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 第1章 空降? “下课了,老师您辛苦了~”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教室里仅剩下寥寥几个学生,以及挤在讲台上的几个女生。 “沈老师,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呀?” “沈老师,你中午吃食堂还是外卖呀?” “沈老师,哎别着急走呀!”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的沈怜生,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心里想着“周末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好巧不巧,这时一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学生叫住沈怜生: “沈老师,办公室有你的电话,似乎是你家里的事儿。” “好,我知道了。”沈怜生快步向办公室走去,以他的性格,若非必要,绝对不会漏接任何一通电话。 “喂,您好......爸?” “怜生啊,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过的还好吧?” “挺好的,您这个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怜生望向窗外刚擦黑的天,心中疑虑更甚。 “正好今天周五,你就回来吃个饭吧,另外看看你孟阿姨,她前两天还说想你了。” “...爸,我今天可能去不了...” “哎先不跟你说了啊,记得回来吃饭。哎呀陈姨,这个鸡汤别这么煲了,其琛喝不惯...” 沈怜生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挂断电话后无力的将手垂放下,眼神里似乎透不进一丝光亮,就像一尊石膏雕像一样静静地伫立在此。 晚七点 —沈府— 虽说不能富可敌国,但沈家还是有实力在的,连老宅邸都修建的如此气派。 沈怜生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下人和陈姨忙碌的身影,陈冬抬头一块:“呀!这不是我们怜生嘛,快给陈姨看看!” 沈怜生还没进玄关就被陈冬抱来抱去,弄皱了沈怜生那向来平整的西装。 不过沈怜生倒也不在意,在这个家里,可能只有陈姨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至少现在如此。 沈怜生脱下西装,只留里面的一件白色衬衣,隐约可见的是他单薄的身影,这些年似乎瘦了不少。 坐在沙发中央的沈其琛上下打量着他这位“弟弟”,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厌恶来:“呦,怜生啊,这么久都没回家,可还记得路啊?” “托你...大哥的福,我记得清楚得很,倒是大哥你,一直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多久没走出去看看了啊?”沈怜生冷笑道。 沈其琛也是个聪明人,听得出他话里什么意思,说他窝在自己家里,无非就是想嘲讽自己前段时间的决策失误,是自己犹豫不决,一直没有出手才导致公司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把他说的像缩头乌龟一样,沈其琛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 “沈怜生,你少得寸进尺了,不就是一次决策失误吗,我可以失误,我还有重来的机会,你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这一语到破了沈怜生心中最大的忧虑,原本沈怜生只是想当一个老师,不再染指商业上的事,可被沈其琛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一旦进了那扇门,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毕竟他沈其琛,不只姓沈。 “其琛,说什么呢,一回来就对弟弟吭声置气儿的!”孟雯佯怒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怜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其琛呀,就是孩子气~” “那是的阿姨,我怎么会与大哥置气呢...”沈怜生面无表情地说着,但孟雯没有注意到,就拉着他和沈其琛去餐厅吃饭了。 饭桌上,打破这静默的竟然是一贯不在餐桌上说话的沈赋。 “这次把你们两个叫回来,主要是为了怜生你。” 沈赋一脸凝重地说,低沉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将餐桌上可口的食物都扭曲,僵化了。 “我也上了年纪了,对公司的事也是力不从心,考虑到其琛手底下已经有公司了,我决定把盛世,全盘交给怜生管理。”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 “什么?!” 沈其琛本就不好的脸色因为这一番话更加难看:“为什么父亲!凭什么给他这种人?虽然我手中有孟氏了,但是接管盛世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啊!” “其琛,你先听我说完,我还要对怜生说,商业上的事,你毕竟接触的不多,所以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多问其琛,这也是我把你们两个都叫回来的原因。” “我知道曾经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可是我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通过这次连手,冰释前嫌。为盛世,创造一个真正的盛世。” 不等沈其琛说什么,沈怜生就主动接过话:“是,父亲。我刚接手公司,肯定有许多地方有问题,还要大哥多指点才是” 说罢沈怜生朝着沈其琛笑了笑,不含任何感情。 即便不是真心想要接受这个烂摊子,但是能让沈其琛吃瘪,甚至给他个下马威,何乐而不为呢? 吃了瘪的沈其琛不好再争,只能安安静静地把饭局进行下去。 一顿饭吃的很快,结束后沈怜生先走了,沈其琛和沈赋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走,孟雯到门口送他,借机和他说话。 “你别怪你爸爸,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盛世现在的情况,揽那么多活在自己身上干什么?” “我就是不服他,老老实实的当一辈子老师不行吗,什么事儿都有他沈怜生!” 沈其琛越想越激动,有点控制不住声音。 孟雯拍了他的背一下,示意让他小点声:“行了,别计较这些事儿了,再怎么说他也还姓沈,只要你爸心里还有那个女人,他总会给沈怜生机会的。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自己去争取,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帮你了。” 沈其琛眉头蹙紧,孟雯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的确确是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只是不屑。 “切,他也就风光这一阵子了。” 沈怜生回到家后疲惫不堪,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倒头就趴在了床上,连弄皱的西装都无暇顾及。 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空洞无神。 ————— —翌日— 一向习惯周末赖床的沈怜生今天起了个大早,毕竟今天有重任在身。 茶水间里是不是传来几个女人八卦的声音。 “哎你们看到了没?” “啊看到了看到了,那不是沈董的小儿子吗。” “可他不是当了老师嘛?怎么突然就来公司了,还穿这么正式。” 路过茶水间的沈怜生看了她们一眼,那些人顿时安静下来。 电梯上的沈怜生正在与自己的秘书路薇讨论情况,“沈总,这边是公司的人员名单,这边是工作部门之类的,您先了解一下。” “好,我知道了。” “啊对了沈总,另外缔华的萧总最近要来公司谈合作,之前一直是沈董与萧总谈的,您看是...”说道此处路薇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沈怜生答话。 “他什么时候来?” “应该是周二下午三点钟左右。” 沈怜生看了看日历,发现就在后天。 “这样吧,今天下午和明天一上午的时间,你去安排一下发布会,余下的时间我会亲自处理与缔华的合作。” 路薇回了声“是”就离开了办公室。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沈怜生显得有些局促,但看到办公桌上刚上任就堆了一堆的文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得一头埋进工作中。 —发布会现场— 不愧是沈赋指派给沈怜生的首席秘书,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发布会安排的事无巨细。 她正在向坐在后台的沈怜生回报关于缔华的工作:“沈总,萧总之前一直与我谈的就是这块地皮,缔华给出的方案是建一条商业街,最大发挥出这里的地理优势。” “商业街吗...那之前沈董的态度呢?” “沈董觉得,这里东临衡河,是个非常不错的景点,可以发展旅游业。” “好我知道了,我会结合考虑两种方案,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吧。”沈怜生提醒路薇。 就如盛世这样的老牌公司一样,每一次业内有消息放出,都是受人瞩目的,继承人的消息自然也不例外。 发布会上的记者们丝毫不避讳地问着各种敏感问题。 “沈董事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决定继承人呢,是因为自身问题吗?” “关于个问题,沈董事长是做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绝不是一时兴起。确定继承人,不仅是沈赋董事长对我们沈总的信任,更是给盛世一份保障,一分信任。” “可听说在小沈总之上还有一位大哥,那位总裁也可以说是业内标杆,为什么没有将盛世继承给他呢?” “抱歉,此类问题涉及公司机密,我们不予回答,谢谢。” 诸如此类的问题只能这样回答,毕竟不能公开说明内部成员到底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发布会也来到尾声,在沈怜生做完最后的总结后,这场发布会终于完美谢幕。 却不想走到门口的沈怜生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团团围住,似乎是对刚才的一些问题的回答并不满意,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路薇面对这些记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处理,果然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全身而退且搭上了回公司的车。 “沈总,你还好吗?别担心,刚开始总会这样的。” 路薇以近十年的从业经验安慰沈怜生。而那人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车载电台里传来新闻的声音:“...盛世集团将由沈赋之子沈怜生继承,未来,他将会继续引领盛世前进的方向,接下来有请我们发布会现场的记者为大家带来新一轮的报导...” 沈怜生眼睛盯着窗外,眼神中映出窗外的灯光。 下午 缔华的人一向很守时,临近两点钟便出现在了候客厅,总有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止不住眼神往那边瞟。 “妈呀这是什么神颜啊,不说是缔华的老总,我还以为是明星呢!” “哎呀行了别花痴了,人家再帅也不属于你,你不知道吗,那个萧总的业界传闻” “哦~说来听听” “传说,这位萧总一经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裁员,让很多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但是萧总给他们找了出路,可董事会那边很多人不满,都在老萧总那边弹劾他。