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失声阴狠大佬的嘴替》 第1章 第一章 “需要我做什么您直接吩咐。” 陆子君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挤出哀痛又带点喜悦的表情,迅速地往身上套孝服:“村长,我没有参加过葬礼,您要多提点。” “小陆董马上到,你陪着他,等安排,伶俐点。”村长目光往下一扫,荧光绿袜子跳进眼帘:“袜子脱了,扎眼,大学生流行这种颜色?” “特价便宜嘛。”陆子君脱了袜子,光脚塞进帆布鞋。 “没钱买像样袜子,有钱染发?把假发整理好,你平时挺乖,怎么这次染个粉色头发还打耳洞?” “打工做美发模特弄的,不花钱还有钱赚。事情突然,来不及染回来。”顾展打开手机前置镜头,整理起来。 屏幕里,鹅蛋脸精致,双眼尤为引人注目,形状偏长,眼尾自然下垂,浅棕色的眼珠干净如瓷,细银针穿耳而过,与白皙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 假发质量一般,陆子君拨下假刘海,锅盖般把一头粉毛得严严实实。 村长端详半天:“挺老实,但裤子短了。” “腿长,天生的。”陆子君理直气壮。 “就这样吧,走。” 陆家村富得流油。 核心人物陆氏集团老陆董走了,享年103岁,喜丧,流水席吃七天,帝王蟹、九头鲍顿顿不重样。 村里的年轻人都赶回村凑热闹,只有陆子君是来干活的。 他是陆家村在福利院定向资助的孤儿,从小生活费全由陆氏助学基金包办。 陆子君——这名字是村里风水先生改的;大学专业是陆氏指定的机械系,还必修阿拉伯语;毕业后马上进陆氏集团,外派海外工厂。 陆子君成绩挺好,阿拉伯语尤其好,可机械系实在读得他脑袋瓜疼。万一不能按期毕业,等着他的就是一笔违约金。 所以,除了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陆子君的课余时间全耗在兼职上,拼命攒钱,就为了那笔悬在头顶的违约金。 粉红头发是上周刚染的,到美发造型学校做模特,坐一天赚1000块钱,陆子君赚得乐翻天。 灵堂就设在村口的祖宅,广场临时搭起黑蓝大棚,身着旗袍的性感女郎,在戏台上邓丽君金曲唱得热火朝天。 “走,拿脸盆。”村长整理好被空调吹乱的地中海发型,抹了把汗淋淋的脸。 陆子君依言捧起供桌上的大红脸盆,差点就一个趔趄! 重!搬不动! 陆子君一个深呼吸,重新把脸盆靠在胸前,用上累积了十八年的肌肉力量,嘿哈一声,把脸盆抬起。 “……是什么?比石头还重。”陆子君手臂打着抖道:“要压死人啊。” “什么死不死,灵前别乱说。”村长一把掀开盖盆上的红绸。 满盆大金镯子,刺得陆子君眼花。 “哇,实心的吧?”陆子君盯着大拇指宽的金镯子们惊叹。 “对,你捧好,别掉。”村长提醒,带着摇摇晃晃的陆子君走进灵堂。 灵堂有两进,外间摆满方桌,行军床,老陆董的子子孙孙们披麻戴孝,或坐或躺,聊天守灵。 年长的打麻将,年轻的打游戏,灵堂佛经里混着邓丽君的温柔小曲,说是老陆董喜欢。 村长带着陆子君在人头里穿行,挨个发镯子。 陆子君低着头,不敢往里间灵堂看,虽然自己是陆家村养大的,可心里总归发毛,尤其不敢直视那张遗像。 发金器是地方风俗,寓意逝者保佑子孙平安顺遂。普通人家发个小小金戒指,陆家发实心大金镯子。 发到最后,盆底剩两镯子,一粗一细,款式与其他镯子不同,镯身上细细錾刻着梵文佛经。 “给你的,戴好。”村长拿起细金镯,塞进陆子君手里,手镯的吊牌赫然写着——陆子君。 “啊?” 陆子君拿着沉甸甸,金灿灿的金镯子,完全呆滞,再细也是实心金子啊。 “你要全程陪着小陆董,风水大师算过,他八字和出殡日子相冲,一群后生里,就你八字可以,差八岁,三合吉配,所有仪式要先过你手。”村长低声细细解释。 陆子君瞬间明白了。 金镯子是手替费!实心黄金手替费! 灵堂的吵闹瞬间悦耳,陆子君往灵堂内间看去,黑白的老陆董冲着自己笑得和蔼。 谢谢老陆董!陆子君的灵魂给您磕头!谢谢您的金镯子! 陆子君在心里砰砰砰地给老陆董磕头致谢,发自肺腑,毫不犹豫。 “剩这个是小陆董的。”村长拿着最后一个金镯唠叨:“人该到了,马上十点,可别错过时辰。” “村长,就你信小的会准时。守灵七天,陆竞珩都不出现,今天能露脸就算孝顺了。”