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自救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痛。 撕心裂肺的头痛伴随着紧接而来的耳鸣,良久,元苏苏才感受到胸口挤压的空气变得顺畅。 元苏苏睁开眼,还在不停喘息来散发方才强烈不适后带来的心悸,眼前的朦胧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倏然,苏苏被一个力道拽到一旁。 殿下? 她环顾四周的布景,瞳孔猛缩。 怎么还在片场? 一个小时前不是已经收工了吗? 她脑中不断闪过方才收工的画面,苏苏身为剧组小演员清晰地记得才在收工后被化妆师暴力拆除头套的痛感… 怎么一眨眼又回到片场了? 疼痛褪去后浑身仍旧酸软,元苏苏抬手感受到精致的发髻以及种种珠钗,她心里“咯噔”了一瞬。 拼命压制心中不禁泛起的恐慌,压低声音去问方才拉扯自己的群演:“是导演又让补了一条?” 忽而大殿中央一个方才被她忽视的女子,朝着高台之上的幼帝下跪,泪眼汪汪的样便是让元苏苏都不禁心疼。 不过,这衣服、这发饰、这妆容,怎么这人横看竖看都是我的角色妆造啊?! 不是…这人谁啊! 凭什么抢我的戏啊? 我为了这场戏已经在寒风里等了快十个小时,熬到半夜才好不容易拍好! 费劲千辛万苦才面试得来的角色,就为了能和我偶像在一个剧组里。 就算没有对手戏、就算片酬还抵不上往返机票钱、就算只能远远看着我担…… 有这么难吗! 怎么能被人说抢就抢了? 元苏苏越想越气,难怪就我不知道开拍了,竟然是导演背着我又找了一个? 怎么?是她价格比我还低还是演技比我好? 那我熬的这十多个小时算什么?这踏马谁能忍? 元苏苏挣脱开那婢女的束缚,目无旁人将昨晚恶补的如何演哭戏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秒入戏带着哭腔哽咽背着滚瓜烂熟的台词: “望陛下三思,季淑自知才疏学浅难讨北齐皇帝欢心更难为大周换来安宁。季淑觉着长公主不仅才冠京城更是闺门典范……” 不仅两个人台词一样,甚至连气口停顿都一毛一样! 这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异口同声啊! 苏苏“腾”地一声怒火骤然窜起,心里问候了导演祖宗十八代。 她咬着后槽牙,扫过那眼神羞愤的姑娘,不屑地别过头心中腹诽:我不管,反正这姐们儿演的绝对没我情绪饱满! 但…为何殿内竟出奇的安静? 元苏苏悄悄环顾四周,察觉到怎都在看我?她不可置信地扫过周遭,晃过那些“群演”脸上露出的讶异,以及眼尾漫过的嘲讽和那看似恭敬却未达眼底的敬意。 尴尬死了,怎么还没人喊“咔”? 元苏苏转过头看着怒目圆睁羞愤至极的美人,不禁愣住。 还真是活久见,你抢了我的戏你还气上了? 门外传来一声如清泉淙淙清冽动听又不怒自威的呵斥声:“长公主殿下,你又胡闹什么!?” 长公主?这部戏的炮灰恶毒女配,大周朝长公主元寄茵? 苏苏蹙眉起身跪坐起来,顺着声音寻去。 初上的宫灯与今日最后的一抹橙光交相辉映间,苏苏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生了一双极深邃的桃花眼且鼻梁高挺,眼尾略上扬,眼下一颗泪痣却显得有几分薄情。 沈让着了一身绯红的朝服,更是衬得肤白如雪,他沉着脸踩着天边最后一缕没入浮云的夕阳踏入殿内。 举止投足间皆是威仪却又好似含着皎洁月色般的清冷,他那秾丽上扬的眉眼深邃,好似睨着跪坐在地上珠钗散乱的元苏苏。 元苏苏高考完后将近一年没怎么动过的大脑只能评价一句:“哇,这男人长得有点权威。” 不过,怎么是他? “沈…沈星迟。”元苏苏嗫嚅两句,眉头紧皱。 不是说,今日没有沈星迟的戏份吗? 元苏苏目光微冷,扫过某个曾经小牌大耍泼了她一身滚烫咖啡的“男顶流”。 心里默默‘阿tui’一声,小嘴一撅:好晦气! 【系统:叮咚,宿主您好欢迎来到大周,小的来迟。】 元苏苏疑惑地看着周围暂停的世界。 不过身为‘沈星迟滚出娱乐圈超话’的主持人,她终于还是按耐住了想要从这个角度拍他丑图的**。 “宿…主?” 【系统:是的,因为系统出现了bug与宿主您原来的世界产生了时空混淆,导致了您意外穿入剧本成为了这部剧的恶毒女配——长公主元季茵。】 苏苏眼睛一亮,嘴角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原是那个反天反地要跳出纲常礼教做大周主宰的长公主? 拍戏轮不到我,穿书总该轮到我做一回大女主了! 但这种喜悦却逐渐被止住。 好像这个女配…最后死的还挺惨的。 骤然的晴天霹雳将她最后一丝喜悦劈了个干净: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但她还是狠狠掐了自己珠圆玉润的手,凭借阅书八百本的经验放弃挣扎从地上起来:“说吧,我怎么才能穿回去?” 【系统:走完剧本大结局,宿主即可成功回到原世界。】 “你大爷的!我就是个没几场戏的小演员,又没看过全部剧本,你让我苟活到大结局还不如让我攻略个大反派!”元苏苏拿出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气势,怒气冲冲捞起袖子对着虚无缥缈在空中系统一顿拳打脚踢。 【系统:亦或者攻略原主死对头沈让至好感度百分百,即可成功返回。】 苏苏:“……” 沈让就是沈星迟演的角色。 我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灵了?这人虽说剧本中不是大反派,但元苏苏对于他的厌恶程度而言,胜似大反派! 她依稀记得,剧中的大周,有四大世家,而这沈让便是为首的汝南沈氏唯一的嫡子。 他匡扶社稷、心系江山是真,但看不惯比小皇帝资质更好的长公主把持朝政且不惜下套将她逼出朝局也是真。 不过剧本的事还可以稍后再议,如今时空暂停,那我要是不给他胖揍一顿泄泄愤岂不是亏麻了? 对于沈星迟最大的黑粉头子+“沈星迟滚出娱乐圈”超话的主持人——元苏苏女士,而言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但当元苏苏饶有兴趣的踱步到沈让跟前时,看着他那不吹不黑,着实赏心悦目的脸,元苏苏心里猛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阴恻恻笑着,揍他哪有非礼他来的爽? 忽然,脖颈一凉,腿一软直接冷不丁跪下提前行了个拜年大礼… 苏苏一脸黑线恼羞成对着天空一阵怒吼道:“这对吗?” 【系统:宿主,原书中沈让为长公主少师,而您身为优秀的共青团员尊师重道是刻进骨子里的。】 也对,元苏苏生前…啊不,穿书前最怕老师了。 “系统,长公主最后是怎么死的?” 【系统:被少师设局所杀,尸骨无存。】 苏苏倏然弯唇,笑意中透出平静的疯感朝着狗系统走去:“你的意思是我要攻略一个将来要杀我的人,或者说是要从一个老谋深算、心眼子雀黑的权臣手里活到大结局?” 【系统:是的。】 在苏苏快要接近它的刹那间,狗系统瞬间实现一个紧急撤回。 倏然身边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嘈杂,眨眼间元苏苏还是跪在原地。 沈让看着长公主大病初愈后仍旧苍白的面孔,心中忽而自责,终归是女子,方才的话有些太重了。 但骤然看着元苏苏抬眸,眼里掩不住的杀意才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又错怪她了。 