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能帮我选了救世主》 第2章 第 2 章 时间来到两年后—— 黑市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混杂着铁锈、廉价药剂和某种地下生物腺体分泌物的腥甜。油腻腻的煤气灯光在头顶摇曳,将狭窄甬道两侧摊位前扭曲的人影投在湿漉漉的砖墙上。十五岁的林烛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风衣里,黑色卷发下那双狐狸眼半眯着,泪滴状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锐利地扫过摊位上那些见不得光的“货品”——几片泛着幽蓝的怪物甲壳、一瓶浑浊得如同沉淀血液的“精神力催化剂”、还有一枚铭刻着未知符文的骨哨。 他正与一个脸上覆盖着半张锈蚀金属面具的摊主低声交谈,指尖捏着一张薄薄的、记录着某个政府仓库近期异能防御符文轮换规律的信息晶片。交易即将达成,晶片即将滑入对方那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中。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在他脊椎深处炸开!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意识最核心处那本名为无名绘卷的冰冷造物。它像一块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寒冰,剧烈震颤,封面上的墨迹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蠕动、沸腾!一股尖锐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警报无声尖啸! 林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指尖的晶片差点脱手。金属面具后的浑浊眼睛似乎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警惕地眯了起来。 “东西…有问题?”嘶哑的声音带着试探。 “不,”林烛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脊椎深处那令人牙酸的嗡鸣,嘴角极其自然地向上勾起一个带着点痞气的弧度,仿佛刚才只是被甬道顶滴落的冰冷水珠激了一下,“只是想起家里炉子上还炖着汤,怕糊了。” 他迅速将晶片按进对方掌心,另一只手随意地从风衣内袋里掏出那本伪装成《高等数学解析(下册)》的无名绘卷,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掏烟盒,“钱货两讫。” 拿到晶片的摊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将晶片藏入怀中,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然滑入更深的阴影里。 林烛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向黑市更隐蔽的出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与绘卷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疯狂震颤形成诡异的共鸣。他闪身躲进一个堆满废弃金属容器的死角,背靠着冰冷黏腻的墙壁,迅速翻开了手中的“教材”。 哗啦—— 书页在他意念触及的瞬间自动翻开,不再是伪装后的高数公式,冰冷的线条和灰白分镜占据了视野。画面剧烈抖动,带着一种不祥的噪点感。 分镜一:一条熟悉的、通往晨曦孤儿院的僻静林荫道。夕阳的余晖将树影拉得老长。两个穿着洗白校服的少年身影清晰地印在画面上——走在前面的白溟抱着几本书,侧脸线条沉静,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落后半步的叶枫正努力板着脸,模仿着白溟的“成熟”,但那双青蓝色的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一只停在路边生锈栏杆上的麻雀。 分镜二(潦草、线条颤抖、背景留白、标红“必现”):毫无征兆!道路中央的空气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沸腾!一个穿着肮脏工装、眼神狂热到涣散的男人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粘稠如沥青的黑红能量从裂口汹涌而出,瞬间构筑成一个旋转的、散发着亵渎气息的黑暗漩涡!空间被粗暴地撕裂!一只覆盖着粘腻苔藓、指节粗大如石墩的、散发着腐烂沼泽气息的巨手,正从漩涡中心缓缓探出!白溟猛地抬头,沉静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震惊!叶枫脸上的“成熟”瞬间碎裂,只剩下骇然的空白! 分镜三(标红“必现”):怪物庞大的身躯正艰难地挤过半开的通道门扉!它像一座移动的、由腐烂肉块和扭曲植物根系堆砌而成的肉山,高度接近五米,体表覆盖着湿滑的深绿色苔藓和不断渗出腥臭脓液的瘤状凸起。数条粗壮如巨蟒、末端生长着吸盘和骨刺的藤蔓状触手在空气中狂乱挥舞,抽打在路边的树木和围墙上,留下深深的腐蚀痕迹。三只不对称的、散发着浑浊黄光的巨大复眼镶嵌在肉山的顶端,冰冷地扫视着这个新鲜的世界。更可怕的是,它身体上那些看似缝合线的黑色血管正在急速搏动,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因恐惧而弥漫的“极端情绪”——那是它力量的源泉! 【第一章:晨曦之劫强制开启】 【关联危机:林烛(观测者)位置锁定 –通道核心区】 【警告:观测者直接干涉“主角”核心危机轨迹!悖逆锚定规则!】 “该死!”林烛低咒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他认出了那条路,就回孤儿院的必经之路!绘卷的震颤几乎让他握不住书页,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排斥感的力量开始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仿佛要将他这个“违规者”彻底冻结、粉碎! 不能等!不能让他们直接面对那个东西!中极噬兽!虽然只有五岁孩童的智力,但那蛮横的□□和恶毒的异能,绝不是两个刚准备入学、异能可能都未完全掌握(叶枫手上戴着低级手环)的孩子能抵挡的!尤其是白溟!他不能出事! 林烛猛地合上书,将其塞回怀中。那冰冷的排斥感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脊椎向上攀爬,带来阵阵麻痹和剧痛。他强忍着按碎一次性异能道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藏身处,朝着分镜中指示的方向,朝着那撕裂现实的空间坐标,发足狂奔!风衣下摆在潮湿的空气中猎猎作响。 他能“看到”通道开启的坐标!必须在噬兽完全降临前,在它彻底锁定白溟和叶枫前,冲进去,解决它!哪怕付出代价! 第3章 第 3 章 当林烛撕裂空间以极快速度冲到坐标点时,眼前的景象比他通过漫画书“看”到的更加骇人。 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彻底化为通道大门燃烧的“柴薪”,只剩下一地焦黑的灰烬。直径超过三米的黑暗漩涡在半空中疯狂旋转,发出低沉的、仿佛无数灵魂在哀嚎的嗡鸣。漩涡中心,那只覆盖着粘腻苔藓和腐烂肉瘤的巨手已经完全探出,紧接着是如同小山般的、散发着恶臭的身躯!它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半条街道! “跑——!” 林烛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在怪物降临的威压下显得如此微弱。他看到白溟正死死拉住吓呆了的叶枫向后猛拽,沉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惊骇,也是决绝的保护欲。 没有时间了! 林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视了绘卷在他意识中发出的、几乎要刺穿灵魂的尖锐警报,以及脊椎深处那如同玻璃被强行压碎的剧痛!他意念疯狂催动,漫画书在他意识中哗啦翻动,瞬间定格在描绘怪物能量核心的分镜上——那是一团在它胸腔深处、被黑色血管缠绕包裹、不断搏动的暗红色肉瘤! “凡人橡皮擦——逻辑墨水!注入:能量节点瞬时紊乱!” 林烛在心中咆哮,试图利用规则允许的“微小扰动”,撬动足以致命的破绽! 就在他意念发动的瞬间—— “噗——!” 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脊椎上!林烛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猛地向前扑倒,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溅在冰冷肮脏的路面上。视野瞬间被猩红和黑暗吞噬,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它的反噬,比他想象的更猛烈、更无情!