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卿鸾》 第1章 序章 权臣掌中局 太和十三年,大晟王朝风雨如晦。晟德帝不甘沦为傀儡,与何兴、郑贯密谋“曦和之变”,欲扳倒摄政专权的京知澈。熟料风云突变,二人临阵倒戈,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以惨败告终,为王朝覆灭埋下伏笔。 太和二十年,晟德帝龙御归天。京知澈扶立东宫长子云承烨仓促登基,旋即封何兴为开国郡公,郑贯为尚书令。自此,病弱的帝王歪倚龙椅,而年轻的丞相立于百官之首,以翻云覆雨之姿,执掌天下生杀予夺之权。 朝堂之上,阴云密布。 “众卿当真要眼睁睁看着饥民饿死?”云承烨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坚毅。 太尉王雍躬身道:“陛下,此乃为防瘟疫扩散的无奈之举。” “朕已封锁西彭村,可城外百姓竟纵火泄愤。若连赈济都要阻拦,他们必将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礼部尚书李德摇头叹息:“那里是疫病之源,为免感染,臣以为不必冒险施救。” 尚书令郑贯劝道:“陛下,西彭村外尚有万千子民,为顾全大局,牺牲在所难免。” “不错,若因赈济放宽封锁,都城恐将陷入危局。”王雍附和道,“陛下处理政务当果断决绝,这场瘟疫,理应在西彭村彻底终结。”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玄色蟒袍裹挟着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京知澈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眉眼如刀,眸中寒意流转,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满朝文武屏息。 “微臣因要务缠身,来迟一步,还望陛下恕罪。”京知澈行礼拜见,语气恭敬,眼底却尽是戏谑。 云承烨攥紧龙袍,强作镇定:“丞相来得正好,此事你意下如何?” “陛下处理政务,自当乾纲独断。”京知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臣以为,可在西彭村外设临时赈恤所,保持安全距离施粥,同时加强警戒,严控隔离人员。如此既能赈济灾民,又可防止疫情扩散。” “丞相所言极是!”何兴率先附议。 郑贯亦跪倒在地:“臣等附议!” 满朝文武纷纷下跪,齐声恳请:“请陛下采纳丞相之策!” 京知澈抬眸望向龙椅上瑟瑟发抖的帝王,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 云承烨脸色煞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就……就依丞相所言吧。” 退朝后,太尉王雍谄媚地凑上前:“还是丞相大人思虑周全!” 郑贯阴恻恻笑道:“陛下到底年轻,还得多仰仗丞相教导,莫要真把自己当一国之君了。” 京知澈冷睨二人,语气疏离:“慎言。府中还有要事,告辞。”转身离去时,他在心底冷笑——这些老狐狸,整日争权夺利,最后还不是要靠他收拾烂摊子。 京知澈广袖一拂,玄靴踏过鎏金门槛,檐角铜铃在他身后发出清泠声响。晚风卷起宫墙柳影,将满朝文武的阿谀奉承碾作尘泥。他望着暮色中暗下去的九重宫阙,指腹摩挲着腰间螭纹玉带——那是先帝御赐,如今却成了捆缚新帝的枷锁。 “大人,长公主的车架已出宣武门。”若风隐在暗影中低语。 京知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漆黑瞳孔倒映着天边残阳,宛如淬了毒的朱砂。指尖骤然收紧,玉带扣上的龙首龇出森白獠牙,似要择人而噬。这场始于朝堂的棋局,终于要迎来最妙的一子。 宫墙之外,云纾鸢掀开轿帘,最后一眼回望巍峨宫阙。她不知,自己鬓边的珍珠步摇,早已落入暗处窥探者的眼底。而西彭村的瘟疫、朝堂上的博弈,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章。 第2章 惊觉囚笼 蝉鸣透过湘妃竹帘钻进来时,云纾鸢的指尖正触到一片冰凉。她猛地睁开眼,陌生的鎏金帐钩垂着珍珠流苏,龙脑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萦绕鼻尖——这不是她在宫中的栖梧殿。 “公主殿下醒了?”如冰捧着铜盆进来,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昨夜您高热说胡话,可把丞相大人急坏了。” 高热?云纾鸢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记忆如破碎的镜面重新拼凑:失控的马车、寒光闪烁的刀刃、还有最后撞进丞相府时,京知澈抱着她跌坐在牡丹花丛中的画面。她低头,腕间缠着崭新的素绢,伤口处敷着带着异香的药膏。 “丞相人呢?”她掀开锦被,丝质寝衣滑过肩头。如冰慌忙别过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天未亮就去了朝堂,临走前特意交代……”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轰然洞开。玄色蟒袍带起一阵风,云纾鸢被迫仰起头,正对上京知澈染着晨露的眼眸。他指尖捏着半枚破碎的玉佩,正是她贴身收藏的母妃遗物。 “长公主的宝贝,还是本相替你收着安全。”他俯身逼近,雪松气息裹着危险的压迫感,“毕竟昨夜那些‘劫杀’你的人,可不像冲着财物去的。” 云纾鸢浑身发冷。记忆里黑衣人的招式狠辣果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而更令她心惊的,是马车失控前,她分明看见驾车的马夫脖颈后,有道月牙形的胎记——与三日前在京知澈书房外瞥见的暗卫一模一样。 “丞相这是要囚禁皇亲?”她别过脸,发间步摇扫过京知澈手背。男人轻笑一声,扣住她手腕按在床柱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锁骨:“囚禁?本相不过是怕长公主再遇不测。”他突然举起玉佩,在阳光下转动,“倒是公主该解释解释,这东西为何会牵扯出南疆巫蛊的秘辛?” 窗外传来隐晦的脚步声。云纾鸢瞥见门缝外闪过一抹藏青色衣角——那是云锦阁商队的制服。陆朝礼的人竟能潜入丞相府?她还未及细想,京知澈已将玉佩拍在她掌心:“好好养伤,等你病好了,本相带你去见个有趣的人。” 待脚步声远去,云纾鸢跌坐在床榻上。玉佩内侧的暗纹硌着掌心,那是她从未注意过的蛊虫图腾。昨夜高热时,她恍惚听见京知澈在耳畔低语:“当年杀你母妃的人……” 更漏声从远处传来,已是未时三刻。云纾鸢摸出藏在枕下的银簪,在窗棂上轻轻刻画。第一笔落下时,她听见墙后传来极轻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皇室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 暮色漫上檐角时,如冰端来药碗,碗底压着半张字条:“陆已备船,三日后子时西角门。”云纾鸢望着药汤中自己苍白的倒影,将字条碾成碎屑。窗外,丞相府的铜铃随风轻响,惊起一滩宿鸟。她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攥着玉佩说的话:“阿鸢,这世上最可怕的牢笼,从来不是看得见的高墙。” 正当她将药碗凑近唇边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云纾鸢手一抖,药汁溅在衣襟上。门被推开,京知澈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檀木箱的侍卫。 “长公主这是怕本相下毒?”京知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心,在你说出玉佩秘密之前,本相还舍不得你死。”他挥了挥手,侍卫将檀木箱放在地上,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余封密信。 云纾鸢瞳孔骤缩。那些信上的字迹,分明是她这些年暗中写给戍边将领的密函。“丞相这是何意?”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何意?”京知澈蹲下身子,指尖划过信笺,“长公主费心费力联络旧部,是想为自己谋条出路,还是想替那位病弱的陛下夺回皇权?”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可惜,你所有的动作,都在本相的眼皮子底下。” 云纾鸢猛地挣扎,却被京知澈扣住手腕按在床上。“放开我!”她怒视着眼前的男人,“你不过是个擅权专政的佞臣!” “佞臣?”京知澈闻言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若不是先帝昏庸,若不是皇室无能,本相何苦走到这一步?”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长公主可知,当年你母妃的死,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云纾鸢头晕目眩。