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七零,嫁绝嗣硬汉生多胎》 第6章 特务 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螺钿楠木衣柜就送来了。 夏施蔻按照书里的方式打开,果然—— 睁眼看去,自己居然置身于草原之中。她成功了,成功开启空间。 夏施蔻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惊奇又震撼。 走入空间,果然跟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放眼望去,除了前面的湖泊,便是无际的嫩绿,看不到尽头,唯有脚下草地的触感切切实实。 原书里写的很清楚,在这里种地不但能节省空间还能达到一亩多收的效果,前面的灵泉则是能起死回生一次植物。 灵泉的作用夏施蔻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不过菜地,夏施蔻早就规划好了,可以开垦出一小块,然后种上自己喜欢的蔬菜自给自足。 原先夏施蔻本想种些拿去售卖,但在这个年代,粮食蔬菜大多带需要粮票去兑换,不能私营,这也给夏施蔻的造成了一点麻烦。 不过还好,夏施蔻还可以种些棉花。 她会编织一点小手艺品,刺绣什么的,再拿去集市上卖。 有了钱就不用担心自己交不了学校的学费,也不必寄人篱下,去问舅舅舅妈要。更何况若是被舅舅舅妈知道了,很可能自己升学名额保不齐就变成夏南星的了。 做好决定,夏施蔻就兴致冲冲地出空间准备去街上买些种子回来。 红星胡同外左手边连着大街。大街在往前走就是火车站。 夏施蔻居住在首都,不算很中心的位置,勉强靠近市里,交通算方便的了。 走过火车站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不时有二八大杠按着铃铛匆匆经过。 种子店应该就在街上附近的位置,夏施蔻习惯性地沿着街边走了很久,都没看到种子店的身影,正打算放弃去找人问问时。 “洋鬼子?!洋鬼子来当特务了!” 夏施蔻脚步一顿,循声回头望去,很快注意到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身旁围了一群人。 夏施蔻眉头急不可查地一条,七零年代确实很多特务,但...这么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晃悠的特务不多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快点去买种子,正准备迈步离开,惊恐的英语喊声传了过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来人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救命!救命!我来这里并没有恶意,我的上帝啊,我是来帮助你们国家的。” 金发碧眼的男人扯着嗓子求救,又再三说明自己来这里的意图,想要众人别伤害他。 可惜。 他说的是英语,在场众人没人听得懂。 在场众人见外国男人手舞足蹈的比划,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洋鬼子说的啥?” “不会是骂我们吧?” “他妈的洋鬼子,鬼鬼祟祟的,来我们这儿打探情报还敢骂我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高个子男人骂骂咧咧,说着就要挥舞拳头砸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别动手!”高亢的怒喝响起。 高个子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一把抓住,低头一瞧。 只见夏施蔻上身深蓝色的确良微微摆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的举动似有火焰燃烧,桃红唇角抿紧,右手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男人手臂。 男人脸色发黑,手上暗自使劲用力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对方的手犹如手铐紧紧扣着他。 男人心头一紧,看着夏施蔻,“你是什么人?” 夏施蔻把男人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放开其手,声音淡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特务?” 男人抬手指着夏施蔻身后的外国人道:“他一个洋鬼子出现在这儿就很不正常,就有问题。” 有人跟着出声附和,“就是就是!他要不是特务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 夏施蔻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语气平静的阐述自己刚刚听的话:“我能听懂他说的话,他没有骂你们,他是被你们吓到了。” 末了,补上一句:“他是来帮助我们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男人听到夏施蔻话,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暗色,稍纵即逝。 众人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错愕。 不是众人看不起夏施蔻,是夏施蔻这一身打扮,怎么看都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外国佬的话。 夏施蔻站在人群中央,迎上众人打量视线,不卑不亢。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众人的轻视,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人群之中。垂眸轻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再度抬眼时,笑意已化作坚毅果敢。 “各位同志,且先不说我能不能听懂这位外国人的话,就单论我们对待外国人的方式,咱们有防备心是好事,但不是每一个外国人都是坏人,就像咱们打小日子的时候,也有外国人来帮助咱们国家不是吗?” “咱们怀疑他是特务,可以报公安,可以把他围住,等公安过来调查处理,但不能动手。一旦动手性质就变了,来帮助我们的结果挨了打,那还有谁愿意来帮助咱们。轻一点不干了,严重一点那就是外交事件。” “咱们要让外国人看到我们的大国风范,谦逊温和,以理服人,实在道理讲不通,再用拳头。” 明明看着是如此娇小的人儿,站在人群之中却没有丝毫的胆怯。特别是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产生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都对面前这个女孩有了巨大的改观,对她说的话也渐渐有了认同的态度。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夏施蔻短短几句话平息了下来。 男人袖中双手握成拳头,盯着夏施蔻:“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说你能听懂他说的话就是真的了?” 话说的在理,众人平息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被男人顶了起来,各个视线齐齐聚焦在夏施蔻身上。 ...... 街边对面,洛霁身边的洛景晟看见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忘上冲去。 “等等。”洛霁伸手拦住了洛景晟,低声道。 “那男子带了那么多人,你就不担心夏施蔻保不住那外国来的专家?”洛景晟见洛霁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洛霁眼皮微掀,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街上那道身影。 他也很好奇,胆小怕事、爱慕虚荣的她遇上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 第7章 不相信我?看我怎么钓你 夏施蔻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那男人,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清了清嗓子,温柔的声音响起:“Hello!How can I assist you?你好,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你?” 外国人听到熟悉的语言,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快步到夏施蔻跟前交谈起来,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迫不及待都告诉了夏施蔻。 在交谈中,夏施蔻得知,这位外国人名叫凯特巴顿,是受到上级邀请过来查看机床设备,身边的翻译在到这儿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丢了。他想去找的时候,周围一大群人突然围了过来。 夏施蔻察觉到凯特巴顿似乎被众人围着极其紧张,出声安抚道,“(英文)别紧张,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对你表达一种特别的欢迎仪式...” 凯特巴顿听完,情绪立刻缓解了下来,脸上绽放起笑容:“哦,我的上帝。我没想到龙国的居民都这么热情大方。” 众人看着夏施蔻温软的唇瓣一张一合,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与外国人交流得又来又回,各个震惊得合不拢嘴。 明明没有洋气的外表,身上穿着的甚至是老式地的确良。与平常人一般无二地打扮,扎着两股麻花辫,除了长得娇俏,似乎与他们并无区别。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像有钱人家能去读书的姑娘,也不像国家送去外国读书的知识分子。一个看着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丫头,偏偏能说出外语! 她一定是自己私下刻苦用功读书,准备参加高考的。 在这个年代,大学生是极其稀缺的。能从贫瘠的大山走出来,穿过层层选拔,成为国家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是这个年代所有年轻人的梦想。 想到此处,众人看向夏施蔻的神情多了几分敬重。 男人再看见夏施蔻开口的那一刻,猛地心头一颤。 眼睁睁看着自己计划失败,男人又不甘心。随即,男人眼珠一转,抬手指着夏施蔻,语气激扬。 “你跟他是一伙的,她也是特务!大家快把她也抓起来!” 说着,男人跟是直接冲向夏施蔻,狰狞地表情满是得意。 只要把这搅局的女的和那外国人趁乱打死,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夏施蔻静静看着冲过来的男人,就在男人快到跟前时,夏施蔻微微勾唇,终于动手了。 下一刻,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直直伸在夏施蔻身前,牢牢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洛霁来了。 洛霁身形往旁边一侧,避开男人挥舞过来的拳头,顺手抓住其手腕,猛地一个过肩摔。 “啊!” 男人重砸在地上,惨叫声直冲云霄。 洛霁眼皮轻掀,不动神色地扫视周围人一圈,最后定格在金发碧眼的男人身上:“那个就是特务?” 凯特巴顿看到这幕,瞪大了双眼。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面前的洛霁,目光变得兴奋激动,还有一些跃跃欲试。 男人刚想骂娘,瞧见洛霁一身白色衬衫挽至手臂,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收缩,青筋在肌肤上缓缓跳跃,流畅地身材曲线不难看出他衬衫下的肌肉爆发又有力量,明摆着的练家子。 顿时,心里涌现出唆使洛霁打死外国人的嫁祸心思:“兄弟,你抓错了啊。那个,是那个。那个可恶的洋鬼子!你快去打他,别让国家的机密不保啊!” “是吗?那可要把这个特务好好的抓起来。”洛霁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唇角微勾。 “是啊,快点把他抓起来。”男人可怜兮兮的,想要起身。 话音刚落,好几个公安同志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男人笑得一脸得逞,快把那个搅局的女人抓走,他在趁机杀了那个外国来的专家,再在外国传播龙国内乱,不安全的消息。龙国的钢材事业怎么还可能发展得起来。 下一刻,男人身体猛地传来一阵失重感。 两个公安同志抬手把男人高高架起。 男人懵逼:???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抓错了?” 洛霁眼睛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是不是抓错了,你心里有数。” “抓错了啊,我不是特务!公安同志冤枉好人了啊啊!”男人不甘心地扑腾着,手被钳制住,就用脚乱踢。 架着男人的两名公安朝不安的居民们说道:“本次出警特务已经抓获,请民众们不必担忧。”说完,拉着嗷嗷直叫‘冤枉’的男人带回了公安局。 众人看见几个公安出来抓人,不安的躁动起来。 众人看着刚刚带他们打特务的男人被拖走,议论声纷纷响起:“他怎么可能是特务?他不是龙国人吗?” “就是,怎么乱抓好人啊?刚刚还是他带着我们打特务的呢。” “是不是抓错了?” ...... 议论声音渐渐变大,不少人对公安同志的处理心存疑惑又带了一丝不安。 在场众人倒也不是对那个男人有多信任,多想袒护他,而是,如果那样一个带他们打特务的好人都被抓了,那他们可怎么办?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还会有人愿意坐贡献吗?这样是会伤害那些爱国人士的心的。 “谁说特务一定就是外国人?又是谁说特务就不能是龙国人?” 在一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一道清清柔柔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正正好让每个人都能听到。 循着声音,众人把目光再一次聚焦在夏施蔻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是特务,那为什么不放这个外国人走,反而要带着我们打特务?”在场人中有人发出质疑。 夏施蔻浅笑,把鬓边的发丝拂到耳后,抬眸看向众人时,眼睛分外剔透。 “想来偷东西的人会明晃晃的告诉你,我是小偷吗?” “当然不会。只会派一个让你不易察觉的家伙,慢慢渗透进你的生活,骗取你的信任,然后一点点的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全部挖个精光。” 夏施蔻声音恬静,说出来的话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悄然刺进每个人心底,引导人们渐渐顿悟过来。 话说的这样直白,再不能理解,那个人恐怕就是傻子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刚刚差点错怪好人,差点就让一个愿意帮助我们国家的人离开了。 众人纷纷走向凯特巴顿,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表示歉意。 凯特巴顿听不懂龙国话,却能看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微笑,也热情得回握过去。 夏施蔻看见人们之间相互友好的画面,心里十分欣慰,转头看向洛霁,巧笑嫣然。 “又见面了,洛团长。” 洛霁挑挑眉,垂眸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夏施蔻。 女孩嫩白的肌肤在阳光地照射下隐隐发光,剔透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软糯莹润地脸颊上洋溢着助人为乐后,真诚地为别人感到开心的笑容。 逆光之下,女孩微微转头。 恍惚间,洛霁似乎并没有看清女孩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出来那是真心实意,来自心底的笑。 下一刻,一道破空声响起。 “啊!” 洛霁和夏施蔻快速向人群中看去。 只见刚刚和凯特巴顿握手的人仰倒在地上,一只手难耐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被凯特巴顿牵着。 凯特巴顿一脸笑嘻嘻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半点歉意。 众人都对凯特巴顿的行为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吐出四个蹩脚地音节,令人忍不住发笑。 “...龙...龙国功夫...” 夏施蔻:...... 洛霁扬眉,好整以暇地看向夏施蔻。那眼神明摆在说,刚刚你就是这么跟凯特巴顿解释的? 夏施蔻现在尴尬地都要飞起来。 她要是早知道自己刚刚随口瞎编的话被凯特巴顿很认真地听了进去,还十成十地还原了出来。她是绝对不会把众人围住他的事情说成大家在给她展示龙国功夫。 洛霁看着夏施蔻脸因为尴尬而变扭成一团的模样,唇角急不可查地上扬。 “事不宜迟,早些把凯特巴顿送回去。钢材厂那边问题似乎很严重。”夏施蔻不再看刚刚闹出来的乌龙,十分认真地把刚刚在凯特巴顿身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洛霁讲了一遍。 洛霁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万一他在车上有其他的问题...” 考虑得确实周到,夏施蔻想,自己反正不急着回去,种子的事也可以之后再买,现在这个外国专家的事比较重要。于是,说了声‘好’。 几人上了台车,到了市公安局。 洛霁是基地有名的指挥部团长,组织带领过多起抗洪救灾的任务,功不可没。即使洛霁并没有身穿军装,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接待同志立马就认出来了。 接待同志笑着打招呼道:“洛团长,您怎么来了?” 洛霁上前,简单和接待同志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接待同志听到,是走失的专家凯特巴顿,立马把夏施蔻几人带到了会议室,让几人先坐一会儿,他去叫人。 夏施蔻把接待同志的说的话,一一翻译给凯特巴顿听。 凯特巴顿也一一表示理解配合。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几道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长相斯文,带着眼睛的男人进来后直接奔向凯特巴顿,满脸焦急:“(英文)巴顿先生!在火车站没看见您,您没事儿吧?” 