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贯穿、碾碎!那本冰冷的书在他意识中剧烈震荡,发出代表规则被强行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墨迹疯狂地扭曲、蔓延,如同失控的黑色藤蔓,缠绕撕扯着他的精神。 他失败了!不仅没能撼动噬兽,自己反而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怪物降临的阴影边缘! “嗷——!” 完全降临的中极噬兽——那腐烂的肉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三只浑浊的复眼瞬间锁定了离它最近、散发着“违规者”气息且失去抵抗力的林烛!一条末端带着巨大骨质吸盘的藤蔓触手如同攻城锤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瘫倒在地的林烛狠狠砸下!这一击若中,足以将他砸成肉泥! — “给我——滚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变调的怒吼炸响! 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过!是叶枫!他不知何时挣脱了白溟的手,脸上强装的“成熟”早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保护同伴的冲动撕得粉碎!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双手在胸前猛地向前一推! “呼——轰!” 并非巨大的风刃,也不是成型的龙卷。一股狂暴的、压缩到极致的螺旋气流在他双掌前方骤然爆发!青蓝色的风元素光芒刺目闪耀!这股力量精准地、猛烈地撞在砸向林烛的藤蔓触手侧面!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藤蔓触手被这股爆发性的侧向力量狠狠撞偏了轨迹!末端沉重的骨质吸盘擦着林烛的身体狠狠砸进他旁边的路面,碎石和泥土如同喷泉般炸起! “呃啊!” 强行催动远超自身控制能力的压缩气流,巨大的反冲力让叶枫闷哼一声,小小的身体如同被卡车撞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青蓝色的头发沾满尘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叶枫!” 白溟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这边!看这边!大家伙!” 另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慌乱的女声响起!是路过的女孩——祝安晴!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溟身侧不远,带着那副标志性的圆框大眼镜,粉紫色的瞳孔里满是紧张,但动作却快得出奇!她猛地从斜挎着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造型古怪如同喇叭花的东西,朝着怪物另一只横扫过来的藤蔓触手用力一吹! “呜——!”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高频震荡的透明波纹猛地扩散开!被波纹扫中的藤蔓触手动作猛地一滞,表面的粘液和苔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粘稠的力场!虽然只阻滞了不到一秒,但足够了! “弱点!它的弱点是胸腔正中心偏左一点!那里有颗跳动的肉瘤!是它的能量核心!别被它体表的腐蚀液碰到!眼睛怕强光!藤蔓关节处相对脆弱!” 祝安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又摸出两个亮得刺眼的金属小球,一边用尽力气朝着白溟和林烛的方向大喊,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它快狂暴了!它在吸收恐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肉山怪物因为攻击接连受阻(叶枫的干扰,祝安晴的声波阻滞),又感受到叶枫爆发时强烈的愤怒情绪和祝安晴精准点破弱点的“威胁”,三只浑浊的复眼瞬间变得猩红!它庞大的身躯猛地膨胀了一圈,体表的黑色血管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暗红的光芒!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污秽的气息轰然爆发! “吼——!!!” 它放弃了瘫倒的林烛和远处的白溟,所有藤蔓触手如同发狂的巨蟒,带着更加恐怖的威势,集中朝着刚刚爬起身、正剧烈咳嗽的叶枫和离他最近的祝安晴狠狠抽去!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小心!” 祝安晴惊叫着将手中的强光小球朝着怪物眼睛扔去,同时狼狈地向后翻滚躲避。 叶枫咬紧牙关,忍着胸口的剧痛,双手再次凝聚起紊乱的风旋试图格挡。 然而,狂暴后的噬兽力量太过恐怖! 砰!噗嗤! 一条藤蔓狠狠抽在叶枫格挡的双臂风旋上,狂暴的力量瞬间击溃了仓促的防御!风旋炸裂!叶枫惨叫一声,双臂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再次被抽飞,在空中喷出一口血雾,重重摔在地上,青蓝色的头发瞬间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生死不知! 另一条藤蔓的骨刺则擦过祝安晴翻滚的后背,撕裂了她的外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边缘迅速发黑腐烂的伤口!她痛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 第4章 第 4 章 目睹这一切的白溟,大脑一片空白。 逃离那里后的孤寂,孤儿院里小心翼翼的疏离,努力孤立坚强的日子…所有画面瞬间破碎。 眼前只剩下: 叶枫小小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抽飞,在空中喷洒的刺目血花。 祝安晴背上那道迅速发黑、蔓延的可怖伤口。 还有瘫在血泊中,脊椎扭曲成一个不正常角度、不断咳血的林烛——那个似乎认识他、刚刚试图挡在他们前面的陌生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又泵涌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岩浆!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而暴烈的力量,如同被强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在他目睹至亲好友濒死的瞬间,轰然冲破了一切枷锁! “不——!!!” 一声并非怒吼,而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泣血般颤音的嘶鸣从白溟喉咙里迸发!他深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眼白瞬间爬满血丝!一股无形的、绝对冰冷的灰色波纹,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嗡——! 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震荡! 那狂暴抽向倒地叶枫和祝安晴的数条藤蔓触手,在距离他们身体仅剩不到半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隔绝的叹息之墙! 触手上狂暴挥舞的力量、覆盖的腐蚀粘液、甚至其内部奔涌的污秽能量…在接触到那层骤然浮现的、稀薄却坚韧无比的灰色光晕的刹那—— 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所有力量瞬间溃散、湮灭!藤蔓本身没有断裂,但上面所有的动能、所有的异能附加效果,全部消失!它们软塌塌地、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白溟剧烈喘息的声音,和他周身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却顽强存在的灰色光晕。 — “趁现在!” 瘫在血泊中的林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他那双狐狸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绘卷在他意识中疯狂翻页,锁定着噬兽核心那因能力被强行“无效化”而暴露出的瞬间脆弱! “眼睛!” 祝安晴忍着后背火烧火燎的剧痛,猛地将手中最后一个强光小球狠狠砸向噬兽那三只因惊愕而短暂失神的浑浊复眼! 刺目的白光如同微型太阳般炸开! “呃啊——!” 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嚎,复眼瞬间被强光灼伤! “叶枫…撑住!” 