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by 时中君》 第1章 死 “呼...呼...” 孙回踉跄这跑到了这林子里,他是个道士,原本活得挺自在的,逍遥过了几十年,到而今须发皆白却临了大难。 这大难是**——除四旧 他这样的人可不就是四旧的代表吗,道观已经被人给占了,同门们也叫人打得残疾,他的师兄硬叫人活生生地打死了。好在他趁着师兄死了,那群人开始骚乱时跑了出来,却也是满身伤痕。跑到现在已经是手脚发麻,全靠着求生**才动起来。 如今要是停下来,怕就再也起不来了。脚上的鞋子也丢了,脚已经是血肉模糊,一把年纪的人了,到了这个田地,已经是不行了。 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正对着棵柳树,“怎么这柳树长在这里。”这个要死的人这样想着。忽然他眼里冒出些光亮。 “天无绝人之路,叫我到了这里!”说完又嘻嘻地笑起来。 蹒跚着爬起来,就这月光看到四下的无人房舍,他从怀里掏出些黄纸,扯下缕头发,“哦呦,银色的毛笔”他这样说着,找到些破瓦罐,沾了点自己的血,画了数道符箓,绕着柳树四周的房子各贴了些符。 “羊,我还要七只羊,还有,还有些什么,对了,要尸体……” 孙回一直在荒村里藏了七天,偷了附近的七只羊,砍下了羊头,封在罐子里,印上符箓。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用就来不及了!” 他等到黄昏,去到乱葬岗,拖回了师兄的尸体,“对不住啊,老哥哥,你死了,我救不了,可是,可是你,你能救我啊,算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师兄的尸体被绑在树上,等到时辰到了,听得孙回掐着剑指口中念道:“吾是五方将,反复太上顾,一观周天界,日月昏沉沉。急急如律令!”念罢,甩出一道符,脚踏步罡,一连又敕出九道符。 只听得天上云雷滚滚,雷霆初显,风刮得他身上的碎布乱响,应和着雷声。 忽然一道雷劈在一座空房中,瓦片乱飞,待雷光散去,只见那羊头罐仍安然。接着是六道雷劈在了不同的屋子里,唯余羊头罐,但是仔细看就会看到那羊头罐内已全是阴气。 “好!老哥哥,你就替我死一次吧,我的大限最多再三日,这接下来的三道雷劈不完你的魂魄!” 接着不断踏着步罡,绕树不停转着,就见两道雷接连落下,把那柳树劈裂两次,但奇怪的是着柳树瞬间便重新生长,伴着焦黑的烟雾滚腾。 “怪哉,怎么会这样,师兄的尸体确实正常的,罢了,这七日替死法也没个前车之鉴,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后一道雷出,轰隆,整棵树被从中劈开,却见一个女人在其中,师兄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而孙回猝然吐出口鲜血,血液转瞬便为黑色,又为灰飞。 “怎么会,我怎么会。”望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竟然是给他人作了嫁衣,我居然......真的要死了...”说完,他的身躯迅速灰败,解体,不见。 而那树中之人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啊……咔...哈......” 第2章 生 土腥味好浓烈,但又感觉很熟悉,这份熟悉的来源是习惯。 终于忍不住了,她在树的怀抱中呕吐,吐出来的都是混着血丝的土,但这血丝立刻就化灰了。 她嘴里不断发出喀喀的声音,那些土不断的从喉咙里鼻腔里冒出来,把她的喉咙和鼻腔磨破,但却再没有血液流出。 醒来的这个东西,已经不是人了。人都是会流血的。 像是初生的小兽一样睁不开眼,看不见世界,只能听见耳畔有风声,隐约有什么东西倒下了,口里念着不甘心。这东西原是不通人言的,有着孙回死前的几句话倒让她听懂了,也大致学会了。 这样一个从两条人命里活了的东西,照理该是个阴物,可是三道雷没劈死她,可见也不是个邪祟。 “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雷劈在二平山上。” “不会把树劈着了吧,山要是着了,这的人可都要完了。” “走,找几个人一起去看看。” 几个人遥望着二平山,准备上山看看。他们的动静和言语居然被树里的女人听见了,她觉得自己不能被找到,那些人对她而言是威胁。可是怎么办好呢,现在眼睛还是睁不开,四肢倒是能动,那就爬吧。 她抓住树的裂口,抻出半个身子,残破的树枝虽然划开了她的胳膊,却没有血迹出现,伤口也在片刻间就复原了,两条腿蹬起身子,整个人就站在了树心里。接着扶着树走了出去。 可是现在还没有衣服,对人是要衣服的,去哪里找呢。她四下摸着,摸到了孙回的残骸,和他残破的道袍。穿上吧,就这样把孙回的外袍脱了下来围在了自己身上。 闻见了,闻见了肉的味道,饥饿感被唤醒了。匆忙的顺着气味找过去,啊呀,还有角,她直接就啃了上去,把那羊头咬穿了,用力一吸,把罐中的阴气都吸了个干净,接连六个羊头罐都被她这么吃了。 恍惚间好像眨了眨眼睛,诶,眼睛可以看见了。“我....可...可...可以...看...看见。” 虽然还有些朦胧,但却可以在这片黑夜里明亮地看见事物。 “雷击应该就在前面了,啊!这里,这里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男人喊道。 “我......要...要走”她潜入了林中,听着后面几人的惶恐和惊惧。 越走身体就更灵活,渐渐跑了起来,眼睛也完全可以看见了,可是一直有个疑问困于心头,她是谁,这个颇有哲学感的问题被一个“新生儿”考虑起来了,嘿嘿,这就是有志不在年高嘛。 边跑边想这个问题,是树的孩子吗?还是那个讲话的人的孩子呢?有人是这样出生的吗?诶呀,实在是不明白啊。 忽然她停下了,因为前方三尺处出现了一个人,“是个人吗”她这样想着。 “你...你你......是...人?”她这样问道。 那家伙转过了头,看着她,“不曾想还会有同吾一般的鬼妖,故吾感到汝之诞生,吾来一观。”说着瞬间移到了她的面前,“好重的阴气,汝吃了什么,嗯,是阴羊。”忽地重击在她的腹部,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倒是不怎么感到疼痛,只是在抽搐。 “阴气还是少吃些,汝这般幼小鬼妖力量犹未恢复,不能克化。” “你和...我是一...一一样的?” “看看,吃这么多阴物,到现在话也不能说全。是,我们是一样的,汝不知?吾观汝似乎有些奇怪。”说着绕着她转了几圈,似乎很不解,“汝似乎不是新死之人,没想到,这样也能做鬼妖。” “鬼妖?” “诶呀,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吗,汝原先应该是个人啊,难道是野兽植物修炼的吗?不会啊,算了,鬼者,生灵死后所化,妖者,生灵生前修得,鬼妖者,生灵死后不为鬼,而为精体。”说着把手放在了她头上,一股凉飕飕气涌了出来,“汝,不是炼出的鬼妖,汝是替死局里出来的,那厮有几分实力,将死之人布下七日替死,以柳树为引,趁着七日回魂,让死人替死。” “我是什么人呢?”她这么问。“汝是我的名字吗?” “说话可以了吗,哈哈,你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我看不到,但你被埋在那棵柳树下,不对,该是你死后才有的那棵树,好孩子,你定是个有机缘的,不然这替死局也不会应在你身上。” “那你就是不知道我是谁了,可我一定要去做什么事的,有人欠了我的东西,我要讨回来。” “那必定是前世的债,手伸出来,诶,我瞧瞧,你的格还是旧格,并不是新生,其他的我就,嘿嘿,看不出来了。但你的债一定是要讨回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你想不起来了,对吗,那我就给你个名字吧,等你收完债,再到这贪狼山中找我。” “什么名字”听到要有名字,她有些高兴了。 “伸手过来” 老鬼妖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 “元辰,是这么念吗。” “是” “我叫元辰。” 第3章 鬼妖 忽然,她想起些事,“这里难道不是二平山吗?” “你早就不在二平山了,这儿离那二平山还有百里地呢。”说着用手点了点元辰,带着她走到了一处洞府中,掏出些衣服,倒是当下时兴的。可是看看这老鬼妖穿的却是曲裾深衣, “哦,我穿的这衣服是从前我死的时候穿的,你看看你那袍子里头是什么。” 元辰低头一看,诶呀,居然有一件藏青色的麻质衬衫,略有些褶皱,抻也抻不平。 “好奇吗,人死后化鬼,人生前成仙都是的变化之前的样子,你看看那面墙上的神仙图画,是不是有个披头发的,那是因为他成仙前没梳头。看看我,我是特意穿了这一身,只是没想到,人间服装变化这么大。” 元辰摸摸身上的衣服,奇怪,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穿了和没穿并没什么区别,接住那老鬼仙抛过来的衣服,脱下了外袍,穿上了那件蓝色背带工装裤,“那衣服可是从那个什么苏卖过来的。” “是苏联。” 老鬼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怪道你会穿这衣服,要不是这曲裾脱不下来,我早穿了。又看了眼她的脚,还好没鞋没袜,丢给她双运动鞋和袜子。 元辰利落的穿完后,定定地看着那老鬼妖,“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收债?” “回去找你在树下的尸首,你的样貌应当是变了,但变了多少我也不知道,认识路吗?” 元辰摇摇头,只见那老鬼妖在她额间画上了一道符,跟她说是遮住面相的,又在她左手心里画了符,说是引路到贪狼山的。 元辰刚要问怎么去二平山找尸首就被老鬼妖弹了下脑瓜,晕头转向的,再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到了那颗柳树下。 “你是什么人啊?”一个女声问道。那人看了看元辰的装束,以为是哪里来的知青。这些知青都是听从**教导,深入底层中国,了解中国实际,避免纸上谈兵的。百姓们也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你是哪个队里的,怎么跑到这来了,诶怎么不说话呀。”说着走近些。“这刚刚遭了雷击,你这知识分子小心别吓着了。” 元辰看着她,搓了搓手,指了指那女同志的铁锹,“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那女同志怪异的看了眼她,就把铁锹借给了元辰。 元辰直接就开始挖地,找尸首,“诶呦,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因为这地有些怪异,所以有几个胆大的同志便在白天来看看,这女同志便是其中之一。看着元辰不断的深挖,觉得这人或许是疯了,就叫了另外两个人来看看。 “这家伙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一下子就出现了。” “别是什么妖怪,鬼魂吧......” “你也疯了?瞎说什么。”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妖就不知道了……” “你们两个都在放屁,现在正推进科学宣传,哪里来的封建迷信。” 另两个人就不说话了,最后说话的那个人站了出来,是个穿着干练,剪着短发的高个子女同志,她往元辰哪里走了几步,刚要张口问一问,就看到元辰挖出了一具白骨,正抱着呢。饶是她胆大也被吓了一大跳。 回头叫道:“快过来啊,死人了!” 另两个人一步也不敢动,高个子急了,叫他们两个先回去找村书记,找公安,她在这里守着。 那一男一女飞也是地跑了。 高个子对着元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挖尸?” 元辰觉得她不能说自己就是这副白骨,于是她说:“我就是来挖着棵柳树的,谁知道会有骨头。” 高个子翻了个白眼,“你且说说做什么要来挖树,又怎么抱着这骨头呢。” 元辰觉得无话可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认为不该坐以待毙,于是想鬼妖有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动用呢。她不知道。早知道就问问那老鬼妖了,忽然想起左手上的印记,张开手一看,便就只是个印记,于是开始自己探索,也不管那个高个子再说话。 忽然看到一截黄色的东西,伸手去抓,是半截符纸,那高个子看见,也走过来,想起些什么说:“前些天,捣毁道观的时候有个道士跑了,不会是跑到这了吧?” 是了,这符是用那道士的血画的,她闻出来了,也不等高个子伸手来拿,就一口吃掉了。 “诶多脏啊,你吃它做什么?” 说着就拉元辰起来,叫她先把骨架子放一边,元辰就势把那白骨一扔,坐到一边去了。 “嘿,死者为大。”高个子显得有点无语,拿根树枝把拿骨头怼回了原位。也坐到了元辰身边。 “你不会是个傻子吧,不太像个正常人。” “你的语气很笃定。”元辰说。 高个子笑了,觉得人说傻子其实很有智慧这话可能是真的。 又问了元辰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过来的。元辰只说了名字,别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也就说不知道了。 高个子更笃定了,这一定是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傻子,可这衣服却是干干净净,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元辰吃下那符,知道了这是张兴雷符,也知道了用法,不止这些,还有那道士部分知识,也就是些画符念咒的方法。 准备捏个勾魂指,画个符迷一下这个高个子,趁机逃走。忽然听到了一队人马赶来。 是公安和那两个逃走的人。 接下来公安看到是具白骨,一番查看,大概是有十多年了,又埋在树下,就觉得是这几个年轻人挖了别人的坟,当成命案报了。 又问了几人一番,唯有元辰说话奇怪,不免有些怀疑,高个子名叫李湘,对公安说道:“这家伙脑子有点问题,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家也不知道在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这倒是有些麻烦,现在正乱着呢,我把她接到公安局去,你们一起去。” 李湘说:“就我跟着去吧,他们俩什么也不知道。” 公安局的人点点头招呼她们下山去了。 走了半个钟头才到了山下,坐上了公安局的车,在车上元辰简直要晕死了,怎么做了鬼妖还晕车呢,胃里没有东西,吐也是干呕,李湘看见她脸都青了,吓得招呼警察,警察也吓了一大跳,这人不能在车上死了吧。 伸手探过去,没气了。 吓得他大叫一声,“我的前途啊!” 李湘也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推了推元辰。 “警官,怎么办啊,这这,这人怎么死了?” “是你跟她坐在后面的,应该问你她怎么死了!” “怎么怪上我了!” 两个人正吵这,元辰爬起来,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那两个人一下子木了。 元辰在外面喊着:“我要晕死了,我们要去哪里,我走过去吧。” 第4章 陈棠 “他奶奶的,你这个混球,吓老子一跳!” 李湘一下子瘫在了座位上,“警官啊,我们还去镇上吗?” “我不想和你们走......”那警察说到。擦了擦汗,叫元辰上来,可她死活不上。气得他直跳脚。“快给老子滚上来!” “我不,我不,你们开你们的,我可以跟上。” “放你娘的屁,你他妈能跟上老子的车吗!” “我能。” “你,你叫李湘是吧,你去摁住她,我把她绑到车顶。