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 第1章 第 1 章 婚礼宴。 宋双双做律师出国几年，官司没打几个，花边新闻如流水，不知道怎么突然傍上了个有钱的美国人。据她说是去冰岛的时候碰到的，蹭了人家车去看极光，在五颜六色绚烂迷人的极光下，宋双双小脸冻得通红，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美国佬，许下了海誓山盟，把人感动得涕泗横流，回来立马就要结婚。 宋其灼不置可否，就她那张骗人都不带停顿的嘴，把极光的五颜六色换成迪厅灯光的五颜六色也能说得通。 结婚通知是上个月收到的，未读邮件里，在第二季新品模特备选名单上一行，“婚礼邀请-宋双双和Jack诚邀您携家属参加……”，宋其灼当时就点开扫了一眼，转头就认真看起了模特名单。 鬼知道这女的这辈子会结几次婚。 当陈觉开车到公司接他参加婚礼的时候，宋其灼盯着他看了1分钟，才想起有这回事。 这天天气特别好，太阳大剌剌地挂着，一丝云都没有。宋其灼在酒店门口下车，一面墙似的海报上宋双双笑得灿烂的脸跟顶上的太阳一起撞入眼里，吵吵闹闹的，跟她的性格一样。她手挽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骨相及其分明，标准美国人长相，很帅，跟宋双双以前追星叫过的“老公”们一个风格。 绕过海报墙进酒店，像是海报里的人跳出来了似的，宋双双顶着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笑脸站在门口迎宾，旁边就站着那个美国人。宋其灼都觉得有点恍惚，他俩已经有几年没见了，从小一起闹到大的姐姐，穿上婚纱，嫁为人妻，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些成熟贤惠在身上，跟脑子里记得的那个女孩有些落差。 “野够了知道还有个弟弟了？回来给我这么大个惊喜。”宋其灼说。 “想你了。”宋双双看见他，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眼眶有点红红的，“我们小灼还是这么酷。” 左右聊了几句，宋其灼和陈觉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在她手里，就往正厅里走了。 酒店按照宋双双的故事布置了“冰岛风”婚礼，宴席主厅，冰蓝色的T形舞台，舞台旁边立着一个灯塔，是他们俩一起去看极光的格罗塔灯塔。按极光的形成原理，主厅顶上挂满了飞鸟和冰晶云朵，还有冰晶凝成的花朵，在舞台两边从入口一直延伸到舞台尽头，仿佛在海路上绽放。餐桌和餐椅都是透明的，盖上一层白色的餐布，摆上喜酒。 宋其灼和陈觉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到了高中同学那一桌，那是他跟宋双双的社交圈交叉最紧密的时候，这一桌人就算叫不出名字也有个脸熟的印象。 好久没联系，一桌人一开始都只是浅浅打了个招呼，没有再深聊，宋其灼来得就晚，坐下没多久仪式就开始了。 仪式很简单，没有爹妈，宋双双自己提着裙子从入口走向舞台尽头的男方，把自己交了出去。男方爹妈倒是都来了，体验了一把中式婚礼的敬茶给红包环节。最后宋双双捏着改口费，挽着她老公让大家吃好喝好就结束了。 一整个随便到宋其灼都像个只是来吃饭的外人。 一生爱社交的中国人一旦上饭桌子动筷子开了酒，就不可能安安静静只吃喝，仪式结束后，就有人开始聊起天了。 “想当年，你们前面几个大学霸真是一骑绝尘甩我们好几公里，毕业后我们这陆陆续续的都成家了，听说你们还一直在国外卷，还真是没想到最先稳定下来的是宋双双！” 宋其灼读书的时候就话少，跟人见人聊的交际花宋双双形成强烈的反差，毕业之后基本都没联系了，这时候听人聊，也只是随意附和，陈觉跟其中几个还有联系的倒是还能聊上几句。 “哎，那俩大哥，今天都没来呢。” “哎对，方衡和沈思明呢。” 陈觉扭头看了一眼宋其灼，宋其灼撇了撇嘴，刚送进嘴里的虾仁，有点苦。 “你不知道他俩在华尔街的什么投资公司，操盘狠赚呢。” “知道！但是我听说他们回来了呀。” “两个都回来了？” “听说是都回来了呢，我还以为今天能见着。” 宋其灼叹了口气，在有人开口问他之前起身离席了，他突然想起，在宋双双的那封邮件最后一句话写着：方衡下个月回国。 烦人。 陈觉跟着宋其灼离开了席面，走上二楼，酒店二楼是一个个独立地会客厅，供双方亲朋休息闲聊，宋其灼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走向最里面一间，推开门，愣住了。 会客厅靠窗的沙发上，方衡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侧过脸往向窗外，头发像是精心打理后制造的些许凌乱，午间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映出一圈浅浅的亚麻棕色，流畅的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地切割开了明暗，身上的西装偏休闲的剪裁，面料有暗纹，在光线下隐约有点流光溢彩的样子，衬衫随意地解开上面两颗，漏出了一小节锁骨。 沈思明坐在他旁边，西装穿得更正式一些，衬衫也规矩地扣好，左腿搭在右腿上，正端着一杯红茶要入口，听见开门，抬眼朝门口一看，有一瞬惊讶，嘴角微弯，抬起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人，方衡转过头来，看见来人，微微眯起了眼。 “哦，有人，对不起打扰了。”宋其灼压制住了突然烦躁的心情，转身准备离开。 “小灼，好久不见。”沈思明放下茶杯。 宋其灼绷直身体，转回身，目光屏蔽了旁边的方衡，礼貌地往沈思明的方向微微鞠躬，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弧度：“思明哥，好久不见，刚没在席面上看见你们。” “不太喜欢那么多人的场合。”沈思明说。“进来坐吧。” “啊，好。”宋其灼嘴上答应了，一步也没往里面挪，陈觉一把拉着笑容僵硬的宋其灼往里走，一边笑着打招呼，“思明、阿衡，好久不见！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这两天刚回。”沈思明说。 “不急着走吧，多玩儿几天呗。”陈觉搭着话，拉过宋其灼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沙发上，顿了顿，定眼看向沈思明，“……还走吗？” “不走了。”沈思明垂下头，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衡呢。”陈觉试探着问方衡，看了一眼宋其灼又转头看回方衡的方向，宋其灼从坐下到现在一直都抿着嘴低头，看自己左手扣着右手指关节。 “我调回事务所的国内分公司了。”