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天镜里妳最仙-搞笑仙侠》 第1章 第 1 章 凤魂入世 万劫崖之巅,雷息散尽,神魂坠入红尘。 一缕残光破空而下,坠向凡界第七州——玉京。 那是一处灵气稀薄、无人问津的幽野村落。 而今,传说之凤,将以凡人之姿,再度启程。 天降金鸟 云璃今天起得比隔壁家的公鸡还早。 不是因为突然发愤图强,而是村里又有一只鸡昨晚没能撑到天亮。 “青萝村的第三只了……”她蹲在菜园边看着地上的鸡毛,叹了口气,”黄鼠狼下手这么狠,该不会真成精了吧?” 村里已经开始怀疑是她这个“鸡缘深厚”的采药姑娘在报复。 “我冤枉啊!”云璃一边拔草一边嚷嚷,”虽然我确实梦过炖鸡汤……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啊!” 说到云璃和家禽之间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得从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夜说起。 据云爷爷回忆,当年他出诊归来,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发现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襁褓边还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后来才知道,是张婶家那只走失多日的老种鸡。 那时襁褓里只留了一块绣有“璃”字的小帕子。云爷爷一念仁心,便将她收养了。 村里人都知道,云璃跟一般姑娘不一样。她不爱花草,却偏偏能让鸡鸭主动跟着她走。张婶家的鹅都不咬她,还会帮她叼扫帚。 “璃——丫——头——!” 山脚下传来云爷爷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老人家今年七十三,肺活量却堪比二十岁的小伙子,据说这是常年与不肯喝药、还有欠账不还的患者对吼练出来的。 “知道啦!马上回!”云璃扯着嗓子回应,顺手把一株像兔耳朵一样的药草塞进腰间布袋。 她正自言自语,忽然头顶风声一变—— “嘎——!” 一只通体金灿灿的大鸟从天而降,尾羽灿若朝霞,气势逼人,一张金边的帖子啪地一下砸到了她头上。 正得意间,忽然天空传来一声长长的鸟鸣。 她条件反射般地抬头,一大片黑影兜头而下。 “哇哦。”云璃仰着头,望着在她头顶盘旋的金色巨鸟,张口惊叹:“好大一只鸟啊——” 还是金色的! 紧接着,一道金光“咻”地射下来,那大鸟凌空一扑,飞低至她面前,两只火红的眼睛如探照灯般,把她从头扫到脚。 金鸟那双红眼在她身上扫了又扫,最后“咕咕”了一声,语气里竟有点……激动? “这样的气息……居然在凡间混成养鸡的?” 突然被这么一只金光闪闪的大鸟以雷达般的眼神锁定,云璃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干嘛啊?非礼吗?” 这鸟怎么感觉不太正经? 金鸟似乎听懂了她的心声,扫完一圈后,忽地开口说起了人话。 “凡间检测到仙界体质。” “正在生成邀请函。” “……墨水不足,请稍候。” 云璃:“……” 随即,一张皱巴巴的金箔纸从大鸟嘴里吐出来,啪地一声糊她脸上。 “这位姑娘,妳的灵根在发光,仙界『凌霄宗』了解一下?” “啊啊啊,脏死了!”云璃惊叫,一把将纸扯下来。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天命所归 她又翻过背面,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 ──亲!侦测到您具有仙界灵根体质,恭喜成为本宗幸运修士候选人! ──现特邀您参加免费灵根检测大会,到场即送仙丹大礼包! ──前一百名还可获得仙尊亲笔签名照一张! 落款处盖着歪歪扭扭的印章: 凌霄宗宗主云沌堂(代盖) P.S. 本尊闭关中 “这啥乱七八糟的,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浮夸了吗?”云璃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把金箔揉成纸团,突然发现金帖角落还印了一行小字: 备注:若拒绝本次邀请,您所在之青萝村将自动订阅《仙界八卦周刊》一百年。 退订热线:八八八八-八八八八(本线由东海龙宫代管,当前通话等待时间约为——凡历三十四年八个月九天三个时辰又一刻。) 云璃嘴角抽了抽:“这威胁也太……” 话还没说完,金箔突然“嘭”地自燃,烬灰在空中迅速旋转、重组,化为一道金光闪闪的天梯。第一阶台阶上还贴着标语:“小心台阶”,第二阶则赫然写着:“禁止吐痰”。 说话间,云璃已经踏上了第一阶。奇妙的是,这天梯不仅稳固,还软Q弹弹的,踩上去像是仙界珍珠奶茶里的大珍珠,让人忍不住多踩几下。 就在这时,三只鸡突然展翅狂奔朝她冲来,嘴里还咕咕直叫。 “咦?我家的鸡怎么全跑来了?” “咕咕咕。” “咕咕咕。” 她想了想,顺手把三只鸡全抓起来抱在怀里:“也罢,带上好了。万一到了凌霄宗要饿肚子,『口粮』还是带着吧。” “快下来啊,别上去——” “云爷爷,我就去瞧一眼——” “不是说妳,我是说那三只鸡!快给我放下来,我还要靠牠们下蛋哪!” 云璃:“……爷爷,牠们是公鸡……” "瞎,那妳去吧,出门在外,小心点啊!” 她抿唇一笑,转身登上天梯,脚步竟比刚才更坚定了些。 三只鸡咕咕两声,紧跟着她步步踏上金光之路,彷佛早已熟门熟路。 风声呼啸,天梯载着他们一路扶摇直上,云雾翻涌间,光影斑斓。 而在她身后,那只金鸟轻轻展翅,望着云璃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呢喃: “……可能,凤归之兆……或许是真。” ───── 云璃带着既兴奋又依依不舍的心情,一步步踏上那条金光天梯,愈往上走,眼前景象便愈发离谱。 她刚撇了撇嘴,脚下忽然一震——整座天梯竟像有生命般,骤然加速,载着她滑向云霄! 她只来得及一手抱紧腰间不知何时钻进来的鸡,尖叫声随风而去。 天光渐远,风声猎猎。她瞇着眼,彷佛在那流光激荡间,看到一个模糊身影自雷火中转身,隔着层层天光,静静凝望她。 好像是谁……在笑着等她? 恍惚间,一座白玉云台于云层深处浮现,光芒隐隐,灵气氤氲。 天梯依旧在滑,她的脚也没闲着。 第七阶台阶上,蹲着一只半瞇着眼打瞌睡的仙鹤,脖子上挂着"接引使者"的工牌,一脸倦容,还不时点头打盹。 第十三阶,漂浮着一名白袍小贩,满面笑容地挥着旗帜叫卖:"渡劫专用避雷针,买二送一,还送天雷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到了第二十二阶,一个仙童蹲在竹篮旁朝她招手:"美容养颜丹,吃了保妳比嫦娥还美!" 第三十三阶时,她眼角余光一扫,竟瞧见两位仙女挤在一处,神神秘秘地拿着一面亮闪闪的圆镜互相照来照去,还边看边窃笑,活像凡间的张婶和王婆逛早市。 云璃忍不住吐槽:“这仙界……挺接地气的啊?” 金鸟此时在她肩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最近天庭香火供应不济,预算紧缩,大家都搞点副业贴补家用。” “呃……?”云璃脸上写满问号,这也太实际了点。 金鸟忍不住叹了口气。"据说仙界近年香火断崖式下滑,光是天庭公务员就裁了三成,连灶君都改行当播主了。" "……" 终于,她气喘吁吁地踏上最顶端阶梯,抬头望去,一座巍峨庄严的宫殿映入眼帘,金白相间的墙面高耸入云,门匾上"凌霄宗"三个大字熠熠生辉,闪得她眼睛直眨。 那鎏金大门高逾三丈,门环是两条昂首而立的金龙,口衔宝珠,彷佛下一瞬就要活过来从门上跃下,气势慑人。 云璃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低声惊呼:“哇……这门比我们村口的祠堂还高三倍!” 鸡依然咕咕不止,像是感受到某种压力山大的仙气压顶。 云璃叹了口气,拍拍牠们圆滚滚的鸡屁股:"行啦行啦,都跟我走紧点,这里啥都看起来很贵,弄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她挺起小胸膛,抱紧三鸡,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凌霄宗正门,背影小小的,却也挺得直直的。 她明知自己只是来测灵根,说不定明日就能回村种地,但站在这门前,心口竟咚咚跳了两下。好像只要跨过这门,就不是同一条命了。 正惊叹间,一名白胡子老神仙正靠在门边打盹,手里晃着一把玉尺。听到脚步声,他猛地一抖,迷迷糊糊地睁眼:“来测灵根的?先填张表吧。” “填……表?”云璃愣住了。 “当然,要进凌霄宗,这是必要程序。”老神仙一边打呵欠一边把一迭纸从袖子里抽出,顺带朝她身边的三只鸡瞄了一眼,眉头轻皱,“这些鸡……是?” “喔,是我自带的。”云璃理直气壮地拍了拍怀里的鸡,“第一次进仙门,也不知道有没有东西吃,就把家里的鸡全带上了。” 老神仙:“……” “牠们很乖的,会点头打招呼呢!”云璃满脸自豪。 老神仙撇了撇嘴,似乎见怪不怪,只道:“姑娘,妳先把鸡放地上吧,不然不好写。” “喔。”她照做,把三只鸡轻轻放下,牠们果然乖巧地围在她脚边打转,还时不时咕咕两声,像在说“本鸡到此一游”。 云璃接过表格,开始填写,没想到第一题就让她差点喷笑: 您是如何得知本次测灵根活动的? □仙报广告 □仙界朋友圈转发 □被雷劈后觉醒前世记忆 □其他(请填写):________ 云璃斜了眼天空,咕哝:“这也太不正经了……”说着翻了个白眼,“这选项谁填得下去?哪个傻子会被雷劈?还觉醒——” 话音未落,她额角忽地一刺,一道电光火石般的幻影猛然划过脑海——雷霆万钧,金羽焦灼,一双殷红眼瞳在火海中张望。 她怔了一瞬,手一抖,笔尖猛地划歪,留下一道诡异的墨痕。 云璃脸色微变,但随即抿了抿唇,强作镇定地划掉选项,仍在"其他"后面写上:"大金鸟热情邀约。" 紧接着,她继续往下看,第二题更让她无语凝噎: 您希望自己的灵根属性为何?(可多选) □火系-福利:食堂剩菜可打包 □水系-福利:澡堂免费用水 □木系-福利:蟠桃园可偷吃 □金系-福利:帮财神数钱可提成 □土系-福利:暂无福利,敬请期待 云璃看得一脸问号:“这是灵根测试还是抽奖活动?” 她越念越觉得离谱,“食堂打包?澡堂用水?连财神也来凑热闹?” 老神仙早就见怪不怪,背手咳了一声道:“只是填填希望值啦,妳想怎么选都行,最后还得靠实测。” “噢,原来是许愿池。”云璃挑眉,“那我不客气啰。” 她拿起笔,眼珠一转,干脆在所有属性前都打了勾,嘴里嘀咕着:“吃要有、洗要有、偷要有、数钱要有……虽说土系没福利,但也不能亏待它。” 再看向下一题,请问您是否梦见过上一世? □梦过我曾是某仙族遗孤 □梦过我与剑尊不得善终 □梦过我被雷劈成鸡 □梦过我填表填到飞升 "……" 云璃沉默良久,只觉仙界的玄妙程度远超她的预期,忍不住低声嘀咕:“仙人们的脑子……果然不是凡人能懂。” 第2章 第 2 章 凌霄宗的某处花厅里,一场足以让列祖列宗掀棺材板的闹剧正在上演。 "这一剑,可斩天雷,你们信不信?!" 一名身材颀长,长相阴柔,身着一身红绣暗纹之人,一脚踩在紫檀木案几上,手中青锋直指苍穹。酒盏倾倒,琼浆顺着价值连城的地毯蜿蜒流淌,在夜明珠映照下宛如一条微型银河。 "大少爷!"李嬷嬷捂着心口,声音颤抖得像风中残烛,"那、那可是金碧霞绒所织成的……" "好剑法!"对面仙门弟子击掌赞叹,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僵住,"等等,您刚才自称...?" 云昭仰头饮尽残酒,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这个细节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云府嫡长子,凌霄宗下任掌教热门人选,"她——或者说他——用剑尖挑起玉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杯,"有问题?" 花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鎏金漏刻滴水的声音。 三日前,这位以"云家大小姐"身份名动仙界之人,在某场典礼上当众解了束胸。据说当时观礼的太元宗少主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如意。 "胡闹!"一名老者怒吼,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测灵大典在即,大少爷尚如此放浪形骇,不男不女……" “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云昭不悦皱起一对英气双眉。”什么不男不女? 我是因为和人打赌输了,才需着女装百日示人。” 他一脸傲骄,一副本少爷最信守承诺的模样。 众人。”……” "别看云大少爷这般不着调,当年三百招内挑落碧琼楼那位什么来着……"某长老小声嘀咕,被旁人一记肘击止住。 "长老放心,"云昭随手挽了个剑花,剑气扫落梁上积尘,"小爷我天赋异禀,区区个测灵罢了。" 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声猫叫。 白衣少女倚柱而立,指尖逗弄着怀中雪团似的灵猫。她存在感稀薄得像幅水墨画,偏生那猫呼噜声大得惊人。 "瑶瑶也要去?"云昭挑眉,"不是说修仙界乌烟瘴气,不如在家撸猫?" 