母妃临终前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病榻上的女人气若游丝,却死死攥着她的手,反复说着“别相信任何人”。“你知道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京知澈却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扔在她身上。“自己看吧,看完了,或许你就明白,为何本相非要把你留在身边。” 云纾鸢颤抖着展开卷宗,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南疆巫女入宫为妃,诞下长公主后,被指与叛党勾结,意图颠覆皇室。而处理这桩案子的,正是当时年仅十八岁的京知澈。 “不可能……”云纾鸢喃喃道,“母妃她善良温婉,怎会……” “真相往往比你想象的更残酷。”京知澈起身整理衣袍,“三日后,本相要你随我去见一个人。若是敢耍什么花样……”他瞥了眼地上的密信,“这些东西,可就该送到陛下手中了。” 待京知澈离开,云纾鸢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她摸出藏在枕下的半截银簪,在墙上刻下新的一道痕迹。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深陷棋局,而执棋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京知澈。 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云纾鸢望着窗外的冷月,心中暗自盘算着陆朝礼的接应计划。可如今知晓了母妃的旧事,她突然有些犹豫——也许,这场逃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更大阴谋的开始。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窗棂轻响。云纾鸢警觉地望去,只见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上,脚上绑着的竹筒里,藏着陆朝礼的新消息:“按兵不动,有诈。” 云纾鸢攥紧竹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看来,这场权力的游戏,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而她,早已没有了退路。 第3章 暗涌翻云 更漏声敲过四下,云纾鸢将密信付之一炬。灰烬在铜盆中打着旋儿,映得她苍白的脸忽明忽暗。“公主,暗线传来消息,西角门布了三重暗哨。”侍女攥着衣角,腕间银铃因颤抖撞出细碎声响,“对方还说……京知澈书房的密道通向……”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云纾鸢猛然吹灭烛火,拉着侍女滚到床榻内侧。三支淬毒的弩箭穿透窗纸,钉入立柱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笃笃”声。月光透过箭孔洒进来,在地面勾勒出三道森冷的银线。 “长公主好雅兴,深夜不寐,是在等援手?”京知澈的声音裹着笑意在廊下响起。玄色蟒袍掠过门槛,他手中把玩着半枚玉佩,烛火将龙纹投射在云纾鸢脸上,恍若枷锁。侍女想要起身反抗,却被云知鸢死死按住——对方身后跟着的十二名暗卫,腰间佩刀的样式,与三日前刺杀她的杀手如出一辙。 云纾鸢撑着床榻坐起,发间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丞相这是兴师动众来抓贼?”她余光瞥见京知澈袖中露出的一角信笺,正是今早收到的密函。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原来从一开始,这场逃亡计划就早已暴露。 “抓贼?”京知澈突然扣住她手腕,带着药香的指尖按在脉搏处,“长公主脉象虚浮,可知自己中的是噬魂散?”他扯开她领口,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此毒七日攻心,解药……在本相手里。”他指尖抚过她锁骨处的青纹,冰凉的触感让云知鸢浑身一颤。 侍女突然扑过来:“你放开公主!”却被暗卫反手制住。云纾鸢看着侍女被拖出房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京知澈俯身时,她闻到他衣襟上混着的龙涎香——与先帝书房里的熏香如出一辙。这熟悉的气息让她想起幼时偷溜进御书房的场景,那时的京知澈还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常抱着她讲解奏折。 “三日后随本相去见云承烨。”京知澈将玉佩塞进她手里,冰凉的玉面贴着伤口,“陛下近日精神不济,连早朝都免了。”他故意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长公主不妨猜猜,这张描绘着南疆祭坛的图纸,为何会出现在教坊司?”图纸展开的瞬间,云纾鸢倒吸一口冷气——上面的蛊虫图腾,竟与母妃留给她的玉佩如出一辙。 房门重重阖上的瞬间,云纾鸢跌坐在地。玉佩内侧的蛊虫图腾硌着掌心,她突然想起卷宗里的记载:南疆巫女擅施蛊术,而京知澈正是以“巫蛊之乱”为由,亲手处决了她的母妃。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隐约传来更夫苍凉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惊肉跳。 天未亮,侍女红着眼眶回来,怀中抱着件染血的素衣。“公主,所有暗线……都断了。”她哽咽着展开衣角,上面用朱砂画着断裂的琴弦,正是约定的“死讯”暗号。云纾鸢攥住素衣,摸到夹层里藏着的字条,寥寥几字让她浑身发冷:计划败露,速断。而字条背面,还潦草地画着个陌生符号——像是某种蛊虫的形态。 卯时三刻,宫中来人传旨。云纾鸢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任由侍女为她簪上东珠步摇。镜中倒影突然与记忆重叠:十二岁那年,母妃也是这般为她梳妆,却在转身时将半块玉佩塞进她掌心。那时的母妃总爱哼着南疆小调,歌声里藏着云纾鸢听不懂的哀伤。而如今,另一半玉佩正躺在京知澈的袖中,成为威胁她的筹码。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云纾鸢掀起车帘。暴雨冲刷着青石板,街边乞丐的破碗里浮着死虫。远处,丞相府的暗卫骑着快马疾驰而过,马鞍上绑着的麻布袋渗出暗红血迹。她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那道蛊虫图腾在雨光中泛着幽绿,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所有的挣扎。 “公主,您看!”侍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顺着侍女颤抖的手指望去,街角茶棚外,一个身着灰衣的老者正用炭笔在地上画着什么。那人每画一笔,便有孩童围上去嬉笑,可当云纾鸢凝神细看,那些看似随意的线条,竟组成了与字条背面相同的蛊虫符号。 太极殿的飞檐已近在眼前,雨帘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云纾鸢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噬魂散的毒性正在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殿内烛火摇曳,她踏入殿门的瞬间,正撞见云承烨苍白的脸。皇帝倚在龙榻上,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绯色,而他身侧,红衣舞姬的银铃脚链随舞步轻响,铃舌竟是用南疆特有的响尾蛇毒牙所制。 “皇姐……”云承烨沙哑的声音让云纾鸢心头一颤。少年帝王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被京知澈不着痕迹地挡住。舞姬突然旋身靠近,袖口滑落的瞬间,云纾鸢看见她腕间刺着的蛊虫图腾——与母妃卷宗里的画像,还有京知澈手中的图纸,完全一致。 雨越下越大,雷声震得宫阙发颤。云纾鸢捏紧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终于明白这场阴谋远比她想象的更深。从马车失控到身中奇毒,从暗线覆灭到宫中异象,所有线索都指向二十年前的巫蛊旧案。而她,不仅是局中人,更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第4章 迷雾重重 太极殿内沉香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云纾鸢望着云承烨泛着病态绯色的脸颊,忽然想起幼时皇兄抱着她骑马的模样。那时的少年天子眉目清朗,绝不会像如今这般,连抬手的力气都似被抽走。 “陛下这是......”她刚要开口,京知澈已侧身挡住她的视线:“长公主久居相府,对宫中琐事不必挂怀。”他的袖口不经意扫过她手背,龙涎香中混着一丝陌生的药味,“倒是这位舞姬姑娘,听闻来自南疆?” 红衣舞姬闻声旋身,银铃脚链撞出清越声响。她跪伏在地时,云纾鸢看清了她耳后暗红的胎记——与母妃卷宗里记载的巫女特征如出一辙。“民女阿蛮,见过丞相大人、长公主殿下。”她的嗓音带着南疆特有的软糯,却在说到“长公主”时微微顿住,目光如毒蛇般在云纾鸢锁骨处的青纹上逡巡。 云承烨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皇姐......救我......”他向前扑来,却被暗卫拦住。京知澈取出丝帕慢条斯理擦拭指尖:“陛下旧疾复发,该喝药了。”话音未落,殿外传来脚步声,太监捧着药碗躬身而入,药汁在碗中泛着诡异的幽绿。 云纾鸢瞳孔骤缩。这颜色与她所中的噬魂散如出一辙,而云承烨的症状,分明是中了更烈性的蛊毒。“且慢!”她冲上前夺过药碗,“这药......” “长公主这是何意?”京知澈挑眉,蟒纹腰带的鎏金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难道怀疑本相蓄意谋害陛下?”他抬手示意,阿蛮突然起身撞向云纾鸢。千钧一发之际,云纾鸢旋身避开,却不慎扯动伤口,半块玉佩从袖中滑落。 阿蛮的目光死死钉在玉佩上,银铃脚链剧烈摇晃:“巫女血脉......果然还活着......”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殿内顿时腾起紫雾,云纾鸢屏住呼吸,却仍吸入一丝,喉间立刻泛起灼烧感。 “抓住她!”京知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暗卫们抽刀扑上,却见阿蛮诡异地扭曲着身体,消失在殿后的屏风后。云承烨的惨叫在紫雾中回荡,云纾鸢摸索着靠近龙榻,却被人拽住手腕——是京知澈。 “别碰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蛊虫认主,一旦接触......”话未说完,云承烨的脖颈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凸起,如同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云纾鸢惊恐地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茶水泼在地上,竟滋滋作响,瞬间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带长公主回府。”京知澈甩开她的手,“从今日起,未经本相允许,不许踏出丞相府半步。”他转身时,云纾鸢瞥见他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那上面原本空白的一面,此刻竟浮现出与阿蛮腕间相同的蛊虫图腾。 回宫的马车上,云纾鸢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噬魂散的毒性在体内翻涌,而更令她心惊的,是京知澈对蛊术的了解。如果他早就知道玉佩的秘密,为何还要留她性命?还有祁承烨,堂堂天子竟被蛊虫控制,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回到丞相府时,如冰正蜷缩在马车角落,脸色青白如纸。她的脖颈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那是噬魂散毒发侵入心脉的征兆。云知鸢想要为她运功驱毒,却被京知澈的暗卫强行拉开。“公主,别白费力气了。”为首的暗卫冷声道,“中了这等南疆奇毒,大罗神仙也难救。” 当晚,云纾鸢被软禁在临水阁。隔着窗,她听见如冰凄厉的惨叫声从柴房传来,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而后骤然归于死寂。当她不顾一切冲出去时,只看到如冰冰冷的尸体被裹进草席,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暗卫们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抬走,仿佛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然而,就在云纾鸢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公主,您看这个。”本该死去的如冰却突然从暗处现身,她的眼神清明如昔,仿佛从未中过毒 ,从袖中掏出一团布料,“是阿蛮逃走时留下的。”展开后,竟是半幅残破的锦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南疆祭坛的图案,还有一行小字:月满之时,血祭复苏。 丞相府的铜铃在雨夜中摇晃,云纾鸢被关回临水阁时,正撞见书房透出的烛光。她悄悄靠近,听见京知澈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陆昭凛那边有动静吗?”“回大人,云锦阁的商船提前三日靠岸,船上载的不是丝绸......”对话戛然而止,云纾鸢慌忙后退,却踩到枯枝。 门猛地被推开,京知澈立在阴影中,手中握着她的半块玉佩:“长公主偷听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他逼近时,云纾鸢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药味,与太极殿那碗毒汤药气息相似,“既然如此,不妨告诉你——二十年前的巫蛊案,本相不过是枚棋子。” 云纾鸢浑身发冷:“你是说......”“真正要你母妃命的人,”京知澈将玉佩抵在她心口,“就在这皇宫之中。而那所谓的南疆巫女血脉,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他突然扯开她衣襟,噬魂散的青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你以为中的是毒?错了,这是唤醒血脉的引子。” 窗外惊雷炸响,云纾鸢眼前一阵发黑。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妃临终前哼唱的南疆歌谣、先帝书房里消失的密档、还有京知澈当年看她时复杂的眼神。原来从她出生起,就早已深陷一场延续二十年的棋局。 “月满还有五日。”京知澈松开手,云纾鸢瘫倒在地,“想救云承烨,想知道真相,就乖乖听话。”他转身离开时,衣角扫过烛台,火苗骤然暴涨,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更漏声再次响起,云纾鸢望着掌心的半块玉佩。蛊虫图腾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而锦帕上“血祭复苏”四个字,如同诅咒般在脑海中盘旋。她摸出藏在枕下的银簪,在墙上刻下新的一道痕迹——这一次,不是为了计数,而是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最后的准备。而如冰的死而复生,更是为这场迷雾重重的阴谋,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的面纱。 第5章 棋局与新防 云锦阁的檀香混着西域龙脑香,在雕花窗棂漏下的午后阳光里凝成淡金色的雾霭。云纾鸢被两名暗卫"护送"着踏入绸缎庄,指尖抚过一匹流光溢彩的贡缎,织物边缘半朵残破的木槿花刺得她眼眶发疼——那正是母妃生前最爱的纹样,也是二十年前巫蛊案中,被当作罪证焚烧的绣品残片。 "长公主喜欢?"京知澈倚在博古架旁把玩玉扳指,玄色蟒袍在光影里流淌成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身后陈列的青花瓷瓶上,绘着与阿蛮腕间如出一辙的蛊虫图腾,鎏金螭龙纹腰带随着动作轻响,恍若蛰伏的巨兽在低吟。暗卫们寸步不离守在门边,刀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提醒着她不过是被豢养的金丝雀。 木门吱呀推开,陆昭凛携着一身海盐气息从内堂走出。这位富可敌国的盐商身着织金绸缎,袖口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却暗藏玄机——云纾鸢在京知澈书房的密档里见过相同图腾,那是南疆蛊教祭司的徽记。"丞相大人难得带女眷出门。"陆昭凛推来青瓷茶盏,杯底沉着的墨色药渣在茶汤中缓缓舒展,"这是刚到的雨前龙井。" 云纾鸢的手悬在杯沿三寸处。自从被囚禁在丞相府,她每日都要饮下京知澈递来的汤药,此刻茶汤里混着的噬魂散特有的腥甜,让她胃部翻涌。昨夜如冰"尸体"旁残留的银铃碎屑硌着掌心,那些铃铛上的符咒,此刻正与陆昭凛腰间的羊脂玉佩纹路重叠。她余光瞥见京知澈袖口垂下的银链,末端坠着的赫然是如冰的贴身铃铛,暗纹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长公主似乎对在下的玉佩感兴趣?"