他不动声色敛回目光,正声撩袍跪在地上,背脊很直身姿挺拔带着天生便浸入骨子里的凉薄与冷厉:“微臣来迟,望陛下恕罪。” 幼帝最害怕的辅臣便是沈让。 幼帝吞咽一下,自沈让入殿开始,他便因着昨夜懒怠了功课而坐立难安了:“无妨,爱卿快入座。” 沈让正身斜眼瞥着愣在原地眼神略微呆滞的元苏苏,拧眉时他的声音凝这威严与不满:“长公主大病初愈,还不扶公主下去歇息?” 且不说方才长公主与七公主闹得是哪一出,可平日里长公主可从不跪人,连面见皇帝也是从来不跪的。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看来,坊间所说长公主身患恶疾的传闻所言非虚啊。 苏苏刚刚接受自己倒霉到穿书的事实,本以为将是上帝视角纵享开挂人生,没想到现实是脑袋空空遭遇四面楚歌。 若论倒霉,她说第二这天下没人敢说第一。 见元苏苏就要被沈让的人护送离开,身旁那个羞愤到恨不得把苏苏嚼碎的女子泪眼婆娑:“长公主不过一句话便能将和亲之事推与我,可你今日又为何要在大殿之上羞辱我?” 元苏苏本想摇头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挂满珠钗的发髻拖累,倏然委屈得想哭。 只对她落下一个同病相怜的目光,便被人簇拥着离开。 谁知元季淑骤然炸毛:“元寄茵!你这是在可怜我?!分明你是罪魁祸首还装什么假慈悲?” 大殿之上无人再敢多说一句,毕竟这是两国邦交大事也是关乎大周皇室之内的争端。 谁也不想在这时惹得一身骚。 沈让目光微微瞥向颓废在地的元季淑,眼中不带半分情愫,只是这一眼的威慑… 她颤着唇不敢再多说半个字,毕竟这位风光无限的沈大人,手段何其残忍何其狠厉! 幼帝元澈将一切尽收眼底,环顾众臣后便道:“此事,既然诸位爱卿再无异议,那便就此定下。” 公主府内,太医络绎不绝前来诊脉,见往日跋扈骄纵的长公主殿下今日居然温顺地像只顺毛小狗。 太医们诧异到面面相觑:长公主这究竟是病得有多重?! 锦姑姑焦心地瞧着木讷呆滞又时不时啜泣一两声的元苏苏,向翠翠低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方才去赴宴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如此了?” 翠翠红了眼眶,一个劲摇头道:“奴婢也不知,殿下像是…” 锦姑姑皱眉问道:“像是什么?” “中邪。” 忽然,元苏苏“腾”的一声从软榻上起来,手插在腰上蹙眉道:“不行!本姑娘还不信活人能被尿憋死?” “你!”苏苏指着一脸惊恐又可怜巴巴的翠翠道,“拿刀来!” 翠翠虽然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但她知道殿下大业未成怎会自戕?但中邪的念头愈发促使她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将匕首递给苏苏。 “都出去!”见众人不安的神色与迟迟不动,“你们再不滚,信不信我死给你们看?!” 开文大吉~本章随机给加入收藏且评论的宝掉落红包噢(永久有效) 望师傅碎碎念:新书选了个比较不错的日子发布~大家放心已经存稿16万字,绝不可能弃坑哒[亲亲] 预收大概是这两本中选 《暴雨来时不私奔》现言 装乖小作精VS年上竹马,救赎甜文 《偏不渡我》古言 恋人一朝变叔嫂,她竟敢冲长兄笑?黑莲花装小白花VS偏执狠辣权臣 感兴趣的求大家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一听这话,在殿内伺候的众人都立刻离开。 这时,苏苏深呼吸一瞬,低眸看向手中的匕首。 倏然她拔出匕首,凛冽的刀锋闪过,刀面之上清晰地反射出她那一双上扬的眸。 不过如此妩媚的眼型,可瞳孔内却蕴出的是清澈。 她思绪从沉溺于原主的美貌中抽离,手指略泛白的握紧那匕首。 虽说这里生活处处透露着奢靡的气息,但命和钱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原书中那般阴险狠厉、智谋不输沈让的长公主都死的那般惨,就凭借自己一个勉强读了个一本的脑子,杀死她还不如碾死一只蚂蚁般? 苏苏觉着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地等着被折磨至死,还不如自己动手。 毕竟看了那么多小说和影视剧,很多女主只要死了大多也就穿回去了,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自己选个轻松的死法!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后,元苏苏看着那刀面反射的冷光还是有些发怵。 尤其是对着脖子比划的时候,更是脸一白、腿一软、手一松直接倒在床榻上。 她痛骂自己不争气:“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狗窝!” 元苏苏再一发狠,直到刀离自己雪白细嫩的脖颈只剩一指时又被余光闪过的锋利震慑住。 她欲哭无泪再一次举起匕首,带着哭腔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死手,快杀啊!” 刀锋划过脖颈,“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 伤口处的痛感蔓延开来,而她的表演灵魂却在这时,不是很恰当的冉冉升起。 她捂住脖子顺势倒在床上,头轻轻歪向一边,眼神迷离涣散,眼角慢慢流露出一颗眼泪: “永别了…这个世界…” 大概… 过了好几分钟,四周仍旧是安静的只剩下她微薄的呼吸声。 痛感好似有所好转,元苏苏屏住呼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竟然还是躺着香软奢靡的榻上。 不敢置信的将手从脖颈上拿下来,看着雪白的掌心只有很小的一滩血时时,她沉默良久。 【系统:宿主请注意,您现在的生命值与现实中产生深度绑定,一旦您在这里丧失了生命体征,那您现实中的生命值也将被清空。 “你大爷的,延迟这么久,知不知道还差一点就来给我收尸了?!” 元苏苏满脸黑线将脖子怼近给系统看。 【系统:抱歉,作为补偿可以为宿主提供如今的原书男女主进度条。】 元苏苏的气消了一大半,但面上仍旧是保持着一副‘你觉着我稀罕’的表情。 【系统:目前他们方在边疆军营之中初相识,距离感情的进度还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好好好,我总不能去边疆让他们两个按头亲吧?合着我想要赶紧离开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一条路行得通——攻略沈让。 她取来纸笔,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小说中穿书的女主如何攻略死对头的招数,总结了要想拿下这位冰山禁欲系权臣的攻略手册。 “系统,毕竟你对于穿书的事比我更熟,按照你的经验,我这计划可行否?” 她正满意的欣赏自己的“墨宝”,等着系统给她评价时,倏然系统如屁崩般瞬间消失。 “沈大人,殿下大病初愈已睡下了,还请大人明日再来…”殿外翠翠焦急的声音逐渐传进来。 苏苏头皮发麻听着屋外愈发逼近的脚步声以及翠翠还算忠心地扛着身份差距的压力,努力阻拦着。 猛然,门被翠翠阻挡住,声音发颤:“欸…沈大人未经殿下点头不得进,大人!” 脚步声逐渐停歇,那叫人噤若寒蝉的声音带着极具威慑感隔着门。