车顶我就不信你还晕。” 李湘真就去摁元辰,谁晓得她跟个泥鳅一样哧溜跑了,没影了。 警察看看李湘,:“她人呢?跑了?”李湘点点头。“算了,你和我走。” 一路到了警察局,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后面说话:“我说了,我能追上。” 那警察倒吸了口冷气,:“你是不是人啊!” 李湘看着元辰有点被吓到了,元辰走上前,问那警察现在干什么,警察一言不发领着她们二人做记录去了。 完事后,警察问元辰:“你有地方去吗,元辰摇摇头,“那李湘你能收留她吗?”李湘摇摇头,“我家没多余的地方。”最主要这个人看上去不正常,她有点害怕。 这可怎么办,这有个傻子没出可去,精神病院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总不能把这么个人扔哪里头去。 “张警官,我能收留她。”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手里端着杯子的女人站在后面,对着元辰招了招手,元辰也招了招手。 “陈警官,这人可是个傻子,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湘无语道:“难道丢给我就是讨好的?” “那不是你发现的她吗,第一救助人原则懂不懂。” 李湘的白眼要翻上天了。 姓陈的警官说:“我看她倒没那么傻,你不交给我还能给谁呢?”说着走上前去,把杯子递给元辰叫她喝点水。然后说:“我叫陈棠,你叫元辰对吗。”元辰点点头。 “好了,张警官,我们就回家了。” 张警官摆摆手,回头问李湘:“你是现在我送你回家吗。” “对!就!现!在!” 另一边陈棠带着元辰走在街上,“你为什么要收留我?”元辰问道。 “怎么,你怀疑我,还愿意跟我走?”陈棠笑了。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个转角,陈棠又开口了:“你饿不饿。”元辰开始疑惑了,她们吃的东西我能吃吗?“我饿了。”她还是顺从了心意。 于是陈棠带着她到了一家馄饨店,点了两份。 坐等时,陈棠一直盯着元辰,看得元辰有点发毛。陈棠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你看这照片里的人,像不像你。”元辰急忙去看,只见照片中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手中拿着钢笔的女人正在写着什么。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只是她的脸很熟悉。”元辰说。 陈棠笑得睁不开眼,带着她走到隔壁,问人家借了镜子,让元辰看看她自己。 “是了,我和她长得很像,但有些不一样。” 陈棠点头:“就是有些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元辰忽然转头盯着她:“这就是你为什么收留我的原因。” “是。” 陈棠转过身,走回了馄饨店,坐定,等着元辰,元辰看了她一眼也坐了下去。 “我今年三十二了,查这个人十二年了。” 元辰问:“她是谁,你为什么查她。你是在怀疑我是她吗。” 陈棠点点头:“你果真不是个傻子,我是怀疑你,可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年龄差太多了。至于她是谁嘛,她是我的挚友,为了写一本书来到了这里,也在这里失踪。失踪时就是你这么大。” “我要和你一起查!” “意料之中,我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这附近全是山,她,哦对,她的名字叫柳怀文。柳怀文没有住店的习惯,因为她几乎不能与人正常相处,就是见人不怎么能说话。除我以外她只有两个朋友,我们三个都追查过柳怀文的踪迹,我们曾经定下十年之约,十年时间内找不到柳怀文,就放弃。两年前他们走了,但是我不甘心,我还在找。” 元辰问:“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陈棠点点头:“我找到了她的书册,最后记录的地点,是二平山。我几次探访二平山,除了荒村以外再没有别的发现。直到今天,我看见了你。远远地看着你,我还以为是柳怀文来了。”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呢,说你找到了线索。” 陈棠摇摇头,“前三次查二平山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 元辰低了头说:“我就是从二平山来的。从那个荒村来的。” 陈棠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我不信鬼神之说,你难道要说你是从土里爬出来的吗?”元辰摇摇头,:“我不是从土里出来的。” 正说着,馄炖来了。 “好香啊!”元辰眼睛都亮了。 急忙地舀了一勺,送入嘴中,没想到,嘴巴忽然就化了,馄炖从嘴里掉了出来。 陈棠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忙左右看看,幸好没人看到,不对啊,我怎么这么慌。拿出手帕去擦元辰的嘴,又拿了凉水来给元辰。 现在她的半个下巴没了,说不了话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太烫了。鬼妖,对啊,我是鬼妖。亦鬼亦妖,听说鬼是阴气,这东西是该把我烫化了。 陈棠有些恍惚,眼睛通红的看着她,:“你...你...你究竟...是......”又不停的拿帕子沾着水敷在元辰脸上,察觉到店老板的视线,陈棠脱下外套,套在元辰头上,拉着她急忙往家里去。 元辰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抖,拽着她也很用力。 或许我就是柳怀文,可我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欠了我的债呢。 对啊,骨头,尸体,我在树下找到了我的尸体。 好一会,大概是到了陈棠的家了。 陈棠把盖在元辰头上的外套取了下来。瞧见她的下巴复原了一半了。 元辰看到陈棠瞪着眼睛看她,又猛然蹲在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捂住嘴,脸色涨的通红。 忽然间,元辰看到陈棠又开始哭了,悟在嘴上的手也松了,好像要伸手去抓住元辰,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微微的颤抖着。 元辰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拉住了陈棠。 “你还活着。” “我不是柳怀文。” 第5章 新旧 陈棠好像没有听到元辰的否认,死死地攥着她的手,“怀文,啊!你还活着,你的手好凉,你是不是冷,你穿了,这这,这件衬衫是我买给你的啊,你还穿着......” 元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柳怀文,她不记得了,一个不记得过去的人,和过去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陈棠:“怀文啊,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求求你,告诉我吧!”原本理好的头发已经乱了,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元辰默默地看着她:“你应该冷静点。”说着用手理了理陈棠的头发,拿陈棠的外套擦了擦她的脸,说:“我的衣服是别人给的,不能给你用。” 