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墟之主》 第四章 星陨流萤 “跪下!” 夜辰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带着重伤后的嘶哑和虚弱,却如同裹挟着亿万星辰崩塌的意志,狠狠凿进每一个扑上来的帮众灵魂深处! 嗡! 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源自生命本源、源自血脉位格的绝对压制!仿佛一只无形巨手,携带着太古星辰的浩瀚威仪,狠狠摁在所有人的脊梁骨上! 噗通!噗通!噗通!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瘦小帮众,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膝盖,惨叫着、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地!他们手中的锈刀“哐当”落地,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让他们对着那个摇摇欲坠、浑身浴血的少年,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后面动作稍慢的帮众,虽然没跪,但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着夜辰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星云漩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冻结!那眼神…哪里是属于人的?分明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神祇,在俯视尘埃中的蛆虫! “怪…怪物!”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牙齿打颤,握着砍刀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蹭。 整个垃圾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垃圾堆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夜璃压抑不住的、恐惧的啜泣。夜辰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哥…哥哥…”夜璃紧紧抱着夜辰的手臂,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她能感觉到哥哥的身体烫得吓人,肌肉绷紧如钢铁,却又在细微地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断的弓弦。 夜辰没有回应。他强行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将最后一丝源自血脉的威压死死锁定在前方那群被震慑住的乌合之众身上。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后背的伤口因为强行爆发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体内那奔腾的星辰之力在爆发后,如同决堤的洪水退去,留下的是更加可怕的空虚和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被空间之力揉碎的内腑,青铜指环冰冷地箍在指根,沉寂得如同一块凡铁,再榨不出一丝能量。 他已是强弩之末。刚才那一声怒吼,耗尽了最后一点勉强凝聚的意志和气力。现在全靠一股绝不倒下的执念在硬撑。 “妈的…怕什么!他快不行了!装神弄鬼!”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那个最先发现夜璃的瘦猴,他躲在人群后面,色厉内荏地尖叫着,试图驱散同伴心中的恐惧。“他就一个人!还带着个小崽子!一起上!剁了他!那小丫头抓活的!” 恐惧稍退,贪婪重新占据了上风。尤其是看到夜辰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帮众们的眼神再次变得凶狠起来。是啊,再诡异,再可怕,他也快倒了!那声威压,说不定就是某种一次性的邪门玩意儿! “上!砍死他!”刀疤脸壮汉似乎也找回了勇气,厉吼一声,再次举起了砍刀。其他帮众也纷纷发出低吼,重新围拢上来,眼中闪烁着残忍和贪婪的光芒。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更加小心,却也更加坚决。 夜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撑着想要再次调动体内那狂暴却已所剩无几的星力,但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剧痛和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妹妹夜璃惊恐的小脸在视线中变得模糊。 难道…刚刚逃出葬星,就要死在这群垃圾堆里的渣滓手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吵吵什么!一群废物!”就在这时,一个阴冷、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垃圾场深处传来。 围着夜辰的帮众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噤声,脸上露出敬畏之色,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此人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皮夹克,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短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半边脸布满暗红色的烧伤疤痕,如同被烙铁烫过,显得狰狞可怖,另外半边脸则异常苍白,嘴唇薄得几乎没有血色。他的一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另一只眼睛却镶嵌着一颗冰冷的机械义眼,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正死死锁定在夜辰身上,尤其在他右手那枚古朴的青铜指环上停留了数秒。 “毒蝎老大!”瘦猴和刀疤脸等人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充满谄媚和畏惧。 被称作“毒蝎”的男人没有理会手下,他那颗冰冷的机械义眼微微转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上下扫描着夜辰,尤其是在他体表那些尚未完全消退、若隐若现的暗金色星纹上停留许久。一丝惊疑和难以掩饰的贪婪在他那只完好的黄眼中闪过。 “外来者?”毒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滑腻。“能在‘星尘风暴’肆虐的垃圾场里活下来…有点意思。刚才那股威压…是你的‘灵具’?”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青铜指环上。 夜辰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力气挺直脊梁,将夜璃护得更紧,冰冷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毒蝎那只令人不适的机械义眼。他能感觉到,这个“毒蝎”比那些喽啰危险十倍!他身上有微弱的能量波动,虽然驳杂混乱,远不及自己体内星辰之力的万一,但确实是某种修炼者的气息!而且,那只义眼…给他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不说话?”毒蝎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牵扯着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没关系。把你手上的指环,还有你身后那个小丫头留下。看在你还有点本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目光扫过夜璃时,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审视。“细皮嫩肉的…虽然瘦了点,养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你…做梦!”夜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在极致的愤怒和守护意志的刺激下,如同濒死的火山,开始极其微弱地、狂暴地挣扎、汇聚!哪怕拼着爆体而亡,他也要撕碎眼前这个杂碎! “呵,有骨气。”毒蝎冷笑一声,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骤然变得刺目!“可惜,骨头再硬,也挡不住我的‘蚀骨匕’!”他话音未落,腰间那把幽蓝短匕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地滑入他手中! “嗡——!” 短匕出鞘的瞬间,一股阴冷、污秽、仿佛能腐蚀灵魂的幽蓝色能量波动骤然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毒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速度远超之前的帮众,带着一股腥风,直扑夜辰!幽蓝的匕首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取夜辰的咽喉!匕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被剧毒侵蚀! 快!狠!毒! 这一击,蕴含着毒蝎引气期(炼气初期)的灵力,配合这把淬毒的诡异匕首,足以轻易洞穿钢板,毒毙猛兽!他要的,就是一击必杀,然后夺取那枚让他感到极度不凡的指环! 夜辰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如同困兽般咆哮,疯狂涌向手臂!但他太虚弱了!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这股狂暴的力量!强行催动的后果,可能是手臂瞬间炸裂! “哥——!”夜璃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猛地从夜辰身后扑出,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了哥哥面前!她脖子上那枚古朴的星辰吊坠,在幽蓝匕首的致命寒芒和夜辰体内狂暴星力爆发的双重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 嗡——! 一道纯净、柔和、却带着浩渺星辰气息的乳白色光柱,瞬间从吊坠中迸发出来,如同守护的星环,将夜辰和夜璃两人笼罩在内! 嗤——! 毒蝎的“蚀骨匕”狠狠刺在那乳白色的星光护罩上!想象中护罩破碎、血光飞溅的画面并未出现!那看似柔和的星光,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浩瀚!幽蓝的剧毒能量与乳白星光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 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毒蝎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堂皇正大的力量沿着匕首狠狠撞入他的手臂! “咔嚓!”一声脆响!他持匕的右臂臂骨瞬间断裂! “噗!”毒蝎如遭重击,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那淬炼过灵力的手臂,他那削铁如泥的蚀骨匕…竟然被一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小丫头身上爆发出的光芒…震断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帮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倒飞吐血的老大,又看看被柔和星光笼罩、如同神女下凡般的夜璃,大脑一片空白。 夜辰也愣住了。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在星光护罩出现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同源之水,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丝狂暴,变得温顺了一些。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紧闭双眼、小脸煞白却无比坚定的妹妹,还有她胸前那枚散发着温暖星辉的吊坠,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小璃…这吊坠… “呃…咳咳…”毒蝎挣扎着从垃圾堆里爬起来,断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机械义眼疯狂闪烁着红光,死死盯着夜璃胸前的吊坠,眼中的贪婪和惊惧几乎要满溢出来。“星…星辰守护灵具?!妈的!撞大运了!给我抢过来!不惜一切代价!!”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贪婪而扭曲变形。 剩下的帮众如梦初醒,看着那散发着诱人星光的吊坠,眼中的恐惧瞬间被贪婪取代!星辰守护灵具!那可是传说中的宝贝!价值连城! “抢啊!” “宝贝是我们的!” “杀了他!抓住那小丫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贪婪的驱使下,剩余的帮众如同打了鸡血,再次挥舞着锈刀棍棒,嚎叫着扑向星光护罩!他们相信,那护罩挡下老大一击后,肯定也快不行了! 夜辰眼中寒光爆射!妹妹的爆发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体内那股被星光安抚后、虽然微弱却不再狂暴的星辰之力,再次被他强行凝聚!他一步踏前,将脱力软倒的夜璃护在身后,右手紧握成拳! 这一次,不再是依靠本能!他脑海中闪过【星源引气·残篇】中那极其简略的发力方式——将力量凝聚于一点! “滚!” 一声低吼!夜辰的拳头带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晕,后发先至,狠狠砸在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壮汉胸口! “砰!” 一声闷响!没有骨骼碎裂的爆鸣,但刀疤脸壮汉前冲的身体却猛地一僵,眼珠瞬间暴突!他感觉一股冰冷、蛮横、带着星辰般沉重意志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进了他的胸腔!心脏在那一刻似乎被无形的大手捏爆!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瞬间毙命! 一拳!秒杀! 夜辰毫不停留,身形晃动,虽然踉跄,却在星光护罩的微弱庇护下,如同虎入羊群!他的动作依旧简单直接,但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砸在敌人的要害!拳、掌、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 砰!咔嚓! 噗嗤!啊——!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再次在垃圾场上演!与矿洞中的血腥不同,这一次,夜辰的攻击更加“高效”,力量控制更加凝聚,虽然依旧狂暴,却少了几分失控的毁灭感,多了几分冰冷的杀伐意志!那些帮众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偶,触之即溃! 星光护罩在抵挡了几次攻击后,终于如同泡沫般破碎消散,吊坠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但此刻,还能站着的帮众,只剩下两三个,早已被夜辰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同伴性命的手段吓破了胆! “魔鬼!他是魔鬼!”瘦猴尖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宝贝,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剩下的两人也连滚爬爬地跟着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夜辰没有追。他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出手,让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远处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毒蝎,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漠然。 “咳咳…好…很好!”毒蝎捂着断臂,脸上因为剧痛和怨毒而扭曲,那只机械义眼死死锁定夜辰,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小子…你死定了!我‘毒蝎’记住你了!还有那个小丫头…你们身上的宝贝…迟早是我的!你们跑不掉!”他一边咳血,一边怨毒地嘶吼,身体却开始向后蠕动,显然也萌生了退意。 夜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虚弱,但那股源自血脉的冰冷威压再次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毒蝎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寒,不敢再放狠话,怨毒地剜了夜辰和昏迷过去的夜璃一眼,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垃圾场深处更黑暗的阴影里。 直到毒蝎的身影彻底消失,夜辰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艰难地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妹妹夜璃冰冷的小手。 而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倒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中时,遥远的、被流萤星域边缘稀薄星云遮蔽的深空里,一艘覆盖着暗紫色能量护盾的梭形飞船,如同幽灵般悄然滑出亚空间跳跃的涟漪。 飞船狭小的驾驶舱内,碎颅者那熔岩般的瞳孔死死盯着舷窗外那颗被垃圾环绕的灰暗星球,岩石般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信号锁定…流萤星域,坐标确认。猎物…找到你了。” 第五章 萤火星尘 黑暗如同粘稠的淤泥,包裹着意识,沉重得令人窒息。夜辰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底的深渊中不断下沉,耳边只有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疼痛无处不在,骨骼仿佛寸寸碎裂,内脏如同被无数只手反复揉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神经。唯有右手食指上那枚青铜指环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锚点,将他即将彻底溃散的意识死死拉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紧接着,是颠簸。 一种有规律的、带着轻微震颤的颠簸感,身下不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某种…织物?还有淡淡的、混合着皮革、某种药草和尘埃的味道,取代了垃圾场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夜辰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移动的车上?车体很宽大,由某种深棕色的、带着木质纹理的坚固材料构成,两侧是半人高的护栏,顶部覆盖着厚实的、防水的兽皮顶棚。车身随着行进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阳光透过顶棚的缝隙洒下道道金色的光柱,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身下垫着厚厚的、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毛毡,身上也盖着一张薄毯。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闷哼出声。 “哥!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夜辰艰难地侧过头。夜璃就跪坐在他旁边的毛毡上,小脸依旧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小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她脖子上的星辰吊坠已经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静静地贴着衣襟。 “小璃…”夜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们…这是在哪?” “在…在商队的车上!”夜璃急忙回答,语速很快,“是商队救了我们!就在那个垃圾场…你晕倒之后…他们刚好路过,打跑了剩下的坏人,把我们带上了车!” 商队? 夜辰心中警兆微生。在葬星那种地方,所谓的“商队”,往往与掠夺者无异。他强撑着想要坐起,观察四周。 “别乱动!你的伤太重了!”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关切的女声响起。 夜辰循声望去。车头的位置,坐着一个少女。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利落、便于行动的浅绿色劲装,腰间束着同色的丝绦,勾勒出青春的腰身。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她正转过头,关切地看着夜辰,眼神里带着善意和一丝好奇。 “谢谢…你们…”夜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目光却越过少女,投向她旁边那个驾驭着车辆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武者短褂,露出古铜色的、肌肉虬结的手臂。国字脸,浓眉如刀,下颌留着短硬的胡茬,眼神沉稳而锐利,如同在荒野中穿行多年的头狼,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一手握着几根缰绳,控制着前方拉车的…生物? 夜辰的目光被那拉车的生物吸引。那并非他认知中的任何牲畜,而是一种体型庞大、形似蜥蜴的巨兽!它身长超过五米,覆盖着深青色的厚重鳞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四肢粗壮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异常沉稳。最奇特的是它的背部,覆盖着几块如同水晶簇般的淡蓝色凸起,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肉眼可见的能量微光。这微光似乎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力场,不仅减轻了它自身的重量,也让后面拖曳的车厢行进得异常平稳。巨兽的头部套着金属笼头,被中年男人用特制的缰绳牵引着。 “那是‘晶甲地蜥’,流萤星域常用的驮兽,背上的‘星辉晶簇’能产生反重力场,很适合长途运输。”少女见夜辰盯着驮兽,主动解释道,声音清脆悦耳。“我叫林沐晴,这是我爹,林远山,我们是‘远山商队’的。” “远山商队…”夜辰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目光重新回到林远山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商队首领,体内蕴藏着一股远比那些垃圾场帮众强大、凝练得多的能量波动!虽然远不及自己体内那浩瀚狂暴的星辰之力,但在这陌生的世界,绝对是高手! “小友醒了?”林远山没有回头,沉稳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厚重感。“感觉如何?伤势不轻,还需静养。” “多谢…林叔救命之恩。”夜辰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真诚的感激。无论如何,对方确实救了他们兄妹的命。 “举手之劳。”林远山淡淡道,“荒野相遇,便是缘分。况且,那‘毒蝎’一伙,本就是这片垃圾带臭名昭著的渣滓,人人得而诛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小友似乎…受过重伤?而且,非比寻常的重伤。”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但并无恶意。 夜辰心中一凛。这林远山眼力好毒!他体内的伤势,大部分源于强行空间传送和青铜指环的疯狂抽取,还有小部分是与毒蝎搏杀时留下的,混杂着星辰之力反噬的痕迹,绝非普通争斗所致。 “遭遇了…一些意外。”夜辰含糊地回答,没有细说。他不想暴露葬星和古星门的秘密,更不想引起对青铜指环的觊觎。 林远山似乎也无意深究,只是点了点头:“嗯。安心养伤便是。我们正前往‘萤火城’,大概还需三日路程。到了城里,有更好的医馆和丹药。” 萤火城?流萤星域的城市? 夜辰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车外。 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葬星的死寂荒凉截然不同! 车队正行进在一条宽阔、由某种深灰色硬土压实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际的、奇异而瑰丽的“草原”。那并非青草,而是一种散发着微弱淡绿色荧光的低矮苔藓类植物,如同铺在大地上的绿色星辰织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汇聚成一片流淌的荧光之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略带甘甜的植物气息,沁人心脾。 更远处,则矗立着一些巨大的、形态怪异的植物。有的如同拔地而起的蘑菇巨塔,伞盖直径超过十米,呈现出梦幻般的紫罗兰色,表面流淌着水波般的纹路;有的则像是扭曲的珊瑚礁,枝杈嶙峋,呈现出半透明的橙红色,内部仿佛有熔岩在缓缓流动;还有一些高耸入云的巨树,树干呈现出水晶般的质感,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巨大的叶片如同翡翠雕琢,边缘镶嵌着淡淡的金边。 天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介于蔚蓝与淡紫之间的色彩,几颗大小不一的“月亮”虚影若隐若现地悬挂在苍穹之上。巨大的、色彩斑斓的飞鸟群如同流动的彩霞,在高空掠过,发出悠长的鸣叫。偶尔能看到一些造型奇特、闪烁着能量光芒的飞行器,如同灵活的金属飞鱼,在低空快速穿梭,显然是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能量充沛、色彩斑斓的奇异世界!与葬星的灰暗、死寂、绝望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这就是…修真文明的世界? 夜辰心中震撼莫名。他体内的星辰之力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充沛的游离能量,虽然依旧微弱沉寂,却如同干涸的河床感应到了上游的水汽,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本能的“渴望”。他下意识地运转起脑海中那篇残缺的【星源引气·残篇】,尝试着吸纳空气中那丝丝缕缕、远比葬星浓郁纯净百倍的能量。 嗡… 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气流,随着他的意念,缓缓渗入口鼻,融入他干涸受损的经脉。虽然如同杯水车薪,远不足以疗愈他沉重的伤势,更无法补充体内那浩瀚星力的万分之一,却带来了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畅感,让他的精神微微一振。 “咦?”坐在车头的林沐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夜辰一眼。她感觉这个重伤的少年周围,空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流动感,但仔细感知却又捕捉不到什么。 林远山的后背肌肉似乎也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粗糙的皮革。这个少年…果然不简单。刚才那一瞬间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能量牵引感…绝非普通引气期修士能做到的。他身上那股重伤垂死时依旧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冰冷威压…到底是什么? 车队继续前行,融入这片生机勃勃的荧光苔原。 夜辰没有再尝试引气。他闭上眼,一边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一边默默梳理着混乱的思绪和感知。 青铜指环沉寂了。无论他如何用意念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冰冷坚硬,再无半点反应。仿佛之前在古星门激活传送时,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量。这让他心中微沉,失去了指环的指引和那诡异的功法传递能力,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前路变得更加迷茫。 体内的伤势极其严重。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过,又像是被粗暴的巨力强行拓宽后留下的无数裂痕,稍微引动一丝力量就剧痛难忍。五脏六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震荡和损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源自血脉的“太古星脉”根基似乎并未动摇,如同磐石般沉寂在身体最深处,只是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漫长的时间去修复和滋养。这让他稍稍安心,只要根基还在,力量就能恢复。 最让他担忧的是夜璃。小璃强行催动那星辰吊坠的力量,虽然震退了毒蝎,但明显也透支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她虽然醒着,但小脸苍白,精神萎靡,靠在他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她脖子上的吊坠也黯淡无光,显然消耗巨大。夜辰心中充满自责和怜惜,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到安全的落脚点,治好妹妹。 流萤星域…萤火城…商队…林远山父女… 一个个陌生的名词和信息涌入脑海。这个世界显然存在着完整的修真体系和秩序。从林远山身上的能量波动判断,他至少是“引气期”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凝气期”的门槛。那么,这个世界的修士等级是如何划分的?萤火城又是什么规模的城市?自己该如何在这里立足?如何获取资源疗伤和修炼?如何保护小璃? 无数的问题如同乱麻,缠绕在夜辰的心头。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恢复实力。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必须低调、谨慎。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窥视感,极其突兀地,如同针尖般刺入他敏锐的感知深处! 这感觉…和在葬星矿坑深处,被那艘神秘飞船锁定时如出一辙!虽然极其遥远、极其微弱,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但那种冰冷的、贪婪的、带着高等科技探测特征的气息,夜辰绝不会认错! 他们…追来了! 夜辰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星云漩涡的虚影一闪而逝,凌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车棚和遥远的距离,死死刺向苍穹之上的某个方向! 怎么可能?!古星门是随机传送!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锁定流萤星域,甚至追踪到商队行进的方向?! “怎么了,哥哥?”夜璃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紧绷和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紧张地小声问道。 林沐晴也似乎感觉到了夜辰骤然变化的情绪,疑惑地回头望来。 夜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气息,重新闭上眼,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低声道:“没…没什么,伤口…突然疼得厉害。” 他不能表现出异常。更不能让商队的人知道他们兄妹正被某种来自星空的恐怖存在追杀!那只会带来恐慌和不可预测的后果。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却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麻烦…如同附骨之疽,跨越了遥远的星河,再次降临! 而此刻,在流萤星域稀薄的大气层边缘,那艘覆盖着暗紫色能量护盾的梭形飞船,如同融入背景的宇宙阴影,悄无声息地悬浮着。 飞船狭小的驾驶舱内,碎颅者那双熔岩般的瞳孔,正死死盯着面前全息投影上不断闪烁、最终锁定在下方苔原中那个缓慢移动的小小光点上的数据流。代表青铜指环信号的微弱光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可见。 “信号稳定,目标确认。能量波动…极度微弱,几乎沉寂。目标载体生命体征…重伤濒危。”黑袍人的电子合成音冰冷地汇报着,“建议:立即实施‘蜂鸟’级精准捕获。目标当前状态,无法构成有效抵抗。” 碎颅者岩石般的脸上露出狰狞而贪婪的笑容,粗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个散发着不祥黑红色光芒的金属匣子——“古神之触”。 “重伤濒危?真是天赐良机!”他低沉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不过…不急。‘蜂鸟’动静太小了,不够劲。”他眼中闪烁着残忍而戏谑的光芒。 “那商队…似乎是去萤火城?啧,真是个好地方啊。”碎颅者舔了舔森白的利齿,“通知‘血牙’小队,让他们去萤火城…给我们的‘小猎物’,准备一份‘惊喜’的欢迎仪式。要热闹一点,要让我们的猎物…在绝望和痛苦中,乖乖地、亲手把‘钥匙’送到我们面前!” “指令确认。”黑袍人复眼绿光闪烁,“‘血牙’小队已收到坐标及任务简报。预计于目标抵达萤火城同时展开行动。” 碎颅者满意地点点头,熔岩般的瞳孔倒映着全息投影上那个微弱的信号光点,如同盯着一只已经落入蛛网、无力挣扎的飞虫。 “享受你最后几天的安宁吧,小虫子…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星火之试 萤火城,如同一颗镶嵌在荧光苔原尽头的巨大宝石,在流萤星域淡紫与蔚蓝交织的天幕下,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 夜辰站在商队车旁,抬头仰望。城墙并非他想象中由巨石垒砌,而是由无数块巨大的、半透明的“星萤石”拼接而成。这种奇异的矿石在白天吸收着天穹中几轮虚月的微弱光芒,此刻夜幕初临,便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蓝色光晕,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朦胧而梦幻的光幕之中。光幕流转,隐约可见城内高耸的建筑轮廓,同样闪烁着各色能量光芒,如同星辰点缀其间。 城门高大,由某种泛着金属光泽的深色合金铸造,此刻正缓缓开启,露出内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街道。一股远比荒野苔原浓郁十倍、混杂着各种香料、食物、能量矿石以及无数生灵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这就是文明的气息,喧嚣、活力、却也暗藏无数未知的规则与危机。 “到了,这里就是萤火城。”林沐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家的雀跃,她跳下车辕,指着前方。“我们商队要去城西的货栈交割货物。夜辰,小璃,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夜辰收回望向城门的目光,强压下心中对那如影随形的冰冷窥视感的警惕,看向林沐晴和林远山,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林叔,沐晴姑娘,救命之恩,夜辰铭记于心。我们兄妹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唯有日后若有能力,再图报答。” 林远山摆了摆手,目光沉稳:“言重了。江湖儿女,路见不平罢了。只是…”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夜辰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夜璃虚弱的神情,“你们伤势未愈,小丫头更是体虚。萤火城虽大,却也鱼龙混杂。若无去处,不如随我们先去货栈安顿,再做打算?那里有相熟的医师,价格也公道些。” 夜辰心中微动。林远山的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他和夜璃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疗伤休养。然而,他更清楚自己兄妹现在就是两个行走的麻烦源。葬星矿坑的血案、青铜指环的秘密、以及那来自星空、如同跗骨之蛆的追猎者…任何一样泄露出去,都可能给好心的林家父女带来灭顶之灾。 “多谢林叔好意。”夜辰再次抱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只是我们兄妹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救命之恩已是大德,不敢再劳烦。”他必须尽快与商队分开,将危险引离这对父女。 林远山深深地看了夜辰一眼,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似乎洞悉了他隐藏的顾虑和决绝。他没有再劝,只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皮袋,递了过来。 “拿着。这里面是十块下品‘星元石’,算是流萤星域的通用货币。另外还有一块玉牌,上面刻着‘远山’二字。若在城中遇到实在过不去的难处,可持此牌到城西‘百草堂’寻一位姓孙的老医师,他是我故交,或可相助一二。”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分量。 夜辰看着那袋沉甸甸的星元石和温润的玉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萍水相逢,对方不仅救了他们性命,临别还赠予财物和信物。这份情谊,太重了。 他没有矫情推辞,郑重地接过皮袋和玉牌,再次深深一揖:“林叔大恩,夜辰永世不忘!” “哥哥…”夜璃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怯生生地向着林远山和林沐晴鞠了一躬,小声道:“谢谢林伯伯,谢谢沐晴姐姐。” 林沐晴看着夜辰眼中那化不开的沉郁和夜璃苍白的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声道:“你们…一定要小心。” 商队缓缓启动,汇入入城的人流。晶甲地蜥沉重的脚步踏在由某种光滑石材铺就的街道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林远山魁梧的背影和林沐晴频频回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内闪烁的灯火与攒动的人头之中。 夜辰收回目光,握紧了手中的皮袋和玉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夜璃冰凉的小手。“小璃,我们也进去。” 穿过高大厚重的城门,如同踏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街道宽阔,足以容纳数辆晶甲地蜥车并行。地面铺着打磨光滑、带有天然云纹的青色石板。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风格各异:有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木楼,悬挂着巨大的幌子,上面用奇异的文字写着“百炼阁”、“灵丹坊”;也有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建筑,光滑的合金墙壁上流动着全息广告,展示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能量武器和机械构装体;更有一些直接在巨大古树的枝干上开凿出的树屋,缠绕着发光的藤蔓,散发着自然的气息。 空中,除了那些色彩斑斓的巨大飞鸟,更多了穿梭不息的飞行器。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扁平的梭子,悄无声息地滑过;有的则像是巨大的金属昆虫,发出低沉的嗡鸣;甚至还有一些驾驭着小型飞剑或奇异飞行法宝的修士,衣袂飘飘,在离地数米的高度悠然飞过,引来下方行人羡慕的目光。 行人如织,摩肩接踵。除了大部分与夜辰兄妹外貌相似的人类,还有许多奇特的种族:身高超过三米、皮肤如同岩石般粗糙、扛着巨大矿锭走过的壮汉;身形娇小玲珑、耳朵尖尖、周身萦绕着淡淡光点、在人群中灵活穿梭的精灵;甚至还有半身覆盖着金属装甲、关节处闪烁着能量光芒的机械改造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语言、口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能量引擎的嗡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钟磬般的悠扬乐声。