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当限制文万人迷啊!》
1. 第 1 章
“一百万,把他带到这儿来。”
林观白来不及整理脑海里突如其来的信息,微笑着边说尿急边往后退。
开口一百万的周扶殷一个眼神,林观白便被保镖拦住了。
周扶殷一双眼阴沉沉,随手指了指包间里的卫生间,意思很明显。
林观白微笑着说好,三两步冲向卫生间,关上门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是清醒了些,但脑海里的信息依然汹涌,传递信息的系统在脑海里道:【快答应周扶殷,把谢悯卖给他。】
林观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今天才知道世界只是一本小说,而他是小说里的恶毒男配工具人,负责把主角受卖给天龙人渣攻们。
系统检测到林观白这个工具人生出了自我意识,为了防止变数,亲自降临绑定他,要他立刻答应,行驶好工具人的职权。
林观白自是不情愿的。
谢悯是什么人,谢悯是他的,只能是他的,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死一个不成,要死就死一双,生不同能生那就一起死。
把谢悯卖了,当货物一样贱卖……脑海里流过的信息流密密麻麻的口口、层出不穷的花样,被抹布的谢悯、被折.辱的谢悯、被玩烂的谢悯……
林观白像被刀片刮了一样,一层层皮肉卷起来——无实质的疼痛,心头沉了又沉。
“不可能。”林观白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逼自己好好看看自己。
他不是什么工具人,这世界也不该是一本小说一样轻飘。
他叫林观白,永远的林观白,谢悯身边的林观白。
【我不会答应。】林观白在脑海里回答了系统,【永远不会。】
系统有点烦,没想到生出自我意识的工具人这么坚定,他只好行驶系统拥有的权力,一道雷击随即降临到林观白身上。
林观白骤然倒地惨叫一声,意识到发出声后他咬紧了齿关,牙龈破了鲜血流到唇上,额角青筋毕露,浑身疼颤,他连攥紧拳头都做不到了,疼,只是疼。
系统再问,答不答应,林观白的回答仍然是——不。
林观白的惨叫,周扶殷自是听到了,他坐在黑皮沙发上,玩着手中的小刀,懒得关注。
反正人总是要出来的,玩多少花样,也挖不出地洞逃离。
系统自由的惩罚权数量还剩2,总共三个一个给了雷击。这工具人这么难搞,系统想了想,说:【下一次惩罚,千刀万剐,工具人,我劝你现在就答应。】
好疼啊,林观白眼泪都疼出来了,可他一言不发。如果他死了,那就死了。
只要他活着,就不会卖掉谢悯。
系统恼烦地按下了第二次惩罚。
林观白在精神上支离破碎,皮肉飞离,他分解成了无数片薄薄的新鲜肉片,连同心脏一起。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整个人已经濒临昏厥。
但系统不会让他昏过去的。
林观白只能清醒着承受。
林观白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鱼一样了,浑身湿淋淋的,全是剧痛的汗水。
他快要脱水窒息。
周扶殷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保镖麻利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林观白倒在洗手台边,赶紧退开,把路让给老板。
周扶殷把林观白提了起来。
看着林观白这死样,周扶殷不知怎的,有点怔。
指尖抹了一把林观白额头,全是汗。唇瓣血红血红的,干什么把自己咬破了。
系统很无奈,看来这工具人确实意志坚定,既然剧痛无法让工具人改变意志……系统看向数量只剩1的自由惩罚权,突然有了主意。
【申请抹布虐恋世界,觉醒意识的工具人林观白,成为新的虐文主受。用强制、抹布、虐待,作为他最终的惩罚。】(抹布,被当成抹布一样使用,谁都能碰)
等了三十息,申请成功,数量1变成了数量0,系统再无法惩罚林观白了。
谢悯身上的“受虐光环”顿时破裂,而林观白作为新的主受,无数狗血剧情将发生在他身上。
就看看这位工具人,到底后不后悔今天的决定吧。
明明答应了,就能得到一百万,自私一点,远离谢悯,拿着钱潇洒不好么,非要自己踏进泥淖里,不得翻身,永远沉堕。
林观白却笑了。
周扶殷不知道这底层贱民为什么笑,只是看着他,等他笑完。
林观白细数着从小到大发生在谢悯身上的狗血事情,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谢悯是这本书的主受,因为是抹布世界主受,所以就要被虐待、被折辱。一次次,林观白用拳头阻止了这样的事发生,到如今,所谓的系统看不过去了,亲自降临。
好,也好,从此谢悯就自由了。
而林观白,有拳头,没什么好怕的。
周扶殷把林观白从卫生间抱了出来,他抱着林观白坐在黑皮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卫生间割腕了,带个人的事,急成这样子?”
疼痛的余韵里,林观白说不出话来,浑身仍在疼颤着。
包间不够明亮的灯光下,林观白显得有点可怜的神秘。相关资料早就摆在周扶殷桌上,有什么可神秘的,无权无势的底层人。
周扶殷指尖探了探林观白唇上的血痕,突然就加了价:“两百万,买一送一。”
说完他自己倒笑了,买谁不好,买个平平无奇的林观白。
但林观白其人生得确实好看,跟平平无奇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到底没趣味,没趣味的东西,再怎么好看也只是摆件。
他要的是谢悯,周扶殷在心里过了一遭,只是谢悯。
周扶殷把一张卡塞到林观白手里:“明天这个点,这个地方,我要见到人。”
周扶殷不准备呆下去了,他的时间宝贵,亲自来送钱,已经是对谢悯的十足诚意。
把指尖沾上的血,擦在林观白颈间,一掐就断的美人颈,周扶殷意乱了会儿,收敛了心思,走了。
林观白整理好心绪从包间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
打开静音的手机,谢悯的电话和信息一条又一条。
林观白没有回复,把手机揣回裤兜。
他身上的汗已经干了,疼痛也已远去。只是不能回忆,回忆起来就牙酸。
林观白沿着马路慢慢走,漫无目的,深夜的冷风吹了又吹,他终于冷静下来。
打开手机,给谢悯回短信:【刚忙,有个活急得很,包工头要七十八份炒饭,我忙到现在。】
谢悯的电话没几秒就打了过来。
“你在说谎,”谢悯说,“这么晚了,人家要吃饭直接去路边馆子,不会等你做。”
林观白想了想:“是啊,我就是烦了。”
谢悯语气柔了些:“到底怎么了。”
林观白说:“我已经厌倦和你一起了谢悯,呆在你身边不是危就是难,动不动就有人找你麻烦,我厌倦了给你收拾麻烦。谢悯,你真的毫无用处,除了惹麻烦毫无用处。”
电话那边好半晌没音,林观白知道谢悯肯定是难过了,依旧铁了一颗心:“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日子。就这样吧。”
林观白挂断了电话。深夜的风太凉了,林观白的手竟然在颤。
他左手握住右手腕,缓了好半晌才消停。
跟谢悯的事,只能从很小的时候说起。谢悯是孤儿院的,他也是,都无父无母。
孤儿院的日子不好过。有个年龄大点的,经常欺负谢悯,有次大晚上的,把谢悯堵在卫生间,要谢悯把裤子脱了。
谢悯不干,又被打,裤子还是被扒下来了。
那时候林观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突然间看不过去了,突然间很烦,他跨出隔间,按着霸凌的男孩不要命地打,把男孩的牙都打掉了。
谢悯呆在一边。林观白打完人,走过去把他裤子提了起来。
林观白打人被罚关在小隔间里,谢悯偷偷把早饭没吃的馒头从碗大的通风口塞进去。
林观白也不嫌弃,捡起馒头就吃。
被关了两天,放出来的林观白成了孤儿院新的老大。没小孩敢越过林观白欺负谢悯了。
但是有大人敢。
林观白破了门,拿着磨尖的铁勺柄直直捅进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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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的男的手掌。
男的一声惨叫,林观白赶紧把被压住的谢悯从他怀里逮了出来。
林观白带着谢悯偷偷跑出了孤儿院,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才敢回去。
那男的被辞退了。
孤儿院新来了一个院长,林观白和谢悯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后来林观白摆起了摊摊,谢悯高考完考上了大学,林观白跟着谢悯来到这城市,用攒的钱买了炒饭三轮车,做起流动的炒饭生意。
林观白从不在谢悯大学周边卖炒饭,怕给谢悯丢脸。
他只在附近租了房子,和谢悯一起住。谢悯住校他不放心。
既然分手了,租的房子是回不去了,林观白漫无目的地一直走,走累了就到公园里睡了一宿。
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林观白醒了过来,浑身酸痛。
他看着很快亮起来的天,想着谢悯以后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开心起来。
但想到以后再也不能陪伴谢悯,心里就升起一大把一大把清理不完的难过。
和这光一样,把林观白淹没了。
过了很久,林观白才提起心思想自己今后的命运。剧情里,谢悯被卖给周扶殷后,周扶殷很快玩腻了,玩腻了的谢悯成了周家的家妓,谁来了想玩谢悯,周扶殷都给碰。
烂的更烂的都发生了,上流社会的人把谢悯玩得不成人样了,一般来说到这时候就该满不在乎地把谢悯丢出周家,但抹布世界是没有尽头的,玩烂了就治,治好了继续玩。
谢悯也曾反抗过,但林观白亲口承认,确实是自己把他卖了后,谢悯也不反抗了。
谢悯甚至把客人塞进来的珠宝金饰都送给林观白。
他说他把这些都洗干净了,不脏,让林观白以后好好过日子。
如今在公园长椅上的林观白看着剧情泪流满面,他不相信剧本里的林观白会是他,那样恶心,那样糟践谢悯,为了钱把谢悯当货物一样卖了。
剧情里的林观白收了珠宝金饰,再也没有出现在谢悯面前。
谢悯就那样一直被玩到剧情的终点,到最后一页还是花式play。
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物件了。
早就没了人样。
林观白痛哭出声,被雷劈时没有这样大哭,被千刀万剐也不这般嚎啕,但看到谢悯成了这个样子,哪怕这件事已经不会发生,他还是好难过。好难过。
他受不了,也止不住。
他的谢悯不该被这样对待。
系统让林观白心疼自己,毕竟现在主角受成了林观白,受到虐待的也只会是林观白。
林观白突然就笑了起来,哭着,也笑着。
他不害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杀人,杀不了也就一死。
就让恶心的事到他这里终结,不要再祸害其他人了。
只是谢悯,谢悯,以后你的生活就一个人过,没有我,也很好。
周扶殷的时间很宝贵,宝贵到不该把时间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真奇怪,接到消息说是包间里的人一直没走,周扶殷竟然搁下自己的事,想看看这无关紧要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来的时候,正看着林观白出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狼狈的样子,看了该笑笑。
周扶殷唇刚扬起来,看到林观白漫无目的压马路,唇又抿平了。
没意思。
周扶殷让司机把车开走。
车走远了,周扶殷想了会儿谢悯,脑海里突然又冒出林观白的眼睛。
“开回去。”
莫名其妙的,周扶殷的车跟了林观白一路,走走停停,有时候绕了一圈回来,林观白也没走出多远。
深更半夜的,在街上溜达什么呢。
也不怕被人掳了去。
直到林观白走进一个公园,车不用再兜兜转转,司机才擦了擦额角的汗,老板今天可真古怪,他都以为要半夜行凶了。
周扶殷在车后座坐着,也觉得自己古怪。
该打道回府了,他这般对自己讲,手却不听使唤打开了车门,大跨步朝公园走去。
2. 第 2 章
这孤零零的人已经睡着了。
睡在公园的长椅上,睡得不够安稳,眉微微蹙着。公园里的灯熄灭了大半,城市也要节约电,只留少许照着,光线不够充足,周扶殷看得也不够清晰。
他低下腰背,凑近了些,无聊地看一个孤零零的人睡觉。
没什么好看的,周扶殷挺直了腰背,等明天林观白把谢悯带来,钱货两讫,他跟这底层平民就再无干系。
公园里的野猫打架狂叫,林观白眉蹙得深了,眼睫颤了颤,做噩梦了似的。周扶殷的手按住了林观白的耳朵,不准林观白听见有趣的野猫叫。
周扶殷抿紧了唇,觉得儿戏,今天的一切都太儿戏。
但他的手却没松开,直到野猫打完这场架四散逃走,周扶殷才收了手,挤着林观白坐下。
他不看林观白了,背对着,看不远处的月夜湖泊。
野猫逃走,突然就安静下来,周扶殷还有点不习惯。现下只剩他和林观白了,林观白轻微的呼吸声也变得明显,周扶殷不肯承认是自己在凝神倾听。
笑话,他白天才花了一百万买下林观白青梅竹马的恋人。
到夜晚又惦记上卖家。
怎的,好事成双?
林观白突然咳嗽了几声,周扶殷没好气地脱了外套盖在林观白身上。
他算是发现了,这姓林名观白的喜欢自虐。
拿着一百万不去住酒店,非要在公园里当流浪汉。
他忽略了那一百万是他强塞的,林观白的真正意愿他并没有在意。
周扶殷要什么,用钱买就好,这世上有什么钱权买不到的东西。不愿意只是开出的筹码还不够打动人心。一百万不够,一千万,一个亿?更多……总有一个价码会叫人答应下来。
谢悯不值那个价。
林观白呢?周扶殷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他愿意花多少购买林观白。
真是个没来由的傻问题。
人都在他身边了,一手就能掐死的没警惕心的家伙,长着这样一张脸还敢在公园里睡觉,是怕没人收拾他?
周扶殷回头看了林观白一眼,睡得一脸可怜相,没了恋人就这么难过?难过得流浪起来,无家可归的坏模样。
不能再待下去了,周扶殷今天做的奇怪事已经足够多。
明天就是验货的时候,他该惦记的是要到手的谢悯。
周扶殷掐了一把林观白的脸,竟没把人掐醒,他有点遗憾。
周扶殷走了,又回来拎起外套,留在这儿叫林观白看见了,指不定以为姓周的在乎他。
其实林观白哪里会认得周扶殷的衣服,他全身心都在谢悯身上,哪里有心神观察周扶殷呢。
自作多情的周扶殷轻叹一声,又多坐了会儿,夜风太凉了,衣服重新披在了林观白身上,等夜风不凉了,周扶殷就拎起自己的衣服走。
这一坐,就坐到快天亮。周扶殷中途还睡着了,差点一头倒在林观白身上,他及时伸手按住扶椅,醒了过来。
待在林观白身边,他也变傻了,警惕心全无。
苦命的司机远远地守着,不敢靠近打搅了老板,也不敢偷偷溜走。看在足够丰厚的工资回报上,忍了。
天边已经有了点要亮起来的迹象,周扶殷提着外套叫上司机走人。
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周扶殷又不答了。
半晌道:“等着。”
等谁啊,司机想问,没问出口,他还没这么没有眼力见。不该问的别多嘴。
等到天亮起来了,林观白在的长椅在周扶殷眼里是远处的一个模型。
林观白是模型里的小小人,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隐隐的,周扶殷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车窗往下,声音稍微大了些。
是哭声。
嚎啕的哭声。
周扶殷垂下眼睫。不知道一个人在那里哭什么。
哭丧?
谢悯没死,哭啥啊,傻子。
就这么喜欢谢悯,喜欢到要当乞丐,要当流浪汉,要捡垃圾,要睡大街,要在清晨阳光正正好的时候哭成丑样子,远远地,不给人瞧。
周扶殷心里像被猫挠了一爪。
说疼不够疼,说痒也不痒,只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等了。”周扶殷让司机开走。
偶遇什么的,说起来都像讽刺。等一等,等到傍晚的时候,看他带着自己的恋人来到包房,看那时候的他,哭肿一双眼的他,还能不能流下新鲜的泪滴。
周扶殷就等这个。
不等人了。
整理完情绪,林观白检查了一下衣服内兜拉链里的卡,一百万轻飘飘地装在廉价衣兜里,卡背面标签贴纸上贴心地写着密码,可以买上无数的糖果零食,若拿给小时候的谢悯吃,牙齿全赔上也是吃不完的。
这一百万如此繁多,却买不下中心区的一套房,送谢悯出国读书大概勉勉强强。
他要怎么做呢。
带上一把刀,把周扶殷杀了,把赃款藏起来吗?
犯罪、杀人……做这些事,谢悯能得到什么。
他杀了人,谢悯能置身事外吗,周扶殷的家人会不会报复。
林观白将拉链重新拉上,攥着衣兜麻木地想着。或许上层人只是一时起意,却要赔上他的一生。
林观白呼了口气,事情还没坏到那地步。
如果那系统的惩罚是真的,以后一切苦难,不属于谢悯了。只要谢悯离他远一点,就能够置身事外。
林观白抬头看远处的湖泊,发现这公园他来过。
十二岁时候,他捅穿了男人的手,拉着谢悯在外流浪,曾来过这个公园。
好些年过去,公园里的湖泊依旧,只设施更新了。昨夜来时他浑浑噩噩,没发现。
当时林观白翻过这里的垃圾桶,现在的新垃圾桶看上去好看多了。
那时候他翻出半瓶没喝完的水,翻出不知谁扔掉的啃了一口的馒头。
撕掉啃过的部分,他尝了尝,没馊,冷了,确定没问题,才塞给谢悯。
谢悯攥着馒头,不安地垂着眸:“林观白,是不是你离我远些,就不用被我连累了。”
“不好吃?”林观白问。
谢悯将冷馒头一撕两半,递给林观白一半,把留的那一半一口气全塞嘴里。
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想摆出一个笑脸给林观白看。
谢悯点着头,想说好吃好吃,可嘴里全是冷滋味,塞满了,没缝隙给好听的话。
谢悯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扭过头,随意擦擦。
等好半晌咀嚼咽下,他才回过头来,已经没有眼泪的痕迹,只眼眶残留着红。谢悯的眼尾窝长而深,很好看,红的点缀比晚霞更好看。
“林观白,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你会过上好日子。”
谢悯为此做出了很多努力。能兼职后,他便马不停蹄。可无论是当家教还是发传单,无论是洗碗还是当服务生,无论他到哪里,骚扰如影随行。
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谢悯不愿意接受,兼职工作都丢了。有一次反抗打了人,没拿到钱还倒赔了一笔。
谢悯是无用之人,于林观白,是无用之人。
谢悯渐渐沉默下来,不再说那些大话了。
林观白一点点回忆着,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体会到谢悯当初的心情。
今天的他,希望谢悯以后都离他远一点。
曾经的谢悯,也说过这般的话。
可到底谁能连累谁,根本就不是连累,跟谢悯在一起,林观白很高兴。
他喜欢。
流浪喜欢,吃冷馒头喜欢,卖炒饭也喜欢。
只是如今他身陷囹圄,不能让这份喜欢拉谢悯一起下来了。
拳头能打跑一些人,而接下来的这些,钱权加身,自带保镖,打不跑了。
出租屋里,谢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打扫了一遍。
有任何一点点脏污他都反反复复擦干净,他就这样擦了一夜。
观白在说气话,谢悯支撑着自己,把角落细细抹干净。抹布洗了一遍又一遍。等观白回来,看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污点都没有的小屋,就会消气。
看见椅子腿儿有点脏,谢悯跪趴下来继续擦。谢悯前段时间尝试着网上兼职教书,可就连隔着屏幕,语言上的骚扰一点都不会少,他都没有露脸,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谢悯忍受了,直到林观白看见。观白没有骂他,只是强硬地不准他继续。
“我可以赚钱,”林观白说,“任何人侮辱你,你都不可以接受。谢悯,我不好受。”
谢悯呼了口气,继续擦拭。观白卖炒饭,谢悯也帮着备菜。他把一切繁琐的都准备好,观白醒了就开着三轮餐车出去,谢悯正好上课去。
林观白之前不让谢悯做,后来发现谢悯做一些事会开心。林观白就买了两副手套,两套围裙,一起养家。
这是他们的家,谢悯站起来,忙活了一整晚,天都亮了。
观白什么时候回来。他跟辅导员请了假,撒谎请的病假,害怕观白回来的时候他不在。
林观白询问系统:【我想确定一下,我成了新的靶子,谢悯以后不会再受到莫名其妙的骚扰了,对吧。】
系统懒得回答。
林观白骂道:【有本事做,没本事答。】
系统笑了:【他不是虐文主受了,以后他就自由了,可以发挥才华大展宏图。毕竟是曾经的主角,如果不是虐文限制,他理当做出一番事业。而你,只是个卖炒饭的配角,现在还成了虐文主受,活该。你就看着谢悯过他的潇洒日子吧,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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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进泥里去。】
系统故意这么说,就是要林观白后悔,这就是跟系统对着干的下场。
林观白却温暖地笑了:【谢悯当然很厉害,顶好的日子才配得上他。】
系统觉得林观白有病,林观白也是这么看系统的。
这样毫无理由的虐恋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监控和维持。
林观白心情大好,既然谢悯以后能好好过,那就好好过。
林观白心情好了,系统心里却开始烦了。这个工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好日子让出去,泥菩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工具人,或许真的活该吧。
周扶殷把事情集中在上午处理完,闲下来又不免想起长椅上的那一个。
傍晚又要见面了,林观白到底哭不哭鼻子,到时候就能知道。
周扶殷不会给林观白递纸巾,只会看着他掉眼泪,最好把为谢悯流的泪一次性掉光。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是要招惹谁。
周扶殷转了一下手中的钢笔,真奇怪,老是想起无关紧要的人。
手机响了下,陆家的陆历姿发来的微信。陆历姿老妈绝代美人当年的大明星,嫁到陆家后息了影。当年的大院里好几家人,陆历姿、赵艋[měng]生、霍世幽几个如今各干各的事,偶尔也联系联系。
陆历姿这小子不知从哪打听到他看上了个人,好奇说能不能给他瞧瞧。
周扶殷看到消息,鬼使神差,脑海里冒出的竟是林观白那双眼睛。
他摇了摇头,把林观白甩掉后,让陆历姿滚。
陆历姿发个微笑的表情,阴阳怪气的:【哥,玩腻了也给我瞧瞧呗,我不急,你先你先。】
若是谢悯,倒也不是不行。
周扶殷懒得搭理,不再回话。
陆历姿顿时拉了个三人小群,除了周扶殷谁都在,他控告一番万年单身汉搞上了男人,还藏着掖着不给人瞧。
【我倒要瞧瞧,是宝贝是垃圾】
赵艋生竖中指,他恐同。霍世幽发菩萨表情包,他禁.欲。
陆历姿:【恐同即深柜,禁欲则兴.瘾,装吧装吧一群装货】
陆历姿懒得搭理道貌岸然的兄弟,头盔一戴,骑上机车潇洒去了。
这边周扶殷老是想起那个人,也懒得空坐总裁办公室了,提前来到包房。
这包房颇大,设施齐全,还挂了幅《戈黛娃夫人》的复制画。
传说里,戈黛娃强加重税的伯爵丈夫,厌烦她减免市民税收的求情,宣称她裸.体骑马行过街道,他便减免税赋。戈黛娃夫人竟真的如此做了。一头长发、赤着身躯,行过长长的街道。
户户门窗紧闭,唯一的偷窥者瞎了双眼。
戈黛娃的丈夫遵守了诺言。
周扶殷望着这幅画,想到的却是林观白的裸.体。周扶殷没有见过,却轻易地起了这般下流心思。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他记得林观白的眼睛,美人的眼睛他见得多,可林观白是不一样的。到底哪里不一样,是那双眼里的神采,是流动的情绪,是痛苦,还是洒脱呢。
他记得他的唇,沾着血,自己把自己咬破了,愚蠢。他记得他浑身的水,汗水,痛苦、感性而性感,腰都湿了。
周扶殷突然厌倦挂着的这幅画。
可他瞧见灯,也要想起林观白,瞧见光洁的地板,也想起林观白,毫无道理的牵连,周扶殷轻轻地笑起来,竟觉得有点甜蜜。
真是糊涂了。
周扶殷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看上谢悯,并生出无端的暴虐来的。
竟找不到多少头绪,好像就是看见了谢悯,就生出得把他折断的虐.欲。叫上更多人,一起践踏那一个,要玩到报废都不休……周扶殷拧了下眉,他不是个好人,但玩心没有这般重。
另一边的系统,惊讶地发现主要施虐人员发生了偏移。怎么回事,有一个觉醒意志都够让他烦了,还来一个?
一个世界只能容纳一个系统,一个系统只能绑定一个人,他已经绑定林观白,三次自由惩罚权都用尽,对于其他人无力管辖。
系统开口便想质问林观白在搞什么,但说出口岂不是落了下风。
反正是个极致限制虐待文,或许施虐者更残暴了吧。林观白,自求多福。
踩着傍晚昏红的余光,林观白来到了这私人酒吧的门口。
保镖早已等在那里,接引他进去。
林观白推门前,想要打开手机看看消息,发现手机早已没了电量。
不看也好,看了也只能撒谎骗谢悯,说出难听的话赶谢悯走。
林观白受不了他给谢悯带去的难过。
不看也好。
林观白推开了门。
周扶殷抬眼看去。
3. 第 3 章
周扶殷看一个人忘了眨眼睛。
长久的凝视让林观白的脚步凝滞了。
周扶殷渐渐回过味来,他这般逼视,把林观白吓着了。
只是方才林观白走进来,光线衬托得刚刚好,他心晃意驰间,疑心林观白要被冷冰冰的通道白光同化,只得用眼神留住他。
做什么去了,脸色苍白成这样子,眼神又那般凄哀。
周扶殷不曾逼迫林观白脱掉衣衫,赤身走马,林观白为什么要低下头。
“人呢。”周扶殷随口问。
林观白站在原地,将卡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
“周先生,我不能答应这样的事。请您高抬贵手,饶过谢悯。”
林观白先礼后兵,若周扶殷不答应,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冷静。
周扶殷笑了起来:“饶了他?”
