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涅》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八章、蝠群首战 “沙沙沙……” 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振翅声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如同亿万只脚爪在粗糙的砂纸上疯狂摩擦! 腥甜腐臭的浓烈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劈头盖脸地拍来,熏得田昊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那片由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复眼猩红的巨大血蝠组成的“黑潮”撕裂了蕨叶与藤蔓的遮蔽,带着毁灭性的贪婪,如同地狱的洪流,朝着两人当头罩下! 猩红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连成一片诡异的血海,充斥着纯粹的嗜血与疯狂! “废物点心,看好了!”焱冰冷的声音在田昊耳边炸响,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被冒犯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暴怒! 她抬起的右手五指猛地一张! “嗤嗤嗤嗤嗤……” 五缕在她指尖跳跃的灰白色火苗瞬间暴涨!不再是细小的火线,而是五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恐怖湮灭气息的灰白光束!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光束射出的瞬间,前方扑来的蝠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死亡之墙!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 五道光束所过之处,路径上密密麻麻的血蝠,连同它们拍打的肉翼、猩红的复眼、甚至它们带起的腥风……所有存在过的痕迹,瞬间化为虚无!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从画卷上彻底抹去! 五条笔直的、绝对干净的“真空通道”瞬间在汹涌的蝠潮中贯穿出来!通道边缘的血蝠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那湮灭的力量波及,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 仅仅一击,至少上百只血蝠凭空消失! 然而,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同伴的瞬间湮灭非但没有吓退它们,反而激起了更深层的凶性! 更多的血蝠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前仆后继地填补着被清空的通道,更加疯狂地涌向焱!它们的复眼闪烁着更加暴戾的红光,目标似乎完全锁定了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红发女子! “哼!臭虫!”焱熔金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不耐。她似乎被这种悍不畏死的纠缠激怒了。缠绕在她尾椎骨上的虚幻火焰锁链猛地一颤,金光大盛! 她不再满足于点杀。双手同时抬起,掌心相对,十指微屈,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热浪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脚下的腐殖层瞬间干枯碳化! 在她双掌之间,一团极度压缩、呈现出混沌暗红色的恐怖火球凭空凝聚!火球内部仿佛有亿万条微小的火龙在疯狂咆哮、冲撞! “焚天烬·燎原!”焱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审判般的威严。只见她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轰……” 那团混沌暗红的火球并未直接射出,而是在离掌的瞬间如同爆裂的星辰,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密如针、却蕴含着焚山煮海之威的炽烈火线! 这些火线并非焱之前湮灭一切的灰白光束,而是纯粹的、狂暴的、焚毁万物的烈焰之矢! “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瞬间压过了蝠群的嘶鸣!如同下起了一场毁灭的火焰暴雨! 每一道火线都精准地穿透一只血蝠!被击中的血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瞬间被极致的高温碳化、瓦解,化作一小团燃烧的黑色焦炭,随即被后续的火线彻底打成飞散的灰烬!空中顿时爆开无数朵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火焰之花! 焱身前的扇形区域,瞬间被清理出一大片绝对的死亡领域!成百上千的血蝠在火雨中灰飞烟灭! 然而,蝠群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攻击也并非只来自正面! 就在焱全力清剿前方蝠潮的刹那,侧后方!一簇约莫数十只、速度更快、体型也稍大一圈、复眼猩红得近乎滴血的血蝠,如同鬼魅般绕过焱的正面火力,从几棵巨大乔木的阴影缝隙中闪电般窜出!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气息相对弱小、刚刚挣扎着站稳的田昊! 刺鼻的腥风扑面而来!猩红的复眼如同索命的鬼火,瞬间填满了田昊惊恐的视野!他甚至能看到那些血蝠张开的口器中细密如锯齿般的獠牙! 死亡!冰冷的死亡预感如同铁钳扼住了他的喉咙!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急退! “废物!用火!”焱的厉喝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她正被前方主力蝠潮疯狂纠缠,分神喝斥已是极限! “火!用火!对,用火!” 田昊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体内那沉寂片刻的凶戾妖血,在这生死关头如同被泼了滚油的岩浆,轰然爆发! 一股灼热狂暴的力量瞬间冲垮了疲惫和虚弱,蛮横地冲向他刚刚练习过无数次的右手指尖!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控制!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 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箕张,对着那已经扑到面前、獠牙几乎要触碰到他皮肤的数十只血蝠,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滚开……” “轰!!!” 这一次,不再是米粒大小的火星! 