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无处不在,远比城外苔原更加充沛!夜辰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丝丝缕缕能量粒子,如同活泼的精灵,不断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如同被惊醒的巨龙,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的咆哮,却又被沉重的伤势死死压制。 “哥…好多人…好多…奇怪的…”夜璃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小脸上既有对陌生环境的好奇,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惶恐和疲惫。她脖子上的星辰吊坠在周围浓郁灵气的刺激下,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泽,微微发烫。 夜辰将妹妹往身边带了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繁华之下,暗流涌动。他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夜璃身上扫过,带着贪婪和审视,尤其在看到她那虽然苍白却难掩清秀的小脸时。也有人目光扫过他破烂染血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露出或怜悯或鄙夷的神色。更让他心神紧绷的是,那种来自星空的、冰冷的窥视感,如同无形的丝线,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似乎在确认他的位置。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落脚,恢复实力! 夜辰拉着夜璃,避开人流最密集的主干道,沿着相对僻静的侧街行走。他试图寻找一些类似客栈的地方,但看到的要么是门面奢华、守卫森严、显然价格不菲的“灵居”,要么就是一些门口蹲着眼神闪烁的闲汉、一看就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 就在他眉头紧锁,考虑是否要冒险去林远山提到的城西“百草堂”时,前方街道尽头,一片巨大的广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整块巨大白玉雕琢而成的平台。平台上,三根高达十米、通体晶莹剔透、内部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巨大水晶柱,呈品字形排列,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水晶柱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脸上带着紧张、期待和忐忑。 平台旁,竖着一块巨大的、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能量光幕。光幕上,一行行奇异的文字不断滚动更新: **【萤火城·星火院·季度招生启事】** **凡骨龄十五以下,身具灵根者,皆可参与“星火之试”!** **试炼内容:引星晶柱之光,测灵根品阶,感天地灵气亲和!** **资质优异者,可入星火院外门,得传引气法门,享月供星元!** **天资卓绝者,直入内门,得长老亲传,资源倾斜!** **报名费:十枚下品星元石。** 星火院?招生?测灵根? 夜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似乎是这个世界获取修炼资格和资源的途径!更重要的是,若能加入一个正式的势力,不仅能获得相对安全的庇护,更能接触到修炼法门和资源,这对恢复伤势至关重要!而且,十枚下品星元石,林远山给的刚好够! 他低头看向夜璃。妹妹的身体状况极差,那星辰吊坠虽然神异,但明显需要能量滋养。若能进入这个“星火院”,或许就有办法得到救治! “小璃,我们去试试!”夜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是眼前唯一可行的路! “嗯!听哥哥的!”夜璃虽然虚弱,但对哥哥有着绝对的信任,用力点了点头。 夜辰带着夜璃排到了队伍末尾。周围都是衣着光鲜、在父母陪伴下前来测试的少年少女,像夜辰兄妹这样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绝无仅有。他们一出现,立刻引来了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嗤…哪来的乞丐?也敢来测灵根?” “就是,瞧那样子,风一吹就倒,能有什么好资质?” “还带着个病秧子妹妹,真是晦气…” “十块星元石呢,够他们捡一年垃圾了吧?别是偷来的吧?” 刺耳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入耳中。夜璃的小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夜辰眼神冰冷,如同万载寒冰,对那些聒噪的蝼蚁视若无睹,只是将夜璃护得更紧。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在愤怒下微微躁动,引得他胸口一阵闷痛。 队伍缓慢前行。终于轮到了他们。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穿着星火院制式青色长袍的中年管事,面白无须,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他抬眼扫了一下夜辰兄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名字,骨龄。” “夜辰,十五。”夜辰声音平静。 “夜璃,十…十二。”夜璃怯生生地回答。 “十二?”管事嗤笑一声,拿起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玉尺,随意地在夜璃手腕上一扫。玉尺亮起微弱的白光,显示出“骨龄十二”的字样。“哼,看着像十岁,倒是没虚报。报名费,一人十块下品星元石。” 夜辰默默地将林远山给的皮袋中仅有的二十块下品星元石取出,放在管事面前的玉盘上。星元石呈不规则的多面体,通体淡蓝色,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散发着纯净的能量波动。 管事掂量了一下,随手收起,丢过来两块刻着数字的粗糙木牌。“拿着牌子,去那边排队测试。下一个!”语气如同打发乞丐。 夜辰接过木牌,拉着夜璃走向测试水晶柱的队伍。这一次的队伍更短,但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前方正在测试的人。 只见一个锦衣少年将手按在最左侧的水晶柱上,努力调动气息。水晶柱底部亮起一道微弱的、浑浊的土黄色光芒,艰难地向上攀升了一小截,便停滞不动。旁边负责记录的星火院弟子面无表情地宣布:“丁等下品土灵根,灵气亲和度:劣等。不合格,下一个!” 锦衣少年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地被家人搀扶下去。 接下来几人,成绩也大多惨淡。偶尔有一个丙等中品水灵根,灵气亲和度“中等”的少年,引起一阵小小的羡慕声,但也只是勉强达到外门的最低标准线。 终于轮到了夜璃。 “小璃,别怕,就像平时呼吸那样,放轻松。”夜辰低声鼓励,将妹妹推到最右侧那根水晶柱前。 夜璃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巨大晶柱,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周围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瘦小的身体上,让她更加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星辰吊坠温暖时的感觉,伸出苍白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了冰凉光滑的晶柱表面。 嗡! 就在夜璃手掌接触晶柱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根原本流转着七彩霞光的巨大晶柱,内部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混乱!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疯狂闪烁、碰撞、湮灭!整个晶柱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内部疯狂搅动,要将其彻底撕裂! “啊!”负责记录的弟子惊呼一声,手中的玉简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晶柱坏了吗?” 围观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夜璃吓得小手猛地缩回,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看向哥哥。那混乱的光芒随着她手掌离开,才缓缓平息,但晶柱内部依旧残留着紊乱的光流,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妖…妖女!你做了什么?!”那个记录的弟子脸色发白,指着夜璃厉声喝道,声音带着惊恐。 “我没有…我…”夜璃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放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平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一位灰袍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身形瘦高,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气息渊深似海,远超林远山!显然是星火院的高层人物。 老者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夜璃面前,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目光死死盯住她,尤其是在她脖子上的星辰吊坠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夜辰瞬间感觉呼吸一窒! “长老!”记录弟子连忙躬身行礼。 灰袍老者没有理会他,目光如电,扫过夜璃,又看向护在妹妹身前的夜辰,沉声道:“小女娃,再试一次!将手放上去,心无杂念!”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蕴含着某种安神定魄的力量。夜璃在哥哥鼓励的目光下,强忍着恐惧,再次将小手按在了晶柱上。 这一次,晶柱的反应不再混乱,但依旧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嗡——! 一道纯净、柔和、却浩瀚如同星海般的乳白色光柱,骤然从晶柱底部冲天而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与深邃悠远!光柱势如破竹,瞬间冲破了代表“丙等”、“乙等”、“甲等”的刻度线,毫不停留地继续向上攀升!速度之快,亮度之强,远超之前任何一人! 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被乳白色星光彻底充斥的晶柱,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连那位见多识广的灰袍长老,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星…星辰灵根?!纯净度…超等?!亲和度…完美?!”记录弟子看着晶柱顶端几乎要冲破极限的光芒,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狂喜的颤抖! “天佑我星火院!天佑我星火院啊!”灰袍长老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看向夜璃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块稀世璞玉!“小女娃,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粗暴打断。 “慢着!” 只见人群分开,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狰狞狼头图案的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面色阴鸷的青年走了过来。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华贵的银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眼神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和毫不掩饰的猥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夜璃,如同盯着一件稀有的猎物。 “这丫头,我‘血狼帮’少帮主赵天鹰,看上了!” 第七章 星火焚狼 “这丫头,我‘血狼帮’少帮主赵天鹰,看上了!” 阴鸷而充满猥琐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破广场上因夜璃惊人天赋而凝固的震撼气氛。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炸开一片哗然,随即又迅速陷入一种压抑的死寂。无数道目光,惊疑、恐惧、怜悯地投向那队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以及被他们簇拥着的银袍青年。 赵天鹰!血狼帮少帮主!萤火城地下世界的凶名,足以让小儿止啼!他看上的东西,无论是珍宝还是女人,从未有失手的先例! 那灰袍长老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冒犯的震怒和冰冷的杀意!他一步踏前,瘦高的身影爆发出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整个白玉平台都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强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狠狠拍向赵天鹰等人! “放肆!星火院门前,岂容尔等宵小撒野!”长老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靠得近的人耳膜嗡嗡作响。“此女乃我星火院千年不遇的星辰灵根之才!谁敢动她分毫,便是与我星火院为敌!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赵天鹰面对长老那足以压垮普通引气期修士的恐怖威压,却只是微微晃了晃身体,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更加阴冷的、有恃无恐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长剑剑柄,目光却如同毒蛇般,越过长老,死死黏在夜璃苍白惊恐的小脸上。 “灰长老好大的威风啊。”赵天鹰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不过,您老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萤火城,不是您星火院的后花园!我血狼帮在城里讨口饭吃,自然要守规矩。但…规矩之外,总有些意外,不是吗?”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语调,眼神扫过夜璃和挡在她身前的夜辰,那目光,如同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这丫头来历不明,衣衫褴褛,谁知道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又或者…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邪物?刚才星晶柱的异动,大家可都看见了!如此诡异,岂能不查个清楚?我血狼帮替城主府分忧,缉查奸邪,也是分内之事!灰长老,您要包庇疑犯吗?”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竟让周围不少不明真相的民众露出迟疑之色。 灰长老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如何不知赵天鹰的险恶用心?什么缉查奸邪,分明是觊觎这星辰灵根女娃的天赋和可能存在的秘密!血狼帮背后站着城主府的某位大人物,行事向来肆无忌惮!若在平时,他翻手便可镇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但此刻,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言语间更是扣上了“城主府”的大帽子,让他投鼠忌器,难以直接发作!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极点之际,一个冰冷、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决绝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般响起: “谁敢动我妹妹!” 夜辰! 他从赵天鹰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绝境的孤狼!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虚弱,都在妹妹被觊觎的目光点燃的滔天怒火中,被焚烧殆尽!他一步踏出,用自己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身体,将夜璃完全挡在身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此刻不再有星云漩涡,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杀意,死死锁定在赵天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哥…”夜璃躲在哥哥身后,小手死死抓住他破烂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怕,怕极了。但她更怕哥哥出事。 “哦?还有个护妹的?”赵天鹰仿佛才看到夜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戏谑的弧度。他上下打量着夜辰破烂的衣衫、苍白的脸色和身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如同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哪来的野狗?也敢在本少面前犬吠?识相的,滚开!否则…” 他话音未落,站在他身侧的一个血狼帮帮众,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如同铁塔般的光头巨汉,已经狞笑着踏步而出!此人浑身肌肉虬结,皮肤泛着不正常的古铜色金属光泽,显然修炼了某种横练硬功,修为已达引气中期!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毫无花哨地抓向夜辰的脖颈!五指如同钢钩,空气都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这一抓若是抓实,足以捏碎普通人的颈骨! “废了他!”赵天鹰轻描淡写地命令道,仿佛只是在吩咐捏死一只蚂蚁。 快!狠!毒!光头巨汉的速度远超之前的垃圾场喽啰,力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灰长老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周围人群更是发出惊呼,仿佛已经看到夜辰被瞬间扭断脖子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足以致命的攻击,夜辰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体内的剧痛和虚弱,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燃料,点燃了那沉寂在血脉深处、被青铜指环唤醒的洪荒意志! “吼——!”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太古凶兽挣脱枷锁的咆哮从夜辰喉咙深处炸开!他体内的星辰之力,那狂暴如同决堤星河的力量,在极致的愤怒和守护意志的催逼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不再是尝试引动,而是不顾一切、玉石俱焚般地倾泻! 嗡! 夜辰体表,那些黯淡下去的暗金色星纹骤然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流转全身,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不顾后果地汇聚向他那只戴着青铜指环的右臂!整条手臂瞬间膨胀了一圈,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虬龙般根根暴起,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暗金色!