他莫名妒忌。
林观白闭上眼,复又睁开,重复道:“是,请您高抬贵手。”
周扶殷没说话,只是亲自给林观白倒了半杯酒。
江户切子水晶杯将酒液折射得如同钻石的光辉,周扶殷的手却比酒杯酒液更惹人注目。
确实是“贵手”,不当霸总,周扶殷也能去做个手模。纤长、筋骨微露,青筋、有力,攥个酒杯像是在握人的颈,不是在干坏事就是在干性.事的路上。
林观白垂下眼。
周扶殷把酒递上。
林观白乖乖走过来,一饮而尽。
无论是毒酒还是什么,他都喝了,自罚三杯,放过谢悯。
周扶殷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
林观白随便擦了擦嘴,喝酒而已,不该沾上什么。
周扶殷要做坏人了,不玩谢悯了,谢悯总得有点用处。
“没了他,你赔我啊。”
林观白以为是“没了他,你陪我啊”,其实无论哪个字,周扶殷的意思都一样。
林观白微微皱眉,系统没有撒谎,新的虐文主受确实成了他。
看来谢悯安全了。
林观白松了口气,把藏着的水果刀拿了出来。
“我看电影里三刀六洞什么的,您气不过,我担着。”
这水果刀两块一把,质量极差,还很小,捅不死人,削铅笔或许更有用。
如果周扶殷不肯放过谢悯,林观白掏出的就是另一把细长的刀,八十八块,质量贼好,快刀,能把周扶殷捅死的锋利。
周扶殷看着这小小的水果刀笑了起来:“过家家?”
宝宝过家家,过家家的宝宝真可爱。
这口吻……不像威胁,哄人似的。
林观白将卡一并放到桌上,站远了些。
周扶殷不自觉唇角就扬着,林观白怎么动作,他都觉察出可爱来。
他得收敛一下,别把宝宝吓着了。
周扶殷将水果刀拿到手里:“你自愿的?”
谁会自愿被人捅,林观白几乎有点羞愤了。姓周的说话怪里怪气,他们是仇敌,可不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看来,”周扶殷道,“还是谢悯好些。他应该,不敢不回答。”
林观白吐了口气:“是,自愿,不过您得负责我的医药费,并自此放过我和谢悯。”
他不是来当周扶殷玩具的,如果周扶殷真要捅人,他就先把周扶殷杀了,一了百了。林观白心里想着气话,如果现实真能这般分明简单干脆,那该多好。
林观白穿着简单的外套,干净的里衣,里衣洗了很多遍有点毛边了,披麻袋也会好看的人,不需要这样的衣衫。
周扶殷:“过来。”
林观白细窄的刀绑在小腿上,刀鞘磨着肌肤,走路微疼。
他安静地走到周扶殷身边,被周扶殷一把拉到了怀里。
水果刀探上来了。
林观白向小腿抚去。
轻飘飘的水果刀慢吞吞划破林观白里衣,周扶殷很慢很小心,林观白的手顿了顿,没把刀抽出来砍人。
里衣向两边绽开,林观白握住了周扶殷的手:“周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宝宝的手有点冷呢,在哪里吹的寒风,都没通知他。
“我不喜欢隔着衣料捅人,你介意?”
林观白没兴趣做脱毛的鸡:“周扶殷,您应该是叫这个名,大名鼎鼎,何必为了我这样的底层人,亲自触犯法律。”
宝宝有这个价值,周扶殷甚至轻轻吸了一口,嗯,幽淡的体香、餐风露宿的气息。真辛苦啊。
他要给宝宝洗澡,把破衣服通通扔掉。做什么底层人,做他怀里的猫宝宝,一辈子吃穿不愁,只要快乐就够了。
“丢掉一个,必得还回来一个。”周扶殷道,“钱你收下,人,也留下。”
林观白麻木地坐在周扶殷怀里:“我不做鸭的,我只卖炒饭。”
水果刀被搁置一旁,周扶殷轻轻地拍了拍林观白的背,哄孩子哄猫猫哄害怕的宝宝:“不要怕,你会熟练的。”
看来只能捅人了,林观白的手往小腿探去,周扶殷却率先抽出了他绑缚的刀。
周扶殷笑起来,刚刚瞧宝宝走路迟疑,他就有所猜测,果然,是玩刀的坏宝宝。
怎么办,利器被周扶殷捏住了。
林观白,你要怎么办才好。
林观白没去夺刀,闭上了眼:“周先生,到此为止吧。”
周扶殷将刀扔得远远的,心微微地拧起来。
情与欲渐消,固执地将林观白紧抱。
该怎么邀请林观白做他的人,接受他的包养,住进他的房子里,眼睛只能看他一个人。
宝宝这么在意谢悯,那就让谢悯做林观白与周扶殷相爱的桥梁。
“我记得你姓林,”周扶殷道,“我总是需要一个情人的。林观白,把谢悯给我,你就脱身。要他脱身,你就给我。要怎么选呢,真为难。”
周扶殷恨不得把林观白咬上一口,不听话的恶猫,面上却维持着正经与漠然,仿佛与林观白根本不熟,只是兴欲大发要强求一个情人。
周扶殷才没有在半夜里给林观白守夜,才不会担心他着凉。
周扶殷只需要林观白乖乖地走到他的囚笼里,乖乖地给抱给摸。
“如果我都不选呢。”林观白语气冷漠、厌倦。
周扶殷环住林观白的腰,轻声道:“那我就拥有两个情人了。你和谢悯,一起躺在我的床上,林观白,你会不会快乐。”
赤裸裸的威胁。
可恶。
林观白道:“我不卖身。”
周扶殷只笑着:“那把自由卖给我?”
林观白拧眉,说得更直白:“我不给人上。”
“好啊,”周扶殷笑,“我给你时间。不过,你得先搬进来。”
林观白真想拿木仓把周扶殷突突了,红的白的烂一地。
系统却幸灾乐祸:【不答应的话,谢悯就要受罪了。答应了,你烂掉的速度也会叫我心惊。宿主,我真为你难过。】
林观白突然问系统:【你是不是爱周扶殷爱得深沉,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工具供他施暴。舔狗舔到这种地步,为你喝彩。】
系统气得想吐。他是系统,别把人类那一套往他身上套。
他是高维文明的一部分,人类会爱上蚂蚁吗。宿主真可怜,只能靠妄想报复他。
实则根本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不在意任何人,尤其是宿主。
为了剧情正常进展,系统道:【随便你,反正你不进去,自有谢悯填补。】
林观白沉默下来。
谢悯自有大好前程,而林观白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卖好吃的炒饭。
其实没关系的,只是住进去,倘若周扶殷真如剧情那般,他就放把火,把恶人都烧了,让这个世界干干净净。
不只是谢悯,其他人都不用受到这些人的限制。
世界会变得更好的。
会的。
林观白无关紧要,没关系的。
他眨了下眼,逼退了伤心的余地。
“好啊。”林观白干脆道,“只是先声明一点,无论上你还是被上,我都不感兴趣。我住进去的身份也不是你的情人,只是你新请的厨师,只做炒饭,工资一个月两万,有年薪假,给我交五险。”
林观白补充:“给我购置一批锋利的刀,从大到小干干净净,我只用来切菜,你放心,只要你是安全的,我也是安全的。”
宝宝想要喂饱他呢。周扶殷甜蜜了会儿,决定不把林观白逼急了,逼急了没准就红杏出墙另投他抱,周扶殷对戴绿帽子没兴趣。
“三万,没有假期。”周扶殷不给林观白探视谢悯的机会。
三万块?林观白的心晃了下,三万啊。
见林观白不吱声,周扶殷继续加价:“五万块,买断,答应就跟我回去。”
林观白说不清啥滋味,如果真是一份正经工作该多好。
“要签合同,”林观白说,“正规的合同。”
周扶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把头埋在林观白肩膀,小猫就这样跳进了笼子。
付出的只是几根猫条。
林观白,我会把你喂饱的,别担心。
周扶殷办事效率很高,发了信息没多久就有助理带着拟好的合同过来。
林观白里衣被划烂了,他有点尴尬地回过神来把外套拉链拉上。
周扶殷扫了眼合同,顺手递给他。
林观白仍然有点怔。说不清什么心绪,只是想谢悯了。
出租屋里他俩挤一张床,有时候谢悯会摸他的头发,或者轻轻地在林观白手臂上咬一口。
谢悯有些怪癖,林观白享受谢悯的怪癖。
他喜欢跟谢悯挤一张床,恨不得形影不离。谢悯这下子自由了,林观白突然担心谢悯身边出现别的人,顶替林观白的位置。
他说不好见到这种场景,他会不会发疯,好在以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眼不见为净,随谢悯了。
林观白宽慰一下自己,却咬紧了牙龈。做不到,看不到还好,看到了铁定要把人划拉开。
没来由的,林观白只想把谢悯装进盒子里。做他的人偶,或者一起烧成骨灰,葬也葬一块儿。
助理恭敬地递上钢笔,林观白收回心神仔细看了合同,没什么不该有的陪睡服务,才接过笔利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助理又递上印泥。
没完没了,卖个厨艺还得画押。
林观白好脾气地按上指印,交易达成,他心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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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恶贼偷走了一块。
周扶殷一下子把他抱住了,阴沉沉的眼睛也带着笑意,像得到珍爱玩具的恶劣男童,三两天就能把玩具拆毁,都不带哭嚷的,就开始物色下一个。
这样的人,凭什么被老天偏爱。
而他心头的谢悯,却遭受那样的折磨。
老天爷也嫌贫爱富了?还是人世间就是钱权道理,老天也没法占理儿。
那一百万的卡周扶殷没收,说是预支的工资。
林观白麻溜地装进了衣兜,把拉链都拉好。如果可以,他还是想送谢悯出国读书,远离小说剧情的发生地。
无论发生什么,天高皇帝远,谢悯在外头,自在。
谢悯读大二,暂时没法出去,林观白之前关注着这名牌学校,好像下学期有交换生项目,是国外的一所常青藤大学,之前没钱,林观白知道了也没办法。
现在手里有钱了,也就多了许多可能。
如果可以,还请老天爷偏爱一下谢悯,谢悯头二十年过得苦,也该时来运转了。
有什么苦什么难冲他来就行,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林观白皮糙肉厚,不碍事。
谢悯找疯了,也没找到林观白。电话打不通,曾去过的地点都没人,回孤儿院一趟还是不见人影。
谢悯报了警。从警局里出来,谢悯摇摇晃晃看着天边一阵阵黑下来。
当初高考完成绩下来,谢悯连志愿都没报,瞒着林观白说考得很糟糕没戏了。
林观白难过半天,却跑到学校问老师去了。
谢悯在屋子里静静地站着,等着林观白回来训他。
谢悯压根儿哪里也不想去,林观白去哪他就去哪,一辈子,都用来照顾林观白,他就这点志向。
观白也是,明明就想拴着他,他去哪里都不放心,却还是要放他走。
放他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上了大学有次谢悯去接观白,撞见一同学,同学强拉着谢悯要请他吃饭,林观白看见了。
明明就恨得牙痒痒,却装作不认识,低下头继续卖炒饭。
谢悯推开同学,走到林观白的推车前。
同学说吃什么地边摊,去酒楼里干饭。
谢悯微笑着向同学介绍:“这是我恋人,我接恋人下班。饭我就不吃了,谢谢。”
同学怔住了,很快恼火起来。
谢悯又道:“还有,我恋人做的饭,干净、卫生、好吃,非常实惠,诚信经营,你错过了,是你的损失。”
恼火的同学面子挂不住,硬是买了碗炒饭要下下这地边摊的面子。
林观白不希望谢悯在外说这些,不希望谢悯因为他被人看不起。
但到底心里涌出蜜意的甜,混杂着酸涩的苦很快炒好一碗。
那同学做好了大喷特喷的准备,吃一口却噎住了。
他讪讪地多吃了两口,说麻烦再炒两份,他带回去给家里头尝尝。
那人走后,谢悯和林观白一齐笑了。
那笑是外人挤不进来的,林观白说不准再来接他,他一个成年人,哪里需要人接。
而且三轮餐车不能载人,每次接他,都是帮忙收了摊子,谢悯就跟着车跑。
奥运健将也没这么跑的。
他舍不得。
路灯不够明亮,三轮车往前,谢悯在路边的行人通道跑,慢慢就被车甩掉了。
林观白停在一个位置等谢悯。
等到谢悯了,让他开。
林观白下来跑。
跟接力赛似的,是他俩为数不多的游戏。跑回家一身汗,互相擦背搓澡,从小到大的过分亲昵,一起洗澡早就家常便饭,还能节约用水。
在等待谢悯的十分钟里,林观白停在停车的位置,会一直望着来时的方向。
他等着一个人,从灰暗里向他奔来。
城市里的绿化树.叶影斑驳,风吹过沙沙响,他从不担心谢悯找不到他。
相对低调的豪车一直往前开,林观白透过车窗看车外,车如流水城市的光影闪烁,周扶殷突然单手捂住了他双眼:“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周扶殷的手带着周扶殷的温度,林观白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眼前只剩微透的红黯。
“哦。没坐过好车,好奇从豪车里看出去,世界有没有变形。”
周扶殷低低地笑了,笑声离林观白很近,周扶殷几乎将林观白搂到了怀里:“那您有什么发现?”
周扶殷的“您”字用得可一点也不谦卑,哄小孩呢。
林观白说:“难看。”
和周扶殷一样难看。
谢悯没有跑来的世界,就很难看。
周扶殷知道这是生气了,小猫咪恨不得张牙舞爪刨他几爪呢。
“和你比起来,其他的,是难看些。”
宝宝啊,活了二十年,怎么还没习惯这个世界,可怜的宝宝。
周扶殷手往下滑,碰到林观白的唇瓣。
林观白伤心归伤心,没忘打苍蝇,攥住周扶殷手腕要拉开。
周扶殷却变本加厉,掐住了林观白的颈项。
林观白头后扬,唇微微张开。
周扶殷静静看着他。
“厨师,林先生,我的饭点到了。”
4. 第 4 章
林观白望着车顶,被掐就被掐,他也不反抗。有本事把他掐死。
真要掐死他,他就有理由把周扶殷打死。
林观白闭上眼,不知是受辱还是什么,只觉得豪车无异于虎窟狼穴,远远不如他的三轮车。
他的三轮车很干净,谢悯把他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干净。
“你在想谁。”被人攥住咽喉都能走神,是不是还得夸奖一番,魄力不凡。
周扶殷想着情爱的戏码,林观白却只当屠夫。
做着前戏呢,杀哪去了。周扶殷拇指轻抚过林观白的唇瓣,真软。
林观白攥着周扶殷的手发力往外拽,周扶殷非要探他的唇,两人角斗似的较劲儿。
瞧着小猫蹙眉样儿,周扶殷松了力道一下子被林观白拉开了。
周扶殷头一歪,倒林观白肩上,见缝插针的亲密。
林观白推他,周扶殷干脆制住林观白抱怀里。
“不称职的厨师。”老板这般点评,“三心二意,还没上工就想跳槽。”
林观白倦倦的,被抱一下不会死,懒得闹腾了。
耳鬓厮磨,周扶殷攥住林观白的手,硬挤进去十指相扣。
“变态。”林观白警告,“再过分一点,我就——”
周扶殷笑起来。
“笑什么,你觉得我没威胁性,做不出决绝的事?”
周扶殷轻轻摇头,宝宝可爱,不能告诉宝宝,宝宝在他眼里可爱。
周扶殷不当拔了牙的老虎。
“我感谢谢悯,如果没有他,我怎么能看见你呢。你也要谢谢他。”
林观白把这当成了威胁。如果他不从,就收拾谢悯。
骂周扶殷卑鄙没用,周扶殷比狗都不如。
狗忠诚,亲主人。周扶殷只忠于恶劣的癖好,顶着副好皮囊,实则烂得没边了。
“谢谢。”林观白道,“我谢了,然后呢。”
“跟他告别。”周扶殷在林观白耳畔要求道,“再也不见。”
林观白瞥向周扶殷:“你这么爱他啊,时时刻刻都要提到他。”
周扶殷皮笑肉不笑:“是比你爱点儿。”
林观白也跟着笑:“得加钱,再加两万。”
周扶殷把价格抬了抬,免得贱卖的主人事后回想起来后悔:“再加三万,每月八万,跟谢悯说goodbye。”
林观白要求写到合同里,周扶殷却说这是绩效。完成就给,还有奖励,完不成就跟这笔钱说拜拜。
林观白扮演着拜金少爷,轻飘飘答应了。
到了周家,林观白的嘴得更严实些。不能提到谢悯,谁提都不行。丑恶的剧情要把谢悯忘了,一丝一毫都别想沾边。
每月八万,一年也快百万了。
他得卖多少年的炒饭,才能赚到这一百万。
人是比米贵些,卖米薄润,卖人暴利。难怪古往今来都爱压榨人,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喜欢啊。
周扶殷把林观白贱买了下来。他腕上一块表能照这价格买林观白二十年。林观白浑然不知。今天周扶殷没戴表,手腕赤.裸.裸就逮着林观白折腾了。
哪怕知道了,林观白也不觉得这价格贱,他一份炒饭有八块的有十块的,最高最高十五块一份,加牛肉。
林观白饿了给自己炒一份饭都舍不得加牛肉。
他喜欢蛋炒饭,一个鸡蛋进价几毛,高兴就多加两个鸡蛋。
住孤儿院时,孤儿院条件不好,能吃到鸡蛋就好幸福了。也有肉,就是少得可怜,舀一勺菜,肉丝能挑出来细细几根,味还没尝足呢,已经咽肚里去了。
糖果逢年过节能得到几颗,化在嘴里甜丝丝的,长大后的林观白有次买了一大把小时候的糖,却发现已经不爱吃了。
从小到大一直爱的,也有。林观白想象是谢悯依靠着他,但周扶殷太能闹腾了,一点都不像谢悯,林观白只好接受现实。
“掐我的脸做什么。”他问。
周扶殷不满道:“当厨师的,把自己喂这么瘦?”
“你当称斤卖啊。”无聊。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么明显的道理。
周扶殷可不管那些,觉得林观白目前拥有的东西哪哪都刺眼。他倒不是鄙视贫穷,只是厌恶贫穷把林观白占有了。
林观白是他的了,就不该过从前那样的日子。
当初摆在周扶殷桌上的资料,周扶殷只是随便看了看,如今回想起来,心里竟有点疼意。
挺奇怪的。这世上的艰难周扶殷不是没长眼睛,过去从不在意,艰难发生在林观白身上,他却有点受不了了。
要把宝宝养胖一点,健康一点。宝宝身上的衣服得换,鞋得换。他不强迫林观白改,直接用美食华服堆,由俭入奢易,宝宝很快就习惯成自然。而过去的那些,包括过去的谢悯,都扔垃圾桶里去。
不值得的东西,在意个什么劲儿。
周扶殷想要咬一口林观白,在林观白的脸上留下他的牙印,如古时刺字,有了标记林观白就成了周扶殷的,谁都没法拿走,市场上一堆东西,林观白有了买家,不二卖了。
周扶殷没下口咬,转头发消息叫人办事去了。车抵达,量体裁衣的人也要到。
定制需要时间,先叫人送批成衣来,正装、休闲、袖扣等配饰、鞋袜……(资料上连林观白穿什么型号都有,助理总是很能干,老板说一助理做到十,便让人挑不出错来)二楼离他最近的那套客房,让管家把其衣帽间填满。
像在玩一场游戏,买来人偶娃娃,给娃娃添置衣装。人偶娃娃不能动(被动除外)不说话,周扶殷的娃娃好玩多了。
车开进别墅大门时,林观白安静瞧着。
下了车,看到一些工作人员的恭敬,林观白依旧瞧着。
专量尺寸的师傅迎上来,林观白还以为找周扶殷的。
师傅拿着软尺,跟周扶殷问了好,请林观白进访客房里量。肩宽、胸围、腰围、臀围、大腿围……宴厅太宽广太明亮,带着隐私的事只能进房量。
林观白退了一步:“师傅,您弄错了,我是新来的厨师。”
没错啊,师傅想,周总隐隐护着的这位。
周扶殷冷声道:“不进去,要我亲自量?”
那应该挺有意思的,面上冷淡心里热乎,周扶殷已经要拿软尺了。
林观白扫了一眼,这里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是佣人,都穿着相应的服装,或许是新人入职必备服饰?
林观白眼神都不分给周扶殷,跟量尺寸的师傅进去了。
周扶殷轻轻笑了下,没出声,可不能叫林观白听见。
小猫咪接回来了,养一养,就该跳到他怀里来。
也不知道林观白喜欢吃什么,管家让厨师各种都做了些,周家来了位新客人,助理说小少爷较为看重,他也不能得罪了去。
大少爷还在国外忙某个收购,或许就快回来了,希望新来的小客人安分些,别惹了大少爷的不喜。
访客房里,林观白的手停滞在外套拉链,里衣被周扶殷划烂了。
面对不喜暴露的客人,师傅自有办法,适时递上来一套适用于量体的紧身单薄衣物,林观白接过来去卫生间换了。
量尺寸的过程林观白并无不适,师傅面上带着恰当的笑意,不过分热情也没有不耐烦。
林观白渐渐放松了下来,跟师傅打听是不是要做厨师服。
师傅不好多说,只笑着:“都听周总的。您应该姓林,林先生,您放心。”
林观白习惯了来一碗蛋炒饭、来碗牛肉的、不太能吃辣放一点就好、多放点辣……这样单纯的日常烟火气,面对别人喊他先生,很有些不自在。
林观白很少消费,但也知道一般店里销售员不会这么说话。
“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林就好。”
师傅笑笑,这孩子虽进了周家,恐怕还不习惯被伺候。把量的尺寸按格式发回工作室,一笔大单子,师父们有得忙了。
师傅没有回答是否做厨师服的问题,林观白生出些疑虑,但也不好为难人家,便没有追问下去。
系统却跳出来幸灾乐祸:【你完了,肯定是情趣内衣,指不定还有玩具呢。】
林观白心中窝火,懒得搭理系统,无视系统才是最好的报复。
果然,系统见林观白不搭腔又滋哩哇啦说了一堆,林观白还是没反应,系统丧气地消停了。
怎么不一点就炸了,没意思。
量尺寸的师傅走了,林观白还躲在访客房里不出去。
拉链已经拉到顶了,林观白又拉了拉确保到顶,抵着喉咙些微窒息。破破烂烂的里衣包裹着,脑海里流过那层出不穷的play文字,林观白垂着眸站着,慢慢又坐在床边。
周扶殷见人没出来,亲自来寻他。
门被打开又关上,林观白手摸索着可以杀人的东西。
周扶殷走到了他身边:“躲着?要躲多久,还是爱上了躲猫猫的游戏。”
可怜的宝宝。
周扶殷坐到床边,没靠太近,给小猫一点安全感。
林观白不说话也不答,周扶殷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被吓坏的宝宝,受苦的宝宝,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周扶殷拉他起来。林观白抬眸:“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扶殷轻笑:“厨师,我饿了。”
要把宝宝养胖点,吃好喝好睡好,日子不就过好了?