一股狂暴的、不受控制的赤金色火焰洪流,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从他右手的五指指尖狂喷而出!火焰并非凝练的箭矢,而是混乱的、喷射状的扇形火浪!温度极高,带着焚毁一切的原始暴戾,却毫无章法! “噗噗噗噗!!!” 首当其冲的七八只血蝠瞬间被狂暴的赤金火浪吞没!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在高温中化为一缕青烟和飞散的灰烬! 然而,更多的血蝠却凭借惊人的速度和本能,在火浪及身的瞬间猛地拔高或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混乱一击! 它们发出更加愤怒和嗜血的嘶鸣,如同跗骨之蛆,从火浪覆盖的缝隙中再次扑向田昊!锋利的爪牙闪烁着寒光,直取他的双眼和咽喉! “呃啊!”田昊发出一声痛呼!过度爆发妖火的反噬瞬间袭来!右臂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刚刚喷涌而出的火焰瞬间溃散! 他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湿滑的树干上,腥臭的苔藓糊了一脸。 “完了!避无可避!”看着那近在咫尺、带着死亡气息的獠牙利爪,田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精准无比的灰白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后发先至!从田昊的头顶和身侧闪电般掠过! “噗!噗!噗!” 精准地点爆了三只即将抓到他面门的血蝠!湮灭的力量让它们瞬间化为虚无! 是焱!她在应对正面冲击的同时,竟还能分出心神,用湮灭火线为他解围! “蠢货!控制!不是让你当烟花放!”焱冰冷含怒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她身周湮灭的火线与焚毁的火雨交织,将扑向她的蝠群成片地抹除和焚烧,如同在黑色的浪潮中开辟出绝对的死亡禁区,但蝠潮依旧汹涌,似乎无穷无尽。 那三道解围的湮灭火线,如同冰冷的雨水浇在田昊混乱的脑海。焱的斥骂,死亡的威胁,右臂撕裂般的剧痛,还有体内那奔腾咆哮、渴望毁灭的妖血……所有的一切,如同混乱的漩涡,在他濒临崩溃的意志中疯狂搅动! “控制!控制!控制!”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看着再次悍不畏死扑来的剩余血蝠,田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绝望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取代!他不再试图去“引”那狂暴的妖血洪流,而是用尽全部心神,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一块礁石,去“攥住”它!去“命令”它! “给老子……凝!!!”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顾右臂经脉几乎要爆裂的剧痛,再次抬起颤抖的右手! 这一次,不再是喷射的火浪! 一缕……仅仅只有一缕!比之前练习时更加凝实、更加明亮、呈现出不稳定赤金色的火线,如同被强行束缚住的毒蛇,在他食指尖端猛地窜出! “咻!” 火线射出!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带着一股尖锐的破空声! “噗!!!” 精准地洞穿了一只扑在最前面的血蝠!赤金火焰瞬间从它体内爆发,将其烧成一个短暂的火球,随即化为焦炭坠落! 成功了?!田昊心中刚升起一丝狂喜。 “吼……” 一声低沉、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却从他口中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右眼!他的右眼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如同被烧红铁钎刺入的剧痛!视野瞬间被一片灼热的金红光芒覆盖!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的眼球深处! 他下意识地捂住剧痛的右眼,指缝间,仿佛有熔金的光芒在疯狂闪烁、挣扎欲出!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凶戾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异样的气息,让那些悍不畏死的血蝠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它们猩红的复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 “嗯?”正在前方浴火屠戮的焱似有所感,猛地回头,熔金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捂着右眼、浑身颤抖、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田昊,以及他指缝间泄露出的那抹危险的金红光芒!她的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甚至……是一丝惊疑?! “该死的……这么快?!”她低骂一声,似乎情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然而,蝠群的攻击并未停止。短暂的迟滞后,它们再次被嗜血的本能驱动,更加疯狂地扑向状态明显不对的田昊!这一次,连焱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更多的血蝠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她的防线。 田昊捂着眼睛,痛苦地低吼,身体因为剧痛和体内狂暴力量的冲突而不受控制地痉挛。指缝间,那金红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他眼中孕育,即将破茧而出!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九章、妖瞳隐忧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眼眶深处,然后疯狂搅动! 田昊死死捂住右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嘶鸣。 指缝间,那灼热的金红光芒如同活物般剧烈地闪烁、挣扎,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裂神经的剧痛,仿佛眼球随时会爆开! 视野被一片灼热混乱的金红彻底覆盖,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光影的晃动和蝠群那令人作呕的嘶鸣。 “呃啊……”他痛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右臂经脉被过度催发妖火的撕裂感,与眼部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碎。 “废物!别嚎了!”焱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穿透了剧痛的迷雾。