白溟嘶哑地低吼,强撑着因异能初次爆发而带来的巨大精神负荷和身体虚脱感,朝着倒地的叶枫踉跄冲去。他的【湮灭之触】范围有限且极耗精神力,无法持久,必须为同伴创造机会! “风…聚!”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是重伤的叶枫!他不知何时挣扎着抬起了头,青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因眼睛受创而短暂僵直的噬兽,染血的双手艰难地、颤抖地再次于胸前虚合!这一次,没有狂暴的压缩气流,只有一缕缕微弱却无比凝练的青蓝色风丝,如同最锋利的钢丝,在他掌心艰难汇聚!目标直指怪物被祝安晴点破、又被白溟能力暂时“剥去”能量防护的胸腔核心——那颗搏动的暗红色肉瘤! 林烛的瞳孔猛地一缩!机会! 他强忍着脊椎寸断般的剧痛和意识被绘卷反噬撕扯的眩晕,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朝着漫画书上噬兽核心的潦草分镜,注入了一道微弱却精准无比的“逻辑墨水”: “注入:核心外膜——结构应力瞬时过载!” 仿佛冥冥中无形的丝线被拨动。 就在叶枫掌心那缕凝聚了他全部残存力量、带着一往无前决绝意志的青色风丝,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怪物核心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破裂声传来! 噬兽胸腔那颗暗红色肉瘤外坚韧的、布满黑色血管的筋膜层,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如同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在某个最脆弱的关键点,被轻轻点了一下! 嗤——! 青蓝色的风丝,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出现“巧合”裂痕的筋膜,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搏动不休的暗红色核心!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剧烈爆炸从噬兽体内爆发!暗红色的污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混杂着腐烂的肉块和断裂的黑色血管,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喷溅!肉山般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膨胀,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最终在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轰然倒塌、解体!粘稠腥臭的黑血如同暴雨般泼洒而下,浇灭了地面上残留的、属于献祭的黑色火焰。 通道失去了能量支撑,发出不甘的哀鸣,开始剧烈扭曲、坍缩,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 街道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怪物**的恶臭。 叶枫在射出那最后一击后,彻底力竭昏迷过去,小小的身体被污血浸透。 祝安晴捂着后背深可见骨的腐蚀伤口,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白溟踉跄着冲到叶枫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脖颈,感受到微弱的脉搏,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污秽的地上,周身那灰色的光晕彻底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深的后怕。 林烛则静静地躺在自己咳出的血泊中,脊椎处传来的非人剧痛和绘卷反噬带来的精神撕裂感几乎将他吞噬。他艰难地转动眼珠,透过被血污模糊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瘫坐在地、粟色头发被汗水血水黏在额角的白溟,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叶枫。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混杂着无尽疲惫、剧烈痛苦,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凉释然的弧度。 ……守住了。 第5章 第 5 章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有些刺鼻,混杂着药膏的清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意识像是从冰冷的深海淤泥里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脊椎深处那令人牙酸的剧痛。林烛猛地睁开眼,泪滴状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视野里是单调苍白的天花板。 本能! 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他如同受惊的毒蛇,腰腹发力猛地弹起,右手闪电般探向枕边——那里,漫画书伪装成的《高等数学解析(下册)》静静躺着。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封面时,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麻痹感和撕裂般的痛楚才从脊椎末端汹涌袭来,让他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僵滞了一瞬。 “哎!别动!”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疲惫。一只带着消毒水味道、骨节分明的手掌及时按住了林烛抓向书本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异常稳固。“你脊椎三、四节严重骨裂伴神经挫伤,再乱动,下半辈子想坐轮椅吗?” 林烛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猛地侧头,狐眼中锐利的光芒如同实质的冰锥射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凌乱的中年医生。医生眼下的乌青很重,眼神却锐利如鹰,正皱着眉看他,带着点“不听话的病人真麻烦”的无奈。 对峙的沉默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弥漫。林烛能清晰感受到医生手指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以及自己脊椎那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碾磨的剧痛。几秒钟后,他眼中的冰寒锐利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眯起,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带着点虚弱和无辜的弧度。 “咳…抱歉,医生。” 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刚醒,有点懵。做了个…挺吓人的梦。” 他顺从地、但极其缓慢地放松了抓住书的手指,身体也一点点重新躺了回去,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剧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医生哼了一声,松开手,拿起旁边的记录板:“算你命大,那种程度的脊椎伤加内出血,普通人早瘫了。异能者的体质?” 他一边记录一边瞥了林烛一眼。 林烛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病房。单人间,陈设简单,窗外天色已暗。他刚想再说什么——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没等回应,门就被小心地推开了一条缝。两颗脑袋探了进来。 前面的是白溟。觉醒异能后变成灰色的半长碎发似乎刚洗过,柔顺地贴在额角,脸上的稚气被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覆盖,深色的瞳孔在看到林烛睁着眼睛时,微微亮了一下。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水果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苹果和香蕉。 紧跟着他的是祝安晴。标志性的圆框大眼镜架在鼻梁上,淡粉紫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关切。