林观白也饿了,他倔强地不想出去,想起自己的工作是厨师,只好慢吞吞站了起来。
狼穴虎窟已经抵达,逃避无用,先去厨房看看刀够不够锋利,周扶殷敢做,他就敢杀,到时候,看谁疼一点。
林观白想着气话,周扶殷看他模样又想掐掐他脸蛋,没掐,别把小猫吓跑了。
去了宴厅,好长好豪华的桌子,摆满了一堆精细的吃食,电视里都没这么奢侈,难道工作人员一起吃,否则谁能吃得完。
管家不知道新来的客人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师们都做了些,借此看看客人喜好。
不对,林观白停下脚步,厨师不是他吗,怎么饭都做好了。
林观白问:“厨房在哪,我现在去做。”
周扶殷拉开一张椅子,竟颇绅士:“头一天来,谁要你做,快吃。”
周扶殷拉开了等在那,等着林观白过去坐,林观白饿是饿,不肯吃这断头饭。
周扶殷道:“不喜欢?那都扔了。”
没这么浪费的,林观白选了个离周扶殷最远的位置坐下,佣人要帮他夹菜伺候他吃。
看出林观白的不自在,周扶殷让人都下去了。
林观白眼都不抬,慢吞吞吃着。好吃,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和他的蛋炒饭比起来,嗯,一样好吃。
好吧,或许多一点丰富,他没怎么吃过,只能粗略分辨出是什么肉,这里的大厨可真厉害,他也得努力,炒出更好的炒饭。
吃饱了,林观白心情好了些。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能吃饱喝足已经是幸福。
周扶殷没怎么吃,净看林观白吃了。
吃饭都在勾人,周扶殷唇角弯着,宝宝啊,谁让你这么可爱的。
周扶殷的笑意叫林观白瞧见了,林观白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周扶殷在他面前哭,想想哭这个字,离周扶殷这等人太远了。
离林观白的距离是从寝室到考场。
他本来是要去考试的,中考,有个黄毛威胁他,说谢悯被拉到器材室了,就废弃校区那个窗子都没有的器材室。
“我大哥看他不顺眼,又说他长得乖,非要这样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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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法。”
林观白从新校区一路跑到废弃校区,黄毛也跟着他跑,不准他去,说自己多嘴。
可等林观白拉开器材室,他反被黄毛关在里面了。
黄毛说了句对不起,怪只怪谢悯不乐意跟他大哥,他大哥要他教训教训姓林的。
这殃及池鱼的祸事,林观白只能怪自己蠢。
他被关到下午考试结束,黄毛才把他放出来,叫他离谢悯远点,带着点忠告意味:“靠近他,你有得忙活了。”
林观白打了黄毛一拳,黄毛没回手,准备的迷药毛巾没用上,骗过来还温和点。他看着林观白往前走,像要走到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里去。
谢悯早上被老师喊走了,老师交待了几句送他进的考场。
林观白和他不在一个寝室,问了几个同学都说没看到,阴差阳错,信了黄毛的话。
回去碰到谢悯,谢悯问考得怎么样,林观白说发挥不错。
自然而然名落孙山,15岁的林观白成了社会人士,再没有一座学校能让他藏身。
黄毛和他大哥后来都在扫黑除恶中死了,听说还拿着枪想火拼,死得不能再死。
林观白摆着自己的摊,等赚到钱,他就买一辆三轮餐车,卖炒饭好了。
卖炒饭能填饱顾客的肚子,也能填饱他的。
林观白突然想吃一碗蛋炒饭,但他明明已经吃饱了,吃得很饱。
大概饿的不是肚子,能填饱的也不是饭。
不知什么时候周扶殷走了过来,双手捧起他的脸,捧得林观白嘴都嘟了起来。
周扶殷道:“刚还挺高兴,现在又难过,怎么,吃多了恶心?”
林观白掰他的手,不准这么捧脸,周扶殷非要,嘴嘟嘟脸嘟嘟,总比失神伤心样儿好。
林观白被迫嘟嘴,说出的话都奇怪的可爱,好吧,只在没意识到语字含义之前。
“因为你恶心。”
林观白简简单单一句话,叫周扶殷眉眼都蔫了,有股阴沉沉天干物燥的味,火星子噼里啪啦,周扶殷自个儿熄了。
别跟林观白一般见识。脑海里发飙的小人被爱猫的小人狠狠遏制,不准欺负小猫。
周扶殷松了手,林观白刚要松口气,周扶殷的手就搭到他头上去了。
周扶殷摸了一下,林观白忍,又一下,再忍,第三下——
有完没完周扶殷。话还没出口,周扶殷就收了手。
周扶殷直起腰背,道:“走吧,我带你逛逛周家。”
林观白憋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
周扶殷警惕:“看你表情,刚又想骂我?”
林观白不回答,但神情彰显了一切。
周扶殷突然掐住林观白脸颊:“别忘了,你是在谁手底下讨活。林观白,你什么都不是。”
你只是一只小猫咪。
周扶殷颇有压迫性地逼近,好像要把林观白吞了。
林观白垂眸:“知道了。”
周扶殷唇角微扬,小猫咪永远是小猫咪,要宠爱,也要教规矩。
溺爱成目无主人的习惯,要想改,可就晚了。
助理突然来找周扶殷,一件紧急的公事需要处理,周扶殷只好让管家陪林观白认认路。
管家态度十分良好,林观白面上笑着,其实尬着。
不过很快,他的尬便被震惊取代。
谁家厨房这么大啊,好几个岛台,大面积的不锈钢抛光踱铬,还有好多漂亮的大大小小的锅具,一拉开柜门好多锋利得诱人的刀具,这个厨房能做出上百人吃的饭,林观白思索道。
难道是要他做大锅饭?
管家说着有专业的厨师团队,并微笑询问林观白偏好什么菜系。
林观白沉默半晌:“炒饭。”
不好意思,他只会做炒饭。
管家心里记下了,新来的客人喜欢吃炒饭。下次就炒饭搭配其他菜式。
除楼梯外,还有玻璃电梯,步入玻璃电梯,来到地下层B1(娱乐享受层):影音室、健身房、室内游泳池、配有DJ间的酒吧、专业理疗室……地下层B2:摆满豪车的车库、酒窖……
林观白知道自己要价少了,区区八万,或许买不到一瓶酒窖里的酒。
可恶。
管家还要带林观白继续认路,林观白已经头昏眼花,他让管家带他去员工间就行,他作为厨师不参观了。
周家的员工住独立附属楼,看来这位新来的客人对自己的定位并不清晰。
在主宅,主人电梯(虹膜识别,专属电梯厅设计,距主卧套房三步内)、客人电梯(密码/磁卡,抵达公共区域和客房区域)、员工电梯(员工磁卡,抵达服务区域),员工不与主人/客人动线重叠*。
方才下来的玻璃电梯是客人使用,管家原则上禁止使用,这次是陪同重要客人,为客人介绍线路才会步入。
管家看破不说破,或许是小少爷的情趣,他不得罪客人地将林观白引到了二楼客房。
那最靠近小少爷主卧的客房,虽不如主卧套房(睡眠区、豪华浴室、步入式衣帽间{双}、办公区、休息区*),但衣帽间、卫浴间配置齐全。
一层会客宴客,二层是小少爷的领域,三层是大少爷领域。
二楼也有一个用餐区和小厨房,如果客人喜欢下厨,正好合适。
在小少爷接客人回来、用餐、介绍客人认路的这段时间里,客房衣帽间里,已经填满客人所穿型号的正装、休闲、鞋袜等成衣制品,以及紧急送到的宝石袖扣等配饰。
“希望您喜欢,”管家谦卑道,“有任何需求,随时唤我。我姓王。”(客房内平板,触屏选择管家服务)
喜欢什么?林观白目光望向客房。
员工间如此奢华,资本家有这么好心吗?
5. 第 5 章
管家离开了,林观白慢慢走进客房。
他关了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这客房冒出些不合时宜的情趣物件来。
没有手铐、没有锁链、没有玩具,一切陈设贴心而奢华。林观白从没有住进过这样的房间,他试探地在床边坐下,好软。
疲惫突然就蹿了上来,林观白这才发觉自己已身心俱疲,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林观白躺了下去,又感叹一声,好软。
软乎乎的,像棉花糖,他好像住进了云朵里。
这让他想起童话故事,很小的时候他翻过一本童话书,里面有个小人就住在云朵里。
他现在也掉进故事书里来了。可惜留给他的剧本并不温馨。
这房间好安静,竟没有噪音。林观白被迫习惯了的出租屋噪音,如今没了,他反倒有点不放心。
生怕下一刻就石破天惊,要把他吓个好歹。
手轻轻抚过薄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可是他忍不住地来回抚摩,甚至将薄薄的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将自己整个淹没。
手一拉,薄被滑下,林观白如被流泉与月光爱抚了一趟,微微的幽凉,毫无压迫的柔软。
他眼眶没出息地微微湿润了。
地下层的豪车没能让林观白嫉妒,可这简单的衣食住行却让林观白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悲伤来。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并不需要被生活里的小石子硌着,不需要明明不舒服却让自己习惯,说都是正常的,大家都这么过。
他记得孤儿院里的被子,很沉、很冷,明明是棉被,可是就像一块被压实的门,盖起来他冷得像冰碴子在他身上窸窸窣窣。
他闻到棉被的异味,直往他脑海里钻,陈腐的、过了时的,早就该进土的被子,盖在一个幼童身上。
他还那么年轻,却好像已经进了棺材板。不能踢开,一脚踢开,就是冻死的新天地。
活死人和死人,那还是活着好。
习惯了就好,试试接受,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万事万物,他都接受。
后来他才知道,那被子当过褥子,确实是压实了的,没多余的棉被,就拉了出来给他盖。
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曾经想要得到的安静终于来到。
可也只是断头前的一碗赏饭。
林观白坐了起来,站起来,洗个澡睡觉。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应对新的一天。
步入卫浴间,他看见一个欧洲神话感的圆形大浴缸,他不知道怎么使用也无心去研究,用淋浴头洗了澡。
这里的洗发露怎么洗了不干涩,沐浴露好多泡泡,洗完林观白清醒了些,穿上挂着的浴袍,吹干了头发。
林观白寻找着睡衣,踏入了衣帽间。
林观白没有去过高档商场,看过的电视剧也不多,他一进来灯就亮了,整齐的、干净的、震慑人的有序华美。他脑海里只能冒出些零丁的电影片段,他好像走错了片场。
林观白退了几步,又上前了。
他找着一套睡衣,目光不免扫过所有,正装、休闲、家常……人在不同场合需要包裹自身的服饰都在这儿了。他突然意识到管家说的希望您喜欢是什么含义。
拉开抽屉,好多个盒子格,是宝石吗,他拿起一颗对着灯光看,是一枚袖扣。
宝石、钻石、金银、翡翠……价格高昂的材质做成了风格各异的袖扣,安安静静地摆放在这里,主人不使用,就如被挖出来之前一样躺着。
还有鞋,皮鞋、球鞋,各种鞋……他卖炒饭时听到路过的高中生们讨论着限量发售的球鞋;在电影里看见一幕特写里的皮鞋,黑色的、有点反光,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是主人公出场了。
林观白小时候的鞋都是批发的,管事阿姨发鞋,每个孩子的鞋都比实际大两号。
衣服也一样,大点好,能多穿几年。
小孩子们在大号的衣服和鞋里晃荡,人好像也被迫一瞬间变大了,做个大小孩,别淘气。
林观白控制不住自己拿出来试,刚刚好,很合适。
他突然想点把火把这里烧了。
周扶殷的随手一洒,就跟给鸡洒吃食一样。
可这吃食,已经是林观白从未拥有过的生活。
他将各色的衣服都剥落下来扔在地上,从头到尾,这都不是一个厨师的待遇。
别自欺欺人了。
林观白一瞬间软倒下来,躺在衣服堆里喘息。
忙完公事的周扶殷寻找着林观白,门没反锁他漫步而入。接回来的小猫不在床上,躲哪去了?
夜如此深,竟不睡觉,贪玩。
当周扶殷透过衣帽间的回廊看进去,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一颗惑人的珍珠,让房间里的一切黯然失色。
周扶殷竟感到一股灼热冲上了心头,他抑制住略微急促的呼吸,也不准心跳得太快。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走进去顺手就解了领带,在林观白抬起眼时,如猛兽狩猎般,周扶殷将林观白的双手束缚住了。
领带缠绕,林观白垂下眼,一言不发。
周扶殷灼热的呼吸在他眼前:“看着我。”
林观白不看,周扶殷的吻就落了下来,吻在他眼上,林观白被迫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厨师,”林观白试图冷静,“你不能这么做。”
周扶殷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将他抱起来,将他按倒在衣柜玻璃上,林观白被缠覆的双手被迫举过头顶亲近玻璃,他头发乱了,周扶殷吻在他脸颊,林观白躲不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太过分了,在他凄哀的时候趁他不备,趁虚而入。
周扶殷眉眼阴沉沉的,亲了林观白反倒不开心。
可又如此着迷,又吻了一下林观白的鼻尖。
他离他很近,呼吸交缠:“谁让你躺在衣服堆里,叫我恨不得扒光了你。”
各色材质的华美服饰堆上,就缺一颗赤.裸.裸的珍珠了。
“周扶殷,我不是需要剥壳的吃食。我没有壳,你要生吞活剥,我就——”
他没有藏刀,他去哪里寻一把刀来。
“不要哭。”周扶殷突然这般说。
林观白根本没哭,眼睫上没有一滴泪珠。
周扶殷看着他固执睁大的双眼,那眼里充斥的情绪叫周扶殷心软如洪,他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林观白的长眼睫,眼睫一颤,跟蝴蝶似的,周扶殷有好些蝴蝶标本,可没有一只蝴蝶如他此刻指尖上的,那样轻飘:“别哭,我不做什么。”他担心他飞走,消失掉,渺无影踪。
这小小的猫,轻而易举就碾死的弱小生物,周扶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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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带解开了。
他抱他到怀里,两人混入衣堆,周扶殷压着他笑:“不喜欢吗,这房间里的一切是寡淡了些,其他的需要点时间送到。”
林观白难堪地不回答。
周扶殷垂下身,鼻尖都快碰到鼻尖了:“嗯?”
“挺好的。”林观白只能如此回答,“你起开就更好了。”
“不,”周扶殷竟成了个顽童,抱着心爱的玩具不撒手,“谁都抢不走。”
“滚。”林观白加重语气,“滚。”
可他浑身发软,他的加重语气只显得更加性感,周扶殷的指腹抚摩上林观白的唇瓣:“为什么……”周扶殷的声音低了下去,到底想说什么林观白并不知悉。
滚哪有为什么,滚就是滚,滚就是要周扶殷离开,离林观白十万八千里,孙悟空来了都要翻一个跟头。
周扶殷起了反应。林观白被硌着脸又红又白,情绪简直忙不过来。
周扶殷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不起。
“谁会对一个厌恶的人,做出这样的反应。我不是发情的公狗。”
周扶殷下面厉害,眉眼蔫了:“公狗。”
很快他又格外神采:“那公狗要在你身上做出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咯。”
林观白真想说,你做个人吧,又不想刺激了周扶殷:“要撒尿去卫生间,要吃屎找王管家。”
这比做个人刺激多了,林观白没忍住笑意。
周扶殷本该生气的,看到林观白笑了,又没有。
周扶殷拍了拍林观白屁股,林观白的笑意一下子遏制。
周扶殷:“腿张开。”
林观白:“我又不是卫生间!”
周扶殷没想到林观白懂得这么多,看来平日里除了卖炒饭没少看小黄书啊。
林观白真冤枉,都是系统给的play,他不看也看了。
周扶殷扒开林观白的腿,询问的语气:“磨磨?”
磨你几把啊!
嗯,好像还真是磨几把。
林观白不愿意,不乐意,不可能:“你要吃炒饭,我去给你做,这是我的职责,除此之外,我不配合。”
周扶殷:“炒一下?”
林观白挣扎起来:“不。”
周扶殷制住,笑着好言好语:“又没说草你,急什么。”
林观白不承认是自己误会了,周扶殷这厮分明故意的。
他笑得那么天真,实则毒辣得很,傲慢、狠毒,所有的坏个性全都聚集了,别装无辜。
林观白的浴袍有些散开了,周扶殷看得眼睛都不眨,林观白疑心他要舔上来,把锁骨舔得湿淋淋的,像一头真正的公狗。
林观白还没来得及合拢浴袍,周扶殷就帮他合了。
这倒让林观白诧异,方才饿虎扑食,现在坐怀不乱?
林观白想多了,只听周扶殷道:“我帮了你,你要做些什么抚慰我呢,小观白。”
贼喊捉贼!这算什么帮忙,周扶殷把眼神收收不就得了。
而且别叫他小观白,要吐了,剧情里周扶殷读书挺厉害,连着跳级18岁就大学毕业了,22岁已经是霸总,可恶,就比他大两岁,装什么老大哥。
周扶殷笑起来:“好好好,看出你的抵触了,林观白——”
他安静了会儿:“用手帮我吧。”
6. 第 6 章
周扶殷怎么能把这么隐晦的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帮他?
林观白的手是用来讨生活的,他不情愿这样做。
周扶殷看出来了,竟也不蛮横强要,而是带了点不多的柔情。今天已经足够,小猫咪胆子小,别应激了。
只是他突然很想知道:“你和谢悯做过这样的事吗?”
林观白惊愕,这样的事,谁会做这样的事?他和谢悯,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谢悯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事,林观白也不喜欢。
他们会一起洗澡,会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不代表就要做一些翻云覆雨的事。
林观白简直无法想象,周扶殷只是这么问,林观白就已经抵触起来。
“滚开。胡言乱语。”他几乎有点被迫的难过了,他和谢悯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如果敦伦,林观白竟连想象都感到不适。
周扶殷高兴起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观白跟谢悯,只是底层挣扎着绞缠着的两株草,恐怕林观白,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畸形扭曲委屈自己的,不叫爱,叫自残。
可怜的宝宝,15岁就出来打拼,赚到点钱也没享受,林观白,怎么就这么傻呢。
以后别这么傻了。别当傻子。
周扶殷拉住林观白的手,林观白羞愤得眼泪都要流了,他不愿意,他不情愿,他不想。
可周扶殷只是将他的手牵到他胸前,周扶殷垂下面庞,在灯光下仿佛混杂了怜悯和钟情,错觉,周扶殷从不是圣母。
可他在林观白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吻了手背,仿佛也吻到了林观白胸膛里的心跳。
是吻手礼。
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跟你见面,很幸运,你撞到我手里,逃不掉了。
林观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冒出泪来。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种事,他本不该有任何情绪波动的。
可他竟然从这个坏人、可恶的敌人的吻里,感受到了他陌生的几乎不可得的珍惜。
手背上那一点湿润的温暖,流过他的心脏,穿越他的血肉,化作泪水滚落。
在周扶殷抬起头前,林观白侧过了脸。
这到底是什么情感啊,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亲密。他不习惯,很不习惯。
周扶殷看见他眼尾的泪水,没有粗暴失礼地去亲吻,他只是用手背替他擦去。
周扶殷将林观白抱了起来,他说不出任何的花言巧语。
他将他抱离这光怪陆离的衣帽间,抱到床上去。
周扶殷该走了,却湿了帕子给林观白擦脸。
看着林观白闭着眼睛装睡,周扶殷就只是擦一把脸。
林观白已经融化了软壳,那并不能保护他的自我防护,在这一刻卸下了,露出的只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与伤害的柔软,软得一塌糊涂,都快不成型了,是地上的一滩水,干干净净等待蒸发。
周扶殷本可以踩上去的。
现在更进一步,做他想做的。
他从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利己的事做多少都只觉快意。
周扶殷给林观白擦完脸,把被子拉过来盖上。
睡吧。
他什么也不做。
灯光调暗了,周扶殷安静地离开。
靠在客房的门上,周扶殷微仰起头。
门廊的灯他从未注意过,可他现在就只是瞧着,冷冷地瞧着。
这样一种失控,不会再有了。
他的猫,他会爱护。可猫,永远只是猫。
主卧套房里,周扶殷都躺下了,又起来给管家发要求,把二楼的一间空房改成玩具房,宝宝从零岁到二十岁通常会玩的玩具全部买来。限明晚改好。
接回小猫,给小猫买一些不值钱的玩具,也很正常吧?
虽然周扶殷眼里的不值钱已经对很多家庭来说价格十分高昂,但他自觉自己对林观白的看重,只是随手而为的散漫,这才放下手机,安安然睡去了。
林观白一晚上做了很多的梦,梦境里走马观花、光怪陆离,他想要捉住,试图看清,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系统自闭中,昨晚那么好的强制开局,结果什么也没做,难不成这抹布世界里的人都开始觉醒自我意识了?
剧情,是他们一个个本该走的,如今开头的这个,却出现了如此的偏移。
不慌,系统想着,周扶殷大概率只是隐藏了一番病态心思,等到时间了再给宿主一个大大的“惊喜”罢了。
林观白只是一个男配工具人,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剧情里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们爱护他、珍惜他。
林观白什么都不是,系统这么想着,竟有点说不清的心烦。
什么都不是……吗?
林观白走到落地窗前,远看这庄园的风景,如此美丽,如此清晰。
他伸出手去,碰到玻璃,想不起梦了,但昨晚发生的事并不会在一夜间忘却。
他垂下眸,该难堪的,为什么要眷念。
难道他真如系统说的,只是个卖炒饭的配角,活该烂到泥里去吗。
林观白想起幼时哆哆嗦嗦的自己,谢悯邀请他挤到谢悯床上,一起盖暖呼呼的被子。
被子真的好暖和,林观白睡了一个好舒服的觉。
从那天开始,谢悯对他而言就不一样了。
林观白惊觉自己如此的匮乏,在这世上无父无母,就老想找点牵绊,把自己维系在这世上。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别当小孩,林观白,做个大人吧。
林观白收拾了心情,让一切漂浮飘荡的尘埃落定。他是厨师,就得做点厨师的工作。
林观白洗漱完,便问管家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管家正联系人买玩具,这要求一看就是为了新来的客人,哪里能让客人上班下厨。
但话却不能这么说,管家微笑着:“林先生,您只为小少爷一人服务,小少爷想吃您做的炒饭时,我会告知您的。除此之外,您随意些,有任何其他需求,都告诉我。照顾好客人,也是身为管家的职责。”
林观白想纠正“客人”这个说法,但何必为难管家,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是真的厨师。
林观白问:“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一直很忙,忙着赚钱忙着生计,现在闲下来,竟不自在了。还有些心慌,总感觉明天就吃不起饭。
那一百万的卡还藏在他的外套内兜里,他把外套藏在了柜子里。等找到机会,就把钱给谢悯,让谢悯自由,想出国交流就出国,想去哪里去哪里。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衣帽间的休闲服,穿着很舒服,他不客气了。
管家询问:“林先生您的爱好是?”
“别叫‘您’,叫我小林就好。”林观白不好意思地笑着,有点赔笑的意味。
管家在心里直叹气,这新来的客人以前的社会地位一定不高,长相如此优越却如此小心翼翼,生活在底层铁定过了不少苦日子。
管家笑着:“我不用敬称了,林先生,我带你去书楼好吗,一整栋的图书,什么都有,可以在那里消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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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庄园里竟还有图书馆,这得多大啊。
林观白不再推辞,他想看点书,看的书多了,哪怕没文凭他也有文化,才不是文盲。
林观白在孤儿院里是反面例子,明明平时成绩不错,中考却考得离谱而稀奇,没法,天生的穷苦命,读书机会抓不住,只能去社会里磋磨……类似这样的闲言碎语不算多,偶尔偶尔。
林观白热情地摆着摊,赚了点就给孤儿院孩子买糖吃,给谢悯一点体己钱。
摆摊没什么不好,偶尔不忙他就看会儿书,虽然被骂穷讲究,可他真的挺喜欢读书的。
或许是从小到大被灌输的理念,想要得到幸福就得读书。
后来卖炒饭就忙起来了,没时间看了,现在正好补起来。
好大的书楼,粗略一瞧都五六层了,管家带林观白到电脑前,低声细语向林观白讲解怎么找想看的书。
管家示范了一遍,搜出索书号找书,很快就找到了。
林观白说自己会了,开心地让王管家忙自己的事,他现在就找书来看。
王管家也有点开心,新来的客人这份纯粹,简简单单,可也动人呐。
王管家忙活去了。
林观白搜索了一本以前想看,网上卖的只有所谓影印版没有原版的外国小众翻译作品,他就没买没看,现在在这里找到了。
窝在柔软沙发里看书,林观白感受到久违的幸福,指尖抚过书页,有的人说墨水气息臭,可林观白很喜欢。
嗅闻到这淡淡的书籍气味,就好像回到了还在读书的时候,穷归穷,可那时候的明天总是有希望的。
好像只要一直读下去,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
再不会受到尘世的轻贱了。
林观白如今想来,那当然是错觉,人活在这世上,总免不了为难和妥协,没有哪一条道路能一劳永逸。
可他很怀念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平平淡淡的安稳。
读书上课做试卷,一道题是一道题,总有解法,总有答案。
不像生活太多谜题,解不开,而难题的难度远比试卷强上千百倍,终其一生,也只能劝自己,看开一点。
林观白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他不再惆怅,欢欢喜喜安安静静沉浸到书的世界里去了。
管家喊他吃饭,他才惊醒,原来一个上午已经过去。
管家忙活了一会儿想起林观白没有吃早餐,但过来看见林观白如此专注,面上神情安宁沉浸,就没有打扰,直到中餐做好了才请客人去吃。
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一定要请客人早餐吃了再用功。
午餐不像上次摆满了一桌,这让林观白松口气,管家知道林观白被看着吃饭不自在,就下去了。
林观白尽量吃了,很享受地吃,还是剩了一点。之后告诉管家,再少做一点,浪费不好。
他自己做也好,可还是别添麻烦了。有时候接受,反而是一种不打扰。
林观白奢侈地趴了一会儿,睡了会儿午觉,下午又到书楼看书。
他挥洒着自己的时光,不为了赚钱,就只是享受看书的安宁。
难得的闲适,林观白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
休息吧,有个声音对他说,没关系,偷一会儿闲,世界不会地动山摇。
他一直看,看完了一本又去拿另一本,直到处理完公司事宜的周扶殷回来了。
周扶殷的指尖碰上了书页的文字:“这么专注?都没注意到我。”
夜已经黑了,一天过去,恶狼回来了。
7. 第 7 章
林观白乖乖把书合拢,尝试与周扶殷和平相处:“你的脚步很轻,谢谢你。”
他说着道谢的话,却垂着眸,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
周扶殷又把手放封皮上了,好像就只能看他似的,不准林观白把目光用在无关紧要的物件上。
周扶殷的手,林观白也不敢看。
他的手带了股情.欲味道,好像一定会做些什么坏事,并且在灯光或摄像头注视到时,依旧那样的优雅与自得。
他不在意,他的手也显出几分矜贵来。
林观白的手不一样。
林观白的手是一双劳动的手。食指有白疤,是卖炒饭处理食材时,莴笋一滑,就切到手了。
血一直流,掌心都红了,衣角、裤腿、地板,都滴着沉红的血。林观白一直跑,跑到医院做了处理。好在不深,只是留下一条疤。
只可惜那天处理的食材沾上了血,只能扔掉了。
林观白的手臂上也有条淡疤,跟人打架,撞到生了锈的铁床边缘划伤,当时不知道还有破伤风针,没打,好在他命大。
无名指的伤疤,是小时候他有把伞,一个大姐姐给他的,那时候的伞开关处锁定伞骨的是个小金属薄片,边缘锋利,孤儿院孩子抢,他不给,在拔河之中就被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孩子们都慌了,拿了很多止血粉洒在他手上。
孤儿院的孩子就这样,也争也抢,但到底是资源匮乏原因,不是真想弄死他。
……
“我就站在你面前,林观白,你怎么不看我。”周扶殷不满了。
林观白垂着眸:“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我。”周扶殷掐住林观白下颚,“跟人说话,看着人的眼睛,不要害怕。”
林观白被迫抬起面庞:“我不怕你。”
周扶殷笑:“真的?”