凯特巴顿看到斯文男人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回应标准的外国礼仪。可笑了不过几秒,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沉了下来,开始质问斯文男人。 几位后进来的领导见凯特巴顿阴沉着脸,跟翻译用外语交流着,心中泛起苦涩。 好不容易把凯特巴顿同志请来,结果不小心把人弄丢了不说,还差点遭遇危险。凯特巴顿同志还愿意去钢材厂看机床问题吗? 要是钢材厂那边的问题再不解决,他们又要造成不可预估的钱财损失。 正踌躇时,几人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夏施蔻。 夏施蔻衣着朴素,两条油亮的麻花辫看起来温柔可人,白炽灯下在巴掌大的小脸,照出立体的五官,小巧挺俏的鼻子,唇红齿白。看着不像是相关的领导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应该是来报案的。 这次事件属于秘密性质的工作,不方便有人坐在这里旁听,正想叫来公安同志把女孩请出去。 同夏施蔻一起来的洛霁注意到几位领导目光,上前解释了火车站夏施蔻救人和她会外语的事情。 听到夏施蔻会外语,几位领导看向夏施蔻的目光顿时发生了变化。 然而夏施蔻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在听凯特巴顿跟斯文男人的对话。 在两人的交谈中,斯文男人名叫李保国,是凯特巴顿的翻译。 凯特巴顿质问李保国,从外国到龙国,一路上小问题不断,不过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果这次直接把他给弄丢了。 面对质问责怪,李保国一个劲儿说着抱歉,也不解释,就不断说抱歉,说他不是故意的,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而凯特巴顿明显因为一路上太多问题,不愿意买账,一定要李保国给个解释。 李保国没办法,最后结结巴巴了半天,说当时经过的是火车站旁边,人太多了,把两人给冲散了。他没看到凯特巴顿就立马去找了,没找到才去报警。 凯特巴顿见李保国态度算好没在追究这次的问题,准备给李保国介绍一下火车站遇到的心地善良的夏施蔻。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李保国先他一步开了口,说领导们都站在一旁等着他。 凯特巴顿转头一看,果然好多人都在这里看着他们,连忙起身打招呼,然后说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他,给领导们添了不少麻烦。 凯特巴顿说完,李保国翻译。 李保国翻译出来的内容只示意让几位领导坐下的内容,前面打招呼和后面抱歉,不好意思的话,没有说。 夏施蔻眸色加深,这位翻译有点意思。 第8章 还没钓,鱼就上钩了? 几人说完,准备就会议室里落座,商谈钢材厂设备问题。 会议室不大,装潢也简单,就一张长方形的蜕皮桌子和几张嘎吱响的椅子和零零散散的板凳。 李保国往会议室里走,坐在凯特巴顿旁边,几位领导对面。 恰巧看见坐在一旁板凳上的夏施蔻,目光带着审视,自上而下打量一遍。 想必这个女人就是线报里说的,从中搅局害得他们第一个计划没有成功的人。 李保国眼神轻佻,再次重新上下打量一遍夏施蔻。两条麻花辫的辫稍用褪色的红头线胡乱系着,几缕因为营养不良导致有些发黄的碎发垂在脸颊两边。 深蓝色的确良洗得有些发白,补丁撂补丁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瘦瘦白白的小臂。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得惊人,像山涧里的泉水,清澈剔透。 嘴角露出一抹嗤笑,看样子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值钱家伙。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就勉强脸蛋能看,可能是运气好,破坏了他们的第一个计划。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夏施蔻全然不知李保国内心的想法,心想高层领导要说出正事,回避一下比较好,正准备起身离开。 李保国的声音响起:“领导们,我们这次的谈论的可是要保密性质的工作,与本次事件的无关人员是不是需要离开啊。” 这时,众人的视线随着李保国的话语,落在了夏施蔻身上。 虽未明说,但言简意赅。 夏施蔻看向李保国,李保国身上的中山装熨烫得笔挺,铜纽扣擦得亮极了。抬手推眼镜时,眼睛笑成的眯眯眼突然闪过冷铁般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 再当夏施蔻仔细去看时,面上又恢复成没有丝毫攻击性,盈盈望着夏施蔻笑,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亲切。 仿佛这一次请夏施蔻出去,就好像真的是为这次谈话内容在认真考虑。 夏施蔻没有说话,起身往外走去。 出公安局会议室,一路向外,走至空旷的树荫位置,夏施蔻才停下来,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揪下一片叶子,撕开成好几半。 洛霁把夏施蔻的反应尽收眼底,也起身跟了出去。 等走至夏施蔻身边,侧头俯身贴近,声音压得极低。 “有问题?” 夏施转头看向洛霁,眼珠一转,把手里的叶子碎片丢在土里,忽地笑起来:“洛团长,发现什么了?” 洛霁沉吟片刻,答道:“少了。” “什么少了?” “翻译的东西少了。”洛霁笃定开口。 洛霁听不懂英文,但是会察言观色,知道人说话的语气长短和态度。 凯特巴顿并不像李保国翻译的,只有命令,而是有人情味的。 夏施蔻点了点头,夸赞:“不愧是洛团长。” “翻译的东西确实少了。巴顿同志的大致意思是麻各位领导,现在我们可以做下,好好商量事情。他翻译的是,坐下,可以开始商量了。看似捡了这段话重要部分说了。总体意思上是没有很大的差别,但是若是在这个语境下...不太行。” 洛霁皱眉,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夏施蔻眉心微蹙,依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判断:“在这次谈判上,我们属于求人办事的一方,若是在中途把人弄丢了,那个人极其生气,说不好会不想干了。那我们应该怎么留住他?” “你的意思是,他想在里面吃回扣?”洛霁隔着玻璃,看了眼里面正在会议室商谈的各位领导以及巴顿和李保国,唇角冷硬。 夏施蔻抬眸,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极致的机敏和淡淡的担忧:“不,钱这些都是次要的,我更担心的是,他的最终目的不是这个,这些只是间接导致两国这一次没办法合作。” 洛霁心头一跳,纷乱复杂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洛团长,我还得请你帮我个忙。”夏施蔻出声。 洛霁收起思绪,看向夏施蔻。 “我会外语的事,你就告诉了几位领导对吧?” “是。” 夏施蔻眉眼弯弯,两条麻花辫因脑袋的摆动搭在肩头的位置刚刚好,语气严谨又不失俏皮:“麻烦洛团长说服一下那几位领导,不要把我会外语的事情透露出去。万一有其他地方用得上呢?” 洛霁看着夏施蔻,珍重地点了点头:“好。” 夏施蔻该说的都说了,天色也不早,要快点去种子店,免得一会买不上种子。 她快走两步,准备走出警局。 “你要去哪儿?”洛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准备去供销社买点种子。”夏施蔻转头。 “我送你。”洛霁道。 夏施蔻想也没想,连忙摆手拒绝洛霁:“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你知道路怎么过去吗?”见夏施蔻拒绝,洛霁又问。 夏施蔻想了想,再一次拒绝洛霁:“没事没事,我可以去附近找好心人问一下。” “局里谈判完,应该就是去厂子里,你会外语还是跟着一起去,好帮忙看看。你要是走着去,时间等不到你去种子店回来。”洛霁不容拒绝道。 “没事没事,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借一辆二八大杠...” 事不过三,哪有一直拒绝人的。 夏施蔻话未说完,就被洛霁一把单手抗起。 被洛霁扛着肩上的滋味并不好受,硬得跟块搬砖似的肩膀随着洛霁每一下走动,都能准确无误地戳到夏施蔻的腹部,疼得她一个激灵。 “哎哟,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会走。” 夏施蔻扑腾着,两条又细又长,又白又嫩的双腿摆动,摆得洛霁眼花缭乱,喉结滚动。 洛霁猛地颠了一下。 夏施蔻的身体瞬间腾空,似乎下一刻,就要看见太奶了。 “再动,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洛霁威胁道。 她惜命滴很,柔弱无骨的手臂快速扒拉住洛霁的脖子,脖子缩成乌龟,眼睛闭得死紧,连连摆头表示自己不敢再乱动了。 洛霁稍微偏头,闻到了夏施蔻清浅沐浴皂的香气。偷偷看了一眼夏施蔻,在不易察觉的角度,默默扬起唇角。 知道自己肩膀硬,他特意走得又稳又快。 到了自己的吉普车前,他把夏施蔻放进去。 洛霁从另一边上车,单手系上安全带,眉峰冷凝,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解释自己行为的话:“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说完,他撇眼看向夏施蔻,挽起袖子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任由手臂露出优越的肌肉线条,薄皮下浅紫的青筋浅浅随着滚烫的呼吸起伏。 夏施蔻捂住自己想要吐的嘴,忍住自己憋不住的白眼:大哥,你咋不直接颠死我,再来句,你喜欢浪费时间呢? 突然他猛地向夏施蔻靠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夏施蔻鼻尖。 夏施蔻还以为洛霁要打她,吓得死命闭上眼睛。 等洛霁帮夏施蔻系完安全带,看到的就是夏施蔻缩着脖子,樱红的唇瓣打抖,两条辫子被她柔细雪白的小手抓在手里,妥妥的一只怂兔子。 洛霁眯起眼,瞧着夏施蔻的模样,唇角微勾。 他食指中指并拢弯曲,轻轻点在夏施蔻的鼻头,然后猛地上一刮。 惊得夏施蔻登时一哆嗦,双眼迅速睁开。 等夏施蔻眼睛聚焦,发现洛霁含笑望着她的眼睛,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气又气不过,骂又不敢骂,打又打不过。 夏施蔻瘪着嘴,想象自己是具干尸的坐在车上。 洛霁勾唇,做回驾驶位,专心开车送夏施蔻去供销社。 夏施蔻则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和渐渐变暗的天色,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车内安静,两人久久未说话。 洛霁时不时看一眼夏施蔻,开车的手上残留着轻轻浅浅的香气和重量,勾得他浑身发紧。 还是太瘦了,洛霁心想。 他一只手臂就能抱起夏施蔻,一个巴掌就能丈量夏施蔻柔细纤瘦的腰。 低沉磁性的男音响起:“要喝牛奶吗?” 夏施蔻转头,看见洛霁眉眼冷峻,单手扶着方向盘,不知从哪取出来一瓶牛奶拎在她面前。 她忙接过道谢。 “怎么要去供销社买种子?”洛霁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夏施蔻怎么会傻呵呵交代自己有空间的事情,含糊道:“想自己种点东西。” 两人说完,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夏施蔻摸了摸手里的牛奶,有一点温温的余热。 再不喝就冷了。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抓在玻璃瓶的盖子上,用力扭了好久都没扭开。突然牛脾气上脑,想上嘴咬开。 手上的牛奶瓶就被洛霁重新拿了回来,轻轻一扭,又送还给夏施蔻。 夏施蔻看了看洛霁,又看了看洛霁手上的牛奶瓶,一把接过。 心道:在我面前显摆自己多有力气,多有肌肉,是吧。 她幽怨地在洛霁看不到的角落瞪了一眼,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牛奶,像是把牛奶当成洛霁泄愤一样。 她微微仰头,乳白色的牛奶顺着唇畔缓缓滑落,在水光潋滟的唇珠间蜿蜒出一条或一点的奶渍,宛如雪线缀在玫瑰花瓣上,又纯又欲,又魅又娇。 喝完,她颇为豪气地用大拇指一擦,又含进嘴里。 夏施蔻心里暗自得意:她可真是不浪费一滴粮食的好宝宝。 洛霁喉头吞咽,下颌紧绷,看着夏施蔻的样子,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喝牛奶就喝牛奶,别撒娇。” 夏施蔻:??? ...... 市公安局大门口,几个人商谈完毕,准备去厂里看一看。 在李保国的翻译下,几人说说笑笑地出了会议室,一路走到小轿车跟前。 准备上车的时候,凯特巴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环视四周。 李保国发现凯特巴顿的异样,绅士的询问:“(英文)怎么了?巴顿先生。” “(英文)那位女孩呢?”凯特巴顿问道。 “(英文)哪位?” 凯特巴顿有些焦急,说话的时候,对着众人一阵比划自己的拳脚。“(英文)就刚才那位,那位欢迎我的龙国功夫女孩。我想让她跟我一起去。” 李保国面上挂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内心忍不住骂凯特巴顿屁事多,又暗讽夏施蔻是个有心机的野狐狸精,看上凯特巴顿准备嫁个豪门。 而事实上,凯特巴顿是觉得李保国十分不靠谱,他担心这个翻译又再有什么问题,所以才想要夏施蔻一起跟着去,而且是事情这次会议在李保国的口中,他总觉得对面的领导似乎不是很想跟他达成这次的合作。 多一个会说两国话的人,多一份放心。 他不想再被丢在马路牙子上,还被一大群喜欢展示龙国功夫的龙国人围着了,即使他很喜欢龙国功夫。 看不懂凯特巴顿在干什么的领导看向李保国,“李同志,巴顿同志是有什么事情吗?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会议上已经谈得很好了,他们也尽可能地给出了最大的让利,别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岔子。 凯特巴顿见李保国不说话,有些急躁,转头看着那几位领导,语调蹩脚,艰难地突出夏施蔻之前教他的那四个字:“龙...龙国功夫...” 领导皱眉:“???” 公安领导:“什么功夫?” 众人心里泛起嘀咕:凯特巴顿想学龙国功夫? 李保国深吸一口气,端着脸上的职业素养,转头面向领导们:“巴顿先生是想问刚刚那位教她龙国功夫的女孩去哪里了?他想要和那个女孩一起前往厂区。” “你先问问巴顿同志能不能先去厂里看过了,再去找夏同志?” 领导们自然是希望先紧着工厂,毕竟厂子里的设备每天都在运作,多停留片刻,都对机械设备有不可逆转的后果。 李保国把领导的话,传达给了凯特巴顿。 但凯特巴顿古怪地看了领导们一眼,坚决表示,如果夏施蔻没来他就不上车。 众人没有办法,只好又邀请凯特巴顿进市公安局里等。 李保国看着商量好一切事宜的众人又重新走进公安局,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第9章 好人卡 洛霁和夏施蔻买完种子,回市公安局时,快接近傍晚。 夏施蔻跳下车,为洛霁在供销社给她大买特买的事情,略微有些心疼钱包和粮票:“我就买一点点种子,你怎么一下子给我买了好几斤,我这种不完的。” 洛霁当做没听见,反手关上车门,长腿一迈,走进市公安局。 夏施蔻深深叹了口气,反正也不是她花的钱,洛霁自己都不心疼,她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下车后,很快就有眼尖的接待同志发现,快速把一群领导人等叫过来。 凯特巴顿看到回来的夏施蔻,快步过去,想行一个标准的亲吻脸颊外国礼仪,被洛霁抓住手,拦了下来。 “干什么?”洛霁一脸阴沉。 凯特巴顿更是一脑袋问号,看了看洛霁,又看了看夏施蔻:“(英文)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国家表达友好的礼仪,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夏施蔻笑了笑,拿开洛霁的手,对洛霁道:“没事,他不过是想行外国表示友好的礼仪而已。” 洛霁有些犹豫,但在书上,或者是电视上,看到不少外国人确实见面的时候有亲吻脸颊的习惯,便放开了手。 夏施蔻眼珠一转,突然坏心思上涌,眨眨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凯特巴顿说:“(英文)别理他,他是我的保镖。他以为你要害我才很激动的。” 夏施蔻洋洋自得地都快笑出声来。嘻嘻,叫洛霁故意在上车的时候整她。她就故意把指挥官洛团长说成她的小保镖。 “(英文)哦,我的上帝。那可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如果不能亲吻脸颊的话,可以亲吻美丽的夏小姐您的手吗?”凯特巴顿恍然大悟,想到这里是龙国,把亲吻脸颊的方式,改为了亲吻夏施蔻的手背。 “(英文)当然,荣幸之至。” 夏施蔻伸出清瘦洁白的手,凯特巴顿俯下身,自然绅士的接过,在夏施蔻的手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李保国出来,看见的就是凯特巴顿亲吻夏施蔻手背的这一幕,眼底快速划过不悦。 果然是狐媚子,也就剩下这点手段向上爬了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着上前打招呼,就好像之前并不是他把夏施蔻赶出会议室的一样。 “夏同志,我是凯特巴顿的翻译,李保国,很高兴见到你。” 夏施蔻看着李保国看不惯她又没办法把她赶走的样子,浅浅一笑,撩起耳边的头发:“我也很高兴再一次看见李同志。” 她故意把‘再一次’这三个字咬得很重,盈润的双眸瞧着李保国。 李保国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明显写着,‘狐狸精,你别高兴得太早’。 淡淡一笑,开口:“既然巴顿见到夏同志了,我们快点去厂里解决问题吧,时间紧,任务重。不过夏同志是无关人员,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厂了吗?恐怕不太方便吧。” 李保国话说得也确实不无道理。夏施蔻毕竟是无关人员,若是去了这次保密性质的工作,难保不泄露出去。就算是凯特巴顿强烈建议,也是最好不要让夏施蔻进到厂子里会更好的。 市领导杜书记看了一眼,问道:“小夏同志,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夏施蔻恭敬回答:“听凭党的调遣。” “很好,后生可畏。一起走吧。”杜书记笑着,走在了前面。 “等等,杜书记。”洛霁叫住,想了想开口道:“我担心巴顿同志的危险,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杜书记和洛志国是老朋友,自然也是认识洛霁这个孩子的。看着洛霁扭捏的样子,又看了看夏施蔻,猛地想起,这不就是洛家大媳妇吗? 揶揄地看了一眼洛霁,又看看夏施蔻的背影,开口:“提议得好,那就一起去吧。” 李保国站在后面,眼神阴鸷地盯着前面几个人。 凯特巴顿听李保国说夏施蔻也能一起去厂里,肉眼可见的高兴,当即,想要和夏施蔻坐同一辆车。 后面听到李保国说男同志和女同志一起坐一辆车不太好,这才作罢。 在洛霁和杜书记的有意安排下,三人坐进一台车里。 车上。 