田昊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一股带着灼热气息的大力猛地扣住了他捂住右眼的手腕! 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精铁铸就,不容抗拒地将他捂眼的手狠狠掰开!同时,另一只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覆盖在他剧痛的右眼之上! “唔!”田昊痛得浑身一颤,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下一刻,一股精纯、霸道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炽热暖流,如同奔涌的岩浆,从焱覆盖在他右眼的手掌中猛地灌入!这股力量极其强悍,蛮横地冲入他灼痛的眼眶深处,瞬间压制住那狂躁欲出的金红光芒! “嗡!!!” 田昊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按回了深处! 眼眶内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依旧残留着灼热和阵阵抽搐的隐痛,但比刚才那毁灭性的痛楚已经好了太多。 眼前那片混乱的金红光芒也迅速黯淡、收敛,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虽然右眼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看东西模糊不清,还伴随着强烈的畏光感和持续的胀痛。 “呼……”焱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覆盖在田昊右眼上的手掌移开。 她的掌心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气息,熔金的竖瞳紧紧盯着田昊那只依旧残留着微弱金红余韵、瞳孔不自然收缩、边缘还带着细微血丝的右眼,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了惯常的讥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我……我的……”田昊喘息着,声音嘶哑虚弱,右眼的不适和模糊让他异常难受:“我的眼睛……” “闭嘴!”焱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想瞎,就立刻给老娘收敛心神!把那股躁动压回去!用你吃奶的力气去压!现在!立刻!”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田昊从未见过的严厉。 田昊心头一凛,顾不得眼睛的不适和身体的虚弱,立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他能感觉到,右眼深处那股狂暴的力量虽然被焱强行压制了下去,但并未消失,如同被强行堵住火山口的岩浆,依旧在不安分地涌动、冲撞,每一次冲撞都带来眼球的胀痛和视野的模糊。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力,如同在悬崖边筑堤,死死地压制着那股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凶戾洪流。 焱不再看他,熔金的竖瞳扫向四周。蝠群的攻势在她刚才全力爆发和分心压制田昊异变的间隙,竟然再次卷土重来! 更多的血蝠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密林的各个阴影角落涌出,猩红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海,嘶鸣声更加疯狂刺耳。 “没完没了?!”焱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机。缠绕在她尾椎骨上的虚幻火焰锁链猛地一颤,金光大盛!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炽烈的毁灭气息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她不再使用湮灭火线,也不再是大范围的焚毁火雨。 她的双手在身前急速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仿佛由火焰本身构成的印诀!随着印诀的完成,她周身的空气瞬间被点燃!无数细小的、呈现出纯粹白金色的火苗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身周急速旋转、汇聚! “焚天烬·星璇!” 随着她冰冷的声音落下,那无数旋转汇聚的白金火苗瞬间化作一道道高速旋转的、只有寸许长短、却锋锐无匹、散发着恐怖切割与焚灭气息的火焰细针! 这些火焰细针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她身周形成了一道直径丈许、高速旋转的、由纯粹毁灭烈焰构成的死亡风暴漩涡! 漩涡形成的瞬间,狂暴的吸力爆发! 那些悍不畏死扑来的血蝠,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身不由己地被强行拖拽向那道高速旋转的死亡星璇! “嗤嗤嗤嗤嗤………”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切割与焚烧声瞬间响起!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透朽木! 所有被卷入漩涡的血蝠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便在无数白金火针的疯狂切割和极致高温的焚烧下,瞬间化为最细微的、闪烁着火星的黑色粉末! 那场面,如同黑色的潮水撞上了一台恐怖的绞肉机,瞬间被粉碎、汽化! 焱站在原地,赤发在高速旋转的火焰风暴带起的气流中狂舞,熔金的竖瞳冰冷无情,如同执掌毁灭的神祇。 那道白金火焰星璇环绕着她高速旋转,所过之处,一切血肉之躯尽化飞灰!短短几个呼吸间,扑向她的蝠群就被清理一空,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然而,蝠群似乎无穷无尽。后方的血蝠依旧在疯狂涌来,只是被那恐怖的死亡星璇阻挡,暂时无法近身,只能在外围焦躁地盘旋嘶鸣,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风暴中心的焱。 就在这时,焱的熔金竖瞳猛地一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瞬间穿透混乱的蝠群和燃烧的星璇,死死锁定在田昊的身后——密林深处,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彻底笼罩的绝对黑暗角落! 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在焱的感知中,一股极其隐晦、带着浓烈血腥与阴冷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正从那个方向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缠绕向正闭目压制妖瞳异变的田昊!尤其是他那只刚刚爆发异象、此刻依旧残留着金红余韵的右眼! 那精神波动极其隐蔽,若非焱灵觉超绝,几乎难以察觉。