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求她别走[年下]》 第1章 公主病 为了给宋二小姐举办生日宴,嘉里酒店的顶层被整个包下,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如果不是越太太临时有事,让她代替参加宴会,她应该也算“无关人员”。 楚昭出示邀请函,等待工作人员检查完毕,放她进会场。 “好的,楚小姐,您这边请。” “谢谢。”楚昭得体地微笑,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进入会场。 金灯溢彩,光落在人的妆造、礼服上,举着的红酒杯沿。人来回走动,光亦来回涌动。乱而有序。 服务生给她上了一杯红酒。楚昭接过红酒时,感到无数道细小如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么?” “好像是越家的那个养女。” “名义上的养女,没进户口。” “正常,谁会让一个保姆的孩子进户口。” “嘘,她过来了。” 楚昭自然大方地走过来。她是甜净乖巧的长相,笑起来嘴角弯得不会太夸张,双颊上会凹下浅浅的梨涡。 不论身份,其实很给人以亲和之感。至少讨厌不上来。 她定了定眼,眸中的惊喜如星子闪烁,或许是吊灯的光落进来,十分真诚的样子:“张太太,您手上的这枚宝石好闪好漂亮,有点像去年港拍会上拍出去的那颗‘Pink Heart’。” 张太太本来处于谈话边缘,被楚昭突然提到,面子一下拉回来,笑皱起来:“哎哟,就是那颗呢!” 其他贵妇人一下投来惊艳的目光,是真心还是虚假暂且不管。她们聊起来,转移了话题,楚昭不动声色退出去,在冷食区找东西吃。 冷食区人很少,要议论她她也听不到,是一块难得的清净地方。 她托着瓷盘,取了一份三明治。里面有奶油,甜腻得很,咬了两口便吃不动。 以前不这样,是后来在越家养成的舌头。越家的那位小少爷口味极为清淡,一点酱醋咸甜都沾不得,鸡肉就是煮熟的鸡肉味,白菜就是煮熟的白菜味。她跟着吃了十多年,舌头淡得一点点调味都能敏锐地尝出来。 会场的光突然暗下来,只在中间聚成一束光。圆锥形的光束径直移动,打在洛可可式雕花大门上,漆了金粉的门缓缓敞开,今天的主角到了。 后面的流程很无聊。有点意思的环节是看当红明星来热场、表演。明星身上穿了品牌赞助,是行走的商品架。 宴会一直举办到后半夜,该走的人走光了,剩下来的都是些年轻人。有的是宋二小姐的朋友,有的是准备和宋二小姐成为朋友的朋友。楚昭两者都不是。 又走了一拨人。 剩下的就是和宋二小姐相熟的人,以及留下来给宾客助兴的明星。 宋二小姐来跟楚昭打招呼,很兴奋地“嗨”。左看右看,她问楚昭:“就你一个人来?” 楚昭回答:“越太太有事,叫我替她来。” “你来顶什么用……算了。”宋二小姐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玩游戏你来不来?” “你们先玩,我一会儿来。” 宋二小姐拿起麦克风,指挥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场地去了。 楚昭坐在角落里继续喝自己的果汁。 会场中间用软沙发摆了一个圆。 好多人,男男女女,宋的朋友,熟人,还有明星。大家围坐一圈,成了人的圆。 玩的是最常见的摇骰子,输了要喝酒的游戏。 楚昭心想还好没去。庆幸地又喝了一口果汁。 很无聊。楚昭开始观察会场的布置,从左环视一圈,从右环视一圈,不小心和一个男人对视上。 是宋二小姐的大哥,宋饶玉。 那人也在角落里喝东西,注意到楚昭,往她这边点点头。楚昭微笑着点点头回应对方。 意思是不熟,但认识。点点头示意一下算了。 从人群里发出一阵爆笑。 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站起身,仰头送酒。 “嚯,好酒量。”“可以可以。”“厉害的。” 楚昭觉得喝酒的女人很眼熟,想起来是前段时间小红过一阵的明星,叫什么有点忘了。 玩了一把又一把,小明星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输。 不知怎的,小明星又输了。负责倒酒的人幸灾地举起酒瓶,往桌上广口大肚的啤酒杯里灌,灌了满满一大杯。 小明星举起酒杯,杯沿洒出了一些,洒到了她手上。她这回只喝了一口,说:“不行了,张哥,我真喝不下了。” “愿赌服输嘛。” “张坏得很哦,故意让人家大美女输,喝多了脸红给你看哦。” 又是一阵爆笑和吹哨。 小明星下不来台,为难着说想去趟卫生间。男人女人催着她喝,不喝完这杯不让走。她不好推拒,不知该如何是好。试探性地喝了两口,差点吐出来:“我真的……” 看到那副样子,已有人感到扫兴。 “加我一个,我也来玩玩。”楚昭绕过沙发,自然地接过小明星的啤酒杯,一口干空,坐下,笑道。“当入场费够不够?” “一杯哪里够啊,至少再来一杯。” “好啊。”楚昭自己倒了一大杯,干下去,一滴不漏。 大家都开心了。 小明星趁机又提要去卫生间,楚昭冲她笑笑:“快去吧,不等你了,我们继续玩。” 接下来大家正常玩游戏。每个人有输有赢,都喝了不少。 楚昭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抽身,一个电话打过来。 其他人正玩得兴起,没功夫限制她。她便起身走出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清、低哑,没什么情绪。 “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 空谷里的一阵风,冷丝丝,吹过而无痕。 本来喝多了有点上头,迷迷糊糊正找不着北,听到这声音,她脑子嗡得一下清醒。 本能地柔下嗓音道:“马上就回来。” 那头紧跟问道:“马上是多久?” 楚昭赶紧去看时间,粗略估算了一下:“三十分钟。” “嗯。”冷冷的一声,好像有点生气。楚昭没来得及细问,滴的一声,已被对面利落地挂断。 脑门的皮肤紧绷,里面有根筋在跳,酒精正在血液里挥发。 楚昭回到席间,笑着说:“家里有门禁。”她倒了一杯啤酒,喝光:“我自罚,各位玩得尽兴。” 所有人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没阻止她。 等她离席,都没走多远,这群人忍不住讨论起来:“是不是要回去照顾那个公主病少爷了?” “早知道让我妈也给我养一个。能照顾我还漂亮的年轻小保姆,谁不想要啊?” “脑子有毛病啊你。” “那确实没有。” 哈哈哈。 好难听。不过听习惯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要等越家司机开过来,那就不止三十分钟。 楚昭干脆打车。 半路上,离约定的时候只剩下十分钟时,楚昭礼貌地催促:“师傅,麻烦再开快点。”没想到今天运气着实不好,一路红灯。到越宅楼下,已超过楚昭给出的时间,超出了十分钟。 楚昭赶紧小跑着上楼。 进了门,保姆正在往外收拾碎瓷片,麻木沉默。 楚昭小心越过躺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瓷片、玻璃碎片,上了弯曲的楼梯,路过长廊,拐弯,停在一扇门前,近乎缓慢地推开。 有光漏出来。 平常这个时间点,他应该睡着了。 今天显然没有。 楚昭推开门,房间的主人正坐在床沿。 坐姿诡异地端正,脊背挺得极为笔直,左右手各自平放在左右膝上,像一具木偶。 是木偶也是极为精致漂亮的木偶。 浓眉深目,削颌高鼻。冷白的顶光照下来,投下一片形状分明的阴影。因为脸的主人毫无表情,冷而森然,假人感更加强烈。 当她走进来,这张脸侧过来,看向她的方向。 楚昭愣了一下,看到他身后被划得乱糟糟的被子和枕头,大把的棉絮和鸭绒从裂口处爆出来,堆成云。 越夺坐在上面,很平静,平静到坦然,仿佛不是他干的一样。 前提是忽略掉他手上仍在流血的划痕,还有躺在他脚边的美工小刀。 楚昭定了定身形,努力忽略掉酒精带来眩晕感,拿出一种司空见惯的从容,捡走了美工刀。又半蹲在书柜底下,拿出药箱,找出棉签、碘伏、绷带,去给他包扎。 楚昭掂起他的手,手法轻柔灵巧,检查他的伤口。 半天,越夺冷淡地开口:“好难闻。” “是酒味,对不起,阿夺。”楚昭从善入流地道歉,一边替他涂碘伏。 “去哪里了,为什么很久都不回来?” “抱歉。替越太太去参加了一个宴会,陪客人聊了会儿天。”楚昭给他包扎,不知是哪个字戳到他,他突然甩开了手臂。 本来楚昭头就有点晕,他这么一甩手,她差点被甩到地上,幸好站定了脚后跟。 越夺蹙起眉头,眉心、鼻梁皱成一团,特别骄纵的表情:“好难闻。” 放到平常楚昭大概会赶紧去洗个澡,回来继续哄他,一直哄到他想消气。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酒精麻痹了理智,放大了情绪,她突然被越夺的表情惹到了。 “很难闻吗?”楚昭坐回到他的身边,歪头问他。 越夺皱着眉头不说话。 楚昭近乎耳语,温声问道:“很难闻?”与此同时,缓移得离他近了一点。 发觉越夺僵硬地挺直了脊背。楚昭的心里升起一丝丝愉悦,有个声音说该住手了,但她愈发想寸进尺。 她侧脸,凑近了越夺的脸颊,喷薄的热气打在了他薄嫩的皮肤上。能看到他脸颊上细小的茸毛,和有些紧张、困惑、淡漠的表情。近乎缓慢地,楚昭吻了一下。 越夺猛地一颤,手抓紧了床单,眼睛瞪大了。但身体仍旧是僵硬的,脖子僵硬地没动,脸仍旧直面前方。 楚昭无声地轻笑,捏住他的下巴颌,拧过来直面她。 非常漂亮的一张脸,睫毛惊颤地抖动着。淡红色的唇微张,大概是惊讶具象化的形状。 楚昭吻了下他的睫毛,冰凉的温度。 惊讶的形状更明显了。 楚昭这回笑出声,转而一点点轻啄,从上眼皮到下眼皮,到鼻尖,到惊讶的淡粉色的唇。 其实楚昭也不大会吻。也许借了酒精的缘故,她胆子变大,搂住越夺的脖子,带着他任性、胡乱地接吻,逐渐摸索出吻的技巧,逐渐深入。 如果越夺推开她,她一定会一下子清醒过来。 但没有。不知道是他整个人已经陷入混乱当中,还是如何。 他的唇冰冰凉凉,舌头却是柔软的。 唇与舌乖巧地由着楚昭引动。 她推倒他,故意喂了一点口水给他。末了,她的唇触着他的唇,低声暧昧地问道:“很难闻吗?” “不……”他话音未落,又被楚昭用舌头堵回去。 吻到最后,剩下徒然的报复的快乐。 乱中四肢交/缠在一起。 他伤口的血蹭到楚昭的腰上、胸前。 很热,热到融化。 渺茫遥远中的一点,她感到自己蒸发掉了。 第2章 失控感 晨光刺目,楚昭艰难地睁眼。 太阳穴在打鼓。 楚昭想揉揉脑袋,抽不出手,才发现胳膊被一双粗壮强健的手臂从背后压住、环住。 这双手臂明显属于一个经常健身的男性。抱得又紧又死,表面凸起交错的青筋,蜿蜒曲折,如同蚯蚓。 她懵了几秒,脑海蓦然闪过一些荒唐片段,整个回忆起自己如何给越夺上药,如何亲了他,如何引诱他,与他顺水推舟,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完蛋。 完蛋。完蛋。 楚昭安静地哀鸣,同时冷静地想到:要掩盖这件事。 她小心翼翼地拿开越夺的胳膊,从他的怀里,一点一点挪出来。 小腹隐隐地一阵阵酸痛。 