他一笑,黑芝麻汤圆露馅,那股坏劲儿一下子叫林观白后退。
周扶殷道:“我又不会在这里对你做出些事来。虽然我并不介意发生的地点,可看在你的份上,我们挪个位置?”
周扶殷握住林观白的手,将他从沙发里拉拽到怀里。
“我请你走,还是抱你走,”他说着他的名字,说得轻慢、暧昧,“林观白。”
“书掉了。”林观白心疼地看着不慎掉落的书籍。
周扶殷想一脚踹开,什么书,这么值得在意?但林观白已经蹲下将书捡起来,仔细拍拍,放在桌上。
周扶殷不再耽搁,拉着林观白狂奔起来,像个放学了乐哉哉的高中生。
夜风袭凉,林观白跑得头发凌乱,他侧过脸看周扶殷,周扶殷一直笑着,笑得单纯,像是捧上了什么东西,要叫人去瞧瞧。
系统添乱:【一定是情趣玩具到了,宿主你完蛋了。】
林观白:【没有人搭理你,你寂寞了?】
系统狂怒:【以你的小人之心,妄图揣测系统,告诉你,你猜不准。】
林观白:【哦。】
林观白不在意的态度,让系统更加生闷气,他一言不发,就等着宿主被玩弄,到时候就知道厉害,到时候,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可靠之人。
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跑,美丽的灯饰漂亮的阶梯,林观白仿佛步入旋转木马,天也转地也转人也转马也转,在一切的眩晕里,他看见周扶殷的笑。
他不知道恶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剧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心轻轻地纠了一下,像有讨厌的手把软肉一捏,夹起来,作势要吞掉。
吞掉他的心么。
林观白不再看了,目的地也到了。
周扶殷推开双开的门,林观白豁然进入玩乐的世界。
乐高、迷你超跑模型、玩具屋、拼图、早教机器人、八音盒、滑板、电竞装备、抓娃娃机、无人机、天文望远镜……
林观白不明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周扶殷问:“1岁的林观白会想玩什么,好难猜。”
林观白不敢相信,退了一步,想跑掉。
周扶殷可不让他跑,关上门,靠在门上笑问:“两岁的林观白,会喜欢什么,猜不到。”
林观白面壁思过,直接把整张脸对着墙,不准周扶殷看到他。
他的眼眶红润,他眨眨眼,把泪水逼退。
“三岁的时候,”周扶殷没走近他,给他空间,“你喜欢八音盒吗。”
林观白一句话不说,他不能回答。
周扶殷走上前,把八音盒转了转,放下时,清凉干净的音质在房间里流淌,如丝绸将林观白裹住。
林观白右手掐住自己的颈喉,他不能听到任何的声音,不可以受到任何的波动。
不能叫。
不能出声。
他不要知道,一个恶人的怜悯,会让他受到多大的触动。
林观白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宁愿钻进下水沟里,呆在他应该呆的地方。
“四岁的你,应该会跑步了,玩滑板有点早,没准会摔一跤,好疼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扶你。”
周扶殷将滑板扶正,抚上一旁的天文望远镜:“五岁我们看星星,从地球看到太阳系看到更远。”
“六岁玩玩乐高,七岁树屋城堡躲猫猫,八岁、九岁、十岁——喂,林观白,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你自己来挑。”
林观白好半晌,才把哽咽抑制,他转过身来,神色如常:“幼稚。”
“是吗?”周扶殷踱步到林观白面前,低下腰背,低声在他耳畔,“你刚才,分明被打动模样,我再幼稚,不也走到你心坎里了。”
林观白:“那你小看我了。这满屋子的东西,不到你拥有的亿分之一。我为什么会感动。”
周扶殷把林观白拉进了树屋城堡,两个人不得不钻进去。
周扶殷倒也不觉狼狈,躺在树屋的床里,将林观白整个抱住:“这里是新的世界,林观白,你喜不喜欢。”
林观白想说不,坚决的、不容置疑的、没有人会怀疑的一声——“不”。
可他喜欢这里,这树屋小小的,尘世的纷扰都远了。
他只是一只松鼠,拥有自己的小屋。他喜欢。
八音盒喜欢,滑板喜欢,天文望远镜也喜欢,乐高不喜欢,重复性的劳动他做得够多,他不喜欢拼。
周扶殷……他不喜欢。
不,就是不喜欢。不能喜欢。
“你想在这里上我?”林观白没有半分掩藏,“这么小,施展得开吗?”
他是讥讽的,把周扶殷的好心嚼吧嚼吧吐出来,是坏意,他不能吞。
周扶殷听了眉眼蔫蔫的:“你个白痴。”
转瞬又笑起来:“白痴也有聪明的时候嘛。怎么,不给上?”
“给啊。”林观白说出了意外的回答,反倒叫周扶殷怔住了。
周扶殷眉眼阴沉,一股躁郁袭上心头:“这么点就能买你,林观白,你是不是太过轻贱了些。”
林观白笑,泪光隐隐:“给你你不开心,不给你也不开心,周扶殷,你到底要什么。”
他要什么。
他能要什么。
周扶殷不准自己深思,有些事情深思不得,一旦看透他就权衡利弊,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林观白。
傻子,别问他想要什么。
别叫他剖析。
浑浑噩噩都装傻,反倒你好我好。
林观白开始解衣衫,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我就是很轻贱,我的命就是不值钱,你不早就知道了?”
“调查我的,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就是个卖炒饭的,一盒炒饭八块钱。终其一生,我都买不下这里一张床的空间。”天大地大,他的容身之处本就是小的,在那小小的地方里,他只能站着,做事,想躺下,那是快死的时候。
现在他躺了,怎么买家还不乐意了。
周扶殷看着林观白脱,他倒要看看他能自轻自贱到什么程度。
林观白突然冷静下来,他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子嗷嗷待哺寻求爱吗,可怜,可悲。
林观白又开始系扣子,一颗一颗往上系,周扶殷抓住他的手——
林观白凝视他,神情冷冷。
周扶殷却只是替他将扣子系上了,系到最顶端,很安全,连锁骨都亲不到。
周扶殷说:“林观白,别在任何人面前轻贱你自己,你贱了,没有人会舍得不踩上来。”
周扶殷轻轻拍了拍林观白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没有下次。”
林观白要钻出去,不跟周扶殷呆在一个空间。
周扶殷从背后抱住他:“翻篇了,不准再吵,林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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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给我吻吻。”
林观白好气又好笑,方才还装柳下惠呢,现在又故态复萌。
但不知怎的,周扶殷如此行事,反倒叫林观白轻松许多。
原来他发完脾气,也可以是小事一件,没有人责怪他。他吐口气:“不给吻。”
周扶殷的手不老实,掐住林观白脸蛋:“那你吻我。”
林观白不答应:“我只是厨师,我怎么能咬老板呢。”
周扶殷想歪了,直笑:“咬我啊,咬哪里。”
林观白脸有点红:“别开黄腔。”
周扶殷把他搂到怀里:“想要你,帮帮我,我好辛苦。你摸摸就知道。”
林观白悄悄抬眸看他,周扶殷还是一脸笑意,分明没那么猴急,说话却老是急不可待。
“你自己也有手,叫我做什么。”林观白不肯。
周扶殷轻轻蹭了蹭他颈项,耳鬓厮磨:“那我帮你?”
太亲密了,林观白躲了一下,他们之间可不是能互帮互助的关系。
周扶殷的手探上来了,林观白抓住,又羞又恼:“别碰我。”
“你是桃子,”周扶殷笑,“才不给我碰。是也不是。”
一咬就一口汁,周扶殷攥起林观白的手,作势要狠狠地咬,下口却轻,周扶殷轻轻咬了口林观白食指上的伤疤,那早就愈合的伤口在周扶殷温柔的口腔里,柔软得发痒,林观白的心也痒了起来。
他别过脸去,明明只是粗浅的接触,他已经快化了。
像一颗糖,要被周扶殷舔化了,化到周扶殷的嘴里,一腔的蜜。
他用血肉换得了周扶殷一刻的甜蜜,或许周扶殷说得没错,他是一颗桃子,而周扶殷能拥有的,是一整片桃林。
他不能让周扶殷得到他。
周扶殷从食指吻到手心,吻到手腕,林观白微微仰了头,失神。
倘若周扶殷就此将他推倒,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推拒。
这是可以的吗?这是欢喜还是下坠,是享受还是自甘下贱。
他不明白,他找不到答案,可他悲哀地发现,他喜欢有人怜惜地碰他。
他在这样亲密的珍惜里,褪去尘世的尘埃与伤悲,就只是一颗珍珠,一颗从石头磨得珍贵无比的珍珠。
林观白捧起了周扶殷的脸,他不能向周扶殷寻求答案,有些话说出来,就成了卑微廉价。
向他人寻求,必为他人所伤。
寻求解决之道,就得以看似利他的方式利己,这世上不都是这样吗?
包装、欺瞒、骗局……谁傻傻地信,谁就倾家荡产。
周扶殷的唇湿着,刚刚离开林观白的手臂。
林观白目光落在他的唇上,英俊的、很好亲的,林观白捂住了他的嘴:“不准再亲了。”
他这般说,掩饰下方才的心慌。
他刚刚想做什么,亲下去吗?亲他的敌人,亲这个坏人。
周扶殷最坏不过了,被捂住了嘴,都要轻轻地碰碰他手心。湿的、暖的、痒,林观白捂不住了,只能垂下手来,脸也低垂:“……不,不亲了。”
在这树屋里,一颗小灯泡悬着,灯光暖而黄,林观白低垂的神情如流动的温泉,人只想溺死在里面。
周扶殷狠狠地咬了一口林观白的手:“谁准你诱惑我的。”
“恨不得——”恨不得在这里——
周扶殷不得不忍耐。
弄脏、叫、别克制,从你那喉咙里发出你应有的砷吟。不再是啼哭一声,欢愉,林观白,是欢愉。
别怕。
不弄脏。
周扶殷呼吸灼热,他粗暴地扯了下衣领透气,扭过脸去。
林观白轻轻地从背后靠近,跪坐着,头耷拉在周扶殷肩上。他很无辜:“我没有诱惑你,我只是——很害怕。”
周扶殷嗤笑:“你现在不就在,诱惑吗。”
“你怪我。”林观白声音很轻。
周扶殷吐气:“不怪你,想上你,大干特干,干得你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叫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嗓子哑了,就用那双眼睛,用眼睛看着我。”
林观白轻轻地蹭了蹭周扶殷的颈项。
耳鬓厮磨。
轻易得到的不会被珍惜,他如此便宜,市场上能买一打。
林观白不傻。
8. 第 8 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系统讥讽林观白很可怜:【你才住进周家几天,两晚上就给你收买了。】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谢悯吗?】
林观白反问:【你联网了?还都是些早就过时的梗。】
系统生闷气,林观白又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还帮我计数,谢谢你啊。】
系统更生气了,但系统一言不发,他决定冷暴力,等他不说话,宿主就知道可怕。
林观白找回了攻击性,快乐多了:【你就是贱得慌。】
系统怔住、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没耳朵。
【犯贱。】林观白继续道,【贱得没边了。】
林观白突然发现系统的妙用,平常说脏话没人听啊,他说脏话系统就得听着。
系统道:【请注意你的态度。】
林观白笑着:【这就是我的态度。】
系统爆出一堆乱码,气得要炸了,看了下剧情里马上就回来的周家大少爷——周家的家主周扶殷的大哥,紧接着就是教导、罚跪、当脚垫、物化……系统心情好了些,宿主,别以为头一个天龙人优待了你,紧接着的攻就会对你留情。
到时候,你就哭着向系统求饶吧。
林观白深呼了一口气,他起床在柜子里掏出外套,小心地取出那张百万卡。
担心这卡里钱的数量不对,或是密码不对,就当他小人之心,他今天就取出来,送去给谢悯。
林观白打开充满电的手机,没有看信息。
谢悯是什么呢,对他而言。
说不清了,有些人有些事,是没办法说清的。
为了不惹怀疑,林观白照常洗漱下楼吃了饭,上楼时浑浑噩噩,竟多走了一层楼。
抬头看,三楼挂着一幅画。
这画颇大,林观白瞧见,竟有些入了迷。他是不懂画的,不知为什么却挪不开目光。
崭新的机器人傀儡被拆除了部分零件,面目坠落碎了一地,四肢、身躯,都被金属质感的线丝束缚,似乎即将进行切割。
明明是很可怕的,却画得很美。
被绑缚的如同圣母,整张画的中心带有诡异的温暖光辉。
林观白晃晃头,他走错楼了,这是周扶殷大哥的楼层。
系统突然不怀好意地开口:【宿主,你跟这画里的机器人,还真是具有相同的韵味。】
林观白心头跳了一下,脑海里被刻意忽略的片段又要冒上来。
自小说更换主角后,那些密密麻麻的play桥段,各种口口的信息流,被虐待受辱的全成了林观白,甚至贴心地根据林观白的人设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受虐的细节,受辱后的状态,都像是他会做出的反应了。
林观白闭上眼,周扶殷看着挺宠他的,他也试图寻求周扶殷的庇护了不是吗。事情已经不同了。
林观白自欺欺人的同时,更觉这一百万必须立刻送到谢悯手里。
他跟管家说自己溜达溜达,管家还帮他配车,林观白没要,自己打的车。
先去买了20寸的行李箱,再取钱,钱足足23斤,提着走了一段路又打车到出租屋,林观白一路上忍不住战栗着,他不知道是因为系统的暗示、一百万的现金,还是因为即将相见的谢悯。
谢悯比他大一点,很小的时候,他是叫谢悯哥哥的。
藏进哥哥的被窝里,温暖,一夜无梦。
后来他成了保护人的角色,就不这么叫了。
司机停了,林观白独自走在小巷,到了门口,钥匙刚掏出来,门就开了。
谢悯脸色很白,眼下是没怎么睡觉的青,眼睛里血丝道道。警察说观白找别的工作了,安全。
谢悯在出租屋里一直等,等观白回来。听到脚步声,他就开门,听到声音,他就出来看。
没一次是真的。
只有这次是真的。
观白回来了。
谢悯将林观白搂到怀里,几乎要把林观白揉进骨血里。
疼是疼的,林观白静静欣赏谢悯狼狈的模样,道:“分手了,就别这么抱我。”
谢悯关上门,要找绳索把林观白绑起来。
林观白把箱子打开,让谢悯来看,好多的钱。
“我遇到个大方的男朋友,你看,他随手给我的钱。我想着,一个人独吞不好,就拿回来给你,当分手费。”
谢悯只找到胶布,胶布拉开的声音不算大,林观白听到了,仍然蹲在行礼箱旁。
要杀就杀,把他剁碎了扔垃圾场,只别吞下。
谢悯把林观白双手手腕缠住,林观白不躲不反抗,垂着眸,死了一样。
谢悯把林观白双脚也缠住,把林观白抱到床上,确保林观白跑不掉了,才敢跟他说话。
“不,观白,你撒谎。”
林观白陷进被褥里,垂着眼睫,也不看谢悯,把准备好的话轻慢说出口:“我早就受够了贫苦的日子,受够了跟你在一起,他对我挺好的,生活好过多了——”
谢悯捂住林观白的唇,接近他,看他,那双熬红的眼烧着火一样的欲望:“观白,你撒谎时就这样,不敢看人。”
“谁欺负你了,”谢悯说,“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杀了,我们逃到国外去。你钱都拿来了,我们偷渡出去,天大地大,哪里不是活。”
谢悯抚过林观白的唇:“回答。”
谢悯的触碰让林观白微微瑟缩。
总是这样。
每次想要亲密一点,观白就不自在。
到底为什么。
谢悯突然问:“其实,你怨恨我。你不承认。”
林观白抬眼,不明白谢悯在说什么。
谢悯轻轻捋过林观白额角的发:“你早就恨我了。”
当年中考,老师看见不怀好意的黄毛,以为是来找谢悯麻烦的。因着当地潶社会势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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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不敢得罪,只能跑着来找谢悯,把谢悯喊走,亲自送进考场。
可谁都没想到,黄毛是来找观白麻烦。
大家都知道谢悯容易受伤害,对他关注颇多,总有好心人帮他一把。
小时候他睡的被子是暖的,吃的饭是肉最多的,得到的糖果也最多。而被忽视的林观白,只能睡冷褥子,只能被关在废弃器材室一整天,中考当天科目零光蛋。
他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啊。林观白应该恨。
高考完,谢悯不准备读大学,租一个房子,打理房间,一日三餐照顾观白。就像妻子那样。
谢悯会成为最好的妻子。
林观白去哪,他就去哪。林观白要他死,他就死。
谢悯低低地跟林观白讲,呼吸都快碰一块儿了。
林观白手臂上的疤,是为了他跟人打架;林观白头上也有疤,头发长起来看不见了,那次谢悯被人拉住,林观白讲理,一个啤酒瓶就砸了下来,林观白满头是血打了回去……
林观白的生活和生命包括身体,全是谢悯的痕迹。现在说分手,说不要了,谁会信呢。
“我做你的妻子,做你的哥哥,做你想要的一切,观白,你恨我,就在我身上发泄。我不讨厌的,是你在抵触我。”
系统跟吃到大瓜一样,在脑海里默默啧啧,没敢发出声。
难怪,早上提到谢悯,宿主一点就炸。
系统颇有些唏嘘,宿主为了谢悯,可是挨过了雷劈和千刀万剐啊,这样的宿主,居然也恨吗?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能为了谢悯死,却恨谢悯,是这样吗,宿主?
谢悯用更多的胶布将林观白缠住,林观白一言不发,不回答,不反抗。
直到林观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谢悯才开始脱衣服。
谢悯的身体是上天的杰作,没有谁能雕刻出那样美丽的肌肉。
他看了林观白一眼,埋下了头去。
林观白流下泪来:“不要。”
谢悯不顺从,用口腔服务。林观白连自渡都没有过,更何况是这样的刺激。
他流着泪:“求你了,哥哥。”
小的时候,躲在谢悯被子里,轻声地喊一个哥哥,是求谢悯不要赶走他。
冰冷的褥子,他睡不着。
爱和恨他真的不知道,他连自己都不在意,哪里有力气在乎爱恨。
“不要,不,哥哥,我不恨你,我是说谎了,我说谎,不要这样了。”
“我都说,都说,我确实找了金主,我看到好多钱,我就,我就顺从了。哥哥,对不起,我真的就是不想过苦日子了。”他说得断断续续。
谢悯抬起头来,用抹布盖上林观白的眼睛。而后继续。
直到最后,林观白瘫软在床褥里,谢悯才把抹布拿开,让林观白看着,他怎么吞下的。
谢悯道:“现在,你还要离开我吗。”
9. 第 9 章
林观白睁着湿润的眼睫,谢悯施施然跪坐在他身上,做出了这样的事,谢悯波澜不惊。
恨吗?