方衡好像是在回答陈觉，但是眼睛从刚刚就一直盯着宋其灼，这句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是在说给他听。 房间里一时无人接话。 “哈哈哈哈！你们都在这儿啊，我说敬酒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害我好找！就差越越宝贝，我们人就齐啦！哈哈哈哈！”活像迎接林黛玉第一次进贾府时迟来的王熙凤那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双双挽着她的洋人老公推门进来了，打断了屋内的沉默。 第2章 第 2 章 他们几个是高中的时候混到一起的。 高一入校的时候，学校一共开设了2个特优班，为高二分科后的两个文理特优班做准备。两个班的学生就是中考成绩全校前100名，按入校成绩随机分到两个班，沈思明和宋双双分到了特优2班。 宋其灼分到了特优1班，特优1班第二名。 开学第一天，高中部教学楼大门口排行榜上，并排挂了3个人的证件照，按照中考成绩高低从左到右，方衡、宋其灼、沈思明，宋其灼冲进学校看了一眼自己挂在第二的证件照，转头死盯着第一名的方衡看了5分钟。 记住你了。 “怎么啦，杵这儿看半天，看上谁啦。”宋双双和沈思明一起下车从后面跟上来，看宋其灼还盯着排名，跟他打趣。 这个从幼儿园到现在干什么都要第一的弟弟听说自己中考没拿第一的时候被气得一个暑假都没有出去玩儿，开学就起了个大早要来看看第一名是谁，接送他们上学的车还没到就皱着眉头早早地蹲在家门口等着了。 两个特优班都在三楼，宋其灼没理她，闷头抬脚上楼去了。 宋其灼和宋双双是双胞胎，女孩子先从肚子里出来就是姐姐了。 他俩的妈，宋慧，母家是做定制手工西服的，家里几个哥哥都很有出息，分别管着家里的几个分公司，就她满身浪漫主义艺术细胞，大学念到一半就辍学出走消失了，家里钱也不要，说是要去流浪天涯，寻找自己的缪斯，5年后带着自己的服装公司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回来了，至今也没说孩子咋来的。 家里死活不认这两个野孩子，所以再有钱也跟他俩没啥关系。 沈思明的妈妈林漫舟是宋慧从小好到大的闺蜜，好到什么程度呢，宋女士生下俩孩子没养多久就丢给林漫舟自己又跑了。 那时候林漫舟已经嫁进沈家了，所以两姐弟从小就是在沈家长大的。 俩孩子就随宋慧姓宋，随便找了个算命先生给起了名字，公司也没给家里管，自己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偶尔空降回来几条亲自设计的限定礼服，被各家太太一抢而空，经济水平供两个孩子富足生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当然沈家家大业大，林漫舟是门当户对嫁入的沈家，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缺这点养孩子的钱，两姐弟也就没吃过什么生活上的苦。 林漫舟就一个独子沈思明，比宋家两姐弟大一岁，为了方便读书互相照顾，三个孩子就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了。 宋双双给弟弟说了拜拜之后揽着沈思明的肩膀进了特优1班。 宋其灼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进教室，坐在了特优2班的最后一排靠墙边。 他一直喜欢这个位置，没什么人打扰，如果可以，最好没有同桌。 正当宋其灼准备把高一的习题拿出来刷的时候，旁边桌子上丢下一个包，他还没看清是谁，人就走了，他继续摆好自己的习题和文具，开始写题，第一大题还没写完，旁边人提着两瓶水回来，自然而然地坐下。他没太在意旁人的动静，继续写着自己的题。 班上有些人本来就是初中部的特优班同学，走过有看到宋其灼的，会跟他打个招呼，统一都挥挥手算打过招呼了。第二名的愤怒让他今天没有办法开心地社交。 有人跟旁边的人介绍他：“那是初中部常年榜一，宋其灼。” “他旁边那是谁？” “好像叫方衡，刚我上楼看了一眼门口的排行榜，不知道初中哪个学校的。” 方衡？ 宋其灼抬起头看了旁边人一眼，看见一个好看的下颌线，仰着头正在喝水，喉结上下滑动，“咕咚”。 方衡低头拧紧瓶盖，仿佛感觉到了旁边人的视线，转头跟宋其灼对视，嘴角上扬，伸出手来：“同桌你好，我方衡。” “宋其灼。”宋其灼无视了他伸出的手，低头继续做题。 “这么积极啊，这才开学就刷上题了。”方衡看了一眼宋其灼的卷子。“这套题我也准备开始做了。” “我做第三遍了。”宋其灼没再抬头。 小孩儿挺要强。刚刚在楼下就看到宋其灼站在排行榜前面恶狠狠地一直盯着自己的照片，方衡突然想欺负他：“这么厉害，下次不要考第二了哦。” “不用你担心！”宋其灼这一笔戳破了纸。 班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班主任兼英语老师Tina简单介绍了几句，顺便选了班委，就招呼英语课代表发卷子考试，看看一个暑假大家玩儿得有多野。 卷子从前往后传，宋其灼前面的人没在位置，那位英语课代表走过来接住前人的卷子，分了一张出来拿给宋其灼，顺便自我介绍：“我陈觉，初中部特优2班的。”刚好发完卷子，坐回了宋其灼前面的这个位置，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宋其灼接过卷子，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个人，初二去美国参加夏令营的时候跟他一组过，这人的外语水平相当了得，使用一些小语种也非常自如。 开学的小测试，没有作文，陈觉、宋其灼、方衡前三名，前两个满分，后面这位也只是扣了1分。这1分也够宋其灼得意洋洋地看方衡一眼。 稍稍扳回一城。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宋其灼出门和宋双双、沈思明汇合往食堂走，他们没有带饭的习惯，从小到大都是学校食堂做啥吃啥。 陈觉追出来：“宋其灼，吃饭带我一个吧，让我抱一下学霸们的大腿！” 宋其灼和身后俩人一起回头看着他，宋双双兴奋地说：“我记得你！初二夏令营有你是吧！西语说得很好听，你再说一次，我就让你跟我们一桌吃饭！”那次夏令营当然还有宋双双和沈思明。 “Eres muy hermosa。”陈觉开口就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听死了，走吧走吧。”宋双双右手揽着沈思明，左手揽着陈觉笑着追前面已经走出一大截的宋其灼。 打好饭坐下，沈思明和宋其灼闷头开始吃饭，不时有初中部的同学路过跟他们打招呼，两个哥也没抬头。宋双双一直在跟陈觉打趣，咬着勺子弯着眼睛笑着：“你太有意思了，不像我们沈少爷，冰山王子。” 沈思明看了一眼宋双双盘子里剩下的山药，拿勺子全部舀到自己盘子里，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那个帅哥谁啊，怎么一个人吃饭。”宋双双抬头看向窗边一个人坐着的方衡。 “我们班第一的那个方衡，现在跟宋其灼同桌。”陈觉说。 “小灼，去把你同桌叫过来吃饭。”宋双双用勺子轻轻敲了敲宋其灼的盘子。 宋其灼抬头看她一眼，不想动。 “我数到三，一！” 宋其灼不情不愿地起身往方衡走。宋双双平时很好说话，但是发起脾气来还是很让人头疼，她知道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要不是陈觉这种主动的，宋其灼难交朋友，况且方衡还是个长得好看又成绩好的。 在教室的时候没怎么看，这会儿走近了发现方衡是很好看，五官立体，下颌线流畅，下垂的睫毛上有星星点点的阳光，利落的短发搭配着这张脸让他看起来，很英气。 前面有人靠近挡住了半边阳光，方衡抬起头，那双眼睛之前宋其灼看过，就是很，英气。 “我姐让你过去跟我们一起。”宋其灼的语气冷漠且敷衍。 “你姐？”方衡抬头跟他对视，微微抬起一点嘴角。 “嗯，我姐，宋双双，让我来叫你。”宋其灼没想到他还能反问一句，大多数同学都在坐着吃饭了，他这么站在方衡面前挺显眼的，有的同学已经转头过来看着他俩了，他只想赶紧回去吃饭。 “那我不去。”方衡低头继续吃饭。 宋其灼也没再多说，完成任务，转头就走，回来对着宋双双两手一摊，意思是“他自己不来。” 那算了，午饭时间不长，宋双双也不强迫人，来日方长。 第3章 第 3 章 陈觉真的话很多，一有空档就扭头过来找宋其灼。除了英语，不会做的题都转过来找宋其灼，他也找不着方衡，方衡一下课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快上课又回来，有时候带几瓶水，有时候带零食，有时候裹着一身烟味，方衡抽烟，宋其灼有时候闻到会皱皱眉头，他可能还会打架，想不通这种人怎么会中考考过他，但是方衡带水和零食的时候会分给宋其灼，各种口味的饮料和零食，碰到喜欢的宋其灼会留下来，不喜欢的就放在桌上，也不碰。 下午数学课，老师提了一个问题，让前后两排分组讨论解题思路，陈觉开心地转过头跟宋其灼讨论起来。他看着方衡还是有点生疏，虽然宋其灼常年板着脸挺严肃的，但是方衡毕竟是新来的人，他们本校升上来的还是更亲近一些。 宋其灼读完题就扯了一张纸开始画辅助线，写公式，算答案，陈觉的看得津津有味的，对自己没想到的点，跟宋其灼讨论思路。陈觉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女生，叫楚于，她说自己数学也不好，也跟着看宋其灼解题，但不怎么插话。 “你怎么都不跟我讨论？老师不是说前后排一起讨论吗？你光问他意见了。”方衡问陈觉。 “啊……我”陈觉不好意思了。 “那这题你还有其他解题思路吗？”宋其灼先开口了。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但是你非要问我那我还能写一种方法出来。”有人问，方衡就来劲了，扯过纸就开始写。 很麻烦的解法，但是确实开拓了另一种思路。 班上的人解得差不多了，数学老师叫人上台讲解题思路。 “老师！宋其灼解得可好了！”也不等老师点名，方衡举手指了指宋其灼。 全班齐刷刷转过来看他们，宋其灼侧头瞪了他一眼。 “那就宋其灼上来讲讲吧。”数学老师点人也随意。 也不是不想上台讲，宋其灼平时不爱跟人说话，但是在学习上都是很自信的，只是被方衡这么喊一嗓子推荐，被同学们一盯，和老师专门点到他感觉不太一样。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宋其灼还是上台流畅地解释了自己的解法，讲完，他想起了方衡写的那个新思路，在这道题上可能比较迂回，但是其他题上可能会有用，停了一会儿，他说：“我们讨论的时候方衡提供了一种新的解题思路……”他把方衡的那个解法也讲了出来，还把自己对这个解法的考虑也提出来了，老师看完特别高兴，宋其灼的解法是这道题的最优解，但是他也有能适用方衡解法的题型，顺着思路能一起讲了。 “没想到你还一起讲了。”方衡撑着后脑勺偏头看着宋其灼，这人看他一直都是这副不正经的笑，“万一老师更喜欢我的解法，你不是又输我一次。” 宋其灼转过身正眼直视方衡：“我是要求自己要争做最好，但是我不是输不起，你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方衡挑了挑眉，小看他了。 下午的后面两节课宋其灼是不上的，他要去楼顶的画室练习画画，他继承了宋慧女士的绘画天赋，是准备走艺考的路子，但是目前是什么都画点，随手的素描、油画或者水墨，主要看心情。他文化成绩好，自学能力强，开学的时候跟学校商量了，保证文化成绩不被影响的情况下，允许他自行安排时间。收拾好书包去画室之前，宋其灼敲了敲陈觉的背：“我走了，最后两节课如果老师发了什么卷子你帮我收着，放学到书店来找我，顺便借我一点时间，同步一下最后两节课的进度。”陈觉正在写作业，没回头，伸手比了个OK。 陈觉一放学就跑到书店，宋其灼已经在靠窗的位置看书，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打了声招呼，把下午发的试题和笔记递了过去。过一会儿，宋双双和沈思明带着一个女生也过来坐下了。高一学校没有晚自习，宋其灼他们三个约好放学聚到一起学习，毕竟每个人擅长的学科都不一样，作业写完还可以互相查漏补缺，这家常来的书店也很方便，有简餐也支持点外卖，他们顺便就在店里把晚饭也解决了。陈觉听说之后也要加入他们的自习。 “小灼，这个是我们班祝越，听说人家一直拿着奥数的奖呢，你那个数学，跟人家也一起学学。”宋双双介绍了新加入的女生，陈觉中午跟他们一起吃饭自然就熟起来。 “我数学比你好多了，你多学学吧。”宋其灼抄着笔记，懒得理她。 “我之前也是初中也本校的，我知道你，之前你写的那首诗，教导主任周一开会念过的，写得真的好。”祝越说。 宋其灼除了会画画，还很会写东西，语文特别好，初中有一次月考，本来是命题作文，宋其灼写了一首诗，跟要求的文体不同，但是感动得语文组破例给了他满分，还打印出来全校传阅了，教导主任看完的下一周一早会就当全校面念了一遍。 “他也就语文能得意，也不知道是谁中考数学没考好，被别人抢了第一名。”宋双双怼他。 “方衡。”陈觉往嘴里塞着三明治，补刀。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宋其灼恶狠狠地抬头瞪了他俩一眼，听着写字的声音越来越大，恨不能每一笔划都戳烂几层纸。 “哎呀不气，下次就考过了，你下午数学课不还跟人家一起解题来着嘛。”陈觉嬉皮笑脸地说。 提起下午就更气了，方衡还就想到了宋其灼没有想到的解题思路，他数学可能就真的拼不过人家。 “从小就卷，我跟你说初中月考有几次沈思明抢了他第一名，一整个月不跟人家说话。”宋双双跟陈觉八卦宋其灼。 “他今天跟方衡说话了，还吃了人家买的零食。”陈觉也接着八卦。 “哟，这个方衡还是会，知道买吃的讨好他。”宋双双对这人有点好奇了，踢了宋其灼凳子一脚，“什么时候介绍你同桌跟我们认识啊。” “你交际花还怕不认识人吗，自己去认识呗。”宋其灼被踢这么一脚差点笔记抄歪了，皱着眉头语气不好但他懒得跟宋双双发脾气。 