等她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弥漫至整个腹部,她当即腿软,膝盖磕在地毯上,半跪半蹲。 她深呼吸一口气,捂着肚子强忍着痛,拈起脚踩在满地凌乱衣物里,找到了自己的内衣内衭和裙子。 穿好后,又赶紧把越夺的衣物叠起来,放好。以免保姆进来打扫时,发现异样。 做完这些,她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小腹沉重如坠,隐隐有撕裂的疼痛,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 她强迫自己保持自然的表情,好在保姆在专心打扫,没有注意到她。 回到自己的房间,楚昭已起了一背的冷汗。她赶紧钻进卧室,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尤其两腿之间,用力地洗干净。 有点肿,还残留有不明液体。 忽而觉得恶心。 倒不是羞耻,在越家寄人篱下的十几年,早忘记羞耻是什么。何况不过是一次酒后失控,和男人做了而已。是第一次又怎么样。 她只是恶心那男人是越太太的儿子。 一定不能让越母知道这件事。 换完衣服,楚昭出去买药。特意打车到很远的地方。 “您好,我想要一盒紧急避孕药。” 店员冷漠麻木地递出一盒避孕药。一盒是一粒。 楚昭递出现金,因店员的表情而轻松片刻:“谢谢。” 用现金买是因为越母会定期查她的帐。 如果发现她在药店有过花销,一定会追问她买了什么药,包装盒在哪里。 接下来她去到另一家药店,买了止疼片。这回走电子账。 因为越母会追查她打车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不可能撒谎出来逛逛。 早上七点不睡觉,打车到那么远的地方,出来逛逛,怎么也不合理。 可以说昨晚喝酒,今早起来头很疼,出来买药。 楚昭在药店借了水,吃掉避孕药,包装扔到公共垃圾桶里。 不能在外面买水吃药,同时买了药和水,越母会问她为什么不把药带回来吃。避孕药也不能带回去吃,保姆有可能会检查垃圾桶。 保姆是越母用来监督楚昭的眼线。会把每天的情况告诉越母。 她在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她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这样一想,昨晚她真是太疯狂太不理智。 楚昭发誓以后不要再碰酒。 拎着药回到越家。 保姆看到了她手里的药,说:“楚小姐,您下回要什么,叫我去买就可以了。” 楚昭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越夺要醒了,您忙着给他做早餐,我不好打扰您。昨晚喝了好多酒,早上起来头好痛,出去买点药正好吹吹风,清醒一下。” 保姆没再说什么,去准备早饭。 楚昭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就水吞下药。药效不见得那么快,可能是心理安慰,小腹真没那么疼了。 一转身,楚昭被吓了一跳。越夺正站在拐角的地方,淡漠而面无表情地盯她。 一张惨白冷森的脸。 表情明明和过往的没什么不同,但楚昭莫名感到心虚,特别怕他说出什么,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吞咽不下去。 然而没有,越夺别开眼,走到餐桌前,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保姆给他盛粥,放在他面前。 他安静地等在餐桌前,没有着急开动。卷而浓密的睫毛随着上眼皮,微微下垂,掩住了神色。 她想起来昨天吻他睫毛的触感,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抵着她的唇,很痒。 想到哪里去了? 楚昭有些懊恼,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坐到越夺的对面。 今天的早饭是小米粥,里面什么也没有加。加了东西的粥,越夺会嫌难喝。 看她坐下来,越夺才开动。 保姆就站在旁边等待吩咐。 楚昭如坐针毡,按理来说她早就习惯被人盯着吃饭了。后来反应过来,其实是因为她特别害怕越夺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她艰难地咽着粥,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后者面色如常,如常淡漠、清冷,仿佛记得那件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渐渐的,楚昭慢慢松懈下来。 可能,越夺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越夺跟她一起长大,她很了解他。 他既很少跟男生交流,也很少跟女生交流,总得来说不怎么跟人交流。 不跟人交流,怎么知道那种事是怎么一回事? 嗯…… 看上去他也不太像会点开某部小电影的人。 所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 那她居然诱骗一个“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人做了那种事? 楚昭更觉得这粥难以下咽。 可是他已经二十一岁。 不知道“那回事”,应该是父母的责任吧。 