过了许久,陈棠才缓过来,问:“怀文,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 元辰扶起她,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下。 “我不叫柳怀文,至少现在不叫,我醒来时就是没有记忆的,只是冥冥中有债需要我去讨,故而我走了出来。我是个新生,若我猜的不错,柳怀文应该就是二平山柳树下的白骨。” 陈棠一语不发,低着头,像是在入定,元辰在那孙回的血中看到有人就是这么入定的。 “我相信,你就是她,无论你怎么说,你都是她,”陈棠抬了头,“你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有什么理由说你不是她呢,我只当你是失忆了,是我们三个的心意感动了上天才唤回的你!” 元辰心想:“你现在倒是相信鬼神之说了” 陈棠说这话仿佛用尽了力气,现在只是一个劲的抖,也抖着手,拉过元辰紧紧地抱着她。 “我相信是你回来了!我相信!我相信!” 元辰晃晃脑袋说:“我不管你,也管不着你,只是我要去找是谁欠了我的债,我不是来陪你的。” 陈棠抱的更紧了,说:“我陪你,我是来陪你的!” 元辰点了点头,“你要是乐意,我不阻拦。” 陈棠站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灰扑扑的书,“这是我在那荒村里找到的,只是那里杂物许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 把书递给元辰,元辰打开一看是许多的地理风物,在扉页上写着一句“此地居然形胜,似曾小小兴亡。” “她说天地之间每一处地方都有其自在美丽,她也想让更多人看到,只是这书还没成...” 元辰指着一页说,“这里,我记得,是那荒村,那棵树听老鬼妖说是因柳怀文而生的,我再由那柳树而生。” “老鬼妖?” “就是给我衣服的那个。我们两个都是鬼妖。” 陈棠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什么是鬼妖,鬼怎么还和妖一块呢? “你不害怕吗,先前和我一道的李湘就是怕我。” 陈棠敛了容色,:“我找了你十二年,只要见到你,哪怕你要杀我我也乐意。” “你很吓人。”元辰起了点鸡皮疙瘩。这样的话说出来背离生灵求生的本能。 陈棠微微一笑:“你也不是个人。” 元辰讶然,:“算了,明天我就要去找柳怀文的尸骨,今天被警察带回警察局了。” “好,我陪你去。” 是夜,元辰饿了,问陈棠要吃的,“我怕你又化了。” “不会了,我饿的不行了,给我点凉的东西就行了吧。”元辰对着陈棠拜了拜。 陈棠受不了了,去拿了两个冷掉的馒头递给了元辰,几口就没了。 “还要。” “再没有了。”陈棠两手一摊,说着拿被子捂住元辰,叫她快睡,自己就睡在她旁边。 半夜三更,元辰饿得睡不着,听见远处有鸡的声音,悄悄爬起来,到了门外,这时候才看到陈棠的屋子是间小平顶房,最外一间是厨房,再往里是客厅,最里才是卧室。 鸡在哪里!她跑的迅速,转瞬到了鸡舍,四下黑漆漆的,那些鸡好像感觉到了威胁开始骚动,元辰一手抓过一只直接开始吃,鸡毛塞了满嘴,用力一吐,也吐不干净,于是用手扒拉,呸呸呸。 “接下来吃还是得拔了毛。”又这样吃了十七只,方见饱。得回去了。 走出鸡舍,却不知道是在哪里了,元辰爬上屋顶,嗅着风中的味道,寻找着陈棠的味道,找到了! 又是一阵奔跑。 到了陈棠家,看见她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着,衣服散散地披在身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怎么,元辰并没有即可相见,只是远远地看着。 元辰捏起剑指,画了一张无形追风符,敕出去,将陈棠披在身上的衣服吹落,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却见陈棠还是没动,在黑夜里张望着。 “这样黑,她看不见东西。”元辰这样想着。 终于元辰走了回去,陈棠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扭头回去了,连地上的衣服也顾不得。 元辰捡起地上的衣服,吃掉了,这件衣服是陈棠惯穿的,于是她看到了陈棠学过的地理知识,原来她和柳怀文是同学。 关上了门,走到卧室门口,看见陈棠已经躺下了,“你到哪里去了。” “我饿了,吃饭去了。” 陈棠猛的坐起来,看着她,没说话。 元辰悻悻地做到床上,对着陈棠笑了起来。陈棠闻到些怪味,怀疑元辰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把灯打开了。就看见元辰嘴边有些碎毛,满嘴鲜血,手上也全是血。 “我的妈呀,祖宗,你吃什么了,是鸡,你去偷鸡吃了?”陈棠急忙起身,叫元辰起来,站着别动,取了水和毛巾,“把脏衣服脱了我洗去,还有这一身血,你擦擦。” 元辰摇摇头说:“不用这么辛苦,看我的。”这家伙化作雾气,脏东西都落下来了,衣服也一块掉了。 雾气在一尺外凝聚为实体,拍了拍陈棠的肩膀,:“我厉害不。” “神经病。“说着拍开了元辰的手。弯腰捡起了元辰的衣服鞋子,拿去洗了。 回来以后发现元辰已经睡熟了。躺在了元辰身边,拿了根绳子拴住元辰的手,把另一头拴在了自己手上。 “你刚刚不在,我还以为今天都是我的梦。” 第6章 重返二平村 第二天早上陈棠穿好了衣服,买回了粥,放凉了,进到房中,叫元辰起床。 吃完饭,陈棠问她要不要穿那条连体裤,元辰说要,陈棠就摇头告诉她没干。 两个人到了警察局就发现有人在警局门口,听到有个人在叫嚷,说什么我的鸡啊,十八只啊,一夜没了啊! 陈棠显得有些羞愧,头都不敢抬地走进了警局里。到了里头看着元辰又骂不出口,:“走吧,去看看你的尸骨。” 打过招呼,陈棠带着元辰就走了进去,太平间很凉,元辰感觉很快活。直接就走到了柳怀文的柜子前,打开后就见到那副经年的骨架。 元辰左摸摸右摸摸,实在不知道这个骨头有什么用,忽然觉得这副骨架似乎有问题,念了咒,开了天眼方见这骨架上全是咒文,这是这咒她不认得,但见其上有五鬼守镇供养的字眼。元辰默默念着上头的字,陈棠问:“你见着什么了?” 元辰也帮陈棠开了眼,看见了骨架上的符文,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害你的吗?” “应该是的,这东西很可能是以柳怀文的命去做什么法。”元辰答到,“还是要去二平山,我上次去发现哪里的风水很奇怪,似乎是破了,而且很早就破了,阴气极重,哦,所以那孙回才能布下替死局。” 陈棠不解,:“什么孙回,替死?” 元辰一一答了。 陈棠说:“我觉得有问题,我先去一直怀疑是荒村的人害了你,但应该没有人会破坏自己住处的风水吧,我以前也去查过荒村的人口迁移情况,一点记录也没有。好像那里本来就没有人。” 两个人推回了柳怀文的尸骨,走出了太平间,元辰问陈棠:“你知道柳怀文的八字吗?” 陈棠摇头,“八字一般都是父母才知道的,柳怀文的父母在她失踪的第二年就去世了,现在没人知道了。” 元辰要八字是为了知道柳怀文到底是为什么死,才能知道动机,但她已经有了推测,柳怀文大概是八字纯阴,很合那块阴地,这个纯阴之人上种了柳树,集此地阴气,可以布下通天大局,但是此局为何就不知道了。 陈棠忽然想到她可以去查档,就带了元辰一块去人口那里调查了,打了多少个电话到了各处查探柳怀文的出生时间,最后知道了她的八字是己巳丁丑辛卯己亥。 果然纯阴。 元辰了然,道:“她被人当作是引子,布下大局。” “去二平山!” 陈棠向局里请假,得了准,带着元辰出发。谁知道刚走就遇到了麻烦,这麻烦是元辰,这家伙死活不坐车,非要走过去,“你坐你的车,我走我的路!” 陈棠急了:“你要是迷路了怎么办?我上哪找你去?” “我吃了你的衣服,只要你活着我就能找到你,只要你不迷路我就不会迷路。” 几番争吵,陈棠终于妥协。“你走可以,但一定要来找我。”嘱咐了半天才坐上车,驶向二平村。 