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如同星辰碎裂般的裂纹,丝丝缕缕的暗金色血液从裂纹中渗出,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他的右臂,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柄由太古星辰碎片熔铸而成的毁灭之锤!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就在光头巨汉的钢爪即将触及咽喉的刹那,夜辰那只汇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疯狂的右拳,如同挣脱了时间束缚的陨星,后发先至,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狠狠轰在了光头巨汉抓来的手掌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锤砸在败革上的“噗嗤”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到极点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般从光头巨汉的手臂上疯狂响起!从掌心开始,到手腕、小臂、手肘、大臂…整条粗壮如同常人腰肢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足以碾碎星辰的巨力从内部狠狠蹂躏、贯穿! 噗! 暗金色的拳劲余势未消,如同穿透一层薄纸,毫无阻碍地轰穿了光头巨汉那引以为傲、堪比金铁的古铜色胸膛!一个碗口大小的恐怖血洞骤然出现!破碎的肋骨、撕裂的肺叶、混合着滚烫心脏碎块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血洞和后心处狂飙而出! 光头巨汉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轰然跪倒在地,然后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重重砸在冰冷的白玉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刺目的血泊。 一拳! 仅仅一拳! 引气中期、横练硬功的血狼帮精锐,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轰杀当场! 死寂! 比刚才夜璃测试时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庞大尸体,又看看那个站在原地、右臂皮肤寸寸崩裂、不断渗出暗金色血液、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直的少年!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每个人的脊椎! 这…这是什么力量?!这还是人吗?! 赵天鹰脸上的倨傲和戏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看着夜辰那只如同魔神之臂般的染血右臂,看着对方眼中那冰冷刺骨、毫无人类情感的杀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那只染血的拳头攥住了! “你…你…”赵天鹰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几个同样脸色煞白的帮众身后。 “少帮主小心!”几个反应过来的血狼帮帮众厉声呼喝,纷纷拔出腰间的淬毒匕首和短斧,能量波动闪烁,将赵天鹰死死护在中间,如临大敌般盯着夜辰,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忌惮。他们刚才根本没看清夜辰是怎么出手的!那速度!那力量!简直如同鬼魅! “够了!”灰长老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上。他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夜辰和血狼帮众人之间,强大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壁垒,将双方隔开。他深深看了一眼夜辰那只正在缓缓恢复原状、却布满裂纹、不断滴落暗金色血液的右臂,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和…凝重! 此子…身上有大秘密!那力量…绝非流萤星域应有! 但他此刻无暇细究。赵天鹰必须立刻滚蛋! “赵天鹰!”灰长老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刀,狠狠刺向躲在帮众身后的赵天鹰,“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星火广场!否则,休怪老夫以大欺小,将尔等尽数废于此地!血狼帮若有不服,让你爹赵狂狮亲自来我星火院山门理论!”他的声音蕴含着凝气巅峰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在赵天鹰等人心头。 赵天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夜辰,又看看杀意凛然的灰长老,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知道,有这老家伙在,今天无论如何也带不走那丫头了!强行动手,只会自取其辱,甚至可能真的被废掉! “好!好得很!”赵天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夜辰和夜璃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夜辰那只染血的右臂上停留了许久。“灰长老,今日之事,我赵天鹰记下了!还有你…”他指向夜辰,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一挥手:“带上尸体!我们走!” 血狼帮帮众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抬起光头巨汉的尸体,簇拥着脸色铁青的赵天鹰,如同斗败的公鸡,狼狈地挤出人群,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直到血狼帮的人彻底消失,广场上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但无数道目光依旧聚焦在夜辰兄妹身上,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深深的忌惮。 灰长老转过身,看向夜辰。此刻的夜辰,在强行爆发之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右臂上的暗金色血液已经停止渗出,但那遍布的裂纹和诡异的暗金色泽,依旧触目惊心。他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站立,身体摇摇欲坠。 “哥!”夜璃哭喊着扑上去,用瘦弱的身体拼命支撑着哥哥。 灰长老目光复杂,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碧绿色丹药,递给夜辰:“服下它,固本培元。” 夜辰没有犹豫,接过丹药吞下。一股温润而强大的药力瞬间在腹中化开,如同甘泉般流向四肢百骸,虽然无法修复他经脉的重创和右臂的诡异损伤,却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透支和痛苦,让他勉强稳住了身形。 “多谢长老。”夜辰声音沙哑地道谢。 灰长老摆摆手,目光落在夜璃身上,又扫过夜辰那只触目惊心的右臂,沉声道:“此女天赋绝世,当入我星火院内门,由老夫亲自教导。至于你…”他看着夜辰,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虽无灵根,但意志坚韧,根骨…奇特。可随你妹妹一同入院,暂为杂役弟子,待伤势恢复,再行安排。” 杂役弟子? 夜辰心中毫无波澜。只要能进入星火院,能保护小璃安全,能获得疗伤和修炼的机会,身份地位,他毫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立足之地,一个喘息之机。 “一切听凭长老安排。”夜辰抱拳,声音平静。 灰长老点点头,对旁边一个惊魂未定的弟子吩咐道:“李风,带他们去‘青竹院’安顿,安排最好的静室。另外,去‘丹鼎阁’取一瓶‘回春散’和‘养脉丹’给他。”他指了指夜辰的右臂。 “是!长老!”名叫李风的弟子连忙躬身应道,看向夜辰兄妹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得罪了血狼帮少帮主,就算进了星火院,恐怕也难有安宁之日了。 夜辰在夜璃的搀扶下,跟着李风,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中,缓缓走下白玉平台,向着星火院深处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踉跄而虚弱,一个瘦小而坚定。 而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星火院那流光溢彩的院门之后不久,萤火城西区,一座守卫森严、弥漫着血腥和凶戾气息的巨大宅邸深处。 “废物!一群废物!”赵天鹰暴怒的咆哮声在奢华的厅堂内回荡。他脸色铁青,狠狠将手中的玉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地上,还躺着光头巨汉那盖着白布的尸体。 “少帮主息怒!”几个心腹手下噤若寒蝉地跪在地上。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赵天鹰一脚踹翻一个手下,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那个野狗!那个残废!他竟然敢…他竟然敢杀我的人!还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灰老头!还有那个小贱人!星辰灵根…哼!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炮制她!”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受伤的恶狼在厅堂内焦躁地踱步。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查!给我查清楚那两个贱种的底细!他们从哪里来?有什么背景?尤其是那个残废小子,他那只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少帮主!”手下连忙应道。 “另外…”赵天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去‘暗巷’发布悬赏!我要那个残废小子的一只手!记住,是废掉他、把他像死狗一样拖到我面前之前,砍下来的那只‘右手’!我要把它做成标本,挂在床头,天天欣赏!” 手下们闻言,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少帮主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手下们退下后,赵天鹰独自站在窗前,脸色在明暗的灯火下显得愈发阴鸷。他抚摸着腰间冰冷的剑柄,喃喃自语:“星火院…灰老头…你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在萤火城,得罪我赵天鹰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与此同时,在萤火城最奢华、守卫也最为森严的城主府深处,一间布满精密监控法阵的密室中。 一个穿着绣有狰狞狼头图案、气息阴冷如毒蛇的中年男人,正恭敬地向一个背对着他、站在巨大星图投影前的身影汇报着星火广场发生的一切。此人正是血狼帮帮主,赵狂狮! “…星辰灵根…疑似墟族遗物引发的异象…还有那个少年,爆发出的力量…绝非流萤星域所有,甚至…可能超越了凝气范畴…虽然代价巨大,但潜力…”赵狂狮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背对着他的身影缓缓转过身。那是一个面容儒雅、穿着月白色锦袍的中年人,眼神温润平和,嘴角似乎总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萤火城城主,柳玄风。 他听着赵狂狮的汇报,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芒。 “星辰灵根…墟的气息…还有那股…蛮荒星力…”柳玄风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有意思。看来,我们这小小的流萤星域,要热闹起来了。” 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扶手,目光投向星图上某个被特意标记出来的、极其遥远的星域坐标,眼神变得幽深莫测。 “赵帮主。” “属下在!” “让你的人盯紧了。那个叫夜璃的小丫头,天赋绝伦,乃我流萤星域未来希望,务必…确保她的‘安全’。”柳玄风特意加重了“安全”二字,语气意味深长。“至于那个少年…暂时不要动他。他身上…或许有更大的价值。另外…” 柳玄风顿了顿,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似乎更盛了几分,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查一查,最近是否有不明身份的高等存在…降临萤火城附近。我总觉得…这风,起得有点蹊跷。” “遵命!”赵狂狮心中一凛,恭敬领命。 密室的门无声关闭,只剩下柳玄风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颗代表着萤火城的星辰虚影上,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能扭曲光线的诡异黑气。 “风暴将至…就是不知,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之人?”他低语着,温润的眸子里,映照着星图上流转的亿万星辰,深不见底。 第八章 星脉残枝 青竹院坐落在星火院外围,环境清幽。几排雅致的竹舍掩映在苍翠欲滴的灵竹林中,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淡淡的灵气,比外面街道上要纯净浓郁许多。李风将夜辰兄妹带到一间僻静的竹舍前。 “夜辰师兄,夜璃师妹,就是这里了。”李风的态度比在广场时恭敬了不少,眼神里带着敬畏,尤其是看向夜辰那只依旧布满暗金色裂纹的右臂时。“这是灰长老亲自吩咐安排的静室,灵气算是青竹院最好的几间之一了。这是长老吩咐给您的丹药。”他递过来两个玉瓶,一个青色,一个白色。 “多谢李风师兄。”夜辰声音沙哑地接过。青色玉瓶里是‘回春散’,用于外伤;白色玉瓶里是三粒‘养脉丹’,散发着温润的药香,显然对内伤有奇效。 “不敢当师兄之称,叫我李风就好。”李风连忙摆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夜辰师兄,血狼帮…在萤火城势力盘根错节,尤其那赵天鹰,睚眦必报。今日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您…千万小心。在院内他们或许不敢明目张胆,但出了院门…还有,令妹的天赋…”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夜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我明白。多谢提醒。” 李风又交代了几句院内的规矩和饭堂位置,便告辞离去。 竹舍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一张竹床,两张竹榻,一张竹几。窗户敞开着,正对着外面摇曳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夜辰扶着门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青色的竹地板上,触目惊心。 “哥!”夜璃吓得小脸煞白,连忙上前搀扶。 “没事…吐出来…反而舒服些…”夜辰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虚弱。刚才在广场上强行催动那不属于他目前境界的力量,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右臂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和诡异的麻木感,仿佛那条手臂已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青铜指环冰冷地箍在指根,沉寂依旧。 他艰难地走到竹榻边坐下,打开白色玉瓶,倒出一粒养脉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而强大的药力瞬间散开,如同无数双温暖的手,抚慰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受损严重的经脉贪婪地吸收着药力,传来阵阵麻痒和清凉感。他立刻盘膝坐好,强忍着剧痛,运转起脑海中那篇残缺的【星源引气·残篇】。 这一次,引气变得顺畅了许多。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受到牵引,丝丝缕缕地汇入他的口鼻,融入那温润的药力之中,共同滋养着干涸受损的经脉。虽然依旧杯水车薪,无法撼动那浩瀚星力根基的万分之一,也无法修复右臂诡异的损伤,却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得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 夜璃坐在另一张竹榻上,担忧地看着哥哥苍白的侧脸和那只布满裂纹的暗金色右臂。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枚已经恢复古朴的星辰吊坠,小脸上满是自责和心疼。都是因为她…哥哥才会伤得这么重。 “小璃,别怕。”夜辰似乎感觉到了妹妹的情绪,睁开眼,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有哥在,没人能伤害你。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去见长老。” 夜璃用力地点点头,依言躺下,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很快在疲惫和药力散发的暖意中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夜辰看着她熟睡的小脸,眼中冰封的杀意才缓缓褪去,化作深沉的怜惜。他再次闭上眼,全力运转功法,吸纳灵气,炼化药力。时间在寂静的竹舍中悄然流逝。 *** 翌日清晨,李风早早便等在竹舍外,恭敬地引着夜辰兄妹前往星火院深处。 穿过青竹院,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座气势恢宏的殿宇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笼罩在浓郁的灵气云雾之中,如同仙境。巨大的演武场上,已有不少身着统一青色院服的弟子在晨练,呼喝声、兵刃破空声、能量碰撞的嗡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灵药的奇异芬芳,以及丹鼎阁方向传来的隐隐药香。 夜璃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夜辰则目不斜视,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昨日平稳了许多,只是右臂依旧用破布条简单包裹着,藏在袖中,暗金色的裂纹在布条下若隐若现。 他们被带到一座位于山腰、通体由一种温润白玉筑成、散发着淡淡星辉的殿宇前。殿门上方悬挂着古朴的匾额——星辰殿。 殿内空旷而肃穆。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曜石,穹顶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星辰石,按照某种玄奥的星图排列,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置身星河。浓郁的星辰之力弥漫其中,让夜璃脖子上的吊坠都微微发烫起来。 灰长老早已端坐在大殿中央的星辰玉台之上。他换了一身绣有星纹的深蓝色长老袍,气息更加渊深莫测。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宫装、气质温婉娴静的中年美妇。美妇目光柔和,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正温和地打量着走进来的夜璃。 “弟子夜辰(夜璃),拜见长老。”夜辰拉着妹妹躬身行礼。 “免礼。”灰长老微微颔首,目光在夜辰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包裹的右臂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看向夜璃,脸上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小女娃,过来。” 夜璃有些紧张地看了哥哥一眼,在夜辰鼓励的目光下,才怯生生地走到星辰玉台前。 “这位是内门‘星辰殿’的苏月长老,以后便是你的师尊。”灰长老介绍道。 苏月长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按在夜璃的额头上。一股精纯、柔和、如同月光般的灵力缓缓探入夜璃体内。夜璃身体微微一颤,感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连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片刻后,苏月长老收回手,眼中异彩连连,对着灰长老点点头,声音如同清泉流淌:“灰长老慧眼。