可他偏不管,依旧我行我素。事实证明,萧总的决策是正确的,裁员换来了如今缔华的盛世局面,而这段故事也在业界广为流传,无人不知啊!所以萧总因此获得了一个称号——''玉面阎王''!” “哦!!原来如此,长知识了林姐!” “嗯,讲得真不错,声情并茂,我给满分。”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道男声吓坏了我们“林老师”。 转过身一看,原来是‘玉面阎王’萧执正在笑盈盈听她讲故事,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啊这萧总好,谢谢萧总,萧总再见。”说罢便赶紧来着身边的小组员走了,生怕萧执下一秒就要叫住她讨要说法。 萧执看她仓皇逃窜的背影,转身对憋笑的秘书江河说:“我看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没没没,怎么会呢,萧总最平易近人了”江河上扬的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抱歉萧总,让您久等了,请跟我这边走。”路薇小跑来到候客厅。 —会议室— 沈怜生早早就到了会议室,做好了迎接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位合作伙伴的准备,可他还是高估自己了,上任后如雨点般向他打来的工作,压的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当教师时生活极为规律,突然转变,一下子很难接受,导致他在开会前脸色都不是很好。 “沈总,初次见面,我是萧执。”萧执首先向沈怜生做自我介绍。 “沈怜生,幸会。” “早就听说沈总的事了,如何,昨天发布会还算顺利吗?” “劳烦萧总废心了,昨日一切都好。” 两人初次见面,客套一番,最后才步入正题。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沈怜生现在只想回家休息一下,跟萧执打过招呼以后径直走向了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可没想到萧执也跟了上来:“好巧啊沈总,你也这个点下班吗?” “啊...见笑了萧总,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萧执轻笑了一声,“没关系,这很正常,我理解你...” 话还没说完,沈怜生手捂着头,身体逐渐脱力,向一旁倒去,他眉头紧皱,看起来脸色很差。 “沈总!”萧执急忙搂住沈怜生的身体,以防他撞到电梯,沈怜生的意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奈何眼前止不住的晕眩,一发黑随即便晕了过去。 第2章 挡酒 晚六点 —萧执家— 沈怜生从诺大的床上醒来,他看着藏青色的床甚是疑惑:这是哪? “这是我家”一道男声解决了他心中的疑惑。 “你发烧了,我本想带你去医院,可你偏不去,一直说要回家,但路小姐似乎不在公司,我没办法,就带你来我家了。沈总,不建议吧?” 萧执为沈怜生陈述着事实,又略带歉意的看着他。 “怎么会呢,多谢萧总照顾。这么麻烦你,还真是不好意思。”沈怜生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萧执笑盈盈地看着他,将手中的药和水杯递给他:“来,吃药吧,很快就会好的。还有,已经晚上了,如果沈总不嫌弃,就吃完晚饭再走吧,好吗?” “好,谢谢”沈怜生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餐桌上,萧执一直用公筷为沈怜生夹菜,美其名曰“尽地主之仪”,一顿饭下来,不知道沈怜生说了多少句“谢谢”,听的萧总耳朵都快起茧了。 “好了小沈总,知道你有礼貌,不用对我说谢谢了,照顾伤病人员,应该的。” 沈怜生听了这话,耳朵都红了一片,但又怪不得自己脸皮薄,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饭后两人有讨论了一些关于公司合作的事,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怜生拜别萧执后,打车回了自己的家,才发现手机上竟然有这么多条未接电话,都是打电话来送祝福的。 他一一回应之后还没等彻底松口气,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是...萧执?他怎么加我了。 [晚上好,我找路小姐要的你的联系方式,方便商量日后的方案。] [好。] 刻板又无趣的回答,让萧执把想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那晚安,你好好休息。] [嗯,晚安。] 萧执看着手机上寥寥几个字的白色话框,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翌日— 起了个大早的沈怜生精神明显不错,看来昨晚已经卸下了今日发布会的重担,可以正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了。 会议全程进行的还算顺利,萧执提出的几点疑问,沈怜生都能很好地解答,虽说刚上任不久,不过在路薇的引导下,已经能很好地挑起重任了。 临近午餐时间会才开完,所以沈怜生就把人带到了一家饭店吃饭。“萧总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 “你看着点就行,我都可以。”沈怜生点了点头,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 “昨天...真的谢谢萧总” 沈怜生看了看萧执,发现他眼里噙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急忙泯了一口茶以缓解尴尬。 “没关系,如果真的要感谢我的话,不如答应我一个请求,如何?” 萧执笑着冲沈怜生微微歪头,瞥见了他耳后不自然的红晕,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 “什么请求,您尽管说,我会尽力。”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与贵公司合作过的那块地已经完工了,虽说那时还是沈董经手的。我们将那块地打造成了一个度假村,临海,位置还不错,所以...” 萧执停了停,看沈怜生面色平静,没什么表情,就继续往下说了,“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去那看看,参加一个剪彩仪式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其实萧执是存了私心的,之前盛世已经派人视察过多次,确保项目不会出问题,而且建成后也只需要通知到位,剪个彩就可以了,不需要让沈怜生亲自去待上几天,但他笃定沈怜生不会拒绝,果然,一阵静默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当然可以了,听您安排,届时沈某一定到场。” ——到了那天—— 沈怜生只带了参与项目的员工和自己的助理路薇,几人碰头后坐上了前往度假村的车。 路上萧执为沈怜生做了一个关于度假村的简短介绍:“这个度假村叫静水度假村,因为濒临的海滩叫静水沙滩,离我们那里不算很远,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萧执拿了一个手册给沈怜生:“上面有照片,还有地图之类的,你可以看看” 不消一会就看见了碧水蓝天,萧执叫司机把车停下,一行人陆续下了车,行走在沙滩上。 阳光照在碧水之上,泛起阵阵金光,折射在沈怜生白皙的脸上。经过高强度工作的他不禁感到放松,他面对着大海,海风吹拂着他每一根发丝和他的衣衫,洁白的衬衫并没有扣住全部的扣子,而是解开了上面的一颗,此时吹得有些凌乱。 看到这一景象,萧执的脸上莫名有些发烫。他轻咳两声,示意沈怜生往这边走。 ————— 将所有人安顿好后已经临近傍晚,一行人来到海边的一家餐厅,因为人不少,又都还没落座,挤在门口,所以萧执只能低头以沈怜生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我之前来过这家饭店,海鲜很不错,你会不会过敏?” 沈怜生摇摇头。虽然沈怜生的身高有一米八,但跟萧执近距离说话还是要抬起头。 萧执也微微侧身,小声和沈怜生聊天,“那就好,你要是海鲜过敏,那以后带你出去吃饭可得多注意了。” 沈怜生笑笑,也同萧执打趣:“是,萧总没什么过敏的吧,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当然,如果是你请的话,我没什么过敏的。”萧执笑意盈盈。 过了几分钟,人员被疏通,众人在店员的引导下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海边。 夜晚徐徐地海风吹进木窗,平添了一丝凉意,即使人多,众人也感觉不到热。 席间推杯换盏,沈怜生没有过多的酒场经验,还没到一半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倒是一旁的萧执还在回酒。 沈怜生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盯着萧执愣神了几秒钟,引得正主侧头看他。 萧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心下了然,看到又有人作势起身要敬酒,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额这个,我说两句昂。这个度假村能建成,是吧,少不了咱们萧总和沈总出力,我只代表我个人,为了表示对两位的敬意,我向两位敬一杯!” 那老总站着,还端着俩胳膊举着酒杯,萧执也没有起身,只是一手拿起酒杯,另一只手按在沈怜生的肩膀上,示意他他不必起身。 “多谢赵总,自家的项目出力是应该的。不过你既然敬的是我和沈总,那这杯酒,我代沈总喝了,不过分吧?” 说罢,不等赵经理回话,萧执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经理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那里,琢磨不出来萧执的意思,意外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不和自己喝这个酒,拿沈怜生做挡箭牌呢。 席间几个有眼力见的就赶紧打马虎眼:“哎呀你看看你,萧总能和你喝这杯酒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谢萧总啊!” “哎呦,一看这个赵杰就是高兴坏了,萧总一回他这个酒,都愣那了你看!” 一旁的人说着一边用手扒拉赵杰的西装袖口,让他赶紧坐下,再不回神可真的要出事的。 沈怜生终于在这片刻的骚动中缓了缓神,他打圆场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赵总,我不胜酒力。下次一定让赵总尽兴。” 赵杰看沈怜生这么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幸好不是萧执对他有意见,他赶忙坐下平复平复心情。 等席间又照常响起聊天碰杯的声音,沈怜生才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对萧执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有些醉了,我喝酒应该不上脸吧。” 萧执没有急着答话,又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只刚上的蟹钳给他,那蟹钳已经剥好了壳,露出白盈盈的蟹肉,看着是极新鲜的。 “怎么说呢,凭的是经验吧,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谁喝醉了谁没有醉。” 萧执闷声笑,“不过这样的经验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了。” “怎么会,对我来说,刚刚不就是你帮了我吗?” “那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吗?”萧执依旧笑着,转过头看一旁这个小醉鬼。 沈怜生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萧执会这么说。 “这个…我还没想到,但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酒肯定是不能白挡的,要不下次萧总有需要,我帮你挡回来,可好?” 萧执笑意更深,方才那些话,好像让他想起自己的某个侄女喜欢玩的过家家游戏一般,这些话要是说出去,如何能叫别人不知道他已经喝醉了。 “好,听你的,你最有主意了。”萧执拿过沈怜生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 “喝吧,凉白开。” 沈怜生顺势接过杯子,自然而然地喝了几口,感觉酒劲被缓解了一些。 周围人一个个都猴精,看萧执和沈怜生这样熟稔的互动,也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出来后天色依然深黑。 萧执接到一通电话,临时有事,需要他回去一趟就先走了。沈怜生遣散众人,打算自己沿着海边走走,醒醒酒。 第3章 主卧 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周围没几家店还在营业,只有前面一家酒吧灯火通明,霓虹灯映在海天一色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多彩,沈怜生或许是被吸引了,情不自禁地走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乾坤。 ——酒吧—— 之前工作繁忙,导致沈怜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来这种地方,但更多的是不想。他一个人坐在卡座有些尴尬,只找酒保要了杯无酒精饮料,酒保似乎看出他的窘境,便主动找他搭话。 “一个人来的?” “嗯。” “嗯...看你这样子,第一次来吧,别担心,待会就不尴尬了。”随说着酒保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怜生。 虽然没有特别打扮,但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沈怜生的皮肤异常的白皙,喝过酒后脸颊泛起一阵红晕 ,微长的发丝随着主人的低头散下来,徒增了一□□惑之意。 酒保看沈怜生的样子,又向后看了一眼朝这儿偷瞄的人,心下想到:果然这样的人到哪都很抢手啊... 不出一会,后面那群人里就有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酒:“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 沈怜生只撇了那个男人一眼,喝过酒后让他的头脑有些发昏,心情烦躁道:“别烦我...” 吃了瘪的男人似乎不死心,就要上手拉沈怜生的手腕,“别这么冷淡嘛,心情不好跟哥哥说,哥哥绝对有法子让你高兴”说完这句话,那人脸上露出油腻瘆人的笑容,攥着手腕的手愈发得紧,沈怜生一时吃了痛,竟没有犹豫的反手给了那男人一个巴掌,随即甩开另一只手。 “我说了很烦,你能不能滚开?”沈怜生捂着被攥的有些乌青的手腕,冲那人喊道。 被打的男人彻底被激怒,想要霸王硬上弓:“嘿你个不长眼的,知不知道我是谁,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他大步走过去,强硬地拉着沈怜生的手腕作势要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但都没有上前。 “那人谁啊?怎么这么无法无天。” “他你都不知道,就是一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嘛,这酒吧,就是他开的。” 在拉扯的过程中,沈怜生的酒劲儿逐渐上来了,力气就如溪水一般流逝...随即便沉沉地闭上了眼。 再度睁开眼,沈怜生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后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看到来人是谁后又松了口气,以及被人打了一顿,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地男人。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公路上疾驰,车后排坐着神情严肃的萧执,以及瘫在后座上的沈怜生。 “...这是...?”沈怜生疲乏地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车辆,心存疑虑,但碍于酒劲,他无力挣扎,甚至有一股莫名的灼热感在体内。 “怜生,是我。” 萧执看他醒了,便将他扶起来,递了一瓶水给他,看着沈怜生一起身就贴着另一侧的车门,离他远远的,就安慰道:“别害怕,这是去我家的路。你在酒吧昏过去了,放心,那人已经处理妥当了。” 说完萧执又笑了笑,“本来就说好了要去接你,我去的还真是时候。” 沈怜生喝了一口手中的水,惊恐烦躁的心情似乎缓解了许多。 “你...在这边也有房子吗?” “是啊,当时嫌一来一回麻烦,就在这边挑了一幢临海的别墅。” 萧执脸上笑得风轻云淡,好像在谈论今早吃了什么一样,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为什么不回酒店?” 萧执一顿,便又嘴角噙着笑,对沈怜生说:“别墅的景色很美,本就想饭后带你去看看,没想到让你抢了先。” 说到这里,萧执略微低头,似乎有些遗憾。 “索性我就直接把你带到那边去了。而且那里是别墅区,很安静也很安全,你喝了酒,身体肯定不是很舒服,去那边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何况酒店隔音不是很好,会吵到你的。” 一番解释无懈可击,饶是沈怜生也揪不出什么错来,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就随着萧执去了。 ——静水别墅区—— 夜晚临海的别墅区安静异常,只有耳边吹拂的海风,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他将沈怜生带到主卧:“怜生,今晚就在这儿睡吧,好吗?” 萧执用手抚平沈怜生被风吹起的发丝,还想与他多温存一会,但碍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等...”沈怜生突然叫住萧执,“那你今晚...睡到哪?” 萧执作势思考了一下,眼睛一转,面带遗憾地笑着说:“这里没有很多人过来打扫,所以客房都落了灰尘,不过客厅到还算干净。要是回了酒店…万一晚上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担心你,所以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行。你睡吧,不用管我...” 房子的主人都这么说了,沈怜生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他楞楞地点了点头就回房间了,酒精的作用使他脑袋晕乎乎的,为了从这种无力感中挣脱出去,他只能逼迫自己快点入睡。 ——次日—— 萧执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尽地主之谊给沈怜生准备早餐。发现准备完成过了很久后都不见怜生下来,于是萧执准备上楼看看。 他进房间后看到沈怜生已经醒了,只是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 “你那身衣服皱巴巴的,先别穿了,给你拿一身。” “那个...萧执...”沈怜生叫住正要去衣帽间的萧执。 “怎么了?” “昨天...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以我的标准的话,应该算是没有吧,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我起床了。还有,谢谢。” 萧执笑了笑:“没什么,分内之事罢了。你起床吧,我回避。衣服在这儿,收拾好就下楼吃饭吧。 ————— 在楼梯口沈怜生就闻到了来自食物的香气,昨晚消耗掉了他大半的体力,这会也该很饿了。 萧执给他准备了一身版型宽松的米白色衬衫,以及一件浅栗色的棉麻长裤。萧执的身高比沈怜生高不少,所以他的衣服在沈怜生身上也略显宽松。 刚从厨房忙活完的萧执解下围裙,端了两个盘子出来。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是典型的西式早餐:煎蛋,香肠,豆子,培根,以及两片烤过的面包;旁边的透明玻璃小碗里还放着蓝莓和草莓。 看得出萧执是早起做的,所以沈怜生也没有推脱,坐在他细心垫了一个垫子的座椅上开始享用早餐。 “你不习惯吃中式早餐吗?” 这是沈怜生今天第一次主动对萧执提出好奇,所以萧执很积极地回答了他:“算是吧,以前在国外留学时都是自己做饭,图个方便罢了。怜生还吃的惯吗? 不习惯的话我以后就做中式的。” “挺好的,谢谢。”沈怜生对他说,看萧执一脸笑意,便将自己不喜欢吃豆子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收拾盘子的时候,还是被萧执发现了,他看着饭中的豆子都一颗不落的被挑到一边去,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心里默默一笑,觉得他日常生活中也没有工作时那么不近人情。 因为沈怜生的车还在酒店,所以萧执也承包了送他回去的工作。 ——车内—— 坐在副驾驶上的沈怜生无所适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副作用,他直到现在脑袋还昏沉沉的。 正想着,萧执突然靠近沈怜生,迫使他倚到了靠背上,间不容发,他甚至能清楚地闻到萧执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 那是不属于任何一种品牌的香水的味道,而只是萧执个人散发出的荷尔蒙的气息的具象化,就如同小说中描写的信息素一般,勾的人心神不宁。 “记得系安全带。” 萧执像没事人一样提醒沈怜生,好似看不到沈怜生涨得通红的脸。 沈怜生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都被萧执看在眼里,他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黑色的迈巴赫稳稳的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一路上也没什么车辆,所以萧执也分出来一些精力陪沈怜生聊天。只是沈怜生一直扭着头看窗外的风景,萧执说话,他也只是回应,不主动发起谈话。 萧执两手握着方向盘,青筋微微凸起,因为双手的活动而带动骨骼,修长兼具力量感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显得危险又迷人。虽然开了空调,但是夏日炎炎,不免有些热,所以萧执将衬衫的袖子整齐的叠到肘关节,露出一截小臂,手带动手臂的骨骼筋膜活动,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顶级猎食者。 沈怜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 直到把人送下车,沈怜生才主动跟萧执说了几句客套话。 “多谢萧先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赏脸一起吃饭?” “你请我?” “当然,我请你。” “可以,我随时有空。”萧执手肘支在车窗上,“你邀请我的话,我也不是很忙。” 沈怜生低头,眼角微微扬起,带了点局促。 萧执这张嘴,总是能哄人高兴。 第4章 庙会 回到度假村,正往酒店走的路上,沈怜生听到有行人说关于什么什么庙会的,于是他就去找管理人问了问,才得知是因为度假村马上就要开了,所以开个庙会热闹一下,顺便宣传。 本来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跟萧执一起逛庙会的幻想,于是鬼使神差的就去敲了萧执房间的门。 打开门,沈怜生看到萧执只穿了身深色浴衣,松垮垮地系了一个结。沈怜生一脸惊慌失措:“你...你在洗澡?!那我...不打扰了...” 萧执却不想让他那么快就走,他强势地拉住沈怜生的手腕,将他拉进房间:“我已经洗完了,进来吧”语气慵懒地说道。 沈怜生还疑惑,为什么要在白天洗澡? 想着这件事,沈怜生越发在意,竟然都进了萧执房间的门,却又不说来意,准备要走。萧执系紧浴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只是故意不说话,嘴角噙着笑,等沈怜生自己说出来 “......最近颇受你的照顾,我也有些惭愧。今日听说明晚有个庙会,不知道萧总可否赏脸?” “听听怜生的话,我若是不答应你,到显得我不近人情了。”萧执笑着应下此事,看他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里都乐开了花。 自那之后,萧执这两天的工作显得格外难挨,他总是心不在焉,就算是开着会,也容易走神到不知道何处去了。 