他故意朝那猫伸出指尖,那雪团猛地炸毛,喵地一声跳到云瑶肩上,背脊拱得像弓弦。 云瑶抬眸,眼神凉得能镇暑气:"宗主说,不去就断我小鱼仙干供应。" 这小鱼仙干可是海龙王那里独家供应,别处买不到。 正当气氛微妙之际,一道清越嗓音破空而来: "看来本剑仙来得正是时候。" 青衣男子踏月而入,步履似慢实快,清风无声便已掠入厅中。腰间未出鞘的长剑,在灯下泛起一缕冷光,像是谁家的月华不小心洒了点下来。 他脚步轻得像掠过水面,连地上落叶都未曾惊动。微微抬手便从袖中一弹,两封金帖笔直飞出,于半空划过一道银线,重重砸在云昭脚边,砸得地砖"哐"地一声响,震出一圈轻烟。 有人吓得一颤,还以为是剑仙发怒。谢无尘负手而立,面色如霜中春水,唇角微扬,一如剑未出鞘已见锋芒。 来人便是——谢无尘。 号称"九重天外第一斩龙诛魔问剑即碎星河十洲三界半步无敌剑仙君"。 (呼~念完需要喝杯水。) 据说这称号,是他当年醉后亲手写在宗门报名册上的,第二日醒来坚决不肯改,理由是:“凡我所至,当震其名。” 他是凌霄宗剑阁首席,剑仙界公认的"帅得出剑都自带飒音"的男人。"谢师兄这是?"云昭用剑鞘拨开卷轴,突然笑出声,"两份?" 谢无尘负手而立,唇角微扬:"令尊特意嘱咐,怕某位''嫡长子''不男不……呃,不是,亦男亦女,不小心把妹妹的名额也给占了,所以备俩份。"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众人回头,只见个背着药篓的姑娘呆立院中,脚下踩着变形了的金丝楠木门坎。她看看金碧辉煌的厅堂,最后目光落在云昭身上。 "那个……"她挠挠头,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金帖,"呵呵,请问这里是人间驻凌霄宗办事处吗?我是来报到的,白胡子那位说凡人入宗得先走人间窗口办理手续。” 她拎着药篓站门口,像极了迷路的村卫报税员。 见状,云昭手中的酒盏"啪"地掉在地上。 没人注意到,云昭的剑正在鞘中发出清越龙吟。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像远古凤鸣穿透九重天而来。 与此同时,云璃腰间挂着的铜镜泛起一道金痕,若隐若现地照出她额心一点红光。 ───── 满堂珠玉生辉,仙气缭绕中,那姑娘的笑脸亮得扎眼。 她拎着药篓站在门口,额前一缕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表情又期待又犯傻,眼神在堂中各色人等间扫过一圈,最后定在云昭脚边碎了一地的酒盏上。 "我是云璃!"她声音清亮,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来……报……到的?" 那语气,活像是误入考场还怀疑是不是走错间的村办小学生。 众人尚未从她粗布衣上沾着的泥点子回神,就见她从包袱里抖出个烫金信封——与谢无尘方才带来的形制分毫不差,只是边角沾着可疑的油渍。 云家管事幽幽道,"老身活了三甲子,头回见人把护宅麒麟当石墩子坐的。" 云璃正欲辩解,忽听得"咯咯"一声。三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大摇大摆踱进花厅,领头的竟跳上她肩头,亲昵地啄她发间草屑。 "这是...灵宠?"白衣修士话音发颤。 "口粮呀!"云璃顺手薅了把鸡毛,"听说仙门清苦,我连炖汤的枸杞都备好了。"说着真从袖中抖出个粗布包,几粒干瘪红果滚落在地。 "噗——" 不知谁先破功,满堂绷紧的脸皮顿时垮了大半。连最古板的戒律长老都呛了茶。 此言一出,满厅再次陷入诡异沉默,随即便是一片憋笑、咳嗽、摀嘴声四起。就连向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几位长老,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云昭原本正与仙门剑修论酒谈剑,被这话骤然惊回神,一扭头看她,笑得酒都差点从鼻子喷出来: “好胆识啊姑娘,敢在我云家门口说要煮鸡汤的,你是头一个。” 连管事嬷嬷都背过身去,肩膀抖得像坏了的机关傀儡,显然是憋笑憋到内伤。 众人皆笑,唯独正厅中央的云瑶,白衣如雪,静立不语,脸色冷得像是窗外未化的寒霜。她睨了云璃一眼,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 云瑶眸光清寒,声音低如寒风掠雪:‘这种也配来抢灵根名额?……果然是来搞笑的。’”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被几个离她近的弟子听见,原本快被逗乐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但云璃浑然不觉,还在蹲着抓鸡,嘴里叨叨不休:“你们乖一点啊,这里可不是我们山下的草棚子,金壁辉煌的,万一一脚踩坏个瓷砖我可赔不起……” 她话才说完,厅外忽有一缕金光如晨曦破云,自天际泻落,所经之处空气震颤,花瓣轻颤,宛若万物俯首。 高空中仙音鸣动,似钟似磬,似天条落地,声震九州岛岛岛岛岛岛岛:“凌霄仙门,测灵大典——启。” 金光照落之处,花厅中人同时起身,灵识自动凝聚,天地元气一瞬收束,笑声未敛,已是肃然。 只有云璃仰头望着那金光,眼睛一亮,兴奋地喃喃一句:“……哇,真的会发光耶。” ───── 测灵仪式比想象中简单—— 只要站在一块刻满符文且镶金嵌玉的古铜镜子,将两只手放上去,等着看冒出什么颜色的光,就可测知有无灵根或是根据颜色而判定为何种灵根。 云璃站在那儿,望着镜子,一脸微妙。 因为她注意到镜框上的七颗宝石勉强排成北斗七星,色泽斑驳,第六颗明显比其他颗矮半头,像是临时凑上去的玻璃珠子,还卡着一丝胶水印儿。 镜框以神兽衔尾之姿环绕,七星嵌玉本应光华万丈,然此时却像庙口灯笼般闪烁不定,像是忘了开启法阵般尴尬。 “这镜子看起来挺古怪的。”云璃下意识在将两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一旁某位老神仙是此次测灵根的负责人,见她久久不动,皱眉催促。”快点,小仙我还要再接着回去再打个盹。”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道: “可是我这手……挺脏的。” “没事。”老神仙不以为意,抬手一挥,剎那间,她一身补洞衣服立刻换成一袭月白襦服,身上立觉清爽无比。 “哇……” “快点吧,下职时间快到了,别磨蹭了。”老神仙不满催促。 “呃,好。” 犹豫片刻,云璃两手触上镜面的瞬间,整块铜镜面板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像坏了的路灯似的在七种颜色间来回切换。 "怪事,"老神仙挠头,"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五百年前替三太子哪叱测灵根时。" 最终古铜镜"砰"地一声冒出一股黑烟,缓缓浮现一行字: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那镜子忽然发出"咔啦啦"一阵抖动声,像是谁在里头拚命摇摇乐。 七彩光芒乱闪,最后"砰!"冒出一缕青烟,铜镜整面暗了下来,只剩几个小字歪歪扭扭地闪烁: ──本镜型号过旧,暂不支持该用户格式。维修请洽:寂明仙君。 角落还补了一句: ──如有异议,请上报天庭,结果最终解释权归『天霄神机司』所有。 云璃。”……” 这寂明仙君……是修镜的工匠仙人吗? ───── “……还不快请寂明仙君?” 不知谁低声一问,众仙官立时噤声,仿佛连空气都随之一滞。 “你疯了?那位……怎么会管这种事。” “可他是这代照天镜的认主者,又是剑道首席,若有异象失控,恐怕也只有他能压制。” “你以为他会理?他闭关三年,三年未语,连桑副使劝一句都被气到吐血……你敢再去惊他?” 此话一出,周围人全都露出哀悼表情,看向桑离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悲悯。 桑离站在风中,玄袍猎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谁叫那位是剑尊,天苍仙界、整个凌霄宗最不近人情的活阎王。 第3章 第 3 章 既然”寂明仙君”玉玄溯是唯一保修……喔,不是,是负责人员,故在场众仙也只能去和寂明仙君求救。 只听”轰”地一声,正厅中央凭空开出一个光阵,光芒之中浮现一面古铜色的圆镜,镜面如水,泛着淡淡霞光,灵力鼓荡,风自四方来。 来人身披玄金袍,长身玉立,背手而来。 他面容俊逸如雕,仙气飘然。只可惜眉心隐隐一缕青筋暴露,似是刚被逼着修好三十面测灵镜还没休息,就被召唤来救火——正是凌霄宗执律司副使,桑离。 云璃睁大眼睛看着这金光闪闪的出场阵仗,不禁目瞪口呆。"哇塞。" 那鸡“咯”了一声,似是附和。 这声咕咕声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气氛,玄金纹袍的男子微微侧目,眸光落在云璃身上。 她笑得灿烂,满脸写着天真与懵懂,怀里还抱着一只圆滚滚的鸡。 “……”他沉默半晌,终于淡声开口:“这位姑娘,是来测灵的?” “是呀!”云璃点点头,语气轻快,将鸡在怀里调了个角度,“刚收到信就赶来了,走了好久,脚都快磨破了……不过这地方真大,我差点进错茅房!” 话音刚落,台下不少弟子就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憋笑憋得脸发红。 云瑶嘴角一抽,隐约翻了个白眼。 倒是一旁老神在在的云昭,笑得开怀:"有趣,今日这测灵,怕不是笑话一场,居然找了个这么活宝的人来测灵!" 桑离微颔首,神色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波动,正欲开口,却被一声轻咳打断。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名银衣中年人,身姿挺拔,气质沉稳,拱手行礼后才朗声开口: "桑副使万金之躯,自不必为此等小试操劳。" 他转向云璃,语气平和:"在下凌霄宗外门执事、七阶仙官——景禹,测灵之事,便由在下来主持即可。" 桑离垂眸不语,显然是默许了。 景禹仙官朝云璃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一面古朴铜镜:"此镜名为‘灵照’,妳只需将手贴上,便可知是否拥有灵根。" "这么神的吗?"云璃睁大眼,满脸好奇地凑近了些,"不过我手上有鸡……能放地上吗 ''" "……请便。"景禹一口气差点没提住,语调微妙地上浮。 场下一片窃笑声已然响起。 云璃终于放下炸鸡,犹犹豫豫地走到镜前,搓搓手,迟迟没将手放上去—— “姑娘可有疑虑?” “呃……呵呵,我有点怕,还是让别人先吧。”云璃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 桑离颔道:”也好。”他望向云昭,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云昭一上台,长身玉立,浅蓝风衣猎猎未动先惊。掌心贴上仙镜那刻,风火二灵齐鸣,天地间骤起异象。 只见烈焰翻腾如龙,狂风嘶啸如虎,赤芒冲天直贯九重云霄,仙鹤惊飞、灵兽伏地,连守门石兽都张嘴龇牙,彷佛欲俯首称臣。 厅内众仙官齐齐色变,有人站起又迟疑坐下,有人喃喃低语,有人甚至手中灵扇啪地掉落在地也浑然未觉。 仙镜轰然一震,古篆闪耀,现出”双灵天命”四字,众人皆惊—— 此乃千年未见的双灵天命,传说中唯有能与魔尊相抗者,才会拥有此命! 众仙官齐齐动容,有老者低声喃喃:”此子若不堕,必封神位……若堕,恐为祸世间。” 而云昭,只微微勾唇,眉目间傲气横生,不可一世。 他退下来时还不忘对嫡妹云瑶喊一句:”去吧,别怕,最多也就雷劈一下而已!” 云昭退下时经过云璃,视线落在她怀里那只圆滚滚的鸡上,眉尾挑了挑。云璃笑着举了举鸡脚示意,他却似笑非笑地撇开视线,轻哼一声,袖风扬起,一如他来时的骄傲矜持。 云昭异象未散,灵气仍在空中翻涌,众人尚沉浸在”双灵天命”的惊叹中,便听方才那位直打着盹的老神仙高声唤道:”云家二小姐,云瑶,上前测灵!” 人群静了静,目光齐刷刷望向那个身着月白衣裙、眉目英气的少女,她怀里抱着把剑,默了默便依言上台。 “她是云昭之妹,又自幼聪慧,应当不差吧?” “说不定又是双灵,云家要出双骄了!” 云瑶神色淡淡瞪了云昭一眼后才上前一步,将手缓缓覆上仙镜。 众人屏息以待,只见镜面先是微光闪动,继而火光一闪、水意一抹、木气一缕……竟乱七八糟地交错出现,旋即一阵激烈震动,仙镜嗡鸣一声后骤然黯淡。 ——无异象,无灵音。 见状,老神仙一下子精神了,脸色一变,低声忐忑:”杂……杂……杂灵根。” 此言一出,场中哗然。 “什么?!” “怎么可能?云昭是双灵命格,她竟是杂灵根?” “是不是仙镜坏了?再测一次?” “杂灵根怎么可能进凌霄宗?” 云瑶指尖微颤,缓缓收回手,眸光冷如寒潭,心中隐隐不安。 怎会是……杂灵根? 她指尖微颤,收回手的瞬间,指甲深陷掌心也未察觉。她甚至听不清四周的哗然声,只觉得脑中嗡然一响,像被什么当头击中。 ——她从小聪慧过人,万人瞩目,师尊口中“与兄长齐名”的天才……怎会是杂灵根?! 那一刻,——她不信! 她只觉浑身都被点燃,却不是灵火,而是滔天的羞耻与……不甘。 可她又不得不信,因为她的修行路的确一直以来都是以――”金”能力,强力帮助。 她天资聪颖,却总差兄长一线,于是各类奇珍异宝、灵丹妙药被她的宗主爹堆满了她的储物袋和私人小库――只要能帮助增加她的修为。 声声请求重测如浪潮涌动。就在此时,有一人冷声开口:”若疑仙镜不准,重测也无用,不如换个人试试,便知真假。” 