陆昭凛把玩着玉佩,玉面映出他眼底算计的寒光,"家母临终前说,此物与南疆巫女血脉有关。"话音未落,京知澈突然扣住云纾鸢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向茶杯。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她听见暗卫们下意识按刀的动作,明白自己若反抗,下一秒便会血溅当场。 瓷杯碎裂声中,京知澈已拧住陆昭凛的手腕。蟒袍上的鎏金螭龙随着动作张牙舞爪,他俯身时龙涎香裹着杀意:"本相的人,也是你能算计的?"陆昭凛痛哼一声,怀中锦帕滑落——正是阿蛮留下的祭坛图,边缘还沾着新鲜血迹,显是刚从某处古墓盗出。云知鸢蹲身捡拾碎片,余光瞥见后窗闪过一抹红衣。 "带下去!"京知澈将陆昭凛甩给暗卫,转身时却见云纾鸢盯着后窗出神。他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我说过,别碰不属于你的秘密。"暗卫们立刻围拢过来,云纾鸢挣扎着指向窗外,却发现红衣人影已消失不见,唯有廊下铜铃在穿堂风中摇晃,发出如冰银铃般的声响。 暮色漫进车厢时,云纾鸢被推搡着坐回丞相府的马车。车窗被黑布蒙住,唯有缝隙间漏进的微光映出她苍白的脸。京知澈突然倾身过来,雪松气息混着龙涎香将她笼罩:"明日带你去城郊别庄。"他的指尖划过她唇瓣,在暮色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那里藏着二十年前巫蛊案的真相,还有......"他顿了顿,喉结在阴影中滚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暗卫们无动于衷地守在车外,提醒着这番温柔不过是囚笼上的镀金。 更漏声起时,云纾鸢被锁在临水阁内。她在枕下摸到封信笺,素白纸上只有"子时,西角门"六字,笔迹却是如冰特有的娟秀小楷。望着窗外的守卫,她知道自己插翅难飞,却仍攥着信纸立在窗前,望见京知澈书房的烛火将人影投在窗棂上。男人手中展开半幅祭坛图,另一只手握着的,竟是先帝驾崩前失踪的传国玉玺。月光爬上他腰间的鎏金螭龙,龙目镶嵌的红宝石在黑暗中猩红如血,恍若活物睁开了眼睛。 西角门的铜锁在子时发出轻响。云纾鸢贴着门缝望去,看见如冰被几名黑衣人挟持着。少女手腕缠着新鲜绷带,耳后胎记却消失不见:"公主!我中蛊后被陆昭凛的人救走,他们要利用您开启祭坛......"话未说完,利箭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冰猛地将黑衣人推向箭雨,自己却被暗卫的绳索缠住。云纾鸢撞向房门,却发现早被京知澈下了锁,只能透过门缝看着如冰被拖入黑暗,惨叫声渐渐消失在丞相府的深处。 "我说过,别离开我。"京知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蟒纹官服上的龙涎香混着硝烟,烫得她眼眶发酸。他怀中掉出半枚玉佩,正是云知鸢三日前遗失的那半块,玉面不知何时刻上了密密麻麻的蛊文——与如冰匕首上的符咒,组成了完整的南疆巫蛊密卷。暗卫们无声地关上房门,将月光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云纾鸢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同困兽的哀鸣。 第6章 暗潮与温软 卯时三刻的晨光斜斜照进临水阁,云纾鸢对着铜镜簪花,指尖却在触到珍珠步摇时顿住——簪头缠着的红丝线,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京知澈书房常见的玄色。昨夜偷听到的密语又在耳畔回响:陆昭凛的商船有三十口朱漆棺材。 侍女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主,丞相大人请您用早膳。”云纾鸢转身,看见食盒里,除了精致点心,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汤色与噬魂散发作时的幽绿如出一辙。 丞相府的膳厅铺着金线暗纹的波斯地毯,京知澈正慢条斯理地切着鹅肝,玄色蟒袍袖口绣着的鎏金螭龙栩栩如生。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尝尝这道牛乳蒸羊羔,厨子特意从南疆请来的。” 云纾鸢盯着盘中鲜嫩的肉色,突然想起母妃教她辨认蛊虫的场景:“南疆有一种食心蛊,最爱寄生在温驯的羊羔体内。”她抬眼,正对上京知澈似笑非笑的目光。男人用丝帕优雅地擦拭唇角,突然起身逼近,雪松气息裹挟着危险的压迫感。 “长公主在怕什么?”他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蟒纹官服扫过她颤抖的膝头,“怕这顿饭里掺了毒,还是怕本相?”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新来的小丫鬟跪在地上,面前洒落的正是云纾鸢的药汤。 “奴、奴婢该死!”丫鬟浑身发抖,额角磕在青砖上渗出鲜血。京知澈眯起眼睛,云纾鸢却突然开口:“是本宫不小心碰倒的,与她无关。”她起身捡起碎片,余光瞥见丫鬟袖中露出的半截素帕——上面用朱砂画着断裂的琴弦,正是暗卫传递死讯的暗号。 待丫鬟被拖走,京知澈突然轻笑出声:“长公主倒是心善,不过这府里,可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人。”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指尖擦过耳垂时故意停留片刻,“对了,明日陪本相去一趟云锦阁?陆昭凛新得了批西域进贡的绸缎,本相想给你裁几件衣裳。” 云纾鸢浑身僵硬。云锦阁是陆昭凛的眼线,而京知澈明知她与对方有联系,却还要带她前去?不等她回答,男人已俯身靠近,玉带扣上的螭龙几乎要咬住她喉间朱砂痣:“听闻长公主最擅临摹《女诫》,不如为本相抄份婚书?” 当夜,云纾鸢在书房临摹字帖,却在宣纸上反复写着“逃”字。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是母妃生前最爱的《清平乐》。她循着琴声走到回廊,却见京知澈倚在栏杆上,手中握着她遗失的那支银簪。 “夜深露重,长公主穿得这般单薄,若是病了,”他将披风披在她肩上,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本相会心疼。”云纾鸢抬头,月光洒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竟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气。记忆突然闪回幼时,先帝寿宴上,少年京知澈也曾这样笑着抱她骑在肩头看烟花。 “你为什么,”她刚开口,琴声突然变得急促。远处传来打斗声,京知澈脸色骤变,将她护在身后。十余名黑衣人翻墙而入,刀刃上泛着诡异的蓝光。云纾鸢认出那是南疆的淬毒兵器,而为首的人,竟是如冰! “公主,跟我走!”如冰的眼神清明,与那日中蛊时判若两人。云纾鸢正要迈步,却被京知澈拽入怀中。男人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练:“想从本相手里抢人?做梦!”他的后背抵着她的额头,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竟让她莫名心安。 混战中,云纾鸢看见如冰袖中飞出一枚信鸽。她突然想起京知澈书房里的密档:二十年前那场巫蛊之乱,似乎也是由一只信鸽引发。待暗卫们解决完刺客,京知澈转身时,衣襟已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伤到哪儿了?”云纾鸢鬼使神差地伸手。男人却趁机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被长公主偷走了半颗心。”他低头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不如长公主赔我,用一辈子?” 更漏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云纾鸢逃回房间,却发现枕下压着一张字条,字迹娟秀:月满前三日,城西破庙见。她攥着字条,望着窗外高悬的弦月。这场始于绑架的博弈,似乎正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那个翻云覆雨的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在她心底种下了蛊。 第7章 月满惊变 城西破庙,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草木和香烛燃尽后的呛人气息。云纾鸢裹着京知澈那件沾着淡淡龙涎香与血腥气的玄色披风,独自立在倾颓的神像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字条是如冰的笔迹,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明知可能是陷阱,但“月满前三日”的字样如同催命符,让她无法坐视不理——这关乎皇兄的性命,更关乎那缠绕她二十年的迷雾。 