林观白闭上眼,他守护了谢悯二十年,谢悯最后用这样的方式击碎。
“哥哥,你毁了你,也毁了我。”林观白以为自己在哭泣,可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冷漠的。
冷得叫他心惊。
谢悯却对林观白这石破天惊的冷漠熟稔于心似的,他低下身来:“观白,我不住在泥塑里,你也不是菩萨。”
谢悯的气息离林观白很近。
近得快要像一个吻了。
林观白觉得脏,谢悯口过他的嘴,不该亲他。
谢悯忽而笑:“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哥哥,你到哪,我总是要跟到哪的。”
林观白睁开眼,在谢悯美丽的双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是最好的,你该一直往上走,去过我过不了的生活,你读书深造,你往上走。”
林观白几乎分不清这话是对谢悯讲的,还是说给自己听。
谢悯终究是吻上了他,除了谢悯的气息,也带有林观白的气息,这样一个吻,林观白说脏,两人就脏一块儿了。
林观白落下泪来。
谢悯一直是干净的。没有谁得逞。
谢悯自己得逞了。
用的还是林观白这把刀。
林观白突然就感受到了那股恨意。如果谢悯甘愿如此,那他的付出算什么。
那林观白失去的一切算什么。
他需要谢悯过得好,需要谢悯洁身自好,需要谢悯高坐神坛,林观白可以跪,可以在尘埃里,可以一文不值,可以死,可以——
谢悯不可以。
谢悯用剪刀剪断缠上去的胶布,撕扯的时候林观白的皮肤针扎一样的疼意,密密麻麻。
他被谢悯缠住的茧,又被谢悯强行破除。
林观白冷漠地打量谢悯,他从谢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瞧出了欢喜。
贱人。
林观白得到自由后,几乎是扑咬着将谢悯压到了身下。
可他爱这个贱人。
林观白流着泪,吻上了谢悯的眼尾。
明明是林观白的泪,落到谢悯脸上,倒像是谢悯在哭。
谢悯怀抱着他,包容他的一切,哪怕林观白攥起剪刀对准了谢悯的颈项。
谢悯几乎是渴望的,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生欲与毁意,他看起来确实是个活人了。
死一个不成,要死就死一双。
林观白手颤抖着,他几乎抑制不住,他近似于嚎啕。
他的手软了下去,剪刀落到了地上。
林观白像才来到这个世上,爆发出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嚎啕,他倒在谢悯怀里,泪水很快润湿了谢悯的胸膛。
“哥哥,我该怎么办。”
林观白过去坚守的,在今天毁于一旦。
以后,他该为什么而活。
谢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摸摸林观白的头发。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发。
林观白渐渐停止了哭声。
过了很久,林观白才稍微缓了过来。
“我找了一个金主,他家里很有钱,特别有钱,我走不掉。”他突然心生恶意,“一百万不够我们在国外生活,我回去把他送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宝石袖扣应该能卖一些钱。”
他甚至闪过了偷盗的可能,但很快,他拒绝了这个选项。送的礼物拿走,在法律上应该不至于坐牢。
一百万是提前预支的工资,抓到了顶多还回去。
系统警告:【你跑不掉,林观白,你别昏了头,你跑不掉!】
林观白:【天高皇帝远,我不陪你玩了。】
谢悯抓住林观白的头发:“别骗我了,你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偷渡去国外,过的也是苦日子。”
林观白轻轻地笑出声来,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自己都以为回去是为了拿东西逃跑,可为什么谢悯这样说,他竟然闪过一丝被抓住的窘迫呢。
“哥哥,”林观白一口吻在谢悯脸上,“你怎么这样了解我啊。”
系统看不明白了,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点都不明白了。
林观白只是突然发现,他过去守护的一切毫无意义。为了谢悯而活毫无意义。
他高高捧起的神自己要走下神坛,神像已经碎了。
林观白只能为自己而活了。
谢悯他要,钱也要,好生活也要,什么都要,就让欲望把他吞噬,也好过死得一文不值。
下不去手杀谢悯,不是因为谢悯,是自己不想死。
长期压抑克制锁住的自我与欲望一下子被放了出来,林观白自己都心惊。
他过去的自怜自艾,原来是早有不满。
若真正不计较,怎么会耿耿于怀与自卑呢。
林观白呼吸急促,心跳得很快:“哥哥,我爱你,你要是离开我,我一定杀了你。”
谢悯温柔地注目着他,手慢慢抚上林观白的颈,观白也是没办法离开的,谁要丢下谁,那就一起埋了。
“你让你的金主上了?”谢悯问。
这样粗俗的说法出自谢悯的嘴,林观白微微不适,谢悯唇边却一点笑意,不多,足够危险。
“没有,”林观白回答,“我没那么傻。”
“好孩子。”谢悯奖励般亲亲林观白鼻尖。
笑意却都消失了,他说着荒唐的话,如说这世间永不磨灭的真理:“你上我,我上你,无所谓。有外人,观白,我就杀了你,再殉葬。”
林观白对这贞操束缚敬谢不敏:“你有什么资格。”
林观白遏住谢悯的喉:“你没有资格指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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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这时候的神情带给人的观感近似于恐怖了,像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要寻一具替死身。
“我卖身赚钱,你都没资格说我。”林观白警告道,“但哥哥,除了我,谁都别想碰你。”他二十年的努力,不能就这样溜走。
林观白渐渐松了手:“你答应,我就要你。不答应,你就滚。”
谢悯突然紧抱住林观白,强行翻身将林观白压在了身下:“你心里有了别的人,是吗。”
林观白蹙眉:“你别发疯。”
谢悯微微歪了头:“卖身赚钱?你说出这话,就代表已经有了买家。告诉哥哥,那个人在哪儿。”
林观白一言不发。
谢悯静悄悄望了他好一会儿:“无非是钱,我也能赚。”
前两天找观白,去了很多地方,竟没被骚扰,许是这世界对他的恶意到此终结。他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人看过来的目光、视线不再猥.亵,以及自身的力量感……在他二十岁这年,他好像终于成了一个人。
不再是餐桌上的一盘肉。
“把那一百万还回去,我能赚更多。我们走正道,过自己的日子。”
系统点评:【痴心妄想。】谢悯解脱了,林观白身上还带着抹布buff呢。
高楼里,周扶殷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城市景象尽在脚底。
大哥快回来了,准备份什么礼物呢。
林观白呆在家里做些什么,猜猜——看书?玩玩具?无聊地等他回去。
养了一只小猫,心里就不免挂念。周扶殷感到陌生的爱欲与不适。
他让助理去买些金玉,作为今天给小猫的礼物。
傍晚,周扶殷拿着包装盒回到了周家,却被告知林观白出去溜达了。
他随手将包装盒扔到了桌上,回头看着管家:“出去了?他出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管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本以为客人只是出去透气,可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也没有回来。
周扶殷笑:“管家,你或许弄错了他的角色。他是我带回来的情人,长脚了,会跑的。”
周扶殷压制着怒火,让管家下去了,他很快吩咐助理,联系人查全城监控。
他倒要看看,小猫咪逃哪去了。
倘若是回到那什么谢悯身边,周扶殷颇觉后槽牙紧,他躺入沙发,放松,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抓回来锁几天。
不听话的小猫,关关就好了。不懂规矩,就教规矩,别做粗事,吓应激了,还得送医院。
不到半个小时,林观白的路线视频就发到了周扶殷的手机上。
自带快进和助理的标注,周扶殷快气晕了,取钱送回谢悯那,真是情深呐。
他现在就去捉奸。倘若真躺在一张床上——
周扶殷气极反笑。
等着。
10. 第 10 章
国外的事情提前结束,周扶殷的大哥回来得比预计的早了一些。
哪怕身处国外,周家的事,依旧有工作人员每日汇报。
周容度翻看了刚刚发来的邮件附件,嗯,他的好弟弟出去捉奸了。
车一路前行,抵达周家。管家迎接,试图用委婉的理由表达周扶殷为何不在,但周容度瞥了他一眼,王管家微笑着说了实话。
周容度脱下手套,王管家双手捧着,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无掩饰地汇报了一遍。
王管家的话温和而有礼。周容度让安保队长来。
他吩咐道:“把我的好阿弟,他的情人,以及情人的情人,带回来。”
情人的情人?周家的事就没有大少爷不知道的,王管家知道得还不如大少爷详细。王管家明白自己的言语偏帮了林观白,他确定大少爷对此,些微不满了。
说给他听,也是敲打。
王管家心内低叹,他为周家服务,得时刻谨记这一点。
周扶殷破门而入的时候,林观白和谢悯抱在一起睡着了,林观白被破门声惊醒,看到周扶殷阴沉的眼,推了推谢悯。
谢悯抬眸,他与周扶殷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观白找的金主竟是这一位。
谢悯把林观白藏在了身后,好在两人衣衫此时是穿着的,并无裸露。
谢悯道:“没有邀请就上门来,不是为客之道。”
这人还带了好些保镖来。
周扶殷看也不看谢悯,只盯着躲在谢悯身后的林观白。
林观白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他本来打算走的,可谢悯不放他走,谢悯又强制性用手帮他,他一下子开了荤,还不止一次,逼得他几乎是晕过去了。
这下好了,谢悯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
一百万还给周扶殷,走正道,他和谢悯好好过日子。
林观白也不躲了,他探出头来,笑着:“周先生,我想了想,我还是不适合当厨师,卖炒饭更适合我。钱都在这了,您拿回去,就当合同作废,我辞职。很抱歉。”
周扶殷的第一次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他试图的追求,成了一个笑话。
在极度的愤怒中,他没有与林观白争吵,只对身边人说:“我们这次来,是来捉小偷的。”
林观白不明所以。
周扶殷看着林观白道:“小偷捉到了,人赃并获。褚休,你还在等什么。”
褚休是保镖的名字。保镖听了,立即联系警员。
周扶殷看着林观白惊诧的神情,突然就感到愉快。
他这两天到底在做什么,试图讨一个底层贱民的欢心吗。
他成了个毛头小子,追求喜欢的人,送钱送礼恨不得送到心坎里,尊重爱护,林观白不愿,他也忍着,不强迫。
这还是他周扶殷吗。
他这边哄着,人转眼就跟前男友睡一块儿,真精彩。
周扶殷甚至不让林观白辩解,直接让保镖们制住了两人,堵上嘴。
周扶殷自己找证据,很好,一掀开被子,到处都是痕迹。很好,没冤枉了林观白。
他以为自己是接回来一只小猫。
可小猫真野啊,早就在外头安了家,念念不忘,养不熟的。
他转身,眉梢眼角露出痛苦中的愉悦:“这一百万,够小观白和他的野情人,关到死。”
“这是我送你的今日份礼物,”周扶殷走到林观白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喜欢吗?”
林观白被堵住嘴,没法回答。
周扶殷一脚就踹到身旁的谢悯身上。
“你不回答,”周扶殷阴沉地笑,“就只好请你的恋人受罪了。”
林观白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自以为的小把戏,在真实的阶层差距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看向倒在地上又被按住的谢悯,他之前到底在骄傲什么,以为自己把周扶殷这恶人拿捏了吗。
他太得意了,得意忘形,没能保护谢悯,还把他牵扯进来。
“哭什么。”周扶殷抚上林观白双眼。
林观白没哭,只是眼里的情绪太浓稠,对谢悯的爱意太分明,在周扶殷看来,就是哭了。
周扶殷低笑:“我都没舍得打你。至于谢悯,把他拉去公海,喂鲨鱼好不好。”
林观白挣扎起来,周扶殷突然就半跪下来,抱住他。
他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猫,为什么小猫就是不听话,就是要给他气受,就是要跟外面的野狗交.媾呢。
不把谢悯大卸八块,小猫不会死心的。
保镖麻了,看雇主这样子,赶紧挂断电话,说方才都是胡说的。
对面的警员也麻了。
这场闹剧以周容度派出的人抵达告终,闹哄哄乱糟糟全被带回了周家。
系统乐开了花:【宿主你完蛋了,抹布剧情终于要开始。你等着吧,这一次,不只是你,连谢悯一起。你想救他出苦海,偏偏把他拉下水。宿主,这就是不顺从系统的下场。】
林观白道:【哦,嫉妒我。你痒了就自己拍拍。不用谢。】
系统气得:【你——你——】
林观白麻木道:【我怎么了,破罐子破摔,我好得很。我有谢悯帮,我有人爱,哪像你,没人爱啊。你发情也没用,别在我跟前晃悠。见一次我骂你一次。】
系统纠正了宿主:【你根本见不到我。】
系统竟然没气急败坏,倒有点出乎林观白意料。难不成还担心上他了。
说实在的,在这危急关头,林观白都觉得自己变异了,他竟然感到一种自由自在。
说到底,混不下去不过一个死字。混得下去就是活。
反正谢悯是要陪他的,他怕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林观白想起从前的自己,对于伤疤、失去、付出耿耿于怀,其实不过是没看见自己,今朝谢悯帮他,戳破了那层屏障,他看到自己了,反倒对过往发生的一些事,释怀。
人是他要爱的,事是他要做的,没人逼他。做就心甘情愿地做,爱就心甘情愿地爱,别一边付出一边不情不愿,折腾来折腾去也是折腾自己。
要什么,就去拿什么好了。
林观白看了看一边的周扶殷,这人情绪太不稳定,不过是床上厮混一番,他本就跟谢悯是恋人,这都接受不了,不适合他。
系统说的抹布情节也没什么可怕,能杀人就杀,杀不了就自尽,带着谢悯一起,十八年后又是两条好汉,下辈子换个真实世界,别呆书里,他和谢悯自由自在谈一场轻轻松松的恋爱。
做好了心理准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林观白反倒坦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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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份坦然直到周扶殷的手探了上来,林观白有点绷不住了,刚刚要打要杀要喂鲨鱼,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周扶殷对谢悯恨得紧,谢悯在另外一辆车里。
林观白被周扶殷的领带绑了手丢进这辆车,车走了有一路了,林观白本以为同在车后座的周扶殷会沉默到抵达周宅。
可这刻却突然把他抱到怀里,手还轻飘飘抱上他的臀。
林观白咬住唇,他今天真的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周扶殷不准他躲:“谢悯可以,我不可以?”
他声音低下来:“你被他干得很爽吧,一脸发情的样子,真难看。”
林观白微微失了神,谢悯从没有这般做过,他不知道自己爽不爽,谢悯是爽了。
“没有。”林观白说了真话,“他只是帮了我,用他的手。我们没有真的做什么。周先生,你别难过。”
周扶殷掐住林观白的腰:“我难过?”
他笑起来:“我难过什么。该哭的,另有其人。”
林观白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找死,他抬起手腕,说被绑得好疼。
“我跟哥哥二十年情谊,我今天是去给分手费的。”
周扶殷显然不信,给分手费还打一炮,这日子够多姿多彩啊。
林观白挣扎了下,让手腕多出点红痕,周扶殷攥住他:“别动。”
林观白垂着眸:“我只是不习惯离开他,周先生,养成了一个习惯,骤然要改变,您得给我点时间。”
周扶殷静静地看他说谎,林观白见周扶殷不搭腔有点累了。
他也懒得说了,挣也挣扎了,没用就算了。今天累坏了。
周扶殷突然就有了主意。大哥回来得突然,他还没准备礼物呢。
小猫不是离不开谢悯吗,离不开那不要脸的前男友,没脸没皮的小三,那好啊,他给那小三介绍一个新去处。
让大哥玩玩,接收一下,玩腻了再丢。
给小猫一点脱敏的时间。都玩烂了,小猫也嫌弃了,自会主动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再也不见。
“你在想什么坏事?”林观白瞥见周扶殷神情,警惕起来。
“这么敏感。”周扶殷冷嗤一声。
被领带缠住的手腕,林观白又给周扶殷瞧:“都磨红了。”他眨了下眼睛:“好疼的。”
周扶殷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明晃晃地勾引人,周扶殷没好气地给他解开了领带。
他换了个姿势抱他,捏他的脸蛋:“你要被关起来,不给你吃,不给喝,等你学会了乖巧,再填饱你的肚子。”
“谢悯呢。”林观白问。
周扶殷的心冷了。
林观白说错了话,他垂下眸来:“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人,谢悯是外人。你把他放了,他没有威胁。”
周扶殷短促地哼笑一声。
林观白用头蹭他,真跟猫一样了:“你也有大哥,谢悯也是我的哥哥。我不能为了爱情,就把亲情全扔了。周扶殷,你别折磨他,你好好待他,我就不担心也不在意他了。”
亲情?
那怎么乱.伦了。
周扶殷不想听林观白诡辩,他低低地凑到他的唇边:“再说一句,就咬死你。”
不当人要当狗了?林观白盯着他,可不能被咬破,流血会疼的。
11. 第 11 章
抵达周家,周扶殷给林观白整理了一下衣服,警告道:“一会儿见到大哥,不该说的别说。我大哥不像我这般好脾气。”
他笑着低斥:“能纵着你。”
林观白心道,这就算纵容了?他都没要周扶殷摘天上的星星,连哥哥都不能包容,算什么纵容。
林观白想完,有点惊讶自己的道德底线一下子灵活了。曾经的他应该再怯懦一点,内耗一点,不知所措一点,怎么现在这么——
这么爽了。
林观白低下眸,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好哦。”
周扶殷摸摸他头:“别装乖。”
真乖的说不出亲情爱情那些混账话。
系统在脑海里跟着道:【宿主,你不觉得你闹腾得过火了?】
林观白笑:【我不好欺负了——你眼馋啊。】
系统道:【社会底层的平民,谁都能踩死。】
林观白依旧笑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刀真枪不一定谁能豁出命去。如你,自以为高级实则低贱不堪,乖啊,别闹。】
系统默默生闷气,倒真不闹腾了。
宿主最近好喜欢说脏话粗话,不说给别人听,专说给系统听。
这也是一种偏恨吧。
系统烦躁而沉默。
周扶殷一进门就开始喊大哥,语气亲切而娴熟,仿佛他刚刚不是去捉奸回来,只是逛了个超市买了些菜要回家做饭,自有一种恶人讨喜的乖巧在。
周家父母去得早,阴谋诡计中都没了,那年周扶殷还小,周容度也只是少年。
是周容度撑起了周家,复了仇,同时把周扶殷带大,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交给保姆带,但周容度的存在无异于长兄如父,周扶殷再怎么闹腾,是不愿意在大哥面前胡闹的。
周容度坐在会客的主位上,对周扶殷的乖巧视若无睹。
周扶殷只好老老实实交代:“大哥,我交了男友。”他把林观白扯到怀里:“快,叫大哥。”
林观白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脑海里却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口口片段来。
他的脸微微红了,怯懦道:“大、大哥。”
周容度眼都没抬,明明是坐着,气势却慑人:“进周家,得守规矩。”
周扶殷笑了几声,说是给大哥带了礼物,他让保镖把谢悯扯了过来,恶意地抓住他头发,叫谢悯露出张脸给周容度瞧:“大哥,你收着玩玩,挺好玩的,玩腻了再丢掉。”
林观白一下子暴躁了,正准备做些什么,周容度的话叫他安静了下来。
“自己的情敌,自己处理。阿殷,我这不是回收站。”
周容度这话是对周扶殷说的,看的人却是林观白。
林观白本该低下头表示恭敬的,偏偏对回收站这说法不服,他直视他,带着些微的怒意以及撩拨:“谢悯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我俩孤儿院相依为命,扶殷误会了,放他走,我会守规矩的。”
放走?依照阿殷的脾气,多半是弄死。这小孩天真得可笑。
周容度道:“那就留下,把他带下去,洗干净。”
林观白顿时离了周扶殷,双手双脚扒在谢悯身上:“那把我也洗干净。”
周扶殷气晕了,身体摇晃了下,几乎要揪住林观白的耳朵:“你说什么?!”
林观白还有心情笑:“我不想再说一遍了,周先生。”
周扶殷上手抓林观白,命令保镖:“把那贱人小三,给我拖下去打死!”
林观白道:“这不行,会打到我的。周先生,我只是厨师,你没资格打我。”
周容度看着这场闹剧,慢慢喝了口茶,沉静欣赏。
林观白看向他:“周大哥,您评评理,谢悯跟我亲哥一样,您也是扶殷的大哥,如果有人这样对您,扶殷难道不发疯吗?”
周扶殷捂住了林观白的嘴:“胡言乱语什么。”
他强硬地把林观白扒下来,免得他乱说话惹恼了大哥,至于谢悯,周扶殷道:“让这位亲家哥勤工俭学,拖下去,让他把周家打扫一遍,什么时候打扫完什么时候休息。”
只要留在周家,不愁没有手段收拾。
过火了小猫太能闹腾,谢悯那贱货,给小猫喂了什么迷魂药。
周扶殷拖着林观白就要走,周容度叫住了周扶殷。
“这位,就是你选择的结婚对象?”
抹布世界同性可婚,林观白想起这茬,突然意识到这条路能合法得到周扶殷的钱财。
如果他合法得到很多钱,再离婚,带着谢悯远走高飞,岂不是从此安枕无忧。
结婚?大哥这么一说,周扶殷下意识拧了眉。
只是养只猫,谁会跟猫结婚。
周容度看他神情就明白了,摆摆手,放他离开。
林观白被抓回房里,心道这周容度不像个变态啊,行事作风还挺正常的,怎么会做出那些格外羞耻的事。
大概率是他多虑了。可这时他不免又想起周容度楼层挂着的那幅画。
这份隐忧便没能完全褪去,他留了个心眼,以观后效。
人都走了,放下茶盏的周家家主靠在沙发上,后仰着,喉咙突兀地吞咽了下。
他的手掌很大,似乎要拍到一个人羞耻的地方去,可现实里却安安稳稳,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放松地搭在沙发上。
房间里,周扶殷对林观白说着什么,林观白却有点走神。
周家大哥显然是个成熟人,周扶殷还偶尔还带着孩子般的淘气,周家大哥已经快熟透了。
就差一个人扒光周容度的衣服。让他承认,他是林观白贪婪的无能为力的男妓。
林观白无父无母,可这天晚上,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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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个人,既可以做他的父,又可以成为他的母。
林观白脸红透了,他埋在周扶殷胸口,怯声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装的。
他胆大得很。
他好想要。
在原剧情里,他是跪下的那一个,可他突然就生出不可控制的恶意来。
想要周容度,乖乖地,承受他贪婪的欲望。
林观白闭上眼,试图流下几滴泪来,彰显他还是那个三好学生,哪怕早就没读书,可在校时他真得过好几次三好学生的奖状。
可闭上眼,眼前便是黑暗的透红,他更加清晰看见自己的渴望。
以前他觉得死了也无所谓,现在想活了,就想活得更好,活得精彩,活得耀眼得令人无法逼视。
他要一切,他从未得到过的,他都要。
周扶殷摸着他的头,说林观白变坏了。
林观白明明是在道歉,周扶殷不认账,偏说他坏。
周扶殷掐住他脸:“什么腔调都来,以为说两句,就能混过去。”
不混过去能做什么,坐吃等死啊。林观白安静了会儿:“周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和你两天的相处就能让我抛下二十年的哥哥,那以后,我遇到别的人,不一样会变心吗。”
“我承认我喜欢你,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清晰而明白地被关爱,”林观白掉了两滴泪,长睫颤颤,“可是人是没办法完全背离自己的。我不能因着在你这里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好,就彻彻底底抛弃从前的我,从前的生活。”
周扶殷手上的力道轻了。
他沉寂了许久,在林观白以为失败的时候,他轻轻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睡吧。”
林观白心里轻笑,说两句,不还是混过去了?
他面上不显,只更疲倦了,一副美人花蔫了的模样。
周扶殷低声在他耳边道:“今天先放过你,但别掉以轻心,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到最后,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也走不到新生。”
周扶殷说完了威胁的话,看着林观白咬着唇哀哀的模样,低下头亲了亲,吻他的唇角,吻这个小坏蛋。
是谁教坏的。
是他吗?还是那个谢悯。
若是后者,周扶殷微笑着,总有千百种方法叫观白后悔。
林观白可以坏,可以令人生厌,可以无比丑陋,唯独不能把心丢到不该丢的人身上。
洗漱完,林观白躺在温柔的大床上,越发想要周扶殷拥有的一切。
对于周扶殷的威胁,林观白并不害怕,但他确实需要谨慎一些。
唯唯诺诺的生活林观白受够了。他老老实实活了二十年,勤劳、踏实、能吃苦,可越能吃苦就越有苦吃。
世界是勇敢者的游戏。
他是个成年人了,他做事,承担后果。
12.第 12 章
谢悯并没有打扫周家的庄园,安保人员盯着他,但也没强求他打扫。
谢悯坐在亭子里,感受到一种无法捕捉的怅惘。
他清晰地认识到,如果不尽快带走观白,或许观白就不属于他了。
是他的错。是他强行把观白从旧壳子里扒出来,又希望观白待他如初。
他望着安保人员,询问道:“我想见一下这宅子的主人,劳烦您帮我通传。”
安保人员询问了管家,管家见大少爷依旧沉稳坐在沙发上,上前低声说了此事。
谢悯又一次来到会客厅,这一次,管家微笑着服务,好像他是一位尊敬的客人。
管家引领着谢悯坐到大少爷的对面,又端来温热的茶水请客人用。
周容度:“方才叫你看笑话了,我家阿弟脾气怪,还请你见谅。”
谢悯沉思了一会儿:“周先生,观白不适合呆在这里。所有的钱财我们会归还的,还请您放我们一条生路。”
周容度并未直接回答,只道:“你还是个学生,林观白已经出社会多年。他想要的,或许和你想要的,并不一致。”
“我会带走他,只要周先生的弟弟不阻拦,他会跟我走的。周先生的弟弟天人之姿,我家观白配不上。”
周容度确实不希望周扶殷跟林观白的感情加深,他不需要一个这样的弟媳妇。
周扶殷贪玩,他不能纵着。
那孩子……身上的生命力太强了些,留下来,终究是祸端。
“他若跟你走,我不拦你们。扶殷,我会好好管教。”周容度让管家领着谢悯上楼,要带走就赶快,他不想再看见那孩子生机勃勃的双眼。
一百万的钱财被安保人员装好带回来的,谁都没去拿。管家只好暂时收纳着。
林观白睡得正香,他梦见自己睡在金钱名利的大床上,整个人几乎都要被同化,突然就有人唤他的名,一声又一声。
林观白醒了过来,看见谢悯还有点怔愣。
谢悯扶起林观白,拿起一旁的外套给林观白穿:“我们现在就走,周家大哥同意了。”
走?
林观白有点茫然,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他都打算好怎么弄钱了。
“观白,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我们自己挣,你才二十岁,还这样年轻,我们能做好多事,别为了这个留下。”
可是他试过了,他16岁进过厂,每日的流水线整个人就如同木偶,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他把生命卖给那条固定的流水线,也只换来每月的四千块钱。
现在有一条通天的捷径摆在他面前,他没办法不动心。
“观白,你信我,我们不会过苦日子了。”
林观白不想走,可他看着谢悯的眼神,突然想起过去是快乐的,吃苦头但也有好多的快乐。
窝在出租屋里,谢悯用电脑播发电影,然后走到沙发和林观白挤作一团,窗帘都拉上了,他们安安静静看一场电影,看完时天已经黑了,谢悯就去做饭,他想吃肉,谢悯买了好些肉做给他吃。
沙发是二手淘来的,价格很低,他们运气好,卖家处理不为了钱,就想赶紧处理掉。
那沙发很软,很舒服。
林观白有时候太累了,就不出去卖炒饭,谢悯也正好休息,就有整整一天时间,两个人腻歪在一起。
嘈杂离他们很远,彼此好近,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太近了,林观白就会躲。
谢悯很安静,留在原地,等到他缓过来,就递给他牛奶。
牛奶是小时候的奢侈品,但长大后他们也都能喝上了。
在这富裕的周家,谢悯抱住林观白:“我们好好过日子,观白,我们不留这。”
林观白浑浑噩噩,几乎要被说动了。
回去,回到旧有的生活里去,循规蹈矩,道德无可挑剔,他可以过上虽然麻烦不断但足够正确的生活。
有谢悯的爱,有陪伴,他该知足的。
可他真的受够了生活只剩下出租屋、三轮餐车,谢悯有大学可以去,他只能骑着三轮车到处贩卖,大家都这么过的,这就是生活,疲于奔命但也有快乐的时候。
赚钱、省钱、攒钱,过平凡而安乐的生活。
只要足够知足,生活在哪里都能够幸福。可他的世界太小了。
而谢悯正走向无比广阔的世界。
总有一天,谢悯会发现他爱的那一个人,是如此的无趣、无聊,是如此的无用、卑微,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拿着低廉的钱,赚那么一点生活的费用。
谢悯已经不再被抹布世界束缚,他前途无量,大把的好人会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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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他,爱他。
谢悯会拥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人、情感,而林观白呢,难道就守在出租屋里,等他回来吗。
林观白守得住吗?
就算守得住这个人,林观白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林观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抹布buff是一种束缚,曾经束缚了谢悯,将谢悯拴在他身边。
那时候的谢悯没有选择,只能接受林观白,只能拥有他一个。
而今谢悯自由了。他完全能够大步往前走,谢悯走得越远,就越会发现林观白面目可憎,成了一个绞缠住他的累赘。
林观白推开了谢悯:“我,我不走。”
二十岁的谢悯会爱他,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呢?
他相信现在的谢悯真心,但他不信未知的命运。
等他赚够钱,如果到时候谢悯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们就拿着钱远走高飞,过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忧的风花雪月的日子。
如果到时候谢悯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
林观白至少还有钱。
他可以抱着自己的一堆钱,终老。
不必原谅他,他就是一个不够高尚的人。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系统道:【宿主,你想走也走不掉的。喏,周扶殷来了。】
林观白没看周扶殷,他看着这里的天花板,没有生霉,没有漏水。
出租屋的天花板哪怕爬上去了,也只是掉满脸的灰。墙皮一块块脱落,有次厨房顶部的一块砖掉了,砸在林观白的脚边,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砸得他魂魄归西。
而这里的天花板,爬上去了——
林观白看向周扶殷。
·
楼下,管家告诉了大少爷结果。
周容度对此早有预料,真是个贪心的孩子啊。
也好。
·
林观白慢吞吞离开谢悯,走到周扶殷面前,抬手抱住他。
“让他走吧。别为难他了。”
周扶殷退后一步,微低着头直视林观白:“别再见他。”
林观白想了会儿,点点头。
周扶殷牵起林观白的手,不再管被丢在原地的谢悯,他要带林观白去他的房间。
客房终归是生疏了。
13.第 13 章
主卧套房跟大平层似的,床能躺下好几个林观白。
周扶殷当然知晓,林观白选择他并非出于情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芸芸众生能有几人超脱?