他正打公司出来,准备去买杯咖啡打发打发时间,迎面就撞上千里迢迢赶来的他的好助理——江河。萧执就差头顶上印个问号了:“你怎么在这儿?” 江河刚下飞机,就着急忙慌的窜到这里,线下水还没喝一口:“啊...萧总,谭氏和陈氏的二位总裁突然决定要过来,我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那你怎么没让小葛告诉我一声呢?”萧执疑惑,葛筠是萧执在度假村这边临时的助理,她负责萧执的日常工作安排。 “是谭总说不让这边知道,说要跟您一个额...惊喜,但我想他们真要来,咱也不能没有准备不是。” 江河在萧执身边待久了,也足够机灵,他心想:谭总原话其实是—— “哈哈!杀他个措手不及!” “行吧,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不过你说陈总?” “是,容和集团副总,陈昱” “...不用管他,让他来,他来挑出我们的刺儿,还得感谢他呢。”萧执挥了挥手,转身朝咖啡店走去。 ——办公室—— 沈怜生从去了萧执的房间那一刻起就开始后悔,他平时是个严谨的人,怎么如今倒是莽撞了,这要是放到别处,怕是只有被那些势利眼们讽刺嘲笑的份儿了。 但他细想这些天来与萧执相处,看得出他不仅不是那种在公司高层混日子的公子哥,反倒是温润有礼,待人谦和。 沈怜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多虑过,他曾经也谈过几任男朋友,但大多都是沈怜生迁就对方,甚至会忽略自己的感受,有时他时常觉得,自己在以往的爱情中感受不到一点爱情的甜蜜,反倒是徒增不少烦恼。 沈怜生意识到自己思虑过多,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等恢复状态以后又开始工作,他不会让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占据他的工作时间。 ————— “真是好久不见啊,阿执~”谭嗣音刚下飞机,见到萧执便对他大呼小叫,没个正形,看不出一点总裁的样子。 萧执也没怎么搭理他,毕竟他们认识了十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和陈昱握了握手:“欢迎陈总,度假村刚刚起步,还望陈总不嫌弃,多加照拂。” 萧执皮笑肉不笑,对陈昱说出老些客套话。只是陈昱不这么给面子,和萧执浅握了一下手,鼻腔里“哼”的一声后边自顾自地走了,也没管被他甩在身后的几人。 “哟!萧总,人家不给你面子。没事,我给~萧总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恭候哦~”谭嗣音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 旁边的助理朱莉小声吐槽:“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说出这话怪恶心人的” 萧执附和道:“还是莉莉会说话,某些人还是多跟自己的下属学学聊天的艺术吧,走了。” “啊?”谭嗣音蒙圈,“不是,我开玩笑的!哎你们等等我啊!” ——庙会—— 灯火通明的庙会在夜晚中显得格外热闹喧嚣,华灯与夜晚相得益彰。萧执难得能与沈怜生出来欣赏夜景,逛庙会,心情很是愉悦,若不是有旁边这几个碍事的电灯泡,他一定会更高兴。 “嗯嗯,真的不错,为了迎接我还办了庙会,萧执你有心了。”谭嗣音往自己脸上贴金。 “您别自作多情了,度假村刚开始没几天,能不办庙会吸引客流吗。”莉莉再次拆台。 可怜的江河只能赔笑。 幸而谭嗣音是个不正经的,又好说话,所以他不计较这些,他知道莉莉是个嘴毒的,可到了场面上却又从来都不会出错,且工作上也一点都不马虎,他身边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沈怜生陪在萧执一旁,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便说些什么引开他的注意:“看那边的纸灯笼,倒是精致,去看看吗?” “嗯。” 于是二人便撇下那三人朝着灯笼摊走去。 “快来瞧瞧,都是手工制的灯笼,结实得很呢!” 摊主随手拿起一只金鱼形状的灯笼递给沈怜生,他也喜爱的很,于是就想向老板付钱,谁料萧执却抢先他一步付了钱,老板已经接过去,沈怜生却皱了眉头—— “这不好,说了是我请你逛庙会的。” “客气什么,我对你,是有求必应的。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还回来不就好了。” 沈怜生笑了笑,点头算是默认。 他们逛到一个首饰铺子前,听到老板的吆喝声。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身旁却坐着个小孩子,那小儿坐在椅子上,荡着自己的双脚,手里拿着比自己的头还大的糖画,吃的不亦乐乎。 “走过路过瞧一瞧啦!这位先生,要不要看看首饰啊,买只簪子,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呐~” 摊主笑盈盈地说。萧执被吸引了目光,沈怜生也随之停下。 只听萧执说:“可惜了,我的心上人怕是用不上这簪子” 摊主听了,急忙改口:“哎呦,你瞧我这被嘴拙舌的。” 看萧执正摆弄这一条项链,她又说,“两位先生看看那长命锁,是我丈夫亲手做的,可精致啦!” 萧执将他放到手中,确实小巧又精致,能衬得他的怜生更加温润。于是就买下了他。 他让沈怜生转过身去,亲自为他戴上这条长命锁项链。 “愿君,” “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 沈怜生回到卧房时心还跳的很快,即使后面他们还吃了东西,听了戏,赏了烟花与夜景,但那都不如这条略有些冰凉的长命锁项链带来的感觉强烈,它贴在沈怜生的脖颈上,带来丝丝凉意,正如那夜,萧执轻微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间。 沈怜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定是累了,不然不会满脑子都是萧执曾说的话。 他难得用手机跟萧执聊天,想到陆呈他们可能还在庙会,他就问了问萧执 [萧总,谭总他们还待在庙会吗?] 没隔几分钟,沈怜生便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我问了一下莉莉,他们已经回来了了。] [好,今日招待不周,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我请客吃饭。] [客气(^—^)] 沈怜生看着屏幕上那个与萧执气质不大符合的可爱的颜文字,不仅笑出声来,在只有一个人的空旷的宾馆里,显得格外明显。 ——翌日—— “我的妈,我的佬,我的棉袄我的枣~” “某人又在无病呻吟了”莉莉当着谭嗣音的面吐槽道。 “莉莉小姐,这就是你不理解了,我的心情,此时此刻,我...!” “好啦好啦!陈总马上就要来了,你好歹拜个样子出来”莉莉打断谭嗣音说话。 谭嗣音点点头,像是认栽了一般。会议室刚安静下来,萧执就和陈昱一道过来,只是陈昱脸色阴郁,谭嗣音心下了然:哈哈,一看就是萧执没给这货好果子吃。 他们公式化的握完手,寒暄了几句,由萧执引入今日的正题。 一番交涉过后,陈昱才显露出他这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仅要探探萧执的口风,更是为即将启动的项目做准备。 陈昱也是商战的老手了,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最棘手。他专挑这样的问题来刁难萧执,企图让他的话自相矛盾。 谭嗣音暗自腹诽陈昱,这货还真会给我们出难题啊。 但萧执却不慌不忙,他只让江河拿出当时签下的合同:“陈总,想要干成什么事情,与民意相悖是行不通的。这是当时与他们签下的合同,我们都照理赔了拆迁款。想必您也知道,不久后在东边离海岸较远的地方,将要建成一片万人社区,很多搬迁的居民们会在那里定居,这就是我们给出的答案,目前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您说呢?” 萧执笑着看向陈昱,看他支支吾吾,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知道,已经没有在谈下去的必要了。只好让谭嗣音将度假村的事情引到别墅区的项目上。 “谭总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盛和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陈某告辞。”陈昱脸色不佳的快步走出会议室,仿佛脚底抹油。 等陈昱走没影以后,谭嗣音才放肆地笑出声来,他拍着萧执的肩膀,另一手指着会议室门口:“哈哈哈哈萧执,你看到陈昱那张脸了吗,都快拉到地上了哈哈哈哈哈!” 此刻萧执却笑不出来,他在心里盘算着,度假村项目沈怜生那边都接手了,后续推进的别墅区项目怜生一定不会放手,只是...正如他们刚才对陈昱说的那些话,盛世不会放手,缔华那边更不会放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 “哎,想什么呢?你手机响了”谭嗣音提醒萧执,他才注意到,沈怜生给他发了消息。 [萧总,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我在金湖酒店订了位置,不知道肯不肯赏脸?] [你宴请,是一定要去的] 萧执拍了下谭嗣音的肩膀“你小子,算你好运气。” “咋,咋了?” “走吧,怜生请客吃饭。” 第5章 夹菜 ——金湖酒店—— 二人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703包厢,推开门就看到沈怜生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谭总,久仰” “啊哈哈哪里哪里,让沈总久等了,我给你带了两瓶好酒,今天还让你请客,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萧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谭总大老远过来一趟,我们一起吃个饭,应该的。” 几人在寒暄过后就一一落座,主位让给了萧执,左一坐着谭嗣音,沈怜生坐在了萧执右边,其余的位置坐着公司其他员工。 “早就听说盛世空降了一位新总裁,精明利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莉莉说了些席面上的客套话,想必沈怜生也没有听到心里,只是笑笑,礼貌回应了,然后举杯敬酒。 萧执以为是他和沈怜生两个人吃饭,没想到谭嗣音这个吃白饭的居然会叫上其他人,他很不爽。 所以席间也基本都是沈谭二人在说话,偶尔话给到萧执,也是两三句话就能结束的,所以他难得有机会能将注意力放到菜上,他吃到一道龙井虾仁,觉得格外清甜爽口,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惊人的举动。 “怜生,这道菜做的不错,尝尝。”萧执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到沈怜生盘子里,沈怜生面上风平浪静,只是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笑着接受了来自萧执的“示好”。 “什么?!我没看错吧,萧总居然给沈总夹菜??!!” “vocal你没看错吧,沈总居然吃了萧总给夹的菜??!!” 员工们在底下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个不停,沈怜生却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要僵了。 “度假村项目能够顺利推进,多亏了二位助力,这杯酒,我敬二位。” 沈怜生将酒盅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辛辣苦涩的味道瞬间钻入喉咙,像是要顺着食管,把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烧穿,那股灼烧感,时刻刺激着沈怜生,好像在提醒他:你喝醉了。 杯杯酒下肚,谭嗣音脸上也显出红晕,萧执倒还没上脸,他看沈怜生已经红到脖子了,于是就找了个借口,匆忙结束了这场筵席。 沈怜生倒还能稳住身形,只是那谭嗣音醉的像一摊烂泥,莉莉只能叫了辆的士来把他送走。只留下了萧执和沈怜生二人。 “不是说还有一位陈总吗,今日好像没见呢” “他似乎临时有事,回去了” “是吗,真是不巧啊” 萧执注意到了,沈怜生喝醉以后,语气词会变多,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怜生,你喝醉了。” “啊,有吗?” 