元辰一路跟着陈棠的车,陈棠往外一看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小黑点在追着跑,察觉到她在看,那个小黑点忽然跳起来,陈棠忍不住笑起来,真好,柳怀文不仅回来了,还变得这样厉害了。 就这样一路到了二平村,元辰紧跟其后,拍了拍陈棠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厉害不。”陈棠头也没回,把她的手拍了下去,笑着说:“神经病。” 陈棠提着个小箱子,里头装着衣物之类。两个人就这么走进了村子。刚进去就看见了李湘领着一伙人在闹呢,忽然看见元辰吓得一出溜,跌了一跤,捂着屁股嚎了半天。 元辰和陈棠都没理她们,直接走到了村政府门口,找村书记借了间屋子两个人住。元辰觉得无所谓,也可以睡山里,那样还安静些。陈棠死不同意。 二人决定明日进山,今晚先在村里休息。 亥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在走动,陈棠被吵醒,有些烦,准备要开门理论,刚要动,就被元辰拦下了,她凑到陈棠耳边说:“外头是人养的小鬼。” 陈棠吓了一跳,:“小鬼怎么会在我们门口。” 元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巧合呢。 另一边,一个老者坐的端正,四下围着几个头发全白的人,唯有那老者头发是黑的。 只听得他说“诸位,我今日看见了十几年前的柳怀文。” “柳怀文?好耳熟的名字。” “就是那个山上死的纯阴八字的人。” 四下忽然讨论起来,中间的黑发老者清了清嗓子,说:“先不要吵,我看见她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可是当我想要细看时,就发现她的面相被遮住了。这简直是欲盖弥彰。”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对啊,那棵树可是吸干了她的阳气才长成的,她要是还活着,那棵树不可能张得那样好。” “已经有十二年了,不可能还活着啊。” 黑发老者又清了清嗓子说:“肃静,她与十二年前样貌倒不怎么变化,只是看着略有不同,而遮住面相就一定有问题。”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 黑发老者说:“我已经遣出小鬼,她如果是柳怀文复活,定是有机缘有能力的,先试她一试,且看明日的分别吧。” 另一头,陈棠扯着元辰的袖子说:“怀文,那东西好像要开我们的门。怎么办” “你怎么又开始抖了,别怕,进来我打死它。”元辰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忽然那小鬼没有了动静,陈棠反而更害怕了,:“它去哪里了,不会进来了吧。” “现在它进来了。” 第7章 山 脉 夜里的山村是很安静的,狗和鸡比人睡的要安稳些,也许只是比有的人安稳,鸡与狗担心着明日之死,有些人担心着现世之祸。 而这样的静,骤然被打破了。 陈棠难以遏制地尖叫了一声,因为那张无眼的青脸就伏在她肩上,陈棠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元辰的“我厉害不?”伸手要打,却把手指杵到了那小鬼的嘴巴里。 元辰两指分开,捅到了那小鬼的眼窟窿里,“真的什么也没有诶”说着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把那小鬼打翻在地。鬼爪子却也把陈棠的衣服扯掉一片。 至于为什么不用符术之类,元辰终究只从那道人的血里学到了他布下替死局时用的术,也就是先前用过的兴雷符和追风符之类。打鬼用这个也不大合用。 好在鬼妖本身就是有力量的,但对付这只小鬼却像是两个人在打架一样。那小鬼感到元辰出击,就窜向她直扑咽喉,满嘴细齿扎入脖子中硬生生扯下一大片肉,直叫骨头都露了出来。元辰心想,有说不出话了。 小鬼显得有些诧异,口中的肉就像是麻布一样,干巴巴的。不等它反应,元辰也冲到小鬼的面前,用手抬起它的头向它的脖子咬去,黑乎乎腥臭无比流到元辰的嘴里,又顺着喉管流到地上。 陈棠趁着小鬼被元辰撕咬,捡起压桌子的砖块对着小鬼的脑袋砸去。小鬼暂时不动了。 元辰伸手掏进小鬼的脑袋,取出里面一团和肉瘤一样的东西,准备要吃,但忽然想起现在脖子是空的,吃不了,于是静等了半个钟头,脖子才复原,陈棠也静静地等着,月亮从云雾里出来了,她就这月光看到血肉重生,但是像蛛网一样干涩地交缠,一滴血也没有。 当血肉没有复原的时候,陈棠把手指插了进去,摸起来就是麻布的感觉,但是一层层地累积起来竟然有弹性,陈棠又戳了戳,问:“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元辰摇摇头,作了口型,:“里面还在长。” 两个人都笑了。 陈棠发现那团肉瘤在元辰手里突突地跳着,好像心脏一样。于是她指指元辰的脑子,又指指这团肉瘤。元辰摇摇头。 “是你不知道,还是不是。” 元辰咧着嘴,满嘴黑血,用空着的手比了个一。 又过了会儿,元辰笑着把那肉瘤一口吃了,恶心得陈棠把晚饭全吐了。那肉瘤的血腥气臭得她天灵盖都穿了,元辰像吃饺子一样给吃了。 元辰有点不高兴,:“我饿了,这样回复好像很耗体力的,这个吃了我很饱。”说着拱到陈棠怀里,擦干净了嘴,陈棠有点生无可恋,她发现元辰有些不一样,不只是和柳怀文不一样,还和人不一样,好像是只野兽,她听到元辰在吃东西的时候听起来像是院子里的狗吃肉的声音,还有拱在她怀里的时候发出了猫的声音。 她真的是柳怀文吗?这个问题显在了她心里。 推开元辰,把脏衣服换了下来,回头一看,那小鬼已经被吃完了,就剩下了身上的布,和地上的血迹。 “把这些清理了。”陈棠指使元辰。 这点事不在话下,片刻就理干净了。又化作雾气把衣服和脏东西都落下了。滚到床上,和陈棠一块儿睡了。 另一边,那黑头发老者身边一跪着的年轻女子吐了口血,昏了过去。 “咳咳,把她带下去,好好休息吧。” “府君,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九成,是柳怀文回来了。” “明天,我带着人去二平山柳树那看看。” “也好,小心些吧,刚才我那孙女炼化的精气,被毁了。” 第二天一早,陈棠与元辰二人先去了趟政府,陈棠昨天递给两位旧友的信回复已经到了,一个现下在报里工作,一个在家赋闲。 陈棠的信里只说又了柳怀文的确切消息,并没有说别的,那两位只说三天之内必到二平村。 陈棠拉拉元辰的手,:“他们俩个也是你,柳怀文的好朋友。” “我知道了。” 陈棠笑着靠在她的肩膀上说:“好高深啊,你还是比我高一点。” “我应该不会再长个子了。” 接完信,带了些水和饼,就上山去了。 这山其实不小,这二平村也只是在山坳占了一隅之地。 爬了半日,驻足看那山下的村子,又抬头看了看远处最高巍峨迥异,秀丽挺拔的高山,元辰问:“最远处那座最高的山叫什么?” “贪狼山,是这群山的最深处,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呢。” “这里有的,应该叫龙气,我能感觉到。”元辰昂了昂头。 陈棠看了她一眼,:“好骄傲啊,可是龙气应该能旺地的吧,怎么我看着村子里老人比小孩多。” 元辰指了指远处水流出的方位,再跺了跺脚,“我们在的地方是龙脉所在,那里是水口,这是条金局绝龙。” 陈棠有些怀疑地回头看了眼二平村,没看出些什么,继续跟着元辰爬山了。 上山其实也不大容易,这两人整整爬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那颗柳树,风一吹那柳树就断了几根,好像是这棵树要气绝了。 两个人转了一周,发现有七间屋舍被毁,只留下了地基,剩余的屋子就零星地散在树的四周,搜罗半天,毫无收获。 元辰就又回到了柳树下,化作鬼气,到了柳树之上,听得有人说话。 说着什么阴气,什么龙脉,还提到了长生。 忽然她见到了画面,是柳怀文。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和柳怀文有些不一样了,柳怀文的眼睛很安静,都说眼睛会说话,那柳怀文的眼睛说话时一定是轻声细语的。 