沈思明端着红茶过来，“刚看到你们班那方衡进来，去那边选书了。” “嘿，这还真是巧，待会儿去把方衡叫过来认识认识吧。”宋双双逮着机会，“小灼写完笔记就去叫。” “我还要补下午的题……好，我去就我去……”宋其灼看她姐直勾勾盯着他越来越要发作的表情，不耐烦地快速抄完笔记，笔一丢朝书架走去。 “小傲娇。”宋双双望着他背后笑了笑。 在高考真题区找到了方衡，一堆卷子放在靠窗的书架上，方衡站着正在低头翻找，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头顶，发梢渲染出浅浅的亚麻棕色，侧脸还是那条好看的下颌线。宋其灼走过去，方衡比他高一点，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背脊：“选完卷子过来跟我们坐一起呗，我姐他们都在，靠近吧台的那一桌。” 方衡正在思考，突然被打扰，身体轻微抖了一下，转过身，看见宋其灼，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一些，挑了一下眉：“这次也是你姐？” 宋其灼叹了口气，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社交真是太麻烦了：“嗯，她非要我叫你过去认识认识。” 方衡看他一头自然卷，被自己搓乱了，看起来很好搓，不禁伸手也搓了一把，宋其灼没来得及躲开，皱着眉头看他笑着说：“你如果说是你想带我认识认识你姐我就去。” “我为什么要带你认识我姐，爱去不去。”宋其灼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转身回去埋头刷题了，宋双双叫他也没回话。 宋其灼写完语文卷子第一道大题的时候，方衡拿着选好的数学题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了。 宋双双看他过来，笑了笑说：“小灼，这大帅哥谁啊？跟你这么自来熟呢。” “方衡，你中午的时候不是见过吗？”宋其灼不耐烦地回话。 “中考榜一啊。”宋双双继续揶揄，陈觉在旁边笑得笔都快握不住了。 宋其灼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宋双双你有完没完！” 方衡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气不气，凑巧罢了。” 看宋其灼生气了，宋双双也不开玩笑了，跟方衡介绍了自己、沈思明和祝越，说他们晚上都来这儿上自习。方衡也准备晚上在这儿自习几个小时再回家，凑巧能跟他们一桌，互相加了个微信。 “那行，我们拉个群吧，学习上有啥问题，大家拿到啥资料都在群里同步同步呗，乱七八糟的也可以聊。”宋双双说着给几个人拉了个群，起了个响亮的大名“清华北大种子选手”。 暑假在家的时候宋双双就说，高考看总分，但他们三个人都有劣势学科，比如中考宋其灼考差的数学，宋双双和沈思明也没有很擅长，最好是能有其他成绩好的，交个朋友也一起学习，中午跟陈觉吃饭的时候知道他英语还不错，下午顺便还在班上拉了数学好的祝越，方衡是第一名，当然在宋双双的名单里，没想到刚好碰上。 宋其灼看见群名翻了个白眼，他又不上清北。 方衡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其灼忙着在补下午课上写的卷子，问他：“你下午没来上课，去哪儿了？” “楼上画画。” “每天下午都画？” “嗯。” “那你每天都晚上补下午的课上作业？” “有就补呗，也不一定每天课上都让写作业，一般也就补补笔记跟一下进度。”宋其灼回答他。 “那怎么不晚上画，下午正常上课？” “我就喜欢下午画画。”宋其灼觉得这人真是烦，他从来都是凭感觉画画，晚上画的东西和下午画的完全不一样，下午的思路更适合考试要求的积极向上的主题。 “准备走艺考？” “嗯。” “那你文化课卷那么高？” 就算要考很好的艺术学院，艺术生高考的文化分也是要求得不那么高的。 但是宋其灼就是卷，什么都要卷第一，他白了方衡一眼：“要你管。” “不管你，给看看画呗。” “课间你自己上楼来看。” “好。” 第4章 第 4 章 下午一节课下课，宋其灼收拾书包准备上楼画画。 “待会儿见。”走之前方衡跟他说。 “嗯。”宋其灼随便应付道，伸手拍了拍陈觉，“老规矩。” 陈觉举手给他比了一个OK。 不知道是第几节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宋其灼勾完了一幅画的草稿线，正在笔筒里翻来翻去选笔。一个阴影挡住了他侧面的光线。视线侧过去，先看见的是一双白球鞋，刷得很干净，目测42码，视线上走，一只裤脚随意地卷到小腿，一只手挂在裤兜，露出来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透白，能清晰地看见延伸到小臂凸起的血管，青绿青绿的，敞开的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T，最顶上是方衡微微抬起一侧的嘴角，一张好看的嬉皮笑脸背着光，头顶外围一圈暖橘。 另一只手到宋其灼面前，摊开，里面两颗陈皮糖。这两天给的零食，宋其灼最买账的一样。 “你上来干嘛？”宋其灼把糖拿走了放进兜里，低头拿了一支笔转身继续画画。 “你忘了？昨天说了要来看你的画。”方衡收回手抄进裤兜，手心还有一点指尖划过的感觉，像被小猫挠过似的，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抓不住，一会儿就消失了。 “那边那一堆都是，你随便翻着看吧。”宋其灼指了指墙角堆着的一堆画，“你拖个凳子过去坐着慢慢看，别站这儿，挡着我光了。” 方衡往左边挪了两步：“你这个画的是啥。” 基础线稿是几个混乱的大圆套小圆，小圆叠大圆，满满一大幅，暂时还看不太出来画的是什么。 “随便画的。”宋其灼没多解释。 方衡去墙边拖了个凳子去墙角翻宋其灼的画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风景，清晨打扫道路的环卫工人、路边哭闹的小孩、学校打球的同学、清晨阳光下的阳台、雨后的天台、还有闪烁的雷暴，还有一些不太能看出来是什么的抽象画，热烈的、压抑的、吵闹的、安静的，看不出来画的什么，只有看了之后的第一感受，这些画都有署名，没有题目。 太多了，方衡换了个顺序从最底下抽了两张，跟沈思明打闹的宋双双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跟宋其灼长得很像，都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特别甜。 他举着这张图看向宋其灼：“这个美女是谁啊？” 宋其灼抬眼扫了一秒，恢复视线继续画，轻笑了一声：“那是我妈，是按小时候记得的样子画的，也不知道现在还长不长这样了。” “怪不得你这么好看呢，基因真好啊。”