沈怜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温度异常的高,他才腼腆地笑笑,“抱歉。” “没关系,我们回家吧,好吗?” 萧执诱哄道,他的语气和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回家?” 沈怜生心里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他没有家,每天晚上回去的,仅仅是一栋房子而已。 家人?不不不,孟雯是沈赋的妻子,沈其琛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一个十几年前就被抛弃的局外人罢了 沈怜生觉得有些好笑,居然有人会对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人说回家。 “对,跟我回家吧。”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早已深埋在泥土里,封闭的内心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痕。 裂痕之间,闪烁着一束光。 真是,久违了。 萧执掏出手机,叫司机过来接他们,他又一次把沈怜生带回了自己的家。 ————— “喝杯水吧”萧执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他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沈怜生。 沈怜生似乎在发呆,没有听到萧执在说什么。 “怜生?” “啊?抱歉,我...有些醉了。” “没关系,喝点水吧,嗓子会舒服些。” 这次沈怜生听懂了,他举起杯子来本能地往自己嘴边送,呆滞的动作好像喝水不是为了解渴,只是听萧执的话把它喝下去而已。 小半杯水下肚,沈怜生觉得体内的温度降下来一些,他抬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人,没注意到自己嘴边挂了一滴小水珠。 萧执直勾勾地盯着那滴水珠,他受意识的驱使,抬手将水珠拂去。 冰凉的触感落在指节,很细小,却让萧执浑身颤栗,有关沈怜生的一切都让他很着迷,贪心的,他还想再次触碰沈怜生,想要去触摸那艳红的唇珠。 不料,沈怜生突如其来地微微侧头打断了萧执的想法,他的头远离了萧执的手。 萧执感受到沈怜生的拒绝,他也没有再继续,他遭到了伊甸园的驱逐,遂只能将手收回,尽管不那么情愿。 “......抱歉,失态了...时间也不早了,怜生早些休息吧,我去客房睡就好。” 说罢,他没有在管沈怜生,让他一个人在椅子上坐着,自己却狼狈地上楼逃去了客房。 沈怜生接着酒劲儿,看萧执的背影晦暗不清,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方才与萧执接触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他从未感受到的依赖的感觉,仿佛自己浸泡在海洋之中,他想要了解萧执,想要更多,更多。 这种感情对于沈怜生来说太过陌生,他甚至不敢面对,甚至不敢去看萧执的脸。 他不敢,他怕自己说出来了以后,萧执会觉得可笑,甚至会远离他,所以他只能躲开。那一刻,沈怜生觉得,似乎周围一瞬间冷了下来,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感。 这边躲去客卧浴室的萧执也没有到哪里去,杂乱的念头甚至冷水都不足以熄灭。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沈怜生,他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喜。他白皙的皮肤和深邃动人的眼眸,一切都让萧执情动不已。可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的怜生。 他好像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他是贫民的救世主,是艺术家的缪斯,是信徒的神明。 是,他无可替代的 怜生。 —————— 萧执从浴室出来,心情也不佳,他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阳台是露天的,夜晚的风吹过,泛起阵阵凉意。烟草的味道糅合在风中。萧执将手臂搭在栏杆上,静静地欣赏夜景。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小时候是一张张满分的考卷,长大了是一件件成功的项目。 他似乎什么都拥有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怜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知道他会为了谁高兴,为了谁哭泣,为了谁欣慰,为了谁悲伤。 ——翌日—— 度假村的视察总算告一段落,一行人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对此颇为不满的谭嗣音谭大总裁,一大早就到了萧执的办公室,大声嚷嚷着向他诉苦。 “我才来几天啊,姓陈的好不容易不在眼前碍眼了,结果没玩几天就要走啦!” “我求你长点记性吧,你来是工作的,不是公费旅游好吗。”萧执一脸冷漠,已经习惯了谭嗣音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老爷子都没找你问个信儿?” “不然呢,他那个性子,最不爱多管闲事了。” “哎,你不知道,我家那个臭老头儿,催着我赶紧回去,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儿,真是服了。” 萧执笑了笑,盯着电脑屏幕,没再说话。 “哼,不用说你也知道吧,兄弟马上要英勇就义了,你还没被催婚就偷着乐吧。”谭嗣音说至此,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才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即将告别单身生活的悲壮。 萧执也不说什么,其中的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点破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逗留的够久了,该返航了,下午四点的飞机。” 由于盛世突然有事,沈怜生不得不改了机票,上午就回去了,导致回去的时候萧执就只能和谭嗣音坐在一起。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坐在一块儿,也未免显得有些逼仄。 ——A市 7:00 p.m.——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飞机,谭嗣音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被谭家的人带回去了。萧执琢磨着,反正公司也没事儿,就回家了。 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萧执这时候倒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买这么大的房子。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但即使一个人,也不能苦了自己,到了吃饭的时候,该吃还得吃。平时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叫人去餐厅取了餐送到家里来,但今天,他决定自己动手。 于是乎——欢迎来到萧执的美食小课堂! 他流利的将笋片放到锅中,翻炒过后盛到盘子里,让后是被切成条的牛肉,经过油的烹炸过后变的软嫩弹牙,回锅后放入酱料调味,一道小炒牛肉就出锅了。 萧执的今日菜单:清炒虾仁笋片,小炒牛肉,米饭,海带豆腐汤(没有虾米版)。 他没有风卷残云,而是慢慢地品尝食物的味道,并且没有浪费。“做多少吃多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他把小时候母亲教给他的规矩刻在了脑子里。 晚饭过后,萧执收拾好桌子,去到了屋后的花园。萧执的别墅远离喧嚣,有很大一块空地,所以他就拿来当了花园,只是这里里公司稍远,所以也就闲了下来,平时他都住在离公司就隔两条街的小区里。 也少有人过来收拾打扫,所以花园的杂草繁多,不过萧执也并没有为此烦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棵白玉兰,到了夏天,它再次开放,依旧那样高洁,那样美丽,就像怜生,生生不息。 长时间的静默之后,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安宁。打电话的人是谭嗣音,听那头的语气,似乎心情很不好。 “喂?” “阿执啊,有空没,我在resurrection(复活)这里呢,过来陪我吧。” 萧执听得出,对方心情不佳,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就没有拒绝:“…马上到。” 第6章 护他 ——复活酒吧—— 复活酒吧是A市数得着的高档场所,一共七楼,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档次越高的楼层也越高。这次是谭嗣音个人来玩玩,经理也不是傻子,就给谭嗣音安排了706号包间。 萧执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包间,一进门就隐约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奢靡之风。他本以为只有谭嗣音一个人,但没想到还有其他世家的几个公子哥儿。他转念一想,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没什么好玩的,所以他叫几个人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除了那些个公子哥之外,就是复活的一些少爷小姐,因为场所高端,他们也就不像外面那些货色,连带着自己也变的高端了一些,个个都端着点儿架子,其实那也是对楼层低的那些人罢了。面对这些世家公子,他们心里和明镜似的,只要讨好了,这一个月都高枕无忧了。 那些人见是萧执,自觉让出了中间的位置,萧执对他们点头示意,走过去坐到谭嗣音身边,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 谭嗣音也上道,熟稔地拨人把经理叫来,让他去给萧执挑几个好的,供他萧大公子挑选。却没想到被萧执一口回绝了。 “不是,你这人什么毛病?”谭嗣音笑着开玩笑。 萧执却不领他的情:“你知道我来这是干什么。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好好好,你这人真是的,我说还不行吗。”谭嗣音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后轰走了怀里的那个少年。 “又是臭老头的事儿,还怕我跑了一下飞机就派人逮我,唉…兄弟啊,我要结婚了。” 而后又是一顿长久的吐槽,萧执没心思听,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注意到了一旁的一个棕发男子,是周峨,怜生的一个合作伙伴,不知道他们几个在嘀咕什么。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没有。” “靠,我就知道给你吐槽,不会有好结果的,心情反而更差了好吗!” “除非你告诉我前因后果,说不定我能让你心情好些。” 随后是谭嗣音的沉默,他似乎在思考,而后唉了一口气。 ——两个小时前—— 一下飞机就被谭家人人给绑回祖宅的谭嗣音心情很郁闷,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而这个面孔就是他以后要每天都看的…未婚妻。 谭嗣音一脸嫌弃地绕过她,去楼上臭老头的书房,他也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谭江在看报告,对于这位突然到来的儿子却并不吃惊。 “你怎么每次来都不敲门?” “给我个解释,外面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好说话,她是你未婚妻。” “怎么就未婚妻上了?我认识她吗就未婚妻??” “不管你怎么说,已经定好的事不会再改了,想要悔婚,自己和女方家说去,我没那个脸。” “你还说,没那个脸悔婚怎么就有脸上门求亲了?” “放肆!谁教给你这么说话的!”