坐在村长身边的陆家亲戚叼着根烟不屑道。 这话像颗炸弹,炸得麻将桌上三姑六婆们唾沫横飞。 “说是北京谈生意,生意有自己爷爷去世重要吗?五筒。” “碰!你别说,换做躺里间那位,年轻时他爸去世,也是先要把钱赚够再说,爷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四筒。” “陆建华呢?不管管他儿子?” “大的护住那群私生子,别被小的整死就阿弥陀佛了,还想压得住小的?二条。” “哈哈,那群私生子今天来了吗?敢进灵堂吗?要从小的手中抢回继承权吗?” “抢?拿什么抢?小的可是正经留学回来的高才生,手段毒着呢。六万!有人要没?我可要胡牌了啊!”一个老太太尖着嗓子,把牌拍得震天响。 “行了啊,灵前别胡说八道。”村长皱眉训斥道:“你去当着小的面说,看他要不要骂死你。” “小的是陆家长孙,已经回国了,还不给老的守灵,不该说吗?六万!没人要是吧?”老太太梗着脖子提高声调。 六万啊,陆子君下意识摸了摸刚套腕上的金镯,偷偷摸出手机查了下当日金价。 金价998/克,陆子君抖着手掐指。 手上金镯子少说好几万! 好几万! 够付助学违约金了!!! 陆子君死死咬住下唇,控制住嘴角,不要过分上扬。什么手替不手替,全程抱着小陆董走,他都心甘情愿。 “小的来了。”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啪——六万才丢出去,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胡牌,眼前的麻将就被摊倒。 “快快快,收摊。” “我马上就胡啊,别收。”老太太急起来。 抗议无效。 房间里瞬间忙碌起来,收麻将,收行军床,关邓丽君,没两分钟,灵堂外间已经恢复庄重肃穆,所有人探着脑袋,脸朝着戏台,眼珠子却盯着村口马路。 陆子君顺着众人的视线方向望去。 暗黑的宾利欧陆,压着村口土路的尘土,风尘仆仆地开进天幕棚,无声停驻在灵堂前。 最靠近宾利的亲戚,疾步上前,一把打开车门。 包裹在剪裁利落黑西裤里的长腿先伸出车门,白衬衫紧贴肩臂肌肉线条,平整得一丝不苟,一名墨黑短发男子大步跨出车门。 陆子君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那位——小的。 怎么说? 一点都不小。 有一米九吧。 抱不动。 但如果上天给陆子君捏脸的机会,陆子君一定要把脸捏成陆竞珩模样——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面部棱角分明,眉骨高耸,衬得眼窝墨深邃眸,眼锋锐利,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摩挲着腕上的金镯子,看着陆竞珩一步步朝灵堂里间走来,在白闷的丧服人群里,英挺得自成结界。 本是吵闹的灵堂顿时像被抽了真空,只剩门外舞台上的邓丽君不知疲倦咿呀唱着。 “哎,洋墨水养的高才生就是不一样,气质真好。”村长感叹道:“子君,跟上,要敬香。” 村长推了把陆子君,陆子君小跑到排位前匆匆点上香,递给陆竞珩。 众目睽睽之下,陆竞珩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沉默地绕过陆子君伸来的手,自顾自从供台抽出三炷新香,点燃,对着灵柩,跪地三叩首,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隔壁屋。 陆子君捏着香,尴尬地杵在原地:“村长,他,他不理我。” “小的就这德行,不信风水先生。你别理,硬跟上。”村长接过陆子君手中的香,把孝服,悼词往陆子君手里塞:“换完马上过悼词,然后带他出来,我先去主持仪式。” 陆子君抱着东西,慌忙追进隔壁屋,才跨过石头门槛,他又一次定住。 陆竞珩正面对着陆子君,已经解开上身衣扣,半露的腹部肌肉精悍,劲瘦的人鱼线阴影正往未知区域延伸。 陆子君只听见自己脑子咔一声,被种道不明名的情绪完全控制,私密空间被入侵的紧绷感油然而生。他立刻背过身,手臂僵硬地把孝服往后递。 看在金手镯的份上,冷静,不就是个男人脱衣服,他有的,陆子君你也有,慌什么。 陆子君仔细听着,等换衣服的悉窣声彻底消失,才敢转过身。 