它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带着一种贪婪的窥探和冰冷的锁定感! “找死!”焱眼中寒光爆射!她猛地一挥手!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小指粗细、却呈现出纯粹混沌黑焰的毁灭光束,如同穿越空间的死神之矛,瞬间从她指尖射出!无视了外围盘旋的蝠群,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片黑暗的蕨叶深处!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从黑暗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刺穿了。那股缠绕向田昊的阴冷精神波动如同被烫到的毒蛇,瞬间缩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就在焱射出那道湮灭光束的同一时间,在那片黑暗的蕨叶深处,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纤手猛地缩回宽大的黑色袖袍之中。袖袍边缘,一缕极淡的、如同发丝般的猩红雾气悄然消散。 “哼!”一声带着痛楚和极致怨毒的冷哼,在黑暗的角落中低低响起,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焱熔金的竖瞳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那窥探者并未被完全抹杀,只是被重创逼退了。 对方的精神力极其诡异阴冷,带着浓烈的血族气息,而且……似乎对田昊那只异变的右眼格外感兴趣。 “麻烦的小蝙蝠……”焱低声自语,语气冰冷。她看了一眼依旧闭目压制妖瞳、对此一无所知的田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外围的蝠群似乎失去了某种引导,攻势骤然变得混乱起来,虽然依旧疯狂,但不再那么悍不畏死地冲击火焰星璇。 焱冷哼一声,环绕身周的白金火焰星璇猛地向外一扩!恐怖的切割与焚灭之力瞬间爆发,将残余的蝠群再次绞杀大片! 剩余的零星血蝠终于被这恐怖的威势彻底吓破了胆,发出惊恐的嘶鸣,拍打着肉翼,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迅速消失在浓密的树冠和黑暗的丛林深处。 刺耳的嘶鸣声迅速远去,密林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火焰星璇缓缓熄灭后留下的焦糊气味,以及地面上厚厚一层散发着青烟的黑色灰烬。 焱撤去了星璇,身上的恐怖气息收敛走到田昊面前。 田昊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因为持续的压制而微微颤抖。他右眼的金红余韵已经彻底消失,但眼皮依旧红肿,边缘带着细微的血丝,显然刚才的异变和压制对他的负担极大。 “废物,可以睁眼了。”焱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刻薄,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暴躁。 田昊缓缓睁开眼。左眼视线正常,但右眼依旧模糊不清,如同蒙着一层水雾,看东西带着重影,强烈的畏光感和持续的胀痛让他非常不适。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揉。 “手贱就剁了!”焱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警告:“不想那只眼睛彻底废掉,就别碰它!” 田昊的手僵在半空,只能强忍着不适。 “刚才……那是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回想起右眼爆发时的剧痛和那股几乎要撕裂他的狂暴力量,心有余悸。 焱沉默了片刻,熔金的竖瞳审视着田昊那只受损的右眼,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她只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不该醒的东西醒了。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身上埋着什么雷都不知道!” 她没有解释更多,目光扫过地上厚厚的蝠群灰烬,又瞥了一眼密林深处那片黑暗的蕨叶角落,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地方不能待了。血腥味太重,会引来更多麻烦的东西。” 焱说完转身就走,赤红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跟上!再掉队,老娘就把你留在这里喂野兽!” 田昊看着焱的背影,又感受着右眼持续的不适和胀痛,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刚才那恐怖的爆发到底是什么?焱似乎知道,却不肯说。 还有……他隐约感觉到,在剧痛爆发、意识模糊的边缘,似乎有某种极其阴冷、充满恶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是错觉吗? 他不敢再想,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和眼睛的不适,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跟上那道赤红的背影。密林深处,黑暗仿佛更加浓郁了。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0章、蕨影血咒 光线被头顶层层叠叠、巨大如伞盖的蕨叶彻底绞碎,只在潮湿腐殖质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破碎的暗绿光斑。空气粘稠得像是浸透了水的厚布,混合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隐约甜腥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田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焱赤红的身影之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隐痛,右眼如同被塞进了一颗持续燃烧的炭球,隔着焱粗暴缠绕的三层黑布绷带,依旧传来阵阵灼热的胀痛和难以忍受的畏光感。 视野在模糊的重影和挥之不去的暗红色块间挣扎,左臂妖化鳞甲与潮湿枝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的蕨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 毫无征兆,一股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攮进了田昊的右眼眶深处,继而狂暴地搅动、穿刺! 这痛楚比之蝠洞中那一次更为阴狠、更为精准,仿佛直接钉穿了他的太阳穴! “呃……嘶……”田昊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重重砸在吸饱了水分的腐殖层上,溅起几点深褐色的泥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只覆盖着细密黑红鳞片的左手,死死捂住缠着绷带的右眼。 