传入苏苏耳里:“让开。” 翠翠自知拦不住,她便只得默默让开。 下一秒,门被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推开,他带来的风闯入屋内,渐紧。 沈让浑身的气质便甚是极具压迫感,如玉琢般冷峻的轮廓与深邃的眉眼中露出的审视让苏苏对他又添了几分胆怯。 她才知道命只有一条,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被眼前人杀掉,她倒霉到既没有剧本也没有金手指,就像是纯拿给人杀着玩的… 沈让看着满地狼藉,以及眼前人慌乱藏匿着什么。 沈让蹙眉眼神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含着冷意:“殿下今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元苏苏支支吾吾心虚到眼神飘忽,方才觉得手拿把掐到现在直面他时已溃不成军: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凶?” 沈让挑眉,将她的慌乱、恐惧与颤栗尽收眼底。 他负手朝着苏苏一步步走近,每一步在她眼中都是折磨。 完了完了,我还没享受到一天呢,这就要先噶了?! 看着被自己逼退在墙角的元苏苏,他看向那向来勾人又含着傲骨的眸中,今日居然有了一抹清澈。 眼中蔓延开的恐惧也好似潋滟着水雾般,略带病容却仍旧精致面庞如今更是煞白。 他向来都知道长公主很美,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往日里他们二人之间,尽数都是弥漫着硝烟。 沈让从不因着她的美色而忽略掉她的蛇蝎心肠。 虽说长公主明面上敬他,却也从不畏他。 毕竟大周长公主元寄茵,是当今陛下同胞阿姐,不仅陛下因着年幼丧母对其格外依赖,她更是一个玩弄人心的好手。 当初沈让同元寄茵相处不过数日便为陛下感到庆幸,若是这位长公主是个男儿身,只怕如今的陛下早已是同那些皇兄一样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沈让凝视着平日里那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内里盛满的是皇室血脉带来的骄纵以及位居高位带来的野心,可如今…… 眼前缩在墙角的少女,睫毛之下灵动的眸子里全是恐惧以及…厌恶。 但她抬眸看着沈让眼尾泛起的凉薄与杀意,腿一软,恨不得跪下来求他网开一面。 元苏苏强装镇定清润动听的声线发颤,但想到要攻略他便还是带着夹子音: “沈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却不想,沈让竟将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拿了起来,元苏苏瞳孔地震,立刻不夹了: “你你你…不讲武德!有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见沈让面无表情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苏苏慌忙抄起脚边的刀鞘在空中挥舞,一瘪嘴涕泗横流:“我知错了…” 可沈让不仅没有止步,而是脸更为阴沉地抬步前来。 生死面前尊严算个屁! 元苏苏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她抓住沈让的衣衫。 扯着沈让的袍子就开始哭:“我错了,沈老师我真的知错了!我回去就把超话解散,绝不黑你了。” 谁知两人的力道相互一对冲,直接给咱高岭之花的大裤衩子就这么水灵灵地给拽了下来。 两人一愣… “元、寄、茵!” 沈让额角狂跳,眼风里是怨妇的羞愤与难以克制的杀意。 元苏苏更是慌得来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只有闭着眼别过头顺势给人把裤子提上去。 手中的刀鞘瞬时被力道一拽,一声清脆的入鞘声后,沈让冷冷开口将苏苏甩开:“臣不是殿下后院里邀宠的面首,你不自重也莫要将脏水妄图泼到臣的衣角。” 元苏苏不自觉一愣,她分明不是故意的。 沈让那张三十七度的嘴说出来如此让人心寒的话。 我分明很委屈好不好! 她撅着嘴转过头时… 眼泪从往日里那一双永远睥睨众生永远矜贵的眼眸之中落下,晶莹剔透的泪水含着委屈在地面上散开。 她一个人缩在墙角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蜷缩起来的膝盖和双腿之间。 肩膀耸动着,啜泣声不断闷闷地传来。 积压许久的委屈感就在这时彻底崩塌。 原主是在朝中处处树敌,与她何干! 原主放荡不羁生性多情,与她何干! 不说能不能活到大结局了,单看今夜沈让这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元苏苏能活够一集就算很不错了。 哭累了,腿麻了,脖子酸了。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是,沈让一直都没走,如果就这么起身自己鼻子里吊着鼻涕和哭花了的妆。 好像更没可能攻略下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苏苏呜呜咽咽,随便哭哭应付应付。 而沈让凝视了片刻,以为今日长公主放下身段又同自己玩苦肉计。 沈让目光凌冽地扫过元苏苏那毛茸茸的脑袋后,忽而只觉厌恶,他拂袖离去。 他一路上越想越气,手中的折扇都差一些被自己捏散,半月前还妄图对自己下药… 让他成为她的裙下臣时,她将染着蔻丹的玉足踩在自己胸膛之上。 嘴角露出让沈让这一生都厌恶的笑,那不仅是对他的羞辱与欺凌。 而是对整个世家对整个朝堂的折辱。 元寄茵收回脚俯下身在他满是阴翳的脸上落下一个含着酒意的吻,声音嘲讽附耳道:“最是威名远扬、光风霁月又洁身自好沈让、沈少师。” 她忽而嗤笑一声,手指慢慢挑过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本宫今夜偏要将你这一枝高岭之花折下,听你如何一点点折服于本宫脚下,你说…如何?” 朝中的确有不少容貌较好的英俊郎君甘愿入长公主府为公主幕僚。只为求得朝中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庇护。 但他沈让偏生一身傲骨、恪守正道,最是厌恶如此不守女德、放浪形骸、嚣张跋扈的元寄茵。 “凭你?”沈让眼中厌恶更盛几分,“也配?” 第3章 第 3 章 汝南沈氏门前逐渐停稳了一辆沈氏的马车,守门的护卫正当疑惑之际。 忽见那车上悬挂着銮铃随风而动,不由心生一喜,如今沈家能够悬挂上御赐銮铃的朝臣。 除了家主便是久未回府的二公子。 随即立刻命人往老夫人房里递了消息:“二公子回来了。” 原本已然熄灯的沈府骤然亮堂起来,沈让所行之处便围着奴仆对着沈让嘘寒问暖。 说到底,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德行,沈让才是汝南沈氏下一任家主。 就算如今瞧着家主与二公子之间关系有些僵硬,但一门荣辱怎会因着关系的亲疏而随意更改呢? 沈让厌烦家中这等嘈杂的簇拥,他今日才回到上京马不停蹄赴了宫宴后还去了一趟公主府与她起了争执。 本就够心烦了,如今回到祖宅更是头疼。 好不容易回到松柏院,他勒令关门止住了外间那些奴仆口中的‘关心’,方透上一口气。 “公子,那个疯女人今日可有为难你?”见沈让一直心烦意乱,侍从玉书低声问道。 “玉书,不可无礼。”他兄长凌风瞥了一眼道。 玉书颔首,忽而提心吊胆生怕落罚,却见公子毫无反应方松懈了一口气。 忽而叩门声传来:“二公子,老夫人命奴婢前来请公子一叙。” 沈让颔首后,玉书便推开门让那姑娘进来。 她容貌娇俏算得上小家碧玉,声音轻柔道:“二公子可算回来了,今夜可是准备宿在府里?” 沈让那一双眼甚至都未曾抬起一瞬,他撩起那细纱缀着翡翠的软帘,径直入内回应一声:“嗯。” 那婢子名唤竹笙,是自小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 她眼中凝着忧思,望着渐停摇晃的翡翠。 问玉书道:“公子今夜怎么心绪不佳?” 因着平日里竹笙姑娘因着深受信赖,屡替老夫人传话,随即他们二人还算相熟,玉书低声道:“公子方从长公主处回来。” 竹笙脑中闪过些许坊间盛传的流言后,眉毛一拧眼中多少有些酸意流出。 一盏茶后,沈让穿上了素日里最常穿的月白色衣衫,墨色头发挽好以玉冠束起。 竹笙不禁浮上几分娇羞,毕竟先前老太太说了待公子回府之后,就将自己予了公子做通房往后待公子娶妻再纳为妾室。 沈让目光略带威压掠过缩在一旁,看似忙着为他整理行囊的玉书。 他抬起脚步离开之际眉眼间凝了些许阴翳,冷言:“今日玉书口出妄言,对皇室不敬,罚抄《礼记》三遍。” 玉书瞳孔一缩,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公子…我…” 凌风唇角扬起一个笑,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道:“公子向来礼待我们,今日不知为何竟如此重罚,好自为之吧。” “我…”玉书委屈巴巴,“那日夜里,明明是公子他…” 他忽而想起公子的叮嘱方作罢… 雪梅院内,竹笙上前为沈让掀开那帘子时。 沈让微微颔首,面上并无多少表情随口道:“多谢。” 他声线清润入耳但其中的疲惫感仍掩盖不住。 竹笙还是不知不觉红了脸,少女怀春的年纪总归是会多想的。 窗棱格心糊着薄纱,将夜里的月光滤成一层烟雾似的。 拔步床垂着青色的帐幔,多宝格里供着白釉梅瓶,瓶颈斜插着一只白玉翡翠精雕细琢的绿梅。 佛龛前供着新鲜的瓜果以及宫里赏赐下来的糕点,黄铜香炉之上还点燃了几支沉香。 正是三伏天,一踏入屋内便是钻进骨头的凉意,老太太怕热府上便连绵供着冰。 老夫人被一个丫鬟扶着起身,眼眶之中转动着泪光:“是吾孙儿敬之回来了。” 沈让颔首嘴角蕴着清浅的笑,撩袍跪下:“祖母万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扑在沈让怀中啜泣。 老夫人不断哭诉着:“这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父子之间哪有这么多的仇恨?” 父子之间哪有这般大的仇恨?沈让不禁冷笑一声。 沈让在母亲离世之后便搬出了祖宅,凭借着地方巨贾的母族在京畿买下了一座山名曰:不忘山。 他自弱冠起到现在二十有六,一直都是居住在不忘山。 坊间皆盛传,沈氏那位惊才绝艳的二公子是喜静亦是为了修身养性,方日日住在山里。 但世人不知的是,声名远扬的沈二公子曾于一个深夜对着 父亲拔刀相向,自那之后沈让便搬出了祖宅。 老夫人哭声暂止,她抬起头看向目光变得有几分阴鸷的沈让,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夜,老夫人蹙眉道:“敬之?” “我同他的事,”沈让唇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祖母还是不要插手。” 老夫人无奈但只得轻抚他已经有薄薄一层茧的手疼惜道:“唉,罢了。回来就好,今日可不回去了?” 沈让目光放软了几分,他缓缓抒出一口气后道:“嗯,今日孙儿陪陪祖母。” 老夫人大喜,又自进门起便瞧见竹笙娇俏的小脸略红,心中方多了几分把握。 沈让至今后院都未添过一个人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 之前老夫人不少往不忘山送过家里容貌俏丽的姑娘甚至…甚至前些日子也送过那唱曲儿的貌美小倌。 但都被沈让无情地驱逐,沈让翌日便立刻老夫人传信说是再胡来,便再也不回府了。 这才让老夫人消停了些。 只是这眼见着孙儿一日日长大,甚至都快到而立之年居然还未有过。 这才不免又操心起来,更何况坊间传闻那位臭名昭著的长公主居然生了要纳他为面首的心思。 这何止是给他们沈氏门匾摸黑,简直是能够让汝南沈氏各位列祖列宗半夜爬起来扇她巴掌的程度。 责怪她为何教养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好面首… 越想越叫沈老夫人心慌,她有些胆颤的伸出那戴满珠翠的手冲竹笙示意道:“好丫头,你过来。” 沈让不是眼瞎耳聋,他看得出来竹笙对自己有意。 他眉头紧蹙甚至很是厌烦地别过头,懒得多看一眼。 “祖母知晓,你朝中事务繁忙。但这些年身边没个体己人照顾着,祖母始终不安心。”沈老夫人见沈让并未回应继续道,“竹笙这丫头一直服侍我,对你更是心有所属,不如…” 他嗤笑一声眼眸凌冽扫过竹笙后,随口道:“所以孙儿可以为她寻一户好人家,或这位姑娘想要离开沈府,亦可将卖身契拿走。” 本来竹笙见沈让接话,心中怦怦乱跳但如今却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 目光里娇羞的爱意转化成了羞愤与自卑,眼泪克制不住的落下。 沈让瞥了一眼后,忽而脑中不受控地想到了今夜长公主落下的那一颗泪。 以及那日她逾矩落在自己唇边的吻… 他眉头不自觉间紧了紧,轻捻指腹,心烦。 “你这孩子!”沈老夫人素来善待下人,但是更怕这个丫头若是一个想不开闹出了人命官司,只怕是对沈氏的名声影响颇大。 老夫人将沈让这番心绪混乱的模样尽收眼底… 同那般狐狸精模样的公主日日相处,怎会不霍乱道心? 沈老夫人面色微沉转过身宽慰竹笙道:“好丫头,你先下去。” 偌大的厢房内只剩下祖孙二人后,沈老夫人端起烧蓝釉茶盏抿了一口今年陛下新赏赐下来的六安瓜片。 老夫人却被气的不轻,将茶盏重重搁下:“沈敬之,跪下。” 沈让毫不意外,他本就生得长身玉立便跪下时稍抬眼便能同坐在黄花梨雕刻牡丹交椅上的祖母平视。 “这自古以来婚嫁之事可从来都是长辈做主,前些年你一直都以公务繁忙百般推脱。如今已经二十有六了,你兄长不过比你稍长几岁已经两个子嗣了。便是你三弟弟再过些时日,那杨氏也便要为他房里添人。” “你母亲走得早,没人为你操心,那祖母为你操心为你张罗。今日你我祖孙二人便将话说明白了。”老夫人微微一顿审视着沈让,“这妻你何时娶?这嫡重孙你何时生?” 见他不说话,老夫人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莫非你当真要…要同那公主厮混!?” 沈让只觉烦闷:“祖母,我没有…” “好,那便不必多说,”沈老夫人打断道,“既然竹笙你瞧不上,那祖母还会再为你相看各家适龄又恪守妇道的女子,上京城内寻不到便去长安寻,长安寻不到便去江南寻!” “敬之啊,祖母终归还是心疼你。莫要往后因着膝下荒凉,却让这家主之位被你三弟钻了空子!这才是我沈氏的笑话!” 沈老夫人经历过为人嫡女扶持母亲宅斗、为人正妻执掌全府中馈如今更是为人祖母将内宅之中以及男女之事看得再清楚不过。 如今沈夫人杨氏虽说是续弦,但当初诞下三公子时还是个妾室。就算被扶正,就算如今名义上沈家有两个嫡子。 但依着大周宗族礼法的规矩,沈三,算不得真正的嫡子。自然配不上这家主之位的首选。 