谭江表情愠怒,放下文件,手掌拍了一下桌子,震的桌上的杯盖掉落下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让你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谭嗣音大大地“切”了一声,肆意发泄着他的不满,他也没理会谭江黑的掉漆的脸,转身就走了。 下楼后发现那女的还在楼下,即便不喜欢她,也会产生一些好奇。 她主动搭话,也省了谭嗣音思考怎么开口:“小谭总,你应该没见过我,我刚从国外回来。” “是吗,那肯定没见过,你叫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叫许尽欢。” 谭嗣音不管如何,直到名字后转身就走了,带走了一阵风,一阵冷漠的风。 身后的女人也不恼怒,微笑着目送谭嗣音出门,至始至终都保持体面。 “你查过许尽欢了吗?” “查了,海峰茶业旗下千金,25岁,刚从英国回来。家里就她一个,许老爷子拿她娇得很。” “是吗,听你说的,这次再逃似乎没那么容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谭嗣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打算认栽了。逃又逃不过,最后还是得结婚,那不如找个漂亮的,至少那个什么许长得不错。” “…随你吧。”萧执看了他一眼,明显他不情愿。 这边刚刚谈完话,谭嗣音把那个少年又叫了回来。萧执注意力又放在了周峨那边,之间他们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又是一脸贱兮兮的笑容。萧执心里就有种不着底的感觉一般,这很奇怪。 沈怜生正在开车,就接到了周峨的电话。 “喂,你好。啊,原来是周先生。嗯,是的我在开车。额...建成的梁总吗?好,我知道了,一定。” 沈怜生正开着车,就接到了来自他的一位合作伙伴——周峨的电话。话里透露着关于万人社区的消息,又告诉沈怜生说他在复活酒吧,让他一定要赴约。 沈怜生也知道别墅区项目的难得,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就答应了周峨的要求。 他也对复活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那是高端场所,应该不会出大问题,所以他就掉头去酒吧了。 那边,刚打完电话,周峨连带着身边的几个人都起身,周峨说:“谭少萧少,突然有个朋友也叫我,我过去看看,失陪,失陪!” 周峨面带窃喜,出了包间,和那几人一块去了710包间,那是七楼最靠里的,反而是最高级的房间。 萧执心里烦躁,却又说不出缘由,只放任他们几个溜出包间。 ——710号厢—— 周峨一进门,就看到好几个少爷小姐贴在梁平身上,这位建成工业集团的次子——梁平,从来就是留恋花草的二世祖,平常就不多加掩饰,风流浪荡人尽皆知,方才打了那一通电话,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建成迎来了好事儿,现在就更不知道收敛了。 男男女女的都贴在他身上,一个劲儿往梁平身上蹭,真是好一派奢靡的作风。 周峨一进门,就弓着身子,搓着手挨着梁平坐下,脸上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 “啊嘿嘿梁少,听说贵公司有好消息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能不能占个头彩啊哈哈哈…” “周峨是吧,你别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重要的是眼下。” 周峨一副故作明白的样子,附和梁平说着“是是。” —— “是沈少爷吧,周少他们在710包厢,我带您上去。” “好,多谢。”沈怜生朝他微微弯身,点了点头。 到了包厢前,沈怜生看出经理似乎欲言又止,于是他就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沈少,您...多加小心” 沈怜生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只当是经理对他的关心,他笑着说声“好”,就推门进去了。 梁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沈怜生的样子。甚至下意识觉得他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梁平就是下手了,想要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周总。”沈怜生向周峨打了声招呼,由周峨引荐一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盛世的沈总啊。果然名不虚传。” “梁总过誉了。”沈怜生笑笑,没有再接话,这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气,他只想赶紧结束今晚的应酬,回去睡个好觉。 周峨拉着沈怜生坐到梁平边上,沈怜生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就被梁平硬塞进手里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沈总尝尝,这是我个人珍藏在这里的酒,别人都没这个口福。”梁平说着,把手搭在沈怜生个肩膀上。 沈怜生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只能喝了一口酒,冷冽苦涩的酒顺着食管抵达胃部,后调还有些回甘,也许这真是一瓶好酒,但沈怜生心不在此。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把梁平的手给拿开,没想到梁平不依不饶又搭了上来。 “别这样啊,这么冷漠做什么,来,再喝一杯。”梁平摸起桌子上的酒瓶,又将沈怜生手里的酒杯满上,“喝完他,我就放了你,如何?” 沈怜生听到此话,略微有些诧异地看向梁平,他蹙着眉,沈怜生知道梁平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更是油上加腻。 其实沈怜生酒量并不算很好,这威士忌是烈酒,度数又高,可梁平恨不得把脸贴他身上,他实在是感到不适,于是他决定喝下这杯酒。 沈怜生抬头,将最后几口酒一饮而尽,辛辣苦涩的酒刺激着口腔和食管,沈怜生忍不住咳了几下,导致自己的脸和耳朵有些泛红,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浑身发烫,大概又醉了吧。 沈怜生感到有些无奈,还没有谈到正事他就喝醉了,可再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很抱歉梁总,我,有些不胜酒力,恐怕要失陪了,咱们下次再聚,梁总一定赏脸。” 说罢沈怜生就要起身,可还没等他走出一步,他的手腕就已经被人拽住了。 “沈总这是想去哪里啊,我还没发话,你就想走吗?” 沈怜生顿时感到有些不妙,他才注意到,梁平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光了,周峨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包间就只剩下他和梁平。 沈怜生这下是想跑也跑不掉了,他只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梁平对话。 “梁总,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我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你。” “哈哈哈哈你真可爱,不得罪我,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什么?”沈怜生有些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梁平居然会说出这种无赖的话。 “哎呀不就是找你玩玩吗,又不把你怎么样。”梁平逐渐笑得猥琐。 “做梦去吧,王八蛋。”沈怜生板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也许是他气急了,才会说出这种有悖他的礼节的话。 被触到逆鳞的梁平不再嬉笑,转而满脸的阴郁愤怒。他一步步走向沈怜生,不等沈怜生做出反应,就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摔倒沙发上。 粗暴的动作使沈怜生的腿撞到了桌子,上面摆放着的酒都摔落在地,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包间,也许也传去了其它的包间。 沈怜生被摔在沙发上,震的他头脑发晕,使他眼前发黑。疼痛涌上心头,他闷哼一声。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只一个劲儿地推搡梁平,企图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是他的胳膊没有着力点,又喝了酒,也不似正常那样有力气。他只能尽力地推开梁平,见有机可乘,他立刻起身,扇了梁平一巴掌。 从来没有挨过巴掌的梁平霎时愣在那里,沈怜生这一巴掌用尽了大部分力气,把梁平打的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沈怜生没有理会梁平,迅速起身朝门口跑去,幸而门没有上锁,他打开门朝外面狂奔,可是不知道出口在哪,710包厢靠里,楼道又七拐八拐的,沈怜生似乎有些迷路。 道里铺了地毯,踩上去发出厚重的声音,灯光昏暗,又一个人也没有,他顿时有些慌了,梁平的吼叫声萦绕在耳边,他追出来了。 沈怜生很害怕,害怕他会将自己拖回那里,更害怕他会直接在这里强迫了他。他只能凭借本能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幸而,在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后,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似乎也看见了他。 萧执正打算包间里出来打算透透气,就听到不知道哪传来的巨大的响声,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但他也没多在意,还是出了包间。 于是刚出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沈怜生脸上似乎挂着若有若无的泪痕,脸吓得煞白,但脸颊又透着红。身上穿的衬衫,或许根本算不上衬衫了,领口被扯的破破烂烂,扣子还松松散散的挂着一两颗。 萧执见他朝自己跑过来,他根本都没有思考也没有解释,将自己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披在沈怜生身上,萧执将他裹好,余光看到梁平跟周峨,还有其他几个人追了出来。 萧执就把沈怜生圈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把他护的滴水不漏。 几人着急忙慌地追了出来,为首的梁平一看是萧执,瞬间和炸了毛的狗熊一样。 “哟,这不是萧总吗,怎么我梁平个人的事情,您也要横插一脚吗?” 梁平率先开口刁难,他一向看不惯萧执,今日又刚好碰上了。 “梁总,我并没有在管你的私事,不过,他的事我不能不管,梁总好像也没有权利干扰他人的事情吧” “萧执,别装糊涂了,这人和你什么关系,要你这么维护他,啊?你从来都巧言令色,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梁平,生意场上的事情什么时候轮的着你管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哪天又有哪个情人闹事,你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梁家两兄弟,向来都是长子梁稹管事,梁平就是个混日子的,这也是他最忌讳别人说的一点。 “你!少拿梁稹来压我!别以为你护住一个沈怜生你就能猖狂了,他算什么东西。”梁平眼角猩红,说出的话根本不堪入耳。 “萧执,你不会觉得自己从来都不会失手吧,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梁平笑得猖狂,把谭嗣音他们几个也引出来了,“我告诉你,等项目放出消息,有你求我的那一天哈哈哈。” 沈怜生听到这些羞辱的话,不知道是觉得羞辱还是愤怒,身体竟然不争气地发抖,拳头攥的发白。将他护在怀里的萧执自然也觉察到了,他用手轻拍沈怜生的肩膀,一会又轻抚,带着安抚的意思。 