方衡把画举起来又多看了几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 “没怎么学，小时候没事儿就画着玩儿，漫舟阿姨，就是沈思明的妈妈，看我爱画，请了老师来偶尔上几节课，我太喜欢教科书式的画法，听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宋其灼的视线始终都盯着画板，平时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画笔摩擦在纸上的沙沙声，能感受到风掀起窗帘的动静，今天跟方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好像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给我画幅画吧。”方衡对着宋其灼从前往后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这么帅，免费给你当模特。” 方衡这张脸是帅的，他的皮肤偏冷白，能透出皮肤底下的颜色，骨架清晰，鼻梁高挺，五官凑在一起，不笑的时候看着是有些清冷的长相，但是这人对着宋其灼的时候总喜欢不正经地笑，清冷不了一分钟。 “你安静点，我考虑考虑。”宋其灼说。 “我吵着你了？”方衡说。 不是这个意思，他在这儿宋其灼也没觉得吵，但是懒得多解释，但是突然反应过来，外面是打了几次铃了来着？ “你不下去上课？”宋其灼问。 “晚上跟你一起抄陈觉的笔记呗。” 随便。这两天宋其灼看方衡上课就是听得很随意，但是题都做得很认真，速度快，正确率也很高，不知道这人怎么学的。 “你有喜欢的画家吗？”方衡问。他没再翻宋其灼的那些画了，凳子拖到窗边，趴在窗台上晒太阳。 “没有，写进历史的画家都没什么善终的故事，可能艺术就是要悲伤到极致才能描绘出人生的深刻吧，但我不太喜欢，我的人生没那么深刻，我也不想被写进历史。我定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画就是什么样子。” 宋其灼一直都是这样，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不会随别人的想法改变。 方衡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头埋进臂弯，可能太阳晒着太舒服了，慢慢地睡着了。 宋其灼从兜里摸出一颗陈皮糖，撕开塞进了嘴里。 放学陈觉上楼来叫宋其灼一起去书店，看见趴在窗台边睡着的方衡，不敢过去叫，不知道有没有起床气，怕给人叫生气了。 宋其灼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走了，抄笔记了。” 方衡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着没生气，像是没反应过来，扭头看见宋其灼的时候，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就笑了起来。看他醒过来了，宋其灼拎着画室的钥匙跟陈觉往外走，站在画室门口敲了敲门框：“再不走锁你在里面了。” 方衡起身出门，揉了一把宋其灼的头发，接过陈觉手里自己的书包跨在肩膀上跟陈觉道了声谢，看宋其灼扭完钥匙最后一圈，搂着人肩膀就走，宋其灼差点来不及转弯，原地倒地之前靠着方衡的肩膀借力站直跟上了步伐，不耐烦地想把方衡的手臂撩开，但也没认真用力，方衡带人走得飞快，陈觉都差点追不上。 也就方衡走得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宋双双几个，方衡揽着宋其灼冲到前面跟沈思明撞了撞肩膀，宋双双抬眼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路上陈觉跟宋其灼同步信息：“下午Tina来通知了，说是国庆前一周我们高一的军训，让报身高体重上去，学校给按尺寸发迷彩服。你俩自己微信发给她吧。” “在哪儿军训啊？在我们学校吗？”方衡问。他初中不在本校，其他几个都知道高一军训不在学校，毕竟初中三年也没见到学校有谁穿着迷彩服练正步。 “不在学校，得把我们拉去部队，得住在那儿住一周呢，听说热水都没有，还得把被子叠成豆腐块。”陈觉在家不干活儿想想都觉得可怕，“你们女生也得去军训，也太辛苦了。” 宋双双笑了笑：“那有啥，也就一周，周五下午不就回来了。”她倒是觉得还好，他们仨虽然啥都不缺，但是林漫舟不惯小孩儿，从小就没怎么管，倒是没那么娇气，沈思明和宋其灼就没当她是个女的处。 “我也不怕，大学还得军训呢，当提前适应一次了。”祝越也觉得没啥，陈觉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晚上跟方衡一起补笔记的时候，宋其灼发现这人确实很强，之前只发现他作业写得快、准确率高，没想到学新知识点也很快，笔记抄完，没花多少时间再复习，他就已经能写完今天的内容了。而且这人各科都强得比较均匀，宋其灼自己是有几门不太稳定的学科，发挥不稳定就影响总分，但是方衡就没有特别偏科的情况，很适合看总分的高考制度。 宋其灼暗暗跟自己较劲了，不好好学下个月可能还得第二。 这天晚上，处理几个麻烦的数学题搞得太晚了，结束的时候已经12点过了，陈觉和祝越的家长都开车来书店接人了。宋双双看方衡家没人来接，问了他地址，离他们住那儿不远，回去也顺路，顺便就把方衡拽车上了。 到地方，方衡下车，车上人目送他钻进安静的黑暗里。 司机启动车子，正准备放下手刹的时候，方衡进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听着像是摔门的声音，随即涌出来一声男人的咒骂：“这么晚了野哪儿去了！” 男人的咒骂声闹醒了房间里的小孩儿，一声啼哭在夜里越加尖锐，车里几个人听见了都皱紧了眉头，宋其灼垂在座椅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突然开口：“陈叔，赶紧走吧。” 猜着那个男的应该是方衡的爸，但是宋其灼不想撞破别人家的糗事，他连自己的爸都不知道是谁，也不会处理这种情况，让方衡发现他们在门口看见自己，明天谁都会尴尬。 后来在学校，那天晚上听见动静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起这件事，方衡照常买五颜六色的饮料和零食分给宋其灼，宋其灼还是挑自己爱吃的留着，饮料和零食也越来越对他的口味。 课间，宋其灼看书看到一半，想起什么，突然扭头问方衡：“你早上都是怎么来上学的？” 方衡偏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宋其灼：“坐公交啊。” 宋其灼回头看着书上的单词出了会儿神，说：“你以后坐我们车吧。” “嗯？”方衡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顺路就把你接走了。”宋其灼就解释了这一句。 方衡也没推脱，伸手揉了揉宋其灼的头发，笑着说：“好啊，那我早上等你哦。” 晚上从书店散伙，方衡被宋其灼塞进了车里，说：“以后他都坐我们车，麻烦陈叔早上也接一下他。” 