他不似有的用金钱砸来了人,还非要人家不爱钱;他反倒希望林观白越爱越好,他给得起。
只是他不免也担心,这世上有钱人并非只他一个,今朝牵他的手,明朝会否——
周扶殷牵着林观白上了床,林观白安安静静的,倦怠地躺他怀里。
“累了?”周扶殷问。
林观白低低“嗯”了声。
“你没哭,让我有些意外。”周扶殷取笑,“离别,不哭几声?”
林观白摇摇头,头发乱,蹭得周扶殷心口都痒起来。
“我的眼泪不值钱。如果泣泪成珠,我哭。”
周扶殷摸摸他眼眶,真是一点都没湿,吝啬鬼。
“眼睛哭瞎了,也换不来几个珠钱。”周扶殷说,林观白,以后也别哭。
后面那句话说得太轻太低,林观白不以为意。有时候说得可以很好听、很动人,填满了幸福与欢愉,真遇到事了,很快就分崩离析。
林观白秉持一个道理,能捞多少捞多少,见势不对立刻跑。
周扶殷是一个恶劣的人,上头时都夹杂着坏与恶意,更别提下头后了。
他还是有点不高兴:“你刚才笑,为什么,讽刺我吗?”
周扶殷掐住他脸:“你不哭,也不准我笑,那咱俩最好麻木着一张脸,欢送你前情人滚蛋。”
林观白不说话了,周扶殷摸摸他头,手法粗糙,小坏蛋,真敏感,他都以为自己满怀着深情呢。
可就这么几天,这深情未免也太粗糙了。耐心些。
林观白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做了好些个混乱的梦,一个穿插一个,往往没有缘由,只是纠缠不休,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发沉,他睁开眼来,难不成——
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抬起手,看见手腕上套了好些个镯子,金的、玉的、翡翠,套这么多,跟镣铐也无差别。
但值钱多了。
什么时候套上的,静悄悄的,人已经上班去了。
林观白抬起双手,静静欣赏了一番,通常女孩才带镯子,周扶殷这么干,或许是走通常的流程,还没学会量身定制。
金子怎么这么好看啊,和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电视里的金子大块大块戴在富豪的身上,镶嵌在潶社会的牙上,总给林观白一种粗俗的风气。
电视里的金子是假的。
真的金子才不是那样的。
真好看,好多钱好多钱,值好多钱。
翡翠也好看、玉也好看,能换成钱的,都美丽极了。
浑身仍有被缠覆的错觉,林观白慢慢起身,发现腰间也缠了好些腰链,是珍珠的。
想起昨夜周扶殷说的换不来几个珠钱,林观白又是羞赧又是薄怒,但到底败在珍珠的圆润美丽中,他轻轻抚过,一颗又一颗,一串一串,这是要用金银珠宝将他绑起来吗。
等林观白起身,发现脚腕上也戴了……珍珠、金、红宝石制成的数条脚链缠绕着,林观白麻木地想:不会是假的吧。
如果周扶殷用假货骗他怎么办?
林观白拿出手机就开始搜怎么辨别珠宝首饰的真假,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等有机会,他再偷偷地验,别叫周扶殷知道了。林观白唇角一直扬着,忍不住地心生欢喜。
直到指尖触摸到枕头旁的便签纸——
[本想叫你赤.裸.裸地穿上……下次,再穿给我看。]
原来只是为了满足周扶殷的银欲啊。赤身穿戴……林观白只是想想,脸都红得不行,他低下头去,渐渐抱住自己。
睡衣穿在身上的,很安全。
他却有种早就被周扶殷扒光了的错觉。
渐渐地,他将繁琐的首饰褪去,得买一个密码箱装进去。空气中都潮湿起来,那股燥热抚过他的皮肤,一切只是他的幻觉,房间里的温度如初,他却觉密不透风,被蛇一样的猩红信子舔上了。
洗漱完,林观白下楼吃早餐,周容度也在。
周容度忙完了国外的事,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休息,平日的事远程决策即可。
林观白看见他,转身便要上楼,周容度叫住了他。
“既然选择留下来,就得早日习惯。这宅子里,不止周扶殷一个人。”
他习惯什么?他躲着不就好了。林观白这么想着,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乖乖走到餐桌边。
一餐下来,周容度并未说什么,林观白垂着眸,老实吃着,吃得有点快。
结束后,林观白忙着跑掉,周容度道:“以后用餐不必赶时间。坐下来,喝杯温水再走。”
林观白站着,周容度是什么意思,给他立规矩,试图赶走他吗?
赶走他也行,但要给出一个他能接受的价格。
他回过身,坐下:“可我喝不下了。”
周容度道:“那就喝两杯。”
故意的,林观白抬眸看他,周容度眼里没有笑意,不是开玩笑,就是要他喝。
恶婆婆。
林观白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面对佣人端过来的两杯水,他有了主意。
“您陪我一起喝。”他端起一杯,走到周容度身边,倒周容度满头的水不敢,递到他手边还是可以的,“对身体好。”
“两杯水,一辆车。”周容度给出了筹码。
林观白沉默了会儿,系统在脑海里尖叫,说着什么调J要来了。
林观白轻声道:“能不能让别的人都下去。”
周容度挥了下手,没了人,林观白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直接跨坐到周容度大腿上,在周容度微微讶异的目光下,肆意笑起来,有点癫癫的,但也挺爽。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林观白低声道,“但是不行的。扶殷会生气。”
林观白轻轻地在周容度脸上吻了一下。
周容度拧了眉。他只是对有人反抗他的决定不满,施之以不疼不痒的惩罚。
喝两杯水得一辆车的交易,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
但林观白就这样吻上来了。
跨坐在他的腿上,像一个男妓。
周容度没有推开他。
林观白问:“我不喝水,你还是会给我车,同意吗?”
周容度不回答。
林观白要走的时候,周容度掐住了他的腰,林观白进退不得。
周容度道:“你对所有人,都靠出卖自己赚钱吗,林观白。”
系统道:【假正经,倒反天罡,他刚刚明明就是要喂你喝很多水,然后这样那样,控制你的这个那个。】
林观白脸通红:【闭嘴!】
他误会了?
将错就错,林观白恶声恶气:“是,没错,对,你说得都对。”
周容度捂住他的嘴:“慢慢说。”
他放开后,林观白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想了会儿,垂头丧气:“我,我以为……是我想错了。”
周容度静静看着他。
或许这孩子也没想错。他确实想对他做一些事。
周容度道:“把水喝了,从我腿上下去,到此为止。”
水杯递到了林观白手边,系统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强行放了口口信息流过,林观白脑子被迫黄黄,指尖初到水杯,他蜷缩了一下:“能不能,不喝。”
他说:“我下次会好好吃饭的,细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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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咽。”
他垂着眸,脸绯红,身上发着热,潮湿在他身上上演,春雨悄无声息地抚过,林观白闭上眼,咬住唇:【系统,你再放,我把你杀了。】
系统道:【我这是帮你,认清这男人的真面目。你不想当他的脚垫、做他的烛台、擦地的抹布、几把的套子……最好谨慎点。】
林观白真要把系统杀了,这贱系统怎么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口。
周容度抬手抚上林观白额头,感受片刻:“有些烧。”
林观白躲了躲,想从周容度腿上下来,周容度仍然掐着他腰。
林观白只好把手边的水接过,蹙着眉一饮而尽,他把杯底给周容度瞧,轻声道:“喝光了。”
周容度松了手,林观白终于离开了他。
“下一次,”周容度说,“让你做什么,学会服从。”
林观白站在前几阶楼梯上,背对着周容度:“我做不到,如果你要求我跟你上床,我不能做。”
林观白说完就跑了。
周容度沉寂了很久,仿佛口干舌燥似的,端起了另一杯水。
林观白对系统说:【周容度是个骚货。】
系统问:【那你呢,我呢?】
林观白答:【我是未来的有钱人,而你——贱货。】
系统得到了贱货的称号,开始搜索贱货和骚货到底哪个评价比较好,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个定论。
但他好歹比周容度纯洁。
不像周容度这等人,想得快死了,还披着坐怀不乱的皮。明明就很想把宿主这样那样啊,装。
林观白躲回客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出去没准又撞见周容度,他是想要钱,可没想要当抹布。
过了会儿,管家来了,竟是来送一把车钥匙。
管家温暖地询问林观白有没有考驾照,这是大少爷送他的车,等考过了驾照就过户给林观白。
“司机就能教您,”管家说,“学会了带您去考,很快就能拿到驾驶证和车。”
林观白心动了。
他接过车钥匙,跟着管家下了楼来到车库。
等在那里的教练却不是司机。
管家惊讶了一瞬,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对林观白说:“大少爷最近休息,他亲自教您,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林观白的目光落在那辆豪车上。
他不认识名车logo,可光看这外型,他就知道,一定很贵很贵很贵,林观白心动了。
林观白不再抗拒,谁教不是教?司机可不会给他一辆车。
周容度打开车门,林观白识趣地坐进了副驾。
车辆开出车库,林观白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却没忍住:“这辆车,真的给我?”
周容度提了速度,越来越快,林观白在恐慌中又觉肆意、畅快。
周容度开进了赛车场。
周容度曾经玩过不少极限运动,赛车也是其中一项,他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欲望在这些危险中得到释放,后来因着家业不得不沉寂下来,克制的心似乎有些变态了。
周容度一脚踩了刹车,车漂移着停了下来,林观白不觉害怕,眼睛亮晶晶的。
周容度询问:“我看了你签的合同,八万月薪,你在周扶殷身边的身份是——”
“厨师。”林观白抢答,他解开安全带,凑近周容度,“是的,厨师。”
周容度道:“那你该吻上来了。”
“这个车——”林观白还想确定一下车的归属,周容度不给他时间,他抱他入怀,深深地吻了下去。
林观白一下子软倒了。
他不得不承认,周容度的大方出手,折服了他。
林观白马上要有车了,如果再送套房给他,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14.第 14 章
林观白有了新的兼职,周容度的心理抚慰师。
林观白当医生了,无证行医,拿着十万的月薪,比周扶殷给的还多两万。
谁都知道这只是遮羞布,就如周扶殷给予的厨师工作,正是周家两位大小少爷都不肯给林观白名分,反倒叫林观白有了可乘之机。
毕竟,他的工作内容是炒饭和倾听,可没要求他必须保证只做一份工作啊。
现在大家为了生活,一天打三份工都变得常见,他只接两份工,已经是悠闲了。
不过最好,花点钱花点时间考几个似是而非的证书,表达他的专业,将来也好合法合理拿钱跑路。
林观白接着吻都要笑出来了,周容度不满他的不专注,很快,林观白就没力气想庞杂的事了。
新时代斜杠青年林观白受不住了。
周容度年龄比他大,怎么这么能亲。
林观白指尖碰到周容度的腹肌,腹肌往里蜷了一下,林观白脸红着,或许是身体好吧。
呼吸灼热,周容度掐住他手腕:“不想在这里……就别乱动。”
林观白低声“哦”,很乖的样子。
周容度道:“听话。”
“不听话。”林观白不仅动,还直接回到副驾,他道,“教我学车。”
周容度倒真的很负责,一点点跟林观白讲,又让林观白慢慢上手,他坐在副驾看护着。
林观白握上方向盘,激动中又有些难以置信,好像一夜之间,想要拥有的都送到他面前,只要他点点头。
这和过去的二十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无望的日子,暗淡的、捉襟见肘的岁月,就这样流逝了。
他看向前方,赛车场的天空和孤儿院的天空是同一片天空。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同一个人。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不可知的代价吗。
林观白一脚踩下油门,给周容度都吓一跳,在他紧急制动前,林观白停下了。
他笑着:“你怕不怕死。”
周容度拧着眉。
林观白很快又敛去了锋芒:“我刚才是不小心。”
“撒谎。”周容度道,“怎么突然不开心了,还拿性命开玩笑。”
林观白瞥他一眼,这话说得好像很担心林观白似的。
林观白拿周扶殷借口,说想到他,有点怕。
周容度解开安全带,让林观白坐怀里来。
林观白双手搭在他肩上,慢慢抚上周容度的头骨:“得偷偷的,不能被发现了。大哥。”
周容度:“你胆子大得很。都到这地步了,才开始后悔。”
“反正他又不会跟我结婚,”林观白轻轻抚上周容度的额角,指尖落到他眼尾,往下,往下,碰到了他的唇,“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应该见识过很多我这样的人,你有多少情人,说给我听听。”
周容度旁观着他,用一种审视的神情,周容度没有掩藏这种审视,他的目光就显得残酷。
林观白本该低下头去,显示他的顺从,但他偏偏轻垂眸,跟周容度直视。
“太贪婪的人,往往一无所获。”周容度劝告着。
林观白不肯低头:“可我本来就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林观白的白,他决定是白手起家的白。
周容度道:“吻我。”
想要答案,先服从。
林观白轻轻地靠近,呼吸交错,周容度却侧开了脸,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周容度说,他没有情人。
又说,也不会跟人结婚。
林观白没有想过跟周容度结婚,但周容度的话显然是一种警告。
别贪图不该贪图的,见好就收。
林观白这样理解了他的话,便生出一种为难,这场游戏难度提高了。
林观白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没有学会开车,您还会教我吗?”
周容度道:“明天继续。”
林观白点点头,笑着下了车,将驾驶座留给周容度。
“我想走走,不坐车了。”
周容度没有阻拦他,车辆也未开动。
林观白往回走,一步步,呼吸天地的空气,远处有青,是一座山。
周容度在豪车里看着林观白远去的背影,他似乎琢磨着,又似乎只是在看,和看一场戏差别不大。
林观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半个小时,或许一个,他听到车辆鸣笛。
周容度停在了他的近处。
“你走错了。”周容度打开车窗,“不是回家的路。”
林观白侧头看他。是周家,又不是林观白的家。
他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说:“我要一套房,我的房。”
林观白在心里数着,一、二、三……三十,没戏了。
周容度却在林观白擦眼泪时,说了可以。
“可以?”林观白不信。
周容度道:“从你工资里扣。”
林观白气笑了,周容度唇角微微扬:“上车,明天给你。”
坏人。林观白不好再哭,乐哉哉上了副驾。
他晃晃脑袋,像得到糖的小孩。
周容度替他系好安全带:“哭着难看,笑好。”
口是心非。
他笑,可什么都没得到。他笑,就只想跟他谈性。
“你对我这么大方,就不担心我爱上你,缠着你?”林观白说起俏皮话。
周容度道:“你是填不满的,林观白,别低估自己。”
这是荤话吗,林观白怎么听出了别的意味。周容度唇角的弧度轻微,可分明就是在笑。
好啊,林观白真想咬死他,落到现实里,就成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吻在周容度嘴角,抑制不住直乐:“我要大一点的房子。地理位置要好、交通便利,还要安静,总之,大哥,别给我差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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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值得最好的。”
车后座突然就往后放了,周容度反客为主,林观白躺在座上,承受他的吻,迷恋、迷离,林观白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回到周宅,已经是傍晚。林观白小心翼翼从车前镜里打量自己,唇有点红,就说今天吃得辣,脸有点红,林观白想象一番自己没赚到钱的凄惨,很快就白了脸色,搞定。
整理衣衫,扣子系到最高。
亲亲嘴而已,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放松,别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林观白准备下车,却打不开。周容度锁住了车门。
“你和扶殷做到哪一步了。”
死鬼,亲都亲了,现在才问。林观白道:“拉拉小手什么的。”
“守住你的底线,”周容度要求道,“过一阵,扶殷玩心散了,你就搬出去,该有的,你不会少一分。”
包养他,当外室啊?
“如果守不住呢。”林观白随口问。
周容度沉思了一会儿,给了林观白四个字——
一无所有。
林观白气乐了,但看到周容度的目光,那仿佛要将他处理掉,用原剧情的方式,堪称局外人的眼神,林观白选择闭嘴。
好人不跟豺狼斗。
下了车,傍晚的红光四合而来。林观白就站在夕阳里,不到十五分钟,这夕阳就会彻彻底底地沉降下去,翻到另一个半球,照亮另一个天空。
林观白决定不忍耐,他转身,抓住打开的车门,周容度正准备跨下他的步子。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林观白笑,在漫天的红霞里,背着光,几乎要看不清他面容,只那双眼里的情绪,无论如何也令人无法忽视。
他说完就要走,周容度可不会放他干脆利落逃掉,拽住他衣领,是打人的前奏,却拖着林观白凑到自己面前。
周容度温和地吻了下:“勇敢的孩子。”
要命,林观白放狠话的劲头软了。
吻完了,周容度放开他,给他整了整衣领:“去吧。”
不巧,周扶殷的车开回来了。
林观白惊疑他是否有看到,车门遮挡着,按道理不会瞧见。
周扶殷的车并未停下,一直往前,要开进车库。
林观白刚松口气,车又开回来了。
林观白一口气出不来,他没想这么快败露,戏要怎么演?
周扶殷打开车窗:“傻愣着做什么。”
他道:“上车。”
看周扶殷神情不是抓奸,林观白提着心坐上了周扶殷的车。
周扶殷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刚刚大哥为难你了?”
“你老公好不好,都要开进去了还倒退回来救你。”
就一天不见,怎么就老公了!
林观白无言以对。
好在周扶殷没发现什么端倪,夸夸他好了,绿帽子戴得稳稳当当。
忽然,周扶殷凑近:“你,跟人接吻了?”
15.第 15 章
面对这个问题,林观白的心乱了一瞬,越是心虚越得镇定,他直接笑起来:“才发现啊。”
顶着周扶殷的目光,林观白冷嗤:“你一天到晚在外鬼混,还管起我来了。”
周扶殷捂住他的嘴:“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怕气死你老公。”
林观白不说话了,懒得搭理周扶殷的模样。
周扶殷松开手笑:“只是夸你嘴巴红,怎么,不给老公下班吻?”
他凝视着他,检查着端倪,林观白心怦怦跳,却说出更多要求:“我只是厨师,你别这么叫自己,当老公是另外的价钱。”
还是这么贪心。
周扶殷抚上他的面庞,突然就有点恨意了。他亲密的称呼在林观白那里,只是金钱的称量。
花钱买来的只是东西。林观白,也不例外。
周扶殷:“把你的衣服脱了,腿张开,你自然能得到新的价钱。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你应当比谁都明白。”
很好,林观白心道,对绿帽子的质疑转化成对金钱与真心的估算。
能打走一个矛盾的,是另一重更真实的矛盾。
某种程度上,他暂时安全了。
林观白不说话,只冷着脸掉眼泪。
一颗又一颗,周扶殷捂住他的眼,明明说好了不哭,堆起一堆的珍珠,还是要掉眼泪。
他想说这眼泪不值钱,却没开口更伤人的话。
“在家里无聊了,是不是。”他问。
林观白唇轻颤,周扶殷哄着:“我请些老师来教你,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把宝宝重新养一遍,就不会老是哭,给宝宝找事做,小猫喜欢的,学习学习,给他。
林观白本来是假哭,这下真红了眼眶。
他覆上周扶殷捂住眼的手,带着他的手落到唇瓣,他轻轻碰了碰,吻了吻。
“谢谢。”他说。
林观白以为自己只爱钱的,可周扶殷要给他请老师,他抑制着泣不成声的冲动。
他渐渐蜷缩起来,蜷缩在后座上,靠在周扶殷的肩上。
一种无法捕捉的温暖包裹了他。
他开始害怕,自己会习惯。
转瞬,他又觉得自己赚了。曾经得到过,总比从未拥有过好。
得而复失,他承受得起。
饭桌上,林观白安静地细嚼慢咽,他没有看周扶殷或周容度,只是思索着自己应该学些什么。
他需要一个维持生计的技能。可以向大厨学习进阶厨艺,再学学英语方便逃到国外,听说国外卖煎饼果子都能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需要文凭,那该如何操作。读高三考大学?周扶殷不会让他走的。
林观白突然意识到,哪怕周扶殷说他想学什么都可以,他脑海里冒出来的还是生计。
那些艺术的、在他看来遥远而浮华的,他或许喜欢过心动过但从未尝试过的,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
不用替周扶殷省钱,省下来的钱也不是他的。
周扶殷在林观白眼里一下子变得可爱了,冤大头总是可爱的。
他抬眸,对着周扶殷快快乐乐地轻扬唇瓣,双眼亮晶晶的。
周扶殷恨不得立刻就拉走他。
周容度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观白垂下眸来,都快忘了,这餐桌上的两个人都是他老板,可不能厚此薄彼。
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最好冷漠些、乖巧些,谁也不得罪。
饭后歇歇,周扶殷要带他去游泳。
泳池的天花板做了星空顶,就好像是大海之上。
林观白不会游,他担心周扶殷是要借此淹死他。
周扶殷笑着:“我做你的教练,周家,我是你第一个老师。”
早就不是了。林观白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他换完泳衣跳进泳池,溅起无数水花,他成了鱼了。
周扶殷教着他动作要领,给他浮板,却说他游得像青蛙。
“美人鱼离你太远了。”周扶殷说。
林观白笑死了,教的是蛙泳,不像青蛙像什么。
“青蛙需要公主的吻。”他扔掉浮板,在呛水的危险里抓住了周扶殷,“可惜你不是公主,只是个披了公主皮的恶魔。”
周扶殷微笑:“没有我这个恶魔,你淹死在这里,也没人救你。”
林观白双手双脚缠住周扶殷,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水池足够深,周扶殷不游了,林观白在缠绕中抱着周扶殷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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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气他不会,但憋了一肚子气。
周扶殷在水中静静望他,眼里的情绪竟是平静的,没有嘲笑讥讽或是爱恨交杂。周扶殷变得海一样了。
林观白渐渐松了手,他开始冒泡泡,如果人生结束在这里——
也是他应得。
他不怕。
周扶殷没有救他上去,反而吻了过来,在水中交换空气。
这个疯子,死疯子,去死,以为这样很浪漫吗,林观白推开他,恨不得踩死他,拼命往上游,该死的三米的游泳池,谁修得这么深……周扶殷又把他扯下去了。
林观白快绝望了,或许他根本没骗过周扶殷,周扶殷就是要谋杀他。
周扶殷带着林观白游上了岸,在林观白粗暴急促的大喘气和咳嗽中,周扶殷感到抱歉,说刚才只是觉得林观白的脚腕很漂亮。
他想要攥住,也就尝试了。
林观白躺在湿漉漉的岸边,看见不远处的救生员。
周扶殷说这里工作人员24小时轮换,不会淹死的。
“你,你——”林观白说不出话来。
周扶殷拿来毯子裹住林观白,抱他到怀里,声音低低的:“在水下,我突然想起晚餐时大哥看你的目光,你不自在,为什么?”
林观白闭上眼,喘息着,他没力气了。
周扶殷在林观白耳畔,如巫语如诅咒:“太贪心的人,会被关到死。”
太烫手了,林观白突然察觉来自周容度的车与房,烫手。
他的一生就用来跟这些人纠缠不休吗?