梁平还在继续羞辱,但沈怜生已经把那些话屏蔽了,他在用心感受来自萧执的安抚。 但不知怎么的,萧执的手突然垂下了,他把沈怜生护到一旁,分秒过后,梁平终于闭嘴了。 “嘣”的一声响起,萧执的拳头出现在梁平脸上。 第7章 买衣服 “啊啊啊啊!”梁平捂着脸,他的脸被萧执打的通红,半边脸迅速的肿起来,嘴里还流出了血,“靠,你居然敢打老子!!” 梁平被打的瘫倒在地,多亏了后面有人给他挡着,不让还会摔得更惨。 “看来真的太久没有人给你教训了,让你狗叫这么长时间。”萧执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平狼狈的模样,他走近梁平,蹲下身去,掐住他的颈部,迫于萧执的威压,周围也没有人敢上前,只有另一边走廊里,经理匆匆往这边赶来。 “你刚刚说什么,求你?真是可笑。你不会以为梁稹听到一点风声,项目就真的掉入你们梁家的口袋了吧?梁平,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真是好笑。今日你闹得这一出,很快你大哥也会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才行,明白了吗?”萧执以一种上位者的口气在“教”梁平。 他起身,拍了拍双手,走到沈怜生旁边,看出沈怜生情绪很不对劲,他就跟谭嗣音解释了一下情况。 “行吧,你先带他回去,你看我不整死梁平这个货。”谭嗣音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此刻整理出一脸贱兮兮的表情,笑着跟萧执摆摆手。 ————— 车上,萧执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沈怜生,心里焦躁的很。 “你别担心,梁平翻不起什么水花,”萧执出声安慰他。 沈怜生只是将头别向车窗,不去看萧执,他什么都没有说,神情淡漠,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一切都来的太快,好像将沈怜生的生活彻底改变,任谁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会一时难以接受。他很快就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做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这条路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艰辛,短短几天,应酬的饭局就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地挤满他的行程,有心之人更是比比皆是,似乎每个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他翻车。沈怜生似乎觉得,自己以后在大众视野里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血淋淋的脚印,混杂着碎玻璃。 如此艰难。 萧执拿不准他的心思,于是决定遵从本心,他一手牵住沈怜生的手腕,另一手轻轻抚上沈怜生的额头,就这么隔着手掌吻了他一下,不带任何**,有的只是对他的安抚和最纯粹的心疼。 眼前人现在所处的时期就像幼兽般脆弱,萧执想起几年前自己刚出社会的样子。 趁着月光,萧执看到沈怜生脸上滑过泪痕,顿时他的心宛如刀割火烤,他连哭泣都是无声的。他另一手松开沈怜生的手腕,用手拭去他的眼泪。 “别哭,别哭了怜生。” 萧执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宽厚的臂膀带给沈怜生十足的安全感,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心了。 萧执看将沈怜生安抚的差不多了,就询问他:“今晚是去我那里,还是回你自己家?” 萧执依旧将沈怜生抱在怀里,他怕沈怜生会害怕,也害怕自己没有安抚好他。 “我不确定,我...” 沈怜生声音哽咽,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可是一感觉到萧执温暖的臂膀,温柔沉稳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受过天大的委屈,就如同小孩子在外面奔跑着跌倒了,回家哭搡吵闹着要抱抱一般。他贪恋萧执的温暖,不想这样的温情转瞬即逝,可他此时做不了决定,他害怕,他担心。此刻沈怜生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萧执感受得到沈怜生现在的状态,他浅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思考,我等你。” 说完,萧执开着车来到24h便利店,他告诉沈怜生让他呆在车里,很快就回来。不过一会儿,萧执拿着一杯热可可出来。 “思绪混乱的时候喝点什么,缓解一下,这是我多年工作的经验。”萧执笑着哄沈怜生。 见沈怜生也跟着笑了笑,萧执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一些。 萧执将车停到路边的车位上,又跟沈怜生聊了平常生活中遇到的一些趣事儿,比如他的助理急忙找他签字,结果到了地方文件却没带;比如刚买了一杯馥芮白准备回公司,没想到背后撞上了报告摞得比人都高的公司员工,不仅馥芮白洒到了袖口,自己还帮忙拿了一部分文件到28楼,然后再坐电梯回到26楼的办公室换一身西装。 “现在跟你说着这些,我都觉得有些无奈。” 萧执一面笑着说出他的内心话,一面观察沈怜生的情绪,看他已经缓的差不多了,他又对沈怜生说, “我平常住在里公司不远的小区里,但我在长川附近有一栋小别墅,我很喜欢那里的花园,我今天还去了那里,出来的时候叫人过去打理了一下。” “什么样的花园?” 沈怜生今晚第一次跟他开口说话。萧执感到异常高兴。 “我说了你会想看看它的。那里有一棵我钟爱的玉兰花树,如今是夏季,它又再次开放了,气味幽香,月光照在洁白的花朵上,很美。” 萧执垂眸,在回忆看到的花园,他想将最好的事物告诉怜生—— “还有洋桔梗,栀子花,虞美人之类的,这些花都在夏季开放。” “嗯,一定独有香气。” “是啊,飞虫之类的也不少。” “哈哈。”沈怜生难得的笑出声来,萧执终于放下心,不再像刚刚一样揪着了。 “怜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萧执看了看表,他故意这么说。 沈怜生似乎有些犹豫,可他说:“萧执,带我去看看花园吧。” 萧执带沈怜生来到长川的别墅,有园丁打理的花园终于不在杂草猖獗,变的井井有条了。 萧执将沈怜生带到主卧,给他说了一下:“那边是浴室,你可以去洗个澡,新浴袍在衣柜里,我帮你拿,至于衣服...你先穿我的吧,明天再去买好吗?” “嗯,谢谢。” 说罢沈怜生就去浴室洗澡了,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萧执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新浴袍来,敲了敲浴室的门,沈怜生把门打开一个缝,萧执就把浴袍递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沈怜生头发还是湿湿的,于是萧执就招呼他过来坐下,拿过来一个吹风机,帮沈怜生吹头发。 这一举动也许萧执觉得没什么,但沈怜生可不一样。 “怎么耳朵这么红?是洗澡洗的时间长的关系吗?” 萧执询问沈怜生,可沈怜生却答不上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你以后才脸红耳朵红的吧。 “可能是吧,我洗的有点久。” “好了,吹干了。去睡吧。”萧执用吹风机吹干以后,还伸手在沈怜生头上揉了揉,像在摸小孩脑袋一样。 沈怜生此时也感到了困意,今晚折腾这么一出,他觉得心累,所以也没有管萧执睡在那,就自顾自躺在了床上。 萧执将灯关了,轻轻地躺在沈怜生旁边,对他低声说了一句“晚安”,但他没有料到,沈怜生也回了他一句“晚安”,这让他感到有些震惊,又按捺不住心底的窃喜。 —— “哥,你说我穿这个蓝色的裙子好还是那个白色的裙子好呀?” “蓝色吧,衬你的肤色。” “哥,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猜猜?有你喜欢吃的。” “哥,我觉得..…你说呢?” 什么…哥哥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哥,我真的.......” 哥哥病了,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哥,你怎么…………………………” “哥………………?” ……… 沈怜生醒了,眼角挂着泪痕,他又做梦了。 又是这个熟悉的梦,自那件事以后,他一直重复地做这个梦,可渐渐的,他听不清梦中人说的话了,他以为自己真的病了。 但沈怜生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梦,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随手擦干脸上的泪痕,每逢做到这个梦,他惊醒时一定是哭着的。 沈怜生起身,看向左边的位置,透凉意,枕边人早已不见了。 沈怜生换了睡衣,穿上萧执给他准备的衣服,略微有些宽松,显得自己的身子很单薄,他略带郁闷地暗自腹诽,自己腾出空来一定好好练练。 他下了楼,发现萧执坐在餐桌前看平板,像是在工作,于是沈怜生没有过多打扰,安静坐下后准备享用萧执为他准备的中式早点。 萧执率先打破安静:“怜生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沈怜生慢慢地吃完一只虾饺才回话:“没什么安排,文件和报告路小姐都替我梳理好了,我只等着回去确认一遍就好。” “那好,今天我的行程排的很满。” 沈怜生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能让萧执去忙他的:“没事,你先忙你的吧,待会我会直接回去。” “听我说,今天的行程没有你可不行”萧执笑得高兴,沈怜生却摸不着到底怎么回事。 半小时过去了,沈怜生终于明白了,萧执带他来了商场! “为什么来商场?你要买东西吗?怎么不叫人送到家里呢?”沈怜生的疑惑三连问一溜似的甩了出来,他很不解,像萧执这种臭有钱人,原来还有闲工夫逛商场。 “怎么不能来?昨天不是跟我说好了,要买新衣服的吗”萧执笑着看沈怜生。 沈怜生突然想起来昨晚萧执跟他说的话,他板着的脸这才松了一些,萧执顺势而为,拉着他进了店里。 店里的销售一看到是萧执,立马笑嘻嘻地凑上来:“萧总您来了,快请进,这边是休息室,我去跟你准备水和点心,请您稍等。” 销售毕恭毕敬地将二人领进休息室,她离开片刻后,又推着一排衣服进来。 “这些都是刚刚到货的季节新衣,不知道是萧总还是这位先生想要购买。” 萧执伸手示意销售是沈怜生后,那销售立刻心领神会,激情满满的为沈怜生推荐起适合他的衣服。 “先生,您看这件衬衫如何,简约中透着高级,是oneday御用设计师luna的杰作之一。” 那件衬衫确实有着肉眼可见的高级感,丝质的衬衫面料顺滑柔软,但是并没有因为面料而失去衬衫本身的立体感。灯笼袖的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衔接到袖口时,可以看到上面镶嵌着一颗四方的红钻,还被金包裹着。一排整齐的纽扣一直延伸到衣领,颇具立体感的中式领,可以很好的修饰脖颈。 沈怜生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作品,于是他欣然接受了销售的热情推荐。 随后沈怜生拿着那件衬衫走出贵宾室,萧执看着他一一看过那些裤子,最后选定了一件咖啡色的灯芯长裤,末端还挽起来一节。 等沈怜生从换衣室里走出来,还给萧执展示了一下 他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萧执:“还可以吗?” 萧执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立刻回答:“当然可以,很好看。” 沈怜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见萧执又去给他挑衣服就知道,他不可能只试这一套。 光挑衣服就花了好几个小时,累得那位销售小姐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可以想到自己的业绩,顿时又和打了鸡血似的。 萧执倒是乐此不疲地给沈怜生挑衣服,途中他接了个电话,沈怜生看他神情有些严肃,他就等萧执打完电话,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先回去。 萧执笑着摇摇头:“今天陪你。” 等他们从服装店里出来,身后跟着的保镖大包小包地提满了,萧执就打发他们先回去,两人找了家西餐厅吃饭。 