宋双双看着沈思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早上要接方衡，宋其灼他们几个得比平常稍微早10分钟左右，车到方衡家的时候看到方衡一副吊儿郎当站在路边，身后跟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准备吼他，宋其灼打开车窗对着方衡喊了一句：“上车走了，要迟到了。” 看见有外人在，呼之欲出的话音戛然而止，男人张开的嘴缓缓闭了起来。方衡朝宋其灼笑了笑，开门窜上车，关门，陈叔一脚油门把人拉走了。宋其灼回头看那男人愣在原地打量着他们的车。 早上接方衡的时候基本上都能碰见这男的，晚上送方衡回来的时候偶尔也能碰上那男的，来回几次，那男的看见他们没问什么，表情也见怪不怪，偶尔几次还能看见一个女的送他俩出门。 男的多半就是方衡他爸了，女的太年轻了不太像他妈，但也没人过问。 第5章 第 5 章 林漫舟打电话说周六要过来吃饭。 浅水苑这套房子离几个学校都近，本来是林漫舟给沈思明准备的，宋慧把自己的双胞胎丢给她的时候，刚好就放浅水苑里陪沈思明一起长大。早先她还跟育儿嫂一起住在这儿，几个孩子上幼儿园之后，换成了张阿姨负责它们的起居和饮食，还请了个司机接送，就是一直跟到现在的陈叔，她自己就搬回沈家大宅住了，抽空过来看看几个孩子，吃两顿饭，带点好吃的好玩儿的，沟通沟通学习和生活，偶尔住两天，上中学过后，没一个黏她的，她就基本上来一趟就走了，住也不住了，孩子自己看着办吧。 来一趟也就是东拉西扯地闲聊，生活上林漫舟给了他们足够的自由，想买什么，学习上三个小孩儿成绩都好，在学校也不惹事，每个星期班主任回访家长提到他们的时候都是换个说法的夸奖，林漫舟都听免疫了。 但这周差点就闯祸了。 宋双双和宋其灼是寄养在沈家的这件事儿在学校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三个坐一个车上学放学，学校里也有不少跟沈家有生意往来的家庭，更不要说人丁兴旺的沈家还有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儿跟他们也同龄。他们两个养在家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何况是跟沈家老大的独子一起长大，在家里难听的话就从来没有断过，大人之间都难免嚼舌根，小孩儿耳濡目染的，说闲话的也不少。 宋其灼已经习惯了，他好好读书也有这个原因，林漫舟对他们姐弟俩好，他心里清楚，没有图过沈家什么财产，也不想给她带来什么麻烦，这几年安安心心读完书好好上大学，慢慢地独立出去。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 这天学校课间去上厕所的时候，宋其灼在隔间里就听到几个人聚在洗手台边说：“姓宋的那两个拖油瓶，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这么多年要不是靠着沈家，早不知道在哪条路边饿死了，除了成绩好点，不知道有什么拽的，那个宋其灼还跟我趾高气昂的，迟早收拾他。” 宋其灼打开隔间的门走出来几个人就散开了，只有一个寸头瞪着他，手里还叼着半根燃着火花的烟，对着宋其灼吐了一口烟。 特优班旁边的厕所老师都不怎么管，几个抽烟的平时都正大光明在这儿抽，教导主任偶尔过来巡查的时候能抓就抓，抓不着也没怎么追究。 宋其灼挥手拍开了烟，才看清这个人的五官，但是想不起是哪个班的，肯定不是两个特优班的人，至于怎么拽兮兮地把人家得罪了就更不知道了，无所谓，宋其灼跟不熟的人都是一张扑克脸，万年笑不了几次。 还没等他绕过这人往外走，隔壁隔间门被人一巴掌拍开，撞到墙上，声音震得宋其灼都微微抖了一下。 “你刚说你要收拾谁啊？”声音很耳熟，宋其灼回头看见了方衡，手抄在裤兜里，还是那个痞子样，说出去谁信这人中考年级第一啊。 那人来劲了，把烟杵在洗手台熄灭了，仰着头挺着胸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方衡：“这个野种还有人护着啊，我就收拾他了，你怎么说啊，要打架啊。” 但是他这么努力也比方衡矮半个头。 方衡俯视他，可能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就你这小身板跟我打架啊？” 这不明摆着点火嘛，宋其灼不想惹事，一把拉着方衡就要往外走。 “谁许你们走了！”那人在后面显然是怒气上头了，吆喝着跟他聊天的几个要冲上来拉人。 宋其灼情急也就想出电视剧里的损招，对着门口假装喊了一声教导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层楼都是特优班的人，对方确实迟疑了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已经够宋其灼拉着方衡往外走了，走廊上人就多了，怎么也不能在走廊上闹事，特优班老师们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另一头，闹起来这都得出来看着了。 那个寸头出来路过时也只是瞪了他俩一眼，也没做更多耍横。 “能放了吧。”方衡看着自己被宋其灼攥得紧紧的手臂。 宋其灼忙松开手，太紧张了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好一会儿都后怕，这要真打起来，他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是严重到通知林漫舟就麻烦大了。 但他也没法跟方衡生气，毕竟人家是帮自己说话，只能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跟方衡东拉西扯：“你怎么还抽烟啊？” 方衡挑了挑眉看着他。 “抽烟不好，能戒就戒了吧。”宋其灼说。 “行，就听同桌的。”方衡抬手揽着宋其灼进教室。 这事儿暂时就没闹大，这周宋其灼还是林漫舟心中的乖乖好孩子。 周六一大早林漫舟就来了，带了很多新鲜的食材都给了张阿姨去处理，她自己悠哉悠哉地半躺在沙发上啃着一个三明治看着电视等几个小孩儿起床。 宋其灼对自己什么都要求严格，但是赖床。晚上可以看书到2、3点，只要第二天不上课就是起床困难症，就算晚上11点就入眠，第二天也能一觉睡到午饭。 才高一，对这几个省心的孩子林漫舟也没有什么好提严格要求的，爱睡到几点睡到几点吧。 沈思明和宋双双10点左右起床了，宋双双出卧室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她在所有家长老师面前一直都是保持着优雅美丽的形象，很有家教的漂亮女孩子。 林漫舟在这儿，她跟沈思明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也是小口进食，端得特别稳。 以前沈思明还会反复跟她说在林漫舟面前没有必要，宋双双总是说，怕自己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放纵自己。