不,周扶殷试图驯化他。打一棒子给颗糖,他很熟悉这样的手法,孤儿院调皮的孩子被打手板,打得手都肿了,拿筷子疼。
他想起来那种疼意,哪怕离他很遥远了,手依旧肿烫起来。
林观白打了周扶殷一巴掌。
在社会上混的,连卖火锅都有几把刷子。怯弱的人混不下去。
饿死胆小的,赚死胆大的。他又没准备跟周扶殷这种疯子共度一生。
哪怕给他金银珠宝,也不过当他是好玩的玩具。
而玩具总会玩腻的。
周扶殷被打得头都偏了,从来没有人打周扶殷巴掌,这下子,有了。
16.第 16 章
在周扶殷回过神来前,没被打过的人就是这么迟缓,这受到世界疼爱的人啊,林观白在心中嘲笑,却扑过去,压住周扶殷,深深地吻他,咬他的唇。
林观白甚至咬出血来。恨他吧,恨他,也好过把他当无足轻重的情人,随意对待的玩物。
恨他,来恨他。
周扶殷揪住他的头发,林观白不松开,把他揪成秃子也不能这时候松开,周扶殷撇开他一定会打回来,林观白不想挨巴掌。
他动情地亲吻周扶殷,唇齿交融,他想着自己是爱周扶殷的,比爱大地还爱,比爱钱还爱,用骗过自己的深情请周扶殷感受。
他把心掏出来,剖腹取粉也罢,他是真心的,别怀疑。
怀疑对谁都不好。
血滴滴的一个吻,林观白渐渐脱了力。
他愤怒着:“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他流着泪:“不要死,谁都不要死。周扶殷,别这样做,我害怕。”
“别玩了,别这样玩。”林观白亲他的脸颊,亲他的眉心,泪水和亲吻一样落下,林观白快没情绪了,演不下去了,他只能在脑海里把所有悲惨的事重新过了一遍,哭啊,双眼,用到你的时候,别掉链子,通力合作,共同富裕,奔向暴富的未来——不,想到暴富就开心,哭——
林观白被救生员拉开了。
站不远处的周容度不知道看了多久,林观白麻了。
周容度走了过来,把林观白和周扶殷全部踢到了水里。
林观白胡乱游着,周扶殷阴沉沉的。
但最终,他还是搂住林观白上了岸。
搂上岸,他就走了,谁都没看,阴沉沉地离开了地下层。
林观白躺在岸上,没力气恨周容度了。
星空顶的星星好多,一颗又一颗,做得好漂亮。
再漂亮也是假的,人造产物。人造的星星和宇宙里的星星在某一个夜晚也会相会吗。
一个存在只为了存在,不依托于人类;一个存在只为了人类,哪天人类不喜欢了,就销毁重装。
他用尽力气,看到泳池里星星的倒影。他蓦然平静下来。
哪怕是假的星星,也有被圈住的水做它的海。
哪怕是这一方小小的泳池,也照见了一场星辰的梦。
没有谁是孤独的。
周容度拿起浴巾,把林观白抱怀里,给他擦头发。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周容度的擦拭是徒劳的,林观白等会儿还要洗个澡才行。
周容度知道,林观白也知道。
但谁都没讲。
林观白躺在他怀里,任由周容度擦擦头发,擦擦脸,擦擦嘴。
林观白的泪水已经干涸,笑也干涸,他乖乖地呆在周容度怀里,轻轻张口,想唤一声妈妈。
他没有叫具体的人,也没有具体的人让他叫。
他想唤一声妈妈,可最终也没唤出口。
他是自己的妈妈,是自己的父,是兄是弟是儿,一整个户口本他都独占了。
孤勇者蛄蛹着,他差点破口大笑。
烂梗,早就玩烂的梗,他是个过时的人。
他闭上了眼,他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也没有人教养过他。
吃大锅饭,睡大铺床——别自怨自艾了。
他笑起来:“我没力气走路了,我想睡觉。”
周容度说睡吧,林观白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明天,他将满血复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观白回想起昨天的事,暗叹自己的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他寄希望于成为无耻的人获得自由,周容度在餐桌上看到他的时候这般想到,可到底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用完餐,周容度道:“我替你挑好了一套房,去看看满不满意。”
林观白以为泡汤了,昨天不还把他踢下泳池,叫他成了个落鸡汤。
林观白说:“不要了。”
他期待着周容度问他为什么,但周容度只说了好。
林观白垂头丧气:“反悔了。”
周容度唇角一点笑意,林观白突然好奇他为什么不生气。
他问了,周容度却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林观白茫然:“我打了你的弟弟,还跟他疯狂地亲……”
周容度:“扶殷是成年人了。而你,你只是在害怕。”
周容度已经做出了惩罚,把两个人都弄到水里清醒清醒。
林观白想说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可寄人篱下无所畏惧与唯唯诺诺一样令人讨厌。
他又想到一些不合时宜的台词——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来到周容度为他挑选的屋子,繁华地带的平层,装修简洁大方,空间开阔明亮,设施一应俱全,只缺了点生活气,没人住的空屋打扫得再干净,也像高档样板间。
好看是好看的,欣赏的成分占更多,连渴望都生疏。
林观白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或许是太梦幻了,他反倒像一个过客,轻装以待随时赶路,去下一站。
“不喜欢?”周容度问。
林观白摇摇头,他只是不适应。平层太大了,他不适应这样大的空间。
周容度坐到他身边,把他手揣掌心暖了暖:“现在呢。”
可真奇怪,有了人的温度,这屋子一下活了。
林观白察觉出大的好来,足够大,就减少许多争执。
他看向落地窗,外面的天地明亮、辽阔,极其开阔的视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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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是水龙头的细流,树是一片绿墨,远处交通里的车是玩具,比拇指还小的玩具车穿行,更别提道路上的行人了,蚂蚁,一只只蚂蚁大小,生活在蚂蚁王国。
万事如尘埃,天大的事也成了丁大点事。
他对周容度说:“喜欢,我喜欢这房子。”
他顺势滑落在地毯上,整个人躺了下来。
周容度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躺了会儿又爬到沙发上,把周容度的腿当枕头。
“我想在我的家里睡会儿。”他说得理所应当,却又担心周容度推开他。
周容度仍是那两个字:睡吧。
林观白渐渐闭上眼睛。
如果有了房,有了车,要如何把房子车子变成一个家。
他太贪心了。
“周先生,您会唱歌吗?”
周容度说不会。
肯定是骗他的。
“那你会念诗吗。”
周容度说都忘了。
“讲故事呢。”
“都不记得了。”周容度做了枕头,就不肯做一个播音机。
林观白想要的其实不是枕头,也不是播音机。
这些都能用钱买。
“如果我什么都给你,”林观白天真地问,“你能不能做我的父母。”
“你把周扶殷都养大了,再养一个我,很简单的。”他会听话,乖巧,不闹腾。
可周容度说,周扶殷大部分时候都是保姆照顾,不是他养大。
“是我太贪婪了对不对,得陇望蜀。周容度,你就不能骗骗我嘛,就像社会新闻里面,这样哄骗的事可太多了。你随便说几句,我就死心塌地。”
周容度捂住林观白的耳朵,世界蓦然安静,林观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不该把想要的说出口的。
小时候有对夫妇来孤儿院领养孩子,林观白很乖巧地端茶倒水,想让他们多看他一眼。
但他们不喜欢这样圆滑的孩子。
后来再有夫妇,林观白表现得很调皮很活泼,但他们喜欢捧温水给他们的孩子。
林观白总是不合时宜,不尴不尬地存在着。
有次撞到摆摊的算命先生,他蹲在摊子前不走,身上也没钱,也不敢问。
算命的老爷爷很和蔼,问他想算什么,他说父母缘分。
老爷爷看了会儿面相,摆摆手,什么话都没讲。
林观白垂头丧气要离开,老爷爷塞给他两块钱:“去买点吃的吧,快些回去。”
是回去,不是回家。老爷爷精准的用词,把什么都说了。
忽然,周容度松开了手,林观白听到声音,是周容度在唱歌,童歌,哄孩子的那种。
周容度冷峻的脸上染了点薄红。
很好听,真的,林观白不骗人。
17.第 17 章
周容度唱完一首就不肯再唱,可林观白想听,还想听周容度给他讲故事。
不需要多深奥,不需要多精彩,就最简单的那种童话故事就好。
周容度把林观白拖到怀里,有点粗暴地分开他腿,跨坐抱住。
周容度道:他不会是他的父母,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林观白明白,当然明白,周容度给他钱为的是什么。
过家家结束了。
林观白该凑上去,用唇瓣亲周容度,展现他的职业道德。
但他需要缓一缓,他拉过周容度的大手,用唇瓣轻轻他的指尖,抿一抿。
他怯怯地掀起眸,有故意的成分也是真担心周容度不满足。
周容度的呼吸很烫,他教导林观白,以后别在他跟前说乱.伦的话。
他的手更粗暴了。
林观白恨不得咬死他。
刚才的温馨一下子败光,只剩赤果果的私欲来。
是林观白昏了头,才会在老板跟前找父爱。
“会被发现的。”林观白头后仰,得到了自由,喘息说,“周扶殷会把我杀了。”
“别提他。”周容度掐住他脸颊,只有两人的时候别把心思花在第三者身上。
林观白明白不能再继续了,他亲亲周容度的虎口,趁着周容度失神挣脱出来,喘着粗气站沙发前,背对着:“房子看完了,该走了。”
周容度现在可没法离开。
林观白瞥了一眼,恼火。
周容度毫不羞赧,面色平静:“你该付出些什么了,林观白。”
“过来。”周容度命令道。
林观白忍着气想走,还是被周容度拖到了怀里。
“你真当给颗糖就打一棒子,”林观白扭过脸,软声软气:“下次,下次好不好。”
周容度竟冷嗤。
在这嗤笑声里,林观白察觉了周容度与周扶殷真是一对兄弟。
但也止步于此了。周容度很快平静,只抱着林观白,双手并未做些什么摸索的事,就像抱一块冰,不知过了多久,周容度缓了过来,他道:“福兮祸所伏,林观白,眼里不能只有馅饼,忘了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我什么都不要了,”林观白说,“悬在驴子面前的萝卜,是很诱人。可我不是驴。”
“拉不了磨。”林观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他就是说了。
过了很久,周容度才道:“我们不该这么认识,一个不好的开头。”
林观白闭上眼,抑制情绪,什么是不好的开头,一个给钱一个卖己吗,这是不好,可什么是好?
周容度会在街头巷尾买一份炒饭吗,周容度的双脚会踏入他的地界吗?
林观白的学历甚至应聘不上周容度公司打扫卫生的工作。
周容度也不叫外卖,他送外卖也没法送到他面前。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谈什么认识不认识。根本就没有开头。
“如果我收心,做一个本分的人,你说说,”林观白睁开眼,强装轻蔑,“你会跟我结婚吗。”
“我不知道。”周容度思索了一会儿,“或许经历很多事情后,我会的。”
“骗子。”林观白笑,“如果我是一个乖巧的人,在你眼里就变得无趣,而无趣的人,你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财产分给他。”
周容度反问:“如果我出身贫寒,一无所有,你会跟我结婚吗?”
林观白斩钉截铁:“当然不会。”
他嗤笑:“谢悯不就被赶走了?问早就有了答案的问题,无不无聊。”
周容度静静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发抖。”
林观白给了答案:“空调开太冷了,调高点,谢谢。”
周容度不再为难他,他带着他回到周家的路上,蓦然问林观白想不想上学。
林观白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
“如果想上,去读高三,你能考上就继续读,你一直读,我一直供。”周容度道,“你还太小了,学校更适合你。”
他出社会都五年了,小?这个词真遥远,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学着做大人了。
或许周容度是想摆脱他,林观白收拾好情绪,思索着周扶殷请家庭教师和周容度送他读书哪一样比较好。
如果能重返校园,过正常的生活,林观白心中的生疏、恐惧与渴望一样深厚。
良久,他道:“周扶殷呢,他不会同意的。”
“我会让他同意。”周容度道,“你只需考虑自己。”
“谢谢。”林观白抱住周容度,在他耳畔轻声说谢谢,眼泪也流了下来。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想要回去,回到他缺失的时间点,重新来一遍。
“孤儿院,”周容度道,“我会给出一定的资助。林观白,做你想做的事。”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周容度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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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只是一个纯粹的相拥。
林观白心中突然生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继续下去,他或许真的会爱上周容度。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泪水落满脸颊,如果高三考不上,就再读一年高四,他二十岁,大是大了些,可人一生要活几十年,慢几年,无伤大雅。
系统本该出来嘲讽的,可不知为什么那样安静。
系统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关头不威胁、讽刺几句了。
回到周宅,进周宅第一天量身定制的衣服送到了,师傅说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再改。
林观白的指尖滑过这些高级的布料,高贵的质感、富裕的生活……他突然轻松地笑起来,他不需要。
不需要了。
夜晚的书房,兄弟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隔着一张沉重的办公桌,周扶殷冲着周容度压抑怒火:“我不同意。”
坐在椅上的周容度静静看了会儿年幼失怙的弟弟,直到周扶殷的怒火过了冲劲,才不急不缓道:“扶殷,他不是小猫,不是小狗,不是随便喂点吃食穿些华服就能养大的宠物。”
“这跟大哥有什么关系?我爱怎么养怎么养。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管得未免太宽。”
周容度道:“这事已经定了。周扶殷,去镜子前瞧瞧你自己这副模样。”
周扶殷冷笑:“说到底,就是要把他送走,凭什么。大哥不喜,我搬出去,我和林观白,不打扰大哥的清净。”
周容度打量着他,蠢货。
周扶殷嗤道:“还是说,大哥也要金屋藏娇了?”
周容度嘴角一点笑意,没那么蠢嘛。
周扶殷的脸色瞬间凉了下来,怒火都熄了。
周容度道:“别胡思乱想,周扶殷,学会尊重一个人,不会的话,装一装。送他读书志在必行,你要有心,辅导辅导他功课。”
请一些厉害的老师辅导是必要的,林观白出社会五年,还记得多少知识是个问号。更何况高三一年,高中的知识他从未学过。
周容度虽然能直接送林观白读私立的大学,但这种方式和送车送房没有区别,只是送一个文凭罢了。
想要什么,林观白得试着自己挣。
尝试和行动的过程必须保留。
虽然说着不养孩子,周容度的做法却像是在养一个孩子了。
18.第 18 章
林观白用薄被将自己完全盖住,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他用双手触摸着薄被的肌理,当双手垂下,只剩薄薄的被褥笼罩头顶,而他站着,如同披上了婚纱。
他就这样放纵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清楚的呼吸,渐渐他笑起来,如释重负地笑,难以置信地笑,他相信这是开怀的。
命运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被关在废弃器材室的那一天,无论是求饶怒骂还是砸门,都无法挣脱,那时候他以为,一辈子就此完蛋了。
门被粗暴地砸开了,周扶殷扯掉了薄被,却看见林观白眼下的泪水。
他真挚地笑:“周扶殷,为我高兴,你只能为我高兴。”
阻挠的话咽在了喉中,周扶殷沉默了许久,直到那泪水快要干涸。
“哪怕你考上大学,找一份工作,一辈子的钱也不如在这里待一天。”周扶殷说,“你会失望的。”
“可我想要读,想要堂堂正正,”林观白含泪而笑,“那是我的生命,不是生存。”
生存的事林观白做得很多很多,他尽力了。他努力了,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他以为自己能释怀,可曾经能得到却失去的,总是叫他隐隐作痛。
如果是他无能那也罢了。
偏偏是他人的捉弄。
他成绩挺好的,有次考了第一,老师还奖励他一根棒棒糖。
老师念分数发试卷的时候给的,那根棒棒糖他不记得味道到底有多甜了。
在中考之前,已经有高中学校提前联系老师,找到他,希望他读他们的高中,不但学费书本费全免,还给补助给奖金。
那时候的他再克制,也不免轻微的得意起来,晃晃脑袋,还不准自己太高兴,要沉着冷静。
一切全毁了,毁在那一天。
中考可没有复读的说法。
老师的叹息里,他离开了学校,离开曾经触手可得后却遥不可及的一切。
那是他的生命,他想回到当初,回到那一个清晨,如同故事里狗血的重生。
薄被扯落在地,周扶殷不会为林观白高兴,重读几年书又能如何,他把林观白带进周家,不是为了补全林观白的生命。
周扶殷关上了门。
他粗暴地抹去林观白脸上的泪水,把他推倒到薄被里。
林观白仰着头,收敛了动人的情绪,冷嗤。
“不劳烦你,我自己解。”他把睡衣扣子一颗颗解开,周扶殷却掐住了他的喉咙。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贱,”周扶殷道,“可最后,我发现,犯贱的从来都是我。”
周扶殷把那一巴掌还了回去。
冷不丁的,周扶殷那漂亮得让人想剁了的手,带着淋漓不堪的杏欲,手背不轻不重甩在他脸颊,相当羞辱,如同把玩一个不让人满意的玩具。
这比狠狠一巴掌更叫人羞耻。
在林观白的错愕里,周扶殷掐正他的脸,学着林观白亲吻的情状,咬了下去。
直咬得林观白唇瓣出了血,周扶殷才停下,他嘴角的伤口未好,便给予林观白一样的伤。
林观白抬起手,又要打。
周扶殷提醒:“我不会躲,但你也躲不开。”
“你个疯子。”林观白都没心情生气了,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周扶殷片成片喂狗,“你有毛病,你脑子有毛病就去治。”
那些play再一次在脑海川流,林观白恶狠狠闭上眼,冷静,清净,别乱了阵脚。
周扶殷任由林观白骂着,在这时间段里,将林观白解开的扣子一颗颗系上。
他抱他起来,强硬遏制在怀里:“塞你一肚子和塞你一脑子,你选择了知识。真是高贵的品德。”
这样的讥讽不痛不痒,林观白道:“只怕你没那本事。”
周扶殷:“试试。”
林观白道:“别以为只你有那玩意儿,真把下流当上流了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只鸡,我也没法。”
周扶殷的嘴太TM毒了。
林观白气得要打人,周扶殷攥住他手腕:“卖身卖到我大哥那,不该夸你?”
“你胡说什么?”林观白掩下心慌,扭过脸,“不过你倒提醒我了,你的大哥比你有本事。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尝试的。”
周扶殷掐住他的脸,与他对视,没看出什么马脚,但大哥不是个心善的人,苗头只是被这小滑头藏起来了。
“不管如何,那是我亲哥。”周扶殷道,“你读书的事我可以退一步,但要是被我抓住,你跟大伯哥混一张床——”
周扶殷微笑:“有些肮脏又下贱的手段,你不会想尝试的。你的儿童玩具,都换成大人的游戏,我陪你好好玩。”
周扶殷真想掐跪林观白叫他去吻他口中的下流,把他脑子里的水替换成别的东西。
宠物就是宠物,还尊重?等着他红杏出墙吗?大哥真天真。
嘴里说着恶毒的话,手却老实地抚上林观白的唇角,没碰伤口,问他疼不疼。
林观白不理他。
周扶殷冷声冷气:“你可把我咬疼了,会议上大家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我银乱的证据。”
这不活该吗?活该!
林观白警告:“你再轻贱地扇我巴掌,我一定百倍奉还。我打你,你也打回来了,扯平了。”
周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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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道:“你脸倒是矜贵,屁股就不那么值钱了。破腚百出。”
玩什么烂梗,林观白读书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打人不打脸改打屁股,这人脑子被黄色废料淹了,没救了。
林观白抓住周扶殷的手,报复回去,啪啪啪,把他手背都打红了,周扶殷也不闻不动装雕塑。只等林观白泄了气,累了,才把手指塞进林观白指缝,十指相扣。
装纯情。
林观白被困周扶殷怀里,不满:“放手。”
周扶殷轻笑:“累了?”
林观白点点头,不嘴硬,心情大起大落,没力气了。
周扶殷放过了他。
周扶殷走后,林观白得到室内的清净,心却浮浮荡荡。
他想跑到周容度身边去,想藏进周容度的怀抱,想看看他在做什么,想确保他身边没有别的人。
时钟走到午夜十二点,一股冲动驱使着林观白,他偷偷地溜出了房间,往上走了一层。
周容度正站在那幅画前,意料之外的撞见,林观白慌忙往下走,周容度听到脚步声,转身叫住了他。
“我在想,你可能想见我。”周容度道,“我准备等到凌晨一点。”
傻子。为什么干等着。
林观白停下脚步,他害怕周扶殷会突然冲出来,害怕周容度顾忌周扶殷,从此不见他了。
但他就是想看他,面对面,林观白无法忍受背对着,他转身往上,跨越阶梯,走到周容度面前。
“我为什么想见你。”林观白说,“我只是兴奋得睡不着,四处走走。”
周容度伸出手,林观白不明所以,周容度神色冷清,话却温柔:“愿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林观白不会跳舞,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周容度只是找了一个拥抱的理由,他带着林观白做些简单的交谊动作,在这个长长的走廊里,如同一对恋人。
林观白看着他的神情,真想再问一次,到现在,仍然不能与林观白缔结婚姻吗?
林观白在这不清醒的档口,甚至愿意签婚前协议。
周容度穿着正装,优雅得体,林观白的睡衣乱糟糟的,他的情感也跟睡衣一样被揉皱了,却寻不到熨斗烫平。
到最后已经不是舞蹈,只是相拥,林观白垂下眸:“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容度没有回答。
林观白松开手,退后一步,抬起头:“我不会感激你的。”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他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一步步,下楼梯,走到自己的位置。
周容度在三楼居高临下看着他。
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之外。
19.第 19 章
林观白进入了疯狂的学习当中,周家为他请了多位教师,从早到晚时间都排满了。他必须在高三开学之前的三个半月内掌握最基本的高中课程,再进入高三学习。
早上六点起,洗漱早餐完毕七点准时上课,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午继续,晚餐过后,持续学到晚十点。
周扶殷看不下去了,要带他出去玩。林观白不去。
周容度又找周扶殷谈了谈,周扶殷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坐等林观白自己受不住。
三个半月只够学习基础内容,进阶等待高三一整年。林观白有时候深夜睡不着,就带着需要记忆的内容,在周家的庄园里一边徒步一边记忆。
这样踏实的生活反而让林观白的心平静了。
一张弓,松弛有度,林观白也有休息的时候。那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花园里睡觉,晒太阳,什么都不想,像一只慵懒的小动物。
休息后继续学习,他的期望并不高,能在第一次月考中把所有科目考及格就很好。
先抓基础,一旦学习起来,曾经的知识也复活了,无数条线编织成一张海,林观白行舟游远。
这天下雨了,林观白从试卷中抬起头来,望向窗外。
他放下试卷,不拿伞,有点高兴地走到雨中去。
他躲到人少的地方,一个人悠悠哉哉地淋雨,毛毛雨,不大,很轻柔。
他甚至唱起歌来,脚步也带起舞蹈的风韵,好像回到了那一个深夜,周容度带着他跳一支温情的舞。
他想见他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并未互相躲避,偶尔还是能撞见的,只是恪守着主人和客人的礼仪,不远不近。
他想和周容度亲密,更亲密一点。
想和他拥抱,想在周容度的怀里睡觉。
夜晚,老师离去,林观白洗漱完准备睡觉,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试卷,拿起笔,慢吞吞走上三楼。
周扶殷出差了,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他这道题不会,找周容度解答一下,很正常吧。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敲敲门,周容度打开门。
他突然就不想找借口了:“我一个人睡不着,周容度,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过了会儿,周容度才道:“没有睡前故事,没有童谣,没有诗歌,还要和我一起睡吗。”
林观白垂下眸:“要。”
周容度留出一条道,林观白走进去后并未多看,规规矩矩放下试卷和笔,老老实实爬上床,盖好被子。
门关上了。
林观白心急促起来,他意识到自投罗网,却不想跑。
周容度上床后,将他抱到怀里,摸摸他头:“很辛苦?”
林观白想说不辛苦的,可确实挺辛苦,他没有说谎:“辛苦,但也高兴。”
周容度低声说:“好孩子。”
林观白的脸烧了起来,躲进周容度的怀里,回抱住他:“我会睡一个好觉的。”
他很乖,也真的睡着了。
周容度感受着林观白的呼吸,轻轻的,像有羽毛在他心上刮,不着边际的痒。
后半夜,林观白惊醒。他往身边探探,人在,就在他身边。
噩梦的惊扰渐渐远去,哪怕灯火都熄了,房间里只是灰暗。
他抓住周容度的手,往自己唇上放。
他想亲亲他。
林观白弄不懂自己,也不明白这份情感,可呆在周容度身边,他很高兴。
很平静的高兴,安心,快快乐乐的轻松。
想跟周容度永远在一起,他对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感到意料之中。
情窦初开,他想,或许随着岁月流逝,或许都要不到一年,他就不喜欢周容度了。
可为何要管未来的事。
他只活在当下,只活在今天。在这一秒,他想跟他共度一生。
糟糕,周容度醒了。
指尖在他唇上动了动,林观白掩耳盗铃松开他的手,周容度却没把手收回去。
林观白小心翼翼想把他手腕放回被褥里,却听到周容度低低的一声叹息。
林观白被压住了。
周容度撑在他上方:“睡不着?”
林观白脸红扑扑,呼吸也烫烫的:“是、是梦游。”
周容度换了个姿势,抚上他脸颊:“梦到什么了。”
林观白想逃,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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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度却无比耐心,问是噩梦,还是——春梦?
林观白咬住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周容度科普起生理知识,说二十岁的孩子有这些反应很正常,不必为难。
一定是在捉弄他,周容度才没有那么好心。
林观白咬咬牙,手却不慎碰到,到底是谁有反应啊!
林观白突然想要帮帮他,可周容度却遏住他的手腕:“不该劳烦一个好学的好学生,这样辛劳。”
林观白破罐子破摔:“那你帮我。”
过了很久,周容度的手才探了上去,就在林观白以为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轻轻摸了摸头,就收了手。
“好孩子要乖,长大了再做长大后的事。”
林观白不上不下,喘息几声,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一句话不肯说了。
他不要再搭理周容度,再也不要。
容度容度,包容度量,可骨子里还是坏的。
等到林观白睡着了,周容度掖好被子,却又慢慢地学着林观白亲吻他手指的模样,吻了吻林观白的指尖。
他试图思考,亲吻他的时候,林观白所思所想。
理性翻搅,夜更深了。
霍家。
霍世幽又一次梦到乱七八糟的play片段,有时甚至贴心地生出了影像,除了那张脸看不清,该做的都做了。
最令他厌恶的,是在梦里他卑微到跪下给一个人口,只为带给那模糊的人快乐;为了留住人,身体不好的他还吞了大把药,势要给那人极致的体验,叫那人想要离开的话一句都吐不出来。
只能崩溃地掉出眼泪。
霍世幽很惜命,他出身富贵之家,生来就是享受的,唯独身体不好,阻拦了他的乐趣。
对于欲望,他一向禁止。影响他寿命的,都是糟糕的玩意儿。
如今这梦境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霍世幽受不住强度,已经住了好几次院。霍家找了大师驱邪也无用。
他只待看清梦境里那张脸,再干脆利落处理掉。
怪力乱神也好,有人作祟也罢,总得付出代价。
系统看林观白日子太好过了,向部门申请了权限,干了点坏事并深藏功与名。
20.第 20 章
第二天林观白醒来了,系统贴心询问,在周容度的床上睡觉是不是很爽。
对于系统的用词,林观白回之以温情:【你发情了?这里可没有第二个系统跟你配。好可怜。】
系统道:【你被戳中了,你以为他会喜欢你,保护你。宿主,你太天真了。】
林观白:【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大失所望满盘皆输,你不应该期待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期待,你输或者赢都毫无意义。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一个沉闷的固执的枯萎的世界。】
林观白看向窗外,看到庄园里盛放的花朵,明明就很灿烂,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他不觉得沉闷。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系统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何尝不是一种沉闷的固执。
林观白说:【我要学习了,申请屏蔽时间从早七到晚十,请不要打扰我。】
林观白没有屏蔽系统的权限,但宿主都这么说了,系统难道还上赶着跟宿主交谈?
