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狩尸仙焉》 第4章 高矮伯 “我他么......”我一声尖叫,一下往后穿出去好几米。老伍也被我尖叫声吓得猛的抬起头,只是他看向的是我这边,并没有看见那个怪物。 我惊恐的看着那东西,只看见它缓缓的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它刚刚是蹲着的。我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它,站直以后足足有四五米那么高,它的外形勉强还能算个‘人’,但是很瘦很瘦,简直和皮包骨头一样。 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老伍看着我的眼神不对,缓缓的转头往我盯着的方向看去,就在一瞬间,他发出一声尖叫,三两下凑过来我身边。 我感觉现在我几乎无法动弹,惊出一身的冷汗,老伍更是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紧张到甚至有些发抖。 就在那个怪物要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一道身影飞快的从帐篷里冲出来,然后高高跃起,一记非常精准的正踢踢在那怪物的大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就像两块钢板撞在一起的声音。 那怪物被这一记飞踢踢得踉跄了两步,立马转头对着那个人,似乎是把目标从我们身上转移了,这时我也终于看见了那个人,是小刀。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小刀大叫道,“愣着干嘛?快跑呀。”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率先跑了出去。我立马拉了一下老伍,跟着就追了上去。开玩笑,在这深山老林里,除了跟着小刀跑,还能怎么办。 好在林子离营地并不远,我们很快冲进林子。我回头想看看那怪物有没有追上来,就看见朱灵和大凡紧紧的跟着我们后面,朱灵呵了一声,“刚刚我和大凡断后拖了它一下,但是它很快就会追上来,别分神,快跑。” 我很想回答点什么,但是我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了,加上夜间跑路我还要聚精会神的盯着路况,实在是说不了什么话,就这样跟着一直跑。 我还好点,老伍已经开始慢慢的掉队了,强烈的喘息声我都怕他把肺跑炸了。小刀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情况,开口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优和老伍的体力肯定跟不上。那东西一旦追上来就很难甩开了。” 朱灵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大凡去引开那东西,你带着苏优和老伍找个安全的栖息地,记得路上留着记号,我们之后顺着记号会合。” 大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小刀挡了一下朱灵,说道:“还是我和大凡去吧,我还不习惯女孩子替我挡刀子。”说完,也不等朱灵拒绝,就和大凡往我们的另一边去了。朱灵则是挡停我们,朝着小刀离开的反方向开始跑,跟在朱灵后面我才看见,她露出来的小臂上已经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在她那白皙的皮肤下显得触目惊心。 我们大概又跑了十来分钟才停了下来,找了一个小石缝休息起来,朱灵的身体素质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比的,她只是微微喘气,而我跟老伍则是老半天才缓过来。 等我们缓过来的时候,朱灵已经找一堆简单的干树枝升起了柴火。 “你在这里生火不会把那东西又引过来吧?”我不由得一阵后怕。 “它被小刀他们引开,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过来。”朱灵利落的撕开自己的袖子,这时候我才真切的看见她小臂上的伤口,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也绝对不为过。 她一边为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解释道,“我们现在身处山林,生火可以有效的预防蛇虫鼠蚁和一些野兽,如果不生火只会有更多的麻烦。” 我并没有任何的野外经验,唯一的一些见识还是从贝爷那里看见的,看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它伤了你吗?” “是的。”朱灵点了点头,“刚刚那东西叫高矮伯,一高一矮,平时都是一对出现,矮的那只一般都架在高的那只脖子上,是闽南地区的一种鬼。” “啊?”老伍害怕的啊了一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只是一种称呼吧,鬼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高矮伯是鬼,死后阴灵不散者也是鬼。僵尸也属于是鬼的一种,所以我很难和你们解释。”朱灵解释了一下,开始往自己手上缠着绷带。 “僵尸.......”我有些无力,这短短两天,我都看见听见了些什么东西?我都快麻了,你现在说我穿越到哪部小说里我都相信了。 “你是被抓伤了吗?”我看着那绑紧绷带还依然有丝丝鲜血,有些担心的问道。 “对,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处理好伤口不会有任何问题。”朱灵说道。 “那袭击瑶儿姐的会不会就是这东西?”我有些担忧的问道,瑶儿姐她们应该也是遇上这东西了吧。 “目前来说,应该不是。”朱灵摇了摇头,说道:“首先,高矮伯并不是厉鬼,一般不会要人性命,更多时候喜欢戏耍人。其次,以沈瑶的身手和他们探险队的装备,一只高矮伯绝对不至于把他们逼入绝境。” “不是吧,瑶儿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老伍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疑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感觉一夜之间瑶儿姐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还会有比高矮伯更厉害的东西?”我这才想起来朱灵说的话,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 “具体情况不好说,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回一次营地。”朱灵处理完伤口以后,把医药箱重新放回包里。 “还要回去呀?再遇到那高矮伯怎么办?”老伍显然非常害怕,哆哆嗦嗦的问道。 “高矮伯白天不会出来,刚刚小刀他们为了引开高矮伯和我们跑散了,如果天亮的时候他们找不到这里,我们就要回去营地,我相信他们也会回营地。而且,我自己一个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很难照顾到你们两个,所以我们必须先和小刀他们会合。”朱灵解释了一下,“你们今晚还没休息,你们靠着稍微休息一下,我来守夜。” 虽然被一个女人说要照顾我们很没面子,但架不住人家说的是实话,也就不反驳什么了。一晚没睡又经历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真的有些累了,靠在石壁上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些迷糊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也许是真的累到了,我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连梦都没做。 老伍还在呼呼大睡,我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正在火堆旁的朱灵,晃动的火光把她的侧脸照亮,这时候我才发现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就是性子太冷了,是那种不需要相处,刚看脸就觉得不好接近那种。 我很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坐起来跟她一起坐在火堆旁。这时候我在想,如果小刀和大凡在就好了,我还可以问问他们关于瑶儿姐的事情,现在来这么个大冰块,估计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朱灵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一样,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说道,“你和沈瑶很好吗?” “很好。”我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和我说话,“但她这些事我从来不知道。” “那说明她并不想让你知道。”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说道,“她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她了,就让我带着她留给我的东西好好生活。” 朱灵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我,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进来?” “我也不知道。”我沉默了一下,“也许瑶儿姐真的不想让我知道太多,也确实,这两天接触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我的认知范围,很多事情让我措手不及。” “是的。”朱灵点了点头,说道:“显然,她这是对你另一种保护,也许你应该安安稳稳继续你的生活。” 我摇了摇头,“也许瑶儿姐是这么希望的,但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在知道瑶儿姐的事情以后依然选择袖手旁观。” “我也知道其实我和老伍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任何帮助,甚至没有任何意义。”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在安慰自己,但是至少我在路上,我在寻找瑶儿姐,这让我感觉更安心一点。” 第5章 溶洞黑水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子里的湿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和老伍被朱灵叫醒,简单啃了点压缩饼干,嘴巴里干得发苦。老伍一边费力咽着,一边偷瞄朱灵包扎好的手臂,那眼神,跟瞅着个定时炸弹似的。 “回营地?”老伍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点心惊胆战的试探,“那俩高矮的玩意儿…不会再撞上吧?” “白天它们不出来。”朱灵语气平淡,利落地收拾着背包,动作丝毫看不出昨夜手臂刚被撕裂过,“小刀他们如果脱险,一定会回营地等我们汇合。” 她背好包站起身,晨曦透过林间稀疏的枝叶落在她脸上,衬得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句“你伤口真没事?”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问出口。问了也是白问,她只会说没事。 回去的路比夜里瞎跑时清晰多了,但那份沉重感一点没减。昨夜那高矮伯狰狞的鱼牙和没有瞳孔的眼珠子,像烙铁烫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老伍更是全程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哪片阴影深点的林子都像藏着鬼。 营地还是老样子,只是被朝阳一照,昨晚那种惊心动魄的恐怖感淡了些,多了几分狼藉的荒凉。帐篷歪斜着,熄灭的火堆灰烬被夜风吹开,散得到处都是。我们仨分头在营地里细细搜索,不放过任何角落,试图找到小刀和大凡留下的记号,或者任何一点瑶儿姐他们去向的线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混杂着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老伍在一顶半塌的帐篷边上扒拉,嘴里嘟嘟囔囔:“瑶儿姐啊瑶儿姐,你这回可真玩大了……” 我走到营地边缘,靠近昨夜高矮伯出现的断崖方向。崖壁不高,但很陡峭,岩石是那种沉暗的深褐色,布满湿滑的苔藓。我的目光顺着崖壁往下溜,崖底是浓密的灌木丛,黑黢黢的,看不清底细。就在我打算收回目光时,崖壁接近底部的位置,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后面,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颜色不对。那深褐色的岩石缝隙里,隐约透出一点人工的、暗沉的红。 “老伍!朱灵!这边!”我心头一跳,赶紧招呼。 老伍蹭一下窜过来,朱灵也几步赶到崖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朱灵眼神一凝,二话不说,解下背包,抓住崖壁上一块凸起,身体一荡,就利落地滑了下去,动作轻巧得像只山猫。 “我靠!”老伍看得直咂舌。 朱灵很快滑到那块大石旁,探身进去摸索了几下,再直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她抬头朝我们晃了晃,那暗红的颜色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是一小片布,看材质像是户外冲锋衣的碎片,边缘被撕裂得参差不齐。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瑶儿姐最后离开营地时,穿的就是一件暗红色的冲锋衣! 朱灵抓着那块布片,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崖壁和下方的灌木丛,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她摊开手心,那布片皱巴巴的,沾满了泥污,但那抹暗红,像凝固的血。 “是沈瑶的?”我喉咙发紧。 “可能性很大。”朱灵点头,指尖在布片边缘的撕裂痕迹上摩挲了一下,“看这撕扯的力道和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硬拽下去的。” 下面?崖底? 我和老伍下意识地探头往那黑黢黢的灌木丛里看,一股混合着腐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膻气味猛地冲了上来,呛得人直皱眉。那灌木丛密不透风,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走!”朱灵当机立断,把布片塞进防水袋收好,重新背上包,“下去看看。” “下…下去?”老伍的脸唰一下白了,声音都劈了叉,“那下面…那下面…万一……” “万一什么?”朱灵回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万一有昨晚那东西的老巢?那正好,省得我们漫山遍野地找了。还是说,你现在想自己留在上面?” 老伍被她噎得直翻白眼,看看那深不见底的灌木丛,又看看朱灵和我,最终哭丧着脸:“去去去!我去!老子豁出去了!优子,你走前面,给我挡着点!” 朱灵打头,我在中间,老伍殿后。我们抓着崖壁上湿滑的苔藓和凸起的石头,一点点往下挪。越往下,那股子腥膻腐烂的气味就越浓烈,熏得人头晕眼花。脚下的落叶和腐殖层厚得能陷进半个脚掌,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终于踩到了崖底的实土,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和崖壁遮挡,这里昏暗得如同黄昏。空气粘稠潮湿,呼吸都带着水汽。朱灵拔出腰间的匕首,警惕地拨开挡路的枝叶,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我和老伍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周围晃动的、扭曲的枝桠影子。 脚下的路渐渐向下倾斜,空间却诡异地开阔起来。嶙峋的怪石取代了密集的树木,像一具具扭曲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昏暗中。石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滑腻的深绿色苔藓,湿漉漉地往下渗着水珠。那股腥膻味浓烈到了顶点,还混杂着一股…铁锈似的、陈旧血液的味道。 “这味儿…我快吐了…”老伍捂着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嘘!”朱灵猛地停下脚步,匕首横在胸前,身体绷紧如猎豹。 我和老伍瞬间僵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方不远,两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岩石中间,赫然裂开一个黑沉沉的口子。洞口不大,仅容两人并肩通过,但里面涌出的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膻,源头就在里面! 