此女确是千年难遇的纯净星辰灵根,亲和度近乎完美,且体质似乎也隐含一丝星辰本源,天生与星光大道相合。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她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灰长老抚须而笑,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看向夜璃,温声道:“夜璃,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星火院内门星辰殿亲传弟子,由苏长老亲自教导。你需潜心修炼,不可懈怠,莫要辜负了这天赐的造化。” “是!长老!师尊!”夜璃连忙恭敬应道,小脸上既有紧张,也有一丝兴奋。 “至于你,夜辰。”灰长老的目光转向夜辰,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你无灵根,本无缘仙途。念你护妹心切,意志坚韧,且…根骨特异。”他再次瞥了一眼夜辰的右臂,“特准你暂留院中,为杂役弟子。待伤势恢复,自有执事为你安排事务。院规森严,不可逾越。” “弟子明白,谢长老收留。”夜辰神色平静,躬身行礼。杂役弟子,意料之中。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安心疗伤、保护妹妹的环境。 “李风。”灰长老唤道。 “弟子在!”李风连忙上前。 “带夜辰去‘灵植园’,寻周管事,安排他负责照料‘星萤草’圃。夜璃留下,随苏长老熟悉星辰殿。”灰长老吩咐道。 “是!”李风领命。 夜辰最后看了一眼被苏月长老牵着手、正怯生生望着他的妹妹,用眼神传递了一个“安心”的信号,便跟着李风转身离开了星辰殿。 *** 灵植园位于星火院后山一处灵气充沛的山谷中。山谷内划分出大大小小无数块药田,种植着各种流光溢彩、形态奇异的灵植灵草。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深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 李风带着夜辰来到山谷边缘一片相对独立的药田。这片药田种植的是一种低矮的草本植物,叶片细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内部仿佛有细微的星辰光点在流动,正是萤火城城墙的主要材料来源——星萤草。只是此刻,这片星萤草的长势似乎并不好,不少叶片边缘都泛着枯黄,光泽黯淡。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脸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者,正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用一柄玉质小铲,给一株叶片发蔫的星萤草根部松土。他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周管事!”李风远远喊道。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愁苦而布满皱纹的脸,眼神浑浊,带着深深的疲惫。他看了一眼李风,又瞥了一眼跟在后面、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的夜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李小子,又来送人?上次那个笨手笨脚的,弄死了我三株‘月见藤’,害我被丹鼎阁那帮鼻孔朝天的家伙骂了半个月!这小子…”他用沾满泥土的手指点了点夜辰,“看着风一吹就倒,能干什么活儿?别又是个赔钱货!” 李风有些尴尬,连忙道:“周管事,这位是新来的杂役弟子夜辰,是…是灰长老亲自安排到您这儿的,负责照料这片星萤草圃。”他特意加重了“灰长老亲自安排”几个字。 “灰长老?”周管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再次仔细打量了夜辰几眼,目光在他包裹的右臂上停留片刻,哼了一声:“既然是长老安排…那就留下吧。”语气依旧不善,但总算没再赶人。“这片星萤草,最近不知闹了什么邪病,蔫了吧唧的,怎么伺候都不见好。你小子手脚放麻利点,多学多看,别瞎捣鼓!要是再弄死了…哼!”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玉铲,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弟子明白,定当用心。”夜辰平静地应道。 李风见交接完毕,又低声嘱咐了夜辰几句小心血狼帮的话,便匆匆离去了。 周管事丢给夜辰一把同样的玉质小铲和一个破旧的木桶,指着药田旁边一条流淌着清澈溪水的小沟:“喏,工具。先学着点,看我怎么伺候这些祖宗。水要浇根部,不能多也不能少。土要松,但不能伤根。看到有枯叶虫咬的,要及时清理…”他絮絮叨叨地示范起来。 夜辰默默地拿起工具,学着周管事的样子,蹲下身,开始照料一株叶片边缘枯黄的星萤草。动作生疏而笨拙,每一次弯腰、松土,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带来阵阵隐痛。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旧的衣衫,混合着泥土沾在身上。 周管事在一旁冷眼旁观,不时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轻点!根都要被你铲断了!”“水!水多了!想淹死它啊?”“啧,笨手笨脚…” 夜辰恍若未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在与这片药田、与手中这株病弱星萤草的奇异感应中。 当他布满裂纹的右手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星萤草那泛着微光的叶片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弦,从他体内那沉寂的、浩瀚如海的太古星脉最深处传来! 嗡… 那感觉极其玄妙。仿佛沉睡的巨龙,在深渊中翻了个身,无意间搅动了一丝水波。又像是古老的星辰,在冰冷的宇宙中发出了一声无人能闻的叹息。 随着这丝悸动,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小片枯黄的星萤草叶,边缘那抹令人揪心的焦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那种枯败的气息确实减弱了一分,叶片内部流转的星辰光点,似乎也明亮了那么一瞬! 夜辰瞳孔骤然收缩!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竟顺着他的指尖,逆流而上,缓缓渗入他那布满裂纹、如同干涸河床的右臂经脉之中!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远不足以修复他沉重的伤势,更无法补充体内星力的万分之一。但它带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之前服用的养脉丹药力,如同外在的修补匠,强行粘合着受损的经脉。而此刻这股源自星萤草的清凉气息,却像是从生命本源深处涌出的甘泉,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勃勃生机!它流过之处,那源自星力反噬造成的、如同被星辰之火灼烧过的经脉深处,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舒缓和麻痒感!仿佛焦土之下,终于萌发出了一丝新绿! 这…这是?! 夜辰的心脏狂跳起来!太古星脉…竟能与这蕴含星辰之力的灵植产生共鸣?!不仅能汲取其蕴含的微弱生机反哺自身,甚至…还能反过来滋养、治愈这病弱的灵植?! 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片长势萎靡、枯黄蔓延的星萤草圃,眼神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灼热光芒!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天赐的宝库!是他恢复伤势、甚至重新点燃星脉之火的…希望之地! 就在夜辰心神激荡,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想要再次尝试触碰另一株星萤草,验证心中猜想时—— “喂!小子!发什么呆呢?!”周管事不满的呵斥声如同破锣般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你来干活,不是让你来晒太阳发呆的!那片!那片草都快枯死了!还不快去挑水!” 夜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默默提起木桶,走向溪边。 希望,就在眼前这片看似枯萎的星芒之中。而在此之前,他需要扮演好一个“笨手笨脚”的杂役弟子。 与此同时,在萤火城西区,那座弥漫着血腥气的血狼帮总坛深处。 阴暗的密室内,赵天鹰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面前,单膝跪着三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黑衣人。这三人的气息凝练无比,远超昨日被夜辰击杀的光头巨汉,赫然都达到了引气后期!他们腰间悬挂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能量光芒的短柄武器,带着浓重的血腥煞气。 “少帮主,‘血牙’小队,听候差遣。”为首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沉声道,声音如同金铁摩擦。 赵天鹰眼中闪烁着怨毒和残忍的光芒,将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皮袋丢在三人面前。“这是订金。目标在星火院灵植园,一个叫夜辰的杂役弟子。我要他的右手!记住,是完好无损地从他身上砍下来的右手!事成之后,再付三倍!” 刀疤脸汉子捡起皮袋,掂量了一下,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少帮主放心。一个重伤的杂役,就算有点邪门,也翻不出浪来。星火院的灵植园?呵,那里的守卫,形同虚设。今夜子时之前,您要的东西,会送到您面前。” “很好!”赵天鹰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给灰老头抓到!我要让那个残废,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看着自己的手被剁下来!” “遵命!” 三个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密室。 赵天鹰独自站在阴影里,抚摸着腰间冰冷的剑柄,脸上露出病态的狞笑:“夜辰…星辰灵根…哼!断你一臂,只是开始!你妹妹…还有灰老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而在星火院灵植园那偏僻的星萤草圃旁,夜辰正佝偻着腰,忍受着经脉的灼痛,一瓢一瓢地将溪水浇灌在枯黄的草根上。布满裂纹的右手隐藏在袖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片病叶。 那片枯叶边缘的焦黄,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又悄然褪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痕迹。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清凉生机,顺着指尖悄然回流,如同细小的溪流,无声地滋润着他体内那片被星火焚尽的焦土。他低垂的眼睑下,眸光深邃如渊。 夜风穿过山谷,带来远处丹鼎阁隐约的药香和灵植的沙沙声。夜幕,正悄然笼罩这片看似平静的星火之地。 第九章 星夜血狩 夜风穿过灵植园的山谷,带着白日残留的药香和泥土的微腥,拂过星萤草圃。白日里那些蔫蔫的叶片,在夜色的掩映下,内部流转的星辰光点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如同微缩的星河。 周管事早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简陋的茅屋,鼾声如雷。偌大的山谷,只剩下夜辰一人。他没有回分配给杂役的、位于山谷最外围的破败木屋,而是盘膝坐在星萤草圃旁一块光滑的青石上。 白日里那丝源自太古星脉的奇异悸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 他伸出右手。包裹的破布条被解开,露出那只布满暗金色裂纹、如同精美瓷器即将破碎的手臂。月光下,裂纹深处仿佛有极其微弱的星辉在流转,带着一种妖异而古老的美感。 夜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经脉的剧痛,将指尖轻轻点在一株叶片枯黄最严重的星萤草叶脉之上。 嗡… 指尖触碰的刹那,体内那沉寂的、浩瀚如星海的太古星脉深处,再次传来那一声无人能闻的、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悠长叹息!这一次,感觉比白日更加清晰!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带着草木星辰独有的勃勃生机,如同涓涓细流,瞬间顺着他的指尖涌入!这股气息与养脉丹的药力截然不同,它并非强行粘合修补,而是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滋养着那些被狂暴星力灼伤、如同焦土的经脉深处! “嘶…”夜辰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舒爽的吸气声。右臂经脉深处传来的那股深入骨髓的麻痒感,甚至盖过了持续的剧痛!仿佛无数枯萎的种子,在这股清凉生机的浇灌下,正艰难而顽强地萌发新芽! 与此同时,被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小片枯黄的星萤草叶,边缘的焦黄如同冰雪遇阳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叶片内部原本黯淡的星辰光点,骤然明亮起来,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欢快地流淌、跳跃!整片叶子,仿佛在夜辰指尖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果然如此! 夜辰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灼热光芒!这并非单向的掠夺!太古星脉与蕴含星辰本源的灵植之间,存在着一种玄妙无比的共生共鸣!星脉汲取灵植蕴含的微弱星辰生机反哺自身,同时,星脉本源中一丝难以言喻的、更高位格的力量,也在滋养着灵植,使其枯木逢春! 这片被周管事视为“闹了邪病”的星萤草圃,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片蕴藏着恢复力量希望的宝藏之地!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痛楚,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沉寂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太古星脉。他尝试着,不再是被动地接受那微弱的生机反哺,而是主动地、极其细微地,去“呼唤”,去“牵引”! 嗡…嗡… 这一次,共鸣感更加强烈!仿佛沉睡的星骸,在荒野中听到了同类的呼唤!夜辰指尖接触的那株星萤草,整株都微微颤抖起来!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精纯的星辰本源气息,如同找到了源头,欢快地涌入他的指尖! 这股清凉的生命气息涌入右臂,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它并没有直接修复那些狰狞的裂纹,也没有壮大那浩瀚的星力海洋,它所做的,更像是在那一片被狂暴力量焚毁的焦土废墟上,极其细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燃了一颗颗微弱的、新生的星辰火种! 这些由星萤草本源生机点燃的火种,微弱如萤火,却顽强地附着在那些暗金色的裂纹边缘。它们散发着温润的、新生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驱散着裂纹深处残留的、毁灭性的星力余烬,抚平着那被撕裂的痛楚。麻痒感更加强烈,但其中蕴含的,是生机勃发的希望! 夜辰完全沉浸在这种玄妙的共鸣与滋养之中。他如同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无数日夜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贪婪而专注地汲取着每一滴甘泉。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节奏,不敢有丝毫急躁。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生机的流转,都让他对体内那沉睡的洪荒巨兽多了一分了解,对那篇残缺的【星源引气·残篇】也多了一分感悟。 时间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流逝。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辉洒满山谷,将星萤草圃映照得如同流淌的星河。夜辰盘坐在青石上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的、肉眼难辨的暗金色微光,那是体内星脉与新生的星辰火种在共鸣,在缓慢地修复着、蜕变着。 右臂上的暗金色裂纹,依旧狰狞,但仔细看去,裂纹边缘那些最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分支,似乎…淡化了一丝丝。原本如同死物般的暗金色泽,也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生机,流转着更加内敛深邃的光华。 就在夜辰沉浸在疗伤与感悟的奇妙状态,精神高度集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点时——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灵植园山谷入口的阴影之中。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三双毫无感情、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是血狼帮“血牙”小队的三人! 为首刀疤脸汉子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远处星萤草圃旁、盘膝而坐的夜辰身影。他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壁虎,紧贴着山壁和药田边缘的阴影,以一种诡异而迅捷的速度,向着目标无声潜行。他们的动作轻灵得没有一丝声响,连山谷中夜间活动的虫豸都未被惊动。 夜辰毫无所觉。他正尝试将指尖从一株已经完全恢复生机、叶片流光溢彩的星萤草上移开,转向另一株更加枯败的。就在他指尖即将离开叶片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骤然刺破宁静的夜空,精准地锁定了他! 夜辰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沉睡在血脉深处的、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本能疯狂预警!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尚未完全沉寂的星云漩涡虚影骤然凝聚! 然而,晚了! 三道黑影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从三个截然不同的角度——正前方、左侧药田、右侧山壁——同时暴起!速度快如鬼魅!三道冰冷的幽光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血腥煞气,直取夜辰周身要害! 正前方,刀疤脸汉子手中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短柄***,通体漆黑,唯有锋刃处闪烁着一点诡异的蓝芒,显然是淬有剧毒!他身法最快,刺尖直指夜辰眉心!狠辣,致命! 左侧,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手中挥舞着两把薄如蝉翼的弯刀,刀身在空中划出两道交错的、无声的惨白弧光,目标赫然是夜辰的脖颈和腰腹!阴毒,刁钻! 右侧,最后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衣人,手中则是一柄沉重的、布满尖刺的乌黑短柄战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势大力沉地砸向夜辰的右肩!目的明确——废掉那只被悬赏的右臂!狂暴,碾压! 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夜辰心神刚刚从深度感悟中抽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对虚弱瞬间!三道攻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每一击都足以致命!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夜辰淹没!他甚至能闻到那***上蓝汪汪毒液的腥甜,感受到弯刀切割空气带来的冰冷刺痛,以及战锤砸落时带起的沉重风压! “哥——!”