她另一边胳膊吊着绷带,固定着被怪物腐蚀液伤到的左臂,但丝毫不影响她另一只手的灵活性——也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橘子。她探头探脑,看到林烛,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因为背后的伤可能牵扯了一下,笑容有点龇牙咧嘴。 “啊!你醒啦!” 祝安晴的声音清脆地打破了病房的安静。 白溟走了进来,将水果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林烛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似乎有些拘谨:“感觉…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林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烛的目光却越过白溟的肩膀,看向门口,又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病房角落,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那个…风系的小子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急切。 白溟微微一怔。 祝安晴反应更快,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没受伤的右手一指林烛病床旁边那面厚厚的、拉得严严实实的蓝色隔帘:“喏!你的‘风系小子’在那儿呢!包得跟个新鲜出炉的木乃伊似的,还非说这帘子拉上比较有安全感!” 白溟反应过来,眼中也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走到隔帘边,伸手“哗啦”一声将其拉开。 隔壁病床的景象映入眼帘。 叶枫…或者说,一个被白色绷带包裹了大部分身体轮廓、只露出浅青色头发和一双青蓝色眼睛的“人形包裹”,正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他的双臂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固定在胸前,一条腿也被吊着,脸上也有几处擦伤贴着纱布。看到帘子拉开,林烛望过来的目光,那双青蓝色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即使隔着绷带也能感受到他笑容的灿烂。他努力想抬起没被固定的那只手打招呼,结果只带动了吊着的腿晃了晃,疼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但笑容依旧没垮。 “嗨!影子兄!” 叶枫的声音有些闷,从绷带后面传来,带着点鼻音,但元气十足,“听说你为了救我们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够意思!下次我罩你!” 他努力地想拍胸脯保证,结果又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林烛看着叶枫那副惨样却依旧活力四射的模样,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真正放松了一丝,一直紧抿着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重新靠回枕头,目光转向白溟和祝安晴:“你们…都没事?” “小伤!” 祝安晴抢着回答,晃了晃吊着的胳膊,“安晴我可是福星!就是这家伙,” 她指了指叶枫,“逞英雄,差点被拍成肉饼饼!” 叶枫在隔壁床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白溟看着林烛,深色的眼眸沉静如水,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脱力。楚风…叶枫他伤得最重,双臂骨折,肋骨也有骨裂,还有内伤,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异能者的恢复力会很快。”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烛放在枕边的那本《高等数学解析》上,眼神变得锐利而探究。病房里轻松的气氛似乎被他眼中的凝重冲淡了几分。 “你感觉怎么样?” 白溟开口,声音平静,但林烛能听出其中的试探。 “死不了。” 林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又有点痞气的笑,仿佛刚才的急切从未存在过。 白溟点了点头,目光却下移,落在了林烛手腕上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手环上。那是学校或政府统一发放、用来识别和简单监控低级异能者状态的基础装备,叶枫和祝安晴手上也有同款。登记在册的低级异能者…通常能力有限。 “最后那一下,” 白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清晰的探究,“怪物核心外膜突然破裂…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推了一把。”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林烛,“在我们所有人里面,只有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余力‘看’得那么清楚吗?” 他意指林烛在重伤时精准喊出的“趁现在”。这怀疑合情合理——这个年龄的“低级”异能者,在那种绝境下,哪来的洞察力去把握那稍纵即逝的弱点? 医务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医生停下了记录的笔,饶有兴致地旁观。祝安晴也眨巴着粉紫色的眼睛,好奇地在白溟和林烛之间来回看。叶枫躺在隔壁床上,也停止了傻笑,青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这边。 林烛迎视着白溟的目光,狐狸眼微微眯起,泪滴状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本《高等数学》安静地躺在他身侧的被子上。 就在这严肃的、带着点对峙意味的气氛达到顶点时—— “白溟,” 林烛突然开口,语气轻松地打断了他,甚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戏谑,“你多大?” “……” 白溟显然没料到话题会如此突兀地急转弯,他准备好的所有追问和推理都被这个简单的问题卡在了喉咙里。他愣了一下,看着林烛那带着点玩味笑意的眼睛,下意识地、老老实实地回答:“十五。七月的生日。” “十五!” 隔壁床的叶枫立刻不甘示弱地接话,声音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但还是努力喊出来,“我也十五!十一月的!” 语气里带着点“看,我也不小”的证明意味。 “我十六啦!” 祝安晴立刻举起没受伤的手,像是课堂上抢答,圆眼镜后的粉紫色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我是三月的!比你们都大!” 林烛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如同狐狸偷到了葡萄。他无视了白溟眼中尚未消散的探究和叶枫、祝安晴等待答案的目光,最终视线落回白溟身上,带着一种近乎促狭的笃定,慢悠悠地说道: “所以,”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黑色的卷发在枕头上蹭了蹭,泪滴状的瞳孔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你得叫我哥哥哦。” 白溟:“……”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那副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冷静裂开了一道缝隙,深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你在开玩笑吗?”的错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年龄和能力无关”或者“这根本不是重点”,但看着林烛那副理所当然、甚至有点“你占大便宜了”的无赖样子,再看看旁边叶枫努力憋笑导致伤口疼得直抽气和祝安晴一脸“哇哦还有这好事”的吃瓜表情,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医务室里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荒谬又有点好笑的尴尬在弥漫。 第6章 第 6 章 医务室里的空气,在“叫哥哥”的微妙余韵和叶枫幸灾乐祸的闷笑声中,刚刚松弛下来几秒。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走进来的身影,带来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下意识屏息的气场。