临近黄昏,夕阳洒在大地,为这片土地平添了几分忧愁之意。 但餐厅内的萧执却不这么想,他向侍应生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好让沈怜生欣赏夜景。 “怜生,你知道夕阳过后会出现什么吗?” “愿闻其详。” “当太阳处于地平线之下后,取而代之的是广袤的蓝天,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是一天中最美的景色之一。” “换言之,与你相处的每一个蓝调时刻,我都觉得难能可贵。” 沈怜生长久的沉默了,不是悲伤难过,却也没有兴奋雀跃。除了萧执的声音,就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自己心跳个不停。 萧执手肘支着歪着的头看向沈怜生。沈怜生笑了,他说—— “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时刻的。” 第8章 梦 这顿饭吃的萧执又惊又喜,他不敢听错,他甚至不敢相信,怜生正面回答了他。 但没等他高兴太久,一位不速之客姗姗来迟。 ————— “Bonsoir~(晚上好)”一声明亮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沈怜生回头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 她身着明艳的红色长裙,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和黑色墨镜。 “哎呦这边中心大街还是这么堵真是烦!哥!”那女孩看到萧执立刻跑了过来,她看到一旁没见过的沈怜生,又收敛了一下,摆回自己的淑女架子。 那女孩摘下眼镜,从旁边拿了个椅子坐在萧执旁边,沈怜生一看到那女孩的全貌,他便震惊的说不出话,似乎他的怪异都写在脸上了,看的那女孩也有些不自在,沈怜生只能默默垂下双眼,好像陷入悲伤之中一样。 没等萧执开口,又跑过来一个男人,他虽身着西装,但像是马上就要被累垮了的样子:“小...小姐,您怎么不等等我...” 萧执有些无奈,但他没表现出来,他先给沈怜生表示了歉意,才跟那个姑娘说话:“静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姑娘一看自家哥哥没生气,顿时脸上又笑嘻嘻的:“我刚好下飞机,听妈妈说哥哥你在这边,我就立刻来找你啦,当然啦,顺便吃顿饭。” 听她说完以后,沈怜生心里也明白了三四分,只等着萧执开口了。 “怜生,这是家中小妹,叫…” “哥哥,我要自己介绍我自己!你好呀,我叫萧静容,静容的静,静容的容~” 听到这样自我介绍的沈怜生哭笑不得,他只能附和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大小姐:“你好,我是沈怜生。” “抱歉怜生,她从小就这样,被惯的没边了,别见怪。”萧执略带歉意地对沈怜生说。 沈怜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一整顿饭他都吃的心不在焉的,听着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沈怜生心里就如同油烹一般。所以他放下刀叉,说自己吃饱了,于是落荒而逃。 萧执起身想送他,却被沈怜生一口回绝,于是萧执眼看着沈怜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什么情况?”萧静容还在嚼着菜叶子,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她旁边站着的男人告诉她:“小姐,咱们吃完赶紧回去吧,可能大少爷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哦哦对,你说得对,我得快点吃了!” ————— 沈怜生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家,他只洗了个澡,吃了一片安眠药后就睡觉了。他本以为会睡的很沉,没想到还是做梦了,依旧是那个梦。 “哥,你说我穿这个蓝色的裙子好还是那个白色的裙子好呀?” “哥,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呀?” “哥,我觉得.....…你说呢?” “哥,我真的..........” “哥,你怎么…………………………” “哥………………?” ……… 梦中人的脸与今日女孩的脸重合,相似,却又不是她。 “忆安...”沈怜生醒了,又是哭醒的。 原来病的不是他。 ——十年前—— 十六岁的沈怜生带着六岁的妹妹沈忆安搬出沈宅,用仅剩的生活费租了一间小屋,甚至只有一张单人床的份。沈怜生将那一张床让给自己的妹妹睡,自己则在一旁打地铺。 他本以为自己利用周末的时间去打工,再加上沈赋打过来的一点生活费,他应该能支撑到自己毕业,只要自己毕了业,用沈赋打来的钱交上学费,自己再打工攒点钱,就可以供忆安上小学了。 但是造化弄人,突出其来的一场大雨浇灭了沈怜生所有的希望。 沈忆安躺在沈怜生怀里,突发心脏病。沈怜生背着她跑到医院,都说吃点药就好吃点药就好,可这药一吃就是好几年,忆安就是不见好,但他没办法,他做不起治疗——因为没有钱。 沈怜生第一次为生活低下头,他不得不打电话给沈宅,他希望求得一点帮助,而不是奚落。 “怜生啊,你也知道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们哪还有闲钱帮你妹妹看病啊,父亲不是每月都打给你钱吗,你怎么不花啊?”接电话的人是沈其琛。 然后是猖狂的,刺耳的笑声。 电话挂断了。沈怜生面无表情,他已经麻木了,药也吃了,病也看了,可就是不好,一次一次复发。 他甚至觍着脸再回到沈宅,想借一点钱,只是借,他会还上。为了妹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沈赋都没有出来见他一面,他就这样被下人赶走了,身边能找的人都找了,他没有办法了。沈怜生只有陪在沈忆安身边,静静地听着沈忆安的呓语。 渐渐的,声音不再有了,只有窗外萧瑟的雨声。 沈怜生抱着她,轻轻拍着沈忆安的肩,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 原来不是沈怜生病了,而是沈忆安,她病了,虚弱到没有力气说话了,沈怜生慢慢的,慢慢的,一句也听不到了。 妹妹死在了自己怀里。 后来沈怜生赚到一点钱,给自己的妹妹买了一块墓地,不大,她一个人足够了。还买了她爱吃的糖果,爱吃的饼干,他买了很多很多,多到碑前面摆不下。 外面还下着雨,沈怜生给沈忆安撑起了她最喜欢的明黄色小伞。他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雨肆意地冲刷着他,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可冤屈怎么洗都洗不掉,世界都在为你哭泣。 雨水模糊了泪水,红肿的眼睛可以证明我对你的爱意,世界以痛吻你,那就让世界付出代价。 —————— 沈怜生醒了,他看了看表,睡的时候大概**点钟,现在也不过凌晨三点钟,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反正不是工作的好时候,所以沈怜生久违的吸了一支烟,他没有烟瘾,但就是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排解的方式除了吸烟,也没别的了。 其实已经过去十年了,沈怜生自己也都放下了,可这个梦却时常困扰着他,也许除掉真正的祸根,他才能睡一个好觉吧。 吸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沈怜生就去门口了,他从电子屏上一看,发现是萧执。 于是沈怜生难得的起了逗人的想法。 “谁啊?”沈怜生略带慵懒的问他,伪造出被吵醒的样子。 “是我,萧执。怜生,能开开门吗?” “哦?萧执,我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门外的萧执似乎发觉沈怜生说话时带有一丝笑意,他就心下了然。 “是是,我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说出来都污了大人尊耳。”萧执煞有其事地与沈怜生开玩笑。 沈怜生突然大门打开,挂起一阵风,似乎刚刚的回答让沈大人满意了,“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说。” “幼稚。”沈怜生板着脸冲着萧执说,转身就往屋里走,只留了一个门缝。 “好,我幼稚,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跟我开玩笑的。”萧执顺手关上门后进来。 沈怜生只穿了一件浴袍,他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 “怜生,我过来是想解释一下今天静容的事儿。” 沈怜生原本来精神的脸,听见那个名字后又渐渐垮了下来:“你没必要向我解释,有自己的手足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萧执本以为沈怜生会误会,毕竟萧静容破坏了他精心为怜生准备的晚宴,虽然回去后也把她说了一顿,可怜生这边他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他才来这一趟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一向是个率直的人。”萧执看着沈怜生,对他微笑着说。 沈怜生与萧执对视,心情恢复了些许。 他看了看表,对萧执说:“四点多了,正好,你陪我去吃个早饭吧。” “嗯?吃早饭?” 沈怜生没让萧执开车,两人走在小路上,没过多久就看见了一条街,沈怜生给萧执指了指,说:“那,第一家。” 萧执附和着:“哦~人还不少,快去排队吧。” “不用排,我有特权。”沈怜生说着,带了点小骄傲的语气。 他走到老板跟前,老板很快就认出了他:“呦,这不是小沈嘛!好久没来吃啦,快坐快坐!” 老板从小作坊里出来,给沈怜生他们张罗了一张最干净的桌子摆好,“还是老样子?” “嗯,姐,你告诉他咱这儿都有什么。” 萧执听出来了,沈怜生刚刚说话,略带一点这边方言的味道。 “好嘞帅哥,听好喽,咱这里有油条豆浆叉烧包,排骨蒸饭云吞面,虾仁儿馄饨枸杞汤。” “谢谢姐,我要的和怜生一样。”萧执也随沈怜生一起叫姐。 “好嘞,老头子!先上两碗虾仁儿馄饨和俩叉烧包!” 萧执盯着沈怜生看,看得沈怜生不自在:“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在看你的另一面。” “?” “我本以为你是温室玫瑰,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就成长起来的那种,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那你觉得我这一面像是什么?” “路边的野花。” “……随你吧” “这是褒义的评价,温室玫瑰固然美丽,却只生活在温室内,没有眼界,而野花虽然不如玫瑰艳丽,但它看过人间的车水马龙,经历过四季,经历过风雨的洗礼,而你,”萧执竖起手指了指沈怜生—— “却两者兼备。” 萧执的形容未免抽象了些,但沈怜生也听出来他那意思了。 “你想说我接地气?” “差不多,起初你给我的印象,我还以为是很矜贵,像维纳斯女神之类的。” 沈怜生笑笑,不再搭理他。 果真如沈怜生所说,他们有特权,馄饨和叉烧包很快就端上来来了。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看还是有漏洞的嘛。”萧执调侃道。 沈怜生难得笑一笑:“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吃饱喝足后打算折返回家,萧执提议逛一圈,沈怜生也觉得可以消消食儿,毕竟里上班还早,就答应了。 两人穿过忙碌的小巷,有叫卖豆腐的,也有升起炊烟的早餐店,也有刚点亮招牌的理发店,小菜馆,甚至有遛弯的大爷和小狗,有骑自行车送报纸的小伙子。 两人走到拥挤处,不得不停下脚步侧身站着,让自行车先过。 “怜生。” “嗯?” “为什么早餐店老板会给你特权?就因为你常去吃?” “......几年前老板孩子发高烧,老伴走不开,近处又没有药店和医院,我以前的房子里小店不远,路过的时候看见了,所以我就回家把退烧药和退烧贴给他们了。” “原来如此,他们能遇到你真是幸运。” “是啊,如果我也这么幸运就好了。” 当时的萧执其实并没有多想,以为那只是那么随意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可是时隔多年,他知道了真相后再去回味这句话,他才觉得越发悲凉凄苦。 是啊,如果他也这么幸运,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