杜书记坐在夏施蔻旁边,和蔼地看着夏施蔻笑。 夏施蔻也浅浅回应一个微笑,提前礼貌开口:“杜书记好。” “夏同志你好,相信洛团长也跟你介绍了,我是杜书记。今天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听得懂巴顿同志说的外语?”杜书记看着夏施蔻的眼睛像是在看自家女儿一样和蔼,说出来的话,也不显严肃。 夏施蔻乖巧回答:“是。” 杜书记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夏同志,你的外语是跟谁学的?” 杜书记这么一问,夏施蔻有些尴尬。 原书剧情里,夏施蔻所生活的夏家确实有钱,但夏施蔻不喜欢读书,年年成绩是吊车尾。好在家里对她读书也没报多大的希望,马马虎虎砸钱读了个初中就没让夏施蔻读了。 后来父母去世,投奔舅舅家就更加没有什么读书的机会,总不能是自己在现世穿书之前学的吧。 夏施蔻朝着杜书记笑了一下,思考了一遍回答:“自己看书学的,我听说高考会考到。” 杜书记听完点点头,确实现在国家才回复高考,正是急需夏施蔻这样人才的时候。 杜书记笑着又问:“打算读哪个学校?” 夏施蔻不假思索答:“红旗师范学院。” “哦?想当老师啊,当老师也好。”杜书记听夏施蔻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夏同志,既然你会外语,不妨跟我说说你在会议室听的李同志和巴顿同志的对话?”杜书记笑道。 夏施蔻粗略地把李保国和凯特巴顿在会议室各自原话又说了一遍,本想加上自己的分析,但转念一想,杜书记自有判断,若是按她的分析说,岂不是想在别人背后说闲话?于是把自己的分析又咽回肚子里。 在领导面前还是问什么答什么比较好。 杜书记听完,沉吟良久。 在杜书记沉吟的这段时间,夏施蔻的心其实有点七上八下的。 一方面她担心杜书记不信,毕竟是高薪请过来的特级翻译,她一个还没考大学的说出来的话如何有信服力;另一方面是她担心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久后,杜书记开口道:“夏同志,你的消息可靠吗?” 夏施蔻点点头,保持着不多说的原则。 “夏同志,我请你帮我一个忙。一会到了汽车钢铁冷轧厂里的时候,请你务必站在旁边听李保国同志翻译的有没有问题,有任何不一样的,请你及时告诉我。当然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杜书记捏捏眉心,真诚地看着夏施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心里清楚,如果这样派人盯着,是会寒了李同志的心的,可事关国家,他由不得任何人在这上面放肆。 夏施蔻看了看杜书记略显为难的脸色,便明白杜书记的苦衷,她想了想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道:“如果是事情记录的话,用本子最好。但这样难免会让李同志起疑。不妨试试这个?” 说完,夏施蔻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的钢笔。样式并不如现在的钢笔那么具有匠人的工艺感,仔细看上去,又与市面上其他的普通钢笔没有不同。 “不是说不用本子记录吗?怎么还用...”杜书记话未说完。 黑色钢笔缓缓闪动红色的光芒,黑色的笔里面传出和夏施蔻一模一样的声音:“如果是事情记录的话......,不妨试试这个?” “哦?这是?”杜书记眼睛一下睁开很大,明显被夏施蔻手里的小玩意儿震惊了一下,没想到一只钢笔居然还能录音。 “是把磁带录音机放进去了吗?很好的设计。” 作为领导,也不是没见过录音机的人。但大多数见的是磁带式录音机,需要替换磁带,而且收音效果远远没有夏施蔻手里的这只好。他还没见过如此精小细致的,还巧妙地与钢笔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夏施蔻在空间里拿的二十一世纪产物。二十世纪才从外国研发出来,龙国也进入了一批,夏施蔻手上的这一支是二十一世纪的,相当成熟,自然会更精细些。 夏施蔻点点头,没有把录音笔的事情单独说出来,而是顺着杜书记说的老式磁带录音机的说法,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接着开口道:“我明白杜书记的难处,但会翻译的并不是只有李保国一个人。你若担心我也翻译不对,可以把这录音机的内容放给其他翻译也听一遍,就能知道李保国到底有没有翻译对了。” 不能单听一家之言,杜书记做领导无疑是公平公正的,而夏施蔻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维护杜书记的公平公正。 这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态度、善解人意又礼貌待人,莫名让杜书记觉得面前这位姑娘值得他去青眼相待。 杜书记朝着夏施蔻回以一个微笑:“那就辛苦夏同志了。我这边付你两块钱的报酬你看如何?” “加上这支录音笔吗?”夏施蔻有些犹豫。 杜书记瞧着夏施蔻的样子,便知她舍不得,刚想说,录音笔如果给他的话就算三块钱。 就见夏施蔻犹豫着看向杜书记,试探地开口:“我给书记录音笔,多算我一块钱。” 杜书记笑了,他刚经历谈判,外国人哪里像她这样狮子小开口,到底是年轻人,索性大手一挥。 “算你三块,一起五块钱。” 夏施蔻嘴角勾起浅淡弧度:“谢谢杜书记。” 正事聊完,几个人心里都松快了不少。 杜书记透过车前的镜子,看向前面默默开车没有说话的洛霁。那小子,一直都独来独往的,眼下对这姑娘保护有加,巴巴的就跟过来了。 他有意撮合,当听夏施蔻还有读书,便歇下了给两人撮合成对象的心思。毕竟读书时要紧事,但又担心夏施蔻在学院看上了别人,忍不住提了一嘴。 “夏同志啊,你看我们小洛怎么样啊?” “杜叔。”洛霁没想到杜书记话锋一转,又往他身上提,往年过节的,也就属他这位叔叔喜欢撮合人了。 洛霁悄悄透过镜子看夏施蔻一眼,又见夏施蔻要往他这边看,快速收回视线。他自己或许都没注意到,握住方向盘的宽大手掌,食指有些焦虑又期待地敲击方向盘。 夏施蔻抬眼看向洛霁,见洛霁在前面专注地开车,没有注意后面的情况。 原书剧情里,她记得洛霁十分讨厌原主对外面说自己和他的婚约情况。她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洛同志是个好人。” “好人?好啊,好人。”杜书记笑。 军人听力极好。就算在开车,洛霁也能将夏施蔻和杜书记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好人,洛霁当然是好人。 洛霁在车前头的镜子里悄悄瞄了一眼夏施蔻和杜书记,心道:原来夏施蔻对他的印象这么好。 面上继续没有表情地开车,心里像是在放鞭炮般开了花。 这些心里,夏施蔻根本不知道。 而他也根本不知道夏施蔻给他发好人卡是什么意思。 ...... 吉普车很快开往钢铁厂区。 厂区大门旁,高大的宣传牌十分醒目,“工业学大庆”五个大字红得耀眼。大门前方则是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写着‘欢迎领导和外国友人莅临之类的话’。 装满钢铁原料的大卡车“轰隆隆”地驶过,扬起阵阵尘土、厂房里,巨大的机器不停运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李保国一行人站在主干道旁边的梧桐树下,枝叶交错。 他们比夏施蔻等人早到一点,但李保国怎么可能会早进厂区看,美名齐岳等杜书记,实则一双眯眯眼,悄如毒蛇,盯着夏施蔻下车,嘴角酝酿出一抹笑容。 来了,又能怎么样。他李保国有的是办法... 第10章 有问题的不止一个 凯特巴顿下车后一直在等夏施蔻。 见载着夏施蔻的车缓缓驶来,他双眼一亮,热情地挥手。 “(英文)夏小姐,我们在这儿。快过来!” 夏施蔻下车便朝凯特巴顿回以笑容,‘噔噔噔’地准备撒丫子跑过去就被洛霁一把拽住手臂。 洛霁蹙眉,低沉不悦的声音响起:“巴顿同志,毕竟是男人。” 夏施蔻抬头看向洛霁,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洛霁见夏施蔻难得乖巧,便放开了手,往前面走去。 夏施蔻趁着洛霁转过身的功夫,偷偷转头对凯特巴顿眨眨眼,眼睛快速甩到洛霁身上,又吐舌头做鬼脸。 夏施蔻鬼脸意思是:‘看到没?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烦人保镖。’ 凯特巴顿也立刻会意,挑挑眉毛,也做了一个鬼脸。‘看到了,你注意安全。’ 李保国站在凯特巴顿旁边,清楚看见两人眉来眼去,面上一贯挂着斯文的假笑。 “(英文)巴顿同志,我们可以进去了。” 凯特巴顿应了声好。 几人跟在杜书记的后面一起进入厂里。 厂区内,通红的钢水在锅炉中翻滚,伴随着振聋发聩的轰鸣声,时不时升腾,冲出如柱水雾。 厂长走在前面为一行人介绍着厂里的机器,直至走到有问题的机械前。 “各位请看,这台就是有问题的机器了。”厂长指着中间那台看起来很新的停止的机器,然后按动,机器平稳地继续运行。 众人蹙眉,如果不是厂长说这台机器有问题,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台机器的问题。 机器体型庞大,占了整个厂房中间极大一部分位置,如同屹立在厂房的顶梁。厚实的钢板。经过加工,表面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呈现出光滑而坚硬的质感。 没有运作起来的时候,这台机器崭新地一看就是厂里新进的机器。运作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响,看着不像是有问题的机器。 夏施蔻围着冷轧机走了一圈,仔细查看每个地方。 李保国抱臂,斜眼瞧着夏施蔻故弄玄虚的模样:“喂,我说夏同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书记请的巴顿同志来看,你上前看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比巴特同志还会看机器?” “要不打个赌,看看我到底看不看得出来。我要是没看出来,我给你,我全部的家当,我要是看出来,你就给我,你全部的家当。如何?”夏施蔻勾唇,看向李保国的眼里满是自信。 李保国看着夏施蔻自信的样子,狐疑起来,难不成这乡下丫头真的会看?几次都没有赶走夏施蔻,李保国变得谨慎起来。 “我才不跟你赌,就你那点家当,别全赔光。我不跟你赌,那是在帮你。”李保国偏头,眯眯眼里满是戏谑。 夏施蔻冷笑:“怂货。” “嘿,你...”李保国不说话了。 他可是精英人士,才不和夏施蔻这种乡下丫头斗嘴。 夏施蔻观察完四周,确定无误后,轻轻从出料口拿出其中一个产品,用指尖接触钢板。再拿出另一个机器产出的料子比对,瞳孔皱缩。 她继续用手指在上面仔细摸索,直到确定。 夏施蔻神色变得凝重,这个机器出来的钢材料子表面几乎全是波浪纹的。 难不成是...轧锟轴承座磨损? “(英文)快停下!”凯特巴顿手里同样拿着两个产品,激动的声音响起。 夏施蔻不动声色按下衣兜里的录音笔。 凯特巴顿看着李保国,语气焦急:“(英文)李先生,快让他们把这台机器停下来,快!” 李保国朝着厂长,把刚刚凯特巴顿对他说的话快速翻译出来。 厂长按下暂停键,机器停止运转。 凯特巴顿从包里取出扳手,抬脚上前就要去拆开机器。 厂长见情况不对,快步上前,拉住凯特巴顿的手要阻止:“巴顿同志,这机器可拆不得啊,国家花大价钱买的。你要是拆了,我们厂子还上哪去找机器啊。” 李保国立刻翻译。 “(英文)必须要拆,不拆开,里面的东西根本修不好。”凯特巴顿挣脱开厂长的手,三两下就蹦到机器面前,一顿叮铃哐啷地把机器拆开,取出一大堆零件。 边取出来边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英文)轴承座载荷压力过大,轧辊运行时出现震动......” 机器的大部分零件已经被凯特巴顿拆开了,他从里面摸摸西西出一个脊柱一样的长管零件。 那零件底部有一小段底座用来支撑,后面是几块拼接在一起的零件,而中间的一些很明显的银白色金属磨断开裂痕迹。 他举起长管零件,胡乱地擦了一把身上的汗水,蹭得脸上全是机油,朝着众人裂开嘴,露出一截森白的牙齿。 “(英文)就是这个。轧锟轴承座坏了,需要换新的来。目前的国有国际标准的轴承,合金钢材质,内孔精度达到H7,配合FAG轴承重新调试,就能修复。轴承没有来之前,机器都不能运转。” 厂长听到机器还要停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立刻就急了。之前机器一直是停滞的状态,就是为了等巴顿同志来修好再开启。为此,他已经把国际订单的出货时间压到极致了。 若是再停滞,他们厂是根本赶不上交货物的,到时候又要赔付多少美金啊! 厂长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勉强稳住自己的嗓音:“去得国买的话,大概多久时间能运过来?” “(英文)两个月。” 夏施蔻蹙眉,眼睛看向凯特巴顿,唇瓣抿紧。 原来凯特巴顿也不老实。 “四个月。”李保国对着厂长答道。 夏施蔻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李保国。她原以为李保国只会说一些断章取义的话,她没想到李保国直接把凯特巴顿的时间拖长得整整一倍! 这不是简简单单不能在规定的时间交货了,而是可以直接让龙国属于失信的范畴。有这四个月的时间,国际都可以直接找别人了。 李保国似有所感,缓缓转头看向夏施蔻的眼睛。 两人相望竟是擦出点点火药味。 厂长听了李保国翻译的凯特巴顿说话,两眼一黑,简直要晕过去。四个月啊,厂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说一个月了,就连一个星期,让厂里等都是够呛。 若是真的等四个月,厂里在交货。那国际上都会传龙国没有按约定好的时间交货,是个不守信用的。那他还有什么颜面做这个厂长,还有什么颜面说自己是龙国人? 他猛地起身,一个劲儿地催促李保国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补救。 李保国翻译去问凯特巴顿,凯特巴顿听了良久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厂长脸色泛白,露出一抹苦笑。看来真是天要亡他。 他沮丧着脸,拉着杜书记,愁眉苦脸说自己交不上货,辜负国家信任厂里。 夏施蔻沉默,她不想看厂长如此为难,也不想看见其他国家欺负龙国。 她咬了樱红的唇瓣,刚想找个机会和杜书记说一说,关于修补方法的问题。 谁知。 “夏施蔻,你的衣服口袋怎么在发光啊?” 李保国眯眼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施蔻右边的衣服口袋微微亮起闪烁的红色光芒。 夏施蔻:?!?!?! 这句话把厂里三个人的心都瞬间揪在一起。洛霁和杜书记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两人身上。 夏施蔻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光的口袋,一阵无语。 她身上的衣服是老式旧款,再加上洗得发白,没剩下多少棉麻。录音笔红色光芒很轻易地就穿透了夏施蔻的衣服。 早知道,她穿件厚实一点,质量好一点的衣服了。不过她估计,她衣柜里也没有。她现在穿的都是舅妈和夏南星不要的衣服。 事情如此,夏施蔻脑子快速运转,正想着要不干脆拿出来,说这笔是激光笔。 洛霁就走到她前面,魁梧的身躯刚好遮住娇小的人儿,他开口道:“我倒是想问问,为何李保国同志,总是盯着我的未婚妻。难不成是看上了?” 这话说的挑衅意味十足,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凯特巴顿,尽管他知道凯特巴顿听不懂。但他也实在受不了,凯特巴顿借着外国礼仪来和夏施蔻亲近。 洛霁偏过头示意一下自己的掌心,夏施蔻立刻会意接过洛霁手中亮着红色的遥控机器按钮,一边把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放进洛霁的口袋里。 李保国察觉两人不对,正要上前,但又碍于洛霁,没有迈开步子。 他单手手指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开口:“洛团长,可能是误会了。我只是看夏同志口袋发光好奇而已,所以有次一问。” “不过夏同志,你的口袋里面到底是什么在发光呢?” 李保国眼神咄咄逼人,走上前去,势必要看个清楚。 他头猛地一偏,拉开夏施蔻的口袋里,竟然看见一截闪着红灯的机器遥控器。 居然是遥控器! 夏施蔻把口袋坦坦荡荡地拉开,把遥控器取出来:“看到了?这遥控器不是在厂里各个地方有吗?” 李保国直觉不对,转念,笑了笑:“那遥控器怎么在你这里?你不会是想偷一个回家吧?” 此话一出,洛霁的心被提到嗓子眼。 他刚刚只考虑,快速换掉,并没有考虑换的东西是什么。如果被李保国这么一说,夏施蔻极有可能变成偷盗罪了。 现在该怎么办?该用什么办法? 洛霁眼里充满担忧。 夏施蔻淡淡一笑:“那是因为...” 她缓缓伸出手,五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张开,露出掌心里面的遥控器。 而那闪着红灯的遥控器,有几个按钮是缺失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发现这个遥控器坏了,我想修复。但是大家都在商量轴承磨损的事情,我不就暂时先把这个放口袋里了?” 还好,夏施蔻反应快,迅速扣下几颗软胶按钮。 要不然,还真没办法解释。 杜书记见此情形,和蔼一笑:“李同志,你看看。差点误会夏同志了。” 杜书记发话了,李保国就是在怀疑也不能拿夏施蔻怎么样。 他看看面前的遥控器,朝夏施蔻露出笑容:“夏同志有心了,厂里有你这么细心的朋友发现问题,厂里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说完,转头朝凯特巴顿那边走去,脸上的笑容也极快地转变为阴沉。 这些背过身的夏施蔻并没有看到。 她朝着在她前面的洛霁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还好她聪明躲过一劫。 厂领导还在和凯特巴顿在那里斗智斗勇,两人手都快比划成结印了,就是没有商量出一个更快的解决办法。 杜书记想上前,交谈,被身后的夏施蔻叫住。 夏施蔻、洛霁和杜书记三人一起走向厂外,去了一个梧桐树较多的没有人角落。 夏施蔻率先开口:“杜书记,李保国有问题。” 杜书记沉吟片刻,开口道:“哪里有问题?” “时间。”夏施蔻眼神明亮,如同倒映银河里的星辰,耀眼夺目。“他说错了时间。” “凯特巴顿说的是最快两个月,而李保国说的是四个月。” 洛霁唇瓣抿紧,下颌微微鼓起:“那这么说来,他的目的可能不是吃中间差价格,而是毁掉这次修复任务。” 杜书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毛皱得死紧:“这件事非同小可,李保国是多年在做翻译工作的。这么多年出的差错少之又少,所以我们一直很信任他。” “他这么做事为了什么?”杜书记看不懂,为什么要丢了自己的铁饭碗工作。 夏施蔻神色凝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提龙国感到担心,说道:“不止是李保国,凯特巴顿也在里面,掺和了手脚。” 杜书记和洛霁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夏施蔻。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施蔻闭上眼,又睁开,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杜书记,他只说了一种办法,而事实上还有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11章 另一种办法 “杜书记,他只说了一种办法,而事实上还有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 杜书记目光落在夏施蔻身上,“你先说说看。” “凯特巴顿推荐的是再去他们国家买新的轴承来替换,但我更加建议的是,直接修。”