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从山谷入口的方向传来!是夜璃!她不知为何深夜跑来了灵植园,此刻正站在谷口,小脸惨白如纸,惊恐地看着这绝杀的一幕! 夜璃的尖叫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夜辰体内那沉寂的、刚刚被星萤草生机点燃的微弱火种!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和守护的执念,混合着对死亡的极致抗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体内那刚刚被星萤草生机滋养、稍稍稳固了一丝的太古星脉,在这股绝境意志的疯狂催逼下,不顾一切地、彻底狂暴了! 轰——!!! 夜辰体表那层稀薄的暗金色微光骤然变得无比刺目!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星辰在濒死之际爆发出最后的、毁灭性的光芒!尤其是他那布满裂纹的右臂,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喷薄而出!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闪避! 面对那直刺眉心的剧毒***,夜辰本能地、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抬起那只正在燃烧着暗金光芒的右臂,挡在面前! 嗤——! 淬毒的蓝芒狠狠刺在夜辰右臂小臂之上! 然而,预想中血肉被洞穿、毒液侵蚀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足以洞穿金铁的剧毒***,刺在布满暗金色裂纹的皮肤上,竟发出了如同金铁交击般的刺耳摩擦声!暗金色的光芒剧烈波动,裂纹深处流淌的星辉如同活物般蠕动、汇聚!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洪荒而冰冷的反震之力,如同被激怒的巨龙,顺着***狠狠反冲回去! 咔嚓! 一声脆响!刀疤脸汉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碾碎星辰的恐怖力量沿着手臂狂涌而入!他引以为傲、足以震碎岩石的手臂骨骼,如同脆弱的枯枝般寸寸碎裂!剧痛尚未传来,整个人已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噗!”刀疤脸汉子人在半空,鲜血狂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与此同时,左侧那两道无声的惨白弯刀弧光也已及体! 夜辰刚刚震飞刀疤脸,身体正处于旧力爆发的僵直状态,根本无力闪避这紧随而至的致命合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弯刀冰冷的锋刃已经触及他脖颈和腰侧的皮肤!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夜辰胸口处,那枚沉寂的青铜指环,在主人遭遇生死危机、体内狂暴星力彻底爆发的双重刺激下,竟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极其内敛的青红色幽光! 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就在光芒亮起的刹那,夜辰感觉自己身周的时空,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荡漾了一下! 就是这几乎无法感知的、极其短暂的时空涟漪,让左侧那瘦小黑衣人原本精准致命的刀光,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足毫厘的偏差! 嗤!嗤! 两道血光迸现! 冰冷的弯刀,几乎是贴着夜辰脖颈的大动脉和腰侧的肾脏要害划过!带走了两片薄薄的皮肉和衣衫碎片!剧痛传来,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但…终究是避开了要害! 死亡的镰刀,擦着咽喉掠过! “呃!”夜辰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冲击力踉跄后退。也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右侧那柄势大力沉的乌黑尖刺战锤,带着沉闷的呼啸,擦着他的右肩狠狠砸落! 轰!!! 战锤重重砸在夜辰刚才盘坐的青石之上!坚硬的青石如同豆腐般四分五裂,碎石飞溅!狂暴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夜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足以将右臂砸成肉泥的一击!但战锤带起的劲风依旧刮得他脸颊生疼,右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兔起鹘落!生死一线! 从刺杀发动到夜辰惊险避开三重绝杀,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可能!”右侧那魁梧黑衣人看着砸空的战锤和踉跄后退却并未倒下的夜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刚才那一瞬间的时空迟滞感…是错觉吗? “杀了他!”被震飞落地、断臂剧痛的刀疤脸发出凄厉的嘶吼,挣扎着想要爬起。 左侧的瘦小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动作却丝毫不慢,手腕一抖,两把弯刀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化作漫天惨白刀影,卷向夜辰!这一次,刀势更快!更密!完全封死了夜辰所有闪避的空间! 夜辰背靠着一片茂密的星萤草,退无可退!他右臂剧痛难忍,刚刚爆发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更加可怕的空虚和撕裂感。胸口两道刀伤血流不止,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哥——!”夜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次传来,带着无尽的绝望! 这声哭喊,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再次点燃了夜辰濒临熄灭的怒火和星火! 看着妹妹惊恐绝望的小脸,看着那再次袭来的夺命刀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暴戾杀意,混合着守护的执念,如同地狱熔岩般在夜辰胸中轰然爆发! 体内那刚刚被星萤草生机点燃的、散布在右臂经脉焦土之上的微弱星辰火种,在这股绝境意志和狂暴杀意的催逼下,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疯狂地燃烧、汇聚、膨胀! 嗡——!!! 夜辰那只布满裂纹、流淌着暗金血液的右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烈日般刺眼的暗金色光芒!光芒之中,无数细小的、玄奥莫测的星辰符文凭空浮现、流转!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了一柄由太古星辰熔铸而成的审判之矛!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能洞穿星河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不再后退!不再闪避! 面对那漫天笼罩的惨白刀影,夜辰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纯粹的杀戮意志!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那只燃烧着暗金光芒、缠绕着星辰符文的毁灭右臂,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无视所有袭来的刀光,如同挣脱了空间束缚的陨星,直直地、蛮横地、向着那瘦小黑衣人的胸膛——悍然轰出! “死——!!!” 第十章 星殿余烬 苏月长老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裹挟着凝气巅峰的浩瀚威压,狠狠砸落在死寂的山谷之中! 嗡——! 无形的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纯粹意志与境界的碾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万载玄冰,沉重得令人窒息!飞舞的碎石、激荡的尘埃,甚至那三道撕裂空气的致命攻击,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定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刀疤脸汉子眼中刚刚燃起的疯狂杀意瞬间冻结,化作无边的恐惧和茫然。瘦小黑衣人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漫天刀影凝固在夜辰身前不足一尺之处,冰冷的刀锋甚至能映出夜辰眼中燃烧的星火。魁梧黑衣人砸空的战锤带起的劲风被死死按在原地,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夜辰那轰向瘦小黑衣人胸膛、燃烧着暗金光芒与星辰符文的毁灭右臂,也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轻轻托住,狂暴的力量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星云壁垒,瞬间消弭于无形。只有手臂上那狰狞的裂纹和流淌的暗金血液,依旧触目惊心。 “呃…”夜辰闷哼一声,强行爆发的力量被强行中断,如同被重锤砸在胸口,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顺着胸前的刀口和右臂不断滴落,在青石地面上绽开朵朵刺目的血花。 “师尊!”夜璃如同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哭喊着扑到苏月长老身边,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苏月长老清冷的眸光扫过全场。当她的视线落在夜辰那只布满裂纹、流淌着暗金血液的右臂上时,那如古井般平静的瞳孔深处,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暗金色的裂纹…那流淌的血液中蕴含的、古老到难以想象的星辰气息…还有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仿佛能洞穿星河的毁灭意志… 这绝非寻常根骨特异!这分明是…一种古老到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血脉烙印!一种只存在于星火院最古老、最残缺典籍中只言片语记载的…属于“监察者”一族的痕迹! “墟…?!”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禁忌词汇,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中炸响!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星火重地,擅闯行凶,当诛!”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苏月长老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三个被定在原地的血牙杀手。 噗!噗!噗! 三道沉闷的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刀疤脸汉子、瘦小黑衣人、魁梧黑衣人,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捏爆!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瞬间膨胀、扭曲、然后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炸裂开来!血肉、骨骼、内脏碎片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同妖异的烟花般在凝固的空气中迸溅、飞散! 三名引气后期的精锐杀手,在凝气巅峰的绝对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瞬间化为三团刺目的血肉烟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与山谷中原本清新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恐怖的气息。 夜璃吓得小脸惨白,死死闭上眼睛,将脸埋在苏月长老的衣袍里。夜辰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着,看着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眼神却冰冷依旧,只有那燃烧的杀意缓缓平息。对他而言,这种死法,便宜了这些杂碎。 苏月长老袍袖轻轻一挥。一股柔和而强大的清风凭空而生,如同巨大的无形扫帚,将弥漫的血雾、飞溅的碎肉骨渣、以及地面上的污血,瞬间卷起,压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浓郁腥气的暗红色血球。她屈指一弹,血球如同流星般射入山谷深处一个专门处理废弃药渣的深坑之中,被熊熊燃烧的地火瞬间吞噬,化为青烟。 山谷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刺杀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气和夜辰身上流淌的鲜血,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苏月长老的目光重新落在夜辰身上,那清冷的眸光深处,复杂难明。有震撼,有探究,有深深的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跟我来。”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弯腰,轻轻抱起因为惊吓和脱力而几乎软倒的夜璃。 夜辰强撑着站起身,脚步踉跄,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和体内撕裂般的剧痛。他默默地跟在苏月长老身后,走向山谷深处那座散发着淡淡星辉的殿宇——星辰殿。 *** 星辰殿深处,一间弥漫着柔和星光与清冷药香的静室。 夜璃被安置在一张铺着柔软星纹锦缎的玉榻上,苏月长老亲自为她检查身体,输入精纯柔和的星辰灵力安抚她受惊的心神。小丫头很快在温暖而安全的灵力包裹下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另一边,夜辰盘膝坐在一张冰冷的星辰玉台上。他上身赤裸,露出精瘦却布满伤痕的身躯。胸前两道被弯刀划开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好在避开了要害。最触目惊心的依旧是那只右臂,暗金色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深可见骨,暗金色的血液虽然已经止住,但裂纹深处依旧有微弱的星辉在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妖异的气息。 苏月长老安置好夜璃,走到夜辰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如同月华般清冷纯净的星辰灵力,缓缓悬停在夜辰右臂伤口上方一寸处。 嗡… 她的灵力刚刚触及那暗金色的裂纹边缘,一股冰冷、浩瀚、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般的抗拒意志,便从那裂纹深处轰然爆发!仿佛在警告着外来力量的侵入! 苏月长老脸色微变,指尖的灵力瞬间被那股意志冲散!她感觉自己的神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星辰铸就的壁垒,根本无法探入分毫!甚至那反震之力,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 “好霸道的血脉之力!”苏月长老收回手,眼中震撼之色更浓。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少年体内流淌的,绝非流萤星域,甚至可能不是此方宇宙应有的力量!那源自血脉深处的位格压制,让她这位凝气巅峰的强者都感到一丝源自灵魂的敬畏。 她放弃了强行探查,转而从旁边的玉架上取下一个青玉药瓶和一个古朴的木盒。药瓶中是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碧绿色药膏,木盒中则是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银芒的玉针。 “此乃‘星辰续玉膏’,可生肌续骨,滋养本源。此乃‘定魄星针’,能暂时封住你手臂血脉中那股…狂暴力量的流转,避免伤势恶化。”苏月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的伤…很奇特。外力只能暂缓,真正的恢复,恐怕要靠你自身。” 夜辰默默点头,任由苏月长老将那清凉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胸前和右臂的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强烈的清凉麻痒感,伤口处坏死的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药力清除,新的肉芽开始缓慢滋生。尤其是涂抹在右臂那暗金色裂纹上时,药膏蕴含的星辰生机似乎与裂纹深处那新生的星辰火种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让那股深入骨髓的麻痒感更加强烈。 接着,苏月长老拿起一根“定魄星针”。她神情专注,指尖萦绕着精纯的星辰灵力,玉针化作三道细微的银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夜辰右臂肩井、曲池、合谷三处大穴! 嗡! 玉针刺入的瞬间,夜辰感觉整条右臂猛地一沉,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那股在经脉焦土上刚刚点燃、不断燃烧膨胀的星辰火种,仿佛被一层坚韧的星膜包裹、压制,狂暴的躁动瞬间平息了大半。手臂上那刺目的暗金色光芒和流转的星辰符文也迅速黯淡、隐去。剧烈的疼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麻木和沉重感。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与右臂的联系似乎也被削弱了一层,仿佛那不再是一条活生生的手臂,而是一件沉重的外物。体内的星力流转也变得滞涩了许多。 “星针只能维持三日,三日后需重新施针,否则那股力量一旦再次爆发,你这手臂…恐怕保不住。”苏月长老沉声道,语气严肃。 “谢长老救命、疗伤之恩。”夜辰声音沙哑地道谢。这星针虽然限制了他的力量,却也给了他宝贵的喘息和恢复时间。 苏月长老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夜辰,你和你妹妹…究竟从何处来?你体内这股力量…又是什么?” 夜辰沉默。葬星矿坑、青铜指环、古星门、星空追杀者…这些秘密太过惊人,也太过危险。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涉及妹妹的安全。 “我们…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夜辰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为了逃避仇家追杀,一路流落至此。至于这力量…”他低头看了看被星针封印、布满裂纹的右臂,“它因一场意外而觉醒,但我无法控制,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和毁灭。” 他说的半真半假。痛苦和毁灭是实情,无法控制也是实情。但他隐去了最关键的信息。 苏月长老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洞穿人心。她看得出夜辰有所隐瞒,但少年眼中那份深沉的疲惫、痛苦以及守护妹妹的绝对意志,却做不得假。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苏月长老的声音温和下来,“夜璃天赋绝世,入我星辰殿,便是我的弟子,我自会护她周全。至于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夜辰那只被封印的手臂,“留在星辰殿,暂充杂役,安心养伤。有我在,血狼帮的手还伸不进这星辰殿来。但切记,不可再轻易动用那股力量,否则星针也护不住你。” “弟子明白。”夜辰再次躬身。星辰殿,这无疑是目前最安全的庇护所。 “嗯。此间静室灵气充沛,你们兄妹就在此疗伤休息。外面的事,不必理会。”苏月长老说完,转身离开了静室,厚重的石门无声关闭。 静室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星光从穹顶洒落,静谧而安详。 夜辰看着熟睡的妹妹,又低头凝视着自己那只被星针封印、沉重麻木的右臂。他尝试着运转【星源引气·残篇】,发现星力流转虽然滞涩,却并未完全断绝。丝丝缕缕的灵气依旧能被牵引,缓慢地汇入体内,滋养着伤势,同时…也悄无声息地被那些散布在经脉焦土之上、被星膜包裹的星辰火种吸收着。 他心中微动。苏月长老的星针封印了那狂暴的、源自血脉的毁灭力量,却并未完全隔绝他主动吸纳外界灵气的能力。