突然有事,不出门啦。” 谢蛮儿也不客气,实在是现在车上的哑女等不得,哑女一改跳水的英姿,现在眉头紧闭,刚才柳婶子摸哑女的额头,滚烫。谢蛮儿知道在一场小小风寒就可能要人性命的古代,发烧也不能小瞧。让车夫快速进巷子,而柳婶子已经在发现哑女发烧后下车去叫大夫了。 于是,秦家的马车慢慢回退,谢蛮儿的马车一步步的往前。 等马车稳稳的停在家门口,谢蛮儿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将哑女弄下车,心急如焚,急忙叫住正下车栓马的砚台,“砚台小哥,我的婢女发烧昏迷了,我力气太小,无法抱动她,麻烦你帮忙。” 砚台闻言,向秦端投去眼神,得到秦端的允许,立马去帮忙了。 将哑女正式安置在客房,谢蛮儿谢过砚台,就去笨拙的生火烧水了,虽然还是起了烟雾,但好歹还是生起来了。 砚台将人抱过去后,乐颠颠地回去和秦端回复:“公子真是心善,我们刚回巷子,我也是才知道这谢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双亲皆亡,自己又大病初愈”,砚台边说边打量秦端的神色,见他皱眉,以为是他不耐烦听这些,就默默住嘴退下了。 而秦端则坐在书桌前,神色凌厉的思索,如果他是猝死才到异世,那蛮儿呢?蛮儿是怎么来的?是否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以他在京都的地位,平日里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去招惹蛮儿,难不成是他在暗处的敌人早有预谋?若是这个幕后人也来到异世,在暗处蛰伏呢?他该怎么办?他对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必须尽快熟悉原主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他不允许有人威胁蛮儿,几乎瞬间秦端就判断现在不是他和蛮儿相认的最好时机。 ...... 这边 谢蛮儿等到水开,找了个干净的木盆,兑好热水,先去给哑女擦拭身体,物理降温。谢蛮儿小心翼翼的解开哑女破破烂烂的衣服,映入眼帘的身体干瘦且几乎没有一处也好地方,或烧伤或被锐器刺伤留下的疤痕,还伴随着一些新添的还未痊愈的鞭伤。谢蛮儿看着就倒吸一口气,在她有限的经历里,谢蛮儿实在无法想象在哑女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一时之间,谢蛮儿甚至忽略了哑女身上散发的异味,也无法在意被哑女弄脏的床褥。她小心翼翼地用浸湿的布巾擦拭哑女的身体。 等谢蛮儿擦拭完,哑女还没清醒,谢蛮儿这才闻到了鼻尖的异味,且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今日她伺候别人还是第一次,出了一身的汗!想起某人曾笑话她娇气,谢蛮儿在心中默默翻了白眼,心道,她一点也不娇气! 柳婶子带着仁医堂的医生赶到,开了方子,柳婶子先去帮忙煎药,两人又帮哑女换了衣服,将一切安置好,太阳已经落山。柳婶子和谢蛮儿忙的晕头转向,没时间吃饭,又无心做饭,最终谢蛮儿出门去巷口不远处的粥饼铺子里买了粥和馅饼,她和柳婶子匆匆吃过。本来柳婶子不放心谢蛮儿一个人守夜,坚持要留下来两人轮换,但谢蛮儿却不肯,柳婶子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早餐铺子开门走,她强行让柳婶子去休息,承诺有事一定会去敲门,柳婶子才离开。 呼,忙了一天,谢蛮儿早已经筋疲力尽,哑女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刚才柳婶子走之前和谢蛮儿一起给哑女灌了药,现在就是等着哑女苏醒了。 谢蛮儿从自己住的厢房搬来被褥,铺在客房窗前的榻上。伴着残留的药味和清风,缓缓入睡。 是夜,谢蛮儿好不容易考过雅思,秦端忙完公司的事,俩人一起去北市泡温泉,谢蛮儿因为在池子里不老实撩水玩,出来吹了风,当晚就起了热。秦端一整晚没睡觉守着她,答应了谢蛮儿趁机提出的许多荒唐的要求。