差点忘了,越夺可是拥有了一个“不知道自家儿子有自闭症的”母亲。 越夺有自闭症这件事,还是楚昭先发现的。 楚昭曾向越母旁敲侧击地提了这件事,被越母罚了一个小时的面壁思过,罚她乱说话。 到现在,越夺究竟是否有自闭症还是个未知数。 吃完早饭,楚昭要陪越夺去散步。说是陪其实像溜。通常楚昭走在前面,说走哪里就走哪里,越夺跟在她身后,很像遛狗。 带他出来散步是借口。 最主要是这时候不会有人监视她,她难得能轻松一些。 今天除外。 越夺安静地走路,目不斜视,眼睛里倒映着风景又的确不在看风景,一言不发。 楚昭好几次欲言又止,很想问越夺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又不敢真的问。 生怕他记得一清二楚,回去嘴没个把门,哐哐一顿说出去。 又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天真懵懂。 那楚昭一定会在越母发现之前,先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死。 她纠结了半天,耳边幽幽飘来一句:“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楚昭一吓,话在嘴边打转,最后绕路钻回嗓子眼。 中午一般是在书房度过。 书房由两间房联通而成,通常两人各做各的事。是除了睡觉以外,楚昭难得的个人空间。 虽然只有一门之隔。 楚昭会趁此机会看书、学习。 前段时间刚参加了一家单位的笔试,结果还没出来,楚昭不敢松懈,毕竟笔试完还有面试。她拿出相关的专业书籍复习。书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显然翻了太多遍。 她沉浸在书里,纷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下午要陪越夺去私人健身房。 越夺健身,她则躲在休息室里看漫画。 这是一本治愈向漫画。 讲述了一只小白兔不小心掉进大灰狼的洞穴,和大灰狼成为好朋友的故事。 色彩绚丽,画风清晰,叙事上也有一种梦幻的童话风格。 说来还是为了给越夺找睡前读物时无意中发现的。她第一眼就被奇特绚丽的童话画风吸引,继续翻看下去,发现故事情节虽然简单但很治愈,充满希望,每次追完都会有一种复活了的感觉,她愿将其封为“吸氧机”。 漫画比较冷门小众,热度不高。 楚昭从第一画开始追平,算是这本漫画的死忠粉。 作者更新十分准时。 一般楚昭在健身房休息室坐下时,漫画已经更新了。 楚昭火速追更,看着看着,觉得今日份的剧情不大对劲。 点开评论区,果然有许多读者跟她一样疑惑。 1楼“出卖我的爱”:?不是。这俩小玩意儿不是朋友吗? 2楼“拆官配一生没饭吃”:老师不是吧,这还是我家的《小白和大灰》吗?给孩子干哪儿来了…… 3楼“甜蜜翻倍”:啊?啊?我追的是童话不是成人十八叉吧,怎么就做上了? 4楼“万物皆可磕”:啊啊啊啊我磕的CP成真了! …… 楚昭沉默地熄掉手机。 人生不幸有二:一,不小心和越夺上了床。二,追更的文崩了。 越夺出来了。 应当刚冲过澡,头发还有些湿,随性慵懒地竖立、耷拉,各指各的方向。 宽背窄腰,穿了一件白色无袖休闲背心,健硕的背阔肌把背心上半部分撑得紧张。两只臂膀像从后背径直拔起来,肌肉起伏,线条分明,颇具力量感。如同两只潜伏的野兽埋伏身侧,一根青筋从上腕内侧蜿蜒至外侧,一直延展到他的手背。 “姐姐。” 楚昭被他冷冷的一喊凉得清醒,紧闭起嘴巴走在他身侧。 一种清新冷冽的香气瞬间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的周围。她知道其中有一部分是他喜好的沐浴露牌子惯有的气味,还有另外一部分,楚昭想不到来自哪里。 走着走着没注意保持距离,越夺手臂的皮肤贴上了她的。 像一股灼热的浪舔了下皮肤,一种独属于雄性,非常有侵略性的温度与气息。令楚昭几乎毛骨悚然,汗毛竖起,默默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真奇怪,以前并不这样,难道因为身体有过关系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越夺,越夺依旧面无表情。 她暗自呼气,还好越夺什么也不懂。 晚上,楚昭洗过澡,穿着睡裙,拿着童话书,准备去哄越夺睡觉。 越夺有睡眠障碍,必须要有人陪着才能睡着。睡不好第二天所有人都要遭殃——楚昭第一个遭殃。哄他睡觉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楚昭身上。 推开房间门,发现越夺还坐在床沿。真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应该在被子里了。 不会又生气了吧? “阿夺,怎么不上床睡觉?” 楚昭耐下性子问,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感到腿上一凉,楚昭愣了一瞬,粗糙的触感顺着膝盖向上摩挲,像出洞的蛇。 “等一下!”脑子里的弦被拨响了。楚昭没来得及阻止,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湿润的唇吻上来,堵住她的话。 一切都如此顺畅、自然,甚至没有过渡。 他吻得很急,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探出水面,猛吸的一口气。大口大口的,要把楚昭的嘴唇吃下去。