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布满了深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巨大而锐利的爪子反复撕挠留下的。有几道痕迹特别新,石屑还是湿润的。 “是这里了。”朱灵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昨晚那东西,很可能就来自这个洞。”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昨晚那高矮伯的恐怖景象再次清晰地在眼前闪现。老伍腿肚子明显在打颤,几乎要站不住。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了瑶儿姐送我的那把沉甸甸的锤子。冰冷的金属握柄传来一丝奇异的心安。 “进…进去?”老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然呢?沈瑶的碎片指向这里。”朱灵语气斩钉截铁,她打开强光手电,一道雪亮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 光柱探入洞穴深处,只照亮前方短短几米。洞壁是那种深黑泛着幽绿的岩石,滑腻腻地反射着冷光,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落,“嗒…嗒…”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瘆人。脚下的路崎岖湿滑,布满了碎石和黏糊糊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腥膻味几乎凝成实质,冰冷、粘稠地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腐烂的血肉。更诡异的是,越往里走,光线似乎越发被吞噬,手电的光柱像是被无形的黑暗挤压着,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 “这…这洞怎么跟活的一样…”老伍缩在我身后,声音带着哭腔,他手里紧紧攥着那瓶防狼喷雾,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别说话,集中精神。”朱灵头也不回地低声呵斥,她的脚步放得更轻,手电光警惕地扫过两侧洞壁和头顶嶙峋的怪石阴影。匕首在她手中泛着幽冷的寒光。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咚”声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手里的锤子握得更紧了,掌心全是冷汗。洞壁的阴影在手电光晃动下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扑出噬人的怪物。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丝微弱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像是…水流声?很轻,很粘稠,不像是山涧溪流的活泼,倒像是…沼泽里淤泥缓慢翻涌的咕嘟声。 “有水声?”我忍不住小声说。 朱灵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了几秒,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嗯。小心点,这洞里的东西都不对劲。” 又摸索着前进了大约二三十米,洞道突然急转直下,形成一个陡坡。强光手电照下去,坡底的情形让我和老伍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地下溶洞空间。溶洞的中央,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水潭。然而潭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浓稠黑色!水面异常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如同凝固的墨汁。那咕嘟的水声,正是从这潭死寂的黑水中极其缓慢地冒出的气泡发出的。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刺骨的阴冷腥气。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水潭四周的景象。累累白骨!层层叠叠,几乎铺满了潭边所有能落脚的地方!有人类的颅骨、肋骨、四肢骨,也有许多辨不出种属的、奇形怪状的巨大兽骨。白骨被洞顶渗下的水珠浸得湿漉漉、滑腻腻,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惨白或灰败的磷光。无数细小的、颜色妖异的菌类从骨头的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如同尸体上滋生的霉斑。 “我的妈呀…”老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白骨堆上,“这…这他娘的是万人坑啊!”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瑶儿姐…她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地狱景象吗?她留下的衣服碎片…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握着锤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朱灵的脸色也难看至极,她用手电光仔细扫视着白骨堆和水潭,光束最终停留在潭边靠近洞壁的一处。那里,几块明显是现代的、色彩鲜艳的户外装备碎片散落在白骨之间,旁边还有一个被踩瘪了的铝合金水壶。 “是他们…”朱灵的声音低沉沙哑,“沈瑶的队伍在这里遭遇过。”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的老伍突然指着水潭对面的洞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那…那是什么?!” 手电光猛地扫过去。 只见对面幽暗湿滑的洞壁上,并非天然岩石,而是覆盖着大片大片的壁画!那壁画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绘制,颜色暗沉得如同干涸的血液和腐败的淤泥,在幽光下透着一股邪异。画的内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描绘的是一场规模宏大的、扭曲血腥的祭祀。无数赤身裸体、表情痛苦麻木的人被捆绑着,驱赶向一个巨大的、燃烧着诡异绿焰的坑洞。坑洞边缘,站着几个身形扭曲、头戴狰狞面具、手持怪异骨杖的祭司。坑洞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组成的漩涡状物体,漩涡的中心,赫然是一块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多棱角的晶体轮廓——地脉阴髓! 壁画的其他部分,则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毒虫扭曲爬行般的诡异符文和符号。其中一种符号反复出现:一个扭曲的、像是挣扎人形的图案,旁边是几根断裂的骨头,被一个尖锐的叉状标记狠狠贯穿!那叉状标记,隐隐透着一股“永世不得超生”的恶毒诅咒意味。 老伍死死盯着那个断裂骨头被叉穿的符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如纸:“捡…捡骨葬…‘尸骨不全’…大忌!这是大忌中的大忌啊!谁…谁这么恶毒,布这种绝户的局?!” “捡骨葬?”我和朱灵同时看向他。 “我们闽西…老早以前有二次葬的习俗,人死下葬几年后,亲人会把骨头捡出来,擦洗干净,按顺序放进‘金斗瓮’里重新安葬,叫捡骨葬,也叫‘捡金’!”老伍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恐惧,“最最忌讳的,就是尸骨不全!下葬时缺了骨头,或者捡骨时遗失了,那都是要倒大霉的!意味着死者魂灵不安,无法顺利轮回,甚至会化作厉鬼回来纠缠!这壁画…这符号…就是把这‘尸骨不全’的禁忌,用最恶毒的方式固化、放大了!让死在这里的人,魂魄永远被钉死,不得解脱!用他们的怨气…养那潭里的鬼东西!” “养煞…”朱灵盯着那潭死寂的黑水,又看了看壁画上那块被痛苦怨灵环绕的黑光晶体(地脉阴髓),声音冷得像冰,“整个古迹,就是一个巨大的养煞之局!用血腥祭祀和尸骨不全的恶毒禁忌,聚集怨气,滋养地脉阴髓…也困住了所有死在这里的亡魂!” 她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嘶鸣猛地从我们头顶的黑暗中炸响!如同生锈的铁片在刮擦骨头! 我头皮瞬间炸开,猛地抬头! 只见溶洞顶部一片倒悬的钟乳石林阴影里,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充满了纯粹的暴虐和饥饿!紧接着,一道瘦长扭曲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带着刺鼻的腥风,从十几米高的洞顶直扑而下!目标正是站在最前面的朱灵! 正是昨夜袭击营地的高伯!那四五米高的恐怖骨架,干瘪如柴,咧开的巨口里,森白的鱼牙在幽光下闪着寒芒! 朱灵反应快到极致,在嘶鸣响起的瞬间身体已经侧滚出去!黑影带着腥风擦着她的后背掠过,“砰”地一声巨响,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碎石和白骨四溅! “操!”我怒吼一声,肾上腺素狂飙,恐惧被逼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股狠劲,抡起手里的锤子就朝那刚落地、还没站稳的高伯小腿狠狠砸去!管你是什么鬼东西,先吃老子一锤! “当!!!” 一声沉闷得如同敲击破锣的巨响!锤子砸在那干瘪如枯枝的腿骨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手臂剧痛!那感觉根本不是砸在骨头上,更像是砸在了一块包裹着皮革的生铁上!高伯只是趔趄了一下,猛地扭过那长脖子,没有瞳孔的眼窝死死“盯”住了我!那纯粹的恶意和饥饿感瞬间将我淹没! “优子小心!”老伍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响起。 腥风扑面!高伯那只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我当头抓下!速度太快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撞开我! 是朱灵!她像一头矫健的母豹,在撞开我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带着一道凄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向高伯抓来的手腕关节! “噗嗤!” 匕首入肉(或者说入骨?)的声音异常艰涩!暗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从伤口处飙溅出来!高伯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痛苦的嘶吼,动作一滞。 “退!”朱灵厉喝,拉着我就往后撤。 然而,我们只退了两步,身后也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和沉重的落地声! 我和朱灵猛地回头,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另一个矮小的、如同侏儒般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我们下来的那个斜坡口!它只有一米多高,但四肢粗壮得不合比例,尤其是那双爪子,乌黑发亮,指尖弯曲如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蹲踞在那里,咧开同样布满鱼牙的嘴,发出“嗬嗬”的怪笑,猩红的小眼睛里满是残忍的戏谑。 高矮伯!这对鬼东西,竟然一前一后,把我们堵死在了这白骨环绕的黑水潭边! 前有高伯虎视眈眈,后有矮伯堵住退路。脚下是滑腻的白骨和湿漉漉的岩石,稍有不慎就会摔倒。空气里弥漫着黑水潭散发的阴冷腥气和怪物身上的恶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我们三个。 “他妈的…完了…”老伍一屁股瘫坐在一堆白骨上,声音带着彻底的崩溃,手里的防狼喷雾对着矮伯的方向徒劳地乱喷,刺鼻的气味在腥臭的空气里显得那么可笑。 矮伯似乎被那喷雾的气味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粗壮的后肢猛地一蹬地面,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扑瘫软的老伍!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老伍!”我目眦欲裂,想冲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轰然砸下! “砰!!!” 碎石飞溅!大凡!他竟然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到了!他直接用自己那壮硕无比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砸在矮伯扑击的路线上,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扑到半空的矮伯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面的洞壁上! “嗷——!”矮伯发出痛苦的尖嚎。 “大凡!”我和老伍惊喜交加,绝处逢生的狂喜冲上头顶。 大凡落地,晃了晃脑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我们吼道:“发什么愣!抄家伙干啊!”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地一震,那身结实的迷彩外套袖子竟被鼓胀的肌肉直接撑裂!两条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粗壮手臂瞬间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下!左臂一条狰狞的青龙盘绕,龙爪贲张;右臂一头咆哮的猛虎下山,虎尾如鞭!那并非普通纹身,而是某种极其古老、透着蛮荒气息的暗青色烙印,随着他肌肉的贲张,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南少林!”老伍失声叫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左青龙,右白虎!真的是闯过十八铜人阵的南少林俗家弟子!” 大凡根本没空理会老伍的震惊。被撞飞的矮伯已经咆哮着再次扑来,那双乌黑发亮的利爪撕裂空气,直掏大凡的心窝!大凡眼神一厉,不闪不避,右臂肌肉坟起,猛虎烙印仿佛发出低沉的咆哮,钵盂大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悍然轰出!正是南少林赫赫有名的刚猛拳法——虎咆拳! “轰!” 拳爪交击,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吹得地上的白骨哗啦啦滚动!矮伯怪叫一声,再次被那蕴含佛门刚阳之力的恐怖拳劲震退,爪子上的乌光都黯淡了几分。 另一边,小刀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高伯身后。他手中不再是匕首,而是一对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狭长,带着细微的弧度,在幽光下流动着暗哑的寒芒。他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如同穿花蝴蝶,围绕着高大却相对笨拙的高伯急速游走,每一次闪动,短刃都在高伯干枯的肢体关节、肌腱连接处留下深深的伤口,暗绿色的腥臭体液不断飞溅!高伯疯狂地挥舞着长臂,却连小刀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徒劳地发出愤怒的嘶吼。 “小刀!大凡!”朱灵精神一振,迅速加入战团,她的匕首刁钻狠辣,专攻高伯下盘关节,限制其行动。 压力骤减!我和老伍也反应过来。 “干他娘的!”老伍从白骨堆里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鼻涕,发狠似的再次举起他那瓶防狼喷雾,这次不是乱喷,而是瞅准了被大凡一拳震得有些晕头转向的矮伯,猛地将剩下的半瓶全喷了过去! “嗤——!” 浓烈的刺激性雾气瞬间糊了矮伯一脸! “嗷嗷嗷——!!!”矮伯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双猩红的小眼睛瞬间被刺激得紧紧闭上,两只爪子疯狂地在脸上抓挠,显然痛苦到了极点!这玩意儿虽然邪门,但似乎对化学刺激的耐受性并不高! “好机会!”大凡狂吼一声,抓住矮伯痛苦失神的瞬间,左臂青龙烙印仿佛有青光流转,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矮伯的咽喉!正是南少林擒拿绝技——青龙探爪! 我也红了眼,看着小刀和朱灵在高伯身边游斗,那巨大的身躯像座移动的骨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不管不顾,抡起手里的锤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高伯支撑身体的那条相对完好的小腿骨关节处,死命砸了下去! “给老子断!!!”