风穿过破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 “如冰?”云纾鸢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希冀。 来人缓缓转身,正是如冰。然而,她脸上的神情却全然陌生。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此刻空洞冰冷,嘴角挂着一抹僵硬诡异的笑容,脖颈上缠绕着的新鲜绷带下,隐隐透出青黑色的纹路,比云纾鸢锁骨下的噬魂散青纹更加狰狞可怖。 “公主殿下,您果然来了。”如冰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主人说,您体内的‘钥匙’,该发挥作用了。” “钥匙?”云纾鸢后退一步,背脊抵上冰冷的神龛,“如冰,你到底怎么了?谁是你的主人?陆昭凛?” 如冰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刀柄上,赫然刻着与云纾鸢玉佩内侧一模一样的蛊虫图腾。“时辰快到了,公主。您的血,是开启祭坛的最后一步。”她步步紧逼,空洞的眼神锁定了云纾鸢的心口。 云纾鸢的心沉到谷底。她明白了,如冰从未真正摆脱控制,之前的“清醒”不过是更深层蛊术的伪装!她猛地扯下披风试图遮挡,同时摸向藏在袖中的半截银簪——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破庙深处响起。陆昭凛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锦衣华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那枚羊脂玉佩上的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透着邪气。他身后,跟着数名眼神同样空洞、动作僵硬的黑衣人,与刺杀云纾鸢那晚的死士如出一辙。“长公主的血脉,是祭司大人复苏的关键。京知澈那疯子把你保护得再好,终究挡不住命运。” “祭司?”云纾鸢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京知澈书房里的卷宗、阿蛮、还有母妃的玉佩,“是沈灼华?!”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曾在京知澈的密档中被提及,与南疆蛊教关系密切。 陆昭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可惜,太晚了。”他抬手示意,如冰和黑衣人同时扑上! 云纾鸢奋力闪躲,银簪划破一名黑衣人的手臂,却只带起一丝黑烟,对方毫无痛觉般继续攻击。她左支右绌,披风被匕首划破,冰冷的刀锋几乎触及皮肤。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庙腐朽的屋顶轰然炸裂!木屑瓦砾如雨落下,一道玄色身影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气从天而降,精准地格开了刺向云纾鸢心口的匕首。 “本相的人,也是你们这群宵小能动得的?”京知澈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他一身劲装,玄色几乎融入夜色,唯有手中软剑在月光下流淌着秋水般的寒光。若风紧随其后,带着数名气息剽悍的暗卫,瞬间与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战成一团。 破庙内顿时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京知澈将云纾鸢护在身后,剑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他显然动了真怒,招式狠辣果决,瞬间便废掉两名黑衣人。 陆昭凛脸色大变:“京知澈!你竟能找到这里?” “本相说过,她身上有我的印记。”京知澈一剑逼退陆昭凛,反手将试图偷袭的如冰踹飞出去。如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眼中空洞的疯狂似乎有瞬间的挣扎。 “印记?”云纾鸢心头剧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锁骨——那噬魂散的青纹?还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某种无形标记? “小心!”京知澈突然厉喝,猛地将云纾鸢扑倒在地。一支淬着剧毒的袖箭擦着她的鬓角飞过,钉入身后的木柱,箭尾嗡嗡作响。是陆昭凛!他趁乱偷袭。 京知澈眼中戾气暴涨,软剑如毒蛇吐信,直取陆昭凛咽喉。陆昭凛慌忙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崩裂,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命丧剑下,陆昭凛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铃铛,疯狂摇动! 刺耳的铃声如同魔音灌脑!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动作骤然变得狂暴,完全不顾自身伤势,以命搏命地冲向京知澈和暗卫。更可怕的是,被踹飞的如冰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野兽般的嗜血红光。她抓起匕首,以远超平时的速度,直刺被京知澈护在身后的云纾鸢! “公主!”若风惊呼,却被两名疯狂的黑衣人死死缠住。 京知澈回身已是不及!眼看匕首就要刺入云纾鸢胸口,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她。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云纾鸢心口炸开!仿佛沉睡的力量被死亡的威胁强行唤醒。她锁骨下、手腕上的青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那光芒如有实质,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叮!” 匕首刺在光幕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冰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弹开,撞在墙上,彻底昏死过去。陆昭凛手中的铃铛也应声而碎! 狂暴的黑衣人动作瞬间凝滞,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倒地。 破庙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云纾鸢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幽绿光芒在空气中流淌。 陆昭凛捂着被震裂流血的手,惊骇欲绝地看着云纾鸢:“巫……巫女之力……复苏了?!不可能!时间还没到!”他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转身就想逃。 “想走?”京知澈的声音冰冷刺骨。他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陆昭凛身后,软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小腿!陆昭凛惨叫着扑倒在地。 京知澈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向云纾鸢。 云纾鸢还沉浸在刚才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爆发中,浑身脱力,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幽光渐渐暗淡下去。她看着逼近的京知澈,眼神复杂难辨,有恐惧,有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京知澈在她面前蹲下,冰冷的指尖拂过她锁骨下依旧残留着灼热感的青纹。他的眼神深邃如渊,不再是戏谑或威胁,而是一种难以解读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果然……”他低语,声音低沉沙哑,“你的血脉,比我想象的还要纯粹强大。” 云纾鸢想推开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方才那力量的爆发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噬魂散残留的毒性趁机反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京知澈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少女轻盈的身躯在他怀中显得格外脆弱,冰冷的披风滑落,露出她苍白而精致的侧脸。