她几乎有点痛。 上面和下面都痛。 书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昭忍无可忍,推开他,他又要俯上来,楚昭给了他一巴掌,吼他:“你做什么!” 越夺懵呆住了。不是被打的,是被楚昭凶巴巴的语气吼的。手指无措地放在楚昭的大腿上,不前不后,上面还有粘腻的东西。 楚昭吼出来的时候就隐隐有些“完蛋了”的后悔。 果然,越夺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一双眼皮极薄的眼眶先红了,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水汽越积越多,从眼角处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啊。”楚昭不知所措。她很少对越夺发火,就算发火也不会撒在他身上。她刚刚太害怕了,现在是另一种害怕。 “呜……”他开始发出像小兽一般低沉、压抑的哭声。再过一会儿,他的哭声就可以引来保姆。保姆会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可能会把事情告诉保姆,或者哭到逼楚昭硬编谎话去糊弄保姆。 无论哪一种,都很完蛋。 “对不起阿夺,我凶你了。”她捧起越夺的脸,叼起他的唇细细研磨,温柔到有一种安抚之意。“别哭了,嗯?乖一点,想要什么都给你。” 正是婴儿咬住奶瓶的嘴,越夺带着鼻音迷迷糊糊地“嗯”,反客为主,将楚昭按在床上亲。 她看着天花板波浪的影子,双眼失去了焦距,四周的环境模模糊糊地映进余光里。 她迷茫地怀有一种预感:事情要失控了。 第3章 活木偶 在他房间里待到深夜。 楚昭侧卧在越夺的怀里,后者长手长脚地圈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像在抱一只玩偶。 他的呼吸很平稳,胸膛的起伏如同潮汐起落,若即若离楚昭的后背。 没关灯。楚昭盯着黑白条纹的墙纸,清楚自己该回房间了。 她轻轻挣扎,一点一点搬开越夺的手,离开他的床。 挪动的过程中,身体深处不断传来阵阵酥麻的余韵,几乎令她腿软。 她坐在床沿歇了会儿,去打量越夺。 怀里没有楚昭,他就自觉地拢起手脚,在被子底下缩成一团。碎发挡住了额头,沉睡的五官比清醒时多了几分无措、无辜。 楚昭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越夺,她便觉得他很可怜。没有父亲,母亲似乎也不大爱他。 楚昭虽然也没有父亲,但至少有一个特别爱她的母亲,因而才能一下感觉出越夺的母亲不爱他。 那时候她就起了怜悯之心,想对越夺好一点。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世,如果她没有被越母收养,楚昭应该会一辈子对越夺善良。 可惜没有如果。 楚昭给他掖好被子,关上灯。 回房间穿好衣服偷偷溜出去,用和之前同样的方法买了避孕药,在外面吃掉,再回到越家。 整个过程她都很小心。 回到房间,楚昭仔仔细细洗了个澡。热水淋在皮肤上,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她关上淋浴头,擦去了镜上的雾气,露出不完整的狼狈的自己。腰、腿上全是掐出来的淤青的指印,胸口、锁骨上满是吮咬出来的红痕。 这是理所应当的。越夺不懂得控制力道,完全凭本能做这件事。做的时候粗暴、急切,呜呜咽咽,缺乏引导。楚昭也没心思去引导他,只想一劳永逸。 次日清晨,楚昭很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看手机。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班级通知。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并附上一张表格。 “特殊学校实习单位笔试通过的名单如下:……楚昭。请笔试通过的同学填写实习确认表发给我,并于……(时间)进行面试。” 楚昭一眼在通过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地望了一眼天花板,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准备。接下来只要再接再厉,继续准备面试就好了。 正准备填表,忽地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 她起身去开门。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楚昭被突来的重量压得往后踉跄几步。 一只宽大的手掌捞住她的后腰,使她不至于跌倒。接着便是热切、急促的吻,如星点般落下,强硬紧逼,不容躲闪。低沉的嗓音近在唇畔:“姐姐,我想做那件事。” “等等,现在是白天。”楚昭用手去挡,抓住间隙急切地呼吸空气。滚烫的唇印在她的掌心。 “白天?”越夺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没理解时间和做那件事的关系。“可是我现在想要舒服。做那件事很舒服。” 说罢,他拉开楚昭的手,又去吻她。 此时此地,楚昭很想发作。同时她绝望地意识到:越夺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在他简单粗暴的世界观里,这件事能带来愉悦,他喜欢愉悦,仅此而已。 