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颀长挺拔,并非瘦削,而是蕴含着精悍力量的匀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如霜似雪的短发,根根分明,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与他年轻的面容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他穿着一件剪裁精良、质地厚实的深灰色长风衣,衣摆垂至膝下,领口随意地立着,露出里面纯黑色的高领作战服。风衣的线条简洁硬朗,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袖口和腰间有战术束带的设计,透着一股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利落感。鼻梁上架着一副纤薄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眼神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电子档案板,步伐无声,风衣下摆随着他的走动划出冷硬的弧度,像一只披着优雅外衣的掠食猛兽踏入了领地。 目光平静地扫过病房内所有人,包括隔壁床的“木乃伊”叶枫。 “都活着。很好。” 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语调平缓,毫无波澜,却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以四个未经过系统训练、异能掌握程度不明、甚至还有两个重伤员的配置,在结界内部强行开启的临时通道里,干掉一只中阶的‘腐沼肉垒’(Rotmire Bulwark)。这份战绩,放在任何一所预备役学院的入学档案里,都算得上亮眼。” 他微微颔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白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病房里一片寂静。连医生都下意识地站直了。白溟脊背微绷,深色眼眸警惕。祝安晴缩了缩脖子。叶枫在绷带里努力眨眼。林烛半靠床头,低垂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下《高数》的书脊,脊椎的剧痛是昨夜代价的冰冷烙印。这位白发风衣的老师,气场比预想的更具压迫感,那身风衣不像文职,更像是刚从某个战场边缘归来。 “但是,” 白发老师话锋陡转,平静的语调瞬间淬上冰棱,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切割在每个人脸上,“这份亮眼,掩盖不了你们行为中充斥的愚蠢、鲁莽和近乎自杀的狂妄!” 字字如冰锥,扎得人生疼。风衣的立领让他俯视的姿态更具压迫性。 “发现空间异常波动,第一反应不是立刻隐蔽、联系城市异能应急响应中心(编号114),而是傻站着看?甚至试图靠近?” 目光锁住白溟和叶枫,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绷带,“是觉得自己的血肉之躯比抗空间扭曲屏障更结实?还是认为勇气能填平异空间的深渊?” 他风衣的袖口随着质问微微摆动,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 “面对未知通道开启,目睹献祭行为,不立刻远离寻求庇护,反而试图去解决‘源头’?” 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烛身上,仿佛能穿透被子看到他脊椎的伤势,“谁给你的自信?你那点可怜的、甚至无法控制好反噬的异能?” 视线在林烛手腕上那个灰扑扑的低级手环上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那瞬间的停顿,似乎带着某种更深层的审视。 “至于你,” 转向祝安晴,风衣的阴影似乎将她笼罩,“知识丰富值得肯定,但明知怪物在吸收恐惧情绪,还大呼小叫点破弱点?是嫌它狂暴得不够快?还是觉得同伴的命太长?你那点随机道具,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挠痒痒的玩具!” 语气里的刻薄毫不掩饰。 目光扫过叶枫:“勇气可嘉,毫无章法。风系异能被你当炸药包用?嫌骨头太硬?” 白发下的眼神锐利如刀。 每一句质问都精准戳中痛点,毫不留情。病房温度骤降。白溟抿唇,脸色发白。祝安晴咬唇,眼圈微红。叶枫蔫在绷带里。林烛摩挲书脊的手指停顿,眼睫低垂掩去冷光。白发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得他们晕头转向。 “你们以为自己是英雄?” 白发老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风衣的立领衬得他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硬,“不,你们只是运气好到爆棚的蠢货!捡了一条命!” 他向前踱了一步,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知道为什么通道立刻崩溃了吗?”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寒光一闪,“因为那是在结界内部强行撕开的!脆弱得像浸水的薄纸!承受不住核心被毁的反冲!如果是在结界之外正常开启…” 声音压低,寒意刺骨,白发仿佛都染上了一层霜色: “…你们面对的,就绝不会只是一只中阶肉山!通道内部会形成稳固‘巢穴’,至少有一只拥有完全人类智慧、精通战术、能调动巢穴力量的高级怪物坐镇!还有源源不断涌出的中低级怪物!就凭你们四个?” 嗤笑声毫无温度,从风衣领口逸出,“连塞牙缝都不够!尸体都找不到完整的!” 残酷的现实如冰水浇头。叶枫绷带下的脸失去血色。白溟拳头悄然握紧。祝安晴微微颤抖。林烛脊椎的剧痛似乎又加重了。白发老师描述的景象,比昨夜亲身经历的更加恐怖。 白发老师目光扫过四人惨淡的反应,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如同冰冷的宣告。 “鉴于你们‘出色’的表现和‘绝佳’的运气,” 恢复平板语调,但风衣带来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学校决定破格录取你们四人。” 这转折让所有人一愣。 “作为新生,你们将获得一笔启动资源——相当于标准新生积分十倍的学校积分。” 他顿了顿,看着少年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混杂惊愕与希冀的光芒,“用于购买学校内部的异能道具、药剂、资料。” 十倍积分!巨款!连白溟眼中都掠过波动。 然而,下一句话,瞬间将希望砸得粉碎: “同时,作为对你们‘鲁莽精神’和‘卓越潜力’的‘重点培养’,你们开学后,也将承担十倍于标准新生的训练量。” 语气平淡得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但配合他那身作战风衣和白发,这“十倍”显得格外沉重而真实。 第7章 第 7 章 医务室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里面少年们蔫头耷脑的绝望气息。走廊里惨白的顶灯将影子拉得细长。秦锋——白发如霜,深灰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走廊尽头一处通风口下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从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银质的扁烟盒。 “咔哒。” 盒盖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几支细长雪茄。他抽出一支,动作娴熟地用指腹捻了捻烟头,然后摸出一个同样银质的、造型简洁却透着厚重感的打火机。 嚓。 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雪茄。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而醇厚的烟雾在口腔里滚过一圈,才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在惨白灯光下缭绕升腾,模糊了他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而冰冷的眼睛,却遮不住眉宇间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门再次被推开一条缝。哎呀!之前一直沉默的医生——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反手轻轻带上门。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体型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毫不起眼的类型。