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锤子落点处,高伯那干瘪坚韧的小腿骨,竟然真的被我这灌注了全身愤怒和力量的一锤,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和裂纹! “吼——!!!”高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那条伤腿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骨架轰然半跪下来!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好样的!”小刀眼睛一亮,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身体如同灵猿般顺着高伯跪倒的身躯向上急蹿!他手中的一对短刃瞬间交叉,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刺向高伯那细长脖子与头颅的连接处——那是它全身唯一看起来相对“纤细”的弱点! 眼看短刃就要刺入! 就在这胜负将分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一直痛苦闭眼抓挠着脸的矮伯,似乎感应到了高伯的危机,竟强行忍住了防狼喷雾带来的剧痛,猛地睁开了猩红流脓的眼睛!它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吱嘎!”嘶鸣,如同下达命令! 半跪在地、痛苦嘶吼的高伯听到这声嘶鸣,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小刀必杀的双刃刺击!同时,它那只完好的巨爪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横扫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小刀! 小刀脸色剧变,强行扭转身形,双刃交叉格挡! “铛!!!” 一声巨响!小刀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闷哼一声,被那股恐怖的巨力狠狠扫飞出去,撞在洞壁上,又滚落下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小刀!”朱灵惊呼。 而更让人心胆俱裂的是,矮伯发出那声命令般的嘶鸣后,它那双猩红流脓的小眼睛,竟然怨毒无比地、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就是刚才那一锤,砸伤了高伯! 一股冰冷的、被毒蛇锁定的致命感瞬间攫住了我! “优子快躲开!”大凡怒吼着想要扑过来救援,却被刚刚摆脱剧痛、凶性大发的矮伯死死缠住! 矮伯四肢着地,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黑色闪电,带着撕裂耳膜的破空声,直扑我而来!那双乌黑发亮的夺命利爪,在幽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太快了!快到我只看到一道残影!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甚至能看清它爪尖上残留的暗绿色粘液! 躲不开!绝对躲不开! 我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眼角余光似乎瞥到矮伯粗壮的脖颈侧面,紧贴着脊椎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幽暗的光线下极其隐晦地闪了一下。 不是鳞片或皮肤的反光。 那是一小片东西,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暗沉,边缘似乎…不太规则? 像是一小块被强行嵌进皮肉里的…破碎的符纸?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几乎停滞的思维。 “操!”一声惊怒交加、几乎破了音的怒吼猛地从我侧后方炸响!是小刀!他刚从地上挣扎着半跪起来,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矮伯脖颈处那点微不可察的闪光,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惊骇! “擦,妈的!这高矮伯是有人‘养’的!!” 第6章 非人力所为 小刀那声嘶力竭的怒吼——“擦他妈的!这高矮伯是有人‘养’的!”——如同炸雷在溶洞死寂的空气里轰然爆开,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有人…养的?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比这黑水潭散发的阴冷更刺骨!那点微光,那片嵌在矮伯皮肉里的、边缘不规则的暗沉碎片,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我之前所有模糊的恐惧,将其塑造成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浓重人为恶意的狰狞实体! 不是偶然撞上的山精野怪,不是自然滋生的凶煞厉鬼! 是工具!是陷阱! 瑶儿姐视频里那句撕心裂肺的“有死无生”,她日志里潦草得几乎力透纸背的“非人力所为”、“有组织”、“陷阱”…所有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小刀这句怒吼瞬间点燃、串联,爆发出令人窒息的真相! “吼——!!!” 剧痛和愤怒让矮伯彻底陷入了狂暴!它那双被防狼喷雾灼伤、猩红流脓的小眼睛死死锁定了我,里面翻腾着被操控的怨毒和纯粹的杀戮本能!它无视了再次扑来的大凡,四肢猛地在地上一蹬,碎裂的白骨粉末四溅,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腥臭的死亡风暴,直扑我的面门! 那双乌黑发亮、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夺命利爪,在幽暗的光线下急速放大,爪尖残留的暗绿色粘液甚至能看清滴落的轨迹! 太快了!快到思维冻结!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的本能只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地攥紧了手中那冰冷的锤柄。 “优子!!!” 老伍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耳边炸开。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古刹铜钟被撞响的奇异嗡鸣,伴随着一股灼热刚猛的气流猛地从我身侧爆发! 是大凡!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瞬间移动般横亘在我与矮伯之间!左臂那条盘绕的青龙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青色光芒,仿佛活了过来!他左臂肌肉如同虬龙般坟起,五指张开成爪,并非迎向矮伯的利爪,而是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磅礴吸力,悍然抓向矮伯扑击轨迹侧前方的空气! 南少林绝学——擒龙功! “给老子过来!!!” 大凡一声暴吼,声震溶洞!那无形的磅礴吸力瞬间作用在矮伯扑击的侧翼!矮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速旋转的气墙,整个扑击的方向被硬生生带偏!它那致命的利爪擦着我的头皮掠过,带起的腥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砰!!!” 矮伯失控的身体狠狠撞在旁边的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干得好!”朱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喘息。她和小刀早已抓住高伯被小刀重创、又被我砸裂腿骨的短暂虚弱,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小刀的身影快如鬼魅,手中短刃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刺击都精准地落在高伯脖颈、关节连接处那些被撕裂的伤口上,暗绿色的腥臭体液如同喷泉般涌出!朱灵的匕首则化作一道道银亮的闪电,狠辣地切割着高伯支撑身体的肌腱! “吼…吼…”高伯的嘶吼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不甘,庞大的骨架摇摇欲坠。 另一边,被大凡擒龙功带偏撞墙的矮伯刚挣扎着爬起,大凡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已经带着狂暴的气势碾压而至!右臂的猛虎烙印灼灼生辉,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地轰向矮伯的胸膛!虎咆拳!至刚至猛! “轰隆!!!” 如同重锤擂鼓!矮伯那相对矮小粗壮的身体被这蕴含佛门刚阳伟力的一拳直接轰得离地飞起,狠狠砸在后方一堆嶙峋的白骨上!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密集响起!它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胸口明显塌陷下去一块,暗绿色的粘液从口鼻中汩汩涌出,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一时间竟失去了战斗力。 “快!解决那个大的!”大凡喘着粗气,额头青筋跳动,显然刚才瞬间爆发擒龙功和虎咆拳消耗巨大。他转身,猛虎般的目光锁定了摇摇欲坠的高伯。 小刀和朱灵眼神交汇,杀意凛然。两人如同配合多年的猎手,身影交错,攻势瞬间攀至顶峰! 小刀一个灵巧的翻身,如同猿猴般跃上高伯半跪的后背,手中双刃交叉,寒光爆闪,狠狠绞向高伯那细长脆弱的脖颈! 朱灵则如同贴地游走的毒蛇,匕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高伯那条被我砸裂的腿骨关节缝隙! “噗嗤!” “咔嚓!”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小刀的双刃深深切入高伯的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朱灵的匕首则如同凿子般,精准无比地撬进了腿骨的裂缝,猛地发力一别! “吼——!!!” 高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绝望嘶吼!庞大的骨架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条本就裂开的伤腿再也无法支撑,伴随着刺耳的骨裂声,彻底断裂!它巨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轰然砸向地面,激起漫天骨粉和碎石!脖颈处被小刀双刃切入的地方,暗绿色的粘液如同决堤般狂涌而出! 它巨大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窝死死“瞪”着我们,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庞大的骨架瘫倒在白骨堆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生机,只剩下一种令人作呕的死寂。 溶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四人粗重的喘息声、黑水潭缓慢冒泡的咕嘟声,以及矮伯在远处白骨堆里发出的微弱嗬嗬声。 劫后余生。 我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老伍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优…优子…你…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倒下的高伯尸体,以及它脖颈侧面——那里,在暗绿色粘液覆盖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同样的暗沉微光,若隐若现! “符咒!”我嘶哑地喊出声,指向那里。 小刀离得最近,他强忍着伤痛,几步上前,用短刃小心翼翼地拨开粘稠的体液和碎裂的皮膜。果然!在紧贴颈椎骨的位置,同样嵌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黄色碎片!材质古怪,非金非木,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颜料,描绘着极其扭曲诡异的符文! 小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符咒残片挑了下来,放在掌心。那符文如同有生命般透着一股邪异,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 “妈的…”小刀盯着掌心的残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果然是‘饲鬼符’的残片!有人在用活人的精魄和这地脉阴髓的怨气,喂养控制这些鬼东西!” “饲鬼符?”朱灵捂着受伤的手臂走了过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瞥了一眼小刀掌心的符咒残片,眼神锐利如刀,“能看出路数吗?” 小刀凝重地摇头:“很偏门,也很古老,手法极其阴毒。像是…西南某些早就该绝迹的邪巫一脉的东西,但又混杂了点别的…说不清。” “不管是谁,这地方就是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大凡走过来,声音带着佛门狮子吼般的余韵,震得洞壁嗡嗡作响,他看了一眼朱灵,浓眉紧锁,“朱灵,你的伤…” 朱灵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她的动作明显有些迟滞,额角的冷汗更多了。她强撑着,目光转向黑水潭边那堆散落的现代户外装备碎片和踩瘪的水壶。 “找找看,沈瑶的队伍在这里停留过,或许有线索留下。” 我们立刻在潭边散落的白骨和碎石间仔细搜索起来。压抑、腥臭、遍地骸骨的环境让人头皮发麻,每一次翻开白骨都心惊肉跳。 “这里!”老伍突然在一堆碎裂的兽骨下喊了一声。 我们立刻围过去。老伍从骨头下面抽出了一个沾满污泥的、硬壳封面的笔记本。封皮是墨绿色的,印着某个户外品牌的logo,正是瑶儿姐常用的那种探险日志!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老伍小心翼翼地拂去封面上的污泥,翻开了第一页。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正是瑶儿姐的笔迹! 第7章 蚀魂煞气 “6月20日,晴。抵达龙岩目标区域外围。陈老板提供的坐标指向一片未开发的原始林区,卫星图显示中心区域有异常地质凹陷,磁场紊乱。目标:地脉阴髓(疑似高纯度阴性能量聚合体),具体形态未知。队伍状态良好。” “6月25日,阴。深入林区第三天,遭遇异常,疑似‘鬼打墙’,指南针、gps间歇性失灵。空气中阴冷感加剧,队员出现轻微幻听(低语)。发现古老祭祀坑遗迹,尸骨堆积,怨气凝结。壁画显示‘捡骨葬’禁忌符号被恶意利用,此地为大型‘养煞’格局核心。目标指向中心溶洞。” “7月15日,雨。抵达溶洞入口。洞内阴气极重,潭水漆黑粘稠,精神污染强烈,需佩戴特制滤器。初步判定‘地脉阴髓’位于潭底。遭遇‘山魈木客’袭击,行动迅捷,善用环境设伏、精神干扰(幻视、低语加剧)。击退。” “7月22日,未知(洞内无日夜)。潭边发现大量现代尸骸…非探险者!死亡时间跨度极大,最早可追溯至二十年前!部分尸体有…人为处理痕迹(器官缺失,特定骨骼被取走)!绝非自然死亡或野兽所为!警告:有组织!陷阱!” “7月25日。尝试下潜探查潭底。‘黑水’…不是水!是极阴怨气与未知物质的液态混合物!腐蚀性极强,隔绝探测信号。精神侵蚀倍增!‘三目’…守护者?感应到潭底有巨大生命反应!(日志潦草,字迹开始凌乱扭曲) “7月26日。高矮伯出现!比资料记载凶悍十倍!配合默契,不像野外自然生长!伏击!小张…(后面是大片被水渍晕开的墨迹,看不清)…退!退守临时营地!” “7月27日。断崖营地被围!不止高矮伯!地缚尸…从万人坑里爬出来了!被操控!它…在布阵!…信号…发不出去…最后尝试…警告…极度危险!…非…非人力所为…有…组织…(最后几行字迹狂乱颤抖,几乎无法辨认)…黄…泉…驿…百鬼…夜…行…”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那几页狂乱的字迹,如同垂死者绝望的抓挠,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警示。尤其是那反复出现的“有组织”、“陷阱”、“非人力所为”,像冰锥一样刺进我们每个人的心脏。 “器官缺失…特定骨骼被取走…”老伍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这他妈是邪术!有人在用活人…养尸炼器?!” “黄泉驿…百鬼夜行…”小刀盯着最后那几乎不成形的字迹,眼神锐利如鹰,“中元节…鬼门开…百鬼夜行…沈瑶最后想提示的,是这个?” “她的队伍…恐怕…”朱灵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臂。