说罢,众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齐齐将站在一旁的云璃推了出来。 她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却仍稳稳上前一步,走向仙镜,轻声应道:”轮到我了啊? 喔……那我来试试。” 云璃迟疑地走到镜前,搓了搓手,还不忘回头问:“这……就这样摸一下就好了?” 景禹强忍住扶额的冲动,正要开口,桑离那如风过竹林般清淡的声音已自后方传来:“闭眼,凝神,心无杂念。” “我尽量……但我的鸡牠好像卡进灵阵了……” “??? 众仙面面相觑,灵台之上,气氛诡异地凝固了一瞬。 云璃偷偷将鸡从灵阵边缘捞回怀里,小声嘀咕:“对不起哈,下次不乱跑了。” 她回头看仙官,眨了眨眼,“真只要手贴上去就行?不用念咒什么的?我前天刚学会九九表,要不要顺便背一遍壮胆?” 云昭眼角似有一丝笑意掠过,但转瞬即逝,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在云璃指尖轻触镜面那一刻—— “轰——!!!” 天地灵气翻涌如潮,古镜剧烈震颤,一道金光冲霄而起,伴随一只灵鹤虚影振翅长鸣,仙音缭绕,宛若九天仙鸣! “那是……天灵根?!” “还带血脉异象?!怎么可能?!” “这小姑娘看起来连炼气都未入门,怎会……” 场中众修士皆震惊失语,连一向镇定如山的景禹仙官也一脸懵然。 云璃站在翻涌灵气的光柱中,抱紧怀里还在咕咕叫的炸鸡,脑袋一片空白,只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是不是按太用力了……把它弄坏了?" 众仙官:"…………" 桑离却静静注视着镜中未散的虚光,垂眸不语,长指一弹,狂涌的异象便如潮水退去。 他语声如玉落清潭,朗然响彻四野:"天灵根异象已现,此女,可直升内门。" ——凌霄宗千年测灵史,从未如此热闹过! ───── 光芒渐歇,异象褪去,仙镜静静躺在原地,彷佛方才惊天动地的异象从未发生。 云璃怔怔地站在原地,掌心还贴着镜面,良久才回过神,喃喃一句:"不是说……没什么特别的吗?" "仙子确实特别。"景禹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凝重,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落在她身上。 而不远处的云瑶则紧紧咬着牙,手指藏在袖中死死攥成拳,几乎嵌进掌心。明明是她才是仙门嫡女,天生被寄予厚望的那一位——为何,镜中竟显杂灵,而这乡野女子……却得凤鸣之兆? 桑离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眸中一丝清冷微光一闪而过。他似乎看懂了什么,但不愿说破。 就在众人还未从震撼中回神时,照天镜的镜面忽然泛起一道极淡的光晕。那光极轻极柔,却穿透整个灵台上空,映得天际一片霞色。 "这不是普通的测灵镜光……"有仙官低声喃喃,"是灵照境……的残影?" "什么?"众人一惊。 "不可能,灵照镜乃上古神器,早已损毁。这面不过仿品,怎会……"另一人话未说完便住了口,因为他也看到那霞光中若隐若现的一对金羽虚影,盘旋九天,振翅无声。 那是一种古老而熟悉的气息——凤凰血脉的气息。 众仙官再无语,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余云璃抱着她那只鸡,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小声道:"呃……要不我先回去等消息?" 众人"……" "我没恶意的……真的只是单击……你不要坏掉啊,拜托拜托……"她悄悄摸了摸铜镜边角,像在哄生气的瓷娃娃。 那鸡“咯咯”两声,似是附议。 桑离收回目光,语气不变,却添了几分不可违逆的威严:"不可走。妳,暂时留宗观察。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鸡飞狗跳的测灵,不只是闹剧,而是一场,天命的开端。 ?? 第4章 第 4 章 此时此刻,凌霄宗后堂,香烟缭绕,仙纹未现时还静得出奇,空气中只余蒲团上淡淡诵经声。 忽然,一道鸣鹤冲霄的图纹浮现在灵镜之上,金光穿云裂雾般洒下,照得整座灵台如梦似幻。 云家老太君原本盘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手持念珠,低声持诵。就在仙纹乍现的那一刻,她蓦地睁眼,整个人一震,念珠应声断落,滚了一地。 她颤然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踉跄几步,一抬手,灵台景象映入虚空,仙镜之上的金鹤图纹熠熠生辉,如有灵性般轻声鸣啼。 老太君定定凝视片刻,眼中骤然涌上一层浓重的震动与迟疑。 “这图纹……是老祖的印记……” 她低声喃喃,声音几乎颤抖:“怎会出现在她身上?莫非……她才是……” 这话未说完,几位长老已匆匆赶至,见老太君神色异常,忙问道:“老太君,此印记……有何来历?” 老太君的目光仍紧锁仙镜,久久未语,直至看清台上那个立于镜前、面容清秀却气息灵动的少女,才缓缓开口: “百年前,云氏老祖坐化之际,曾将血脉中唯一真传之印,隐藏于骨血之中。此印,唯嫡脉可承,旁支绝无可能觅得。” 她语声一顿,目光锐利如刀:“这位少女,名为何?” 旁侧一名小侍赶忙答道:“回老太君,名叫云璃,是云家偏支中再偏支再偏支,原居云南山脚小村,来历……并不显赫,只是……不知怎地,收到了金帖前来测灵。” 老太君闻言,目光如霜雪凝定,良久,她一字一句道:“灵照仙镜不会错……随我走一趟。” 一声断喝,她袖袍一拂,光影翻涌,带领众长老直接现身灵台之上。 “老太君亲自现身!” “她竟为一个偏支少女而来?” 满场哗然,修士们窃窃私语,气氛骤然紧绷。 云老太君立于仙镜前,静静看了云璃一眼,忽然朗声道:“诸位——依老身之见,此女……极可能才是真正承载云家血脉之人,是真正的——嫡脉后裔!”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如被惊雷劈顶,皆大震动。 云瑶面色刷地一白,像被当头一棒,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瑶身形微震,唇色瞬间褪尽,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她的指尖悄悄收紧,藏于袖中,连掌心都掐出血痕。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垮、也不敢垮,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逼自己冷静下来。 云昭错愕抬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什么?云璃……才是我嫡妹?那……那云瑶又是谁?” 老太君冷冷一哼,声音沉如洪钟:“百年前的真传之印,终于于十八年再现。可惜云家嫡女诞生之日,正逢西岭魔族余孽突袭云州,烽火席卷半城,凌霄宗内乱四起,灵台震鸣。” 她声音低了几分,缓缓道:“彼时主院一名婢女抱着新生婴儿仓皇逃命,途中与一户逃难凡人相撞。混乱中,两婴皆被烟火染身,衣物斑驳血迹难辨……据传,那婢女匆匆抱起其中一人,仓促送回宗中。”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炬:“多年来,我始终以为这只是乱中抱错。可如今仙镜所现,不但验出凤影灵纹,连老祖遗留之印也重现于世……此事,岂会只是巧合?” 殿中一片死寂。 她目光扫过诸长老,声音低沉:“也许……当年的混乱,并非全是天灾。有人,趁火布局,暗换天命。” “至于那人是谁——”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中拐杖,木质发出细微的喀声。她声音顿住,目光落回云璃身上,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笃定: “今日灵照仙镜为证,凤印复现,血脉无可置疑——云家真正的嫡脉,终于归位。” 众人沉默,无言以对。唯有仙镜之上,金色鹤影不散,如有灵鸣,盘旋于云璃头顶。 她怔怔望着老太君,像是有什么封存十八年的梦魇正在撬动记忆之门;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彷佛无法将这天翻地覆的身份认知与自身联系起来,只觉灵魂深处有什么声音,在缓缓苏醒: “此女,当承云氏正统,继天命之责。” ─── 碧波长流的水境微微泛光,映出测灵台前的重重异象—— 云昭灵光冲霄,异象惊天; 云瑶测出杂灵根,满场哗然; 云璃现出鸣鹤之影,清鸣入云霄。 老太君震惊而起,拄杖之手微颤,满堂震动不已。 水境前,谢无尘双手抱胸,嘴角笑得贼兮兮地,啧了一声,道:“这场戏,够精彩。‘真假千金’的戏码翻得比戏本子还离奇。若非本仙我亲眼所见,还真以为是哪家司命走火入魔了。” 玉玄溯剑鞘轻震,霜寒剑气逼得谢无尘连退三步。水境倒映着他微动的眸光——那个站在仙镜前手足无措的姑娘,一袭仙界制式的月牙衣裙衬得她小脸白里透红。 谢无尘转头看向一旁神色如霜的人,挑眉调笑:“你那未来未婚妻,一夜之间从云府嫡女成了杂灵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玉玄溯淡淡收回视线,声音如寒泉滴石:“我劝你,闭嘴。” ─────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前世,她死于雷劫时的模样,至今还印在他心口。 她骄矜、自信,不曾好好修练,雷劫突然而至。 他赶到时,只见一道雷光将她的身影吞没。 她从天穹坠下,连护体灵光都碎成流光。 他来不及救,只来得及——以修为护住她一缕残魂,度她入轮回、引她转世。 那年秋末,他前往凡间南岭查探一处灵脉异动,行至云水涧时,远远便瞧见山坳间一抹轻巧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脚步虽快,却东倒西歪。 而如今,她蹲在泥地里,扑向一株草药,满脸泥巴地对他笑,像极了一只从凡间滚过来的野小兽。 她蹲在地上,满脸欣喜地盯着一株毛茸茸的草叶,自言自语道:“你长得真像我隔壁那只兔耳朵……来来来,让姐姐拔你回家做药引儿。” 说罢便扑了上去,结果“咚”的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翻进了山沟里,姿势诡异,四肢朝天,满头落叶。 哎哎……有没有人啊……我好像把自己的脚给……踩骨了……” 语气委屈又茫然。 他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这个满脸泥土、却眼神明亮的姑娘,只觉得荒唐,又有些——心疼。 时机未到,他尚不能将她带回仙界。 她仰头看他,眼神迷迷糊糊地说:“你……你是神仙吗?你长得好好看啊……” 他沉默半晌,回了一句,唇角微勾,俊逸似乎也多了些人气。"是吗?" 低垂的眼眸间,有一闪即逝的暖色。 ───── 谢无尘一拍手,笑得肆意:“得嘞。你这反应可真是无情道的活招牌,天塌了都不带眨眼的。千娇万宠的仙子一朝跌落神坛,你就没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玉玄溯不语,指尖轻敲石栏,目光却定定落在水境中云璃的身上,沉静如山,眼底微波无痕。唇角,似有一抹极轻的弧度掠过。 谢无尘眼尖,立刻凑前一步:“这是我眼花了?传说中能剑斩星河的玉剑尊,居然也会笑?” 他摇头感叹,一脸惋惜:“这下云瑶仙子可要心碎了啊……” 玉玄溯眉峰微蹙,语气微寒:“闭嘴。” 谢无尘哈哈大笑,手指还未伸至玉玄溯肩头,就见对方身形一闪,如风中幽影,瞬息间已在三尺之外。 “别动手动脚。”玉玄溯冷声。 “行行行,我懂,我懂。”谢无尘耸肩,“无情道修得好,修得妙,修得呱呱叫。” “滚。” ───── 灵台之上,云瑶面色如纸。 “杂灵根”三字犹如惊雷,震得她心神俱裂,耳边议论声如潮,句句如刀,将她从云端剥落至泥沼。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是个冒牌货。 云昭疾步上前,手伸一半:“瑶瑶,别怕,我……” 云瑶怔怔地看着他,脚下却本能地退了一步,那一步,似隔出万丈深渊。 她仰头看着台上台下,那些熟悉与陌生的面孔,错愕、同情、狐疑、厌恶……交错成一张张刀刻的面具。她唇微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觉整个世界都在窒息。 旋即咬牙拔剑,身形一闪,御剑而起。剑光如霜,一掠云霄。 众人惊呼未止,便只见她衣袂猎猎,孤影飞扬于苍穹之上,去势如虹,无人能及。 ──── 此时的云璃仍一脸懵,脑中还停在“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空白状态。 她嘴微张,看着云瑶帅气御剑飞行离场的背影,墨发飘逸、白衣广袖翻飞,不禁满脸赞叹:“哇……好帅啊……” 她转头望向身边的宫门弟子,悄声道:“如果我是杂灵根,我也要那么帅地飞走一次,气场直接拉满……” 宗门弟子欲哭无泪:“姑娘,妳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杂灵根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鸣鹤凌霄、万丈金光的异象才是真正牛逼的存在吧? 