但是后来长大些就都慢慢明白了，两姐弟还是没把自己当他们家人，也没办法就真的把当自己是沈家人，厚着脸皮忘了自己出身。 知道林漫舟要来，宋其灼也没真让自己睡到午饭，11点的时候也还是起来了，就是人有点懵，人醒过来了，周六的生物钟可能还没醒。 午饭林漫舟雨露均沾地给每个孩子都夹菜，还表达了沈彦宏工作太忙没有办法经常来看几个孩子的遗憾，但是给两个男生带了新款的游戏机，给女孩子带了新的裙子。 “虽然高中了，但是也不要太辛苦了，也还是适当安排时间在家玩儿玩儿游戏或者出去旅旅游什么的，我觉得你们现在真的都太优秀了。”林漫舟是发自内心觉得的，当年她跟宋慧两个那成绩，烂得没眼看，宋慧全凭画画拿奖才有大学能要，她自己也是家里有条件送出国去，大学都念了大半才知道考虑自己的后半辈子。 她也知道宋家这俩小孩儿始终跟她隔着一层。 本来是都不知道的，沈思明比他们俩大一岁，宋其灼好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沈思明是他亲哥哥，小时候还会吵着非要跟沈思明睡一张床，跟着沈思明叫林漫舟妈妈。也是有一年沈家人嚼舌根，说别人的孩子怎么能叫林漫舟妈妈，被小孩儿听见了，他们才刚上幼儿园呢，这一听不得了，跑去找宋双双对峙了半天，吵了一大架说他姐骗他，宋双双也是个被瞒在鼓里的，怎么说弟弟都不信，她就拉着宋其灼去找沈思明对峙，三个小孩儿合计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闹到林漫舟面前，一个比一个犟，非得听她说真相，给林漫舟愁得不行，怎么给幼儿园小屁孩儿解释他们妈妈的这种情况才不给小孩儿留下心理阴影？斟酌老半天，还是说出来了。 但那以后，他们就改口叫林漫舟阿姨了，宋其灼也不跟沈思明睡一张床了，奶声奶气叫哥哥之前都得迟疑一会儿，沈思明哄了大半年，哥哥还是叫，但死活不一起睡了，宋双双也开始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了，好好的俩孩子，就跟沈家生疏了。 “漫舟阿姨，我们平时放假都有跟同学出去玩儿的，您上次给小灼买的游戏，他都玩儿翻版了。”宋双双说。 “你是个热情开朗的孩子，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的，小灼倒是平时要多跟同学沟通。”林漫舟一直都觉得宋其灼不爱社交她的责任，宋慧那么一个大喇叭，怎么生得出这么安静的小孩儿，肯定是当年的那事儿她没沟通好。 “小灼在新的班里也有朋友了呢，他跟他同桌和前桌的关系就挺好的，对了，他同桌方衡，上学放学跟我们顺路，晚上我们还一起去书店学习，就让陈叔也一起接送了。这事儿我们自作主张了。”宋双双跟林漫舟解释道。 “这有啥，同学顺路就一起，你们一起学习一起玩儿都行，我对你们是最放心的，可多交几个朋友玩儿去吧，回回都考那么好，我都没体验过被学校请家长教训呢，每次老师打电话来都只会夸你们，我看老师都夸得快没词儿了。”林漫舟笑着说。 “那我下周去学校拉个架让您体验一次？”沈思明跟他妈开玩笑。 宋其灼心想，可别毒奶，差点就得让漫舟阿姨体验了。 还跟林漫舟说了他们月底要军训的事儿，军训最后一天下午他们要从部队回学校在操场上列队表演展示军训成果，邀请家长们到学校去参观，林漫舟说那天肯定抽出时间去。 说到军训，宋其灼突然开始脑补方衡穿迷彩服走正步的样子，那天方衡还不要脸地说自己帅，让他给画幅画，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一身痞子气质，不知道哪儿帅。 等林漫舟走了，宋双双真的一本正经商量起来要不然挑个时间出去玩儿，在群里提起这事儿之后，最积极的就是陈觉，刚好军训完就是国庆，一整周的长假，这儿也想去，那儿也想去，商量半天也没个决定。 宋其灼和方衡都不发表意见。宋其灼想玩儿游戏，林漫舟才带了新的游戏机来，方衡不知道在干嘛，一晚上没说话。 第6章 第 6 章 周一早上校门口下车就遇到陈觉，一见面就声讨宋其灼和方衡：“你俩咋不参加集体讨论呢！” “讨论啥？”方衡周末根本就没看微信。 “国庆我们出去玩儿啊！”陈觉说。 “哦，你们讨论出结论来了吗？”方衡说。 “想去的地方太多了，你俩都不给意见！！”陈觉激动得跳脚。 “你现在要找我讨论了？我记得开学那会儿你可怂了，都不跟我说话。”方衡说。 陈觉开学那会儿以为这哥多高冷，一下课人就没影儿，不敢惹，后来宋其灼跟他说这人下课就是去抽个烟，还看他老给宋其灼带吃的喝的，晚上写作业试着问过几次题，就没啥好怕的了。 被正主提起来这多不好意思，正不好意思着呢，宋其灼就说：“我不去。” 被宋双双一巴掌拍后脑勺上：“你就想窝七天玩儿游戏！必须去！” 哎真服了，学校里这么多人呢，看着宋其灼被他姐拍巴掌，眉头一皱，方衡秃噜了两把被拍的地方说：“再说吧，早自习要迟到咯。” 揽着宋其灼的肩膀就往三楼冲。 上次厕所碰着那事儿之后，方衡答应宋其灼少抽烟了，没想到这人还能说到做到，宋其灼很少能在上课前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了，偶尔能看到他裤兜摸出糖来嚼，硬糖，剥开一口直接就给嚼碎了，课间还是会跑学校小卖部买吃的，但是大多数时间能看着人在座位上了。 人在座位上就好办，陈觉逮着两个人死缠烂打国庆节出去玩儿的事。 陈觉从早自习课间缠到中午吃饭，跟宋双双两个人唱双簧似的，沈思明和祝越也是想去的，方衡永远都是那个无所谓的态度。陈觉坚持不懈缠到下午，宋其灼被他磨得烦死了，一套卷子刷不了几道题就听见他转过头来叽叽喳喳地闹。 “去嘛去嘛，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嘛。”又来了，宋其灼在收拾东西要上楼画画了。 “老天呢，能别吵了吗，你说吧你说你想去哪儿。”宋其灼把书包往桌子上一丢，恶狠狠地瞪着陈觉，感觉这事儿今天没个决断这人待会儿能追到楼上去。 陈觉听到他松口答应出去玩儿，掰着手指头数了10多个旅游圣地，都被宋其灼给否了。 人太多、没意思。 “方衡你来给个选项。”陈觉不想再问宋其灼了，一问就是一句不然就不去了。 “去徒步呗，周边找个山头，上山住一晚上，下山在周围随便吃吃逛逛。” 宋其灼惊讶地扭头看他，一整天都没说个想法的人，以为这人跟自己一样不想去，这一提就是个炸裂的。 “徒步？把陈觉和宋双双放出去能兴奋得把山炸了。”宋其灼说。 “那徒步你去吗？”陈觉问宋其灼。 徒步他还是有点想去的，人少，还能带画板去写个生，确实是比人挤人的旅游景区有吸引力，而且这人真是太能磨了。 那就去吧，宋其灼也答应了。 陈觉一刻都没能等就冲去特优2班了。 果然放学的时候，宋双双跟陈觉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去徒步的选址，晚上写作业的时候还在讨论要带的装备，就他俩的兴奋劲儿，要不是书店太安静了，房梁都能闹掀了，被宋其灼威胁不给讲题才能消停一会儿。 