我这才骇然发现,她手臂上包扎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粘稠如沥青般的漆黑液体!那液体散发着一股比黑水潭更刺骨的阴寒和腐败气息! “朱队!你的伤!”大凡脸色剧变,一步跨到她身边。 朱灵咬着牙,额头冷汗涔涔,强撑着说道:“没事…被那高矮伯的爪子…擦破了点皮…阴气…有点重…”但她的声音明显虚弱下去,身体也晃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阴气侵蚀!”小刀脸色凝重得可怕,他迅速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散发着辛辣药味的赤红色丹丸,“快吞下去!固本培元,暂时压制阴毒!” 朱灵没有犹豫,接过丹药吞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但手臂绷带上渗出的黑液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阴毒太霸道,我的药只能暂时压制,拖久了…”小刀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直在潭边搜索的大凡,在靠近水潭边缘一块光滑的黑石旁,弯下了腰。他拨开几根湿漉漉的白骨,从淤泥里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矿石。通体漆黑,表面坑洼不平,仿佛饱经侵蚀。但奇异的是,在矿石的一个相对平整的断面上,天然形成或者说被某种力量蚀刻出了一片极其繁复、细密、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蠕动的暗金色纹路!那纹路在溶洞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邪异光芒。 “地脉阴髓…碎片?”大凡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凝重。他手中的矿石,与壁画上那漩涡中心散发着不祥黑光的晶体轮廓,隐隐呼应! 几乎就在大凡拿起那块矿石的瞬间—— “喀啦…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枯枝被踩断,突兀地在死寂的溶洞中响起。 声音来自我们侧后方,靠近那片巨大壁画的下方。 我们所有人猛地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壁画下方那片堆积相对较厚的白骨堆边缘,一只灰白色的、皮肉几乎完全腐烂殆尽、只剩下森森指骨的手,猛地从骨堆里伸了出来!五指张开,死死抠住了地面一块凸起的岩石!那动作僵硬、突兀,充满了非人的力量感! 紧接着,骨堆哗啦作响,一个身影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中撑了起来! 那根本不像活人!它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成褴褛的布条,沾满了滑腻的黑泥和骨粉,紧紧贴在身上。暴露出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水浸泡过久的灰败色,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干瘪得如同风干的腊肉。它的头颅低垂着,花白稀疏、粘连着腐肉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和额骨上。 它似乎异常沉重,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湿骨头摩擦的“嘎吱”声。它用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死死抠着岩石,另一只手则深深插进身下的骨堆里,支撑着身体,极其艰难地向上拱起。覆盖在它身上的骸骨被顶开,稀里哗啦地滚落。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淤泥、腐肉和地底深处阴寒的恶臭,随着它的动作猛地扩散开来! “地…地缚尸!”老伍的声音瞬间变调,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指着那个正在“复活”的恐怖身影,“日志里写的!它…它从万人坑里爬出来了!” 朱灵和小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凝重无比。 那具地缚尸似乎终于支撑起了上半身。它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抬起了那颗低垂的头颅。 一张脸!一张几乎完全腐烂的脸! 脸上的皮肉大部分剥落,露出森白的颧骨和牙床。鼻子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唇早已消失,几颗发黄残缺的牙齿暴露在外,牙龈是暗紫色的烂肉。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漆黑孔洞!没有眼球,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浓稠的、如同这潭黑水般的黑暗! 它那漆黑的眼窝,极其缓慢地转动着,最终,精准无比地“定格”在了我们身上!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贪婪的恶念,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我们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被锁定的感觉如此清晰,如此致命! 它腐烂的、粘连着皮肉的嘴巴极其缓慢地张开,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扯般的、断断续续的嘶鸣: “嗬…嗬…嗬……” 这声音,在死寂的溶洞里显得格外刺耳、诡异。 它那只深深插在骨堆里的手猛地发力!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它的下半身终于从骨堆里彻底挣脱出来!它整个身体暴露在我们面前——干瘪、灰败、裹着褴褛布条和黑泥,如同一具刚从千年泥沼里打捞出来的、被诅咒的干尸! 它没有立刻扑过来,而是极其僵硬地、一步一顿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踏出了第一步! “嘎吱…”湿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 第二步! “嘎吱…”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异常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不可阻挡的压迫感!那漆黑如墨的眼窝死死地“盯”着我们,浓烈的怨毒和贪婪几乎凝成实质!随着它的靠近,那股混合着腐烂和阴寒的恶臭越来越浓烈! “走!快走!!!”小刀嘶声怒吼,一把搀扶住因阴毒侵蚀而身体发软的朱灵,对着我和老伍狂吼,“不能被它缠住!” 大凡将那块邪异的阴髓碎片矿石飞快塞进背包,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步跨到最前面,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缓缓逼近的地缚尸,双拳紧握,左臂青龙、右臂白虎的烙印在幽暗中仿佛燃烧起来,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跟上我!”大凡低吼一声,如同出闸猛虎,主动迎着那地缚尸冲了过去!他要为受伤的朱灵和我们开出一条生路! 那地缚尸似乎感应到了大凡身上散发的、令它厌恶的刚阳气息,喉咙里的“嗬嗬”声猛地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它那僵硬的动作突然加速!干瘪的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大凡当头抓下!那五指如同五根灰白色的钢钩,指尖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砰!!!” 大凡不闪不避,右拳带着虎咆之音,悍然轰出!拳爪交击,竟发出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大凡身体晃了晃,脸色微变!那地缚尸的爪子坚硬得超乎想象,力量更是大得惊人!它只是被震退了一步,漆黑的眼窝里怨毒更盛! “别硬拼!走斜坡!”朱灵强忍剧痛,厉声提醒。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颤抖。 小刀立刻会意,趁着大凡暂时挡住地缚尸,搀扶着朱灵,朝着我们来时的陡峭斜坡方向急退!我一把拽住吓得腿软的老伍,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他跟上! 身后传来大凡愤怒的咆哮和更加密集沉闷的撞击声!显然,那地缚尸极其难缠! 我们手脚并用地爬上湿滑的斜坡,小刀在前,一手持刃警戒上方黑暗,一手死死拽着朱灵。我和老伍狼狈不堪地跟在后面,脚下的碎石和白骨不断滑落。 “快!大凡!”我忍不住回头嘶喊。 只见斜坡下方,大凡魁梧的身影正与那灰败干瘪的地缚尸激烈缠斗!大凡的拳脚势大力沉,带着灼热的佛门罡气,每一次击中地缚尸的身体,都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打得它身上朽烂的布条纷飞,干瘪的皮肉凹陷下去!但那地缚尸仿佛没有痛觉,只是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动作虽然僵硬,却异常坚韧!它那漆黑的眼窝死死盯着大凡,干枯的手臂如同两条毒鞭,带着腥风不断抓挠、横扫,逼得大凡也不得不小心闪避,那爪子上乌黑的光泽,显然也带着剧毒或诅咒! 更诡异的是,随着战斗的持续,那地缚尸身上被大凡拳头轰击出的凹陷处,竟然有丝丝缕缕粘稠如沥青的黑色雾气,从它干瘪的皮肉深处缓缓渗出!那黑雾散发着与朱灵伤口处一模一样的、刺骨的阴寒和腐败气息! “妈的!这鬼东西本身就是个毒罐子!”小刀瞥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吼!”大凡抓住一个空档,左臂青龙探爪,闪电般扣住了地缚尸一只抓来的手腕!刚猛的擒拿劲力爆发,试图将其手臂拧断!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地缚尸的手腕竟被大凡硬生生拧折!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然而,它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示!那只被拧折的手依旧死死反扣住大凡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同时,它另一只爪子带着腥风,直掏大凡的心口! 大凡脸色一变,右拳仓促轰出格挡! “砰!” 拳爪再次交击!大凡被震得连退两步,手腕被扣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刺骨的阴寒!那地缚尸折断的手臂软软垂下,但它漆黑的眼窝里,怨毒的光芒反而更盛!它喉咙里发出更加尖利的“嗬嗬”声,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上! “大凡!走!”朱灵在斜坡上厉喝。 大凡猛地发力,震开地缚尸扣住他手腕的爪子(那只手已经扭曲变形),不再恋战,转身几步就冲到斜坡下,手脚并用,如同灵敏的猿猴,飞快地向上攀爬! 那地缚尸在斜坡下发出不甘的嘶吼,它僵硬地冲到斜坡边缘,似乎想爬上来追击,但它那干瘪的身体显然不适合攀爬,动作笨拙而缓慢。 “快!它上不来!”小刀喊道。 我们心中稍定,加速向上爬去。洞口的光线越来越清晰。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洞口,脱离这噩梦般的溶洞时—— “咕嘟…咕嘟咕嘟…” 身后那一直死寂的黑水潭,突然发出了异常密集、粘稠的翻涌声!如同沸腾的泥沼! 我们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漆黑如墨的潭水中央,剧烈地翻滚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的瞬间,一只巨大、苍白、肿胀得不成人形、仿佛在水中浸泡了无数年的巨手,猛地从粘稠的黑水中探了出来!五指箕张,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冰冷,遥遥指向我们逃离的方向!仅仅是惊鸿一瞥,那恐怖的景象和散发出的、比地缚尸强烈百倍的阴邪气息,就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操!”小刀只来得及骂出一句,拽着朱灵猛地冲出洞口! 我和老伍、大凡也连滚爬爬地扑了出来,重新呼吸到山林间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战栗和深入骨髓的后怕。身后那散发着腥膻恶臭的洞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里面是翻涌的黑水和那只惊鸿一现的恐怖巨手,以及那具在洞口下方徒劳嘶吼、散发着不祥黑雾的地缚尸。 我们一刻也不敢停留,搀扶着朱灵,朝着远离洞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入林间的昏暗之中。 第8章 山魈 林间光线愈发昏暗,如同掺了墨汁的污水,沉甸甸地泼洒下来。逃离溶洞后的每一分钟都像在泥沼里跋涉,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后怕紧紧缠绕着我们。脚下的腐殖层厚实湿滑,每一步都拖拽着沉重的回响,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朱灵的情况肉眼可见地恶化。她的脸白得如同新刷的墙皮,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在昏暗中闪着微光,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整条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包裹伤口的绷带早已被一种粘稠、漆黑如沥青的液体彻底浸透,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墓穴深处的阴冷寒气。那液体仍在极其缓慢地渗出,无声地滴落在潮湿的落叶上,被沾染的叶片迅速失去光泽,蒙上一层死灰。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小刀身上,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身体剧烈地一颤,紧咬的牙关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下唇被咬破的地方渗出的血丝格外刺目。 “朱灵…”小刀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努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被黑暗逐渐吞噬的林木轮廓。他的脸色同样难看,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溶洞里硬抗高伯那记重击显然伤及内腑。 大凡走在最前,沉默地挥动着一根临时捡来的粗树枝,劈开挡路的藤蔓和低垂的枝桠。他右手拳峰处一片青紫乌黑,肿胀变形,几道细微的裂口渗出暗红的血珠——那是与地缚尸硬撼留下的勋章。肩背处的迷彩服撕裂了几道口子,露出底下虬结如岩石的肌肉和那两条仿佛活物般的青龙白虎烙印,此刻那烙印的灼热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不少,如同被冷水浇过的炭火。他的脚步依旧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但粗重的呼吸暴露了巨大的消耗。他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为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开辟着前路。 我和老伍缀在最后,感觉骨头都快散了架。我右手虎口撕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握紧背包带都像捏着烧红的烙铁。老伍更惨,裤管从膝盖往下几乎成了布条,脸上蹭满了泥污,眼神涣散,像个受惊过度的兔子,走几步就神经质地回头张望,仿佛那具干瘪的地缚尸随时会从树影里伸出枯爪。 “停…停一下…”朱灵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喘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刀立刻停下,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她扶靠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虬结的树根上。大凡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魁梧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铜铃般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死死扫视着我们来时的昏暗林径。 “朱灵!”