指缝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迅速渗出,将粗糙的黑布染成一片刺目的金红——那不是普通的鲜血,是混杂着妖瞳暴戾力量的血! 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金红色狂潮淹没,无数细碎的、燃烧的碎片在其中疯狂冲撞,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颅骨欲裂的轰鸣。太阳穴如同被两柄重锤反复夯砸,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狂跳,濒临爆裂。 “又怎么了?”前方的焱猛地停步转身,熔金的竖瞳在昏暗中亮起两点危险的寒芒。她一眼就看到了田昊指缝间渗出的、那在幽暗蕨林中依旧散发着微弱不祥金芒的血渍,以及他绷带下剧烈起伏、如同有活物在内挣扎的眼睑轮廓。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步跨到田昊面前,带着灼热气息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扣住田昊捂眼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粗暴地去撕扯那被血浸透的绷带。 “嘶啦……” 被血黏连的绷带被猛地扯开。田昊紧闭的右眼暴露在破碎的光线下,眼睑红肿不堪,边缘布满细密的血丝,更可怕的是,一道粘稠的金红色血线正从紧闭的眼角蜿蜒而下,如同一条微小的、燃烧的血蛇。 就在绷带离体的瞬间,田昊紧闭的右眼眼皮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抓挠,想要破笼而出! 而在田昊因剧痛而混乱、濒临崩溃的感知中,那金红色的视野狂潮里,一张苍白到毫无生气的脸孔骤然清晰、放大!毫无血色的皮肤,如同上好的冷玉,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旋转着两轮微缩的、凝固着污血的暗红月亮!嘴角勾起一个非人的弧度,尖锐的、闪着寒光的獠牙清晰可见,齿尖似乎还沾着一点他自己的金红血渍? 这张属于夜璃的脸,带着病态的痴迷和冰冷的贪婪,正透过他右眼的剧痛,狞笑着向他逼近! “滚开!”田昊在剧痛与幻觉的夹击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因极度的抗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蠢货!凝神!压住它!”焱厉声呵斥,声音如同淬火的冰刃,强行刺入田昊混乱的意识。她覆盖在田昊右眼上的手掌猛地发力,灼热精纯的妖力如同高压熔流,蛮横地灌注进去,试图镇压那暴走的异力。 同时,她的熔金竖瞳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田昊身后那片被巨大阴影和浓密蕨类彻底吞噬的黑暗角落! 那里,一株扭曲虬结的巨大古蕨根部,黑暗仿佛拥有了粘稠的实质。一面边缘镶嵌着惨白指骨、镜面布满蛛网状暗红裂痕的诡异圆镜,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翻滚着浓郁如实质的暗红血雾,一股极其阴冷、贪婪、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精神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镜面裂痕中逸散出来,如同无数条无形的毒蛇,精准地缠绕、穿刺向田昊那只异变的右眼! 镜框上那些森白扭曲的指骨,指关节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刚刚被从活人手上残忍掰下! “下贱的臭虫!找死!”焱眼中杀机暴涌!她扣住田昊手腕的手并未松开,另一只覆盖田昊右眼的手掌依旧在全力压制妖瞳的暴动。 但她缠绕尾椎的虚幻火焰锁链猛地一震,一道纯粹、凝练、散发着万物终结气息的混沌黑焰,如同从九幽深渊射出的死亡射线,毫无征兆地从她并拢的指尖迸发! “嗤……” 黑焰光束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它精准地撕裂了粘稠的空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击中了那面悬浮在阴影深处的森白骨镜!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爆裂声响起。 那面镶嵌着惨白指骨、布满血纹的妖异骨镜,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在黑焰触及的刹那便无声地解体、湮灭!构成镜框的几截指骨瞬间碳化,碎裂成漆黑的粉末簌簌落下。 而那翻滚着血雾的镜面,则如同被戳破的血泡,猛地向内塌陷、收缩,随即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骨骼同时碎裂的“咔嚓”声。碎裂的镜片并非晶莹的晶体,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凝固的暗红色,如同冷却的、粘稠的污血块,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向四面八方激射! 大部分镜片在激射的途中,就被残余的湮灭黑焰彻底吞噬、汽化。但仍有几块边缘锋锐、如同凝固血痂般的碎片,裹挟着最后一丝阴冷恶毒的精神残念,“咄咄咄”几声,深深嵌入了旁边一株巨大蕨类粗壮的、布满苔藓的树干之中! “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那几块深深嵌入树干的暗红镜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油脂,竟然开始缓缓“融化”!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腻血腥气息的暗红液体,如同活物般从镜片边缘汩汩渗出,顺着粗糙的树皮纹路蜿蜒流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下方的腐叶层上。 液体所过之处,深绿色的苔藓迅速枯萎、发黑,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腐败甜腥味,仿佛那树干正在流血、腐烂! 就在镜片炸裂湮灭的最后一瞬,田昊混乱模糊、剧痛翻滚的右眼视野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镜面碎片上一闪而逝的画面:一片苍白得毫无瑕疵、线条优美的下巴,以及一抹微微上扬、带着残忍快意弧度的猩红唇角。 最刺目的是那微微露出的、尖锐森白的獠牙尖端——那里,正沾着一小滴璀璨夺目、如同燃烧熔金般的血珠!正是他田昊的血! “呃啊……”仿佛被那獠牙上的血珠刺痛,田昊右眼深处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眼球被硬生生剜出的痉挛剧痛,比之前更甚! 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若非焱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几乎要瘫倒在地。