那晚秦端格外的温柔,眼睛甚至都染了红。 谢蛮儿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中缓缓醒来,借着月光看清了低矮的小院。忽地清醒,下榻去查看哑女的情况。 手摸上哑女的额头,已经不发烫了,谢蛮儿松了口气。下一瞬,哑女抓住谢蛮儿的手腕,一个翻身将谢蛮儿牢牢地钉在床上。谢蛮儿剧烈的挣扎,将哑女掀翻在地。站起身,盯着哑女的脸恶声恶气的凶道:“你知不知道奴犯主,可是重罪?” 哑女不言,黑暗中,她的喘气声清晰可闻。谢蛮儿又道:“你可是我花了前买来的,官府登记在册,我为你请大夫,抓药,可不是叫你恩将仇报的!” “你若实在不愿意为奴为婢,也可以,但你要在我这里干满五年,五年后我自会放你离开,如何?如果同意,你就点头。” 半晌,哑女轻轻的点了头,表示同意。 谢蛮儿才满意,抱着被褥准备回自己的寝室,“今日的被褥我就自己收拾了,尽快养好身体,以后这可都是你的活儿!” 费力地抱着被褥走了。回去后,谢蛮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将失眠的原因归结于梦到了秦端的缘故。谢蛮儿更加恼怒了。 第二天一早,谢蛮儿顶着两个黑眼圈情绪不错的起床了,甚至心情不错的给自己编了个头发,她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准备开始谈一段感情,对于晚上做梦梦到秦端,谢蛮儿将此归结为她对秦端还有感情,但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始一段新感情。谢蛮儿满意的点头,不愧是她!至于心中隐秘的异样,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动静,谢蛮儿起身查看。是哑女!哑女已经退烧,正在厨房里忙活,谢蛮儿凑近一看,锅上的粥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哑女还从后院拔了白菜炒了摆在灶上,现在她正在蒸蛋。 哑女看见谢蛮儿出来,向谢蛮儿行了礼,然后从旁边提了一桶烧好的热水,示意谢蛮儿伺候谢蛮儿梳洗。谢蛮儿立马摆手,说道:“伺候我梳洗就不用了,你主要负责打扫卫生,做饭,清洗衣物就行。” 说完自己乐颠颠的就去提水桶,谁知,一下没提起来,她尴尬的看向哑女,哑女上前提起水桶,倒到谢蛮儿寝室的泡澡桶里,又打了一同凉水兑好水,示意谢蛮儿可以泡澡了。谢蛮儿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在谢蛮儿手中难以掌控的水井,在哑女手里乖顺的像小猫。 谢蛮儿往水里滴了几滴精油,美美的泡了个澡,出来后,看到哑女已经将早饭准备好,摆好桌子。心情颇好的去厨房拿了蜂蜜,给她和哑女一人泡了一杯蜂蜜水。拉住想去厨房吃的哑女,按着哑女坐在桌上。愉快的说道:“在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你和我一起吃。” 谢蛮儿先一口气喝了蜂蜜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粥,虽然只是普通白粥,但是这粥软糯香甜,喝下去满嘴留香,炒的时蔬清爽可口,就连蒸鸡蛋也做得不逊于她吃过的五星级饭店。 “你做饭竟然这么好吃!没想到,被我捡到宝了”,谢蛮儿十分惊喜。 饭后,谢蛮儿好奇地看古代人民洗碗,边开口:“你可有名字?” 哑女洗碗的动作一顿,手不自觉地抓紧碗,摇头,谢蛮儿并未发觉异样,说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就叫你明溪吧,希望你以后的日子清晰欢快,怎么样?你是否喜欢?” 哑女点头,谢蛮儿笑着说了声:“明溪你忙。” 就欢欢喜喜的回寝室盘钱去了。 从前花钱不觉得,现在谢蛮儿抱着明显轻了的钱匣子还是很哀怨,等她清完钱,更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