徒步就方便多了，网上一搜，周围能徒步的小县城还挺多，攻略也很齐全，方衡找了个徒步团，跟团长商量了说能带着他们一起玩儿，考虑到他们都一群小孩儿，选的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沈思明还回家跟陈叔说好一起去，找林漫舟换了个大点的车能把他们一起拉走，等军训完放假，各自在家休整一天收拾准备好东西就出发。 出去玩儿之前得先被拉进部队军训。 周一早上出发前先在学校操场集合，底下一片穿着迷彩服的高一新生，教导主任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喇叭慷慨激昂地振奋士气，传导军训的意义，鼓励大家强健体魄，培养军人的意志。 陈觉在下面怂得不行：“军人的意志能不能培养不知道，但肯定能晒成黑煤炭。” 宋其灼侧身回头看站在他斜后方的方衡，这人这会儿没乱笑，冷白皮清冷脸，一身迷彩服，特别好看一当兵的，不知道军训后还白不白，这模样被晒黑还有点可惜。 方衡不知道他想啥，看他看着自己，也看着他，这么对视了一眼，宋其灼转头回去朝前看，假装认真听教导主任发言。 教导主任讲完，学生们按班依次出发，在校门口坐大巴车前往部队。 Tina和各科老师送他们走的时候笑得太开心了，学生们去军训，老师们没课上。 陈觉在队伍里对着老师们喊：“Tina你别笑得太开心了吧，你最亲爱的英语课代表可是去受苦了！” Tina说：“怎么说话呢，没听教导主任刚说，你们是去强健体魄的！回来你就是个更健康的人了，能有更多体力刷题了，一天10套卷子不成问题！” Tina的一天10套卷子发言，正在上车的几个班都听见了，给吓得不轻，全都回头来看着她。 “快走吧快走吧，哪儿能一天真做那么多，你们有时间做，我还没时间改呢。”Tina挥着手催他们班的人上车。 在学校的时候感觉还没那么强烈，学校操场青青草坪把今天的天气柔和了不少，这会儿从车上下来看见部队训练场的一片沙石地，被阳光晒得黄灿灿的，学生们才反应过来9月秋老虎的烈日有多毒辣。 “我的老天爷，这个也太晒了吧，真就一点阴凉也没有呗。”陈觉一路叫苦连天。 每个班下车之后就有对应的教官接应，宋其灼听着陈觉的哀嚎都免疫了，每个班跟着各自的教官走着，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从他们班旁边走过。 是上次厕所里说要收拾他的那个寸头。 宋其灼回头看方衡，显然对方也看见了那个人。 根据教官安排，每个班按方阵在训练场上一块一块地整齐站好，好巧不巧，寸头他们班的方阵在特优1班的前面，宋其灼按顺序数了数，6班的。 这会儿应该是没看见宋其灼，但是离得太近了，还是让人挺在意的。教官一开始就教站姿和正步，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光顾着全身绷紧全神贯注地把自己扯挺拔，这点在意暂时被抛到脑后了。 每个班要选一个标兵。教官说今天站姿最帅，正步踢最好的那个就当他们班标兵，最后一天返校展示训练成果的那天带领全班走方阵。宋其灼一整天都光顾着走正步了，迷彩服一点不透气，大颗大颗汗水从额角和耳后往下掉他也没在意，想当标兵，脚底下踏得劈里啪啦响，好像谁抢了他标兵能被他一脚拍死。 中途休息的时候班上都有女生讨论他们班标兵会是方衡还是宋其灼。他俩差不多已经是班上公认成绩好长得好的前两名了，前三里面还有个班长，但是班长在军训面前屈服了，太阳把他晒蔫了，正步踏得半点气势都没有，标兵多半是跟他没啥关系。 但这会儿宋其灼听到人说起方衡当标兵他没那么生气了，本来就比他高半个头，穿迷彩服踩正步一脸严肃的方衡太帅了。 中午吃饭前还得先唱军歌，得大声唱到连长满意才让吃饭。 宋其灼听见方衡唱歌了，不知道是抽烟还是天生的沙哑，铿锵地唱着军歌，楞是听出了一种将士征战沙场的气势。 宋其灼突然想，让他当标兵算了。 歌唱到满意了，放大家去打饭，打饭的时候就已经没那么规矩地按班来排队了，那么多个窗口，排到哪个算哪个。 冤家路窄，宋其灼端着盘子好好站在队伍里的时候，被人狠狠撞了肩膀。 还没腾出手揉一下，寸头已经端着盘子走到宋其灼身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宋其灼，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方衡就跟着宋其灼排在后面，寸头说完抬眼看了看方衡，转身去了旁边的窗口排队，见宋其灼盯着他，弯了弯嘴角，对着宋其灼眨了一下左眼，笑里藏刀。 整个吃饭的时间不让说话，等到回宿舍午休的时候，方衡问宋其灼中午那人想干嘛，宋其灼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没说秘密的事儿。 宋其灼寄养在沈家早就不是秘密，还有什么秘密，甚至至今都没想明白是什么时候惹着这个人的。 军训这一周都住宿舍，一个宿舍可以住6个人，部队没那么多要求，大家各自按喜好选的宿舍和舍友，方衡、宋其灼、陈觉和班长林宇跟班上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宿舍，沈思明跟他们班同学住得也不远，就隔了一个宿舍。 午休就1个小时，这会儿陈觉扯着自己被子准备抓紧时间躺会儿，看见方衡和宋其灼在一边说悄悄话，抱着枕头就凑过去听墙根儿。 “你俩不睡觉小声密谋啥呢，琢磨出啥能逃军训的主意了吗？”陈觉出声儿给宋其灼吓一哆嗦。 “在我们国家逃兵犯法的孩子，严重情节株连九族，回去多读书吧。”方衡说。 “啧，那你俩说啥呢，这会儿你俩天下第一好了是吧。”陈觉说。 本来没多大事儿，陈觉这一惊一乍的脾气，没准儿给闹大了，暂时也没跟他说什么，几句话敷衍过去算了。 整个下午训练都还是相安无事，吃饭前教官留了大家几分钟，果然特优2班的标兵选了方衡没选宋其灼，陈觉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其灼，发现他没生气，惊讶了好一阵，晚上休息前估计得当个八卦找机会跑去跟宋双双聊。 军训第一天，晚上吃完饭部队就没有安排其他训练为难大家了，陈觉果然跑去找宋双双了，本来还要拉着宋其灼和方衡一起的，但是两个大哥说要在宿舍看书，哪儿也不去。 宿舍的厕所只有冷水没有热水，热水洗澡得去楼下的公共澡堂，天气太热，方衡就在宿舍随便冲了个凉，林宇和另外两个同学都去楼下洗澡了，宋其灼懒得走，也随便冲了冲。 宋其灼上床拿出本书看着，看着看着却想起中午寸头说的“秘密”上。 方衡坐在他对面床，也拿出一本书看。 宿舍里很安静，时不时一阵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宿舍门没关，突然被猛地推开，寸头带着两个同样穿着迷彩服的男生闯了进来，就是上次厕所里见过的那俩。 “哟，就你俩？”寸头阴阳怪气地说。 方衡放下书，伸出头，警惕地看着他们，冷冷道：“上门讨打？” 寸头冷笑一声：“宋其灼，他这么护着你，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是说他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