沈让沉默一瞬,瞳孔里折射着不远处跳跃的烛火光。 原来祖母的关心,终归还是牵扯着沈氏荣辱。 他起身,身上泛出寒意,朝着祖母行礼:“孙儿告退,夜深了祖母早些歇息。” 老夫人心中到底是心疼这个孙儿,知道自己方才将话说的有些重,关切道:“回哪里去?” 沈让转身离去,背影很是疲惫:“不忘山。” “不是说今夜不走了吗?”老夫人颤巍着起身。 沈让停住步伐,撩起门帘的手微顿,月光就这般洒在他身上好似覆了一层霜。 他叹息一声自嘲道:“这里终归,不是我的家。” 第4章 第 4 章 翌日,朝中休沐,上京城的盛夏素来都是如此燥热。 长公主府外一声清脆略带闷感的銮铃随着马车辘辘声,沈让如往常一样如约登门长公主府邸。 见到沈让自水榭处而来,翠翠焦急地攥着手,因着紧张而不断往殿内看去。 而沈让冷着一张脸,如往常般冷厉的眸扫过翠翠时,她咬着唇吓得一哆嗦。 翠翠见着实退无可退只得行礼道:“参见沈少师。” 沈让蹙眉看向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口道:“长公主呢?” “公主…”翠翠着急地憋红了脸,但着实这姑娘心思单纯,就差把心虚二字写在了脸上。 沈让一眼看过去方就明白了,眼神微敛,眼尾染上了些许的厌倦与不悦。 他伸手将那一扇刻画着衔着牡丹的仙鹤腾飞的木门推开,房内扑面而来的不是往日里厚重浓郁的脂粉晕着的桃花香,而是清甜的栀子香。 沈让眉不自觉地拧起,他扫过殿内往日里香炉之中袅袅升起的香已被换成了花瓶之中娇嫩新鲜的栀子花。 仍未见公主,他方转过头锐利的眼眸看向翠翠道:“人呢?” 翠翠慌乱到压根不敢看沈让一眼,努力稳住呼吸:“回少师,长公主…病了。” 话音刚落,倏然,从那堆叠的珠翠幔帐之中传来了悠扬的… 鼾声。 沈让嗤了一声。 翠翠脸红得发烫,仍旧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道:“殿下大病初愈,看着好了但仍旧没什么精神,太医说还需静养。” “是嘛?”沈让直接坐下,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面。 而元苏苏正睡的香甜,全然没有听到这边传来的声音。 翠翠见已然瞒不住,她冷汗已然打湿了衣衫,步伐虚浮地穿过珠帘与屏风唤醒苏苏:“殿下。” 见苏苏转了个身呓语道:“冰山哥来了你就打发走,别耽误我睡觉。” “殿下,少师大人已经到了。” “少师到了就到…”元苏苏倏然睁开眼,“什么!” 她看着翠翠生无可恋的抬手朝着屏风处光影折射出的那一道长身玉立,鹤骨松姿的身影。 元苏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懊恼:“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原来逃不过早八也就算了,怎么穿书成了长公主却还是逃不过?! 她无可奈何的阖上眼,本就因着昨夜对沈让产生了阴影。今日就想好好睡个觉,宽慰宽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谁曾想竟还是要她再度面对。 沈让眸光含着审视,看着自屏风后绕出的元苏苏,薄唇轻启:“公主方大病初愈,怎么今日又病了?” 元苏苏紧张到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但反应很快地捂着肚子道:“本宫有些肚子疼,少师您应当知晓,女子每月都有那么几日…” 沈让脸不自觉间黑了,但很快脸上一瞬的黑线化成了嘲讽:“方才她可说殿下是头疼。” “对!就是…因为月信所以不仅肚子疼还头疼。”苏苏看着脸不红心不跳地,但实则已经止不住颤抖。 沈让敛回眸,他唇角挽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眉梢一挑凉薄泻出:“是么?不过…这是我编的。” 元苏苏见自己的谎话被人无情的戳破后,她呼吸紊乱,眼神躲闪低眸咬唇。 沉默良久,苏苏用余光便能瞧见沈让一双深邃的眼里盛满冷意地凝视着她。 苏苏被盯得头皮发麻,立刻扯了扯翠翠的衣袍。 翠翠立刻会意:“少师大人,现下已到用午膳的时辰,可要留下一同用膳?” 元苏苏:“……” 本以为翠翠能把沈让赶走,怎么还留下来用饭啊… 她心微死,只是客套话,求你别当真! 却不想,沈让声音略沉,收回手捻了捻指腹: “好。” 苏苏阖上眼:心已死,勿Q。 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趁机施展她的攻略大计,也算是误打误撞。 可一到用膳之时,她的杏眸里掩饰不住的激动,看着满桌丰盛不带重样的菜品,已经将攻略之事抛之脑后。 苏苏夹起一个炸的晶莹剔透的酥球塞进嘴里,她双眼放光:“好好吃!!” 沈让听得心烦,心中却不由得疑惑,这些菜品再寻常不过。 平日里动都懒得动一口,怎的今日这般喜欢? 苏苏却忽而瞥见那冷白的手背上青筋随着沈让的动作若隐若现,骨节之处晕染着恰到好处的红润。 她倒也不是手控,不过是个颜狗。 元苏苏趁着夹菜,又晃了一眼沈让,方又垂下眸,昨夜和方才都甚是慌乱没太在意他的容颜。 虽说沈让和沈星迟有一模一样的脸,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就算是身为黑粉头子的元女士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脸很权威,也很下饭。”苏苏小声嘟囔着。 沈让见元苏苏眸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他倏然敲响桌面冷言:“食不言,寝不语。” 苏苏刚想开怼,但不免想起要攻略他,才能回家。 方阖上眼深呼吸一瞬宽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和傻子生闷气。 用膳时苏苏专注于埋头苦干,她今日生动演绎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一碟十二个翡翠什锦虾丸,被她吃得只剩下最后一个。 而沈让正想伸手去夹时,忽而苏苏眼疾手快将其抢走。 那香味丝滑绵密,虾肉被捶打得Q弹软糯又鲜甜入味。 “成何体统!你身为…” “诶诶诶停,食不言寝不语,”元苏苏歪过头看向沈让时纤长的睫羽娇俏地扇着,“这不是少师大人您方才教给我的吗?” 沈让冷笑着放筷:“殿下还真是会学以致用。” 元苏苏这一顿饭也不是白吃的,她发觉沈让对再好吃的东西都毫无兴趣般。几乎没有厌恶的,也没有喜欢的。 想来是对美食不感兴趣,她昨夜便想着要攻略一个人自当是从他的喜好开始,尽量送到沈让心坎上,也能让他对自己少些讨厌也是好的。 元苏苏示意翠翠将她昨夜在府中挑选的东西都拿了上来。 她先拿起一柄御赐的宝剑,这男子应当都喜欢舞刀弄剑的,她启唇道:“这是我特意为少师选的剑,可喜欢?” 沈让眸中添了几分阴鸷,丝毫不领情,缓慢地放下茶盏慢慢吐出两个字: “不喜。” 她又将上好的砚台推至他眼前道:“少师不喜用剑,那可喜欢这端砚?这紫玉生辉的端砚可是下墨不损丝毫的极品,大人身为辅臣自当常用墨,可喜欢?” 沈让瞥了一眼后,仍旧冷着脸:“不喜。” 啧,男人心,海底针! 元苏苏不自觉拉住沈让的衣袂,迫他看向一旁侍从搬来的半人高的红玉珊瑚树:“那这珊瑚树可喜欢?百年难得这一株……” 倏然,手腕被人紧握,紧得发疼。 苏苏被他往身前一拽,她失了重心手慌乱中撑在他的腿上。 沈让脑中想起那一夜,元寄茵因着醉意对自己几番羞辱,莫非这些是用来赔罪的? 他拧眉松开手,让她不要再触碰到自己。 “殿下这算什么?打一巴掌赏一颗枣?”沈让冷嗤一声低眸扫过她,“那臣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你这些心思旁人受用,臣却不然。” 他眸光发冷,地面上延伸着他的影子。 威压感自四周蔓延开,那威压让人难以喘上气。 “臣素来不喜。” 苏苏瞳孔一缩,感受到白皙的腕骨处皮肤已经开始发红,她胆颤地垂下眸,眼眶却又红了只敢小声嘟囔: “你不喜就不喜,凶我做什么?” 他冷眼看向她那一双灵动又微红的眼眸,里面早已没有往日里的张扬跋扈与强势。 而是单纯。 沈让眉头蹙地更狠了。 呵,单纯,他目光冷却了下去。 沈让从认识长公主时,方从未想过这个词能有朝一日,会用在她身上。 幼帝登基时尚且年幼,长公主元寄茵天资卓越更是聪慧,便担起了垂帘听政的职责。 那时,一袭玄色的滚金织染凤袍,粉黛微施,朱色的胭脂盖去了她原本桃李年华之中仅剩的一点纯真。 那是沈让第一次见元寄茵,一双灼灼的目光自珠帘之中透过,眼风扫过鹤骨松姿的沈让。 二人遥遥相望,那时他从元寄茵的眼中看到了凛冽的杀意和对至高无上权力的渴望。 不论她今日如何耍花招,不论她如何装… 那美艳皮囊之下永远都是一副肮脏的蛇蝎心肠。 而狐狸的尾巴,总有露出的时候。 这顿丝毫不愉快的午膳结束后,便是挪步书房为她授课。 苏苏有些赌气地提着裙子先行了一步。 忽而只听身后传来:“殿下。” 元苏苏不悦地转过身,忽见廊檐漏下一线光,恰巧落在沈让的墨发之上。 月白色的直裰,广袖被水榭旁的风吹起,隐约露出内衬的竹纹绣样。 眼尾淡青小痣浸在光晕里,风动之时水榭旁生长的海棠花簌簌被风吹动后落满他的肩头,他拧眉伸手拍去那花,低眉衬得那副眉眼愈发清寒。 抬眸看向她时,眼神里毫无温度,动作不疾不徐将落在他手心的一朵花蕊碾碎。 苏苏忽而觉得好冷,便是三伏天内被沈让瞧上一眼,心里瞬间就拔凉拔凉的。 冷冷的很安心。 “嗯?”苏苏仍旧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走反了。”沈让凝眸眉头微蹙,他微侧头,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苏苏看得很清楚,那是嘲讽。 随即沈让道:“殿下不会大病一场后,便忘了吧?” 元苏苏被戳中,眼神明显的躲闪一瞬,染红的指尖嵌入掌心用疼痛让自己冷静:“本宫还能不知?” 沈让略颔首扫过那人折返回来的身影,眸光凌冽妄图看透她慌乱的掩饰。 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 他拿出一卷书简递给元苏苏:“今日还做吗?” 苏苏一愣,做啥? 元苏苏懵了,心中有些‘惶惶’不安,羞赧地将自己环抱起来遮住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啊??做…做啥?” 在现代阅片阅po无数的小黄人而言,对于亲耳听到这么露骨的话还是有些害羞。 沈让意识到后只觉头疼,元寄茵今日着实是太过反常了。 他目光一沉,倏然敛回后再猛抬起:“你可能正常些?” 沈让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书简上的字,嘴角紧绷带着一丝抽动很是不悦:“我的意思是,今日可还继续做《盐铁论》的批注。而非…而非你脑中所想的污秽之物!” “你看你,又急了。”苏苏嘟囔着,“说得好像谁稀罕和你那啥一样…” 苏苏女鹅:谁稀罕!? 沈让:也不知谁曾深夜撩拨不行反手给我绑了起来… 苏苏女鹅:反正不是我[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苏苏跟着沈让的步伐踏进书房内,阳光暖到能酥进骨子里。 大太阳+刚吃饱+上课=很好睡! 毕竟…春光无限好还有帅哥给你念催眠曲。 苏苏坐下后打开那竹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且认不全的字,心底忽而生出一种重返高中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 忽而传来“咚”地一声。 元苏苏摇摇欲坠终于在昏睡中给对面正襟危坐、逐渐停下来“观赏”她睡容的沈少师磕了一个。 “唔……” “殿下不必行此大礼,”沈让冷眼看着捂着鼓包,痛地闭上眼的元苏苏道,“臣,受、不、起。” 元苏苏撅着嘴怒气冲冲想要破口大骂:“你丫……” 忽而脑中传来一声系统的人机声音。 【系统:宿主,目前沈少师对你的好感度为:负100】 她想过好感度为个位数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负数,负数!! 苏苏在脑海里抓着狗系统的脖子库库一顿胖揍:“那攻略之前呢,好感度为多少?总不能比现在更低了吧?” 【系统:负98】 我请问呢? 可以是负200,可以是负101但就不能是负98! 元苏苏道心破碎,心里那是一整个大破防。 【系统:真说了您又不高兴】 ‘咻’地一声,系统感受到杀意之后就立刻从元苏苏脑海里消失了。 当意识回到现实,苏苏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但眼神中窜出的怒火却是压不住的:“你牙…齿可真白。” 沈让轻挑眉后便继续讲授。 而苏苏是在想不通那两分究竟是从哪里扣的,困意全无地听着那枯燥乏味的《盐铁论》。 不过她心中就算对沈让惧怕的厉害但仍旧是憋不下这口气的。 想起了小时候的把戏方一挑眉,唇边弯起一个坏笑。 干坏事之前为了不让沈让察觉,苏苏看似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着。 她挑了一支笔随便沾了沾墨,在一张纸上迅速地画好自己的作品后甚是满意。 元苏苏忽而意识到了对面那人投来的目光里泄出丝丝能够钻进她骨头缝里的凉意。 她打了个哆嗦然后乖巧的坐端,但着实无趣,她一双杏眸慢慢勾勒着沈让的容颜。 终于,沈让将书合上:“殿下可还有不明白的?” 四目相对一瞬,苏苏被那一眼吓得立刻敛回眸,鸡皮疙瘩一点点自皮肤冒出。 元苏苏正想摇头之时,忽而想到昨夜写下的攻略手册,既然送礼已经以失败告终。 那么…她眸光一亮。 第二招,引/诱。 沈让正准备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她也起身把桌面上方才画的“沈让自画像”给藏在背后,背面黏上了胶水,抿着唇狗狗祟祟走在鹤骨松姿的沈少师身后。 他身上略带着冷冽的松柏香,慢慢萦绕在元苏苏的鼻尖。 沈让拧眉,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哎哟…”苏苏趁着假装摔倒,顺手将给沈让的画像贴在了他的背上。 沈让不知怎得,眉眼间凝着厌恶转过身将苏苏推开,那种自心底露出的抗拒,好似触发了他的PDST一样: “长公主,请自重!” 元苏苏声音略微有些发嗲,眼神妩媚起来忽而道:“我尚有一处不明白,想请教少师。” 【叮咚,好感度-1】 尼玛!不喜欢乖的? 无妨…那就魅/惑一点。 沈让顺着她的手指看到那一句话后便准备再翻开书查找忽而苏苏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拿过来给少师我看看。” 元苏苏将书拿起后,桃腮逐渐变得更为绯红。 她直接坐在沈让身侧将书放在他的案几之上,纤细的手指指向那书上的一句话,侧目唇角勾起笑意略带娇羞的看着他。 沈让沉默地往旁边挪了一寸,他正欲解释之时,苏苏莞尔支颐:“少师长得…真好看。” 