而星萤草带来的那股滋养生机的本源之力…似乎也并未被完全压制? 他小心翼翼地,将意念沉入右臂。在星膜包裹之下,那些微弱如萤火的星辰火种,并未熄灭。它们如同被蒙上轻纱的星辰,依旧在缓慢地、顽强地燃烧着,散发着温润的生机,极其微弱地修复着裂纹深处最细微的损伤。而随着他主动吸纳的灵气汇入,这些火种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丝? 虽然缓慢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这无疑是一个惊人的发现!星针封印了破坏,却并未阻断新生! 希望,如同这静室穹顶洒落的星辉,虽被云层遮挡,却从未真正熄灭。 *** 与此同时,萤火城城主府,那间布满精密监控法阵的密室中。 柳玄风依旧站在巨大的星图投影前,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面前悬浮着一块水镜般的能量光幕,上面显示的,赫然是星火院灵植园山谷中,那场血腥刺杀最后被苏月长老瞬间镇压、化为乌有的画面!画面极其清晰,甚至连夜辰右臂爆发暗金光芒和星辰符文的瞬间都被捕捉记录了下来! 赵狂狮如同最忠诚的猎犬,单膝跪在下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月…出手倒是快。”柳玄风看着光幕中苏月长老那清冷的身影,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凝气巅峰…果然名不虚传。三个引气后期的‘血牙’,连让她动动手指的资格都没有。” “属下无能!计划失败!请城主责罚!”赵狂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失败?”柳玄风轻笑一声,目光却幽深地落在光幕定格在夜辰那只布满暗金裂纹手臂的画面上,“未必。” 他伸出手指,凌空一点。光幕上的画面被放大、解析,夜辰右臂上那些暗金色的裂纹被清晰地展现出来,裂纹深处流淌的星辉,以及那瞬间浮现又消失的星辰符文,都带着一种古老而蛮荒的气息。 “多么美丽而…危险的印记。”柳玄风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赞叹,他的指尖,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丝更加浓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诡异黑气。“像不像…被岁月风化的星辰骸骨?” 赵狂狮不明所以,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狂狮。”柳玄风收回目光,看向赵狂狮,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似乎更加“和煦”了。 “属下在!” “让你的人,盯紧星辰殿。尤其是…那个叫夜辰的杂役。”柳玄风的声音温润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我要知道他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伤势恢复得如何…特别是他那条手臂的每一次变化!记住,是每一次!” “是!城主!”赵狂狮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另外…”柳玄风顿了顿,目光投向星图上某个被特意标记的、极其遥远的星域坐标,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客人’…应该快到了。替他们准备好‘欢迎仪式’。记住,要隐秘,要‘热情’。” “属下明白!”赵狂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密室的门无声关闭。柳玄风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指尖那缕诡异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星图上那颗代表着萤火城的星辰虚影,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 “风暴…总是从最细微的涟漪开始。而最美的猎物…往往在自以为安全时,才会露出最致命的破绽。”他低语着,温润的眸子里,倒映着夜辰那只布满裂纹的右臂影像,深不见底。 “墟族的力量…古神的低语…还有那来自星空的猎手…呵呵…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遥远的宇宙深空,那艘覆盖着暗紫色能量护盾的梭形飞船,如同融入背景的宇宙阴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流萤星域逼近。 飞船狭小的驾驶舱内,碎颅者岩石般的脸庞上,熔岩般的瞳孔正死死盯着面前全息投影上不断闪烁、最终锁定在星火院星辰殿区域的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青铜指环信号波动上。 “信号二次确认!能量特征匹配度99.7%!目标载体生命体征…异常波动,伴有高强度能量爆发残留!”黑袍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高强度能量爆发?”碎颅者舔了舔森白的利齿,眼中燃烧着贪婪和残忍的火焰,“看来,我们的‘小猎物’,被逼急了?开始动用‘钥匙’的力量了?很好…非常好!这说明…他快撑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控制台:“全速前进!启动‘幽影潜行’最高功率!通知‘血牙’小队…不,直接通知‘毒牙’!让他们在萤火城准备好‘盛宴’!这一次,我要亲自去取回属于我的‘钥匙’!顺便…尝尝那所谓的‘星辰灵根’,到底是什么滋味!” 暗紫色的幽灵飞船骤然加速,撕裂漆黑的宇宙幕布,如同一支淬毒的利箭,射向那颗在星图上闪烁着微光的萤火星辰。冰冷的杀意,跨越星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锁定了星辰殿静室中,那只被星针封印、在寂静中悄然孕育着新生的手臂。 第十一章 星脉初淬 星辰殿静室,穹顶的星辉如同凝固的银沙,无声地流淌。夜辰盘膝坐在冰冷的星辰玉台上,赤裸的上身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胸前两道狰狞的刀口在“星辰续玉膏”的滋养下,肉芽顽强地生长着,传来阵阵麻痒。但最核心的战场,依旧在那只被三根“定魄星针”封印的右臂。 右臂沉重麻木,仿佛套着万钧枷锁。那三处被玉针刺入的穴位,如同三个冰冷的封印节点,散发着柔韧却无比坚固的星辰之力,形成一层无形的“星膜”,将整条手臂经脉深处那狂暴的、如同岩浆般奔流的星脉之力死死压制、隔绝。苏月长老的警告犹在耳边:一旦星膜破裂,那股失控的力量再次爆发,这条手臂将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在星膜包裹的最深处,在那片被狂暴星力肆虐过的、如同焦土废墟的经脉之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数点微弱如萤火的星辰光点,正顽强地燃烧着。它们正是夜辰在星萤草圃中,通过血脉共鸣,从那些蕴含星辰本源的灵植中汲取、点燃的新生火种。这些火种极其微小,散发出的温润生机也微弱得难以察觉,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焦土之上萌发的第一缕新绿,代表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屈的韧性。 此刻,夜辰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片被封印的焦土之上。他小心翼翼地运转着那篇残缺的【星源引气·残篇】,如同在布满裂纹的冰面上行走。外界的灵气受到牵引,丝丝缕缕地穿透星膜的阻隔,艰难地渗入右臂经脉。 这些灵气并非直接壮大那被封印的狂暴星力,而是如同最细小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汇入那些微弱的星辰火种之中! 嗡… 随着灵气的汇入,那些沉寂的火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光芒骤然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散发出的温润生机却更加清晰、更加活跃!它们如同饥渴的种子,贪婪地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养分,然后,将这股融合了外界灵气与自身星火本源的力量,化作更加精纯的生机溪流,缓缓流淌向周围焦黑的经脉壁! 滋…滋… 一种极其细微、却深入骨髓的麻痒感传来。夜辰甚至能“听”到,在那焦黑的、布满暗金色裂纹的经脉壁上,坏死的组织正在被这新生的生机之力极其缓慢地剥离、消融。新的、带着微弱星辉光泽的肉芽组织,正如同初生的星辰尘埃般,艰难地从焦土废墟中探出头来,填补着最细微的裂纹缝隙!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修复的幅度,相比于整条手臂如同蛛网般密布的暗金色裂纹,更是杯水车薪。但夜辰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和振奋! 希望!这就是希望! 星针封印了破坏性的爆发,却无法完全阻断这源自生命本源的、缓慢而坚定的新生!只要持续下去,只要他能提供足够的“燃料”——无论是外界的灵气,还是…蕴含星辰生机的灵植! 夜辰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他将意念沉入更深,尝试着去“引导”那些新生的、流淌着温润生机的溪流。不再是放任它们自由流淌,而是试图将它们汇聚起来,如同引水灌溉,优先去“浇灌”那些裂纹最深处、最接近星膜封印节点的、最为脆弱和危险的区域!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对意念控制要求极高的过程。如同在悬崖峭壁上雕花,稍有不慎,意念波动过大,就可能引动被星膜压制的狂暴星力,导致星膜震荡甚至破裂! 汗水顺着夜辰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玉台上。他的脸色因意念的高度集中而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夜辰感觉精神疲惫到极点,不得不停下时,他惊喜地“看”到,在右臂肩井穴附近的星膜之下,一条极其细微、长度不足半寸的暗金色裂纹边缘,那原本死寂的焦黑色泽,被新生的、泛着微光的肉芽组织覆盖了极其微小的一段!虽然微不足道,但那种新生的、带着微弱星辉的光泽,与周围死寂的暗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成了! 夜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疲惫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证明了这条路可行!太古星脉的恢复之道,就在这枯荣共生之间! 就在这时,静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苏月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中端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灵果和一碗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灵米粥。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夜辰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仅仅一夜过去,眼前这少年身上的气息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那股因重伤和力量反噬带来的死寂与虚弱感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潭般的沉静。尤其是他那条被星针封印的右臂,虽然依旧布满裂纹,但那些裂纹深处流转的暗金色星辉,似乎…更加内敛深邃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暴戾的毁灭感,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 “感觉如何?”苏月长老将托盘放在玉几上,声音温婉。 “多谢长老灵药,伤势稳定许多。”夜辰恭敬回答,声音依旧沙哑,但气息平稳。 苏月长老的目光在夜辰胸前愈合良好的伤口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他那只被星针封印的右臂上。她没有再问,只是微微颔首:“恢复便好。吃点东西,补充元气。夜璃还未醒,让她多睡会儿。”她的目光投向玉榻上熟睡的夜璃,眼神柔和。 夜辰看向妹妹。夜璃睡得很沉,小脸在星辉映照下显得宁静安详。她脖子上那枚古朴的星辰吊坠,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一股精纯的星辰之力,正丝丝缕缕地从吊坠中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璃的身体。 苏月长老也注意到了吊坠的变化,眼中异彩更盛。这吊坠…绝非普通的星辰守护灵具!它似乎在主动滋养着小丫头刚刚觉醒的星辰灵根! “此物…不凡。”苏月长老轻声道,带着一丝探寻看向夜辰。 “是家传之物,父母所留。”夜辰避重就轻。关于吊坠的来历,他自己也一无所知。 苏月长老没有再追问,只是道:“好生收着,莫要轻易示人。”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昨夜之事,血狼帮绝不会善罢甘休。赵天鹰睚眦必报,其父赵狂狮更是心狠手辣,背后…还有城主府某些人的影子。” 她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墙壁,望向萤火城的方向。“星辰殿能护你们一时,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你,夜辰。”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身负…秘密,更易成为众矢之的。在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务必低调隐忍,切不可再轻易涉险。” 夜辰心中一凛,郑重点头:“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苏月长老看着他沉稳的眼神,心中稍安。此子心性坚韧远超同龄,或许…真能在这风暴漩涡中寻得一线生机。 “嗯。这几日你便留在此处静养,照料夜璃。灵植园那边,我已通知周管事。”苏月长老说完,转身离开了静室。 夜辰走到玉几旁,拿起那碗温热的灵米粥。米粒晶莹剔透,蕴含着淡淡的灵气,药香扑鼻。他慢慢吃着,感受着食物化作暖流滋养着虚弱的身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自己的右臂。 星膜之下,那新生的微弱火种在灵气的滋养下,似乎又明亮了一分。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被封印的手指。沉重,麻木,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去联系的死物感。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那些新生火种的温热感,顺着神经传递到脑海。 力量…虽然被封印,但恢复的种子已经种下。而这片星辰殿,暂时是安全的港湾。 *** 萤火城西区,血狼帮总坛。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奢华的议事厅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暴戾的气息。地上铺着昂贵的妖兽皮毛,此刻却溅满了猩红的酒液和碎裂的玉器碎片。赵天鹰脸色铁青,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在厅内焦躁地踱步。他眼中布满了血丝,愤怒、屈辱、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被那只暗金色手臂凝视时的恐惧。 “废物!一群废物!”赵天鹰猛地将手中的玉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三个引气后期!连个重伤的残废都杀不了!还被苏月那贱人像捏死臭虫一样碾碎了!我血狼帮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下方,几个心腹头目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昨夜“血牙”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整个血狼帮都震动了。引气后期的精锐,还是三人联手偷袭,竟然连一个重伤杂役的皮都没蹭破多少就被瞬间秒杀?这简直匪夷所思! “少帮主息怒!”一个面相阴鸷的瘦高个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他是血狼帮的军师“毒蛇”。“苏月长老乃是凝气巅峰,她若出手,别说血牙小队,就是我们全部压上,也是送死。此事…非战之罪啊!” “非战之罪?”赵天鹰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毒蛇,“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算了?!看着那残废在星辰殿逍遥快活?!看着我赵天鹰的脸被那杂种踩在脚下?!” “属下不敢!”毒蛇连忙低头,“只是…强攻星辰殿,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会彻底激怒星火院。为今之计,只能…等!” “等?”赵天鹰咬牙切齿。 “等他们出来!”毒蛇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星辰殿能护他们一时,护不了一世!那小子是杂役,总要出来干活!那小丫头也不可能一辈子关在殿里!只要他们踏出星辰殿一步…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而且…” 毒蛇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城主府那边…似乎对那小子也‘很感兴趣’。我们只需盯紧了,一旦有机会,雷霆出手!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卖给城主府一个大人情!” 提到城主府,赵天鹰暴怒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贪婪。他父亲赵狂狮曾隐晦地提过,城主柳玄风对那个叫夜辰的小子似乎另眼相看…虽然原因不明,但这无疑是一张可以利用的王牌。 “哼!盯紧!给我十二个时辰盯死星辰殿的每一个出口!”赵天鹰恶狠狠地下令,“还有,去‘黑市’再给我找更厉害的杀手!价钱不是问题!我要那小子死!我要他的右手!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妹妹…” 他话未说完,一个帮众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少…少帮主!帮主急令!让您立刻去密室见他!有…有贵客降临!” “贵客?”赵天鹰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暴戾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和兴奋的复杂神色。“难道是…父亲说的那些…” 他不敢怠慢,狠狠瞪了手下们一眼:“都给我滚出去!按计划行事!”说完,急匆匆地跟着报信的帮众向后堂密室走去。 穿过层层守卫的阴暗通道,推开一扇沉重的合金大门,赵天鹰走进了那间弥漫着血腥气和冰冷能量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父亲赵狂狮正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敬畏。而在密室中央,背对着门口,站着三个身影。 仅仅是背影,就让赵天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左边一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接近三米,全身覆盖着厚重的、如同生物角质般的漆黑甲胄,甲胄关节处延伸出锋利的骨刺,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他如同一个沉默的杀戮机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右边一人,则瘦小如同侏儒,包裹在一件宽大的、不断流淌着暗绿色粘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惨绿色鬼火的眼睛。一股阴冷、潮湿、仿佛来自腐烂沼泽的恶毒气息弥漫开来,让赵天鹰胃里一阵翻腾。 而居中那人,身形与常人无异,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暗紫色战斗服,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冷硬面孔,肤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却如同染血般鲜红。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不断旋转、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深邃黑暗!