云璃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语气中竟透着崇敬:“你不懂啊,那是一种……悲壮又潇洒的美感。” 宫门弟子嘴角一抽,满脸复杂:“可……妳不觉得鸣鹤凌霄才是更值得研究的重点吗?” 云璃眼睛一亮,彷佛自动过滤了对方的吐槽,忽然凑近道:“你说,她刚刚那个起飞角度,是不是用了三分御气、两分御剑,再加上一分……情绪爆发?” 宗门弟子:“……姑娘,妳别研究这种奇怪的东西行吗?” 云璃歪着头想了想,极为认真:“我只是想,如果哪天我也得受点打击飞走一次,至少能帅一点……才不至于丢人。” 宫门弟子:“……妳赢了。” 这脑回路太清奇,只怪他慧根不够,根本跟不上。 这时旁边一位师姐忍不住插嘴:“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挺有道理的。云瑶仙子那一剑起飞,是真的有画面感。” 云璃立刻眼前一亮,宛如遇见知音,激动地拉住这位不知名的师姐的手:“是吧?是吧?真是太凄美了!” 师姐眼角微红,情绪共鸣:“是啊,有点破碎,有点心碎……咱们云瑶……” “呜……” 众宗门弟子崩溃地捂住脸:“我到底是跟一群什么人修仙啊……” ──── 凌霄宗内,云家宗堂大殿中气氛如雷霆将至,众人面色不善,议论纷纷。 “杂灵根!还敢自居嫡女,简直是辱了我云家百年声名!”一位直脾气的宗亲长老重重一拍桌案,声如惊雷,”依我看,应当立即废除其仙法,逐出云府,以正家风!” “说得对,今日之耻,皆因她冒名顶替,若不处置,凌霄宗还有何颜面立于仙界?”又一人附和。 “够了!”忽有一名白须长老冷声喝止,眉头紧皱,”云瑶自幼修行勤恳,功法无亏,性情虽强,却无半分恶念,今日之事,亦非她本心所愿,岂可一朝揭真便全盘否定?” “是啊,云瑶虽非亲脉,却也是在宗门里长大,尤其是去年灵兽山一战,她更曾以身护弟子,立过大功。” 另一温和派长辈也开口,”当年那场战乱,谁能保证不是天命使然?真错不在她。” “可她非云家血脉,这是事实!”前方宗亲不依,”莫非我等就要让一个杂灵根女子,继续坐享嫡女尊位?” “谁说她想坐了?”角落里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是云昭,他神情肃然,”她从不争,你们倒争得欢。” 众人一时语塞,气氛骤然静默。 “如今凌霄宗宗主仍闭关未启,一切方等宗主闭关结束后再议。” 凌霄宗内外,风起云动,一场风暴,已悄然席卷而来。 第5章 第 5 章 门外花影摇曳,风声轻轻。 云璃正蹲在凌霄宗外的花墙下,怀里抱着刚从小厨房偷来的酥果,一边嚼一边盯着窗户缝里的动静,眼神亮得像猫儿偷鱼。 她身边的小侍女小月趴在窗边,双眼瞪得圆溜溜,压低声音惊呼:“小姐妳快看,那个红脸大胡子长老又拍桌子了!哎呀,茶杯都飞了!” 这个小侍女,是一个时辰前管事嬷嬷临时塞给她的,理由是:凌霄宗千金、云家嫡女,怎么能没个贴身伺候的人? 云璃一听乐了,二话不说,立马把人收下了。 “嘘,小声点。”云璃飞快地塞了一块桂花糕进她嘴里,眼睛还是没离开那扇半掩的窗,“听他们说,要把云瑶姐姐逐出家门,还要废她仙法……啧啧,这剧情,比话本子还狗血!” “可不是嘛……”小月含着糕,口齿不清地嘀咕,“我都快猜到走向了:先家变、再复仇、然后你死我活,再酱酱酿酿——” “别剧透。”云璃摇头,一脸正经地制止,“可是头一回现场围观修仙世家大戏,得尊重演员情绪,咱不打断戏感,好歹人家演得挺投入。” 两人正看得起劲,忽然里头爆出一声怒喝:“谁在外头鬼鬼祟祟?” 云璃一愣,立刻抓住小月转身就跑,嘴里还念念有词:“快跑快跑!这段还没看完呢!明儿记得带点喝的和干粮,我们接着追更新!” 她俩刚逃出两步,还没来得及翻墙,一道剑光如闪电般掠过,紧接着,一袭青袍人影已拦在面前——风姿俊朗,气场压人。 云昭双手抱胸,俊眉倒竖,一脸“我已经看穿妳了”的神色,冷声道:“妳们在窗外鬼鬼祟祟,偷听什么?” 云璃心虚不已,忙挤出笑容,摆手装傻:“哎呀,哪里鬼鬼祟祟了?我这不是在……检查窗户结界有没有破嘛! 对!门派弟子的基本素养嘛,爱护建筑,人人有责!” 小月:“???” 云昭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妳堂堂云家女,怎么就没个正形?若不是今日事态重大,你当这是戏台子?” 云璃一脸认真地点头:“诶?你别说,我还真觉得像,角色分明、剧情离谱、情绪饱满——要在人间戏楼,准保满座。” 云昭气笑了,冷哼一声:“那妳怎么不干脆在门口摆个糖葫芦摊,边卖边讲评?” 云璃眼睛一亮,立刻附议:“这主意好啊!我还可以喊:‘今朝云府有大戏,真假千金抢仙命,一串灵果三文银,不好看不要钱……哈哈哈……” 小月一脸惊恐地拉拉她袖子,心碎道:“小姐,妳忘了妳也是剧中主角之一吗?真假千金里的——真千金啊!!” “喔,对喔,我忘了。”云璃挠了挠头。 云昭眼角猛跳,额上青筋直冒,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妳再多说一句,我就把妳挂到断崖的风铃树上,对着风唱一整天!” 云璃秒怂,乖乖做了个拉链嘴的动作,双手合十躬身:“好好好,云大少爷息怒,我们这就回去闭门思过、静心修行、反省做人、反思灵根、反——正我先闭嘴。” “闭嘴。” 云昭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转身离去,衣袂翻飞。 云璃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人怎么就那么凶……要不是长得好看,那下巴尖尖的多可爱,要不我才懒得理他。” 小月默默点头:“对对对,大少爷全靠脸撑场子。”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溜走,转战下个吃瓜据点。 而被称为“靠脸撑场子”的云昭,脚步一顿,耳尖一红,咬牙暗道:"那下巴……哪里尖了?" ───── 混渊谷,仙魔交会之地,万古以来,为诸界禁忌。雾气缭绕,阴风惨惨,山石嶙峋如兽骨堆栈,满地枯藤枯骨,死气沉沉,连鸟兽也不敢踏足半步。 云瑶自御剑飞离后,心神恍惚,气息紊乱,遁光如酒醉浮灯,一路摇摇晃晃,竟误入了这处传说中连仙君都讳莫如深的禁地。 她落身之处,灵气稀薄,魔气横流,四周寂静得令人心悸。还未来得及喘稳一口气,前方的雾气骤然翻涌—— “唰唰唰!” 数道破空之声刺耳尖锐,紧接着几名魔兵自阴雾中冲出,身披黑甲,眼泛血光,气势森冷,仿若地狱冤魂重现。 他们手中长戟寒光闪闪,齐声冷喝:“来者何人?擅闯混渊谷者,杀无赦!” 云瑶心头猛震,呼吸一滞,下意识掐诀欲施术应对。可她指尖灵光才现便瞬间熄灭,如风中残烛,转瞬即灭。 她怔住,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双手——灵气……竟断了? 她喉头发紧,心中轰然炸响。脑海深处闪过某个她极力回避的现实: 她修行多年,实则进境缓慢,非是天赋绝伦,而是仗着云府嫡女之尊,靠丹药堆栈、法宝护身,才勉强立足门墙。如 今杂灵根之实揭开,仙术如失魂,法器无应,她不过是个被仙道遗弃的废人罢了。 她咬紧下唇,眼神黯然。 原来我……本就不配称仙者? 魔兵步步逼近,刀锋带魔焰,气息森然。而她无法退、无路可逃,只能咬牙硬撑,准备拼个两败俱伤。 混渊谷本便是万法尽失之地,仙气受阻,魔气滋生,她本就灵根不稳,如今更无立足之力。 她环顾四周,粗略评估一下敌我形势,她只有一人,而魔兵约有十来人左右,这将会是一场硬仗。 她反手手心向上,一道青光亮起,手中顿时握出一把长剑。 刷地一声,魔兵们也亮出兵器,并且快速分裂队伍准备应战。 正当她闭目准备以残念搏命之际—— 一道冷冽如九幽寒泉般的声音,蓦然从雾中响起:“退下,她由我处置。” 声音一出,黑雾骤敛。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自雾气中缓缓走出。黑纱红纹的披风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墨发垂腰,眼如寒星,气息磅礡。 魔气如潮,翻涌而来——是魔族太子,墨寒。 魔兵闻声,皆单膝跪地,低首不敢喘息。 云瑶神色惊惧,目光凝在那道身影上。心中泛起莫名的战栗。她强作镇定,冷声问道: “哼,原来是墨太子,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墨寒薄唇微勾,眼底含着几分兴味与戏谑,步步逼近,语气凉薄:"笑话?妳现在这副模样……的确挺可笑的。” 云瑶咬牙,怒道:”你若想杀我便动手,何须装模作样?” 墨寒垂眸看她,眸光深沉。\ “我若真想杀妳,妳以为……还能活到现在?”他语气淡淡,却字字落在她心头。 他目光似是随意一扫,却能看穿她内心最深处的脆弱。 “杂灵根的小仙子,胆子倒是不小,连混渊谷都敢闯。” 云瑶脸色一僵。 杂灵根—— 连魔界也知道了。 那么……整个四海八荒,仙界上下,怕是都将她视为笑柄了吧? 她心头剧震,脸颊竟莫名一热,连忙转过脸,咬牙吐出一句:”闭嘴!” 墨寒低笑一声,手一挥,魔兵雾中隐没。他淡声道:”我若不出手,妳已成魔界箭靶。再者……我对未来的盟友,一向不吝援手。” “盟友?”云瑶抬头,眉头紧锁。 墨寒不语,只浅浅一笑,笑意若寒月之下的一缕火光,冷得邪魅,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她心中浮起一丝不安,强撑着冷声问:”你想与我结盟?是想利用我对凌霄宗的不满,还是……以为我会求你?” “不,”墨寒停下脚步,与她对视,声音低而清晰,”是我想给妳一条路。” “路?”云瑶嗤笑一声,”你们魔族的路,是血与火铺成的吧?我宁可身死道消,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墨寒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凑近几分,声音低了些许:“可那个仙界,妳还留恋什么?” 云瑶怔住。 墨寒声音轻柔,像风中呢喃,又像某种蛊惑:”刚刚,是谁逼妳废除仙法?谁将妳逐出山门、弃若敝履?妳拼了命想守的那个世界……真的值得吗?” 她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墨寒目光灼灼,忽而倾身靠近,气息几乎贴到她耳边,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柔意:"云瑶,妳心里清楚,若我今日不出现,妳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猛地一转头,鼻尖险些撞上他的。她耳尖发红,强装镇定:”你、你别靠这么近……” 墨寒轻笑,语气低得几乎撩人:”妳怕我?” “我只是……不想再闻到你这副魔气冲天的味儿!”云瑶怒道,却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墨寒一手挡住她的退路,把她圈回墙边,语气懒散:“妳急什么?我说了,我不是来逼妳的,只是……给妳一个选择。” 说罢,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发,那动作出奇地温柔,与他魔族太子的身份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人心跳微乱。 “等妳想清楚了……我会等妳亲自来找我。” “你等不到的。”云瑶别开脸,声音冰冷,却藏不住尾音的颤抖。 墨寒笑意加深,眼神渐沉:”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转,云瑶蓦地身子一软,如断线人偶般倒下。墨寒眼疾手快,单臂接住她,让她不至于摔倒。 他低头望着她在怀中昏迷的模样,神色难辨,嗓音却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还倔什么?瞧,这才像点样子。” 他将她缓缓横抱而起,雾气翻涌,魔影纵横,一步一步,踏入深谷之中。 “别怕,很快……妳会明白,这条路,只剩我能给妳。” 第6章 第 6 章 凌霄宗主殿钟声隆隆,震荡天际,霞光万丈从天穹泻下,照亮整座宫殿。宫内万仙肃立,连风都不敢大声吹动一分。 殿门在光芒中缓缓打开,自凌霄殿深处走出一道身影。那人一袭白袍,长发及腰,发如飞雪,气质出尘,宛若踏云而来的仙人。他步履不疾不徐,神情淡然,却自有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 众仙屏息以待。 传说闭死关百载、早被认为已然坐化的凌霄宗主——云沌堂,竟真的归来了! 就在众人准备行大礼之际,白发仙尊目光扫过全场,忽地在某处一顿。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处站着一位容颜清丽的年轻女子,便是凌霄宗外门弟子云璃。 就在此时,众人原以为他会说些仙风道骨、深沉厚重之语,不料下一刻—— 他忽然露出一个极不相称的调皮笑容,嘴角一扬,道:“哎呀,我这女儿长得还挺好看,跟我云沌堂小时候像极了,就是笑起来少点魂不守舍的气质。” “???” 众仙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云沌堂? 不是混沌汤? 云璃正紧张地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地跟着一干弟子准备行礼,闻言却像被雷劈了一下,愣了半晌,忽地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混……混沌汤……哈哈哈哈!” 