沈让幽冷的眸子慢慢升起了厌恶,放置在案几上的左手攥紧,青筋虬结。 元苏苏怎会不怕?她咽了咽唾沫,颤巍巍地闷着头想攻略。 他侧目低眸,眼底黑沉沉地瞥过她后继续讲解。 元苏苏见他这都不曾动摇,便将身上披着的薄纱将褪欲褪,若有似无才能更为魂牵梦萦,叫人深陷于她。 “可曾明白…”沈让忽而抬眸,喉咙一紧,他见到元苏苏薄纱之下的冰肌玉骨与若隐若现的春色。 蓦地,他敛回眸,额角狂跳,黑漆漆的瞳孔中情愫复杂难以捉摸。 苏苏见沈让只是冷着脸并未做什么,方将那柔荑搭在沈让的手臂上。 “滚。”自沈让喉中发出一声低吼。 冰凉修长的手指慢慢捏住她的下巴将元苏苏眼底的恐惧尽收眼底。 【叮咚,好感度-1-1-1-1】 元苏苏沉默了…她也是切身体会何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苏苏呼吸急促因着沈让发狠的用力而迫使抬头,看见他黑沉的眼眸里数不尽的压迫与杀意。 “这是最后一次。”沈让自唇齿间慢慢吐出这几个字,手劲松掉后,苏苏方失了重心撑在地面上喘息。 她眸光略微混乱,怎得一个大男人居然都不喜欢妖艳魅惑的? 不过待恐惧消散后,思绪回笼。 苏苏方慢慢挪眼到沈让身上,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连如此天姿国色堪比妲己的长公主都能毫不心动? 莫非…他有什么龙阳之好? 亦或者,她目光慢慢下移。 哦~ 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这是怕我揭露了堂堂陛下的辅臣、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及汝南沈氏嫡子居然是个不举的废人… ‘噗嗤’一声,苏苏不小心笑出了声。 “臣告退。”沈让眉宇间都是不悦,眼中的诸多情绪都被他的睫羽遮挡。 但… 苏苏起身忽而恍惚看到了他的耳尖,居然出奇的… 红了?! 元苏苏还未仔细端详,沈让就大步流星走到了门口时。 苏苏倍受挫折后只觉不爽:“沈少师逃的这么快,不会是心动了吧?” 未多加思索,图个爽就把这些话大声说出来…… 她看到自窗棂透来的身影步伐停顿,她已经都能预判系统肯定疯狂-1。 但倏然… 【叮咚,好感度 1】 “什么?”苏苏猛抬眸。 1 喜大普奔啊! 沈让未停顿多久,他便没入了一旁的月洞门内,袍角随着风扬了起来。 沈让面上看似毫无波澜般离开了公主府。 不过今日看他的奴仆格外多了些,他倒是并未在意,毕竟沈让自幼时不仅家世、容貌出众更是聪慧,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直到… 玉书恼羞成怒将沈让后背衣衫上贴上的画像扯下来:“公子…这是何人干的?简直该死!” 沈让接过上好的纸张,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甚至还有些看不懂的字估摸着是:沈让自画像。 而下方居然是一只王八!! 沈让额角狂跳将那张纸捏成一团,蹙眉眼神凌冽只觉杀气腾腾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元、寄、茵!” “阿嚏!”元苏苏在贵妃椅上抱着一碟子金莹剔透被剥好的荔枝,“谁在想我?” “殿下,宫宴的请帖已送来了。” “宫宴?”苏苏吐出一颗核脑中想起昨夜的宴席,“我不想去。” 翠翠略讶异地望向苏苏:“殿下为何不去?之前殿下不是说这种宫宴正是好与朝臣交涉吗?” “非去不可?”苏苏拧眉。 翠翠摇头用夹子往冰炉里添上新的冰:“也不是,若是殿下当真不想去,那奴婢便回绝了。” “好。” 但穿越过来后着实是无聊至极,想着好不容易碰上这种穿书的事,除了攻略男人和享受荣华富贵以外。 还是可以多为自己找些乐子的,譬如运用现代知识让自己发家致富成为富甲一方女富豪。 但元苏苏绞尽脑汁仔细思索才发觉,她这些年除了会玩手机以外,啥都不会。 “没手机的第二天,想它,想它。” 翠翠见殿下着实无趣,方提议带着殿下要去看看夜里的灯会。 元苏苏来了兴致当机立断便准备出门上街,看看这大周朝鼎盛时期的上京。 长街如昼,万盏华灯竞放。 灯影摇曳间,映得人面生辉。 恰逢光辉交映间,她肌肤胜新雪,水蓝色的轻纱曳地,鬓边垂下细碎的珍珠。 苏苏耳畔缀着明月珰,执一柄锦面团扇轻点鼻尖。 而已经被那万般精致的灯笼所吸引苏苏,终于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翠翠难得见长公主这般欢心,将苏苏抓紧:“殿下当心些。” 不远处都紧紧跟着金吾卫,能够时刻保护着长公主又能不搅扰殿下兴致。 人愈发多起来后,翠翠担忧人群中有人妄图对长公主不利,毕竟刺杀之事几乎都快成家常便饭了。 便哄着元苏苏离开,上马车之后翠翠才彻底安心。 不过苏苏还意犹未尽撩起帘子向外边望去。 忽而一旁有些吵闹,她慢慢抬眸看向那牌匾上写着:醉仙居。 她眉心轻跳,再透过门里看着内里的不少香艳场景方抿唇。 不过忽而那醉仙居扔出来一个衣衫干净却不齐整的男子,随后一人穿金戴银甚是雍容华贵的贵公子模样朝着那人啐了一口: “我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同为朝中同僚,小爷我倒还不想与你为难…” 忽而马车开动,苏苏秉持着一生要吃瓜的中国女人,她歪着头继续看。 那嚣张跋扈的人一脚踩在被欺辱的人脸上:“但你林濯胆敢管到本世子头上,坏了我的好事,那你就别怪我让你滚出上京!” 光影摇曳间苏苏恍惚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她心口倏然发颤… 林…林之樾!? 我…我担? 不确定,再看一眼… 真的是我担!! “快停车!” 第6章 第 6 章 翠翠想要顺着殿下的视线看去,但因着马车速度太快而什么都未看清。 元苏苏再度转过头看去,依稀见那醉仙居的门口没了方才那群人的身影。 “殿下,可还要停车?” 苏苏略泄气摇摇头,不过好像那当真的是林之樾。 元苏苏自持不会认错,方才那人还叫他‘林濯’。 林濯这个角色是剧本中的男三,为何林濯的模样与沈让一样都有现实中的投影? 莫非…这剧本中的人物都是按照现实中的原定角色的模样吗? 但这一番猜测很快被她否定,如若当真是这样,那她饰演的元寄淑也应当是元苏苏的模样。 “翠翠,你可知刑部给事中林濯?”元苏苏忽而伸手将翠翠抓住道。 小丫鬟眼里流露出不解:“林大人?他十八岁便文采斐然金榜题名高中状元,那可是在上京内与沈少师并称双绝。奴婢怎会不知呢?” 苏苏眉眼间舒展,唇角弯起笑意:“那宫宴他可会去?” “这…奴婢就不知了,小林大人与沈少师可是鲜少参与这等赏花听曲的宫宴,除非陛下宴请群臣他们二人才会出席。” 元苏苏略微失望。 “不过,奴婢听闻前段日子小林大人因着过于刚正不阿,不依不饶拿着安阳王世子要保的嫌犯罪证上了几道折子,不过折子尚未递上去便被撤了下来,因此惹恼了世子…” 翠翠微顿住见殿下眼中露出不平,方敢继续说下去。 “世子便联合刑部处处挤兑小林大人,不仅暗中撤了他弟弟乡试成绩还勒令禁止了林府中人不许购买上京内的东西。” 难怪他今夜会来这等烟花柳巷的地方,想来是特意给安阳王世子赔罪的。 “宫宴就不必回绝了,不论林濯那日去与否,我倒要去回一回这嚣张跋扈的世子。” 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沈让命人来与长公主告假,苏苏倒也乐得清闲。 最起码,不会又疯狂跌好感度。 她也为了不让自己在宫宴上露出破绽,便让太医前来诊治通过种种惟妙惟肖的演技让太医不得不在医案之上诊断长公主患上了失忆。 