头发有些凌乱地耷拉着,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浑身散发着一种被繁重工作和无尽夜班榨干了精力的“社畜”气息。然而,当他抬起眼看向秦锋时,那双略显疲惫的眸子里,却瞬间闪过一丝经历过战场硝烟洗礼的锐利和本能的戒备。他走路时步伐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融入环境的平稳感。 他走到秦锋旁边,同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没说话,只是伸出了手,手掌宽厚,指关节处有不易察觉的老茧。 秦锋瞥了他一眼,没问,直接将那个银质打火机抛了过去。 男人——罗医生——稳稳接住,动作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利落。他也从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包揉得有些变形的廉价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用秦锋的打火机点燃。他抽烟的姿势很猛,深吸一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都随着烟雾吐出去,然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似乎被尼古丁强行熨平了一瞬,但眼底的疲惫依旧根深蒂固。 走廊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沉默的呼吸。罗医生的存在感似乎比灯光下的影子还要稀薄,仿佛随时会融进墙壁的阴影里。 “那个孩子,” 秦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转头,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投向走廊尽头未知的黑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林烛。救出来的那个。怎么样?” 他指的是林烛强行进入通道试图解决危机,结果被反噬重伤的事。 罗医生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在空气中弥漫开。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但细听之下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像砂纸摩擦:“不太好。” 他言简意赅,“脊椎震荡,能量冲击伤,需要静养,不能动。最麻烦的是…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墙壁听了去:“他带来的那种药,劲儿越来越小了。压不住他神经和骨头缝里的老伤。镇痛效果也打了折扣。这次反噬一闹,旧伤蹦跶得比预想的还欢实。照这么下去…” 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凝重已经说明了一切——那药快兜不住底了。 秦锋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他沉默地又吸了一口,烟雾将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笼罩得更深。走廊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罗医生默默抽着烟,疲惫的身形在烟雾中显得更加模糊。 “事实上,” 罗医生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军医特有的直白,“只要能把那小子身上的‘窟窿’堵上…他身上那些融合派留下的‘试验品’和‘烂摊子’…我们手上大部分异能者的‘陈年老伤’,就都有谱了。” 他的目光透过烟雾看向秦锋,疲惫的眼睛里此刻锐利如鹰隼,“他是钥匙,也是**说明书。那帮疯子当年在他身上捣鼓的东西…路子虽然邪门,但挖得够深。” 秦锋依旧沉默,只是夹着雪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缭绕的烟雾里,他周身的气息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深灰色的风衣无风自动,下摆似乎凝滞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该死的融合派。”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深处挤压出来的闷雷,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寒意和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暴戾。这简单的五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愤怒、痛恨和无力。 “操!” 罗医生狠狠啐了一口,将烟头在旁边的金属垃圾桶上用力摁灭,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响动,仿佛要把什么碾碎。他附和着,声音里带着同样的冰冷恨意和战场上淬炼出的粗粝,“一群该被挫骨扬灰的杂碎!”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劣质烟草和雪茄的混合气味在无声地缭绕、升腾,将惨白的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罗医生靠在墙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身形疲惫却依旧带着一种随时能绷紧的警觉。 秦锋也将还剩小半截的雪茄在桶壁上捻熄,动作干脆利落。 罗医生站直身体,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社畜对无尽工作的怨念。他准备返回医务室。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 “他,” 秦锋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罗医生耳中。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走廊的黑暗尽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白溟…是他们的孩子吗?” 罗医生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背对着秦锋,沉默了几秒钟。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嗡鸣和他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抬起手,没有转身,只是随意地、幅度很小地摆了摆手。动作随意得像是在驱赶一只不存在的苍蝇,带着一种老兵特有的、懒得废话的干脆。 没有言语。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包含了所有的答案——是确认,也是某种在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老相识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秦锋依旧背对着他。但在罗医生摆手的瞬间,他那线条冷硬如刀削般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像万年冰层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停留。深灰色的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冷硬的弧线,迈开步伐,身影无声地融入了走廊尽头的阴影之中,如同他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尚未散尽的雪茄辛辣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烟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罗医生又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般,肩膀微微垮下,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合拢的瞬间,他脸上那丝军人的锐利和旧识的复杂情绪,迅速被淹没在浓重的、属于社畜的疲惫之下。仿佛刚才门外那短暂的、弥漫着烟草、旧恨与沉重秘密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又是那个不起眼的、被夜班折磨得够呛的校医了。 第8章 第 8 章 医务室里的空气,在白发风衣老师那两声冰冷的“呵呵”余威下,死寂得如同坟墓。沉重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叶枫瘫在绷带里,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十倍训练”的阴影抽走了。 