覆盖在他右眼上的焱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眼球的疯狂跳动和灼热高温。 “废物!撑住!”焱低吼一声,覆盖田昊右眼的手掌妖力输出再次加大,掌心温度骤然升高,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那剧痛的眼球上!一股更为霸道、更为炽烈的镇压之力强行贯入! 嗡! 田昊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按爆了。视野里那张狞笑的苍白脸孔和沾血的獠牙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崩解成无数暗红色的碎片,然后被一股席卷而来的、纯粹的金红色烈焰彻底吞噬、焚尽! 右眼深处那股狂暴欲出的力量,在这股更强的外力镇压下,如同被套上沉重枷锁的凶兽,发出不甘的嘶鸣,终于被强行压回了深渊。 那几乎要将脑袋劈开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只剩下剧烈的抽搐和令人窒息的灼热胀痛,以及视野里大片挥之不去的、燃烧后的金红余烬残影。 覆盖在眼上的灼热手掌移开。田昊如同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皮肤。他勉强睁开左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焱冷峻的脸上。 焱没有看他,熔金的竖瞳如同最警惕的猎食者,死死锁定着那株还在缓缓渗出暗红粘液的巨大蕨树,以及那片被镜片污染、正在加速枯萎腐败的树干区域。 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与蕨林本身的腐殖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置身于巨大腐烂生物内脏中的窒息感。 “蝙蝠的臭气……”焱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她熔金的竖瞳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飞快掠过。刚才那骨镜碎裂瞬间残留的精神印记,以及镜片上那滴属于田昊的金红妖血……这个血族圣女对田昊这只异变妖瞳的觊觎,已经到了病态疯狂的程度。 “焱…”田昊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右眼的剧痛,“那镜子…那个女人…” “闭嘴!”焱粗暴地打断他,目光终于从那片污秽的树干上收回,落回田昊惨白的脸上。她看着他那依旧红肿不堪、眼角残留着刺目金红血渍、瞳孔在畏光下痛苦收缩的右眼,眉头拧得更紧。“一只躲在阴影里窥探腐肉的臭虫罢了。”她语气依旧刻薄,但似乎少了些平日的绝对笃定。 她撕下自己黑袍内里相对干净的一角,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再次重重按在田昊渗血的右眼上,用力缠紧。 “不想被那蝙蝠挖了眼珠泡在罐子里当收藏品,就给老娘打起精神!”她一边缠绕,一边恶狠狠地警告,目光扫过田昊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腰间破旧剑穗的左手:“再跟丢了,或者再让那股力量失控一次……” 她顿了顿,熔金的竖瞳扫过田昊那只被重新包裹、依旧散发着微弱不祥金芒的右眼,语气森寒,“老娘就亲手帮你把那颗不听话的眼珠子抠出来!省得便宜了外人!” 田昊身体下意识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他能感觉到焱话语里那绝非玩笑的冷酷。右眼持续的胀痛和灼热,以及视野中残留的暗红獠牙和甜腻血腥,都在提醒他刚才遭遇的凶险。 那不是普通的敌人,是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准备将他拖入深渊的病态猎手。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榨取出来,支撑自己站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新缠上的布条边缘。 就在他强行凝聚心神,试图再次压制右眼深处那蠢蠢欲动的灼热洪流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煌煌神威、仿佛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古老金色纹路,在那翻滚的、被强行压制的金红力量深处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那纹路复杂玄奥到无法理解,带着一种冰冷、至高、审判万物的漠然气息。它一闪即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田昊猛地一怔,那瞬间的感知让他心头狂跳,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恐惧攫住了他。那是什么?错觉? 焱似乎也捕捉到了田昊右眼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 她覆盖在田昊右眼上缠绕绷带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万分之一瞬,熔金的竖瞳深处,一丝极其凝重、甚至带着点惊疑的光芒飞快掠过,快得让人无法察觉。她缠绕绷带的动作骤然加重,勒得田昊忍不住闷哼一声。 “发什么呆!废物!”她厉声呵斥,猛地收回手,将最后一截布条打上一个死结,力道大得几乎要勒进田昊的头骨里。 “走!”她不再看田昊,赤红的身影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转身便大步踏入前方更加幽深、仿佛巨兽食道般蠕动着阴影的蕨林深处。 田昊捂着被勒得生疼的右眼,视野在剧痛、模糊和残留的暗红獠牙幻影中艰难地聚焦于焱那决绝的背影。 空气中,树干上流淌的暗红粘液散发出的甜腻血腥味,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却呛得他肺部生疼。 别无选择,他只能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强忍着右眼一波波袭来的灼痛和眩晕,踉跄着,再次跟上了那道仿佛要将他拖入更深黑暗的赤色身影。 蕨林的阴影,无声地吞噬了他们。只有那株被污秽镜片侵蚀的巨蕨树干上,暗红的“血液”还在无声地流淌、渗透,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香。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1章、畏光绷带 空气粘稠得像是浸透了水的厚布,每一次呼吸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田昊几乎是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在往前蹭,每一步都深陷在吸饱了雨水、烂泥似的腐殖层里,拔出来都带着“咕唧”一声闷响。 右眼那块被焱用布条粗暴缠紧的地方,像被一个烧红的铁圈死死勒着,里面那颗不听话的眼珠一跳一跳地胀痛,火烧火燎的感觉直冲脑门。 视野?左眼还能勉强辨认出前方那团在浓密蕨影里晃动、时隐时现的赤红身影,右眼干脆就是一片混沌的暗红,混杂着没散干净的金色火星,搅得他整个脑袋跟着一抽一抽地钝痛。