小刀半跪下来,动作麻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解开朱灵手臂上那污秽不堪的绷带。当伤暴露在林间昏沉的光线下时,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们所有人! 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死灰色,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浇上冰水,完全失去了活物的光泽和弹性。伤口本身不再是撕裂的形态,边缘焦黑翻卷,深可见骨,仿佛被某种强酸反复腐蚀过!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伤口深处——那些粘稠如沥青的黑气,此刻不再是静止的弥漫,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缓慢地、有节律地蠕动、钻探!它们像无数细小的、贪婪的黑色蠕虫,正疯狂地向更深处的血肉、甚至骨骼里钻去!随着它们的蠕动,那死灰色的范围正以肉眼难以察觉、却又无比确定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四周扩散! “操!”小刀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飞快地从急救包里拿出特制的药粉,那药粉带着刺鼻的硫磺和雄黄混合气味,均匀地洒在伤口边缘。药粉接触黑气的瞬间,发出剧烈的“嗤嗤”声响,腾起一股浓烈刺鼻的黑烟!蠕动的黑气仿佛被激怒,翻腾得更加狂暴,与药粉激烈对抗,发出如同无数细小生物尖啸的诡异滋滋声!然而,黑烟散去,那些蠕动的黑气只是被稍稍逼退了一点边缘,核心区域依旧顽固地盘踞着,甚至……似乎更加凝聚了? 小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一种更深沉的惊悸。“压不住…这东西…在进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绝望,“它在适应我的药!它…它像是有意识的!” 沉重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溶洞里那指向渺茫黄泉驿的线索,此刻在朱灵手臂上这不断蔓延的、如同活物的死亡阴影面前,显得那么遥远而不切实际。死亡的威胁,冰冷而清晰地扼住了我们现在的咽喉。 “呜…呜…”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幼兽,毫无预兆地从我们侧后方的密林深处飘了过来。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林间却异常清晰刺耳。 瞬间,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大凡猛地转向声音来源,肌肉贲张,左臂青龙烙印骤然泛起一层微弱的暗青色光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小刀的动作快如闪电,短刃瞬间滑入掌心,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将朱灵死死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声音传来的那片被浓密灌木和藤蔓覆盖的阴影区域!我和老伍也瞬间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手中的锤子和那瓶几乎成了心理安慰的防狼喷雾再次握紧。 呜咽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充满了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它不像是野兽受伤的哀嚎,也不像人类绝望的哭泣,更像是一种……模仿? “谁?!”大凡低吼一声,声音如同闷雷滚过林间,带着佛门狮子吼的震慑余韵,试图驱散那份诡异。 呜咽声戛然而止。 死寂。比刚才更加压抑的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我们自己粗重的心跳。 几秒钟后,那呜咽声再次响起,位置……似乎移动了?从刚才的侧后方,变成了更靠近我们右前方的位置!声音依旧微弱、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靠近的意味! “装神弄鬼!”小刀眼神冰冷,短刃在指尖灵活地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做出随时扑击的姿态。 就在我们全神贯注盯着右前方那片阴影时——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蛇类滑过落叶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们左后方响起! 大凡和小刀的脸色同时剧变!声东击西! 大凡猛地拧身转向左后方!小刀则死死守住朱灵,目光在左右两个方向急速扫视!我和老伍被夹在中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左后方的灌木丛一阵不自然的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快速钻了进去,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枝叶。而右前方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又诡异地消失了。 “什么东西?!”老伍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都在打颤。 “小心戒备!可能是山魈木客!”朱灵强忍着剧痛,声音虚弱却异常冷静,她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但手臂的剧痛让她再次闷哼一声,冷汗淋漓。 山魈木客!瑶儿姐日志里提到过,善于利用环境设伏、制造精神干扰的鬼东西! 林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谲无比。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我们背靠着巨大的古树,形成一个防御圈,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每一片晃动的阴影,每一丛可疑的灌木。呜咽声和滑行声如同鬼魅般在周围林间飘忽不定,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根本无法锁定源头!它们似乎在戏耍我们,消耗我们的精神,等待我们露出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长。高度紧绷的神经让疲惫感成倍放大。朱灵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臂上蠕动的黑气似乎因为她的虚弱而更加活跃。小刀和大凡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既要警惕四周,又要照顾伤员。 “这样下去不行…”小刀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它在拖垮我们!朱队撑不了多久!” 大凡浓眉紧锁,目光如电扫视着幽暗的林子:“得想办法把它逼出来!或者…冲出去!” 就在大凡话音落下的瞬间—— “嘻嘻…” 一声清晰、短促、充满了恶毒戏谑的尖笑,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刺破了林间的死寂!这笑声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仿佛同时从我们头顶、脚下、四周的树干里响起!诡异得让人汗毛倒竖! 伴随着这声尖笑,我们头顶上方,一根手臂粗细、挂满了藤蔓的枯枝,毫无预兆地、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断裂!如同巨大的投矛,直直地朝着正下方、被小刀护着的朱灵的头顶砸落! “小心!”小刀目眦欲裂,反应快到极致!他一把将朱灵猛地推开,同时身体后仰,手中短刃化作一道银亮的闪电,向上撩去! “咔嚓!”枯枝被锋利的短刃凌空斩断! 然而,就在小刀斩断枯枝、重心不稳的刹那! 我们左前方那丛一直在轻微晃动的灌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炸开!一道矮小、迅捷到极致的黑影,带着一股刺鼻的土腥和腐烂树叶的气息,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它的目标,不是朱灵,也不是小刀,而是——被小刀推开后、暂时失去掩护、踉跄着撞向旁边树干的我! 太快了!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到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影头部一闪而逝!一股冰冷的、带着粘稠恶臭的腥风瞬间扑面! “优子!”老伍发出绝望的尖叫。 千钧一发! “吼!!!”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大凡胸腔中爆发!他一直在警惕着那个方向!几乎在黑影扑出的同时,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右臂肌肉坟起,猛虎烙印瞬间灼亮,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如同一柄攻城重锤,悍然轰向那道扑向我的黑影!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擂鼓的巨响! 那道矮小的黑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嘭”地一声狠狠砸在七八米外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震得整棵树都簌簌作响! 黑影滑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借着林间最后一点昏沉的光线,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东西只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着湿漉漉、沾满泥浆的暗褐色短毛,四肢纤细却异常有力,指爪尖锐如钩。它的头颅像猴子,但五官扭曲丑陋,一双猩红的眼睛充满了暴虐和痛苦。此刻它胸口明显塌陷下去一块,嘴角溢出暗绿色的粘液,正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山魈!”小刀眼神一凝,认出了这东西,“小心!它受伤了更危险!而且这东西很少单独…” “嘻嘻…嘻嘻嘻…” 小刀的话音未落,那诡异的、充满戏谑的尖笑声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这一次,声音更多,更密集!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东西,正躲在黑暗里,对着我们发出恶毒的嘲笑! 与此同时,我们周围的树林里,响起了更多、更密集的“沙沙”声!无数枝叶在晃动!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幽暗的林间阴影里,忽明忽灭地亮了起来! 我们,被包围了! 第9章 失途 诡异的尖笑像淬毒的冰针,扎进耳膜,又瞬间在林间炸开,无数猩红的光点随之亮起,密密麻麻,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摇曳、逼近。冰冷、饥饿、暴虐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古树下的我们。 “沙沙沙…”枝叶摩擦的声响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浓烈的土腥和腐烂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操!”大凡的怒吼炸响,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前踏,力气大得我感觉地面都震了一下。“护住朱灵!优子,老伍,贴紧!”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刀瞬间缩回朱灵身前,短刃反握,身体压得极低,目光如鹰隼般在猩红光点间扫视。“朱灵,撑住,可能有些麻烦了!”声音嘶哑。 朱灵背靠冰冷树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滚落。她右手死死按住左臂伤口,指节发白,但伤口边缘那死灰的侵蚀仍在缓慢向上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闷哼,眼神却锐利清醒。她艰难点头。 我和老伍背靠背,只觉得心脏狂跳,老伍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我强迫自己盯着前方晃动的猩红灌木丛,恐惧几乎快要吞噬我的理智。 “嗷——!”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撕裂死寂!我能感觉到山魈的包围圈骤然收缩! 左前方,三道矮小迅疾的黑影贴地扑向大凡!右翼灌木炸开,两道黑影鬼魅般窜出,直扑身形不稳的我!尖锐指爪撕裂空气! “他娘的!”大凡咆哮,一拳砸出,落叶四溅,紧接着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显然是被大凡砸中了。 “当心!”小刀厉喝!身体诡异左滑,短刃精准斩向扑向我的山魈利爪!刺耳摩擦声响起! “啊啊啊!”老伍崩溃尖叫,工兵铲胡乱挥舞。 瞬间,怒吼、兵刃碰撞、山魈尖啸、老伍哭嚎、朱灵痛哼……所有声音轰然炸开!腥臭、飞溅的粘液、闪烁的红光、鬼魅黑影……混乱的碎片疯狂冲击着感官。 我拼命挥动锤子格挡,手臂酸麻,虎口撕裂的剧痛钻心。视野被汗水、泥点和猩红鬼眼填满。 “优子!低头!”小刀怒吼炸响。 我本能猛缩头!冰冷锐风擦过头皮,断发飘落。山魈利爪狠狠抓在身后树干上,留下深刻爪痕! 惊魂未定—— “呜…呜呜呜…” 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清晰无比地,在我耳边响起! 近在咫尺!仿佛贴着后颈! 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窜上头顶!身体瞬间僵直。 战场所有的狂暴声响——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呜咽声在耳边回荡。音调…在变化…变得…熟悉? 嗡——! 大脑深处仿佛被钢针贯穿!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狰狞山魈、搏杀的同伴、幽暗森林——如同镜面般布满裂纹,瞬间崩解! 黑暗。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暖意。 久违的、令人心尖发颤的暖意包裹了我。阴冷、恐惧、手臂的剧痛…全都消失了。 眼皮沉重地睁开。 一种轻柔的、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腔调,像羽毛拂过心尖。 “小优,发什么呆呢?喏,你的冰棍都要化啦!” 我猛地转头。 心脏猛地一跳,狂喜和酸涩瞬间涌上眼眶。 门口光影里,站着一个人。逆着光,高挑纤细的轮廓,乌黑头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额角。洗得发白的靛蓝旧布褂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指尖捏着一根快要滴水的绿豆冰棍,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阳光勾勒着熟悉的侧脸线条,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唇角。那双眼睛望过来,盛满笑意,亮得像落满星子的山泉。 沈瑶! 瑶儿姐! 活生生的瑶儿姐!不是照片,不是日志,不是溶洞里绝望的线索!一切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颤! 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垮堤防。鼻子一酸,视线模糊,喉咙发堵,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死死盯着她。 “瑶…瑶儿姐?”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里的锤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根冰凉的、正滴着糖水的绿豆冰棍。虎口的刺痛消失了,山林里刺鼻的土腥和腐叶味被栀子花香彻底取代。刚才的恐惧、绝望、冰冷,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被这灼热的阳光瞬间蒸发。 “傻啦?”她噗嗤一笑,把冰棍硬塞进我手里,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喏,拿着,再不吃真成水了。”她自己也撕开一根,毫不在意形象地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这天儿可真够热的,老伍那死胖子呢?说好了一起去游泳馆,又放我们鸽子?”