正当楚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被迫承受他的吻时,保姆的声音忽地在门外响起。越夺被打断了,漂亮的五官摆出迷茫、不悦的表情,他还想继续,不管不顾地继续,简直疯了。 她一把推开越夺。 “阿姨什么事?” “越太太来了,有客人,需要您和越少爷下去一趟——越少爷在您这里?” 楚昭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好,我换完衣服就来。” 门外脚步声渐远。 楚昭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越夺。他被楚昭推开之后,立在那里,无限迷茫,眼圈泛红,随时要掉眼泪。 “阿夺,”楚昭尽量放低声音,温柔耐心地说,“越太太回来了,她现在让我们下去。过段时间再说吧,好吗?” “过段时间是多久?”越夺声音里带着哭腔。 楚昭哑然,差点忘了他是个对时间纠得很死的人。 “晚上?”楚昭试探着给出一个时间。越夺蹙起眉头,泛起的皱纹簇成团,明显对这个时间不满意。大概在他的预想里,见完母亲就可以继续做了。 “就这么办。”楚昭在他发出异议之前先肯定了这个方案,一边心中暗想,她刚才还打算糊弄他一下,把时间挪到下周,下下周,看来不可行,还好没说。“好啦,快回房间换衣服。” 把越夺送出房间,楚昭转身进更衣室里换衣服,特意挑长袖长裤,把身上的痕迹尽可能遮掩掉。 楚昭下楼时越夺已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穿了件白T恤,笔直端坐。很淡漠的眼神,看上去在直视前方,不过以楚昭对他的了解,估计谁也没看,在发呆。 他对面坐了越母和另一个人男人。 中年男人留了胡茬,能看出特意留的。整体衣衫整洁,气质粗野。 楚昭走过去,在一旁坐下。很乖巧,随时听吩咐,局外人的模样。 “给你换了个新的经纪人,”越母用茶匙搅拌茶杯,漫不经心。“张丛。” 张丛从一开始就对越夺的脸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艳的欣赏:“越少爷比电视上看到的还漂亮,很好。那这位是——” 他看向楚昭。 越母笑起回答,看着茶汤:“我一个保姆的孩子。保姆出车祸死了,留下这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想着收留算了。” 漫不经心的语调和直白不委婉的话语。连张丛听着都觉得不妥,去看楚昭。 小姑娘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她天生甜净的长相,看不出刻意,但的确收敛着眉眼,温驯、柔和,把作为人的思想和攻击性收到潘多拉魔盒里。 即便听到别人如此说她的生母,依旧面不改色地乖巧给别人看。一种恰到好处的乖巧,不会让人觉得腻烦。 越母很满意,也很能从中获得情绪价值。主动更换话题:“越夺,你最近身边的那个助理怎么样?” 越夺眸光一动,机械地微微仰头,刚开机,刚回过神。他歪头略做思考,不知怎地,楚昭感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过去。 “不好,我不喜欢。”越夺冷淡、直白地说,并不去考虑会有怎样的后果。 “噢。”越母喝了口茶,轻松随意地吐出下一句话,“那换掉吧。” “换谁好呢?”越母看了过来,楚昭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如果你在一家子阴晴不定的人当中从小生活,还能顺利地活下来,一直到长大,你也能练就预知不妙的本领。 “那就小昭吧。”越母说。 楚昭咽了下口水,平静地,尽量减少语气里反驳的意思:“越太太,我学校那边有实习,我可能要先去实习,没办法照顾到越少爷。” 越母不耐烦地搅动茶水:“那就休学。” 茶水被搅成一个棕红色的小漩涡,颜色几乎往黑了去,像楚昭眼前的颜色。 “越太太,我已经休过一年学了,再休一年,学校那边……” 越母把茶杯砸在茶几上,一把茶匙扔向楚昭。楚昭别开脸,没躲开,硬物砸在了她的额角上,当的一声,茶匙磕碰桌角落到她的脚边。 “你那个破学校有什么好读的?” 楚昭屏住呼吸,额角的疼痛向四周晕染,成了一团麻木的形状。她弯下去把茶匙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很平静地道歉。 她清楚越母为什么会如此不耐生气。高考前,越母本来想让她和越夺一同考表演。 的确,学的是表演,考的还是表演。不过楚昭早就下定决心不要跟着越母的意思走,平时私底下更努力地学习文化课。 她成绩太好,老师们都不忍心让她去考艺术。于是她和老师一起,左瞒右瞒,在高考前夕前的资料填报上,没有选艺术科。 等到后面越母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了。越母就想让她考本地的文化学校,这回盯着她填志愿表。 楚昭晚上就偷偷摸起来,趁着填报系统关闭前最后一刻,把志愿改了。 她的分数很高,考本地一所全国知名大学完全没问题。但她宁愿浪费分数,报去离越家更远的地方。 越母绝对不允许有人违背她的意思。更何况楚昭的行为,多次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先让学校把帮过她的老师全部开除。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楚昭的控制上升了一个度。