夏施蔻眼神坚毅,语气里是特有的自信。 “自己修?!”杜书记疑惑。 夏施蔻笃定,“没错!我们自己修!” 说起来容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龙国能自己修好这台机器还用得着买吗? 而且这台机器还是外国进口的,以我们龙国现在的实力,做到简单装拆,了解里面结构都不行,更别说修好了。 杜书记看了一眼夏施蔻,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因为不想打击夏施蔻的自信,但他还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 “以我们现有工人的实力,很难在技术上模仿,更别说超越。所以...” 夏施蔻摇摇头,她清楚杜书记的意思,甚至很清楚七零年代的工艺技术很难自己修好。 那就全然没有一点机会了吗?对于杜书记的不看好,她秉持着反对意见。 “若是工程师同时采用电弧堆焊技术,对磨损位置进行少量多层堆焊满勤能实现配合公差在零点二毫米之内。按照这样的技术,修复轴承后的寿命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短期内就可以恢复生产!” “堆焊技术?!”杜书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技术,眉头深深皱起。 夏施蔻点点头,随即蹙眉:“没错,我会这种堆焊技术,但其实掌握堆焊技术不难,难的是多个工程师同时堆焊。” 杜书记思索片刻。 如果按照巴顿同志的说法,至少要等上两个月,厂区根本来不及制作料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试夏施蔻的法子。更何况,就算夏施蔻的方法没有成功,好歹还是条出路,为什么不大胆试一试呢? 他偏头对洛霁道:“去把厂长叫来,让他选出来几个优秀的焊工出来,统一练习一下堆焊技术。” “不可以!” 杜书记听见夏施蔻的叫喊,转头疑惑地看向夏施蔻。 “杜书记,机器是龙国从国外进口的是吗?” 杜书记点了点头。 “那凯特巴顿也是从外国请的,对吧?” 杜书记蹙眉,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再次点了点头。 “杜书记,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少女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暗影,抬眼刹那,澄澈的瞳仁如同初雪覆盖的湖面,倒映着整个世界的纯净与明亮。 杜书记看着夏施蔻的眼睛,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问题所在。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很有可能机器的问题是从出厂设置时就带有的,今天龙国请凯特巴顿去修也在对方的范围内。那么大概率,凯特巴顿提出的再去买一个替换的解决方案也在对方的预设范围内。 经过这么一出,杜书记也不会相信,送过来的东西是好的。很有可能,会一直坏,一直换,然后源源不断地出钱修,出钱换。 龙国无穷无尽的出钱... 好一手,两手都从羊身上薅毛。 杜书记眉心几乎扭在一起,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办呢? 都不用脚指头想,他们肯定会随便说个由头,说龙国破坏了他们的机械,要把机械拿回去。 夏施蔻知道杜书记是想尽快解决问题。 她引导性地接着开口道: “凯特巴顿就是工程师,如果能有他带领我们修机,一定能在预定时间内完成修机任务。” “凯特巴顿不是提出第一个解决方案的人吗?他怎么可能愿意带我们的人去修机。”杜书记满腹狐疑。 要是说别人,杜书记还能理解。可要是凯特巴顿,他是提出换零件的人,他怎么会同意呢? 夏施蔻嘴角一弯,笑着的眼里露出狐狸般的光芒:“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要薅毛,那也要有毛可以薅啊。” 这么一说,众人明白夏施蔻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洛霁看着夏施蔻小狐狸般耍聪明的样子,眼睛忍不住也跟着她弯了起来。 杜书记看着夏施蔻,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吧。如果这次谈判成功,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都不用夏施蔻明说,杜书记都已经清楚夏施蔻想的了。 夏施蔻仔细思考了一会,道:“要不杜书记给我一个可以实现心愿的机会。等我到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 夏施蔻其实现在最缺的是钱,刚刚也想直接说钱的,可她看见了龙国的艰难;杜书记选择和贵宾谈事,和公安局简陋的会议室。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就算她真的没钱,也可以等杜书记他们赚了钱,再要。 更何况,杜书记一个人情,可比钱来得实在多了。 杜书记毫不犹豫回答:“好,一言为定。” 夏施蔻笑道:“一言为定。” 梧桐树的飘黄的叶子随风飞落,飘过少女轻柔的头发。夏施蔻踩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脊背绷得笔直,两条长长的辫子随风摆动着,几缕碎发垂在颈后。 远处烟囱喷出的灰雾弥漫过来,渐渐模糊了她的轮廓。 洛霁看着夏施蔻那个倔强的背影,像一柄插在暮色里的刀刃,泛着磷光,斩开迷雾,再出鞘。 ...... 为了方便夏施蔻行动,杜书记把李保国和厂长叫了出去。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李保国有心推辞,想盯着凯特巴顿的行动,奈何杜书记开了口,他实在推脱不掉,于是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等李保国一出去,夏施蔻看着凯特巴顿,面带微笑,把刚刚一直抓在口袋里的破损遥控器放在机器上面。 “(英文)凯特巴顿!” 凯特巴顿听到夏施蔻的声音,快速扭头,喜笑颜开地打趣道:“(英文)夏小姐!你刚刚跟你的保镖去干嘛了?你跟你保镖的关系不一般吧?” 夏施蔻看了一眼跟着杜书记一起出去了的洛霁,勾起嘴角:“(英文)哪有,只是保镖而已。” “(英文)对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记得轴承的维修是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好的呀?”夏施蔻转移话题道。 “(英文)哪有?这个轴承坏了,只能去得国工厂替换,是修不了的呀。”凯特巴顿有些心虚。 夏施蔻看着凯特巴顿脸上的神色,继续聊着...... 杜书记、厂长和洛霁三人借着由头支开了李保国,而他们三人能清楚地看见夏施蔻以一口流利的外语和凯特巴顿交谈,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厂长再得知还有另一种方法后,内心是雀跃的,他希望对这个厂子好,可看着夏施蔻,他内心始终有些担忧,担心夏施蔻要是没谈下来,那么就还是既定的厂子覆灭结局。 他先前也是摇摆不定,所以,眼睛一闭,心一横,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可等夏施蔻开始做了,又忍不住担心。 他无奈叹口气:“你说她能谈下来吗?” 洛霁看着夏施蔻和凯特巴顿两人交谈的背影,语气无比认真,“能。” 厂长看了一眼里头两人,又看了一眼洛霁:“你就这么相信她?” “当然。”洛霁眼睛放在夏施蔻身上,看都没看厂长一眼。 只见刚刚两人还有说有笑,夏施蔻说了一句话之后,凯特巴顿面上的笑容瞬间维持不住,便得心虚起来,飞快地瞄了一眼厂外李保国的方向,开口说了什么。 夏施蔻则是笑着,继续说。渐渐的凯特巴顿面上的笑意又重新扬了起来,最后冲着夏施蔻露出欣赏的眼神。 可最后,夏施蔻却是闷着头,一脸不高兴地跑过来,满脸委屈地站在众人面前。 怎么回事?没有成功吗? 众人看着夏施蔻不高兴的样子,都以为夏施蔻没有完成。 心里虽然有遗憾,但也知道她已经尽力了。能知道堆焊技术并且告诉他们厂里已经很厉害了。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她见众人这幅反应,逗弄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她捂着嘴,极力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冲着众人眨眨眼,“唉,好可惜,我们成了。” “没事没事...你也尽力......” “你说什么?成了?!” 厂长先想开口,准备安慰的话,都没听清楚。听到夏施蔻猛地说‘成了’,整个人兴奋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杜书记和洛霁皆是一愣,然后满面春风地笑起来。 夏施蔻看向杜书记,高兴地把刚刚商谈的结果说出来:“和巴顿同志商议的过程十分顺利。凯特巴顿愿意把堆焊法告诉我们,并且从现在开始加班加点的抢修,明天之内一定能修完。” “并且为了保证轴承不会焊接断裂,凯特巴顿表示会先教学,让厂内焊工先学会堆焊技术。之前商量的费用也不用那么多,只用当付个学费就好了。” 愿意把堆焊技术告诉我们,让我们龙国的焊工也能够学习这样的技术?! 以往厂区那个地方坏了,需要修理,都是让他们干一些最基础的活打发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偷学到真正的技术。 现在居然能主动让他们学习,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也可以掌握这样的技术。修理就在也不用去花大价钱请外国人了! 别说费用的学费了,厂长自己就恨不得交了所有人的学费,让厂里的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够学到这样好的堆焊技术! 厂长简直被这高兴的消息冲击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夏施蔻捂嘴笑,用力拍了拍厂长的肩膀:“厂长,别发呆啊。快去把厂里的焊工都叫过来学习堆焊技术啊!” “啊?噢噢哦!”厂长立刻回神,马上应下来。“我...我这就去叫人来,我这就去...” 他跑出厂房,雀跃的声音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很快传遍厂子的每个角落。 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的厂长,恨不得就冲去所有人的宿舍把所有人都叫起来,都来看凯特巴顿的堆焊技术。 夏施蔻看着厂长开心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夏同志。” 夏施蔻听到杜书记叫她,回头。 杜书记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眼角细密的皱纹里续满水光。夕阳透过厂区的窗户,在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张了张口,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多谢。人民会记住你的。” 一句话,胜似千言万语;一句话,好比恩重如山。 杜书记的眼里,含着泪水,那是一个真正为国为民感到开心的泪水。 夏施蔻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始商量下一步。 “杜书记,您放心。我会待在这里,等凯特巴顿把东西修好再离开的。”夏施蔻说道。 杜书记点了点头,有夏施蔻的这句话,他放心下来。 没一会儿,李保国被几人叫了进来。 李保国还是懵的,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现在都围着凯特巴顿是在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道:“(英文)巴顿同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凯特巴顿站在琳琅满目的工具前,仔细佩戴安全帽。听见李保国叫他,回答道:“(英文)我准备换一种方式修好机器。” 李保国看着凯特巴顿挑选工具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长手一伸,抓住凯特巴顿的胳膊。 凯特巴顿被抓得有些疼,不悦地皱眉:“(英文)你想干嘛?抓得我有点疼了!” 李保国眉心狠狠一跳,一双眯眯眼瞪大,看着凯特巴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英文)你想清楚了,用那种方法教他们,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英文)当然。”凯特巴顿蹙眉,用力摔开他的手。 李保国还从来没见过凯特巴顿这样,想是失去心智了,一定要教龙国堆焊法,眉头拧紧。 刚刚凯特巴顿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眼神一厉,狠戾地看向夏施蔻和杜书记两人,站在不远处商量的背影,眼底浮现出暗茫。 忽地,他勾唇一笑,蹲下身子,面上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道:“是不是夏同志会外语?她跟你商量得用别的方法替换啊?” 第12章 鼻血 李保国眼神一厉,狠戾的目光看想夏施蔻和杜书记站在不远处商量事情的背影,眼底浮现出暗茫。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变化得这么快,而且凯特巴顿为人单纯,明明已经和外国商量好不会给龙国修复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李保国单单一想,脑海中就浮现出夏施蔻的身影。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平复一下掉自己的怒气,蹲下身子,体贴地给凯特巴顿挑选了一个工程师需要用的安全手套。 “(英文)不好意思,巴顿同志,抓疼你了吧?需不需要我帮你把手套带上?” 李保国对凯特巴顿有时候还是很好的,凯特巴顿白杨镇因为一时给她抓疼了,而生他的气。 凯特巴顿见李保国没那么大火气了,就好好跟他说话起来:“(英文)还好呀,你下次别那么用力抓我了。” 说完,他伸出手,示意李保国给他带上。 李保国笑着,轻柔地给凯特巴顿带上手套,在凯特巴顿没有注意到的角度,李保国眼镜下的眼镜泛着冷光。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道:“(英文)你没生气就好。我刚刚看夏同志来跟你搭话,她是不是跟你说了要替厂里修理轴承的话?” 凯特巴顿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李保国的问题了,他刚想说‘是’,就猛然想起,夏施蔻刚刚和商量的时候特意说的不能告诉李保国的话。 他困惑地看了李保国一眼,仔细思考了一会该说什么话,开口道:“(英文)夏同志没说这句话。” 李保国笑了笑:“(英文)我不过是简单问问,弄得你还这么紧张。好了,我不影响你了,你好好修理。” 给凯特巴顿带好手套后,他转身离开的瞬间,眼镜片后的眼神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夏同志没说过这句话。’李保国反复咀嚼凯特巴顿说的这句话,冷笑。 看来,那个夏同志不仅会英文,还防了他一手会不会问凯特巴顿。 是时候早做打算了。 ...... 夏施蔻那边,没一会儿,厂长就把厂里所有的焊工都叫了过来,学习堆焊技术。 凯特巴顿穿戴整齐,就带着那些焊工去了练习焊接的地方。 夏施蔻本想跟着去,被身后的厂长叫住。 “夏同志!” 夏施蔻转身,看见厂长从身后过来,她露出微笑。 厂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掏出一大包油纸团吧团吧的东西递出来:“夏同志,谢谢你能和凯特巴顿谈堆焊技术的事情,这里是一点我自己的心意还请你拿着。” “唉,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夏施蔻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厂长不由分说地把怀里油纸一把塞进夏施蔻怀里。 笑着回头看着夏施蔻,欢快地跑去听课了,那样子活像一个得了糖吃的小孩。 夏施蔻打开,是一瓶一看就封存了好久,自己不舍得打开的麦乳精和几个应该是刚从食堂包的热乎乎的玉米窝头。 “工厂里的人都很淳朴,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好。”洛霁慢慢走进,低头抱胸,看矮他一头的夏施蔻。 “他们都很好,很简单。我相信有他们在厂里的订单一定能完成,龙国也能走向更好。”夏施蔻有些感慨。拿起其中一个玉米窝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洛霁看着夏施蔻,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夏施蔻狼吞虎咽的样子不优雅,反而有种真实自然的美。 他眸色暗暗,声音细若蚊蝇“谢谢你为他们的事情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你说什么?”夏施蔻似乎听见洛霁在讲话,猛地抬头,玉米窝头屑星星点点落在樱红般的唇上,闪烁着细碎的甜蜜。 鬼使神差地,洛霁伸出粗糙的指腹,轻轻摸在夏施蔻温软的唇上,带去那点脏污。 指尖柔滑的触感,传来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如电流般,快速穿过大脑。洛霁快速回神,眼睛看向夏施蔻,发现夏施蔻也在看着他,似乎并不能理解刚刚洛霁的动作。 洛霁马上避开水蒙蒙的眼,快步起身离开。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接杯水。” 夏施蔻看着洛霁莫名其妙离开的背影,耸耸肩膀,继续小口小口吃着玉米窝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夏施蔻一直待在这儿。 看着一众人学习,然后在实践,最后在一起进行轴承的修复。 夏施蔻吃完玉米窝头,看了很久,实在是有些困了。 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取出包里纸巾仔仔细细把机器擦干净,在拿出一张垫着,趴在机器上看。 一直看到自己视线模糊,重重打了一个哈欠,就陷入了梦乡。 洛霁回来,看到的就是夏施蔻趴在机器上睡的香甜。 月光斜斜地切进厂里的窗户,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少女歪着脑袋枕在小臂上,睫毛垂落成两片浅褐色的蝶翼,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缓缓蹲下身子坐在夏施蔻的旁边,把刚刚接来的水放在一边。 