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流进粗糙的布条边缘,又咸又蛰。 “磨蹭什么?等着被林子里的东西当点心吗?”焱的声音从前头甩过来,又冷又硬,不带半点温度。她步子没停,赤红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巨大蕨叶阴影下快速移动,像一团飘忽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危险火焰。 田昊咬着牙,喉咙里堵着一股铁锈味,连喘气都觉得费力,更别提回嘴。他全部的力气都用在对抗那股从右眼窝直冲脑髓的灼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上了。 四周死寂得吓人,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下烂泥被反复踩踏的“噗嗤”声。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如同腐败血液般的腥气似乎淡了些,却像跗骨之蛆般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提醒着刚才那面镶嵌指骨的诡异血镜,还有镜片碎片上,夜璃獠牙尖那滴刺目的、属于他自己的金红血珠。 毫无预兆! 头顶那片遮天蔽日、如同巨大伞盖般绞碎光线的蕨叶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惨白、炽烈、如同烧融的液态金属般的光柱,毫无怜悯地直刺下来!瞬间撕裂了蕨林深处的浓重昏暗! “呃啊……” 田昊只觉得右眼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捅了进去,然后疯狂搅动! 那根本不该是光!是烧红的烙铁!是滚烫的岩浆!直接浇在了他那只本就饱受折磨的眼球上!他甚至能“听”到眼球表面被灼烤得滋滋作响的恐怖幻听! 布条下的眼睑如同被千万根毒针攒刺,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前扑倒! “噗通!”他整个人重重砸在湿滑腐臭的烂泥地上,溅起一片深褐色的泥点。 左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缠着布条的右眼,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毁灭性的灼痛。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布条瞬间被新涌出的、混合着妖力的滚烫金红色液体浸透,颜色妖异而刺眼。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狂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废物!又怎么了?!”前方的焱猛地停步转身,熔金的竖瞳在突如其来的强光下危险地收缩成一条细线,瞬间锁定了地上蜷缩抽搐的田昊。 她几步跨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缝间渗出的、在惨白光线中依旧散发不祥金芒的血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该死的光!”她低骂一声,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蹲下身,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一把抓住田昊捂住眼睛的手腕,强行掰开。另一只手则粗暴地去扯那被血和汗浸透、紧贴在皮肉上的绷带。 “嘶……”布条被硬生生从伤口粘连处撕开,带来一阵新的锐痛,让田昊倒抽一口冷气。被暴露在惨白光线下的右眼,眼皮红肿得吓人,边缘布满细密的血丝,眼角那道蜿蜒的金红血痕在强光下格外刺目。 更可怕的是,那紧闭的眼皮在光线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跳动,仿佛里面的东西随时要破开束缚,逃离这可怕的光明地狱。 “麻烦!”焱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熔金的竖瞳扫过田昊惨白的脸和那只在强光下痛苦抽搐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那道依旧倾泻着毒辣光线的缝隙。 她不再犹豫,猛地伸手,“嗤啦”一声,直接从自己那件材质特殊的赤黑袍子内衬上,撕下了一大块相对干净、也更为厚实的布料。 “忍着点!”她低喝一声,根本没给田昊任何准备时间。那块带着她体温、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火焰气息的布料,被她动作飞快地折叠了三层,然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按在了田昊那只暴露在强光下、剧痛抽搐的右眼上! “唔!”突如其来的重压和布料粗糙的触感,让田昊闷哼一声,身体又是一颤。 这还没完,焱的手并没有移开,反而死死按着那三层布料,压住田昊挣扎的头部。她的另一只手伸向旁边一株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不知名蕨类植物。 指尖红光一闪,几片肥厚的蕨叶被精准地切割下来,断口处瞬间渗出粘稠、深绿色的汁液,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类似青草混合着某种苦涩药草的气味。 焱看也不看,直接用手指将那粘稠的深绿色汁液均匀地涂抹在刚刚按在田昊眼睛上的三层布料的夹层之间。那汁液冰凉刺骨,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透过厚厚的布料,依旧让田昊的眼皮感受到一阵阵强烈的、如同被无数细小冰针扎刺的麻痒和凉意。 “这鬼东西能暂时压住你眼里的邪火,遮光也强点。”焱一边飞快地涂抹,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些刻意的嘲讽,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动作麻利地用这块浸透了蕨汁的三层厚布,再次将田昊那只饱受摧残的右眼严密地包裹起来,缠绕的力道依旧很大,勒得田昊头皮发紧。但隔绝了绝大部分刺目的强光后,那如同被岩浆灼烧的剧痛确实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冰冷药汁包裹的麻木胀痛,还有挥之不去的强烈异物感和麻痒。 “呼……”田昊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吐出一口气。虽然依旧难受得要命,但至少那要人命的强光灼烧感被挡住了。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他因为强光被隔绝而心神稍懈,试图用那只暂时恢复清晰视野的左眼去观察周围环境时—— “噗嗤!” 脚下一滑!他本就虚浮不稳的身体猛地向旁边歪倒!左腿的小腿外侧,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撞在旁边一株缠绕着湿滑藤蔓的朽木桩上! 那株朽木看似无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腐败苔藓。 