开始监控她的行程、资金流水,有时候还会查看她的聊天记录。 她虽然在外地读书,跟她接触过的人,基本上都会被越母派人盘问一遍。久而久之,大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私底下不可避免地会议论她。 她待人很好,人缘不差,朋友却很少。没有人敢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她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张丛和越母什么时候走的。 直到越夺长手长脚挂在她身上,埋进她的肩窝里,抱得很紧,焦虑不安的样子。 每次见完越母,他都会这样。 楚昭轻轻推他,想把他从身上扒下来,然而越夺哼哼唧唧地抱得更紧,忽地觉得他可怜,就放弃了。 第4章 报复欲 晚饭寥寥吃了几口,楚昭窝回房间,将门反锁后,缩进被子里,长久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报名表。 选择这个专业的人多少有点理想在里面,不然完全可以选择更轻松的道路。现在理想被限制在嶙峋的现实里。她在尝到理想主义的苦头前,先尝到了现实的苦。 离面试时间还有一个月,说不定能在一个月内说服越母。楚昭心存侥幸,依旧填了表。反复确认好几遍,她发出去,等传送进度条转成绿勾,才彻底放心。 她打开了之前追的漫画。 主要想看看后面的剧情发展成了什么样。 最新章仍处于上一章。她以为是她没刷新的缘故,上下拖动几回,最新章没变化。 楚昭意识到一件事,向来准时的作者居然拖更了! 她去刷评论区,好奇评论区发酵成什么样了。 之前的评论被新来的评论压下去,都是一些楚昭不眼熟的ID。 没想到新来的读者反倒变多了,在评论区催更。 楚昭暗自猜测作者崩文又拖更的原因。 不会是作者现实生活里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吧? 作为这本漫画的老粉,楚昭看着这本漫画从第一画慢慢画长,心情终究不太一样。想了想,她点开作者私信,发了一条消息: 耳日太太您好,我是您的读者粉丝。我从漫画还在第一画时就入坑了,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不太清楚太太三次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希望不要影响到您的心情,祝您天天开心! 发完,楚昭关掉手机,准备休息。 砰砰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掉了手机,手机掉到床下。她在床上僵了一会儿,门又敲响了。还是三声,砰砰砰。 很有规律的敲门声,每个“砰”字要在空中停滞一秒才落下来。 她猜到是谁。越夺。 她猜到他来干什么。白天答应过他的,他现在来讨了。 楚昭犹豫着,不想开门,心想要不装睡算了。 砰!非常大力的一砸,显示出门外的人的耐心即将告罄。 她没料到,心口一紧。 接下来的每一个“砰”字,都像用锤头砸出来的,催命一样。 没办法再忽略掉,楚昭只好硬着头皮开门。 高大的身体把走廊的白光挡在身后,一团影子罩住了楚昭。 他步步逼近,她节节后退。影子里模糊不清的五官逐渐呈现,他的眼底泛红,血丝在眼白处,薄薄结了一层网。不像是哭的,倒像是……憋的。 难以抑制的欲念扑面而来,张牙舞爪。 楚昭吓了一跳。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卡在嗓子眼,半天挤出来几个字:“你……阿夺,你不太舒服吗?” 越夺大大地把她抱在怀里,有点委屈地说:“很难受,很强烈的难受,已经难受一天了。”他的嗓音又干又哑,一条扔到岸上的鱼太久没喝水。 他在蹭她,本能地无意识地蹭。**成了明显的形状。 门还大敞着,何况今晚越母要留下来住。 她太害怕越母路过房间,不经意往里探一眼,发现自家儿子居然抱着自己眼中最廉价的女人。 楚昭抚顺着他的背,紧绷的肌肉在她的抚摸下,如一张绷紧的鼓面,不停地喑哑发颤。 “阿夺,你先松开我,好不好?”她呼吸不畅,不确定是勒的,还是紧张的。 “不好。现在就要,现在!”他更加用力抱紧楚昭,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惊人的热气。执拗又任性。 “唔。”楚昭快要喘不过气。 一曲空灵悦耳的铃声响起来。 越夺对声音很敏感,尤其尖锐的铃铛声,身体僵住。楚昭趁机离开他的怀抱,捡起地板上的手机。看清来电的人,是班长。 心里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她接通了电话:“喂” “抱歉楚昭,你提交的实习确认书被单位那边明确拒绝了,可能需要你换一个实习单位。” “怎么……”刚问出两个字,心念电转,楚昭已明了前因后果,转换了语气,礼貌地说“谢谢”。 电话那头也很替她惋惜的语气,安慰她,会帮她留意同类型的实习机会的。楚昭再次道谢,等那头挂了电话,心里的指望也落了空。 如果她胆子够大,大可冲进越母的房间里,怒气冲冲地质问越母。 但一切只能存于想象,她就算质问也质问不出什么,只会惹怒越母,再为自己埋下一堆雷。 “姐姐……”越夺又黏上来,从背后搂住她,手不老实地摩挲着她的衣服。 说起来,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还跟越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在越家做保姆。