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她抱怨老伍时微微皱起的鼻子…所有细节都完美得无懈可击。这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如此清晰?如此温暖?如此…让人沉溺? “他…他可能有事吧。”我下意识地回答,舌头有些打结。冰棍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冰凉的感觉沿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寒意。我贪婪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画面刻进骨子里。那个在陈老板口中顶尖的探险队员,那个在视频里发出绝望警告的沈瑶,那个似乎隐藏了另一个世界的瑶儿姐…都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眼前这个,才是我熟悉的、唯一的瑶儿姐。 “切,他能有什么事,肯定又窝在家里打他那破游戏!”瑶儿姐撇撇嘴,几口就把冰棍啃完,随手将小木棍精准地丢进几米外的垃圾桶。“走吧,他不来算了,就我们俩去!我今天教你个新姿势,保证比老伍那狗刨快多了!”她站起身,朝我伸出手,阳光透过榕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跳跃的光斑,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有感染力。我几乎要伸出手,握住那份久违的温暖和安心。 “呜…呜呜…” 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极其轻微地,再次响起! 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暖意! 声音极微,仿佛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像…就在我的面前? 瞬间我只觉得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起! “怎么了?”瑶儿姐敏锐察觉,端着碗的手停在半空,关切地看着我,眉头微蹙。 眼神依旧清澈温暖。呜咽声似乎消失了。 是错觉?风声?还是…没从“噩梦”里醒透? “没…没事。”我强迫自己放松,挤出笑容,“就是…好像听到点奇怪的声音…” 瑶儿姐侧耳听了听。屋外只有风吹林梢的沙沙声,山雀叽喳,一片祥和。 “哪有什么奇怪声音?”她嗔怪地看我一眼,“我看你是魇着了。” 她的话语和笑容有奇异的安抚力。冰冷的疑虑在她目光下迅速消融。是啊,一定是自己吓自己。这里这么安全…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悸动,张嘴准备迎接甜蜜… “嘻嘻…嘻嘻嘻…” 清晰!短促!恶毒戏谑的尖笑声! 贴着我耳朵响起!冰冷粘腻,直刺灵魂的恶意! 笑声未落,温暖明亮的泥屋,光线骤然扭曲、黯淡! 瑶儿姐近在咫尺的、温柔的笑脸,在笑声中猛地荡漾、碎裂! 她明亮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变得空洞漆黑!温暖的笑意被无形力量拉扯、撕裂,弯起一个诡异非人的狞笑!不再是瑶儿姐! “吃呀…”声音变得沙哑尖利,如同砂纸磨骨,带着非人的蛊惑!端着碗的手,皮肤灰败干瘪,指甲骤然漆黑尖长! “啊——!”极致的惊恐,我觉得我的血液都快冻结了!不似人声的尖叫冲出喉咙,身体猛地向后弹开! “砰!” 身体后仰、魂飞魄散的一瞬间!我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如同高速列车,狠狠撞在我的右侧腰肋! 肋骨仿佛瞬间碎裂的剧痛! 耳边是呼啸风声和一个模糊狂暴的嘶吼:“优子!!!”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完全失控,如同破麻袋般离地飞起!眼前最后景象:瑶儿姐扭曲狞笑的脸孔如烟雾溃散,温暖泥屋如玻璃崩解!森林幽暗轮廓、晃动猩红鬼眼、以及大凡布满汗水青筋暴跳、正咆哮的、模糊扭曲的脸庞,在破碎光影中一闪而逝! 冰冷!刺骨的冰冷! “哗啦——!!!” 身体重重砸进一片冰冷彻骨的水流!瞬间沉没!冰冷腥涩的溪水狠狠灌入口鼻耳朵!窒息和冰冷带来的剧痛,如同重锤砸在混沌的意识! 黑暗。冰冷。撞击感。 一切戛然而止。 深入骨髓的冷缠绕四肢百骸。意识沉在幽暗冰冷的潭底。 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刺骨寒意和钝痛压下。 肋骨…像被重锤砸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撕裂般的痛。右臂…熟悉的阴冷灼痛感顽固存在,并且加剧。 “咳咳…咳…”呛入的冰冷溪水引发剧烈咳嗽。生理反应终于将沉沦的意识拽回! 眼皮沉重如灌铅,挣扎着掀开缝隙。 视线模糊晃动。惨白的天光透过浓密树冠缝隙洒落。单调持续的“哗哗”水流声。 水… 冰冷的溪水包裹下半身。 我猛地一激灵!本能挣扎坐起! “呃啊!”腰肋处撕裂般的剧痛让我瞬间弓起身体,痛哼出声。动作牵动右臂,那如同冰冷蠕虫钻探血肉的阴寒剧痛立刻传遍全身,比之前更烈! 剧痛让我彻底清醒!我喘着粗气,强忍痛楚,用还能动的左手撑着身下湿滑的溪石,艰难地把自己从冰冷的溪水里拖出来。水流冰冷刺骨,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痛楚和刺骨的寒意。 终于脱离水面,我瘫倒在溪边湿漉漉的乱石滩上,浑身湿透,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断裂的肋骨,眼前阵阵发黑。 我费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幽暗的原始森林,冰冷的溪流,在乱石间奔涌。 我应该是刚刚被山魈迷惑了,估计是情急之下,被他们撞到溪流里,溪水隔离了声音,才能我脱离幻境。这力道,肯定是大凡撞的,我觉得我快被他撞碎了。 湿透的背包还挂在肩上,锤子掉在几步外的溪水里。 巨大的、冰冷的孤寂感,我彻底跟他们走散了,我想大声呼喊,又怕会引来山魈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东西,索性放弃了。 累。冷。痛。怕。 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我蜷缩在冰冷的枯叶堆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峡谷里异常清晰。 不能停在这里!会冻死的!会失温的! 残存的理智在脑中疯狂尖叫。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寻找一个稍微干燥避风的地方。然而,身体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根本不听使唤。稍微一动,腰间的剧痛就让我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栽倒。 第10章 小媛 冰冷的溪涧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脚踝处聚成一滩浑浊的水渍。我靠在湿漉漉的岩壁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混着水流声,右腰肋的剧痛像有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大凡娘的要是在这儿,非得让他赔我十斤跌打酒。溪水中央漂着半截断木,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也不知是我的还是山魈的。 “咳咳……”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我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才发现额角划开道口子,血珠正顺着眉骨往下滴。锤子掉在三步外的浅水里,金属锤头沾着黑色粘液。这玩意儿自从进了山就没消停过,每次挥出去都跟砸在果冻上似的,黏糊糊的还带着股腥臭味。 背包半浸在水里,拉链被扯开了。我赶紧拖过来倒空积水,万幸里面的压缩饼干和防水火柴还没湿透。瑶儿姐送的平安扣从内衬口袋滑了出来,触手一片冰凉,比溪涧的水还要冷上几分,玉质表面凝着一层极淡的白霜。 “小刀——!老伍——!”我试着喊了两声,声音在峡谷里撞出微弱的回音,很快就被水流声吞没了。没人回应。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脚踝一点点往上爬。昨晚被山魈的精神干扰困在幻觉里,要不是大凡那记熊抱把我撞进溪水里,现在恐怕已经变成树林里的一堆白骨了。也不知道朱灵他们怎么样了,老伍那胖子该不会被高矮伯叼走当点心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猛地一缩。我攥紧锤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贝爷说过,在野外迷路首先要找水源,其次是生火。我拖着伤腿往溪流上游挪,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泥地上有新鲜的爪印,五个趾头分得很开,像是某种大型灵长类动物留下的,跟昨晚看到的山魈脚印一模一样。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我下意识把锤子握得更紧。 走出大概两百米,溪涧变窄了,水流在岩石间冲出个小水潭。潭边有块突出的巨岩,底下形成个天然的石缝,勉强能钻进去两个人。更让我惊喜的是,石缝里散落着几块焦黑的木炭和半截没烧完的树枝——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我猫着腰钻进石缝,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石缝深处铺着一块防水布,上面扔着个瘪了的急救包,拉链开着,里面的纱布和碘伏瓶都空了。旁边还有个军用水壶,我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只剩小半壶水。 “谁?” 一个嘶哑的女声从石缝最里面传来,带着明显的警惕和虚弱。我吓了一跳,锤子差点脱手。只见防水布尽头的阴影里,慢慢坐起一个人——穿着跟瑶儿姐视频里相似的冲锋衣,头发乱糟糟地粘在额角,脸色苍白得像纸,左臂用布条吊在脖子上,袖口处渗出暗红的血迹。 “你是谁?”她盯着我,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折叠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叫苏优……是搜救队的,是来找沈瑶的探险队。”我赶紧报上名字,生怕她一刀捅过来,“你是不是……瑶儿姐探险队的人?” 她听到“沈瑶”两个字,眼神猛地一颤,折叠刀差点掉在地上。“你认识瑶姐?”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就你一个人?陈老板派的救援队呢?” “我们……走散了。”我把背包放在地上,慢慢靠近她,“昨晚遇到了高矮伯和山魈,我被撞进了溪水里,跟朱灵他们分开了。你是?” “我叫小媛,是瑶姐队里的医疗兵。”她松开折叠刀,撑着岩壁想站起来,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混着泥污往下淌,“我们被困在这里快三天了……信号弹也打光了……” 三天?我心里咯噔一下。陈大志说沈瑶他们是半个月前失联的,难道小媛他们一直困在这里? “瑶儿姐呢?”我急切地问,“她在哪里?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小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盯着自己打着绷带的左臂,肩膀微微颤抖。“瑶姐……瑶姐她带着阿凯和强子去了更深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们找到地脉阴髓的入口了,就在前面那个溶洞潭。但是那里的阴气太重,还有山魈木客设的陷阱,瑶姐让我留下来等救援队,她自己带人进去调查了。” “调查?”我皱起眉头,“调查什么?陈大志说你们是去找东西的。” “是找东西,但不是普通的东西。”小媛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瑶姐说那东西叫‘地脉阴髓’,是地脉节点凝聚的阴寒能量,跟这里的古老禁忌有关。我们在人牲坑里发现了壁画,上面画着用阴髓沟通幽冥的仪式,还有……还有‘捡骨葬’的变异习俗。” 她指着石缝外的溪流:“三天前,瑶姐他们进了溶洞潭,让我在外面守着,说一旦发现异常就发信号弹。我等了两天,没等到他们出来,倒是引来了山魈木客。”她掀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这就是被山魈的爪子划伤的,它们会用精神干扰制造幻觉,要不是我躲在这里,早就被拖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下去找他们?”我看着溪流上游,那里的植被似乎更茂密,“也许能找到线索。” “试过了。”小媛摇摇头,眼神黯淡,“溶洞潭周围全是‘养煞’的风水格局,进去就出不来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晚上的时候,潭水里会漂下来奇怪的东西,像是人的骨头,还有黑色的粘液……” 黑色的粘液?我想起朱灵描述的阴髓聚合体,心里一阵发毛。 “我每天都在等救援队,可是信号弹打出去根本没人回应。”小媛从防水布底下摸出个瘪了的信号枪,“直到昨天,我好像听到上游有动静,像是打斗声,还有人喊‘优子’……我猜可能是救援队来了,就一直躲在这里等。” 是我和老伍他们!昨晚我们在营地被高矮伯袭击,然后一路逃进了树林,看来就是在这附近。 “朱灵他们也来了,还有大凡和小刀。”我赶紧把陈大志组织救援队的事情告诉她,“我们昨晚遇到了高矮伯,后来跟山魈木客打了起来,我被撞进水里,跟他们走散了。” “山魈木客?”小媛脸色一变,“它们最喜欢用精神干扰制造幻觉,你没被困在里面吧?” “被困了……”我心有余悸地想起那个幻觉里的瑶儿姐,“还好大凡把我撞进了水里,才醒过来。” 小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水属阴,能暂时隔绝山魈的精神力。不过它们肯定还在附近,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她挣扎着站起来,用没受伤的右手收拾东西,“既然救援队来了,我们得想办法跟他们会合。” “怎么会合?这里这么大,我们又走散了。”我看着四周密不透风的森林,心里没底。 小媛指着上游的方向:“瑶姐他们最后的位置是地脉阴髓核心的溶洞潭,就在这条溪涧的上游尽头。朱灵他们既然是来救援的,肯定会往那个方向去。我们顺着溪涧往上走,也许能遇到他们。” “可是你伤成这样,能走吗?”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吊在脖子上的胳膊,有些担心。 “没事,死不了。”小媛勉强笑了笑,把防水布卷起来塞进背包,“比起留在这里喂山魈,我宁愿去上游找瑶姐。”她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而且,我在潭边捡到了这个。” 她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矿石,跟我在潭边捡到的那块差不多,上面刻着奇异的纹路。“瑶姐说这是地脉阴髓的碎片,能感应到核心区域的能量流动。也许……也许他们还在里面,只是遇到了麻烦。” 地脉阴髓的碎片我就见过,刚刚在洞里的时候,朱灵也拿到一块,只是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朱灵拿到那个,会不会朱灵也跳到溪里......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扣,也许真的像小媛说的,瑶儿姐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困住了。 “好,我们往上走。”我握紧锤子,“我扶着你。” 小媛点点头,把矿石收好,将背包挎在没受伤的右肩上。我们俩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出石缝,重新回到溪涧边。溪水冰冷刺骨,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细小的石子硌着脚底。 越往上走,溪涧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两岸的古树长得更加密集,枝干交错在一起,遮天蔽日,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腐烂树叶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我记得朱灵说过,这是山魈木客用来制造幻觉的分泌物气味。 “小心点,这里可能有陷阱。”小媛低声提醒我,指着前方溪涧里一块突出的岩石,“山魈喜欢在水流湍急的地方设绊索,用藤蔓和树枝伪装起来,人一踩上去就会被拖进水里。”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岩石缝隙里藏着几根不起眼的藤蔓,上面还挂着几片新鲜的落叶,显然是刚布置好的。要不是小媛提醒,我肯定注意不到。 “谢了。”我心有余悸地绕开那块岩石,扶着小媛从旁边的乱石堆上爬过去。 “别客气,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小媛勉强笑了笑,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伤口疼得厉害。 