小月急得脸都青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小姐,妳快别笑啦!那是妳爹啊!凌霄宗主啊!” 云璃边笑边弯腰,快喘不过气来:”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笑他,我是笑……笑那个……汤……啊不对,堂!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啊!我一想到那锅咕嘟咕嘟的,还撒点小葱……” 周围弟子脸色集体抽搐,有人死死憋住笑,有人咬牙吞声,现场一时尴尬得空气都僵住了。 而云昭脸都黑成碳了,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掌拍在云璃脑门上,怒道:”妳这丫头能不能有点正形?那可是妳亲爹!宗主!凌霄之主!” 云璃被打得一踉跄,揉着额头哀哀叫:”哎哟,你下手轻点!我脑袋都要炸了……不就笑个名字嘛,云——沌——堂,这不听着就是……混……”沌汤? “咳咳咳咳!” 小月简直想拿衣袖堵住她的嘴。 此时,云沌堂却已走下阶来,神情不怒反笑,双手负后,一脸欣慰:“不错不错,笑点这么低,果然是我女儿。妳娘当年也常笑我名字,还说念快点像汤锅沸了,这是一脉相承啊!” 众仙:…… 这位仙尊真的不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滑稽角色吗? 还没等众人回神,云沌堂又补了一句:”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生出个像云瑶那样一本正经的女儿,果然是搞错了。如今对上了,这股憨气跑不了,是我种!” 云璃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爹,你这么一说,我真有点想喝碗混沌汤庆祝一下……” “好啊,让厨房去煮。”云沌堂大笑,”但得加小葱,才能对味。” “加点香油,再来两片紫菜……” “行,等会儿你自己来下碗,我看你煮得怎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当众讨论起馄饨做法。 殿中死寂三秒,然后一声闷笑没忍住,”噗”地爆开——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场面终于彻底崩溃。 仙门长老们无奈扶额,年轻弟子们眼神发直,恍如置身话本喜剧。 这场原本该肃穆如仪、仙气扑面的认亲大典,就这么被亲父女俩生生演成了一出欢喜冤家闹剧。从此,凌霄宗被冠上一个响亮新称号: ——自此,凌霄宗在仙界的画风再未正经过三日。 ──── 水境清幽,粼粼波光映出两道人影,一动一静,皆气韵非凡。 镜中显现的,是凌霄宗主殿中那场荒腔走板的认亲大典。云璃笑成一朵花,云沌堂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底下众仙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谢无尘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震得整片水境微微涟漪,竟笑得肚子疼得趴在玉石案上直不起腰来,险些把面前那卷仙家卷宗当垫布擦汗了。 一旁的玉玄溯眉心微蹙,面上仍是不悲不喜的清冷模样,目光却如看智障般落在谢无尘身上,语气淡淡:“无尘,你真是……叹为观止。” 玉玄溯无奈地瞥了谢无尘一眼——这家伙外表俊秀冷逸,一开口却立马变成了话痨,说起话来根本停不下来。 谢无尘一边擦眼角泪水,一边强忍笑意:“哈哈……这云沌堂,不对不对,我一听那名字,脑子里就全是冒热气的……‘混沌汤’!天哪,我饿了。” 他越说越起劲,双眼亮得像偷油成功的狐狸:“你说说,这宗主名字起得也太有味道了。若不是云璃自己说出来,我都没往那边想,现在一想——哈,简直香喷喷!” 玉玄溯:“……” 谢无尘还在乐不可支:“话说,我辟谷这么多年,这回是真被勾起食欲了。改天我真得下凡一趟,去寻那传说中的混沌汤,说不定能悟出个‘一味入道’来!” 玉玄溯终于开口,语气冷冽:“你下凡就是为了喝汤?” “为了修道呀!”谢无尘义正辞严地拍拍胸口,“修心修性修食欲,这三修合一,才能成真仙。” 玉玄溯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若是靠这个成仙,怕是飞升的是‘饕餮道’。” 谢无尘哈哈一笑,眼角带着促狭:“那你这‘无情道’,修了千年也就这么张脸,不累吗?” 玉玄溯不语,视线移开,显然不打算再与他辩嘴。 而谢无尘已经陷入自己的美食幻想,双眼闪闪发光:“混沌汤啊……一碗热气蒸腾的小锅,再撒点葱花、香油,放几颗灵兽肉包——啧,这才是仙界真滋味!” 玉玄溯低声吐出一句:“你再说,我就把你丢进御火池里煮了。” “哈哈哈!你还说我脑洞大,你这才真有画面感——!” 水光潋滟间,一冷一热,一闹一静。仙途漫漫,有这么个话痨相伴,倒也不寂寞。 ──── 夕阳西下,云璃抱着一大堆方才众人塞给她的“见面礼”,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发财了发财了!”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穿过庭院。 想到方才的”混沌汤”,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些“宝物”五花八门——有绣工精美的荷包、几匹上好的绸缎、一盒据说能养颜的珍珠粉,甚至还有一包不知道谁送的蜜饯果子。 尤其是那个据说是亲爹送给她的佛灵珠,听说带在腕上能大大增进修为。 虽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不是本来说看不起她是乡下来的吗? 但云璃向来乐观,反正白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刚推开小阁的木门,三只养在后院的鸡就“咯咯咯”地围了上来,兴奋地绕着她转圈。 “哎哟,你们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云璃笑着蹲下身,想摸摸它们的脑袋,却突然发现—— 其中一只鸡嘴里叼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还随风飘荡。 “咦?这是什么?”她好奇地伸手一抓,拎起来一看—— ……一条男人的大裤衩,黑色,宽大。 云璃:“……?” 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拎着裤衩晃了晃,布料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看起来刚洗过不久。 “谁把裤衩丢我院子里了?”她嘀咕着,正想随手扔到一旁,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缓缓抬头—— 院墙边,站着一个身形魁武修长的男人,正脸黑黑地瞪着她。 他一身墨色劲装,腰间佩剑,面容俊美如画,只是此刻……脸色黑红交替,死死盯着她手里的裤衩。 空气凝固了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 “女、流、氓!”男人咬牙切齿,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夺过裤衩。下一瞬,他如剑出鞘,一个闪身已站到她面前,劈手夺过那条裤衩,动作快得她甚至没看清。 云璃:“……???” 她愣了一瞬,随即炸毛:“谁女流氓了?!” 她一脸懵,被骂的莫名其妙。 “我的裤……呃……怎么会在妳手里?” 男人把那个”衩”字给吞了下去。 “看来是我的鸡叼着你的裤衩跑到我院子里,我的鸡在我的院子里,那你的裤衩怎么会跑到我的院子里来让我的鸡叼走?” 她的话好像绕口令,自己都快被自己绕晕。 男人耳根通红,怒道:“你一个姑娘家,随随便便捡男人的贴身衣物,还、还拿在手里看?!” 云璃气笑了:“哈!谁稀罕看你的裤衩啊!要款式没款式,要花样没花样,还被**们给啄得破破烂烂,送我我都不要!” 男人:“你——!” 云璃:“你什么你!” 男人:“妳怎么能如此毫无修养?” 云璃:“我的**们乖得很,从不乱跑,一路随我从云村到这里,半个月的路程都没乱跑,怎么一到这就啄你裤衩,分明是你的裤衩先掉到我的院子里来的?!” 男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最终,男人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裤衩塞进怀里,冷着脸转身就走。 云璃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的裤衩给顾好,可别又让风给吹过来了。” ───── 小月端着茶盘轻步走进小阁,轻声道:“小姐,茶来了。” 云璃一把撩起帘子,眉飞色舞地招手:“小月亮、小月亮,妳快来,妳绝对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小月眨巴着眼睛,立刻凑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啦?” 云璃扶着额,一脸哭笑不得:“我家的几只鸡不知道发什么疯,刚才居然叼来一条——一条男士的大裤衩!” 小月一愣,手里茶盘差点歪了:“啊?大裤……裤衩?” 云璃点头如捣蒜,眉眼满是崩溃:“结果突然蹿出个男人,一把抢过去,还骂我女流氓!” “什、什么?真有这种事?”小月睁大眼,声音都拔高了半调。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云璃摊手,“这阁里除了我和妳,哪儿冒出来个男人?裤衩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小月突然一拍脑门,像想起什么似的:“啊!小姐您不知道吧,那人……可能是萧炎将军!” “萧炎?”云璃瞪大了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仙界那位战神萧炎?” “正是!”小月点头,小声道,“他是少爷云昭的好友,最近刚从试炼归来,住在凌霄宗修养几日。这附近的偏殿刚好安排他住下。” 云璃呆了半晌,忍不住喃喃:“这么说,我……我跟萧炎将军抢了一条……裤衩?” 小月已经笑得不行,小声补刀:“还被骂女流氓……” 云璃脸一黑,刚想发作,就见小月一脸认真地补充:“小姐您可得小心点,萧将军可是战无不胜,长得又俊又冷,多少仙娥都为他神魂颠倒呢。” 云璃叹了口气,无语地瞄了她一眼:“小月妳脸都红了,还说我……” 小月干笑两声,轻轻拍了拍云璃的手背:“真不是我说,萧将军这种人,可不是咱们随便能惹的。” 云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7章 第 7 章 凌霄宗-议事殿 仙雾缭绕的玉阶之上,一道身穿墨绿广袖的身影正烦躁地来回踱步。殿中气氛凝重,几名长老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素来稳重的云宗主此刻眉头紧锁,银簪歪插在发间,整张脸写着四个大字:我现在很烦。 “云瑶呢?”他忽然拍案而起,声音不大,却如寒风乍起,冷得人脊背发凉。“这都多少天了,还找不到人?” 长老甲缩了缩脖子,小心作答:“回宗主……云瑶仙子自测灵根当日御剑离宫后,便音讯全无。我等已派出弟子寻遍四方,仍无所获……” “找不到?那仙门大比怎么办?”云宗主拍案而起,满殿玉器隐隐震动。 长老乙低声提醒:“若少了云瑶,凌霄宗战力将减三成,恐难保第一……”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云宗主气得胡须一抖,翻了个白眼。 说罢,他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出。刚踏出殿门,目光一扫,就看见花圃里一抹粉衣倩影正蹲地逗鸡玩,笑得无比纯良。 云璃! 他那不久前才认回来的亲闺女。 云宗主脚步一顿,脑海中灵光闪过,彷佛雷鸣劈顶,慧根炸裂。 “……不就是缺个人吗?有了!” 他眼前一亮,一拍额头,大手一挥,声如洪钟:“云、小、璃!” 云璃闻声猛地一抖,怀里的小鸡受惊,“咯咯”乱飞。 “爹?”她愣愣地站起身,衣摆还沾着草屑与鸡毛,“您喊这么大声干嘛?” 云宗主快步上前,一手按在她肩头,语气沉稳而坚定:“仙门大比,妳替云瑶上。” “……啊?”云璃如遭雷击,当场炸毛,“我、我啥都不会啊!我只会喂鸡、拔草、收灵蛋啊!” “你有天灵根,慧根不差,又是云家嫡脉,好好练练肯定行。”云宗主满脸笃定。 “可是……” “我还特地为你安排了最强的师父——问剑阁的玉、玄、溯。”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你看看我多会安排”的自豪。 云璃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传说中三岁悟道、五岁筑基、连雷劫都劈不死的『寂明仙君?!” “正是。妳测灵根那天,他就站在那儿。” 她努力回忆,一张俊美无瑕、气质出尘的脸浮现脑海……嗯,还真是帅。 “他啊……”云璃嘴角开始不争气地上扬。 云宗主见状,趁势补刀:“他如今正在玉衡山顶清修,我刚刚已传神识拜托过他了。” “然后呢?”