她看见柳怀文被埋在地里,片刻就长成了这颗柳树,这里的龙脉被断了。 绝龙彻底成了死龙。 第8章 血 魂 忽然听得有人在叫她,好多声柳怀文,好多声元辰。 那就出去吧。 刚一出去就见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贴着她,吓得她又回了树里,听得那人喊了一声,:“布阵!” 就有好多的符刷刷地贴在了树干上,一缕缕的阴气冒了出来,不是元辰的,是这棵树的。 他们要毁树收元辰。 她就从树中往下潜到了地里。好在地里没有掣肘。迅速地就出了地,化为实体,咬住了那男人的脖子,不到一息,那男子的周身血液净干。 在转头,看到十个手持符箓的人,后面还有一个被绑起来的陈棠。 元辰眼睛通红,她杀人了,陈棠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透过人影,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她就知道,真正的杀戮才刚开始。 一个白发老者站了出来,迅速的甩出一张天罡符,四下也都开始向元辰丢符,还有几人拿着墨线绕着元辰捆。 那老者掏出五帝钱掷出,脚踏步罡,“太玄玉清升玉龙,欻火赤面生金风,我有一命为雷使,役使万神应诺恭!急急如律令!” 咒毕,一道天雷砸在元辰身上,四下皆白。 一时间没人动弹,陈棠眼睛都睁不开。 缓了一会,白发老者收了架势,准备要走了。 就见一块鬼气绕到他耳边,咬下了他的耳朵,“啊!” 他捂着耳朵跪地,左手瞬间掏出了一张镇鬼符打在了鬼气之中。 毫无用处。 难道是她未成实体,却见元辰下一刻就化为了实体,抓住了白发老者的手臂,咬上了他的脖子,剩下的几个人抄起金钱剑,踏着步罡,对着元辰猛砍,直砍得她后背骨碎肉崩。 直到那老者血空,元辰才转头,结了手印,化作三团鬼气,奔向了四下的人。 一,二,三......九 所有人都倒下了,元辰的眼睛慢慢变回了原样,看向了一旁倒着的陈棠。 陈棠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元辰的眼睛变得很像柳怀文。 忽然元辰走过来,解下了绳子,轻轻地抱住了她,陈棠不知道是被捆麻了,还是怎么回事,她一动没动。 “他们拿走了我的魂,把我的魄封在了这里。” 陈棠泪直接就流了下来,两只手摸在了元辰快速回复的背上。 “和我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了。” “人有三魂七魄,魂在肺中属阳,魄在肝里属阴,我的八字属阴,他们要截这里的龙脉,我是最好的钉子,所以他们拆走了我的魂,拿去做了什么,印在了他们身上,我吃了他,我的魂就在他的血里,我记得你了,你叫陈棠,另两个是宋远,赵亭。我们认识十年了,对吗?” 陈棠早就哭得无法说话了,呜呜地点着头,死死地扣住元辰的背。又转而抱住元辰的脑袋,她怀疑那里有元辰的心,每次靠近她,从没有在胸膛处听到过她的心跳。 鬼妖不是人,在身体上更类似于有实体的鬼,化为气反而要费些力气,在能耐上有近似于妖,但没有修炼的能力,成了鬼妖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了,而鬼妖本来的实力就很高,类似半仙,只是元辰不知道如何使用而已。 世人都道人是天杰,是最通天地灵气的,实则不然,若是百兽开智,比被世俗蒙眼的人可要精灵多了。 鬼妖大多都是以人之灵魂得近天地的产物,至于为什么多是人,自是因为百兽不需要修鬼妖,开智即可日进千里,只不过开智太难,百兽大多寿数短,不待开智便死了。有的兽寿数虽长却不一定有机缘开智。 人与兽各有各的难,为鬼妖虽有大好处,只是太难,百万中能有半个都是好运了。 因为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机缘。 元辰就算是很有机缘的。 待得元辰的身体恢复,陈棠问:“你饿不饿。”刚起身要去找包袱,元辰就拉住她说:“我不饿,我吃了十一个人。” 听她这样说,陈棠不知道怎么接话,杀人了,柳怀文杀人了。 见她低了头,元辰就拉住她,张开了嘴,给她看自己的牙,告诉她:“我现在不是人,你虽然是警察,可管不了我的案子。” 陈棠就当自己失忆了,:“你得把那几个人都吃干净,还有你现在都想起来了吗?” 元辰摇头:“吃完可以,但我没有全想起来,我只想起了你们几个。” “那就下山吧,不对,我得先摸摸他们身上有没有身份证件之类的,以后方便顺藤摸瓜找到线索。”陈棠准备去摸,又退了回来,:“你去。” 元辰就去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摸着,就只有些符纸墨斗古钱。 这是把我当鬼治了。 元辰忽然想起来,之前吃了陈棠的衣服就知道了她是学地理的,吃了孙回的血符就知道了他的些许技艺,那么现在也应该知道他们的故事。 可仔细想想,却没有,只有那白发老者的血让她想起了些过去,可那是我的魂在他血里啊。 为什么呢,陈棠的衣服为什么可以呢,明白了,陈棠与柳怀文缘分甚深,当时想到的也不是陈棠的过去,而是柳怀文经历过的过去。 那么孙回呢,他必定和柳怀文也有瓜葛。 “陈棠,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孙回你记得吗?” “嗯,是那个道士对吧。” 元辰把自己的猜想说了,陈棠就说要带着她到警察局里查查这个孙回。 “附近的道观定也不多,实在不行我们一个个找。”陈棠等元辰吃完,拉着她的手就下山了。 到了山下,又往政府里去,打听了道观的事,知道最近只有一个道成观被倒了。又问了周遭道观寺庙的位置才回到村里的住处。 坐等了两天,等到了宋远和赵亭。 第9章 故人 故人 赵亭和宋远在镇上的相聚。 “亭哥,好久不见。”宋远扶了扶眼镜,赵亭拍了拍他的胳膊,:“小远啊,好久不见。” 赵亭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布包,递给宋远,:“小远,看看这个。” 一打开是本书,“你不是想要梁思成的手稿吗,这虽然不是他亲手画的,可是照着他画的印出来的。” “谢谢哥!”宋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站在街上就打开看,又从口袋里掏出来铅笔,标注起来。 “车来了,一会再看噢。”说着,拉着宋远坐上了通向二平村的车。 陈棠一大早就在村口等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们说。 “柳怀文找到了,没死,还是个活人,只是看上去还是二十多岁。” “柳怀文死了,但是她又活了。” 陈棠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一个人在村口嘀咕着,准备着。 她没敢直接让元辰过来,总得有个缓冲期吧。 一阵尘土飞扬,车子到了。 “小棠!”赵亭挥挥手,走上前,“发什么呆啊,来,小远啊,小棠,你说找到了重要的线索,那线索是什么。” 说着拉着两个人就往村里走,:“我们住哪里啊?” 赵亭疑惑,:“小棠啊,怎么不说话啊?” “亭哥,你这么一句接着一句的,人也没机会插嘴啊。” “哦哦,哥不对,”说着拱拱手,“对不住,嘿嘿。” 陈棠心里正在纠结怎么开口呢,领着他们二人往住处去,避重就轻地说:“先去住处吧,一路来先歇会吧。” 她已经先叫元辰四处逛逛,正午再回来。 到地了,赵亭先一步上前开了门,僵在了原地,陈棠知道肯定是元辰回来了,宋远不知道啊,捧着书走到赵亭身边,:“哥你愣着干啥呀。” “那是不是怀文啊?” 赵亭捅捅宋远的胳膊。 “那好像是怀文啊!” 宋远捅捅陈棠的胳膊。 赵亭和宋远两个人一起回头盯着陈棠异口同声道:“怎么回事!” 元辰站起来,走到门口,扒拉开那两个人,站到陈棠身边,上下打量着宋远和赵亭。赵亭和宋远也大量着元辰。 两个人僵着不敢动,悄声说:“好年轻。” “我是年轻,你们可老了,看着陈棠不觉得,赵亭你的胡子长的快有我的头发长了!宋远你的脸比我死了三天还白!” 