夏施蔻稀碎的头发垂落在额前,将侧脸的轮廓衬得愈发柔和,偶尔有发丝被穿堂风掀起,又轻飘飘地落在微泛红的脸颊上,像朵怯生生的蒲公英。夏施蔻皱眉,更加抱紧自己。 很冷吗? 洛霁想了想,在厂子里找了半天,没有看到毯子,于是解开自己的外套,盖在夏施蔻的身上。 夏施蔻的鼻尖被手臂蹭出一抹淡淡的红印子,唇角自然弯成柔软的弧度。 恍惚间,洛霁手指尖似乎还有那样温软的触感。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这一次,他小心翼翼深怕把夏施蔻弄醒。微微碰了碰夏施蔻唇瓣,轻轻按压,嘴唇就能凹陷下去。 好软嫩,想棉花糖一样。咬起来应该是甜的,软糯的。 伸出指头比画了一下嘴巴的大小,只有他两根指节的宽度。要是他粗暴地硬塞三根指头,一定会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呜咽着求他。 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和她的那张小嘴一样软。 突然,一股热流涌过。 他快速地收回手,双手用力在鼻尖一擦。 手里的一点红红的鲜血,惊得他立马站起身子。 他流鼻血了。 他不可置信,手又是一擦。 手上的鲜血变得更多了。 脑海里想象出夏施蔻的样子,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拿纸堵住鼻子,快速走去厂里的洗手间。 ...... 厂里的抢修从傍晚七点一直修,修到凌晨两点,夜不能停下,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一起修好了。 夏施蔻也在众人修好的前两个小时里醒了过来,认真地和他们沟通情况,随时做好工人的需求准备。 比原先预期的时间快了整整两个小时。 机器重新启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爆发出欢呼声,在安静的昼夜里,是那么快乐。 与夜晚赛跑的抢修在这一刻拉下帷幕。 杜书记闻讯赶来,看见机器运转的时候,嘴角露出和蔼的笑。 厂长看着杜书记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忍不住也眼眶酸涩道:“我们成了!” 杜书记握着厂长的手久久没有说话,缓了好一会,他站在厂房的早中间,看着一个个熬夜抢修的劳动人民。 “辛苦你们了,一直在不停地抢修。如果没有你们,厂里的订单肯定不能完成,如果没有你们国家很有可能因为完不成订单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合作。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劳动的人都是功臣。” 杜书记看着抢修机器的众人,慷慨激昂地站在中间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底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书记给我们请来的老师!” “是啊,厂长也是把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让给我们。” “还有夏同志,她一直在我们旁边守着。” …… 众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夏施蔻看着眼前一幕,鼻尖微微酸涩。 “大家都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杜书记说完,体贴地让大家都去休息。 众人都散开之际,他叫住了夏施蔻。 “夏同志,时间不早了。谢谢你一直在这里,也谢谢你帮我们和凯特巴顿商谈,我想请你明天一起吃个晚饭。”杜书记温和地看着夏施蔻。 “好啊。”夏施蔻欣然应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回舅舅家估计大家都睡了。 厂长担心她回去不方便,索性安排夏施蔻在厂里找了个房间睡下,又安排厂里的焊工大姐给夏施蔻准备洗漱用品。 夏施蔻向各位道了声谢,便去厂长给她准备的房间好好休息了。 这一觉,夏施蔻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夏施蔻洗漱好,睡眼迷蒙地在镜子前梳妆。 简单扎了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搭在肩头,未施粉黛,小脸凝脂一样的白,皮肤嫩得像是吸饱了水分。杏眸莹润,鼻梁高挺,鼻头小巧秀气,唇瓣嫩得像是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 又娇又媚,又纯又欲。 夏施蔻左右晃了晃脑袋,娇小的耳朵旁,辫子随着夏施蔻的脑袋一起晃动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扑哧笑出了声。 厂里的大姐按厂长的吩咐,特意送来合身的衣物,看见夏施蔻乐得开心的样子,没忍住问到:“咋了?这妹子,笑这么开心,要去见情郎啊?” 夏施蔻抬眼,看见是昨晚给她送洗漱用品十分照顾她的阿姐,忙笑着摇了摇头到:“不是不是,是杜书记请客吃饭。”夏施蔻笑着道。 “阿姐,我是瞧着这两条麻花辫摇起来像拨浪鼓似的,实在有趣得很。” 厂里大姐笑了笑,摸了摸夏施蔻的头发:“我倒是羡慕你喔,留着这么茂密的头发,能辫这么好看的辫子。” “阿姐,你的头发也很好看。”夏施蔻笑着,接过大姐递过来的衣物用品,准备去换衣服:“阿姐,这些我洗好再还你。” 厂里大姐笑着看着夏施蔻年轻鲜活的样子,由衷地感到开心:“没事,我就喜欢看小姑娘穿得好看。” 阿姐给她的这一件也是阿姐年轻时候穿的布拉吉。 靛蓝碎花布料顺着曲线自然垂落,盈盈楚宫腰在蓬松裙子衬托下愈发纤巧,像裹着一捧春日的风,朝气蓬勃。 以至于她站在人群之中,厂里的男同志的目光都似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 夏施蔻不是很在乎这些,她快速出了厂子,坐着厂长给她准备好的车,快速去了国营饭店。 ...... 国营饭店内。 蓝白格子桌布铺在原木桌子上,边角虽已磨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干净。墙面上褪色的宣传画歪斜着,“艰苦奋斗”的标语贴在手写菜单上。 夏施蔻到国营饭店门口的时候,洛霁和杜书记都到了。 便看见洛霁一身笔挺军装,烫得棱角分明。铜制纽扣在领口排列得整整齐齐,连一丝线头也不见。精致的袖口一看就是精心打理挑选过的。 军帽放在一边,人坐在椅子上,腰背蹦成直线,骨节分明的指节因为情绪,不自觉敲击着桌面。 见夏施蔻来了,他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把手放好。 夏施蔻看着洛霁的样子忍不住狐疑,吃个饭穿这么正式,难不成故意跟她比在杜书记面前刷好感的? 这些夏施蔻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而是浅笑着,坐在杜书记附近,洛霁对面的位置。 杜书记笑着瞥了一眼洛霁,开口道:“夏同志来了。那我们还是上菜吧。” 服务员立刻从包厢外传菜上来。 “夏同志,今个儿,还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解决订单和发现李保国通敌卖国。”杜书记倒了一杯酒,递给夏施蔻。 夏施蔻浅笑,抬手委婉拒绝杜书记的酒,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抱歉,杜书记,我不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 “您刚刚说的李保国通敌卖国?是什么意思?” 杜书记点点头,倒也没有在意,解释道: “我们通过你提供的录音笔发现李保国翻译得十分不对,于是着重搜查了李保国的住处,发现他接受了外国的贿赂,要阻止这次事情。不过还好,夏同志你及时力挽狂澜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现在我们已经把李保国逮捕,进一步进行审讯。” 对于李保国的遭遇,夏施蔻并不同情,而是觉得罪有应得。他故意误传两边的消息,差点导致龙国失去订单。坏人应该受到惩罚。 可...... 夏施蔻蹙了蹙眉,总觉得以李保国的性格,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13章 是谁在勾引? “夏同志,你怎么了吗?”杜书记见夏施蔻迟迟没有回应,出声提醒了一下。 夏施蔻回神,笑了笑:“没事。” 杜书记抿了一口酒,开口道:“夏同志,之后你就打算去读大学了是吗?” 夏施蔻点点头,“这一次的厂里的事情,对我的影响颇为深远。现在更加需要教育,这也是我想让更多的人接触更广阔的世界,让他们看见龙国的艰难,回来报效国家。” 杜书记十分认可,眼神不自觉看向洛霁,放下酒杯,调侃意味,不言而喻道:“读书好啊,是不是啊,洛团长。” 夏施蔻看了看洛霁,又看了看杜书记,搞不明白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 “杜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洛霁整理了一下自己军衣的领口,右手拿着筷子默默扒拉碗里饭。 三人有开始寒暄几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饭局就已经接近尾声了。 夏施蔻把碗里最后的丸子戳开,塞进嘴里,吃完,擦擦嘴。 “我吃好了。” 洛霁见状起身,“回家吗?我送送你吧。” 没等夏施蔻拒绝,洛霁就已经出门了。 杜书记笑着看了一眼:“去吧。” 夏施蔻笑了笑,以示对杜书记的告别。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便看见洛霁转身从角落推了一辆自行车过来,一下跨坐在前面的座位,手把着龙头,双脚稳稳洛在地面,朝她示意。 “上车。” 看着面前的洛霁,夏施蔻不明白没想到洛霁真的打算送她。 不过,她可没有脸大的认为洛霁是对她有了好感,原书的设定,洛霁根本不喜欢夏施蔻。 可能这次突发奇想想要送她,是因为她帮了厂里一个大忙吧。 想起之前,一直推辞洛霁不上车,洛霁直接把她扛起‘不愿浪费时间’的画面。 便顺从地从侧面坐了上去,双手虚虚扶上前面座椅,和洛霁隔着一段距离,好似避洛霁如蛇蝎般。 洛霁侧眼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等她做好,洛霁长脚一蹬,车子瞬间到几米之外。 车子在大街上穿行,等走过到人多的地方,车速渐渐提了上去,越来越快。 夏施蔻扶着座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你...你慢点啊。”夏施蔻有点害怕,娇软声音嘟囔了一句。 洛霁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 夏施蔻狠狠撞在钢筋铁板一样的背上,撞得她深疼。 “你...你怎么一下又停了下来?”夏施蔻揉揉自己撞疼了的鼻子嘴巴,不满意地嘟囔。 “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抱紧我。”洛霁声音听不出喜怒,轻轻从头顶响起。 夏施蔻‘哦’了一声,白嫩小手轻轻搭上男人精瘦的腰身。 洛霁嘴角微勾,重新踩上脚踏板。 车速还是很快,前面正好经过一个下坡,夏施蔻惊呼一声,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撞上洛霁的后背。慌乱中,她下意识的双手更加用力环抱住男人健硕的腰身,维持身体的平衡。 洛霁只觉得腰两侧被一双柔软的手箍住,接触的地方噌地窜起一层火,然后快速向下蔓延。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街景疯狂倒退,他不动声色地捏紧自行车,后头滚动,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一起到了夏施蔻的舅舅家。 夏施蔻烫手似的松开洛霁的腰,从二八大杠后座跳下去, 洛霁神色如常,看着夏施蔻,从怀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你昨晚一夜没回去......” 夏施蔻此刻面颊烫得厉害,手上还残留这男人衣服后似有若无的坚实腹肌的感觉。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洛霁的话。 立马接过洛霁手上的纸,道了声谢。 急匆匆的回去时,正好碰上夏南星往外出来。 本来夏施蔻一夜没回来,还想着是和那个野男人私奔了呢,夏南星正合计着怎么让夏施蔻永远也别回来了,结果在房间隔着老远就看见,夏施蔻从洛霁的车上下来。 眼珠一转,嘴里的话又拐了一个弯儿。 “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洛团长,你也来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夏南星抬手捋顺鬓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襟,眼神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洛霁,又笑着看向夏施蔻。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夹起来的嗓音,激得直接给夏施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南星以为她主动上前搭讪,洛霁就会搭理她。 结果这两人没一个理她的,她站在旁边想发脾气,但又不敢当着洛霁的面上发作。 夏施蔻尴尬地笑了笑,正想回家,背后的洛霁又叫住她。 “手里的纸,你记得看。是我特意拖杜叔和厂长弄的。”洛霁双手把这二八大杠车头,一只脚踩在上面,侧身坐着。 夏施蔻摊开手心的纸,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前进钢材厂实习报告’。 居然是实习报告?! 她瞪大了眼睛,七零年代的实习报告哪里是那么好弄的,还是国家企业的实习报告。这样一份含金量极高的实习报告,以后不管她投任何工作,简历上放上这个,都是重要的吸睛之笔。 她抬头看着洛霁,眼中充满感激。 洛霁松开车头,两只脚踩在地上:“这是你应得的,你帮了厂里一个大忙,厂长知道这事,很乐意在上面签字。” 夏南星眼睛都要绿了,那可是国企前进厂的实习报告! 当初她爸夏志国想帮她弄进厂里都不行,更加别说实习报告了。 夏南星恶狠狠地攥紧手心,凭什么夏施蔻有这么好的实习报告,不过就是靠洛霁的关系才弄来的。想到这个,看夏施蔻的面上又忍不住多一分嘲讽,再怎么靠洛霁也没用,下不了蛋的鸡。 夏南星稳了稳心神,开口说却一股子酸味:“姐姐真是好福气,有洛团长这样的老公要什么实习报告没有啊。” 听了这话,洛霁缓缓把眼神看向夏南星,眉心蹙起。 这话看着是在抬夏施蔻,实际上是根本否定了夏施蔻的付出,认为夏施蔻能得到这样好的实习报告是别人靠关系才弄来的。 夏南星见洛霁看过来,精心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笑着道:“看姐姐一身风尘仆仆的,洛团长还站在外面多不好,都进来喝点水吧。” 说着,顺手从门口的柜子的水壶杠里取出一点水来,就要过去递给夏施蔻。 夏施蔻看着手里的实习报告,开心得无以复加,自然也笑着看向夏南星,准备接夏南星递过来的水。 两边指尖在还没有接触对方的那一刻,一边掌心里的杯子猛地调转方向。 下一刻,一声‘哎呀’的叫声。 水杯里的水,陡然间倾斜,精准无误地泼在了夏南星的身上。 夏南星今天穿的是一件乳白色布拉吉,带了格外好看的翘边设计,被水浸透后,浑身都湿哒哒的,黏在她身上。没有一点狼狈,反倒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一看就是自己精心设计的泼水角度。 她表情委屈,要哭不哭的样子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水温不合适,你怎么就能生气地泼我身上。” 夏施蔻:...... 非要在别人心情最好的时候作妖吗... 夏南星似是有所察觉,发现洛霁正在看她,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的身体部位:“洛团长,我...洛团长,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这样的,我也不想...” 夏施蔻嘴角扯了扯,女主都这么演戏了,按照女主的万人迷设定,洛霁应该都要爱死这一套了吧。 不,准确来说。男人都爱绿茶这一套。 夏施蔻冷笑一声,冷冷瞥了一眼在场两人。忽然就没心情看洛霁回答什么,也不知道夏南星等会是不是要扑进洛霁怀里演戏。 哪知,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我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我是你姐夫,收收你的心思。滚。”洛霁眼都没往夏南星身上放,脚重新踩上脚踏板。 想了想,复而又转头对着夏施蔻开口:“施蔻,我先走了。之后会回基地一段时间,有事情,你可以来基地,或者去杜叔那里打我电话。” 说完,骑着二八大杠走了,留给想追上去的夏南星一阵尾气。 夏南星在大院,哪个男人不是围着她转,她勾勾手指就有人来。这一次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就碰上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狠狠地跺脚,用力踩了踩地上的尘土。 “扑哧”一声笑音。 夏南星扭过头,就发现夏施蔻捂着脸偷笑。 她脸瞬间红成熟透的虾子,像是下一秒,就要羞愤而死。 旋即,脸上由红转黑。 她恶狠狠瞪了一眼夏施蔻:“故意看我笑话?” 夏施蔻放下捂着嘴的手,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夏南星:“那也要我们南星妹妹有笑话给我看才行啊。” “你...”夏南星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巴掌就想甩夏施蔻脸上。 夏施蔻哪里还是之前的原主,是个任他们栽赃陷害打骂的小可伶。 当即,就一把抓住夏南星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深深捏碎夏南星的骨头。 夏南星吃痛的凝眉,可从小事事高夏施蔻一头的她不允许自己在夏施蔻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咬着牙,用力甩开夏施蔻抓着她的手。 “你不是看不上洛霁是个绝嗣吗?这个时候又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不会是瞧着洛家还有用,想拿来当个跳板?” 夏施蔻冷笑,盯着夏南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那你呢?勾引你姐夫又是何居心?” 谁不知道夏南星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又想搭上洛家的资源,又看不上人家洛霁是个绝嗣。 天下哪有好馅饼,天天往她头上掉。 夏南星被夏施蔻这一句给问懵了,随后就是满面涨红。 那种被人赤裸裸地扯开一层遮羞布,把见不得别人好,想要把别人好的东西抢走的阴暗的内心剖了出来。 夏施蔻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转身回家。 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房间,捣鼓空间。 