云璃眼睛发亮,“他答应了?” “磕了三次头,还送了一瓶老君炼的雪灵丹。他说……”云宗主沉声学他口吻,“——勉强可教。” 云璃喜上眉梢:“嘿嘿……” 云宗主笑吟吟地拍了拍她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三日后就是仙门大比。记住,别让咱凌霄宗丢脸。否则,你的小鸡们,就要被逐出鸡籍……喔,讲错了,是仙藉!” 云璃:“……” 三日?不是,她有没有听错? 况且,没想到她从凡间带来的三只鸡,因她一人得道,居然果真价实地鸡犬升天,可随她入了仙藉没两日,这么快就要被逐出鸡……不,仙藉! 方才冒起的欢喜烟花瞬间熄灭,云璃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爹您别闹了,还是赶快去把云瑶仙子找回来吧!” 她是想活着种田养鸡的!不是被拉去拼命! 那个什么剑尊,再帅也不值得她丢了小命。 云宗主一脸鄙夷地瞪她:找得到还用妳? “此事就这么定了。”语毕,他一捏诀,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爹?爹?别走啊!”云璃对着空气大喊,结果只收回满天清风一阵。 这还是亲爹吗?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天边朦胧的玉衡山,山巅剑气缥缈如画,冷风吹过,彷佛天地都开始倒数。 地狱训练倒计时——三天。 云璃抱头蹲地,满脸生无可恋。 ──── 正当云璃忐忑不安,日子却一如往常地平静无波。她照例养鸡、摘药,偶尔拎着小篮子在山中四处闲晃,过得有些过分安逸了。 这日,她和小月正在灵兽园中捡一些灵兽蛋。微风拂过林梢,阳光斜斜洒落,灵草丛生的园中飘着淡淡灵香,一切看上去都安静得出奇。 “奇怪……”云璃蹲在一丛杂草边,手指轻抚着额角,神色略显狐疑,“不是说问剑阁的玉仙君要教我一些法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月提着小篓子走在她后头,笑眯眯地说:“小姐,我看啊,说不定剑仙觉得教不教都一样,您悟性极差,他也懒得管了。” “妳什么意思?”云璃立刻瞪了过去,眸子微瞪,气鼓鼓的,“嫌我笨?” “呵呵,小月哪敢。”小月利落地把一颗灰扑扑、巴掌大的灵兽蛋放进篓子,嘴角还带着笑,“是小姐您天赋异禀,教不教都会自己开悟成仙的那种人。” 听得这话,云璃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嘴角翘起,眉眼弯弯。“这还差不多。” 她弯下腰,一手拨开脚边的草丛,忽然一阵微光闪过,只见草堆中蜷着一团圆滚滚的球状生物。那东西通体紫得发亮,像是一串巨型葡萄,皮肤表层还在“噗噗”地冒泡,看起来竟有些可爱。 “咦?这串葡萄……还会动欸。”她一脸兴味地凑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那团东西。 就在她手指触到表皮的剎那—— “呱哇——!”那团紫球陡然炸开,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气泡乱窜,溅了她满脸。 “哎呀!”云璃被吓得蹬蹬蹬往后连退三步,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 紫球的身形骤然膨胀,气泡咕噜咕噜地疯狂冒出,片刻之间已涨至三丈之高,四肢粗壮、眼睛通红,气势骇人。 “小、小月,它怎么变这么大!”云璃结结巴巴。 小月吓得花容失色,一眼认出来:“小姐,这是三阶泡泡兽!它一旦被惊扰就会暴怒,全身泡泡有毒,爆开能让人毁容啊,咱们快跑!” 云璃刚想站起来,却听见右侧的草丛一阵沙沙响,又窜出一只浑身毛绒绒、身形如羊的小兽,它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张嘴一笑,露出满口黑到发亮的牙。 “那、那又是什么?!” “黑牙兽!”小月的声音一抖,“这东西专门用幻音**,一笑能让人五感颠倒,连元婴老祖都吃不消!小姐,妳可千万别听它笑!” 然而,已经迟了。黑牙兽那诡异的笑声如细丝般钻入耳中,云璃只觉耳膜痒痒的,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开始昏沉。 “啊啊啊我不行了……”她抱头欲逃,可一脚踩到一团柔软,低头一看—— 那是一只圆滚滚、软乎乎的灰色灵兽,正蜷在地上熟睡,像个肉垫枕头。 “滚地兽!”小月脸都白了,“小姐您踩到它了!!这家伙一醒就要报仇的啊!” “我不想知道它报仇的方式啊!!!” “吼——!” 果不其然,滚地兽猛然张嘴怒吼,声震林间,一口热气差点将她整个掀飞。整个灵兽园瞬间鸡飞狗跳,四只灵兽仿若发疯,齐齐朝她扑来, 泡泡兽猛喷气泡、黑牙兽咧嘴狂笑、滚地兽跳起怒撞。 还不止。 一阵风掠过,一只浑身金黄的小鸟从天而降,展翅不过一臂长,落脚极为精准,直接站上云璃头顶,还得意地啾了一声。 “我招谁惹谁了啊!!”云璃眼看四兽扑面而来,整个人如临末日,抱头蜷缩在地,差点原地哭出来。 就在此时—— “啵——” 一道金光自她头顶三寸处凭空绽出,璀璨如烈日,瞬间炸开,朝四方划出一道圆弧般的剑芒。 “嗡——!” 泡泡兽被剑气震退数丈,原地炸了十几个泡;黑牙兽笑声戛然而止,倒退数步,一脸懵圈;滚地兽停在半空,眼神茫然,像是忘了自己在干嘛;头顶黄鸟兽更是吓得翻肚装死,双翅一摊,啪地跌落云璃怀里。 整个灵兽园,倏地安静下来。 远处几个巡园弟子看得目瞪口呆,篓子都掉在地上,连话都忘了说。 “她是……谁?” “刚刚那道……是『寂明仙君』的印剑” “好像是欸,呃……可她怎么会有剑印庇护?” “她刚才……是不是把三阶泡泡兽叫做葡萄?” 云璃瘫倒在地,望着头顶的天空,脸色空白。 “我……我只想回去喂鸡啊……谁要在这里被灵兽群殴啊……” 云璃仍坐在地上,满脸震撼与怀疑人生,小黄鸟哆哆嗦嗦地从她怀里探出头来:“啾……” 云璃呆呆坐在地上,头顶的黄鸟兽四肢朝天地躺在她怀里,还在颤抖,小月则捧着她的篓子,一脸生无可恋。 她眨了眨眼,看向前方那几只刚刚气势汹汹、此刻却乖得像被雷劈过的灵兽们,再看看自己刚才被泡沫溅得湿透的袖子和衣摆,忍不住嘟囔一声: “这什么啊……我只是捡个蛋,结果差点丢了小命。” “小姐,呜……咱们赶快回去吧。” 就在她刚喘过气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上方缓缓传来,沉稳如玉,带着一贯的冷静与距离感—— “灵根回应,自动护主,看来妳与剑道,确有几分缘法。” “呃?” 云璃愣愣抬头,只见玉玄溯立于远处山石之巅,白衣胜雪,衣袂飘然,风起云生, 灵兽园倏地一片死寂,连风都像不敢乱动了。 阳光正好,有金线一缕缕落在他白衣上。他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那株灵木下,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眉眼清俊,气质寡冷,长发用玉冠束起,微风拂过时衣角猎猎作响。 第8章 第 8 章 是玉玄溯! “……师尊?”云璃愣了两息,然后惊觉自己狼狈得要命——裙子皱巴巴的,脸上还沾着泡泡水,怀里抱着一只已经装死的黄鸟兽。 完了,形象……全!毁!了! 她一手撑地,慌慌张张想站起来,又一脚踩到那只还没完全昏过去的滚地兽,顿时脚下一滑,“啊啊啊——” 云璃重心一歪,眼看就要脸贴地板,却被一缕剑气稳稳托住腰际,竟是暖的。她怔怔地撑着手站起来,心跳得乱七八糟。 玉玄溯立在不远处,衣袂无尘,似从风中走来的神祇。 “……多谢师尊。” 她低声开口,还不敢抬头,只觉得整张脸都热得发烫。 他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冷静如常: “下次若还这般莽撞,便别进灵兽园了。” 云璃怔了怔,有些气恼地小声嘀咕:“不是我莽撞,是那些灵兽太奇葩了。” “牠们嗅不得血气,自会躁动。”语气云淡风轻解释了一句。 云璃心头微跳。他早到了? 那他……从什么时候就在看? "方才那一脚,莫非是要将我踩死不成?”她又问。 玉玄溯垂眸,目光落在她沾了泥水的裙摆,半晌才道: “是。” 一个字,简洁有力。 语气仍淡,却不知为何让人背脊发凉。 云璃缩了缩脖子,刚想道谢,却听他忽然道:“妳太吵。” 她一愣,睁大眼看他,呆住三秒,才慢吞吞地回头看他,“我、我……吵?” 他却并未看她,只是在风中稍稍转身,将她从视线中隔开。 她有些懵地看着他,却忽然发现他的目光并未看她的脸,而是落在她怀中那只缩成一团的黄鸟兽上。 “此兽,”他语气不冷不热,“是妳捡来的?” “它自己飞来的!”云璃辩解道,“还在我头上啾了一声,特别可爱,我就……” “啾了一声?” 他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却被他迅速压了回去。 他抬掌一拂,一道无形神识轻轻压下,那黄鸟兽瞬间哆嗦了一下,“啾——”地怪叫一声,跳下云璃怀里,一溜烟逃得没影了。 云璃:“别吓它啊!” 这小黄鸟挺可爱的,她想留着当宠物呢。 玉玄溯冷笑道:“识趣便好。” 她未看出,他却一眼看出,那只黄雀精是只公的,竟敢窝在她怀里? 云璃嘟囔着:“真可惜。” 玉玄溯目光落在她一脸失望的表情上,语气有些斥责。”别看见什么稍有容貌的都往身边带。” 她怔在原地,一时分不清玉仙君此话何意? 云璃。”……” 玉玄溯闻声,似有一瞬轻咳,却仍语调平静:“明日仙门大比。” 她心头一跳,张嘴想说什么,却听他接道:”莫迟。” 语毕,他转身离去,白衣微动,如雪中孤鹤,无声无息。 “啊喂,等等,仙君您什么都还没教,我什么都还没学啊……” 这不等于白白去送死吗? ──── 蓬瀛台云雾缭绕,仙门弟子齐聚一堂,仙门大比第一关,试炼之地开启在即。 各派掌门与长老端坐云座之上,议论纷纷,场下弟子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仙门大比,简单而言就是仙界各门派出优秀弟子来个大比拼,每百年一次,夺胜者之门派便为仙界第一门。 这比赛规则也简单,就像人间狩猎一般,众家弟子一同进这幻镜试练,打怪猎兽皆有分数,分数越高者得胜。 而此时,某个角落。 云璃正蹲在地上,懒洋洋地剥着瓜子,身旁还放着一小壶梅子酒。 “这么多仙门弟子,比集市上还热闹……这幻镜试炼能看戏不?可别真让我也上去凑热闹,我惜命。” 她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一声轻响,伴随一缕微风,玉玄溯不知何时从天而降,靴尖未沾尘,袖袍洁白如雪。 “云璃。” “哎?啊?”她手一抖,瓜子全洒了。 他抬手,在她额间轻点一下,一道温润光符应声没入皮肤,像是一滴月华藏入了眉心。 一瞬间,云璃彷佛听见了远山雷声、灵泉潺潺,却又什么都没有,只觉心头微微发烫,相反的,额间却沁凉如雪。 云璃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 “我、我怎么感觉额头一凉?仙君您……呃?做了什么?” 玉玄溯语气淡淡,像是在说明日天气:”符已落,妳参加试炼。” “……不是,您疯啦!我不是仙修!我虽然灵根……” 她话未说完,玉玄溯轻轻抬掌。 “啪。” 世界天旋地转,她连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眼前一黑,被一掌打进了幻镜之中。 ─────── 魔域幽冥宫 暗红纱幔垂落,如血色烟霞,烛火摇曳间,映得整座殿宇犹如地狱莲花盛开。寒气缭绕,墙角鎏金兽纹微光闪烁,彷佛也在静静窥伺。 云瑶一袭冰青色道袍,孤傲端坐于紫檀雕花座前,眉眼如刀锋淬雪,冷得毫无人气。她一眼扫过眼前那满桌所谓“珍馐”: ——血灵芝炖龙筋,九幽寒潭出产的玄冰鲈鱼,还有千年火狐心炙烤灵肉,盘中热气升腾,却无半分生机。 “魔域的待客之道,”她嗤声冷笑,“原来如此粗俗。” “墨寒!”她玉箸一甩,银器撞击墨玉案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殿门应声而开,一道高大身影悠然踏入。 玄袍不束,步履懒散,墨寒身形修长,眉眼冷俊如刃。锁骨处一道暗红魔纹蜿蜒而下,似有妖气流动。他倚在门框,嘴角噙着笑,眼神像夜色里的狼。 “怎么,本太子亲自为你下令备菜,云大小姐竟不领情?” 云瑶淡淡瞥他一眼,眸中一丝波澜未起:“我已辟谷多年。” “那是妳的事。”他抬手挥了挥,殿中火焰瞬间压低,连温度都沉了几分,“但既来魔域,自当照我魔族规矩。礼尚往来,食不可弃。” “你魔族的规矩,与我何干?” “既来此,便是客。”他踏步而近,语气懒散又带几分强硬,“我若不款待周全,怕是要让人笑话,说本太子失了体面。” 云瑶眼神如霜:“你说得好听,实则是囚禁。” 墨寒眸色微沉,却笑得更懒:“囚禁?我若真想困妳,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坐着说话?”僦斜眸睨了一桌菜一眼,嘴角微勾,尽露风流。”还整这么一桌好酒好菜伺候?” 云瑶唇角微掀,语气冰寒:“没人要你准备。” 墨寒眼神一顿,随即轻笑出声,脚步如风掠近她身前,低头俯视那张冷若寒冰的脸。 “急什么?仙门有什么好回的?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能比得上我这儿热闹?” “放肆。”云瑶冷声道,“我是凌霄宗弟子,与你魔族为敌。你今日这般行径,迟早付出代价。” “哎,”他伸手,一缕她耳边青丝缠上指节,笑容懒得像午后枕风,“我这是好心待人,你却句句刺骨,叫人寒心。” 云瑶拍开他的手,起身怒视他,声如剑锋:“你到底想怎样?