宋远和赵亭脸一道白了。 赵亭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抱住元辰,眼泪简直是把一把胡子洗了个透,元辰躲在他的胡子里嘿嘿笑着。 宋远拉住陈棠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她死了你知道吗。”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陈棠赶忙把手巾掏出来塞他怀里,:“快擦擦吧,这么埋汰。” “你当时哭的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凶呢,好意思说人家埋头。”元辰从赵亭的胡子里探出头。 陈棠脸一红,宋远对着她嘻嘻笑起来,:“没想到我们陈警官想做关公了。” “你们两个真是!”陈棠一甩袖子,回了屋里,开了另一扇门,“你们两个就住在这个房间里,我和元辰住在你们对面那间屋。” 赵亭松开了元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忽然一抬头问:“元辰?” 陈棠看了眼元辰:“你自己说吧。” 元辰又把和陈棠说过的话说了一遍。三个人又是一翻感慨,流泪,不再多说。 到了晚间,四人围坐在一起,商量起来。 赵亭先开了口:“我看就和那道观有关,应该是那道观里的人要长生,所以利用了你。”说罢又在桌上重重锤了一下。 宋远脸色很不好,好像是有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我们什么时候去,去那道观查探!” 元辰倒是想现在就去,只是这三个人一定是要同去的,大半夜探查,要是真有什么,她来不及救。 “明天吧,我们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我下午去找人要了地图,把那道观的位置表了出来。明天可以直接去。”陈棠一锤定音。 “可以不用那么麻烦,我能感觉到山上有一处阴气冲天,应该就是那里了。” 陈棠斜了她一眼,元辰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你要去拿地图啊。” 宋远嘻嘻笑起来:“怀文的本事又长了,是吗。” 元辰点点头,她和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她能看到能感受到天地的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棠摸到元辰的身体变得更温热了些,问她怎么变得暖和了点。元辰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更有劲了。 这几天都没有事发生,元辰感觉不太对,或许道观里会有大事发生。 “他们拿镇鬼的法器对付我,没有用,可见这种道法是对我没有用的,可是别的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在想,会不会有专门对付鬼妖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是鬼妖。” 陈棠把她搂到怀里,拍拍她的背,“这没什么可怕的,你要是死了,那我也死,我是警察,出来前打了报告,警察局的人知道我来了二平村,我要是出事,肯定会查到这里,就也会查到那道观,这样也能报仇!” 元辰也抱住她,摇摇头,睡着了。 第10章 柳怀文 生命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命又该怎样呢? “我只活这么一回,我没有办法按照别人定下的规矩活,哪怕我会死在这条路上,我也甘心,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真心选的路。” 柳怀文收拾了行囊,离开了故土,离开了亲朋,离开了所有她熟悉了,了解的。决然地走向了那些她并不熟悉的。 她永远只用那一支笔,那支自己买的第一支笔,去书写着一切她看到的。其实不住旅店不只是因为她不善言辞,更是囊中羞涩。柳怀文是个穷光蛋,当掉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仅仅够她有口吃的。 其实当柳怀文走在山野的时候,她会想:“我好像是徐霞客,不对,徐霞客有路引,可以住在驿站,他还有书童给他开路。”这样打趣自己的话给独身的旅途加入些快乐。 那些朋友呢,他们有着自己的人生,宋远想成为作家,赵亭想参军,陈棠想成为一个教师。 她柳怀文想做的仅仅只是写一本她自己的山川风物志。 为了这份理想,她把一切都抛弃了。 这不是显得像个小人,只顾自己,不管亲友吗? “是,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实在不能再忍耐,我要我自己回来,我想要做我自己,听着我自己的心跳,完成我毕生的理想。” 她对着山野大声诉说着,是要自证吗,是要说服自己吗,也许只有柳怀文自己知道。 然而一个人究竟是不是自私的,是很难评判的,在了解甚少的情况下。 陈棠有她的见解,那就是柳怀文只是在出生二十年后才想做自己。 何以有这样的见解,因为陈棠在柳怀文失踪后才看清在她生活中的样子,是她陈棠期望的样子,是一切知悉柳怀文的人在与柳怀文相处时期望的样子。 她自诩了解柳怀文,却从来没有向柳怀文输送些养料,她却得到了柳怀文的爱,不只是她,而是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柳怀文的爱。 所以在柳怀文决定出走的时候,陈棠一开始以为是柳怀文在和她讨论什么新剧目呢。 这也确实是新剧目,是柳怀文开始自编自导自演的剧目,需要观众吗,最好的观众已经出现了。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观众。” 柳怀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很像是溪水。 陈棠意识到柳怀文是要去做什么了,她是第一个意识到的,于是她为柳怀文准备了一个结实的包,和一个耐用的钢瓶。 “我会等着你的信。” 风筝总要有根线才不至于迷路。有人在等,柳怀文就不至于一去不返。 所以她坚信柳怀文的失踪一定是非自愿的。 因为那天柳怀文答应了她。 “等我写完了书,你会是第一个读者。” 自那以后,陈棠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来自天涯海角的信。 而在收到第二十三封信后,再也没有第二十四封了。 柳怀文是个很爱公园的人,她常常会耗费她所有的假期,走一遍遍她走过无数次的公园。 很多人觉得她这是虚耗光阴。 赵亭想拉着她看电影去,宋远想拉着她读书去,陈棠想拉着她去博物馆。 柳怀文这个人是一定会答应的。 陈棠和柳怀文从小认识,早就视柳怀文为亲人。 宋远是柳怀文从人手里救下的“坏分子”。 赵亭是柳怀文背着从雪地里走到医院的。 他们都得到了柳怀文的爱,也在柳怀文消失后,发现自己并没给柳怀文什么爱,所以发了疯似的去找她,耗费了十年光阴,也被时代打碎了脊梁。 没能作成老师,军人,作家。 遗憾吗? 好像有一点,可是他们也是在还债,他们欠了柳怀文的债,好像竭尽全力去找她,就可以还清了。 元辰觉得不值得,只一点,柳怀文没有想让他们还债,这是她自愿给的,她乐意给的,这份爱,她给了反而心中快活,她给这份爱是想他们能过上想过的日子的。而且照他们的说法,柳怀文也欠了他们的债,难道要去找一个死人还吗? 柳怀文想他们过得好,不要他们还什么债。 如果柳怀文还活着,会很难过。 柳怀文还活着吗,不知道。 这问题或许可以问问元辰。 得到的答案是她死了,因为是元辰自己感受到了柳怀文,感受到了她的过去,像是在看什么剧目一样,台下的观众,难道和台上的角色是一个人吗? 不是啊。 其实元辰更觉得是柳怀文在和她诉说,而她是柳怀文之死的结果。 总之柳怀文是柳怀文,元辰不是柳怀文。 