空间是不大不小的草原湖泊,零星一点靠近边界的位置,被夏施蔻拿来储存一些二十一世纪的用品。 至于其他的打算,夏施蔻打算围绕灵泉开垦出一小片田地。 这样的话,不仅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有没有浇水的问题,蔬菜还能吸收灵泉营养,不用自己施肥,一举两得。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蔬菜排列离水源的位置,比如菠菜喜水。夏施蔻肯定会把菠菜安排在离灵泉最近的位置,然后根据蔬菜的长势、条件等进行安排。 除了和洛霁一起去供销社带回来的种子要处理了。还有特别的东西要处理。 那就是夏施蔻在供销社发现的竹子。 七零年代大家一般用的篓子,框子,椅子都是竹子做的,不像二十一世纪大部分用的都是劣质塑料。 夏施蔻一合计,就把供销社里的竹子买下来,准备做一下去集市上卖。 由于她是才穿来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年代的市场,所以打算少做一些,熟悉熟悉市场好不让自己亏本。 现代会编织这些玩意儿的也没多少了。她很早以前和奶奶一起做过,现在手生了不少,遵循儿时奶奶教给她的记忆,磕磕绊绊地编织。 直到看到编织而成的那一刹那,夏施蔻别提有多高兴了,比看到自己考中大学那样高兴,也算没有忘记这一门技艺。 编织好了第一个,就开始编织第二个,第三个。越干越是有劲儿。 忙活起来,就忘了时间。 ...... 洛霁家。 洛霁开着自己的二八大杠回了洛家,准备收拾一番去基地。 好巧不巧就遇上过来调侃他的杜书记。 杜书记瞟了一眼洛霁,悻悻然开口道:“我瞧着,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穿个基地的军衣就来了?那个小姑娘喜欢这套?” 洛霁眼神复杂,下颌绷紧。 他来国营饭店前在衣柜里选了很久的衣服,在为数不多的里面选出了这一套。 不过很可惜,夏施蔻自从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其他的时候,就再没正眼瞧过。 “我知道,你在是文工团受小姑娘欢迎,其他文工团小姑娘觉得这套好看。夏同志就能觉得好看了?”杜书记有些恨铁不成钢。 “要我说,你再不主动点,捯饬得好看一点,你就等着她给你在学校找个对象出来,然后跟你解除婚约吧。” 洛霁端了一杯茶地给杜书记,冷冰冰的开口:“我没有勾引她。” 说完,他起身走了。 杜书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摇了摇头,吹掉茶水里的茶沫子:“年轻人哟,说两句还生气了,死鸭子嘴硬得很。” 上楼的洛霁用力踩了楼梯,踩得嘎吱响。 杜书记:你看这家伙,说多了还生气咧。 第14章 原书剧情推动 夏南星坐在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一脸愤恨。 她自重生而来,还头一次碰上今天这样子的夏施蔻,还有对她爱答不理的洛霁。 前世,明明夏施蔻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洛霁也是她不管怎么污蔑夏施蔻他都相信她说的话。 越想越不甘心,手指用力垂了一下床铺。 “系统。夏施蔻这小贱人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夏南星坐在床上,质问脑海里的系统。 “我不是明明调换了夏施蔻的人生吗?她今天为什么还是得到了前进长的实习报告?” 在她脑海里的系统哔哔响起机器转动的声音,开口:“你已经调换了夏施蔻的人生,但是原书女主的人生自带金戒指,她能拿到实习报告自然她也付出了努力。” 夏南星难掩置信,满脸扭曲:“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夏施蔻在这段出去的时间里,去了前进厂,还做了贡献?” “理论上是这样的宿主。虽然前世剧情里并没有获得,但并不妨碍原书女主通过自身努力获得其他有价值奖励。” 冰冷机械的系统声音明明是在陈述事实,却让夏南星心头怒火中烧。 居然还是让这个小贱人钻了空子,她眸色暗沉。 “那有什么办法让她没有机会翻身而起?”夏南星不死心地询问系统,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系统哔哔的声音由远及近:“有的有的。我这里成功检测到女主即将遭遇一场大麻烦。” 夏南星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高兴地坐了起来。 “真的?” “是的,检测到明天女主要去的地方存在潜在危险。”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潜在危险? 那就还是有可能化解的意思? 那可不行,她一定要推动这件事情变成一定的。 “能知道她去哪里吗?”夏南星问道。 ‘滴滴——’ 系统机械声音响起:“集市。” 好,很好。 夏南星看着窗外的月亮,难掩脸上兴奋的光芒。 上一世她能成功换走原书女主的命运,凭什么这一世就不能换走? 她死死掐住掌心,脸上扭曲的表情被无限放大。 夏施蔻,你给我等着! ...... 夏施蔻做完几个竹篓子,竹椅子,出空间的时候天都黑了。 计算着时间,集市大约就在明天的样子。 她今晚打算早早睡下,明天好出个好摊。 躺在床上的她还在期待明天,自然也没注意到仅仅离她一墙之隔的夏南星在干什么。 ...... 翌日,清晨。 阳光斜斜照进窗户,洒落在夏施蔻的梳妆镜前。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扎两个麻花辫,而是把头发松松绾作一股,斜垂在肩头,发尾几缕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双灵动眼眸,小鹿儿似的。眨巴眨巴几下满是柔和恬静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可人,没有一丝丝攻击性。 从衣柜里挑挑拣拣,在一堆丑衣服里,挑出一件深灰色的确良,穿上。 衣服宽大得几乎盖住大腿,松垮得不成样子。又在衣柜里翻找出一件牛仔质感的长裤,将过长的衣摆尽数塞进裤腰,仔细整理抚平褶皱,又将腰带收紧扎好。 原本乱糟糟的穿搭瞬间焕发出干练又不失柔美的气质。 她实在爱美,不想穿丑衣服出门,却又碍于原主的衣柜实在没发。夏施蔻暗暗决定,等今天赚了点钱,就先换一些布票吧。 昨晚把厂里阿姐送给她的衣服洗了,叠好放在袋子里,准备一会去集市的顺便去厂子里一起送过去。 夏施蔻没打扮多久,眼看时间不早了,懒得再在家里找扁担,在空间里挑了根不错的竹子,把篓子什么的都串上就跑出门去。 刚出门,就看见夏南星一脸得意地靠在门口。 夏南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夏施蔻的行头,翻了个白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夏施蔻皮笑肉不笑,就当是夏南星在夸她了。 “好狗不当道,赶紧滚。” “嘿,你这人,不会说好话吗你?”夏南星听见夏施蔻骂人的声音就一肚子火,语气也变得冲起来。 夏施蔻还急着去集市卖东西,实在懒得听她废话,干脆抱臂,眼神不耐:“你到底要放什么屁?” “你才放屁!”夏南星还要再说,又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说,眼珠一转,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夏施蔻,你一会儿帮我去集市买点东西。”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夏施蔻淡淡掀起眼皮,开口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哎哎哎,你等等。”夏南星一把叫住夏施蔻,拉住夏施蔻的手臂,脸上虽然屈辱,但还是拜托的神情道:“我愿意给你钱,你就帮我买点回来吧?” 夏施蔻疑惑的皱眉,她记得昨晚两人还针锋相对来着,这一会就能关系好到带东西了? “你怎么自己不去?”夏施蔻狐疑开口。 夏南星眼珠一转,随便忽悠道:“表舅家亲戚结婚要准备的,我妈安排我去,我不想去,所以才给你的。” 夏施蔻看着夏南星的脸,想了想几年前的夏南星确实是这样,她妈一有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夏南星保准丢给她。 不过,她可不是之前的夏施蔻会傻乎乎地帮她买。 她看着夏南星在她手里放的钱,掂量掂量,开口道:“就这么点?” 夏南星见有戏,嘟着嘴在她手里又放了一点:“好好,我就偷拿了一点,给你给你。” “真没了?”夏施蔻勾唇。 “嘿!你到底要不要去。就这么些,你爱去不去。”夏南星面色张得通红,她是她全部的钱了,哪里还有别的。 说完,正要伸手抢回来。 夏施蔻一把抓过,用手背挡开夏南星伸过来的手,得意地挑眉:“谁说我得不去了的?” 说完,转身离开。 夏施蔻当然要去。她还要给夏南星一个教训呢。 她掂量掂量手里零零散散的钱币,挑眉看了夏南星一眼。 这钱算是肉包子打狗了。 夏南星看着夏施蔻离开的背影,得意地勾起唇角。 这个贱人,一会儿有她受的。 ... 很早之前,夏施蔻特意去问了一句红星胡同的邻居。 小的竹篓伍角,大的两块。板凳的话看样式,单层的一块,双层厚实的三块。 这对于做了一下午的竹篓竹板凳才各十个的夏施蔻,无疑是好消息。 粗略计算了一下,今天如果能全部卖完,她大概能有六十块钱。 距离她凑齐考大学的生活费,又近了一步。 在她的计划里,如果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学费是国家会拨款支持。只不过,需要出一些生活费。 而花费钱的地方都是伙食和教材。夏施蔻吃得不多,每月十块就能搞定,至于教材按规定是几块钱左右。 夏施蔻整体算下来,一年的生活费在两百块以内。 若是能好卖,她今天凑到六十块钱。 那她大概卖四天,就能凑齐上大学的学费了。 集市内。 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已挤满石板铺就的街巷。 集市中央搭着几排木质摊位,油布棚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卖菜的老农支着一把小板凳坐在泥土地上,面前摆着带露水的青菜和成串的辣椒。 夏施蔻转了两圈,觉得这里的人流量还不错。 在老农旁边跟着蹲下,也取出一个小板凳做着,摆手里的竹篓子。 老农见夏施蔻这么年轻,是生面孔,友善地搭讪道:“小姑娘,第一次来摆摊啊?” 夏施蔻朝老农露出甜甜的笑:“是呀,阿翁,头一次来摆摊哩。多多照顾呀。” 老农笑着应下,打眼看了夏施蔻旁边的竹篓。 竹篓是用好几段长度编成的,用其余的小的竹子编成三股绳,分别在上中下三个位置进行合拢固定,最下面还用了八根竹棍做了固定。 一看就比寻常买市场上卖得更牢固,也更大。 老农笑着问道:“你这篓子,板凳怎么卖的?” 来这之前,夏施蔻在路上特意做了调查,遇上老农问价,热情地介绍起来:“小的竹篓伍角,大的两块。板凳的话看样式,单层的一块,双层厚实的三块。” 老农一合计,和市场价位差不多,比了一下自己的篓子和夏施蔻的篓子,确实比自己的更大一些,便笑着道。 “我瞧着不错,给我拿个大的吧。” 夏施蔻没想到一来集市就有了生意,连忙取出最大最好的一直篓子给老农。 “一共两块,祝阿翁生意兴隆。” 夏施蔻笑得甜,声音也好听。 见此,老农十分爽快地给了钱,把装菜的竹篓子换成夏施蔻卖给他的那个。 第一次卖出去了东西,夏施蔻其实高涨,吆喝起来,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再加上,夏施蔻眉眼似浸透着江南烟霭,乌瞳里扶着层琉璃一般,鼻尖小巧秀挺,灰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唯一的一点水红色唇瓣恰似一朵将落未落的海棠。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格外惹眼。 明明大家都穿的普普通通的或深蓝或白色的确良,可偏生大家还是能一眼注意到夏施蔻。 灰色的确良确实是不起眼的颜色,换做平常普通人穿,稍微脏一点,都会像是灰头土脸。然而穿在她身上,却掩饰不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再宽大的布料被掀起浅浅一层,包裹在自己的裤子,正好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腰线,显得整个人前凸后翘。 不少男人往她这边有意无意地飘过,或者又逛一次她这里。 夏施蔻对于这些目光并不在意,她就只专心吆喝她的商品。 摆了不久就碰到一个大爷和大妈,看夏施蔻扁担上的板凳不错,买了一个。这是夏施蔻头一次开张,惹得夏施蔻干劲更足了。 客流时不时来,一会买篓子买板凳的,夏施蔻忙得不亦乐乎。 买了篓子就会买点菜。带动经济消费,很快,两人就卖得差不多了,日头也很快落了山。 夏施蔻数数,自己一共卖了四十五块七毛。虽然没能一次性卖完,但她能一下子卖了这么多钱,四个月都不用愁大学的伙食费了。 见手上剩下有个不错的板凳,夏施蔻索性就送给了老农。 她一来就看见老农一直蹲着,或者坐在地上,十分不容易,便送给他了。 老农起先还推辞,见夏施蔻执意要送,就收下了,把手里的菜给了一些给她。 夏施蔻今个儿心情极好,哼着歌,内心规划去一趟杜书记那里看看,咨询一下高考的明细。 猛地,脚底一滑,踩到一团黑不溜秋,毛茸茸的东西。 那小家伙‘呜呜’叫了两声,快步跑开,蹲在路边,样子好不可怜。 待夏施蔻走进,是一只同身黝黑的小家伙,脏兮兮的,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她可也不敢去碰它,刚刚还踩了人家一脚,怕它怀恨在心,咬人一口。 “抱歉哈,小家伙。你趴在边上,太黑了。我没有看见你。”她摸摸身上,没有火腿肠,只有一截家里带过来的干粮窝窝头。 “嘬嘬嘬,小家伙,你饿不饿?” 夏施蔻搣开一小截指头的大小,丢到小家伙的附近。 只见那乌黑的小东西‘嗷呜’一下露出白色的牙齿,狠狠吓了夏施蔻一跳。她刚刚还以为那小家伙是屁股对着她的。 “好好好,你吃你吃。”夏施蔻又快速搣开很多个指头大小的干粮窝窝头放在边上。 那小东西黑豆似的小眼睛,瞧了夏施蔻一眼,一个猛扎子,扑过去,一顿酷酷吃。 夏施蔻被这小家伙给逗笑了,刚想伸手过去,那小家伙又开始龇牙。 夏施蔻勾勾唇,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表情。举起手,示意自己不会过去,“小坏狗。” 黑煤炭似的小狗吃得差不多了,看着夏施蔻的眼里也多了些讨好意味。时不时举起短小的爪子蹭夏施蔻的裤腿。 见夏施蔻没有驱赶的意思,更加得寸进尺地往夏施蔻身上蹦跶。 “嘿,我真的没有了。”夏施蔻笑着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见街道旁有一个忽隐忽现的身影,嘴角微勾,装作并没有发现。 原书里那一段剧情终于要来了吗? 小黑狗一直跟着,锲而不舍地像是想跟着夏施蔻回家。 夏施蔻于心不忍,她家里实在养不了小狗了,便想要把她送去别的好人家养的时候。 哪知,小黑狗急切地在夏施蔻面前转,几次躲开夏施蔻要抓她的手。 “别躲了,你想不想跟我回家?”夏施蔻见调皮的狗子,实在多动得有些厉害,也不忍心训斥就表情严肃地说了几句话。 夏施蔻蹲下身子,等小黑狗的靠近,见它死活不肯过来,就准备起身想走。 哪知,她刚一起身。 它又开始用身体堵住她的路,又或者对前面‘汪汪’叫。 夏施蔻不明所以,蹙着眉,以为小黑狗不愿意进她家,只好作罢。 被这么一耽误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要是还不回去,就真的赶不上回家的公交车。 她摸了摸小黑狗,叮嘱它,早点回家。 便快步起身离开,丝毫没注意小黑狗奋起直追的样子。 刚走了没一段路,眼看就快要到公交站,身上突然被一股大力箍住。 夏施蔻刚想要喊叫,一块布狠狠捂住她的口鼻。 她奋力抓着那只手扑腾,想要打掉身上的桎梏。 眼前却越来越黑,身上也越来越无力。 在意识迷蒙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男人的声音。 原来是他...... 第15章 绑架 会议室内,坐着好几位领导,各个面色凝重。 洛霁身上的军衣未褪,顾不得形象,跑过公安局门口的时候险些摔伤一跤。 快速跑进来之后,他就双目赤红地死死抓着杜书记的衣袖。 “你说的是真的,夏施蔻不见了?” 杜书记也不忍心看见洛霁这个样子,赶紧把洛霁扶了起来。 “是的,夏同志不见了。报案的是一个老农,说是两人相约今天也一起去集市卖菜。不知怎么的,今天一天也没来。担心在家里是不是有事耽搁了,结果去家里一看,没有人影,才知道夏施蔻昨晚压根就没回来。” 洛霁站起身就想冲出去找,被杜书记一把拉住。 “你现在又不知道夏同志人在哪里,你能去哪里找?” 洛霁急切,眼神执拗地能令所有人读出一种不找到夏施蔻不会罢休的气势。 “找不到难道就不找吗?难道就坐在这里虚无缥缈地等,等绑匪哪天心情好放人,还是等一具尸体送过来?!” 说出口的那一刻,公安局的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很少看见冷峻自持的洛霁,情绪能变成这样不理智。 往日的洛霁,基地内高高在上的洛团长,什么样的大事没遇见过? 赈灾,抗洪,抓贩子,什么时候不是高度冷静,什么时候不是理智分析? 像今天这么情绪化还是头一遭。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洛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也稍稍有些后悔。 可他真的等不了了。 没人知道,他知道夏施蔻不见了时,内心是如何的焦急。他冲来公安局的时候,内心是如何的痛苦。 他接受不了失去夏施蔻,也不敢想象自己见到夏施蔻尸首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凭他现在的情绪,做不到一直坐在会议室干等夏施蔻的消息,也做不到放任歹徒伤害夏施蔻。哪怕就算是微小的机会,他也要去找。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夏施蔻这三个字,在他的心里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杜书记重重拍了一下洛霁的肩膀,遇上自己未婚妻被绑架,这样的事情,一个人确实很难冷静下来。 开口道:“你别担心洛团长,你先去安排局里的同志在那个范围寻找,总比你一个人闷头找要好。” 听了杜书记的话,洛霁定了定心神。 他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骨骼在皮肉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剧烈的刺痛如电流般顺着腕骨窜上脖颈,灼烧着最后一丝理智。 直到血珠渗过指缝,顺着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他才恍惚意识到,这句话是他现在唯一吊着他理智的一根弦。 是啊,他现在要冷静下来。他是最优秀的指挥官,要是连他都不冷静,找出夏施蔻就更加难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一天了。要是不快点找到夏施蔻,我担心会有生命危险。这样,我再叫几个基地里的朋友们。” 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找夏施蔻,她就能回来快一分。 她能回来快一分,他的心就能松下来一分。 杜书记见洛霁高度紧绷的神经微微有些松弛下来的迹象,点了点头,应了声:“我全权交给你来,希望能越早找到越好。” 洛霁看着杜书记,良久,说了一句:“杜叔,谢谢。” 