我们走得很慢,每隔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歇口气。我的腰肋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右臂的阴寒感也越来越重,整条胳膊都快失去知觉了。小媛的情况也不好,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几次差点栽进溪水里。 “要不我们再歇会儿吧?”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担心。 “不行,”小媛摇摇头,眼神坚定,“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溶洞潭,不然晚上遇到高矮伯就完了。” 第11章 棺椁 她说得对。我咬着牙,扶着她继续往上走。溪涧两旁的岩壁渐渐陡峭起来,形成了一个狭窄的峡谷。水流撞击着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突然,小媛拽了拽我的袖子,指着前方岩壁上的一个洞口:“看,那就是溶洞潭的入口!”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几十米外的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溪水从洞口里奔涌而出,形成一个小瀑布。洞口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上面布满了苔藓和藤蔓,散发着浓烈的阴寒气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 “就是这里了!”小媛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瑶姐他们就是在这里进去的!” 我们加快脚步,朝着洞口走去。越靠近洞口,那股阴寒气息就越浓烈,甚至能看到洞口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小心!”小媛突然把我往后一推! 几乎在同时,我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一根碗口粗的藤蔓从洞顶垂下来,上面绑着一块磨得锋利的石头,正对着我刚才站的位置!要是被这东西砸中,脑袋肯定开花了。 是山魈木客的陷阱!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块石头,石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布置好的。这些畜生一直在盯着我们! “它们在洞口设了埋伏!”小媛低声说,脸色凝重,“我们得绕开陷阱,从旁边爬上去。” 她指着洞口右侧的岩壁,那里有一些凸起的石块和藤蔓,勉强可以攀爬。 “你能爬上去吗?”我看着陡峭的岩壁,有些担心小媛的伤势。 “没问题。”小媛咬紧牙关,把背包递给我,“你先爬,我在后面跟着。” 我把锤子别在腰上,双手抓住岩壁上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岩壁很湿滑,上面长满了苔藓,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不然就会掉下去。小媛跟在我身后,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藤蔓,左手吊在脖子上,爬得异常艰难。 爬到一半,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嘻嘻”的笑声,跟昨晚在幻觉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是山魈木客! 我猛地抬头,只见洞口上方的藤蔓后面,露出几张干瘦的脸,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正盯着我们,嘴里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 “快爬!”我大喊一声,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就在这时,我感觉脚下的藤蔓猛地一松!低头一看,只见一根藤蔓被山魈用爪子割断了!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岩壁下的溪涧摔去! “啊——!”我惊呼出声,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小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劲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伤员。“抓住我的手!”她大喊,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她奋力一拉,把我拽回了岩壁上。我们俩都累得大口喘气,差点掉下去。 “妈的,这些畜生!”我骂了一句,抬头看向洞口上方——山魈已经不见了,只有几根晃动的藤蔓证明它们刚才在这里。 “别管它们了,快爬!”小媛催促道,“它们肯定去叫帮手了!” 我们不敢再耽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洞口边缘。洞口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只有水流声从里面传来。那股浓烈的阴寒气息更加明显了,我的平安扣还在发烫,红光越来越亮。 “瑶姐……”小媛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我们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武器——我攥着锤子,小媛握着折叠刀,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洞口。 洞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和洞壁上布满了钟乳石和石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阴森恐怖。洞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浓烈的阴寒气息和一股腥臭味。潭水表面漂浮着一层黑色的粘液,时不时冒出几个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里就是地脉阴髓的核心——溶洞潭! “瑶姐!”小媛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在溶洞里回荡。 没有回应。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潭边,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观察着潭水。潭水很深,根本看不到底,只有一些模糊的黑影在水下晃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看!”小媛指着潭边的一块岩石,“那是不是瑶姐的背包?”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潭边的岩石上,扔着一个跟小媛背上相似的冲锋背包,背包拉链开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连忙翻找一下背包,发现除了一些野外用品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看着不像瑶儿姐的背包,应该是你们探险队其他队员的背包,他们估计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把背包放在这里。” 我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照亮整个溶洞,和小媛招呼了一下继续深入。 走进之后才发现这里和外面完全就是两个模样,这里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古殿,整体应该是椭圆形的空间,地面是整齐的切砖,四周是八桩长明灯立柱,里面的灯火早已熄灭。 古殿的深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坑洞,我用强光手电照进去,发现是一堆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和一些已经严重腐化粉干的内脏器官,看不出是什么器官。 “这里应该是祭祀用的坑,里面是一些祭品。” 我随意说了一句,继续向着里面探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向上的台阶,并不是很高,大概就三四米,手电再往上照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棺椁。 棺椁的材质看起来像是石头,整体呈现玉白色,外表是一些浮雕,我并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棺椁起码3米多长,几乎占据了整个高台。 “这是棺椁?什么人会藏在这种地方?”小媛疑惑地问道,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我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便再次观察起棺椁上的浮雕,浮雕保存的非常完好,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栩栩如生来形容。 我对这些没有研究,不过大体还是看得出一些,雕刻的应该是这整座山脉,能看出一些类似于山魈的群体,以及一些奴隶,祭坛,可惜没有文字记载,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估计有也是古文,我也看不懂。 就在我想走上台阶观察得更清楚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声。 “别上去!” 我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惊的是极其安静的环境突然被声音打破,身体本能下意识的惊,喜则是因为这是小刀的声音。 “怎么了?”我带着一些疑惑看去,就看见小刀搀扶着老伍,老伍好像挂彩了,一身的血迹,脸色煞白得非常吓人。一旁的朱灵和大凡也多多少少挂彩了一些。 “这山脉是一座巨大的风水煞局,这个棺椁就是穴眼,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正主了。”小刀一边放下老伍,一边解释道:“现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惊扰了里面那位,搞不好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哪有这么玄乎,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我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退下台阶。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还说呢,之前山魈群的时候,你搁傻了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大凡把你丢下溪流里,估计你就要交代在那里了。”老伍说了一句,随即小刀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遇到瑶儿姐探险队的队员,她带我来...”我说着就把手电对着小媛的位置看去,发现那里竟然空无一人,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我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又连忙四下看了看,是不是小媛躲去哪里了,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 “小媛,小媛!”我喊了几声,发现根本没有回应。 这时候,小刀才开口说道:“小媛?你不会还困在幻境里没出来吧?不应该啊!”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幻境,刚刚那些经历真实无比,跟幻境根本不一样,她甚至还拉过我,但是现在我又解释不通,只觉得是小媛跑去哪里了。 “等等,小媛?”朱灵忽然开口说道,“你遇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说着,她拿出一个证件,看证件应该是探险队的证件,上面写着一些信息: 姓名:林媛 职位:后勤/医疗 编码:08596 .... 我再看看证件上面的蓝底照片,赫然就是小媛,只是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更加白皙,职业味道更浓一些。 “就是她,你怎么会?”我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灵。 “苏优,我们在进来这里之前,遇到了一具尸体,腐坏程度推测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星期...”朱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就是那具干尸的证件,结合我们检查,干尸就是林媛本人没有错。” 嗡! 我只觉得一阵脑鸣,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全身,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有些颤抖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遇见鬼了?”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能把你引到这里来,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目的。”小刀摇了摇头,“而且,棺椁里的正主,醒了!” 第十二章 死斗 “砰!砰!砰!” ?! 我一惊,手里的手电连忙往棺椁照去,只见棺椁里有‘东西’在撞击棺椁的盖子,每一次撞击都会使棺椁盖子分离一些,冒出堪比实质性的黑雾。 “快,点亮所有灯台!”大凡一声惊呼,“要是在黑暗中,我们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动起身来,当所有的灯台都点亮的时候,虽然依旧昏暗,但视野基本已经可以观看全貌。只见那棺椁已经呈现半开的程度,小刀已经反握匕首,护在我和老伍身前,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的严肃。 “这是尸变?”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惊魂未定! “不好说,是尸体才能称得上尸变。”小刀说道,“看着棺椁的大小,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人,甚至不是尸体。整座山脉布局以阴气滋养,又单独以成百上千的内脏和骶骨作为祭品,谁也保证不了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骶骨?那是什么?”老伍疑惑了一句。 “骶骨由五块融合的椎骨组成,被视为重要的“仙骨”,是下焦藏精气的地方,内有先天的元气以及父母所带来的精气,是人体所有阳气汇聚之所。”大凡解释了一下,接着说到,“只用骶骨来祭祀,又以整座山脉布下如此煞局,好大的手笔!” 原来我刚刚在祭祀坑里看见的奇怪骨头就是骶骨,我虽然不懂什么精气风水的,但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一种极其变态的祭祀。 “来了!”小刀低声说了一句! 我抬头看见,就看见棺椁的盖子正好被推开从侧边掉落,然后就看见一只干枯的像树枝一样的手臂从棺椁里伸出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我敢保证,这是我二十几年来看到最恐怖的一幕,我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因为恐惧而瞬间绷紧,忍不住的一股寒气爬上脊梁骨。 我并没有看见第四只手,而是两条腿,但是这腿极其的诡异,我很难称呼为人的腿,它除了和人一样的皮肤以外,没有任何一丝共同点,整条腿诡异的弯曲,而且很长很长。 紧接着它就猛得爬了出来,借着古殿里昏暗的灯光,我终于看见了它的全貌,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只见一只“生物”趴在棺椁旁边,看起来大概三米左右,人类的皮肤却左右各生两臂,左边的其中一只胳膊只有半截,看起来像被利器削断了。最诡谲恐怖的是它的腿,几乎超出了身子两倍的长度,向后弯曲支持着身体,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很像一只蚂蚱。 它的脖子大概头一米长,像眼镜蛇一样呈‘s’弓着,脖子上头发散乱覆盖着一张人脸,说不出来好看还是难看,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木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听得我头皮直发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老伍惊恐的问道,从声音听得出来,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反正不是人!”