他低头看着她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那圈因挣扎而泛红的勒痕。 “清理干净,陆昭凛带回去,严加看管。”京知澈对若风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那个侍女……”他瞥了一眼昏迷的如冰,“也带回去,关进水牢。本相倒要看看,她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是!”若风领命。 京知澈不再停留,抱着昏迷的云纾鸢,大步流星地走出破庙。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背影上,肃杀而孤绝。他怀中的少女,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也像是他精心谋划的棋局中,那枚终于开始展现真正价值的、至关重要的棋子。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破庙内只剩下血腥气和死寂。但更大的风暴,已随着云纾鸢体内力量的苏醒,悄然拉开了序幕。月满之夜,越来越近了。 第8章 囚笼暖意 丞相府,临水阁。 熟悉的龙脑香混着药草苦涩的气息萦绕鼻尖。云纾鸢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鎏金帐顶。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过,酸软无力,尤其是心口处,还残留着那种灼热爆发后的空虚和隐隐刺痛。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云纾鸢侧头,看到京知澈正坐在床边的紫檀木椅上。他换下了夜行劲装,穿着一身深青色常服,少了几分蟒袍带来的凌厉威压,却依旧掩不住骨子里的矜贵与深沉。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眼神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专注。 昨晚破庙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如冰空洞的眼神、陆昭凛的铃铛、那刺向心口的匕首……以及最后关头,自己身上爆发出的诡异幽光!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锁骨,那里的青纹似乎淡了一些,但那种力量的悸动感却仿佛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我……”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光……” “南疆圣蛊血脉的力量。”京知澈将药碗递到她唇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被死亡威胁强行激发了。噬魂散本就是引子,只是没想到,你的潜力如此惊人。”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似是赞叹,又似忌惮。 云纾鸢避开药碗:“如冰……她怎么样了?还有陆昭凛?” “如冰在水牢,她体内的蛊虫很麻烦,一时半刻死不了。”京知澈的声音毫无波澜,“至于陆昭凛,嘴很硬,不过本相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她,“你似乎很关心那个叛主的侍女?” 云纾鸢垂下眼帘:“她曾是我的贴身之人……也曾真心待我。”只是后来,被蛊虫控制了。 “真心?”京知澈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在这座皇城里,真心是最廉价的毒药。”他再次将药碗递近,“喝了。你的血脉刚被引动,需要稳固,否则下一次爆发,可能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药汁黑浓,散发着浓烈的苦涩和一丝熟悉的腥甜。云纾鸢想起破庙里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昏迷前他抱起她时手臂传来的力量。这药……是毒,还是解?她犹豫着。 “怕我下毒?”京知澈挑眉,忽然自己低头啜饮了一小口,喉结滚动咽下。他将碗沿再次抵到她唇边,眼底带着一丝挑衅,“现在放心了?” 云纾鸢看着他唇边残留的一点药渍,心头莫名一悸。她闭上眼,就着他的手,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温热的药液滑入喉咙,带来一阵奇异的暖流,竟真的稍稍抚平了心口的空虚刺痛。 看着她乖顺喝药的样子,京知澈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瞬。他取过丝帕,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不算粗暴地替她擦拭唇角。 “沈灼华是谁?”云纾鸢忽然问道,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京知澈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放下丝帕,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庭院里萧瑟的秋景。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本相的师妹。”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遥远而冰冷的意味,“南疆蛊教上一代祭司的嫡传弟子。二十年前那场巫蛊案,她是真正的执行者之一。” 云纾鸢呼吸一窒:“那我母妃……” “你母妃是祭司选定的‘容器’,用以孕育最纯净的圣蛊血脉,也就是你。”京知澈转过身,目光如刀,“先帝发现了端倪,却无力阻止,只能借本相这把刀,铲除明面上的‘祸首’。你母妃,是牺牲品。沈灼华,却带着祭司的意志,一直潜伏在暗处。” 真相如此残酷!云纾鸢浑身发冷,母妃临终前哀伤的眼神、那句“别相信任何人”的叮嘱,此刻都有了答案。她一直追寻的杀母仇人,竟牵扯着如此庞大的阴谋! “所以……我也是‘容器’?”她声音颤抖,“沈灼华要我的血,是为了祭司的‘复苏’?那个祭坛……” “月满之时,血祭复苏。”京知澈接上她的话,眼神幽暗,“这是他们最终的目的。陆昭凛不过是沈灼华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云锦阁的商船、那些朱漆棺材,恐怕都是为此准备的祭品。”他走回床边,俯视着她,“云纾鸢,你现在明白,为何本相必须把你留在身边了?只有在这里,你才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云纾鸢苦笑,“做你的囚徒,等着被利用,或者被当作祭品?” “利用?”京知澈忽然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床榻与他胸膛之间。雪松与龙涎香的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本相若要利用你,昨夜在破庙,就不会救你!看着你被放干血,开启祭坛,不是更省事?”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某种她看不懂的焦灼。 “那你为何……”云纾鸢被他突然的逼近和话语震住,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为何?”京知澈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锁骨下淡去的青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意味,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因为你是本相的。”他的声音低沉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从你撞进本相怀里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你的人,就只能是本相的。沈灼华想动你,也得先问问本相答不答应!” 他的话语如此强势,如此不讲道理,却又奇异地驱散了她心头的部分寒意。云纾鸢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双总是蕴藏着风暴和算计的眼眸深处,此刻清晰地映着她苍白而惊惶的脸。 “好好休息。”京知澈直起身,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权臣模样,“月满之前,本相会解决一切。