祝安晴抱着吊着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无意识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十倍…开学后也逃不掉…那个老师好可怕…” 白溟沉默地站在林烛床边,深色的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开学后的十倍训练…这几乎堵死了他所有寻找身世线索的时间和精力。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烛手腕上那个灰扑扑的低级手环,又迅速移开目光。 林烛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脊椎的剧痛和精神撕裂感如同跗骨之蛆。开学后的十倍训练…情报网…时间…那两声“呵呵”…无数念头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死死攥紧了那本伪装的《高等数学》,指节泛白。 压抑的沉默持续着,只有医疗仪器细微的嗡鸣和祝安晴无意识的碎碎念。 “……” 白溟忽然抬起头,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对昨夜那场噩梦的探究,“那个…东西…” 他斟酌着用词,深色的瞳孔里映着残留的惊悸,“老师叫它…‘腐沼肉垒’?它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昨夜怪物的信息。昨夜太过混乱和惊险,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怪物的全貌,只记得那令人窒息的恶臭、狂暴的力量和冰冷的死亡威胁。 “对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叶枫在绷带里也挣扎着发出闷闷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好奇和后怕,“力气大得吓死人!又臭!藤蔓还带刺!要不是白溟最后…”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似乎想起了白溟能力爆发的场景,又或者顾忌到林烛可能存在的“巧合”干预。 听到白溟的询问,祝安晴的碎碎念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粉紫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连后背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暂时忘记了。知识,尤其是关于异能和怪物的知识,是她最熟悉的领域,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找回一点掌控感和价值感的东西。 “啊!那个!” 祝安晴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一种终于能派上用场的兴奋,但随即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嘶——”她疼得吸了口冷气,小脸皱了一下,但眼睛里的光却更亮了。 “那是‘噬兽’!” 她语速飞快,如同背书,又带着一种分享独家秘密的急切,“官方学名是‘异维吞噬性畸变体’,我们都叫它‘噬兽’!根据形态、能量特征和危害等级,昨夜我们遇到的,是噬兽谱系里的中阶变种——代号‘腐沼肉垒’(Rotmire Bulwark)!” “噬兽?” 白溟和叶枫(透过绷带)同时发出疑问。 “嗯!” 祝安晴用力点头,圆框眼镜后的粉紫色瞳孔闪烁着专业的光芒,“噬兽是怪物维度入侵我们世界最常见的实体形态之一!它们不是动物,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具现化?或者被异维度能量扭曲的、具有吞噬本能的聚合体!低级噬兽形态各异,但大多智力低下,只有吞噬血肉和能量的本能,长得像放大扭曲的野兽或者昆虫。但到了中阶,” 她着重强调,“就像昨晚那个‘肉山’,它们开始拥有接近5岁孩童的智力,能理解简单的指令,甚至能运用一些基础的异能!‘腐沼肉垒’就是中阶噬兽里以防御力和蛮力著称的麻烦家伙!” 她掰着没受伤的手指头,如数家珍: “你们看到了,就是一座移动的、由腐烂肉块、植物根系和淤泥构成的肉山!体表覆盖厚厚的深绿色粘滑苔藓,那些鼓胀的瘤状凸起会分泌强腐蚀性脓液!主要的攻击武器是那些末端带骨质吸盘和尖刺的藤蔓触手,力量巨大,抽打能轻易粉碎混凝土!三只不对称的浑浊复眼是它的主要感官器官,对强光敏感。高度一般在4到6米。” “一般情况下核心也就是弱点在胸腔正中心偏左一点的位置!有一颗被坚韧黑色血管筋膜包裹、不断搏动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只要摧毁它,就能杀死它!但是!” 祝安晴加重了语气,“那层筋膜超级坚韧!普通的物理攻击和能量冲击很难穿透!这也是它叫‘肉垒’的原因!” “能力特性——一般有四大类, 其一,恐怖巨力 & 腐蚀藤鞭:物理攻击主力,附带腐蚀伤害。 其二,腐沼瘴气:它体表不断散发带有轻微神经麻痹和催吐效果的恶臭气体,长时间吸入会影响判断力。 其三,恐惧汲取:这是最危险的一点!” 祝安晴的脸色变得严肃,“它能被动吸收周围生物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尤其是恐惧!吸收得越多,它的力量、速度、防御,甚至核心筋膜的强度都会显著提升!最终会进入‘狂暴’状态!就像昨晚我们最后看到的那样!所以老师骂我大呼小叫是有道理的…” 她声音低了下去,有点懊恼。 以及低级再生(对非核心部位的损伤有一定恢复能力)。 “它通常是大型通道‘巢穴’里的中坚防御力量或者攻坚手。喜欢潮湿、**的环境。” 一口气说完,祝安晴微微喘息,粉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溟和叶枫,带着点“我说得对吧?”的期待,又因为牵扯伤口而龇了龇牙。 白溟听得非常认真,深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似乎在将祝安晴的描述与昨夜的恐怖经历一一印证。原来那令人作呕的气体还有麻痹效果…原来它的力量会随着恐惧增长…原来那核心的筋膜如此坚韧…昨夜最后能击破,果然是极其侥幸的巧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闭目养神的林烛。 “嘶…这么邪门?” 叶枫在绷带里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感觉它越打越来劲!原来是在吸我们的‘害怕’?这能力也太赖皮了!” “所以老师才说我们运气好啊!” 祝安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如果是在结界外正常开启的通道里,肯定不止它一个!而且它要是完全狂暴起来,或者有高级噬兽指挥它…”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高级噬兽…” 白溟低声重复,深色的瞳孔里映着沉重的阴影。昨夜只是一个中阶,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高级的…拥有完全人类智慧的存在…那会是何等恐怖?开学后的十倍训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感,比之前单纯对训练量的恐惧更深地压了下来。 叶枫也沉默了,绷带下的脸似乎更加沮丧。十倍训练能对付那种东西吗? 林烛依旧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仿佛对这场关于噬兽的讨论漠不关心。只有他被子下,攥着《高等数学》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失血的青白色。祝安晴关于“核心筋膜超级坚韧”和“昨夜击破是侥幸”的描述,像冰冷的针,刺在他因反噬而剧痛的神经上。那并非侥幸…是他用脊椎差点断裂、灵魂被撕扯的代价,强行注入的一丝“逻辑墨水”…但这真相,他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医务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悄然改变。从单纯的、对惩罚的恐惧,变成了对昨夜险死还生的后怕,以及对未来将要面对的、更加恐怖存在的沉重认知。那“十倍训练”的阴影,在“噬兽”狰狞的面目映衬下,显得更加庞大而冰冷。 第10章 第 10 章 知道了彼此的名字,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些许,气氛变得轻松而微妙。 叶枫盘腿坐在自己床上,那条打着石膏的手臂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却闲不住地挥舞着,青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太阳。