母亲做事精细,察言观色,越家主人很喜欢她,优待她。为了留她下来,把楚昭也接来越家优待。楚昭那时候认识的越夺。 在和越夺朝夕相处中,她很快发现越夺跟自己、别人不一样。为了弄清楚这种不一样,她读了很多书,了解了什么是神经发育障碍。 “障碍”是个神通广大的词,好像平常地走在路上突然被凭空出现的石头绊倒。 不是生病,不能用药彻底治好。不是断肢,有接成的概率。它是一座高大的山,挡在他面前的山,愚公移山的山。 年幼的楚昭受到很大的震撼。世界辽阔,不仅有身体上的慢疾,也有精神上的慢疾。母亲有关节炎,雨天潮湿,墙砖的缝隙里会长青苔,母亲皮下的骨头里也会滋长酸痒辣的青苔,像痛在骨头里捉迷藏,抓不到。 越夺是否也会凭空遭遇一场雨,凭空地觉得痛在他的身体里捉迷藏呢? 楚昭想,当初在志愿填报一栏填下这个专业,一定有受到这个问句的影响。现在这个问句被凭空掐断。掐断的原因,跟越夺同样有关。 楚昭握住越夺的手,柔声道:“我们先出去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越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又嗅了嗅,像小狗。说话时,会喷气打湿皮肤。 “能让我们安心享受快乐的东西。” 她拉住他的手,走出越家。 月黑风高。风里有夏入秋寂寥的味道,路上行人寥寥,车碾过黑夜,沙沙作响。 越夺在掰她的手指玩。 他研究了一会儿,五指穿过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很得意,很满足地举起相扣的手背贴贴脸,应当觉得这样很牢固,更有安全感。 她没有拒绝。 楚昭知道自己在干坏事的路上。 早就走在干坏事的路上了,现在只是要多干一件。 她在一家装横粉红时尚的店面停下来,牌上写着情/趣用品自动贩卖。 走进去,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楚昭后知后觉地心虚、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故作正经,查看包装上的文字时,是什么样的。 耳后一抹薄红,延展、延展,在脸颊上淡淡地晕开。 越夺盯着这抹薄红,眼看它一点点地变深。觉得很好看,又很好闻,闻起来是青涩的青苹果的味道,涩而清甜。想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 “中号,大号?该选哪个?”楚昭托着下巴,思考时眉毛会轻轻地皱起。好……越夺想用个词语去形容,但是好多好多情绪一起出来,便一个也出不来,全部堵在心口,软绵绵地无限膨胀,无限塌陷。 他现在想把楚昭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一嚼,再安安稳稳地吞进肚子里,一辈子装着楚昭找个地方躲起来。 最后她决定中号,大号,加大号各买一盒。用现金。 买完套,两人拉手回家。 楚昭莫名地心虚,但回到越家,又莫名有了底气。 “去你的房间。”楚昭小小声地悄声说。 楚昭做贼心虚,检查了好几遍门锁,到最后面对越夺时,忽地又浮上来一点后悔。 扪心自问,她并不喜欢他,至少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 楚昭猜越夺也不喜欢自己,只是依赖她,喜欢快乐的事情。 楚昭去脱越夺的衣服,特意垂下眼皮不去看他。担心一抬眼,便能看到他黑黝黝,犹如小羊犊的双眼。 越夺很配合地抬起双臂,仍由她除去自己的衣物。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无非是想通过这种事,报复越母。 她太胆小,又没志气。 只能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将怨气撒在什么也不懂的无辜者身上。 “唔,戴不上去,看来不是这号。” “那用这个试试。” 楚昭听到越夺在吐气。 “抱歉,不舒服吗?” “紧,难受。” “还好拿了最大的……”楚昭碎碎念,撕开小小的方形包装,小心翼翼地滚套上去。 “为什么要戴这个?”越夺的耐心已快要见底。 楚昭说:“因为要保护女孩子。这是一种责任心,如果你以后有‘爱’的人,你会懂的。” “爱?” “是,爱。” 说话间,楚昭搞定了。越夺急不可耐,一把拉起楚昭,虎口掐进她的肋骨里,像掐一朵花骨朵,托举到身上来。 包装掉在床下,散落一地。 楚昭搂住他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越夺的眼睛泛红,潮红,湿漉漉的,黝黑的部分像深不见底的潭,生冷,没有温度。 越夺别开眼,盯着她的某处看。 “看哪里呢?” 越夺不说话,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捏扁揉圆,像捏面团,搞得楚昭莫名其妙,又觉得有点疼。接着他按住她的后脑勺,一口吻上她的脸颊,像舔冰淇凌上的尖,又舔又咬。 她听见他说:“脸红红的,很好吃。” 他一大口用力地吮吸,不放,疼得楚昭低声喊出来,泫然欲泣。 谁家亲脸是这么亲的? 情到深处的时候,楚昭也有飞向自由的错觉。 越夺埋在她的肩窝里,汗涔涔的,近乎叹息地耳语:“姐姐,我好……” 他应该想说个形容词,“好”字在嘴边打转,说不出个所以然。 “呜。”越夺哭了。“要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