你只需要……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他转身离开,玄色衣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云纾鸢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份霸道的宣告。囚笼依旧是囚笼,但这一刻,这冰冷的牢笼里,似乎悄然滋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的暖意。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却无法平静:京知澈,你在这场延续了二十年的棋局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执棋者,还是……另一枚更深的棋子?月满之夜,真的能如他所愿,解决一切吗?而她自己,这刚刚苏醒的、属于“巫女”的力量,又将把她带向何方? 第9章 玉碎宫倾 太和二十年的深秋,寒意已渗入大晟王朝的骨髓。距离云承烨在朝堂上为西彭村饥民力争,反被权臣压制,不过短短数月。然而,这数月间,暗流已汇成惊涛。 月华清冷,却照不透丞相府临水阁的沉沉心事。云纾鸢倚在窗边,指尖冰凉。桌上摊开的,并非什么蛊虫图腾,而是几份誊抄的、字迹模糊的旧档残页——正是她费尽心机,从京知澈书房密格中窥见的,关于二十年前那桩“叛国通敌”旧案的蛛丝马迹。母妃的“罪证”,那些所谓的“南疆密信”,笔迹竟与如今兵部归档的某些边防急报有着诡异的相似!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当年的构陷,或许从未停止,只是换了对象,更深地埋藏。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寂静。若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仓皇:“公主!宫中急报!陛下……陛下他……” 云纾鸢的心瞬间揪紧:“皇兄怎么了?!”她猛地站起,带倒了手边的茶盏,碎裂声刺耳。 “突发恶疾!呕血不止,昏迷不醒!太医……太医束手无策!”若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症状蹊跷,像是……像是中了某种奇毒!宫中……已有流言,矛头直指……”他未尽之言,两人心知肚明。这是**裸的栽赃嫁祸!目标不仅是云承烨的命,更是要将弑君的罪名扣在京知澈头上,或者……扣在她这个与京知澈“关系匪浅”的长公主头上! 云纾鸢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皇兄!那个在龙椅上瑟瑟发抖,却仍想为饥民争一争的少年天子!她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备车!我要进宫!” “公主!丞相严令……” “让开!”云纾鸢厉声打断,一股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自她单薄的身躯透出,“皇兄危在旦夕,我岂能龟缩于此?这是阳谋!幕后之人要的就是我现身!我去了,或许能逼出下毒之人,或许能争取时间!备车!”她推开若风,不顾身体的虚弱,踉跄着向外冲去。她赌的是,对方需要她这个“活口”作为某种筹码或见证。 刚冲出临水阁,假山阴影处猛地窜出一道身影,带着夜露的寒气,险些与她撞个满怀。 “江……江大人?”云纾鸢愕然地看着眼前一身沾染泥污的夜行衣、发髻散乱、气息急促的俊秀男子——翰林院编修江叙白! 江叙白清润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惊魂未定和难以掩饰的焦急:“殿下!您无恙便好!下官……下官是来救您脱困的!”他语速极快,带着后怕,“下官偶然在整理先帝起居注旧档时,发现一条记载废弃宫苑枯井下有暗道可通宫外,几经探查,竟发现其出口在丞相府后园竹林!本想趁今夜守卫或有松懈……”他看了一眼闻声赶来的、眼神警惕如鹰隼的相府暗卫,苦笑道,“是下官天真了。府内戒备森严,暗哨遍布,若非……若非有人似乎有意放水,下官恐已身首异处。” “江叙白?”京知澈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骤然从回廊尽头劈来。他显然刚从宫中疾驰而回,玄色蟒袍的下摆沾染着夜路上的尘土,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江叙白,“擅闯相府重地,窥探禁密,你是活腻了?”他身后的亲卫立刻按刀上前,杀气凛然。 江叙白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脊梁,迎向京知澈的目光:“下官只为护长公主周全!丞相大人囚禁皇亲于私邸,隔绝内外,如今陛下于宫中突遭不测,生死未卜!您还要将长公主困于此地,坐实那弑君囚姊的污名吗?!”他字字如刀,清流风骨在生死威胁前反而愈加铮铮。 “救她?”京知澈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威压让空气都为之凝滞,“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若非本相默许,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此处?”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洞穿肺腑的寒意,“江大人,你可知你误打误撞闯入的竹林深处,藏着什么?” 江叙白一怔,顺着京知澈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假山后一处极其隐蔽、藤蔓覆盖的石门,若非京知澈点破,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 “那里面,”京知澈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庭院,“是先帝临终前,亲手交付于本相的传国玉玺!以及他亲笔所书,命本相‘总摄朝政,扶保幼主,若遇昏聩,可便宜行事’的密诏!”他盯着江叙白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窥探此等国之重器、先帝遗命,按太祖铁律,当处以极刑,祸及亲族!” 云纾鸢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原来如此!这才是京知澈权倾朝野、翻云覆雨、连皇帝生死都能掌控的终极底牌!他并非简单的权臣跋扈,而是手握先帝赋予的“正统”权柄!这比任何巫蛊传说都更真实,也更令人绝望! “现在,”京知澈的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云纾鸢,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回房。陛下之事,本相自有计较。” “不!”云纾鸢眼中含泪,却异常坚定地摇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要去!幕后之人要的就是混乱!要的就是我无法自辩!我要守在皇兄身边!我要亲眼看着太医诊治!我要知道是谁下的毒!我的出现,或许能打乱他们的部署!”她深知,此刻退缩,等于将皇兄和自身都置于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浴血、肩头插着半截断箭的暗卫踉跄着冲入院中,嘶声喊道:“丞相!城西……城西废弃的永宁仓有异动!大批不明身份的武装死士聚集!还有……还有教坊司失踪的那些舞姬!他们……他们抓了户部李侍郎和几名工部官员!似乎在……在找什么东西!” 永宁仓!户部!工部!这几个词瞬间点燃了云纾鸢的记忆!她曾在那份誊抄的旧档残页上,看到过永宁仓与二十年前一笔神秘军械调拨的记录!而工部掌管营造,户部掌管钱粮……幕后黑手的目标,是那传说中的、关乎北境边防命脉的“九边布防秘图”?!这秘图据说标注了大晟北境所有关隘、粮道、驻军及隐秘小路,若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而母妃当年的“通敌”罪名,是否也与此图有关? 沈灼华提前动手了!她利用皇帝中毒制造的混乱,目标直指边防秘图! 京知澈眼中杀机暴涨,再无暇与江叙白纠缠。他猛地扣住云纾鸢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好!你要去,本相带你去!但记住,”他俯身,冰冷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跟紧我!你的命,是我的!若敢妄动,休怪本相无情!”他转头,厉声下令,“若风!拿下江叙白,关入地牢!其余人等,随本相去永宁仓!发信号,令霍隐渊按甲字计划行动!” 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京城的宁静。京知澈带着云纾鸢和一队如狼似虎的精锐亲卫,风驰电掣般扑向城西。 