嚯,对方孝服肯定是定制的,腿这么长,裤子也不会短啊,陆子君低头看了下自己外露的脚腕,侧面已经被帆布鞋磨出红痕,陆氏肯发大金镯子,孝服怎么不肯配双袜子。 屋外,喇叭声里,村长开始挨个介绍省,市里领导,仪式马上要开始。 陆子君恭敬地将悼词双手递上。 “小陆董,这是今天的悼词,您过目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带您到追悼会现场,时间紧。” 陆竞珩接过悼词,低头看着,沉默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漠,片刻,他掌心朝上,朝陆子君伸出右手。 啊? 这是要干嘛?要握手吗?陆子君摸不着头脑。 指节修长的手就在眼前摊着,陆子君迟疑地,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心覆上。 很热,指腹有薄茧。 “小陆董,您好,我叫陆子君。”他轻声说。 啪一声,陆竞珩猛地拍开陆子君的手,掌心依旧向上,纹丝不动。 不是要握手?难道是要看手相? “小陆董生命线很长,一定可以和老陆董一样长命百岁。”陆子君硬着头皮开口,抬眼探寻。 陆竞珩满眼都是不耐烦,眉头都皱成个川字。 皱眉有用吗?直接说不好吗? 好装。 “小陆董,您是要我拿什么吗?可以直接告诉我,是要喝水,还是要笔改悼词?” 对方下巴微抬,就在笔字落音的瞬间。 哦,要笔。 陆子君赶紧从兜里摸出笔递上,看着陆竞珩接过笔,在悼词上刷刷划掉大片,又添上几行,动作又快又狠。 也就大八岁,刚过二十五,年纪轻轻霸总上头,这么装,陆子君暗自腹诽。 很快,陆竞珩改完悼词,把笔和悼词还给陆子君。 “悼词您不需要看着念?要脱稿?”陆子君心里一惊,霸总还是有点本事的。 陆竞珩定定地站着。 “您……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做?”陆子君声音紧绷。 陆竞珩只是盯着陆子君,不答,也不动。 陆子君心里嘀咕,这人说句话是会死吗? “您直接吩咐,需要我做什么?是帆布鞋子小了,还是衣服不合身?”陆子君又上下打量了陆竞珩一圈。 穿着丧服都盖不住的英挺,但真的太装。 喇叭里,领导名单从省常委介绍到镇上同乡商会,陆竞珩再拖下去,就赶不上风水吉时了。 自己会不会挨骂?金手镯会不会被要回去? 陆子君豁出去了。 “小陆董,村长让我协助您完成葬礼仪式,您现在要我做什么?能说句话吗?“陆子君加快语速。 “是要换套孝服,还是要重新写悼词?或者是悼词也要我替念?村长交代要帮你拿仪式的东西,没说我要替您念……” 陆竞珩的眼皮终于抬起,暗眸微动。 “悼词……替,替念悼词。”陆子君抓住那细微的变化,惊讶地说出后半句。 原来还得当嘴替。 起风,天幕下,墨蓝悼幡飞扬着寄托哀思。 陆子君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前,一板一眼地履行嘴替职责。 悼词被改得面目全非,陆竞珩的字和人一样英挺,笔画清晰,力透纸背。 一股装劲。 “我的爷爷老陆董,一生拼搏向上……”陆子君不急不缓地念着。 陆竞珩就站在自己身后,冷脸扫视台下,陆子君能清晰感受到背后无声的压迫,与台下乡亲父老的嗡嗡咬耳讨论。 “这孩子是谁?怎么有金镯子?” “说是大师算出来的,今天日子和小的八字相克,要有人替。” “哦,不是所有仪式过手就好?怎么悼词都替了?” “不知道啊,有钱人比较讲究呗。” 陆子君听着十里乡亲满场八卦,拿着稿,语气四平八稳;感谢腕上沉甸甸的金手镯赐予力量,在几万块钱的金色光芒下,再紧张的心情都能彻底抚平。 “我将继承爷爷的遗志,延续其未竟理想,对集团内外事务大力改革,以慰在天之灵。” 陆子君庄重,诚挚地完成嘴替工作,在肃穆的哀乐声中,回头看向陆竞珩。 大力改革! 灵前高调宣誓挑衅。 要开始清缴私生子吗? 厉害! 陆竞珩个很高,陆子君只仰起头。 耳边霎时风声呼啸,陆子君天灵盖一凉, 黑乎乎的假发被风卷起,精准无比,啪——地糊在陆竞珩眼上。 陆竞珩眼前一黑,再张开眼时,一名顶着刺眼嫩粉短发的少年,正瞪着玻璃球般溜圆的棕色眼珠,面面惊恐地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