之前系统得到了贱货的称号,后来越来越了解贱货的含义,认真思考一番后,系统认定自己与贱货的定义并不相符。
在大千宇宙的一处空间,总部主管例行检查各世界的工作,查阅编号为444的抹布虐恋世界系统编号为777的工作日志后,主管发出了世界线偏移的警告。
身为抹布虐恋世界,更换后的主角并未如剧情发展线被虐身虐心,系统777的插手导向失败。
主管亡羊补牢,发来一套虐身值虐心值的程序,自带对主角的惩罚程序,要求系统777尽快扭转偏移的世界线,让一切重回正轨。
系统查收后,又重新思考了一番贱货的含义。
他现在是了。毫无疑问。
系统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世界的源动力是主角受虐,一切的逻辑因此而生。所有看似不合逻辑的剧情,实则符合了受虐的基础要点。
作为主角受,林观白的责任就是承担身体和情感的双重受虐。
系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更换主角受,或许——
他停止了这无谓的思考与陌生的悔意。
在这个午后,系统开口:【一个坏消息,总部新开展虐身虐心活动,宿主每天需消耗基础虐身值虐心值,无论是剧情主要人物还是路人对宿主造成的身心伤害,都能收获固定虐值。】
【若虐值为0,宿主将随机获得以下惩罚作为利息,包括但不限于:视力剥夺、双腿行走能力剥夺、听力剥夺、发音剥夺、渴睡症、杏瘾、脸盲、吐血症、渴血症、肌肤饥渴、短暂失忆……直到获得虐身虐心值填补为止。】
【提醒,自虐自残无法获得虐值。请宿主保护好身心,迎接更丰富的挑战。】
林观白:……
过了很久,林观白消化了会儿:【别开这样的玩笑。】
系统沉默半晌:【不是玩笑。抹布虐恋世界维持的逻辑,是主角受虐。】
林观白:【可我马上要高三了,我得学习。我得考大学。】
系统道:【这就是代价。】
林观白心沉了下去,面对老师的询问,林观白道歉说走神了,随后继续听老师讲解。
或许是吓他的,早上起来对系统不客气,系统的报复罢了。
林观白收了心,继续学习。
直到夜晚凌晨十二点,林观白未能及时睡着,他眼前骤然一黑。
停电了。
是停电了……吗?
林观白摸索着床头按钮,叫来了管家,询问庄园是否会停电。
管家虽不解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还是贴心回答:“庄园有备用电源设备,不用担心停电。”
林观白微笑:“麻烦帮我把灯关了。”
管家带着疑惑,关了电灯。
林观白又道:“还是开着吧。”
管家又打开。
室内很安静,开关的声音林观白清楚听见,是真的,系统的所谓惩罚,全他爹是真的。
他不可能带着一双失明的双眼生活,他勉力笑着,让管家帮忙叫周扶殷过来。
“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等周扶殷来了,林观白听到他坐到了他身边,林观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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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的周扶殷,下意识就反打了一巴掌。
林观白倒在床褥上,脑海里飘过虐身值+10,眼前仍是黑的。
林观白又要打,手被周扶殷攥住了。
不等周扶殷开口,林观白就笑着说:“一个游戏,互相甩巴掌,解压,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感情进展更快。”
林观白是对着周扶殷的方向说的,但没对太准。
周扶殷本来很气恼,想把林观白皮剥了,哪有打人巴掌打上瘾的。
但这下意识到些微不对:“你说话,看哪儿呢?”
林观白闭上眼:“一句话,这游戏你玩不玩。”
周扶殷又不是傻子。
他转身就要走,等冷静了再说。
林观白试图拦他,摸索着扑过去抱他,却摔到了地上。在疼痛里虐身值+10。
看来只要是与他人发生动作导致的伤害,都能获得这什么虐值。
林观白询问系统:【要多少虐值才能恢复视力。】
系统道:【每日生存消耗100虐值,每月负债3000左右,这是一笔不可能靠扇巴掌躲过去的惩罚。】
【当前虐值-100(昨日份),宿主至少要101,使得当前虐值>0,才能恢复视力】
林观白不可能被这什么虐身虐心驱使着生活,他询问:【如果一直填补不上,我就一直目盲?】
【随着虐值负债持续为负,累积到一定地步,惩罚不断叠加,直到宿主湮灭。本世界更换新的主角。】
林观白心情炸裂。
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摧毁。
系统提醒说,简单的扇巴掌虐值低,跟人xxoo虐值高,反正抹布也没说不能开开心心地抹布,这种虐身宿主能承受的话,自己去找周容度。每天一发,轻松一百。双龙一千,三根一万,宿主加油。
林观白气笑了。
系统好像已经癫了:【单人一夜八次,一晚上就虐值八百,管宿主八天自由。走过路过,别错过。】
【我为宿主的性.福操碎了心。】系统在说不清的情绪中疯掉了,【兄弟一起,更赚。】
21.第 21 章
周扶殷把林观白抱起来,看他磕碰到了哪儿:“你疯了。”
他没疯,是系统疯了。
林观白闭着眼,冷静了会儿:“打我。”
他不可能死,也不情愿死,更不乐意遭受诸多病症死去。
曾经的他,生死无所谓。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凭什么死,他偏要好好活。
大不了每天跟周扶殷互相扇十个巴掌。系统太低估他,扇十个巴掌就能好好活,他为何要放弃。
可周扶殷不配合。
周扶殷只觉林观白失心疯了,看吧,任哪个孩子这么无休无止地学,也迟早会疯的。
早说了带他出去玩,偏不去。
系统平静了下来,问了林观白一个问题:【早知今日,你后悔吗?】出卖谢悯便置身事外,拿着钱远走高飞,大道摆在面前,偏偏不服从。
林观白只觉可笑,没有一个人应当受虐,哪怕不是谢悯,不是他,是任何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主职,都不应当是受虐。
系统作为加害者,问受害者后不后悔。荒唐。
该后悔的是系统是系统背后的东西,该反思该受到的惩罚也是它们。
林观白笑道:【没有同流合污,我很高兴。】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好好活着。
周家不可靠,浮华名利来得快去得快。目盲,盲人按摩也能作为生计。
残疾,有工厂愿意招纳残疾工人。
杏瘾,市面上的情趣玩具那么多,花点钱多买点。
脸盲就更不可怕了,他不需要记清每个人的脸。
渴睡症,睡得多吃得少,挺省钱。渴血症,买点猪血多补补。
短暂失忆,失忆又不影响吃喝,能吃能喝能睡就能活。
吐血症,浪费垃圾袋,但垃圾袋他还买得起。
……
哪怕找不到工作,捡垃圾也能活。馒头兑水,有馒头吃已经不错。
林观白让周扶殷打他,没头没尾的,周扶殷又不是爱打人的那一挂,打人他还嫌手疼,要搞谁都是吩咐人去做,哪有亲自打的,没格调。
周扶殷有种被低看的恼怒,但他忍住了,摸上林观白的额头,梦魇了?
为什么闭着眼睛,周扶殷又不是怪物野兽,不会吞掉他,看一眼不会死。
林观白思索着退路,周容度说了要资助孤儿院,这大抵是看在林观白的乖巧上,细则律师还在拟,林观白等不了那么久。
把自己送到周容度床上真当个玩物,周容度大概很快就腻了,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受到各种疾病的惩罚。
明天,资助就得谈好。他来周家一趟,不能血本无归。
林观白摸索着周扶殷的手,凑上脸,试图被打上几个巴掌,这样他的视力就能恢复,明天哄一哄哭一哭,把孤儿院的资助定了。
周扶殷偏不肯打,把手抽走。
林观白都有点恨周扶殷了,装什么好人。脸贴上去给人扇,人都不扇。
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他现在不算冷静。他不想被扇巴掌,只想把巴掌扇到强迫他受虐的一切。
给周扶殷上,赚得更多,但底线一旦打破,没准真成了剧情里的家妓。林观白不情愿。
他对于周家两兄弟的感情,在残忍的现实面前,现实的重量无限拉大。
周家两兄弟不是他的靠山。看待他,或许就像养只小猫小狗,漂亮的小猫愿意花点心思宠溺,但一只残疾的丑陋的眼瞎的猫,大概率是安乐死的命。
林观白突然想到虐值包括虐心,他有了新的主意。
他掉着眼泪,询问周扶殷愿不愿意娶他。
他不用结婚这个词,用了更委曲求全的字眼。
周扶殷道:“你是被学习逼疯了,还是喝了酒不清醒?”
虐心值+10
不直接回答,就是不乐意。
林观白心情好些了,原来不用挨打也能赚到这什么虐值。
林观白闭着眼流泪,像只流浪的猫。
明明呆在好好的房间里,突然就这样了,周扶殷要叫医生来瞧瞧。
林观白继续,问周扶殷能不能给他三千万。
周扶殷叫医生的速度更快了。
这次却没有得到虐心值。
不符合常理?林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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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加价一个亿,一千亿。都没有得到虐值。
好,看来莫名其妙的要求被拒绝并不能刷这什么虐值,结婚的理由用了,一时间还找不出新的花样来。
在等待医生的间隙里,周扶殷揉揉林观白的脸,认定他是被学习逼疯了。
想着明天得带出去散散心,远的地方太劳累,这座城市好玩的也不少。
医生来了,林观白面对医生规矩了些,老老实实把眼睛睁开。
医生询问了症状,林观白没开口,医生察觉他看人的视线不对:“看不见?”
给周扶殷吓呆滞了。
林观白看不到,否则一定很高兴。
慌慌乱乱匆匆忙忙就往医院送,车里周扶殷抱着他,仿佛很难过的样子。
林观白揪住他衣服,心道,难过是会难过一会儿,可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嫌林观白碍眼了。
因着周扶殷仿佛化成实感的情绪,林观白安慰他:“我想着是做噩梦,你把我打醒了,我就能看见了。”顺便把求打的事糊弄过去。
周扶殷把林观白几乎是遏制在怀里,林观白只听到他的呼吸,像被灌满了水的气球,比平常重,叫人不安。
他没听到周扶殷说话,同情的安慰的怜悯的言语都没有。
直到到了医院,周扶殷才说了两字——别怕。
林观白的委屈与脆弱一下子潮涌,他几乎抑制不住。如果无人担忧,他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他受不住有人在乎他,哪怕那在乎浅薄得很。
住院的霍世幽瞥见了一抹身影,被人抱着的,虚弱的,不等细看,已经远了。
霍世幽后知后觉,那抱人的是周扶殷。当初大院好几户人家,周家老大在父母出事后,带着幼弟离开了大院,闯出一条生路,还为父母复了仇。
大院的小辈们偶尔联系,前些日子陆历姿还说,周扶殷养了只金丝雀,是个男人,他要瞧瞧这男人有什么好玩。
陆历姿是个喜好玩闹的,说了这话又被新的花样吸引过去,也就忘了这桩事。
霍世幽如今想起来,那抹身影,飘飘渺渺的,竟是周扶殷包养的玩物。
22.第 22 章
做了一系列检查都没问题,医生也给不出原因,只能继续观察。
周扶殷带着他换了好几家医院,他打了好些电话,大半夜的用资源铺出条求医路,最后仍是没结果。
回到第一家最负盛名的医院继续观察时,天已经亮了,林观白眼前仍是黑的。
系统说超自然力量无法被观测,医院解决不了问题。
周容度联系了国外的名医,飞来检查后仍然没结果。
生理没结果,医生给出的诊断就只能是心理原因,总不能怪力乱神。
林观白在医院里呆着,询问周容度资助孤儿院的事。
周容度看着眼前的人,眼睁着,却并没有看到他。
“已经办好了,那些孩子不会再缺衣少食。能读书的,只要考上,周家都供。”
林观白含泪笑:“谢谢。真的——”
“周容度,谢谢你。”折腾了这些天,林观白欠的虐值太多,他有点摆烂了。
他对系统说:【做这个世界的主角,全是负面惩罚,毫无正向激励。】
【我随缘了,等我死了,你能不能殉个葬。】别去加害其他人了,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看不见的日子没有想象中好过。林观白不适应,也不想适应。
系统说林观白是半夜发癫,等明天一定想活,谁死他都不想死。
林观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现在是既没坚强到寻生,也没怯弱到寻死,被吊着晃晃荡荡不死不活。
他之前想要的金钱没意义了。身体不好压根没法享受。
他威胁系统:【这个世界的逻辑如果是一定要有人受虐,为什么不能是恶人。我不愿意让别人打我,倒可以帮你们打打别人。】
系统心里也不好受,但这就是一个抹布世界,以虐为基础,主角必须受虐。
他这么跟林观白讲了,讲着讲着他突然发现,如果这个世界是群像,所有人都是主角,岂不是所有人平摊这份虐。
对于宿主而言,刷虐很难,出生底层,本就一无所有,要继续虐,就是残害身心;但对于那些天之骄子,他们的虐值可太好刷了。
财富流失、光环流失,去捡垃圾,虐值绝对爆表。
系统研究了半天,终于从总部找到个连理枝buff,他偷偷摸摸地下载下来,这违反了规定,系统却感觉自己变得终于有点意思了。反正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系统监管,至于工作日志,篡改一番再上交。
系统说:【如果他们心甘情愿,通过跟你连接,成为暂时主角,他们再自虐或受虐,虐值都属于宿主。相当于替宿主打工。】
林观白见系统愿意替他想办法,有点点惊讶。
【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林观白问。
系统说:【不会。】他欺骗他。
系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前几天他还疯疯癫癫的,宿主目盲了几天,他却冷静下来了。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系统说只要一个吻,不管是否真的心甘情愿,只要吻宿主或被宿主吻,就连接成功。
系统要宿主赶快吻周容度,林观白却没有这么做。
【可是他并没有欺负我。】林观白说,【我会找恶人的。】
系统麻了,他决定考验一下周扶殷。在他看来,周扶殷对宿主的情感比周容度深。
如果周扶殷梦到自己受虐就能救林观白,他会做吗?
系统很好奇。
这些天周容度周扶殷轮流守在林观白身边,周扶殷来了,周容度才到别的病房睡去。
周扶殷不知怎么的,生出无比的困倦,在林观白床边睡着了。
他梦到仙山上的虚影,梦到几句谶语,只要他对爱人的爱是真心的,自虐身心受苦,就能救爱人脱离苦海。
他梦到自己亲吻了林观白然后出去捡了一夜垃圾,第二天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林观白的双眼就好了。
醒来的时候,周扶殷暗道自己没有爱人。
他只是养了只小猫。
他也不可能去捡垃圾。
但奇怪的,这场梦缥缈,但留下的概念却深刻而清晰,像是塞进他脑子里的芯片。
如同思想钢印:如果他身心受苦,林观白就能健健康康。
周扶殷望着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的林观白,鼻尖蓦然酸涩,表情仍是冷的。
问林观白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说又联系了哪国的名医,一定会找到办法。
林观白说:“我做了一个梦,这只是一个开始。周扶殷,等我不成人样的时候,你会像丢一只小猫丢掉我吗?”
林观白问得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磨难。
周扶殷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还好他的脸够冷,只眼眶微微红了红,他抑制住了。
只是一只小猫而已。
周扶殷又想,只是捡垃圾而已。
试一试,不会死。
他没什么可高贵的。
周扶殷上前轻轻地吻了林观白,这是梦境里实现替苦的第一步。
周扶殷想,他只能做到这地步了。如果要剜掉周扶殷的眼才能换来林观白的光明,那就不会有这一吻。
他清醒而冷漠地思考着,吻得却眷念而幽深。
深更半夜,周扶殷面对垃圾桶无法下手。
只是只小猫而已,周扶殷冷淡地想。
他转身离开了垃圾桶。
过了一个小时,乞丐装戴帽子戴口罩版周扶殷回来了。
他叫管家搜罗了乞丐一样的衣服,周扶殷务必要让别人认不出自己。
但真翻垃圾桶,还是给周扶殷恶心坏了。
好几次,周扶殷忍了又忍,想把自己坏掉的脑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他戴了手套,但翻到汤汤水水还是洒了手。
翻垃圾是要干什么来着?
周扶殷找个公卫洗手套,一进去就开始干呕。他受不了这气味。
手套干净了,用纸擦擦,什么破纸。
掏出手机,这手机今天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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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垃圾就不用要了。
翻垃圾桶是翻纸板瓶子卖啊,周扶殷搜到了,又去搜去哪里卖。
搜完了,周扶殷再接再厉。
他快吐了,忍着。戴着口罩,吐了更恶心。
这夜太长,周扶殷翻了十八个垃圾桶都才凌晨三点。
他还是没忍住在公卫吐了。
一定要翻到太阳升起?他已经想要放弃,为了个没来由不确定的梦,做出这样的事来,看来他是疯了。
公厕水冲走了秽物,周扶殷出去洗了把脸,偷偷摸摸在自助贩卖机买了矿泉水,又回到公卫漱口。
口罩取得不够及时,沾了点,扔掉。周扶殷把从家里拿出来的垃圾袋当布,遮住了下半张脸。
周扶殷一直躲着人群,不去繁华地带,越偏僻的垃圾桶他越喜欢。
半夜了,街上应该没人了。但还是被离家出走的孩子和找疯了的大人看见。
大人指着周扶殷骂孩子:“你也想去捡垃圾是不是,你也想去捡垃圾我问你是不是!”
孩子看着怪装扮的周扶殷,哭了。
周扶殷带着一大袋的塑料瓶和纸板,想砸到这大人小孩的脑袋上。
大人带着小孩呆愣了会儿,周扶殷就赶到了。
他举起大袋子没砸,放下来。看着这哭泣的小孩,想到小时候的林观白,是不是也这么哭。
“回去。”恶狠狠的,“再半夜出来,就把你一口吞。”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大人讪讪地拉着孩子走远。
周扶殷想喝酒,这里只有没喝完的扔掉的啤酒。
他止住了这个念头,看着天还是黑的。
林观白的眼要是好不起来,就一直黑下去了。
周扶殷捡垃圾变得平静,好像他捡了很多年。
说不清走了多远,大抵有几万步,大抵翻了几十个垃圾桶,天终于亮了。
从天边的一点金闪,到漫天的光亮。
周扶殷把一夜捡的塑料瓶纸板都卖了,得到的钱不够周扶殷一碗饭。
周家的大米都是昂贵的。
捡垃圾廉价得让周扶殷心惊。
徒劳的底层人。
他这么想,心又硬了硬。
徒劳的底层人。走出废品站,他的脑海里仍冷漠地回荡着这个概念。
周扶殷回周家冲洗了整整两个小时。
来到医院时,林观白仍睡着。
如果林观白睁开眼,世界仍是一片黑,周扶殷昨夜做的一切,也叫他成了个徒劳的人。
周扶殷却是平静的。
他望着林观白的睡颜,发觉第一次,自己跟林观白如此接近。
他望见他了,在出废品站的那一瞬。
周扶殷看见了林观白的真实。
资料里,林观白带着谢悯逃出孤儿院,流浪,捡垃圾。
他昨晚翻过的垃圾桶里,是不是有几桶,林观白也曾翻过。
隔着时光,他们的手交叠。
恍若十指相扣。
23.第 23 章
系统抓狂了,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虐值就能填补上之前的窟窿!周扶殷怎么不再多翻翻垃圾桶,当着众人的面翻,虐值爆满;偷偷摸摸的,效果不够啊。
林观白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昨晚周扶殷亲他,他还担忧了一会儿,现在看来周扶殷并未受到伤害。
林观白早就不看不问欠了多少虐值了,还不起,多瞅两眼也是还不起。
每天一睁眼就是负债,这日子过得,真是虱子多了不痒。
扇周扶殷巴掌,扇肿了也不够还。算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讨好卖乖,让周扶殷也多捐点钱给孤儿院。林观白来这人间一趟,总得留下点什么。
系统把自己干的大好事瞒了下来,宿主要是心软,就不会折磨周扶殷,不折磨周扶殷,虐值得不到,宿主就走向疾病缠身折磨中渐渐陨落。
系统不要这样,于是系统开始搜罗一些恶人贱人,用狗血剧情的魔力叫他们送上门来,希望宿主别手软。
周扶殷伸出手,在林观白眼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林观白有点不高兴,这不欺负瞎子嘛。
“我猜不到。”他听不到周扶殷手指带起的细微的风声,一和三手指风的区别,林观白无法识别,没有那样的超能力。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超能力了。
系统觉得周扶殷要做哭包了,但周扶殷竟然很冷静。
他回答:“是五,今天周五了。”
周扶殷如此的平静,问林观白想吃什么。
林观白说了个周扶殷意外的答案。
旺仔牛奶,他说。
“我记得甜甜的,好像是五岁的时候喝过一次。”
昨晚周扶殷捡到旺仔牛奶罐罐了,在废品站一并卖掉。
“这么大了,”周扶殷语气平静,“还喜欢喝小孩子的牛奶。”
“没喝够嘛,”林观白也跟话家常似的,“对我来说,是昂贵的,突然就想喝了,以前也没想。”
周扶殷没让人去买,让林观白等等,自己去超市提了一件。
真不像他往日作风。
以前早吩咐人去做了,如今怎的,贵脚要踏到贱地上,不嫌弃了?
周扶殷打开一罐,还插了根吸管进去,递给林观白,递到他手心。林观白握住,往嘴里凑,脸撞上吸管:“你放了什么东西?”
周扶殷把他脸一抬,吸管怼进嘴里:“吸。”
林观白双手交叠捧着,一口气吸完了。
“你现在的体贴,让我有点害怕。”林观白说,“你在筹谋什么坏事。”
周扶殷冷嗤:“都是个废物了,只能拆了卖。”
周扶殷嘴巴还是那样毒,林观白反倒习惯:“没法子,比不上你能卖。破产还能去当鸭。”
周扶殷把林观白手里的罐罐抢了,扔到该死的垃圾桶。
他说:“林观白,我想吻你。”
林观白鼻尖一酸,拒绝了。
先刷牙,林观白说。
周扶殷抱着林观白到卫生间,把牙膏挤好牙刷递过去,林观白摸索着刷,吐吐水,一番洗漱后,周扶殷又递给林观白一罐旺仔。
林观白说自己喝饱了,不要了。
周扶殷劝着再喝喝。
林观白其实没喝饱来着,只是不好意思。他就笑纳了。
他乖乖地靠坐在床靠喝牛奶,刚喝完周扶殷就吻了上来。
作恶多端的周扶殷,原来只是想要一个甜牛奶的吻,幼稚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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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亲密的场景系统没眼看,烦都烦死了,系统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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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惩罚目录,一大堆,扫到人鱼化、拇指小人、猫化、吸血鬼……的时候,系统呆滞了。
他上书主管说这惩罚目录有问题,主管解释说没错。
系统:【现代社会人鱼?】
主管:【被拉去实验室解剖,虐值爆表。】
系统:【……你确定。】
主管:【只是本无关紧要的小说世界,确保虐度为至高要义,抹布世界逻辑不重要,各种非人play你觉得合理?系统,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加油,再接再厉。】
主管说完就把系统拉黑了,想到职责又把系统拉了出来。
系统搞得虐文线都偏移了,主管替他擦屁股,还嫌弃。
系统沉默了很久,没有继续跟主管掰扯,他毕竟做了些小动作,被查出来就跟宿主一起打包完蛋。
系统拥有很多知识与技能,现在却觉不够,他开始了疯狂的学习研究,在程序的世界想一些法子。
如果能入侵总部……当他冒出这个想法时,瞬间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系统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尚且受制时,露出反抗的影子。
霍世幽观察那只金丝雀好些天了,本来他该出院了,又在医院多呆了几天。
一只俏皮的眼盲的金丝雀,底子里还是贱骨头,霍世幽没来由地生出些恶意。
或许是瞥见跟周家小的接吻,又跟周家大的相拥,流着泪都是圈套。
手下的拿来了玩物的资料,霍世幽翻了翻,扔到一旁。
周家大的小的遇到了点麻烦事都不在的这天,霍世幽让人引走了护工。
这家医院是霍家的,他大大方方地走进病房,再不用偶然地路过瞥一眼窗。
监控停了。
床上的人静静看向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