废弃的永宁仓,在月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高大的仓廪破败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谷物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仓内空地上,火把熊熊燃烧,映照着几十名被捆绑跪地的官员和仓吏,人人面如土色。中央空地上,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脸覆玄铁面具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身边站着几名眼神凶狠、手持利刃的死士。而如冰,则被反绑着跪在一旁,嘴角带血,眼神却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惊惧和挣扎。 “师兄,你来得真快。”沈灼华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嘲弄。她指了指被两名死士粗暴架着的、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黑血的云承烨,“还有我们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带着先帝血脉的‘钥匙’终于到了!” 钥匙?云纾鸢心头剧震!难道开启秘图的关键,与皇家血脉有关?是某种只有特定血脉才能解开的机关或密码? “沈灼华!”京知澈将云纾鸢牢牢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出鞘,剑锋在火把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直指面具人,“放人!交出解药!” “放人?解药?”沈灼华嗤笑,“可以!用她来换!”她猛地指向云纾鸢,“还有,交出永宁仓地库的钥匙!我知道,开启那藏着‘九边图’的最后一道机括,需要云氏皇族的血!”她厉声喝道,“动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死士们吹响了尖锐的哨音!跪在地上的部分官员和仓吏突然眼神变得狂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疯狂地挣扎起来,扑向京知澈的亲卫!显然,他们早已被药物控制! 混战瞬间爆发!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响彻仓库!京知澈的亲卫虽精锐,但被药物催发的狂人悍不畏死,加上死士的围攻,一时竟被缠住。 与此同时,一名死士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短匕,大步走向被架着的云承烨,作势欲刺!目标竟不是取命,而是要取皇帝的血! “皇兄!”云纾鸢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云纾鸢!”京知澈余光瞥见,惊怒交加,一剑逼退身前的敌人,却被另一名力量惊人的狂人死死抱住手臂! 眼看那死士的匕首就要划破云承烨的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 云纾鸢眼中只剩下皇兄苍白痛苦的脸。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京知澈之前紧握的手,扑向云承烨的方向!同时,她下意识地摸向发髻——那里藏着一支磨得极其锋利的银簪!那是她被困丞相府后,唯一能藏匿的武器。 “滚开!”她厉喝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银簪狠狠刺向那名欲取血的死士手腕! 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噗嗤!”银簪精准地刺穿了死士的手腕! 死士吃痛,匕首当啷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正在激斗的双方!连沈灼华面具后的眼神都闪过一丝错愕! 云纾鸢一击得手,毫不停留,扑到云承烨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皇兄身前!她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染血银簪的手抖得厉害,但眼神却如同护崽的母兽,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死死盯着周围的敌人! “好!很好!”沈灼华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怒意,“不愧是云家的女儿!有胆色!那就一起留下吧!”她手一挥,更多的死士围拢上来! “找死!”京知澈爆喝一声,终于挣脱束缚,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瞬间将抱住他的狂人斩为两段!他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带着一身煞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向包围云纾鸢姐弟的死士!剑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就在这混乱胶着的时刻,仓库高处的横梁上,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青铜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正是霍隐渊!他手中没有兵刃,只有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射向几名操控哨音的死士后颈! 被银针射中的死士闷哼一声,软软倒地,尖锐的哨音戛然而止!那些狂暴的官员和仓吏如同被抽走了力气,瞬间瘫软下来。 局势瞬间逆转! “沈灼华!你输了!”京知澈一脚踹飞最后一名挡路的死士,剑尖滴血,冷冷指向面具人。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目光却紧紧锁在护着弟弟、满身狼狈却眼神倔强的云纾鸢身上。 沈灼华看着瞬间崩溃的局势,看着忠心手下或死或擒,看着霍隐渊那冰冷的面具,再看看京知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云纾鸢的在意……她突然发出一阵癫狂而绝望的大笑。 “输?哈哈哈!京知澈!你以为你赢了吗?”她猛地抬手,狠狠砸向身边一根支撑仓库的巨大木柱!那柱子上,赫然绑着几个黑乎乎的圆球! “一起死吧!”她尖啸着,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是猛火油和火药!”霍隐渊厉声示警! “走!”京知澈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揽过还在发愣的云纾鸢,另一只手抓住昏迷的云承烨,用尽全力向仓库大门外扑去!霍隐渊和反应最快的亲卫也紧随其后!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炽热的火焰和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永宁仓!巨大的仓库如同纸糊般坍塌,烈焰腾空,照亮了半个京城! 京知澈将云纾鸢和云承烨死死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飞溅的碎石和灼热的气浪。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火光映照着京知澈沾满烟尘和血迹的侧脸,也映照着云纾鸢惊魂未定、却复杂万分的眼眸。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姐弟,眼中翻涌着劫后余生的戾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他抬手,用沾血的手指,极其粗粝地擦去云纾鸢脸上的灰尘,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我说过,”他的声音因爆炸的冲击而沙哑,却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势,“你的命,是我的。” 永宁仓的熊熊烈焰,不仅焚毁了部分可能存在的证据,也彻底点燃了大晟王朝权力斗争的最后导火索。玉玺密诏现世,皇帝中毒,边防秘图下落不明,长公主与权臣生死与共……这场始于朝堂权谋的滔天巨浪,终于席卷了整个帝国。而云纾鸢,在烈焰与鲜血的洗礼中,终于看清了自己深陷的棋局,也看清了那执棋之人眼中,除却冰冷算计外,那抹复杂难辨的幽光。 收藏量过50加更[星星眼][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玉碎宫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