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的核心,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被他吸收,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冰冷! 赵狂狮见到儿子进来,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然后无比恭敬地对着居中那紫衣男子躬身道:“毒牙大人,这就是犬子天鹰。” 被称为“毒牙”的紫衣男子缓缓转过身。那双没有瞳孔的黑暗之眼,如同两个微型黑洞,瞬间锁定了赵天鹰。 被这双眼睛盯住,赵天鹰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灵魂仿佛要被那深邃的黑暗吸扯出去!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碾压感让他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什么少帮主的威风,什么血狼帮的凶戾,在这双眼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目…目标…在…星火院…星辰殿…”赵天鹰牙齿打颤,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们知道。”毒牙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冰冷的金属在摩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我们为他而来。也为你带来的…麻烦而来。” 他微微抬手,一根手指指向赵天鹰。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让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暗紫色电芒。 “不…不要!”赵天鹰惊恐地尖叫! 嗤! 暗紫色电芒一闪而逝,瞬间没入赵天鹰的眉心! “呃…”赵天鹰身体猛地一僵,眼珠瞬间暴突!他感觉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意志的力量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大脑,疯狂地撕扯、侵蚀着他的意识!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密室中响起!赵天鹰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双手死死抱着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鲜血淋漓!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无数混乱、狂暴、充满杀戮欲望的念头疯狂涌现,冲击着他仅存的理智! “天鹰!”赵狂狮脸色剧变,想要上前,却被毒牙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毒牙漠然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如同蛆虫般的赵天鹰,那黑暗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祇俯视蝼蚁般的冰冷。 “一点‘惩戒’。”毒牙的声音毫无波澜,“管好你的欲望和愚蠢。你的命,留着还有用。那个目标…他的‘钥匙’,他的‘血脉’…都属于碎颅者大人。你…只需提供眼睛和耳朵。” 他不再看地上哀嚎的赵天鹰,黑暗的瞳孔转向密室墙壁上巨大的萤火城全息地图,瞬间锁定了星火院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看到了星辰殿深处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找到你了…”冰冷的低语,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在血腥的密室中回荡。 而在星辰殿静室中,正沉浸于引导新生星火修复经脉的夜辰,右臂上那三根“定魄星针”,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恶意和毁灭的窥视感,如同无形的毒刺,瞬间刺穿星膜的阻隔,狠狠扎进他的识海深处! 夜辰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尚未完全沉寂的星云漩涡骤然凝聚、旋转!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的警觉和暴戾杀意,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 “谁?!” 第十二章 枯荣共生 “谁?!” 夜辰的厉喝在寂静的星殿静室中炸响,如同惊雷!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尚未沉寂的星云漩涡疯狂旋转,冰冷而暴戾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破凝滞的空气!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恶毒与毁灭欲念的窥视感,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毒刺,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苏月长老布下的星膜封印,狠狠扎进他识海的最深处!那种感觉,比葬星矿坑被星空飞船锁定更加直接,更加…令人作呕!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长满吸盘的眼睛,正透过层层空间,死死地、贪婪地注视着他,尤其是他那只被封印的右臂! 这绝不是血狼帮那种层次的恶意!这是…更高维度的猎食者! 冷汗瞬间浸透了夜辰的后背。右臂上那三根“定魄星针”正在微微震颤,散发出柔韧的星辰之力,竭力对抗着那股无形却恐怖的精神冲击,才没有让星膜立刻崩溃。但那股被窥视的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哥!”夜璃被哥哥的厉喝惊醒,小脸煞白地从玉榻上坐起,惊慌地看向夜辰。 夜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残留的冰冷刺痛,眼中的星云漩涡迅速隐去,但那份深沉的戒备和凝重却无法掩饰。“没事,小璃,做噩梦了。”他声音沙哑地安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静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苏月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清冷的眸光第一时间扫过夜辰,落在他那只微微震颤、星辉波动剧烈的右臂上,眉头瞬间蹙起。 “怎么回事?”苏月长老一步踏入静室,强大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整个空间,仔细探查着每一寸角落,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或入侵痕迹。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夜辰苍白而戒备的脸上。“你的星针为何波动如此剧烈?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恶意窥视…冰冷…污秽…”夜辰没有隐瞒,沉声描述着刚才那令人心悸的感觉,“它似乎…是冲着我这只手臂来的。” “恶意窥视?”苏月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疑惑。她对自己的禁制和星辰殿的防御阵法有绝对信心。凝气巅峰以下的存在,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窥视渗透进来!难道是…某种极其高明的精神秘术?或者…是城主府那位? 她再次仔细探查夜辰,尤其是那只被封印的手臂。星针的波动已经平息,星膜稳固,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力量被牢牢压制着,并未有失控的迹象。只是夜辰的精神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或许是重伤初愈,神魂不稳,加之对血狼帮的戒备过深,产生了些许幻觉。”苏月长老最终做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判断,但眼神深处依旧带着一丝疑虑。她走到夜辰面前,指尖萦绕着纯净的星辰灵力,轻轻拂过那三根星针。 嗡! 一股清凉温润的力量顺着星针注入夜辰体内,迅速抚平了他识海中残留的惊悸和刺痛感,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星针稳固,并无异样。定心凝神,莫要胡思乱想。”苏月长老收回手,语气带着安抚,却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血狼帮的爪牙,绝无可能突破星辰殿的禁制。安心休养便是。” 夜辰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苏月长老无法理解那种源自更高层次生命体的窥视感,多说无益。但心中的警兆却如同高悬的利剑,丝毫未曾减弱。那绝不是幻觉! “夜璃。”苏月长老的目光转向已经从惊吓中平复下来的夜璃,眼神变得温和。“今日是你正式拜入我门下的日子。随为师去星辰殿正堂,行拜师礼。” “是,师尊!”夜璃连忙从玉榻上下来,小脸上既有紧张,也有激动。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哥哥。 夜辰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去吧,小璃,听师尊的话。” 苏月长老牵着夜璃的小手,离开了静室。厚重的石门再次关闭,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静室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夜辰一人。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星辰玉台上,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自己的右臂上。星针依旧冰冷,星膜隔绝了力量,但刚才那股冰冷窥视带来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不能再等了!必须更快地恢复力量!在这看似安全的星辰殿内,危机已经如同阴影般悄然降临! 他闭上眼,再次将心神沉入那片被星膜包裹的焦土废墟。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如同在雷区穿行。外界浓郁的星辰灵气被【星源引气·残篇】艰难地牵引,穿透星膜的阻隔,丝丝缕缕地汇入那些微弱的星辰火种之中。 火种贪婪地吸收着灵气,光芒比昨日更加明亮、稳定。温润的生机溪流在夜辰意念的精细引导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一点点剥离着焦黑的坏死组织,催生出带着微弱星辉的新生肉芽,填补着最细微的裂纹缝隙。 然而,速度…太慢了! 按照这个进度,想要修复整条手臂的创伤,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而那股冰冷的窥视,绝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 “灵植…星辰本源…”夜辰心中念头急转。星萤草带来的生机效果,远胜于单纯吸纳灵气!那片被周管事视为“邪病”的草圃,是他恢复的关键!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必须回灵植园! *** 星辰殿正堂,庄严肃穆。 巨大的星辰玉璧前,香炉中青烟袅袅,散发出宁神静气的异香。苏月长老端坐于星辰玉座之上,身着正式的星纹长老袍,气息渊深如海。殿内两侧,肃立着数位气息凝练的星辰殿执事和内门弟子,皆身着青色星纹院服,目光或好奇、或审视地落在殿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夜璃穿着苏月长老为她准备的一身崭新的月白色星纹弟子服,小脸绷得紧紧的,显得有些紧张,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她脖子上那枚古朴的星辰吊坠,在殿内浓郁的星辰之力环境下,散发出柔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更衬得她气质空灵。 “弟子夜璃,今日愿拜入星辰殿苏月长老门下,执弟子礼,谨遵师训,勤修大道,不负师恩!”夜璃清脆的声音在肃穆的大殿中响起,她按照李风事先教导的礼仪,恭敬地跪伏于地,向着苏月长老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善。”苏月长老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抬手虚扶。“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苏月座下第七亲传。赐你道号——星璃。”她指尖一点,一道精纯的星辰灵力化作一枚温润的、刻有“星璃”二字和星辰印记的玉牌,缓缓飘落到夜璃手中。 “谢师尊赐名!”夜璃双手捧过玉牌,小脸上满是激动和郑重。 拜师礼成。两侧的执事和弟子纷纷上前恭贺。 “恭喜苏长老得此佳徒!” “恭喜星璃师妹!” “师妹天赋异禀,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夜璃有些局促地回应着众人的善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带着一丝担忧。哥哥…一个人留在静室,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月长老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挥退众人,只留下夜璃。 “星璃,你心系兄长,此乃天性,为师理解。”苏月长老温声道,“但你既入我门下,便需以修行为重。你身负纯净星辰灵根,此乃旷世机缘,切莫因外物分心。你兄长伤势已稳,在殿内静养,安全无虞。待他伤势再好些,为师自会安排他在殿内做些力所能及的杂务,你们兄妹亦可常见。” “是,师尊!弟子明白!”夜璃连忙应道,压下心中的担忧。 “此乃我星辰殿核心引气法门——《引星诀》前篇,以及三粒‘蕴星丹’。”苏月长老将一枚玉简和一个玉瓶递给夜璃。“你初涉修行,需从最基础的引气入体开始。此静室灵气充沛,你便在此处闭关参悟,为师会定期为你讲解引导。记住,修行之道,贵在专注与恒心。” “谢师尊!”夜璃接过玉简和玉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玄奥气息和浓郁药香,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师尊的感激。 看着夜璃被侍女引向专门为她准备的修炼静室,苏月长老脸上的温和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沉的凝重。她缓步走到殿外回廊,目光投向灵植园的方向。夜辰…那个少年身上的谜团和潜在的危险,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她心头。 “来人。” “长老有何吩咐?”一名气息沉稳的内门弟子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暗中留意夜辰动向,尤其是…他那只手臂的变化。若有任何异常,即刻报我。另外,通知周管事,夜辰若去灵植园,不必阻拦,但需…暗中留意。”苏月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断。 “是!”弟子领命而去。 苏月长老独自站在回廊上,望着星火院上空流转的星辉,轻轻叹了口气。收下星璃,或许为星辰殿带来了一个光明的未来,但也无疑卷入了一场未知的风暴漩涡。那个叫夜辰的少年…他和他体内沉睡的力量,究竟是福是祸? *** 灵植园山谷,星萤草圃旁。 夜辰佝偻着腰,忍受着体内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右臂的沉重麻木,一株一株地检查着那些叶片枯黄的星萤草。他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周管事远远地蹲在另一片药田边,一边给一株蔫头耷脑的“月见藤”松土,一边用眼角余光警惕地瞥着夜辰这边。灰长老亲自安排的人,还引来了苏月长老的关注,甚至昨夜还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这小子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周管事打定主意,只要这小子不把他的宝贝草药弄死,就随他去,自己绝不靠近半步! 夜辰对周管事的戒备心知肚明,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指尖与星萤草叶脉接触时那种玄妙的感应之中。 他伸出左手食指——右臂被星针封印,沉重麻木,难以精细操作。指尖轻轻点在一株枯黄最严重的星萤草主叶脉上。 嗡… 熟悉的悸动感再次从体内太古星脉深处传来!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一股精纯的清凉生机,顺着指尖涌入体内!这一次,夜辰有了准备,他不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引导! 他意念沉入右臂星膜之下,小心翼翼地“呼唤”着那些新生的星辰火种。火种感应到同源的、来自外界的星辰生机,瞬间变得更加活跃!它们如同被注入了燃料,光芒大盛,散发出更加温润而强韧的生机之力! 夜辰尝试着,将这股由星萤草反哺而来的生机,混合着自己意念引导的火种之力,如同最灵巧的织工,优先导向右臂肘部附近一处相对粗大、对星膜压力最大的暗金色裂纹! 滋…滋… 一种比单纯吸纳灵气时强烈数倍的麻痒感从裂纹深处传来!如同无数微小的生命在疯狂地啃噬、修复!夜辰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处裂纹边缘焦黑的坏死组织,正在被这股融合了内外生机的力量迅速剥离、消融!新生的、带着微弱星辉的肉芽组织,如同星辰尘埃般快速滋生、蔓延,填补着裂纹的缝隙!速度,比昨夜单纯依靠吸纳灵气快了何止十倍! 有效!果然有效! 夜辰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这枯荣共生的法门,比预想的更加神妙!星萤草的病弱状态,反而像是为他的星脉提供了一个纯净的、易于汲取的“药引”!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疲惫,如法炮制。指尖在一株株枯黄的星萤草上快速拂过,每一次触碰,都如同一次短暂而高效的“治疗”。一股股精纯的星辰本源生机被汲取,汇入体内,点燃火种,化作修复的甘泉,精准地浇灌在右臂那些最需要修复的裂纹节点之上。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那些被他触碰过的、原本病恹恹的星萤草,如同久旱逢甘霖,叶片上枯黄的痕迹迅速褪去,内部的星辰光点骤然明亮,整株草都焕发出一种蓬勃的生机!甚至比旁边那些健康的星萤草更加青翠欲滴,星光流转! 枯木逢春!真正的枯木逢春! 夜辰完全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循环之中。他能感觉到,右臂上那沉重的麻木感正在一丝丝减弱,星膜带来的滞涩感也在减轻。虽然距离恢复力量还很遥远,但这条断臂重续、力量重燃的道路,已经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 “咦?” 一声带着惊疑的轻呼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夜辰动作一僵,猛地收回手指,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正在劳作的杂役。他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个身着内门弟子星纹青袍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星萤草圃的边缘。此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嘴角噙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几颗温润的星辰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佩戴的一枚徽章——上面雕刻着一尊精巧的药鼎和环绕的星辰,正是星火院丹鼎阁的标记! 此刻,这位丹鼎阁的弟子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夜辰面前那几株刚刚“枯木逢春”、生机格外旺盛的星萤草,又看了看旁边那些依旧带着枯黄病态的同类,眼中充满了探究之色。 “这位师弟,你是新来的杂役?”年轻男子开口,声音温和有礼,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夜辰身上,尤其是在他那只包裹着、垂在身侧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这些草…是你照料的?它们…似乎恢复得不错?” 夜辰心中一凛。此人气息凝练,远在李风之上,至少是凝气期的修为!而且来自丹鼎阁,对灵植药性必然极其敏锐!自己刚才的举动,难道被他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