他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语气轻松,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对沉重往事的某种疏离感: “我跟白溟是晨曦孤儿院长大的铁哥们儿!” 他朝白溟努努嘴,“我爸妈啊…嗯…听院长说,是很厉害的异能者,专门打怪物的英雄!可惜我太小了,都不太记得他们长啥样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但很快又被灿烂的笑容覆盖,“他们走之前,怕我年纪小控制不住异能伤到自己,就把我的异能暂时‘锁’起来了。喏,” 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银色花纹,“现在这‘锁’正慢慢解开呢!等我全解开,肯定超厉害!” 他挥了挥没受伤的拳头,一脸自信满满。 提到父母牺牲,叶枫的语气虽然轻松,但那句“都不太记得他们长啥样了”还是让病房里轻松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叶枫…” 白溟看向他,沉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无声的安慰。 “啊!对不起对不起!” 祝安晴反应最快,她立刻放下手里那把刚变出来的、会自己扇风的羽毛小扇子道具,粉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歉意和关切,小脸都急红了,“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伤心事的!那个…那个…叔叔阿姨是英雄!是大英雄!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呢!而且你现在也很厉害啊!昨晚要不是你,影子…呃,林烛哥就危险了!” 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笨拙又真挚。 叶枫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蓝色的头发都跟着颤动:“哎呀安晴姐,没事没事!都过去好多年啦!我现在好着呢!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 他拍了拍胸脯,结果拍到石膏边缘,疼得龇牙咧嘴,反而把祝安晴逗笑了,尴尬的气氛瞬间化解。 白溟看着叶枫和祝安晴的互动,嘴角也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接着叶枫的话,声音平稳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叫白溟。也是晨曦孤儿院的。关于我的父母…” 他顿了顿,深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我只知道,我不是被他们抛弃的。其他的…没有记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叶枫的描述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他没有提照片,没有提被拐,只说了最核心也最模糊的信息。那份温和的疏离感,再次悄然笼罩了他。 祝安晴这次聪明地没再追问,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林烛和祝安晴。 “该你们啦!” 叶枫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像个等待故事结局的孩子。 祝安晴立刻挺直腰板,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粉紫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带着点小骄傲:“我?我叫祝安晴!名字是我爸妈翻字典起的!他们说‘安’是希望我平安,‘晴’是希望我像晴天一样,自己就能活得敞亮开心!” 她语速很快,像蹦豆子,“我爸是个自由自在的异能者,我妈是普通人。他们可好了!就是…嗯…对我管得有点松,总说让我自己闯荡。” 她吐了吐舌头,“所以我从小就爱看书,特别是异能相关的!道具也是自己瞎琢磨!嘿嘿!” 她晃了晃手腕上同样的低级手环,表示自己也是登记在册的“正规军”。 轮到林烛了。 三双眼睛,叶枫的透过期待,白溟的带着沉静审视,祝安晴的充满好奇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依旧半靠在床头,姿势慵懒,手里还捏着白溟削好的苹果,只啃了一小半。 “林烛。” 他简单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森林的林,烛火的烛。没有父母。”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其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既没有叶枫对英雄父母的怀念,也没有白溟对未知身世的沉重,更没有祝安晴对父母起名寓意的温情。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 病房里刚刚回暖的气氛,因为这过于简略和冰冷的回答,再次微妙地降温了。叶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看着林烛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祝安晴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个话题好像踩到了冰面。 白溟深色的眼眸注视着林烛。他没有像祝安晴那样轻易被表面的冰冷阻退。林烛手腕上那个普通的手环,还有他昨天战斗时展现出的、与手环等级似乎不符的诡异能力(反噬)和决断力,都让白溟心中充满疑问。更关键的是,他昨天为什么要冲进通道?他认识自己吗? “林烛,” 白溟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探究,“昨天在通道口…你似乎认识我?或者说,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个通道?” 他问得很直接,目光如同实质,试图穿透林烛那层慵懒的伪装。 与此同时,祝安晴的目光却被林烛床头柜上那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吸引了。她想起之前林烛吃药时那习以为常又略显痛苦的样子,好奇心终于压过了刚才的谨慎。 “林烛哥!” 她忍不住指着药瓶,粉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研究欲,“你常吃的那个药是什么呀?我看你昨天也吃了。是治脊椎伤的吗?还是…提升精神力的?” 她凑近了一点,眼镜片反射着好奇的光芒,“我看了好多药典,说不定能帮你分析分析成分呢!” 旁边的叶枫也竖起了耳朵,青蓝色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好奇。 瞬间被两个方向的问题夹击——白溟直指核心的探究,和祝安晴对药瓶的天真好奇。 林烛脸上的慵懒和那抹之前因名字闹剧而浮现的轻松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泪滴状的瞳孔深处,一丝冰冷的警惕和疏离如同水下的暗礁,悄然浮现。 他抬起眼皮,先看向白溟,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没有弧度的笑,带着点敷衍的意味:“不认识。只是路过,看到有异常,就过去看看。” 这个回答避重就轻,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雾。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祝安晴指向的药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将那个刺眼的白色药瓶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动作流畅得不留一丝痕迹。 “旧伤。”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身体向后靠去,重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黑色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探究、好奇和可能的关心,都彻底隔绝在外。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阳光依旧明媚,但林烛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让叶枫和祝安晴都下意识地噤了声。白溟深深看了闭目养神的林烛一眼,深色的眼眸中若有所思,最终也只是沉默地转开了目光。 苹果的甜香似乎也淡了。只有那被藏进口袋的药瓶轮廓,在病号服下微微凸起,像一个沉默而冰冷的谜。 没人看吗?没人看吗?[捂脸偷看]不可能吧[爆哭] 有人看的话吱一声,不然我开新文去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