小刀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 “小心!”大凡的警告刚炸开在古殿里,那怪物已经带着一股腥风扑了过来,动作快得不像话,小刀几乎是瞬间反应,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银光,狠狠削向怪物。 锵——! 就听到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匕首砍在怪物脖子上,甚至连一道白印都没留下。它喉咙里的“咯咯”声陡然拔高,变成了尖锐的嘶鸣,脖颈突然诡异地拉长,直冲向小刀面门。 小刀反应极快,侧身翻滚躲开,匕首顺势刺向怪物弯曲的膝盖。然而匕首扎在怪物腿上,只留下一道白点。 “妈的!皮是铁打的!”小刀啐了一口,只见它脖子又是一扭,覆盖着乱发的人脸死死盯住滚到一旁的小刀,弓起的上半身微微下压,两条超长的后腿肌肉虬结,显然准备再次扑击。 “操!干它!”大凡怒吼一声,直接从侧面猛冲撞向那怪物。 “大凡别硬来!”朱灵反应也快,一记飞踢砸在那怪物身上,“砰!”巨大的反震力让朱灵整个人踉跄后退,“我们不是对手,想办法退出去!” 大凡壮硕的身躯与怪物相撞,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只见那怪物两只的胳膊忽然死死掐住大凡的脖子,大凡青筋暴起,双手抓住怪物的胳膊,想要将其扯开。 看着大凡涨红的脸,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股血性猛地冲上头顶。 “妈的!老子砸死你!”我怪叫一声着给自己壮胆,双手死死攥住沉重的锤子,手心全是冷汗,用尽全身力气朝它背部砸去。 “当”的一声,这一锤砸下去,手感沉闷得像是砸在包裹着厚橡胶的实心铁柱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双臂发麻,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锤子差点脱手飞出去! “呃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怪物似乎吃痛,终于松开大凡,脖颈如弹簧般回缩,向朱灵甩了出去。朱灵来不及闪躲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怪物转过身,对着朱灵发出尖锐的嘶吼,作势要扑过去。小刀趁机再次发动攻击,匕首在怪物身上不断挥舞,却始终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有用!”小刀眼中精光一闪,顾不上手臂的酸麻,再次猱身扑上! 那怪物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左右三只手臂同时挥动,带起一阵腥风。 大凡不顾脖子上的血痕,再次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怪物,想要将它压制住。 “给老子——断!”大凡额头青筋暴起! “咯咯咯咯咯——!!!”那怪物似乎被彻底激怒了!脖子被勒住,后腿又被小刀不断袭扰,它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那条仅剩半截的左臂猛地向后一捣,狠狠撞在大凡的肋骨上! “噗!”大凡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勒住脖子的双臂不由得一松,整个人被撞得向后飞退,砸在地上一时间挣扎着爬不起来。 “优子,用锤子砸它。”小刀大喊道,身形不断闪躲。 我咬咬牙,握紧锤子,再次冲上去,朝着怪物后颈狠狠砸下。 这一次,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地甩动脖子,将小刀甩飞出去,又用一只手臂将我拍倒在地。 我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怪物突然将两条细长的后腿蜷起,以极快的速度在古殿里弹射跳跃。 大凡摇晃着身子刚想要再次起身,却被怪物反手一巴掌拍在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朱灵看准怪物跳跃的轨迹,将手中短刀狠狠掷出。短刀竟然精准的划破那怪物的一只眼睛。 那怪物暴怒的一声鸣叫,猛地转头,黑色的血液从眼眶流出,沾满了半张脸。对着朱灵扑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小刀飞扑过来,用匕首抵住怪物拍出的利爪,庞大的力道瞬间拍飞小刀,连带朱灵一起倒飞出去。 “小刀!!” 我捂着胸口,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刀在剜心,但是现场容不得我矫情疼痛了,忍着疼痛将手中的锤子狠狠地向那怪物投掷出去! 咚!!咔嚓!!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撞击!一声清晰的、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在墓室中炸响!伴随着那怪物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的平衡瞬间被彻底打破!庞大的身躯像一个失去支点的巨大玩偶,带着无法控制的势头,轰然向侧面摔倒! “轰隆!”那怪物重重砸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细长的脖子疯狂扭动,发出痛苦和愤怒交织的尖啸,那张覆盖在乱发下的人脸充满了怨毒,死死盯住了让它彻底失衡的我。 “牛逼!”小刀一声怪吼,反应极快,一个翻身捡起砸中怪物之后掉落在一旁的锤子。 “按住它!”小刀厉喝一声,身影已如猎豹般扑出! 朱灵立刻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那怪物。大凡嘴角还渗着鲜血,低吼一声,猛地扑压在怪物疯狂扭动的上半身和那条细长的脖子上,用体重死死压制! 那怪物被两人暂时压制,但力量大得惊人,疯狂地扭动挣扎,朱灵和大凡几乎被它甩飞!尤其是大凡,每一下挣扎都让他显得摇摇欲坠,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不过形势已经来不及给那怪物反应,小刀手中的锤子已经疯狂的向那怪物砸去。 “砰!砰!” 锤子被小刀精准的砸在那怪物头部,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浓烈铁锈和腐臭混合气味的暗色液体,如同喷泉般从那怪物的脸上迸射而出! 小刀的手不敢停下,疯狂的抡动锤子,每一下锤子都带出粘稠液体,那怪物在大凡和朱灵的压制下,肢体疯狂蹬踢,它的嘶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漏气般的呜咽,力量肉眼可见地开始衰退。 第十三章 柳楚灵 在小刀一锤又一锤的接连砸击打,那怪物最终还是失去了动静,直到此刻,众人才一阵松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凡,没事吧?”朱灵有些关心的问道。 “肩胛骨裂了,问题不大。”大凡轻轻晃动了一下肩膀,说道,“这***力气大得惊人,皮也扎实,太难对付了。”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老伍这时候才缓缓凑过来,心有余悸的问道。他之前带伤在身,打起来还好躲得远远的,不然小刀他们估计情急之下都顾不了老伍。 “对啊,我第一次见这种鬼玩意。”我跟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怪物。 它的脑子上半部分已经彻底被小刀砸扁了,一个眼珠子甚至已经因为脑袋变形被挤了出来,充满铁锈腥味的黑色血液喷洒了一地,长长的脖子现在像条死蛇一样瘫软在地上。 “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它看起来很像...很像...”大凡看着那怪物嘀咕了起来。 “是鬿。”小刀打断大凡的话,“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只鬿!” “鬿是什么?”我并没有听懂,就听到一个qi的读音。 “鬿是《山海经》中栖息于深野山林的食人怪物,分为鸟形‘鬿雀’与兽形‘鬿誉’,其状如鸡而人首,鼠足四爪,其名曰鬿雀,亦食人。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鬿誉,是食人。”朱灵解释道,“没想到现在还有鬿,看来古籍中记载有些出入。从这只鬿的形状上来看,鬿应该没有分鸟形和兽形状。” 大凡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只鬿的上半身脖子应该就是所谓的鸟形,而身体看起来也不太像兽,更像是一种昆虫。” “妈的,这地方真他妈邪门。从高矮伯到地缚尸、山魈,现在连传说中的鬿都出来了。”大凡呸了一声,继续说道,“整座山脉都在为这坛祭祀做局,到底是什么人能布下这种手笔?” 听了大凡的话,我才回想起来这些天的经历,简直颠覆了我对原本世界的认知,不知名的怪物层出不穷,让我不由得更加疑惑瑶儿姐怎么会经历这些东西,我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吗?怎么突然感觉她跟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心里有千言万语恨不得现在就抓着她问个一清二楚,可现在我连她在哪里,是否安全都不知道。 就在我为瑶儿姐担忧的时候,目光扫过那只鬿断臂下的腹部,赫然发现上班钉着一把短刀,看着有些精致。 “这是什么?”我直接拿短刀说道,瞬间众人全都看了过来。小刀直接上手把短刀抽了出来,抽出的瞬间几乎是寒光一闪。 “好东西呀。”小刀握着短刀,观察了一阵之后,又向着鬿的尸体刺去。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小刀用匕首的那种金属撞击的铿锵声!是利刃刺入血肉的、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短刀的尖端深深没入鬿的筋肉之中,直没至柄!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把短刀这么厉害吗?那样皮糙肉厚的鬿就这么被轻易的刺入?莫不是那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小刀又抽出短刀垫了垫,说道,“很重,看起来材质和优子你那边锤子很像,这是鬿的手臂应该就是被这把刀削下来的,我之前还纳闷呢,这玩意的手怎么可能被人削掉。” “优子,不是我说,你那个锤子也不寻常,这次真的是靠它救命了。”小凡跟着说道。 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响起,“真是可惜呀,怎么还让你们活下来了呢?” 这声音我记得,是小媛的声音。我猛地回头看去,就看见小媛缓缓的朝着我们走来,昏暗的火光照射下,把她的脸映衬的阴森诡谲。 “怎么?苏优,不认识我了吗?” 小媛说出口的话让我感觉浑身汗毛炸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我可没有害你哦。”小媛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说道,“你不是要找沈瑶吗?我是在帮你呀,小娃娃。” “你什么意思?”我神情一紧,怒吼道,“瑶儿姐呢?你把瑶儿姐怎么样了?” “优子,别冲动。”小刀按了按我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恭敬的鞠了个躬,拱手说道,“不知是哪路仙家,有事可否明说?” 仙家?我和老伍对视一眼,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大凡和朱灵已经挣扎得站起身,我也连忙搀扶着老伍站起来。 只见‘小媛’收起了刚刚那奇怪的笑容,脸上诡异的严肃起来,眼里甚至渗出丝丝戾气,随后双手掐了一个奇怪的手印,说道,“柳仙现身凉气绕,腰沉颈紧体感昭。” 我疑惑了一下,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看见小刀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 “你这娃儿还算有点见识。” ‘小媛’的声音明明可爱甜美,说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小娃娃晓不晓得柳家柳楚灵?” 小刀和朱灵的脸色同时猛地一变,小刀连忙躬身说道,“不知楚灵老母在此,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晓得就好。”柳楚灵,也就是‘小媛’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紧张了,小娃娃们。既然这事鬿要不了你们的命,老身便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我看见小刀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小刀开口问道,“不知晚辈什么地方得罪了楚灵老母,还请老母告知。晚辈一定该赔罪赔罪,该补偿补偿。” “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来,坐下来,老身慢慢说给你们听。”说着,柳楚灵走近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香烟深深抽了一口。 我们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紧紧的盯着她,楚灵老母抽了两口烟后,似乎有些不悦,怒喝了一声,“坐下!” 这声怒喝好像有很强的贯穿力一样,几乎是直穿大脑,小刀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带头坐下。 等我们都坐下以后,柳楚灵才用那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指向我,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要寻的那个女娃娃,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您说沈瑶偷您的东西?”小刀不由得疑惑道。 “不是,并非是老身的东西。”柳楚灵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但也绝对不是她可以拿的。” 我们没有接话,等待着柳楚灵继续说。 “是那只鬿断臂手里的地脉阴髓。”柳楚灵接下来的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可我们之前也有碰到地脉阴髓的碎片....”我嘀咕着说道,却被柳楚灵打断。 “你们碰到的那碎片只不过是受到地脉阴髓影响的普通碎石,跟真正的跟地脉阴髓没法比。” 我不由得一惊,那样阴森恐怖的石头只是被影响导致的,那真正的地脉阴髓会有多种恐怖。 似乎是看出我的疑虑,柳楚灵继续说道,“这整座山脉的风水局最少存在五百年以上,从整座山脉上外延伸吸收阴冷,潮湿,怨气,再加上骶骨和内脏祭祀,数百年间能极其恐怖的能量。” “您是说这东西现在被瑶儿姐拿走了?”可能是受到小刀的影响,我也跟着尊称您。 “那东西原本和这只鬿合葬在这里,就镶嵌在棺椁之上,防止鬿在吸收天地阴气之后要妖魔化。”柳楚灵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那个女娃娃到这里取走了地脉阴髓,失去抵挡的棺椁瞬间吸入阴气,才导致鬿苏醒。” “那个女娃娃的身手比你好,比你们所有人都好。”柳楚灵抬手指了指我们,继续道,“她为了取阴岁,把鬿放了出来,几个照面就削下了鬿的一只手臂,又把它踢回棺椁里。” 我听着一阵匪夷所思,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瑶儿姐吗?一人单刷鬿?还斩下一臂?要知道我们刚刚对上鬿差点就全军覆没了,这还是小刀大凡这些超强战力在的情况下,要换做我跟老伍,估计都不够被塞牙缝。 “这么说,这把短刀是沈瑶留下的?”小刀挥舞了一下手里刚刚从鬿身上拔下的短刀。 柳楚灵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我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害你,那女娃娃取走了地脉阴髓,种下了不该种的因,你只是在帮她了结这个果。” “这里是我柳家的地界,自然不可能放任一只吸了阴气的鬿在这风水煞局之中。由你来了结那女娃娃闯下因果最为合适。” 我想反驳些什么,又找不到理由,就问了一句,“那如果我死在这里了呢?” 柳楚灵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也是你和那女娃娃的因果!不管是你死在这里,或者是你解决掉鬿,都是对你,对那女娃娃最好的果。如果不管不顾,任由鬿在这风水煞局中,日后酝酿成的后果,都不是你们这些小厮可以解决的。” “那您能告诉我,瑶儿姐去哪里了嘛?”我不再多去纠结这个事情,转而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 “你莫不是还要去寻那个女娃娃?”柳楚灵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瑶儿姐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要晓得,你要寻她,随时准备要把命搭进去哟。”柳楚灵盯着我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