陈棠她们,未必不知道元辰和柳怀文是两个人,可是这份感情有了寄托,多年的寻找有了结果,这是件好事。哪怕就当作是侄女也好啊,故友的遗孤,当然得照顾。 难道元辰是柳怀文和柳树的孩子吗? 难道元辰真的不是柳怀文吗? 实在是很难回答。 人有天魂,地魂,人魂。 人魂是人在出生后才有的,地魂是人肉身之魂,天魂才是入轮回的魂。一个人死了,再投胎,首先是人魂灭,地魂销,这个人一切都已经不再,只有天魂再转生。 所以哪怕一个人有着前生的记忆,她的地魂,和人魂也都不再是前生的了。 所以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人,我想,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而所谓前世的因果,就是报应,报再后世的人魂和地魂上。 所以也有人追求这来生的缘。 可这缘也不是报在旧人身上了。 打个比方吧,天魂就是□□,地魂就是门,人魂就是房间。 一把钥匙可以开很多扇门,但是每一扇门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门里的房间呢。 而人生经历,就是装修,报应就是在你装修前先摆了几件家具。 所以这不同的门,不同的房间,和几件相同的家具,究竟算不算相同的房间,相同的门呢。 自在人心。 第11章 道观 等到清晨,霞光万道,人都说朝霞不出门,或许是要下雨了,可是清晨的霞光比落日霞光,更多一份清爽,也可以说是少一分热烈。 村庄醒得是很早的,哪怕老年人居多,也是一样。 先是四下响起锻炼的声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收音机大声播放着新闻。 年轻人,特别是熬了夜的年轻人往往是受不了的,要去找老人家说道说道吗? 还是不要了吧,毕竟都那么大年纪了,万一出了事反而不好。 这不是小山村的生存法则,而是中国人所特有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迎着朝阳元辰一行人出发了。 山还是那座山,背对着朝阳的那一面显得有些邪恶,猛兽奇鬼森然欲博人。 山里的湿气很重,才走了一会,裤腿就湿透了。 “这可怎么办,还没到观里,反而先洗了个澡了。”宋远抱怨到。 “那就把裤腿卷起来。”陈棠继续走着。 赵亭摇摇头,:“不行,山里虫蛇多,哪怕裤子湿了,也不能把腿暴露在外。”又转头对着宋远说:“忍耐会吧。” 宋远只好点点头。 元辰遥遥地喊着:“记得把裤脚塞到袜子里面!” 又是一阵奔波。 元辰抬头望望,这里的树很密,看不见那里有阴气了。索性把包一扔,爬到树顶,去找找踪迹,下面三个人就地休息。 “别说,这山里的空气是清新,我的烟肺都要被净化了。”赵亭说着,又猛吸了一口气。 宋远说:“我住的村子总有股淡淡的作物香。” 正说着,元辰下来了。指了指前方,说:“就在那里,我看了眼,里面没有人。” 走到观前,青灰色的瓦片,灰白的墙。 院里是一片死寂,一点声音也没有。进了院中,外头的鸟叫好像也被隔在了外边。 其实这观蛮大的,先是山门,左右配房,中间正殿。 走到正殿里也就是些塑像,可惜大都背捣毁了。泥块碎瓦遍地都是。也看不出先前供奉的是谁。 再往里走是坊门,过了坊门还有一道正阳门。 “我靠,这地方怎么这么大!”赵亭惊讶万分,在外边看这山里就是整块的林子,一点道观的影子都看不到。 在配天门之前有一块刻碑,上面是整座观的平面图。 元辰四下转悠着,看到源源不断的阴气被纳到观中,藏风纳气没见过纳阴气的。阴气太重的地方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待久了就会重病缠身,阳气渐亏。 她看看那几个人,不行。 “你们先走吧,这里阴气重,你们待久了是要死的。” 陈棠摇头就是不走。 “你们不走,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们。” 宋远走上前,:“你之前不是说会画符吗,不能给我们一张克制阴气的符吗。” 元辰看了眼他,心想你小子。 赵亭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就想看看她怎么做法。谁知道她走到赵亭面前,划开了他的手掌,取出些血,沾在食指和中指上分别在他们三人的额头上画了符。 赵亭说:“就这样啊,不是说要开坛做法吗。” “我不会。” 赵亭眼睛都睁大了,开始怀疑这符管不管用。 “你不用怀疑,之前抓我的人只画了无形符和这样的符,我也就学会了画这些。时效吗,两个时辰。” “那我们赶紧找吧。”陈棠说。 可是到底找什么呢,各殿都已经找了个遍,各寝宫也找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宋远两手一摊,就坐在了地上。 赵亭伸手要把他拉起来,宋远忽然窜起来,:“山里就是寒气重,这地板凉飕飕的。”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陈棠急忙去喊元辰来看。 元辰一来,就摆好架势,往地上重重一击,纹丝没动。 有点尴尬,这下她直接跳到房梁上,往地上重击过去,纹丝没动。 赵亭摸了摸地板,:“这倒是奇了,会不会是又机关啊。” 于是众人开始四处摸,只有元辰似乎是被挑起了斗志,一门心思和地板干上了。 震得地面尘土飞扬,一点效果也没有。 陈棠叫到:“你可别动了,这抖的,妨碍我们工作了!”元辰只好歇火,爬上塑像座位,看着他们四处搜寻。 元辰自己倒不是干歇着,她想这种地方定然和气运有关,那我找到气口,不久知道机关在什么地方了吗。 东北引到了西南,西北又引到了东南,这也找不到点啊?不对,不对,这点不就是我在的宝座吗。 一阵头皮发麻,急忙跳下了宝座,警惕地看着残破的塑像。 是了,阴气就是聚集在了它身下。 “在这里,我找到了!” 呼回众人,指着宝座,就在这下面。 宋远有些害怕地看着她,:“那我们是不是要下去了......” “你害怕啊,那就守在上面吧,当后援吧。”陈棠拍拍他的肩膀,劝道。 “那我一个人在上面不是更害怕。”宋远小声说道。 “怕什么,一起下去吧。”赵亭说。 元辰抄起一根木棍就朝塑像打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泥块。 在那塑像的底部,赫然出现一个黑洞,穿出丝丝凉意。 “我们走。”元辰带头打先锋,陈棠次之,宋远跟上,赵亭殿后。 “她进去了。”远处山头立着的黑发老者说道,:“我看她那样,不像是鬼啊。” “是啊爷爷,她不惧阳光,还有实体。” “没事,等她遇到了我们留下的那东西,就算不被杀,也一定是两败俱伤。届时我们再坐收渔利。”说罢摸了摸身旁女子的头。 “可是爷爷,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您先前不是算出孙回是跑向了柳树吗,会不会和他有关。” 黑发老者点点头,:“可是他也在柳怀文之死上受利,也是柳怀文的仇家,不至于害我们啊。” 他孙女摇摇头:“不,爷爷,十年前,他只是个打下手的,只不过是得到了些许魂气。而道成观被捣毁时,我们没有出手救他,他必定怀恨在心,会不会是他一命换命,救了柳怀文。” 老者赞许地看了眼她:“好孩子,你想的很周到,但是你没想过他换命出来的柳怀文应该是知道我们的啊,可是这个柳怀文却好像无头苍蝇,四下乱转,不知道敌人是谁一样。而且他换回柳怀文,这柳怀文最多也不过半个月的阳寿,因为他孙远就是活不长的。 还有就是你刚刚看到了柳怀文的功法了吗,很没章法,明明就是个没有根基之人,但是却又千斤之力。还有她画符的法子,有本事画定阳符,却不知道画聚阳符,明明聚阳符的功效比定阳符更好些。所以她其实不知道怎么画符。” 女人挠了挠头,:“着太奇怪了,爷爷。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是啊,太奇怪了。” 黑发老者遥遥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