将我软禁于此,无非是想借我威名压制仙门?墨寒,别做梦了!” 墨寒后退半步,挑眉看她,语气依旧吊儿郎当: “别这么说,云大小姐。你闯我魔域禁地,是妳自投罗网,与我有何干?况且,我说过——留你,只为合作。” “合作?”云瑶眉峰一动,冷冷道:“你觉得我会与魔修为伍?你怎么不直接仙宫四大宗门谈合作?” “仙界四大宗门?”墨寒似笑非笑,“那些古板老道?他们若见你落在我手里,怕是连脸色都不变,直接放弃罢了。” 云瑶脸色一沉,眸中怒焰翻涌。 墨寒却彷佛早已习惯她的反应,只慢悠悠踱步,走到玉阶边坐下,托腮而望:“不过嘛,说到底……妳急着回去,也不过是想弄清楚那个凡间来的乡下丫头的事罢了?” 云瑶眉心一跳,瞳孔微缩。 “你……查过她?” “呵,”墨寒似是看透她心思,轻笑出声,“本太子最喜欢看热闹。比如说——”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一个假千金,挣扎着要守住自以为的尊贵;一个真嫡女,浑然不觉地步步踏上本不属于她的位置。这戏码,不比什么仙门大比有趣得多?” 云瑶一掌击碎旁边玉盏,瓷片飞溅,她冷声斥道:“你休要再说!” 墨寒勾唇,缓缓起身,步步朝她逼近,气息压人:“我偏要说。妳怕什么?怕妳身份不再,妳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玉玄溯——转了心?” “你——胡说!”她咬牙,声音冷如断冰。 墨寒已走近她一步,指尖挑起她下巴,眸中似笑非笑: “你那未婚夫,外表冷若冰霜,骨子里却是最念旧的。若云璃真是云家亲生女,他会如何选——你,心里也没底吧?” 云瑶猛地甩开他的手,胸膛起伏不定。她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仿若被剥去所有铠甲。 “别胡说八道,玉仙君芝兰玉树,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他挑挑眉。 墨寒终于退开,转身大步离去,临出殿门前头也不回地道: “明日换些清粥小菜。别让我贵客饿着,传出去说本太子怠慢了剑修天骄,那可不好听。” 他手掌一挥,殿门无声阖上。 只留下云瑶立于殿中,指尖颤抖,袖中长剑轻鸣,如同她压在心底的怒火。 她眼神坚定起来。 ——总有一天,她会拔剑,将这个狡猾轻佻的魔族太子,斩于剑下。 第9章 第 9 章 幻鏡之內,萬籟無聲。 雲璃仰天癱在一片濕泥上,如同一條失戀後的鹹魚。 “我不行啊,我真不行啊……” 話音未落,一聲低沉的獸吼自遠方傳來。 她顫巍巍地抬頭,只見一隻足有兩丈高的虎妖橫空撲來,三隻眼泛紅,獠牙森然,腥風撲面。 “你你你別過來啊!”雲璃抱著一顆小石頭哆哆嗦嗦往後縮。妖影籠罩天光,眼看便要撲至她身前—— 忽然,她額心的符文猛然亮起,一道純白光柱從天而降,將那虎妖瞬間劈成焦黑飛灰,連渣都沒剩。 雲璃目瞪口呆,耳邊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山林昏暗,濃霧繚繞,緊接著一頭三眼妖猿咆哮而出,獠牙外露,嘶聲震耳。 妖猿尚未反應,胸口已然一道血線緩緩浮現,下一瞬,轟然倒地,煙霧中翻滾不起。 幻境中迷霧彌漫,陰風陣陣,幽林間忽然間顯現一雙雙猩紅獸瞳閃爍,雲璃一腳踩在濕滑的藤蔓上,險些跌倒。 “啊啊啊啊!有東西動了!”她尖叫一聲,整個人抱劍蹲下,滿臉驚恐,牙齒打顫,“我是不是走錯副本了?怎麼忽然……全是妖獸?!” 幻境不該是"虛"的嗎?這裡怎麼全都是"實"的? 一頭毛色火紅的巨狼從霧中竄出,利爪閃著寒光,撲向她頭頂。 雲璃嚇得閉上眼,雙手抱頭,劍都差點丟了:“不要啊!我不是主動來打你的!” 下一瞬—— “嗡——”的一聲低鳴,她額心那一縷淡金色的光驟然亮起,如朝霞般溫柔卻帶著神聖氣息,瞬間擴散。 那頭巨狼尚未碰到她,竟如被烈火灼身,發出一聲淒厲長嘯,身軀扭曲燃起金光,頃刻間化為一縷黑煙消散無蹤。 林中其他妖獸見狀,也不敢再上前,一隻接一隻發出哀鳴,四散逃竄。 雲璃怯怯睜開一隻眼,看著眼前空蕩蕩、妖影全無的霧林,不禁張大了嘴:“咦?它、它們自己……走掉了?” 她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小聲嘀咕:“難不成我剛才氣勢太強,把牠們嚇跑了?……不對,我明明自己都快嚇哭了!” 不遠處,玉玄溯立於虛空之上,望見她額心光芒微閃,眸色微沉,低聲輕笑。 “這什麼東西這麼厲害?”她喃喃自語,還試探性地摸了摸額心,“哇塞,這玩意兒……也太猛了?” ────── 外界,觀鏡臺上。 各宗弟子與長老正緊盯著高懸空中的靈鏡榜單。 只見一名素衣少女方才踏入鏡境,不過數息之間,已連斬三妖、破兩陣,積分如飛,直竄前二十。 “這是誰?怎麼沒一點靈力波動?” “她剛才……好像只是對著妖獸喊了句‘別過來’,那妖就炸了?” “該不會用了什麼上古秘寶吧?還是某宗私養的小紅人?” “天啊,進前十五了!” “她居然是被妖獸追著跑?不追怪,還一直躲?” 人群中議論紛紛,目光死死鎖定靈鏡榜單的即時動態,表情幾近呆滯。 “前十了……” “她剛才丟出去的是……石頭?就這也能得分?” 玉玄溯負手立於榜下,神情冷淡如霜。 有人小心翼翼試探:“玉仙尊,那位姑娘是……” 他眸色深沉,語氣淡然:“雲璃。” 片刻,又補了一句:“淩霄宗宗主嫡女。” 眾人恍然,皆記得不久前測靈根一事:真千金回歸,假千金駕劍而逃。 “所以……是您老新認的未婚妻?” 玉玄溯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在靈鏡中那張驚慌又囂張的小臉上,語氣不動聲色: “多事。” 提問者一哆嗦,忙退了三步。 ——沒否認?這不就默認了嗎? ───── 而此時幻鏡之中,雲璃早已另闢蹊徑,走出一條——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路。 她用一隻雞腿引開整窩火蛇,又拿幾塊餅乾哄睡了山洞裡的黑狐,轉角還撿了一顆渾身冒光的靈獸蛋。積分榜上,她的名次如火箭般直竄,穩穩攀升至第七位。 她卻渾然不覺,只滿臉迷茫,一邊碎碎念一邊繼續往前晃悠:“這真的不是我作弊了嗎?我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哎呀你別咬我啊!” 她正試圖拔出手裡的靈草,沒想到旁邊那只剛剛喂過的小靈鼠突然叼住她衣角,死命往她懷裡鑽。她被蹭得滿臉口水,哭笑不得地跳腳: “喂喂喂!我是修仙來的,不是當你們乾娘的! 蓬瀛台幻鏡試煉剛落幕,雲璃腦子還嗡嗡作響,滿心只有四個字:我被坑了。 被那一道白光彈出幻鏡時,她整個人像破布袋一樣在空中翻了三圈,落地時頭昏眼花,站都站不穩。 一睜眼,就見罪魁禍首玉玄溯正站在台下的松樹下,風姿卓然、衣袂飄飄,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仙。 ……氣人的是,這仙人模樣她還真有點心跳加速。 “你、你你你!”雲璃氣鼓鼓地沖上前,手剛伸到他衣襟邊緣,又鬼使神差地縮了回來,只敢一邊踢石頭一邊低聲咕噥:“是不是你故意的……我、我才剛站穩,就被你一掌拍進去!” 玉玄溯垂眸望她,語氣淡得像清泉:“若我是妳,會省點力氣抱怨。” “你說什麼?!” “下一場試煉——比劍。” 雲璃原地石化,臉色一變:“我……我不會啊?” 他點了點頭,語氣依舊無波無瀾:“放心,我教妳。” 她剛松了口氣,就聽見他補了一句:既是玉某帶進來的人,就不許丟臉。” 語氣平靜,卻字字擊心。雲璃一瞬間紅了耳尖。 ───── 玉衡后山,风过竹林,阳光斑驳落在剑台之上。 云璃瘫坐在石凳上,满脸生无可恋:“我说真的,我练不来这玩意儿。” 玉玄溯立于她前方,身后斜背长剑,手中递来一柄长剑,声音如常:“握剑。” 云璃本想拒绝,但双眼又不舍从他手上的剑上离开,无他,这把剑太漂亮了。 剑身色如夜空,流光斑斓,星辰点点而点缀其上。 "可我这双手是拿药杵的,不是拿剑的。”她说得义正词严,双手却还是不争气地接了过来,谁知一握剑柄,啪地一下打在自己膝盖上。 “唉……好痛。” 玉玄溯眸光凝在她手中新铸之剑,并不怜惜她受疼的膝盖。 她来不及理会膝盖上的痛觉,仔细研究起这柄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长剑。 剑身幽蓝如夜,寒光流转间隐隐有星影浮动,似九天坠落的银芒,随她一动,便牵起无声波澜。 他伸指轻触剑脊,细细摩挲,像是读一首无字的诗。 他淡声道:”剑光如星海,气若天宇之渺。此剑——名『星渺』。” 他未说,此剑为他当年平定北境妖祸后,独身入北寒古墟,取回太古坠星所化的”星沉铁”,并请天工阁匠师以紫炎真火淬炼,历四十九日铸成此剑。 剑成那日,星影映空,万剑皆鸣,有老匠惊道:”此剑,名为『星渺』,唯心志清明者可驭。” 玉玄溯语气寡淡:”这剑,衬妳。” 云璃微怔,低头望去,那银光在她掌间微微闪动,仿佛应和他的话语,悄然泛起一圈涟漪。 玉玄溯眼底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意,语气却仍如往昔般清冷:”星渺无声,但可破万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眉心,心里轻声补了一句:正如妳。 表面上,他仍是平静肃然。”剑试,比的是基本剑诀与身法。”他语气平静如水,丝毫不怜惜。”今日先教妳"凝霜式’。” 云璃眼珠一震,连忙摇手,赶忙将剑还给他:”等、等等!我哪有时间练剑?我连怎么握剑都怕会砍到自己!” 剑再漂亮也不行! 玉玄溯微微侧首,将长剑横放于她面前,声音低缓:”剑握着,别怕。” 云璃气得想把剑扔了,但见他那张清冷俊朗的脸,硬是忍了下来。 “……那你说,我这种废柴怎么学?” 他走近一步,站到她身后,伸手覆上她的剑柄。声音低柔却无波无澜:“别妄自菲薄。妳有天灵根,还有云氏血脉。” “……” “起手,妳不会,我教。” 语气依旧冷淡,却近得几乎贴在她耳边,声线低得像雾气绕林。”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云璃僵如木桩:“……?” “你干嘛靠我这么近?”她耳根一红。 “不是,是妳太矮。” “你!说谁——” “起剑。” 他语气不容辩驳,手指轻带,她便感到那柄原本笨重的木剑,在掌中稳稳当当,不再滑脱别扭。 “剑尖向上,腰挺直——妳这不是挺直,是僵直。” “……” “专注,别胡思乱想。”他语音仍淡。 云璃气得抖手,却又不敢真砍他,活像只被骂胖又没法反驳的咸鱼。 练了两招,她双手发酸,剑快拿不稳了:“不行了,我觉得我手快要废了。” 云璃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伸手握住剑柄,霎时一股寒意透掌而入,她条件反射般退了半步:”好凉……像握住了棒冰一样。” 玉玄溯神色不变,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笑意。 他不发一语地示范起第一式”凝霜式”,足尖轻点、身形似烟。接着”流光归”一出,剑光如流虹,扫过竹影无声无息。 云璃看得入神,手脚却不听使唤,一边学一边乱。 步伐飘忽如醉汉,剑势歪斜如拉车,砍出的不是剑气,而是……一大块草皮。 “糟了!”她慌忙收剑,却一个重心不稳,剑尖朝天,自己则跌了个四脚朝天。 玉玄溯立刻上前,一手将她稳稳扶住,动作虽轻,却透着不容抗拒的稳重。 “力道太猛,心却太怯。”他低声说,一边矫正她的手势:”手指放松,手肘微弯……这样。” 云璃只觉他的手心传来淡淡温热,从手肘一直暖到心口,她心头一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照着他教的,她再度挥出一招”流光归”,虽不见杀意,但剑气已隐隐成形,在空中画出一道淡白弧光。 “很好。”玉玄溯轻点头,”再练百遍,便可入门。” “百遍?”她一惊,失声大叫。 “再撑三式。” “我真的不行了。” “那就撑一式。” “……我可是女的啊!”潜台词:你倒是怜香惜玉一点啊! “我助妳,因妳是我的……” 语毕,云璃整个人僵住,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玉玄溯神色未变:“我的徒弟,无论胜负,也得让人不敢轻视。。” 她狐疑地眯起眼:“是吗?!” 他没应,只低头替她调整动作。 云璃努力不让自己想太多,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噗通噗通乱撞。 她揉着额头,余热未散,对面玉玄溯却早已拔剑而立,身形挺拔如竹,剑意冷冽无尘。 说罢,云璃重新摆好”凝霜式”姿势,忍住手抖脚软,朝着竹林一招一式地练去。 不远处,玉玄溯静静立于风中。 身如剑,剑如风。 虽不出声,却默默注视她每一次斩落。 练剑完毕,她直接瘫在草地上,像刚跑完马拉松的咸鱼:”我下次要报符阵班!至少……不用动手!画符总比挥剑轻松吧?” 玉玄溯俯身,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碎发,语气轻得像三月的WIFI信号:”若妳能学得一成,我便不让妳再碰剑。” “真的?”她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抽到SSR卡。 “但若学不成——” “又、又要怎样?”她警惕地缩了缩脖子,生怕他说出”罚抄门规三千遍”之类的魔鬼条款。 他神色淡然,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弹:”那妳便一辈子,只能跟我继续学……剑。” 她瞬间弹坐起来,头顶仿佛冒出三个巨大的问号表情包:”什、什么?” 他唇角微挑,长眸如钩子,无声地吊着她。 “……”她怀疑他在玩文字游戏,但她没证据。 “论剑,还有谁胜我?” 好吧,是她想多了。这修真界的”剑术排行榜”上,他ID后面那个金光闪闪的”TOP1”不知道已经挂了几百年没动过。 跟全服第一的大佬绑定修行,好像……也不算太亏? “今日到此,明日继续。”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步履沉稳如初。 云璃盯着他背影,心口忽然悸动不已,正陷入莫名情绪时,背后忽传来一阵……鸡鸣。 三只灵禽已围在她脚边,啾啾叫着,像在催她快起来继续练剑。 她抱剑揉头,长叹一声,剑身在落日余晖下微微颤动。她咬牙心道: “剑试才刚开始,不能再摔了……不然连我的鸡都会瞧不起我!” 说罢,云璃摆出”凝霜步”姿势,忍住颤抖,向着前方竹林重点练去。背后,玉玄溯的身影依然如一柄冷剑。 云中立,静静注视,默默守护。 ?? 第10章 第 10 章 连续几日的幻境大阵在霞光中渐渐消散,云雾缭绕中,最后两道身影踏出。 “是萧炎!还有云昭!” 人群中爆出惊呼声。 两人衣袂翻飞,风姿出尘,立在众人面前,气息皆稳,显然已从幻境中全身而退。 执事长老宣榜之声响起: “此番幻境试炼,萧炎夺魁,云昭次之,其后分列三至十者……” 声音未落,场下已是一片哗然。 “萧炎第一?!” “云昭可是云家嫡子,凌霄宗亲定的仙门种子,竟只得第二?” “但也罢了,两人都太强……这辈子只怕我们也追不上了。” “就连云璃仙子都得了个第七──” 众人议论纷纷,眼中皆是佩服与敬畏,望着二人仿若望仙。 云昭面上风度翩翩,目光温润,颔首对众人微微一笑,神色中并无半分落败之意,反显气度沉稳,颇得好感。 试炼结束后的剑场外,一切仍热闹非常。 云璃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捧着刚从小月那儿塞过来的一小包干果,正看得入神,忽听一声清朗的呼唤: “云璃,来,这边。” 她一抬头,就见云昭朝她招手,身旁站着一名眉眼清冷的少年,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却神情略显拘谨。 “这位是……?” “欸?”云璃一愣,还没走近,便觉得那人似乎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瞬间一僵,耳根从白到红,只用了半息功夫。 “欸?”云璃一愣,刚要抬脚,对面那少年却忽地抬眼望她一瞬。 只一瞬。 然后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住,耳尖猛地一红,转身拔腿狂奔,跑得那叫一个决绝。 ——这可是幻境试炼第一名啊,说好的冷傲天才、万人敬仰呢? 结果一见她就炸,连句话都不敢说,仿佛她是什么要命的妖兽。 云璃:“……?” 云昭:“……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没……没有啊……" 他方才略略抬眼看了自己一眼,没想到眼神一触即断,如临大敌,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剑阵千刃不惧,却突然像见了鬼似的。 然后,那人……竟然转头就走了! 走了?! 她长的有这么吓人? “萧炎!”云昭下意识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你怎么……?” 萧炎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快步离去的背影。 云璃满脸茫然,转头望向云昭:”他……怎么了?” 云昭一脸莫名:”我也正想问呢。” 他回想方才萧炎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恐与羞赧,只觉得有些古怪:这还是那个面对剑阵万刃不动声色、幻境夺魁的冷傲天才吗? 难不成……他欠这小姑娘钱? 云璃却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低声道:”好像……上次他的裤衩被风吹到我的院子里来……我骂了他一顿……” 云昭:”……” 他默默抬头望天,忽觉得今日的风,好像有那么点凉。 ───── 剑试大会终于揭幕。 演武场上剑气纵横,气氛紧张得几乎能将空气撕裂。各大宗门年轻弟子齐聚一堂,众剑出鞘,锋芒毕露。 凌霄宗今年表现不俗,虽有输有赢,但始终稳居前三。如今只剩最后一场,若能夺冠,便可稳坐本届宗门剑试首席。 问题是——这最后一战,出战的是云璃。 那个才来几日、连剑怎么握都刚学会的小姑娘。 她的对手,是萧炎。 幻境试炼第一,天品剑骨,三岁学剑,七岁御剑,十岁可一剑斩牛。被各宗门视作剑道之种,未来的剑仙。 观礼席瞬间喧然四起: “怎么让那村姑上场?” “这不是拱手把首席让给天剑门?” “可惜了,凌霄宗怕是功亏一篑。” 云璃握着刚学会召出的星渺剑,站在场中,心底虚得不行。她知道自己赢面极低,但还是咬牙上台,因为她不想让大家失望。 萧炎缓步登场,气定神闲。但就在看到云璃那张脸的瞬间—— 他彷佛被雷劈了一样,脚步一顿,表情骤变。 “是妳?!” 脑中画面翻涌: 风起、衣乱、裤衩飞天…… 最要命的是,那条裤衩偏偏掉进了云璃的小院,被她养的鸡啄了几个洞。 她还当着他的面捡起来看了看! 萧炎整张脸瞬间红得像熟虾,耳根冒烟,剑都差点握不稳。 比试开始。 云璃也认出了对手正是那日裤衩的主人,正想打个招呼。”嗨~” 没想到萧炎一张俊脸顿时退去血色,还退了三步。 "呃……”云璃双手捧剑,虽然手在颤,况且对方似乎没有跟她叙旧的打算,于是恭敬开口。”那……开始吧?” 萧炎却下意识后退一步,长剑微颤,气息大乱。 场面一度寂静得可怕。 观众瞠目结舌,裁判都怀疑是不是剑阵出错了。 “奇了,怎么两方对手都似乎十分忌惮对方?” “是啊,战神对上废材,这结局应该不用多说了?” 最终—— 萧炎因全程心神不定、招式紊乱,被云璃一个绊脚带倒出场 ── 败! 全场炸锅。 “萧炎输了?!” “真的假的?!” “凌霄宗夺冠了?!” 萧炎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脑海却只剩裤衩飞舞的残影。 裁判问他是否认输,他嘴唇颤了颤,最后低声道:“……算了。” 回到观战席,他一脸悔色,低头坐在最角落,双手抱剑,仿佛要把整个人缩进剑鞘里。 有弟子想与他说话,被他一句“闭嘴”冷冷挡回——但耳尖却依旧红得发亮。 玉玄溯立于高处,广袖猎猎,眉眼清冷,神情淡然,似乎对局势逆转毫不动容。 其实他方才确实起了身,想出手救她。但最终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 云璃场中微微向他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与笃定:一定是玉仙君暗中帮了我,就在幻镜里时一样。 玉玄溯却轻轻皱眉。 他没有出手半分。 但他不是没察觉到萧炎的异常。 那少年本应剑气如虹,杀招如舞,却步伐紊乱,剑意浮散,像风中断线的风筝。 尤其是那几次对上云璃的眼神—— 神情闪躲、气息紊乱,像是……心虚。 玉玄溯目光微沉。 这不像萧炎。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云璃看萧炎时,那闪过的一丝熟悉与……怯意? 她微弯腰道“谢谢”的模样极为真诚,却让他胸口一紧。 一股陌生的情绪,如丝如藤,在心头缓缓缠绕。说不清是气恼,还是…… 他垂下眸子。 她赢了,凌霄宗夺冠,本应是值得欢喜的事。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和萧炎之间。 她怎么会与他有交情? 还是说……不止交情? 她为何会与他有旧识? 又为何,在那少年失措的目光中,毫无惧色? 玉玄溯指尖微紧,摩挲着玉扇。 玉玄溯轻轻摩挲着手中玉扇,修长的指节一紧。他自问不擅多情,但这一刻的占有欲强烈到自己都无法忽视。 这感觉……他很不喜欢! ───── 云瑶初至幽玄宫,对魔域的一切都格外陌生。她原以为魔界不过是荒凉晦暗、充满杀戮与阴霾的地方,却没想到,眼前竟是另一番天地。 墨寒说:“既然来了,便走走看看吧。” 云瑶冷着脸想拒绝,却被他一把扯上魔鹫之背,掠空而起。 “妳不会以为我会让妳整日在宫里发霉吧?” “别逼我。” “就当是吧。”他耸耸肩,一副痞样。 第一站是赤炎谷。 那里岩壁如火,岩浆奔流,滚烫却不灼人,一株株罕见的火凤花在炙热岩石间盛放,光彩夺目。 她站在岩壁边缘,抬手触了一下那株火凤花的花瓣。温热、柔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微微怔住——魔界,不似她所知。 她从未见过的火红大鸟自谷底升腾,振翅如流光,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云瑶骇然:“这火……怎么不烧人?” 墨寒淡道:“这是地心之火,认人而动。妳若不是本太子带来的,早就成灰了。” 他侧头看她:“怎么,不感激?” 她哼了一声,并无半点真心:“多谢墨太子’。” 墨寒挑眉,没回话,却嘴角微弯。 她一转身,发现墨寒正懒懒地倚在鹫背上,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心下一惊,立刻收回手,恢复冷脸:“够了,带我回去。” “唉,感动了吧?” “你想多了。” “我从不乱想,只会猜得准。” ───── 第二站是无尽海。 这每名为无尽海,但却是一片内海,也可以算是瞧无边际的一片大湖。 无尽海藏于魔域极西,万顷黑水倒映天穹,水中漂浮着一座座空灵石岛,会随海风慢慢飘移。夜里潮起时,海面生出点点光芒,如星辰坠入凡世。 云瑶披着他给的披风,站在漂浮石舟上,任风轻拂发丝。 不可否认,眼前景像……极美。 她原以为魔界皆是血与火,没想到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星光坠海,碎金般洒落在黑水之上,随波流转。海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凉意沁骨。 她微微怔住。 ——若是在凌霄宫时,怕是终生无缘见此一幕。 就连心口多年冰封的某处,也像被风中碎光,轻轻触了一下。 “美吧?”墨寒邀功似地欲揽上她肩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 “少动手动脚的。”她皱眉,不满道。 墨寒不以为忤,轻勾唇角,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微扬的脸,声音低沉:“魔与仙,又有何不同?都是天地间的造物。你们仙界眼中不过是偏见。” 云瑶侧眸望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透。” 他回以一笑:“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想逃的地方,并不全是地狱。” ─── 紧接着,他还带她走过蔓藤林,那里满目青紫藤蔓,会随人的气息轻轻摇曳,结出能入梦的奇花,且还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他们也曾行至无月沼泽,那是魔界边境的一片静湖,终年无月无星,湖面却自发幽光,映出人心最深处的倒影。云瑶站在湖畔,看着水中浮现出自己在凌霄宗里的一幕幕,心头泛起微微波澜。 她蓦地转身背对湖水,不想再看,却撞入墨寒怀里。 他一手稳住她,眉头皱得很浅:“魔泽会照人心。妳怕吗?” 她低声回道:“不关你事。” 他淡笑:“既然已来此,便没得退路。妳的路,不是回头。” 是往前走──与他一起。 那一夜,他未逼她再看湖水,只静静坐在她身侧,守了一宿。 再接着,他与她也曾跃过断巴山脉,那是一连数十座浮空山峰,山顶白雾缭绕,如仙似幻,峰与峰之间有悬桥蜿蜒,风一吹便发出空灵琴音。 她忍不住喃喃:“比仙界的碧虚山还高……” 墨寒听见了,淡道:“呵,没想到妳们仙人也有惊叹的时候。” 她睨了他一眼:“闭嘴。” 他似笑非笑:“不然你要整日躲在幽玄宫里抹眼泪?我可不喜欢饲养失魂落魄的鸟儿。” 她不服气:“谁是鸟?” “妳呀。”他盯着她,眼中有几分玩味,“不过是羽翅受伤的小鸟。既然落进我手里,就得好好养着。” 他带她至断巴山上的九极峰,那是魔界最高的山,山顶寒风如刃,嶙峋岩石间有一种凤羽草,千年一生,万年一死。 他说:“这草只有在月蚀之夜才能绽放,一开,便如火焰般烧红整个山巅。” 云瑶问他:“你看过?” 他摇头:“我没耐心守万年。但我可以好心地陪妳等这一夜。” 如果妳愿意── 她怔了怔,不知怎地,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 风雪乍起,她轻咳一声,墨寒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斗篷披到她身上,说:“坚强点,凡事没有让自己过的开心来的重要。” 她抬头看他,眼中难得闪过一抹笑意:“你倒也会关心人。” 他睨了她一眼:“妳若不开心,本太子这一路费心费力,岂不白走?” 那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墨寒虽是魔域太子,行事霸道,但他带她去的地方,却让她见到了从未想象过的另一个天地。 魔界不只是战场与血腥,也有波澜壮阔、奇幻神秘的壮丽山河。 在那片深邃的大地上,她的世界观渐渐崩塌重塑,而他的身影,也在她心中一点点,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