宫宴那日,盛夏日里,浮云依稀露出湛蓝色的天空。 马车驶过宫门前斑驳的青砖上,只听首领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道:“长公主,到。” 嘈杂喧闹声倏然安静下来众人好似屏住呼吸,好似方才的喧嚣都不真实。 元苏苏刚推门正欲下车便看向十分熟练跪伏在滚烫地面上的小太监,为自己充当垫脚的阶梯时,苏苏犹豫了有些不解道: “不是有梯子吗?” 那小太监有些惊诧,但讶异只是从脸上划过一瞬便十分听话顺从地将梯子麻利地放好,弓腰退至一旁。 她目光投入在那南宫门内,忽而发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金明池畔的亭台水榭早被花气浸透,十八扇檀木屏风绘着各色花蕊百花齐放。 最妙是汉白玉阶两侧摆着南海运来的水晶缸,睡莲浮在水面上,而池下的几条名贵的锦鲤游过时水面漾起波纹,惊散了倒映的烈日。 缠枝银盘里堆着糖渍玉兰、琥珀桃仁,玛瑙盏里湃着沁人心脾的玫瑰露。风过时,空中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苏苏愕然。 她这一路,很是兴奋地将马车窗牗敞开看向窗外的大周子民,原本是想看到的是安居乐业、市井烟火气浓郁还有大街小巷里跑跳的孩子。 不过… 元苏苏看到的是上京城的繁华褪去的背后,那些苦苦支撑着的穷苦百姓以及他们眼中对待皇权的惶恐与不安。 而因着常年的征战日益增加的赋税让他们更加喘不过气。 然而更为荒唐的是,这些平民百姓所增收的赋税却被大周朝那些站在世间顶端的人享用着、挥霍着。 元苏苏忽而想逃,她看着那一道朱门之内的场面心中生了悲悯。 是对世间芸芸众生的,但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呢? 她的身份是大周朝长公主,自小骄奢淫逸,她又何尝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那太监见长公主迟迟未曾挪步,方过来恭敬地请道:“殿下,请。” 元苏苏这才将思绪回笼,今日宫宴她为了能够初次与自家偶像近距离接触,更是费尽了心思。 她着了一身如同池中的荷花似的,鲜艳俏丽,着实是亮眼。 风过时,摇曳生姿。那抹渐变的藕粉色自远处便乍现迤逦,裙摆长长扫过地面,随步履流转着。 她抬手扶正鬓间的铃兰步摇,指尖丹蔻染着新绽放的海棠汁。 不免有人诧异,殿下今日怎么喜欢这等娇俏的颜色? 众人瞧着她唇边浅浅勾着一抹笑,愣生生没了往日里那番用鼻孔看人的倨傲姿态。 偏那双略微带着温润喜悦的狐狸眸子又衬出几分刻在骨子里的阴鸷。 唇上的口脂如同春日里揉碎的石榴。 前些日子因着和亲被册封为昭阳公主的元寄淑挑眉,口吻凝着质疑:“都说她失忆了,本宫原是不信的,可今日瞧着还真真同往日里惺惺作态的元寄茵有所不同了。” 听到昭阳这话一出,那些曾不被长公主待见,亦或者“选妃”失败没有抱上大腿的郎君,都纷纷暗自较劲比谁都起劲向前巴结。 不过元苏苏扫过一眼后没瞧见林濯身影,方拧眉冷脸越过众人。 她目光越过在场众人,的的确确没有林濯的身影。 元苏苏这几日的期盼彻底落空,因着时辰已到,准备开席,翠翠便扶着她落座首位。 今日以赏花为由,所以彻头彻尾都是花,从隔着男女席位的一道纱幔到入口的茶以及精致可口的各色令苏苏眼馋的糕点。 陛下与几位重臣也并未参与,毕竟陛下就算再小但处理朝政也是日理万机。 自落座后苏苏明显察觉到,她一到便再没有了方才的热闹。 大周朝民风已开放,虽说男女不可同席,但也只需一道纱幔隔开便可。 她抿着唇清了清嗓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诸位不必拘谨便当在自家,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们。” 倏然,更是静可闻针,再没人敢说话。 当初,幼帝初登基时长公主在太极殿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当天大周整个朝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手中直接握有京郊八大营的兵权,那日她悄无声息地调兵镇守着宫门。 仗着手中权势不仅革除了监察六部,位极人臣能够直接控制皇室权势的宰相一职。 更是拿出了户部多年账簿当场绞杀户部尚书与涉及账簿的诸位大臣。 那日自太极殿中流出的血,便是至今都能从缝隙中看到痕迹。 而当时这位尚未及笄的长公主殿下看到人头落地时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 登时…三十七八度的天儿,在座的各位顿感一秒入冬。 苏苏眨巴着眼睛扫过在场诸位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眼睛时,翠翠强压心里颤意,附耳道:“殿下不必多说,不如直接用膳吧。” 对于苏苏这种ei人来说,打破僵局是当真有些困难呐:“罢了罢了,先用膳吧。” 分明众人案几之上都是宫中精巧稀奇的美食,但就是有些食不下咽。 唯独苏苏吃得那叫一个香。 看着哪个大肘子着实是馋,苏苏看向为自己布菜的翠翠低声努努嘴道:“肘子…我能吃吗?” 翠翠一愣,这肘子…一般就呈现出好看的作用,素来宴席散去都无人会动。 但翠翠看向殿下那眸光着实是发亮,心软方点了点头。 命人将猪肘子拿下去为殿下切好了呈上来。 昭阳公主有些讶异的看向满脸期待的元苏苏,甚至她今日特意命人上的这一道猪肘就是为了恶心元寄茵的。 因为众所周知,平日里的长公主可是最忌恨油腻荤腥味重的东西。 昭阳拧眉嘲讽道:“长公主大病初愈之后倒是胃口大开。” 苏苏自然听得懂,但是懒得同她计较毕竟都是亲姐妹何必整成仇敌似的? 她大方地将最后一块猪肘子夹起。 “很好吃的!阿妹要尝尝吗?”苏苏夹起猪肘子就往元寄淑的玉盘之中夹去。 昭阳脸上的嘲讽凝固住了:“你唤我什么?阿…阿妹?” 元苏苏不知,她们两姐妹可谓是自小便不和,二人至今都从未称过对方一声‘姐妹’。 “阿妹啊。”苏苏不觉哪里不妥,只是觉着这肘子她要是不吃我可就吃了啊。 “元寄茵!”她倏然黑着脸将苏苏的手甩开。 苏苏瞳孔放大只觉心痛:啊…我最后一块肘子!! 昭阳殷红的唇上覆着冷意:“你少惺惺作态,分明北齐陛下看上的是你而非是我!分明是你舍不得权势哄得圣上下旨让我远走他乡,便是身死都不可再回大周!元寄茵,你为何还要将我逼到这种地步?” 昭阳生母宁太妃惶恐道:“殿下恕罪,昭阳口出狂言都是臣妾过于骄纵。” 这边的动静不小,她不顾皇室脸面当众落泪:“母妃!如今圣上旨意已下,女儿往后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北齐千里迢迢,都是她元寄茵害的我们母女生生分离!我分明下个月就能向陛下求一道赐婚嫁人的旨意了…就差一点!” 锦姑姑身为长公主的教养嬷嬷,正欲向前一步呵斥昭阳无礼不敬时,苏苏忽而伸手拦住了她,哑然地摇了摇头。 用完膳后,元苏苏通过这一顿饭便能察觉到了原主在朝中树敌不少,甚至在这些朝臣家眷的眼神之中都看得见诚惶诚恐的疏离。 苏苏自觉无趣,准备离开之际,忽而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吵闹声。 “要我放过你可以啊,”那人顿了顿语气更嘲讽,“给我当马在宴上骑两圈,小爷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