杜书记笑了笑,挥挥手:“人在外面要叫杜书记。”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公安。 “书...书记。一只狗来报案了。” “你糊涂了吧,狗怎么可能会报案?” “是真的,狗就在门口。” 众人循声往门口看去。 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狗,嘴里叼着一只钢笔,一直焦虑地徘徊在公安局的门口。 “唉!居然真的是一条狗。” 没有安排参加这次绑匪案的公安很快被小狗吸引好奇地上前打量。 那小黑狗有灵性得很,见着众人围住它也不害怕。 洛霁对于狗来报案什么的,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夏施蔻,确认夏施蔻的安全,可还是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围着小狗的人见洛霁来了,给洛霁让出一小块位置。 “洛团长,你看它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被那名公安一说,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那黑色小狗的嘴巴鼓鼓的,即使皮毛是黑色,也能看出凸起很大一块。 单从肉眼看过去,只有嘴角一点点黑色金属材质能看出来它嘴里叼着一个东西。 洛霁虽然没见过这只狗,但是直觉告诉他,小狗嘴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 小狗见公安局里洛霁出来,小跑两步,把嘴里的录音笔放在洛霁掌心。 洛霁一看见眼前的钢笔,瞳孔剧颤,一下子就想到了夏施蔻。 这不就是夏施蔻给杜书记的那只录音笔吗? 洛霁遵循着记忆,按动了录音笔的按钮。 沙哑的卡擦卡擦声音后,是李保国拉着夏施蔻被扯头发的痛呼和被生生灌冷水的声音。 录音的最末尾,似乎是附加的一段。 里面李保国得意的声音响起来。 “杜书记,洛团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们要是识相一点,就老老实实给我五万和一张去往外国的机票,让狗给我带过来,我平安的到那边之后,我就人把夏施蔻放了。要不然,你们就等着看夏施蔻的尸体吧!” 洛霁死死盯着手中的不断闪烁红光的录音笔,喉间泛起铁锈味,耳膜突突跳动。 光是听着声音看不到画面,洛霁都想象到夏施蔻被人虐待的画面。 青筋在他额角暴起,眼球布满血丝,指节捏得发白,直至掌心流淌出鲜艳的血,在录音笔上晕染出一朵绚丽的花。 尖锐指甲刺破皮肉的痛楚已经抵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他勾了勾唇。 很好,李保国,你敢伤她! 他一定要让她身上的受过的所有的伤,全部原封不动地还在你身上。 ...... 地下室的日光灯每隔几秒就滋啦滋啦闪烁,惨白的光晕扫过墙面时,露出一个靠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夏施蔻张开眼,便觉得眼前一片虚无,像是永远看不到头似的,一望无际的黑。 ‘滴答滴答——’ 眼前看不见,声音变得尤其明显。 夏施蔻侧耳去听是,流水落地的声音。 “有人吗?”夏施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接着便是两三声回音响起。 空旷地似乎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醒了就醒了,嚷嚷什么?”一个粗犷的男音响起。 夏施蔻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发现并不能匹配出这个男子的声音,她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老子你都不认识,我是这里,有名的...”那男子没想到夏施蔻不认识他,窸窸窣窣地起身,就要开口说话,被另一个斯文的声音呵斥打断。 “彪哥,别透露出自己真实的名字,别被她骗了。”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夏施蔻侧耳仔细地去回忆,思考了良久,才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试探性地开口:“是李保国同志吗?是你吗?” “闭嘴!再叫就打烂你的嘴!”斯文声音狠狠呵斥。 再次出声,夏施蔻立刻确定就是李保国的声音,遇见熟悉的人,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往前倾斜,声音难掩高兴。 “真的是你,李保国!你怎么会在这儿?快帮我解开。太黑了,我看不清。” 她以为李保国是跟她一起被这个名叫彪子的人,一起绑过来的。 忽地,男人低沉的声音开始发笑。 “你想打开眼睛上的布看看吗?” 李保国古怪的话语让夏施蔻心里出现一阵害怕,但夏施蔻也不能一直被蒙着布,看不见啊。 夏施蔻吞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希望你看到的时候,还能如你现在表情一样淡定。”李保国声音淡淡的,另人听不出来情绪。 夏施蔻内心莫名涌现出一层紧张。 微凉的指尖触碰上夏施蔻脸的瞬间,面上的黑布大力扯开,长久待在黑暗的眼睛因为强烈的打光让她微微眯眼。 等适应好强光照射的时候,夏施蔻才睁开双眼。看到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看到的一张脸。 仿佛被烈火吞噬过的焦土,原本斯文的轮廓被扭曲得面目全非。额头到有右脸颊的皮肤像融化后的有凝结的蜡油,褶皱堆叠成身前不易的沟壑。即使脸上带着口罩也掩盖不住,那样的恐怖。 李保国看着夏施蔻因极度震惊而呆滞的表情,捂着脸,低低地笑出声。 突然,他猛地抓住夏施蔻的脖子,眼镜片后的眼睛不再如之前那般儒雅,还是变得无尽的疯狂。 他的手轻轻扶过夏施蔻的发丝,眼神狠戾:“我美吗?” 夏施蔻哪里敢说话,哪里不明白自己的现在的处境。就是李保国把她绑过来的。 “你......疼吗?” 夏施蔻心跳重若擂鼓,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管说美还是说不美,都无疑是在对李保国的脸进行评价,戳他的伤口。 李保国听见夏施蔻这样的回答明显一愣,然后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疼啊,为什么不疼。都是因为你,都是拜你所赐。我才会落得这幅田地,都是因为你。” 他似是疯了,抓着夏施蔻的肩膀,疯狂大笑。 夏施蔻蹙眉,没有听懂李保国嘴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保国还是那样会察言观色,见夏施蔻不理解,也没急着解释,而是温柔地抹着夏施蔻的头发道。 “记得这个是什么吗?” 说完,他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 看着夏施蔻错愕的表情,猛地按上钢笔上的按钮。 钢笔起先是卡擦咔嚓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然后响起一段流利的对话。 “......不如试试这个。” 夏施蔻瞳孔骤缩。 “不,不是这样的...” 李保国欣赏着夏施蔻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然后拿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别,先别说。让我好好猜猜。你是想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伪造的?还是这个东西不是你的?” 李保国的眼神如同毒蛇吐信那般令人遍体生寒,细长的眯眯眼里面,是一种夏施蔻不过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嗤笑。 再看不懂李保国的眼睛的夏施蔻就是傻子了,她很识趣地闭上嘴。 李保国见夏施蔻不说话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温柔地抚摸夏施蔻的发顶,眼里的偏执与疯狂,很快溢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吗?” 说完,李保国猛地一把揪住夏施蔻的头发,狠狠地把夏施蔻按进事先准备好的冷水缸里,又提溜着她的头发揪起来。 夏施蔻被李保国一扯,猛地吃疼,又被猝不及防地塞进冷水里,生生呛咳进好几口水。 “咳...咳咳...李保国,你疯了?” 捞出的夏施蔻满脸是水,因为在李保国的手里剧烈挣扎,一些水溅出来,掉在身上。 她闭着眼睛,防止水进到眼睛里。 李保国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捂住脸,开始癫狂狞笑。 “疯了?是啊,我是疯了。这些还不是因为你的出现。” 笑完,他猛地指着夏施蔻,脸上的恨意滔天。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天衣无缝的计划根本不会被发现。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凯特巴顿那边不会出现嫌隙,我还能继续做他的翻译。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可能被抓进龙国的监狱......” 夏施蔻根本没想到之前在厂里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会疯成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没事了。” 李保国脸上歇斯底里的表情,又变得平和,又恢复了往日斯斯文文的样子。 他抓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出好自己的样子。 “现在有你提供的录音笔,刚刚的声音也录进去了。有这几样东西,你说杜书记和洛团长现在是急得团团转,给我一张去往其他国家的机票,还是毫不在意,让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和你鱼死网破。”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把水果刀,照着夏施蔻的肚子,就是狠狠地刺过去。 一阵又一阵惨叫响破云霄,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麻雀。 ...... 第16章 目的?欺骗?疯狂? 地下室内,惨白的灯光忽明忽暗,墙面霉斑的轮廓拉得扭曲变形。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陷入长久的平静。 一人死死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小彪,这事你怎么看?” 夏施蔻用力一脚踩碎刀子,缓缓走向这个刚刚李保国喊彪哥的男人。 “姐说了算,姐说了算。我怎么敢有意见呢?” 名叫彪哥的男人被刚刚阵仗吓得不敢动弹,见夏施蔻问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 就在刚刚,寒光乍现。 李保国不知从哪掏出刀子,目眦欲裂地扑向夏施蔻。 刀锋划过空气,刹那间。 夏施蔻反应极快,后仰着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刀光堪堪贴着她的发梢掠过,几缕青丝如断弦般飘落。 而李保国因为惯性冲出去,脚下又被翻倒的椅子一绊,人直接重重栽在地上,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脸上先是翻过一丝惊慌,很快被恼羞成怒的阴鸷取代,扭曲的面容在阴影里狰狞可怖。 “你敢给我躲?” 久久不见回音,李保国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转身。 夏施蔻不知何时挣脱捆绑的绳子,半张脸隐没在垂落的发丝,活动着手指关节咔嚓作响,漆黑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 “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李保国拿起刀,比在身前,指着夏施蔻,不知是在威胁夏施蔻还是在给他自己壮胆。 夏施蔻眼神冰冷,皮笑肉不笑,敢让姑奶奶她洗冷水脸是吧。 ‘噗’的一声,拳风刮过。 接着就是一拳,又一拳,照着李保国面门揍。 那架势大有一副不把李保国揍服气,不罢休的架势。 李保国的惨叫一阵一阵。 “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他挣扎着匍匐在地上,爬着想跑,被夏施蔻生生拉住脚腕又给扯了回来。 接下来的惨叫就没停过,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麻雀。 而一旁想来帮忙的彪哥,看着李保国的惨样,根本不敢上前,生怕下一个拳头招呼的就是自己。 ...... 揍爽了的夏施蔻坐在李保国绑架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仿佛是来度假的。 “死在地上干嘛?还不给我起来。” 她嫌恶地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李保国。 见人还没醒,给了彪哥一个眼神。 默默降低存在感的彪哥还想装看不懂。 夏施蔻冷笑一声,伸出一个手掌,五指并拢,在他面颊上比了一个扇巴掌的动作。 彪哥马上就懂了,一盆冷水上去,直接把李保国给浇醒了。 骤然泼了一盆冷水,李保国乍然一下就醒了,呛咳了好几下水。 醒来看见夏施蔻,眼里充满警惕与提防。 “你...你想做什么?” 夏施蔻朝李保国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李保国瞳孔皱缩,耳边响起夏施蔻的声音。 “做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李保国狐疑地看着夏施蔻。 夏施蔻翘着二郎腿,吹了吹刚磨指甲残留的粉末。 “我知道,你现在是想逃离监狱,去国外。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我只要你接着绑架我,就可以。” 李保国:??? 夏施蔻很清楚原书剧情里绑架事件,李保国因为翻译的事情要做牢,后来因为和夏南星合作,夏南星成功帮她潜逃出国的。 依照原书剧情,她若是能利用这一个点,完成她的目的,也算不是太偏离剧情吧。 夏施蔻眉心微蹙,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再验证一下下。 “你...你想做什么?”李保国瞪大双眼看着夏施蔻。 “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夏施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 公安局内。 “你真的要准备那么多钱?如果我们派出警力,让狗带我们去李保国关押夏施蔻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吗?” “是啊是啊,洛团长。你不能独自一个人去啊。” “不清楚歹徒那边有多少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公安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把这里面的利弊说出来,看着一旁数钱的洛霁,眼里止不住的担忧。 洛霁摇了摇头,坚毅的眼神里是一种可怖的冷漠与极致的理智。 “钱和机票要准备,警力也要准备。” “洛团长的意思是?” 担心到极点的洛霁心中渐渐浮现出一层漠然的冷静。 洛霁想得很清楚,蓦地派大量警力出动,很有可能会刺激到李保国,对夏施蔻产生不利。 “我先跟着小黑狗去那边,一旦确认人质,你们在外面埋伏的人,我会传递信号,接收到信号后,马上采取行动。” 听到洛霁的安排,公安们一致十分认可。 这样至少对里面的洛团长有一定的人身保障。 众人正准备去做时,洛霁冷若冰霜的声线再次清晰地穿过来,图腾腊月寒风般凛冽。 “要是他敢出了建筑物一步,即刻射杀。” 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以往遇上这种绑架案,洛霁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去把绑匪的老巢围住,带着喇叭叫门。 确认好人质位置之后,第一个冲去救人质,哪怕绑匪手上有枪,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考虑很多,又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杀心重过。 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几年的相处经验大家都知道,洛霁是真的动怒了,纷纷按照洛霁的安排去执行。 一切准备就绪,再把狗送回去。 一个小队的狙击手悄悄埋伏在距离狗有一栋楼的位置,默默跟着。 洛霁准备好一切之后,眼神坚决,“带我去吧。” 小黑狗似是听到了洛霁说的话,转身跑在前面,时不时看一眼身后的洛霁有没有跟上。 脱离大部队后,一人一狗很快到达一个废弃的工厂。 生锈的铁门歪斜地半掩着,底下的荒石堆散落着碎裂的玻璃碴,在杂草中泛着冷光。 洛霁推门,门上‘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啪叽’一声掉落。 洛霁蹙眉,走进去就看见,一堆人站在工厂里。 正中央,夏施蔻瘫坐在破旧的铁椅上,素白的脸歪向一边,灰噗噗的衣领氤出些深色的痕迹。 “施蔻!” 他瞳光一凝,身体如同绷劲的弓箭。 想要上前,查看夏施蔻的状况,却被面前几个人团团围住,身后更多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将他死死围在中央。 “还真敢来啊。” 李保国脸上的疤十分狰狞,这也导致李保国开口的时候,洛霁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保国来。 洛霁倒吸一口凉气,强制自己压下心中想要暴揍上去的冲动。 举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开口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说着,把包裹打开,里面露出厚厚的一打钱票。 李保国狞笑着,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指了指其中一个人,要他过去拿过来。 洛霁手猛地抬起手,制止那人上前,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冷静。 “她怎么样了,我需要确定她的安全。” “怎么样?好得很呢。”李保国说完,踢了踢旁边的椅子。 椅子被踹得发出刺耳刮擦声,夏施蔻被李保国踢的剧烈晃动给惊醒了。 抬眼看见洛霁真的来了,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洛霁。 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被胶带磨破的脸颊,她摇晃着被绑缚住的身体,喉间沙哑的呜咽,拼命摇头,眼神无声说着: ‘不要...不要过来...’ 洛霁朝着夏施蔻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转头对李保国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当然,我们最讲究的就是契约精神。” 李保国笑了笑,露出与脸极度反差的森白牙齿。 他解开了夏施蔻绑在椅子上的束缚,却并没有解开她双手的桎梏,慢慢推着夏施蔻走向洛霁。 洛霁松下一口气,单手抓着钱袋子,另一只手伸向夏施蔻。 李保国边推着夏施蔻,边说着:“洛团长,你知道吗?我这人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的,你和杜书记一样令我恶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应该把你杀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绑夏施蔻过来吗?” 话落,李保国没有继续推夏施蔻,而是停在一个和洛霁不远不近的,三人遥遥相望。 夏施蔻眉稍轻皱,偏头看了李保国一眼,内心隐隐不安起来。 洛霁意识到不对劲。 他喉结滚动,额角不自觉冒出冷汗,举起手里的袋子朝着李保国的方向伸了伸。 说道:“我知道,你先冷静,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冷静一点,这些马上都是你的了。” 李保国看见洛霁恐慌的神色,面上是一片的畅快得意。 “坏了我的好事,哪里是一些钱就能完事的?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 只见一片刀尖闪着一抹白色的光影,在风驰电掣间掠过,渐渐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电光火石间。 洛霁三步并作两步扑向夏施蔻,铁钳般的手臂死死将她护在怀里。 寒光闪过。 尖厉的刀刃没有刺中夏施蔻,而是刺在洛霁的后心,滚烫的鲜血喷溅出来。 破碎的衣衫下皮肉翻卷,殷红的血线顺着刀刃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温热的血珠溅在夏施蔻苍白的面颊上时,夏施蔻还是懵的。 直到看到手里触目惊心的红色,她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书剧情里,李保国根本没有疯成这个样子! 李保国狞笑一声,见洛霁如此护着夏施蔻,趁机在洛霁的背上又重重地刺了好几下。 夏施蔻痛苦地瞪大双眼,她大吼道:“李保国,你疯了?你敢骗我!” “哈哈哈哈哈,我疯了?” 李保国笑得癫狂,拿着刀子挥舞着,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是疯了。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都怪你,都怪你!” 说着,他还想再次冲上前来。 好在,警察们接受到洛霁的信号,匆匆赶来。 一把压制住狂暴否认的李保国。 被压在地上的李保国脸色通红,怒目圆睁地盯着两人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扑了满地的身影,畅快地大笑。 “都是你们,是你们害得我丢了工作,成为阶下囚!是你们坏了我的好名声,是你们害得我走上这条路!” “都怪你!都是你们的错!夏施蔻,你和洛霁一样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堵住李保国的嘴,控制住现场所有人,警察顺着李保国的方向,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洛霁,纷纷赶来。 “洛团长......” “快...快去医院!” 他们也没想到谈吐不凡,如谦谦君子一般的李保国疯起来是这个样子。 也更没有想到身手矫健的洛团长,会被李保国的刀子伤成这样。 绳索早已被夏施蔻解开,她将浑身是血的洛霁死死箍在怀中,颤抖的之间抚过洛霁逐渐失去血色的脸。 喉头滚动,想要尖叫,却几次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洛...洛霁......” 炽热的血不断从他背后涌出,把两人相贴的衣物统统染成红色。 她把手放在洛霁的背上,想要阻挡洛霁不断从背后涌出来的鲜血。 “洛霁...不要......” 夏施蔻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全是刺眼的红色。 洛霁手指艰难地抬起,指腹擦去夏施蔻眼角的泪,滚烫的触感一时让他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他的血。 “别怕,我在呢。” 夏施蔻抓着洛霁的手,放在脸颊旁边,感受着手掌渐渐冰凉下来的温度,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你别走。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李保国会疯成这个样子。我不想这样的。” 洛霁嘴唇发白,眸子尚且维持着清明,凝视她,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我知道,不怪你...” 说完,手缓缓下落。 夏施蔻眼睁睁看洛霁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齑粉。 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17章 珍重的拥抱 红色,满目的鲜血,还有奄奄一息的洛霁。 夏施蔻猝然惊醒,入目是纯白色有些掉皮的天花板,上面结着一层厚厚的蛛网,距离近一点的位置一瓶葡萄糖安安静静地吊在医药架子上。 “夏同志,你醒了?” 夏施蔻转头看去,是之前的匆匆赶来的警察同志。 后脑一抽一抽的刺疼着她的神经,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浑身酸痛得无以复加。 “洛霁呢?洛团长呢?我要去看他。” 夏施蔻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起身,询问警察同志洛霁的情况。 警察同志忙上前,按住夏施蔻想要拔针管的手,安慰她。 “你放心,洛团长身体素质好着呢。受了点刀伤,有些失血过多,不过好在送医院及时,现在没事了,你看。” 说完,把旁边帘子一拉,隔壁床上赫然躺着的就是洛霁。 男人闭目仰躺在床上,他上半身全裸,只有受伤的地方打着绷带。腿长的身体满满占据一整个床,只能无奈屈起一点点,才能勉强躺下。 见洛霁没事,夏施蔻堵塞的心口,松出一口气。 要是洛霁因为她,受到不小的伤害,导致不能继续去军队了。那她可就罪过了。 想起警察同志一直在这里肯定也是守了一路,歉意地开口道: “谢谢同志,这段时间一直守着我们。” 警察同志笑了笑,把窗帘重新拉上:“没事,你醒来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我在留在这里照顾一下你们。” 绑架的时候,洛霁一直保护着夏施蔻,她没受什么伤。 夏施蔻也不好意思一直难为警察同志在这里守着,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 摇了摇头,谢绝了警察同志留在这里的好意。 警察同志简单说了一点两人能好好休息的叮嘱,就离开了。 夏施蔻重新躺下,裹紧身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脑子重新过了一遍原书剧情。 在原书剧情里,李保国经受不住外国势力的诱惑,在翻译上做了手脚,让龙国损失了这笔订单不说,还背上了没有信誉的骂名。 如果不是夏南星,发现前进厂子修过的机器有问题。不然,根本没有人发现李保国做的手脚。 在夏南星举报李保国之后,李保国锒铛入狱。李保国不甘心,逃出监狱后,和夏南星合作,把翻译的问题未造成夏施蔻与外国勾结逼迫他这么做,自己则逃出国家,继续逍遥快活。 可为什么,李保国如今是直接绑架了夏施蔻,还想要杀了她呢? 记忆里,夏南星给她钱让她去集市的脸慢慢浮现。 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为什么夏南星知道她要去集市? 夏施蔻躺了很久,身体有些酸,抬眼见葡萄糖已经输完了,就叫护士进来把输液管拔掉了。 “咳...咳咳....” 旁边的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洛霁?你醒了?” 夏施蔻试探性地悄悄掀起一角帘子,就见洛霁一双眸子,正巧注视着她。 见洛霁醒来,夏施蔻说不出有多高兴,立刻上前,东看看西瞧瞧,但又不敢触碰到他,深怕一个不小心,造成二次伤害。 “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举起一杯桌上刚放的温水递到洛霁唇边。 洛霁见她递水过来,乖乖地就着她递过来的杯子喝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瞧着夏施蔻。 见洛霁一直看着她,她把手放在洛霁头上试探了一下体温。 温度还行,并不是很高。 “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来看看。” 正说着,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一个宽大的手掌猝然握住她的手,用力往怀里一带。 夏施蔻重心不稳,摔在洛霁硬邦邦的身体上。 她身体刹那僵住。 洛霁怎么突然抱她?不是之前还说不要妄图有勾引人的想法吗? 头顶男人灼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起电流般酥酥麻麻的感觉。洛霁染血的绷带松垮地缠在腰侧,半裸的胸肌紧贴着夏施蔻柔软的曲线,硌得她软糯的身体生疼。 男人坚实的手臂像是两条铁索,环住她腰肢。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腰侧敏感的肌肤,激得全身一阵战栗。 “等等,你身上还没好,我这么压着你,你身上的伤口要是又出血了,怎么办。” 说着,夏施蔻想要起身,被洛霁一把紧紧箍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 他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透着珍重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两条铁钳实在箍得夏施蔻不舒服,她扭动了几下自己的身体。 水蛇般的腰轻轻摆动,好几次剐蹭到男人坚硬的胸膛。炽热的体温仿佛透过布料传递在他身上,绵软的腰线擦过他腹肌凌厉的棱角。 “洛霁,我好难受,太用力了。” 夏施蔻疼得不断磨蹭,水眸里含上层浅淡的雾气,软嫩的身体更是化成一滩水。她慌乱挣扎的动作反而让两人贴合得更紧。 洛霁喉结剧烈滚动,见她这个样子,当即就感觉鼻尖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他只是经历了一场差点失去夏施蔻的危险,想要抱夏施蔻一会。 哪曾想,夏施蔻像是一只磨人的妖精,再这么蹭下去,洛霁身体都不是直接起火了,而是鼻血如柱,血崩而亡。 洛霁重重叹息一声,松开了抱着夏施蔻的身体。 松开的夏施蔻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火热的脸颊红得滴血,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 她哪里知道洛霁的想法,只想着洛霁突然抱她,还以为洛霁是突然色心暴起,想要非礼她。 两人又是订过婚的,简单地搂搂抱抱是合理的,导致夏施蔻还说不得什么。 “我...我去给你把护士找来。” 夏施蔻见洛霁看着她,匆匆扔下一句话,仓皇离开了房间。 她每次害羞的时候,脸都是红红的,像颗诱人的樱桃。离开的背影更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酥绵的人喉咙发紧。 洛霁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18章 狐媚子护工 夏施蔻身上没什么伤口,受了点惊吓,吊几瓶葡萄糖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自己可以出院,夏施蔻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每每这个时候,洛霁总会默默看着夏施蔻收拾的背影,不说话。 而夏施蔻只要一转头看回去,洛霁又不跟她对视了。 就在又一次,夏施蔻要清理自己东西的时候,洛霁再一次眼神幽怨地看了过来。 夏施蔻转身,见洛霁转头,她问到:“怎么了?你一直看着我是有话要说吗?” 洛霁清了清嗓子,“就走吗?” 夏施蔻点了点头,都出院了,还留在医院里干嘛。而且,杜书记跟她说最近要开始放高考的消息了。 她要回去先赚点钱,然后看情况买点学习的书。 “可是,我受伤了。现在抬起胳膊就疼。” 洛霁坐起身,展示出自己受伤的地方,面上明明没有做出很可怜的表情,却给人无辜又弱小的感觉。 夏施蔻想了想,洛霁确实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这个时候撇下他不管,那也太不是人了。 这个时候也是洛霁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她不如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想到这,夏施蔻放下手上的东西,商量的口吻道。“那这样,我先回去放一下东西,每天来给你送饭吧。” 似是没料到夏施蔻会这样回答,洛霁躺下身子,道:“那好吧。你走之前能先帮我穿件衣服吗?我有点冷。” 夏施蔻狐疑地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现在不是夏天吗?现在不是中午最热的时候? 洛霁光膀子半天因为没说冷,这一会就冷了吗? 但是恩公的要求不得不满足。 夏施蔻走去洛霁旁边的摆放着他衣服的地方,拿起一件衣服问道:“穿这一件吗?” 洛霁摇了摇头,说:“我想穿旁边那一件。” 旁边那件是刚刚警察留下来个洛霁替换的军衣,确实是这几件里面最厚的一件。 夏施蔻又重新拿起洛霁说的那一件,过来给洛霁穿。 她嫩白的指节勾着衣服的下摆,皓月手腕在他衣服上细细整理又摊开,似乎连衣服上都粘上了独属于她的香气。 直到衣服下摆掠过他睫毛,洛霁才如梦方醒般张开双臂。 面料摩擦声里,夏施蔻微凉的指尖刮过他锁骨凹陷处。 洛霁喉结吞咽,在她给自己扣上第二颗纽扣时,顺势虚虚环绕住夏施蔻的细腰,鼻子不听使唤地闻女人身上的味道。 细嫩的腰在掌心的触感比他想象中的腰柔软,像珠玉竹,柔韧得让人忍不住想在用点力气。 “别动。” 夏施蔻睫毛颤了颤,指尖却还停留在他衣襟上,细细给他扣着扣子。 洛霁顿时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两人还没有结婚呢,他就这么想要接触夏施蔻。 微红的脸颊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这姿势从外面看去,倒像是夏施蔻踮脚倒贴上去,强行拥抱洛霁一样。 一个身穿米白色布拉吉,及腰长发做了点卷烫,头上带了顶半遮面纱的小洋帽子,脚蹬半高跟皮鞋的女子,从外面的窗户看到这一幕,登时瞪大双眼。 猛地一把推开门,发出“砰”的一声。 “哪里来的贱人,快给我放手,不许勾引我洛哥!” 猝不及防的一声,夏施蔻猛地一回头。 看见的就是一个女子叉着腰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地看着夏施蔻的方向。 那女子一扭身,怒气冲冲地冲向前来,一把抓住夏施蔻的手,把夏施蔻拖下床。 “不许靠近我洛哥,你是哪里来的贱货。” 躺在床上的洛霁,看见面前的女子忍不住蹙眉:“陆慧珍,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陆慧珍见洛霁呵斥他,转过头猛地一个跺脚:“洛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要不是我特意来看望你,你还要被这个狐媚子护工勾引多久?” 陆慧珍身上穿的都是名牌,陡然间见到夏施蔻穿着朴素,和外面的护士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外面护士的工作服,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夏施蔻是护工了。 “她不是护工,我只是叫她帮我穿衣服...”洛霁话还没说完,夏施蔻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不出来,你穿的倒是一身名牌,看着像个资本家小姐,嘴上却是一个粗野得不能再粗野的丫头?” 夏施蔻甩开一直抓着她说的陆慧珍,冷冰冰发出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陆慧珍。 被甩开的陆慧珍当然不服气,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夏施蔻。 她一头乌黑丰盈的秀发编成两条松松垮垮的辫子垂在脑后,杏眸黑亮澄澈,唇色樱桃一般红。身上穿的确实最不起眼的浅灰色的确良,下面搭的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裤子,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家里出来的。 陆慧珍不屑地冷哼一声,除了样子美一点,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优点。 便也觉得夏施蔻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以为与洛霁亲近,就能嫁进洛家,做着攀高枝的美梦。就跟她哥哥的追求者一样。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看你也是不容易,一天拿着几块钱的工资不容易吧。要我说你自己就应该安分守己的一点,你知道洛哥是什么人吗?你就敢来勾引?” “这样,大家都不容易,洛哥在这里,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我给你一点钱,你自己滚得也体面一点。” 陆慧珍从名贵的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一点钱当着夏施蔻面扬在她脚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眼里带着嘲弄,像是不小心的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巴。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呢。麻烦你自己捡一下。” 这动作带着挑衅,明摆着看不起夏施蔻。 躺在床上的洛霁都看不下去陆慧珍这个样子,眉头皱起,就要开口呵斥陆慧珍。 夏施蔻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脚踩上陆慧珍撒下来的钱。 “还是你自己捡吧。” 说着,一把揪住陆慧珍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掰。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病房门,在外面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