但在田昊小腿撞上去的瞬间,那些如同死蛇般缠绕其上的暗紫色藤蔓,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其中一根婴儿手臂粗细、布满细小倒刺的藤条猛地弹起,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狠狠抽在了田昊裸露的小腿皮肤上! “啊!”田昊痛得一声短促惊叫。 那藤条上的倒刺瞬间划破皮肤,留下几道细长的血痕。更要命的是,藤条接触皮肤的地方,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火烧火燎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了上来!被抽中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发紫,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并且飞快地向四周蔓延! 毒!剧毒! 麻痹感顺着小腿迅速向上蔓延,田昊只觉得整条左腿瞬间失去了大半知觉,如同变成了沉重的木头。乌黑的毒痕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扭动、扩散,带来阵阵钻心的灼痛和令人心悸的冰冷麻木。 “蠢货!走路不长眼?!”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如同鞭子般抽了过来。 她一步跨到田昊身边,熔金的竖瞳冷冷扫过他小腿上那迅速蔓延的乌黑毒痕和凸起的紫黑色血管,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她甚至没去看那根偷袭的毒藤,只是猛地抬起穿着不知名材质靴子的脚,带着一股沛然巨力,狠狠跺在田昊刚才摔倒的那片腐殖地上! “轰!!!” 一股灼热的气浪以她的脚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地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方圆百米内的腐殖层瞬间被震得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滚、爆裂!无数枯枝败叶、腐烂的根须、潜藏在泥土下的毒虫蛇蚁,如同遭遇了灭顶之灾,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从地下掀飞、震碎! “噼里啪啦!”一阵密集的爆裂声响起。 刚才缠绕朽木、抽打田昊的那些暗紫色毒藤,连同它们寄生的那株巨大朽木,以及周围所有可能潜藏危险的藤蔓植物,在这股无差别的毁灭性力量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焚化炉!瞬间寸寸断裂、枯萎、焦黑!然后被紧随而至的、无形的炽热妖力彻底碾碎成齑粉!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烟尘混合着烧焦的植物碎屑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焱收回脚,看都没看那片被彻底犁了一遍、变得光秃秃焦黑的土地。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田昊中毒的小腿上,眉头依旧紧锁着,带着一种“果然是个麻烦精”的极度不耐烦。 “忍着!”她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蹲下身。没有用任何工具,她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指尖缭绕着细微却极度凝练的白金色火焰。那火焰的温度控制得极其精准,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的毁灭气息,却又不会直接烧伤皮肉。 “嗤!!!” 她的指尖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田昊小腿上乌黑发紫、血管凸起的毒伤边缘!火焰灼烧皮肉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田昊无法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 焱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的白金火焰如同最精密的激光,飞快地切割、灼烧掉被毒素侵蚀的坏死皮肉和那些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被污染扭曲的血管! 乌黑腥臭的毒血混合着烧焦的组织液,从切口处汩汩涌出,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田昊的神经,比刚才的强光灼眼更甚!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晕过去。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脖颈淌下,瞬间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衫。 就在焱专注于处理腿上毒伤的时候,田昊那只被厚厚蕨汁布条包裹、暂时隔绝了强光刺激的右眼,在剧痛的冲击和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下,似乎又有了些微的异动。 布条之下,那麻木胀痛的眼球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麻木和药力强行压了下去。 只有布条边缘,一丝新渗出的、带着微弱金芒的湿痕,无声地晕染开来。 焱似乎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变化,或者说,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清除那麻烦的藤毒上。 她指尖的白金火焰如同灵巧的刻刀,精准地剔除最后一点坏死的组织,看着新涌出的血液终于呈现出正常的鲜红,她才冷哼一声,指尖火焰倏然熄灭。 “废物就是废物,连路边的杂草都能要你的命!”她站起身,甩了甩指尖沾染的污血和焦痕,熔金的竖瞳瞥了一眼田昊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的脸,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能动了吗?能动就赶紧滚起来!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让老娘浑身不自在!” 她不再看田昊,转身,赤红的身影带着一种压抑的暴躁,再次投入前方更加幽深、光线更加破碎的蕨林阴影之中,仿佛急于逃离这弥漫着血腥、焦糊和毒草气息的晦气之地。 田昊瘫坐在冰冷湿滑的烂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腿上刚刚被“清理”过的新鲜伤口和右眼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麻木胀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小腿,伤口边缘被火焰灼烧得焦黑卷曲,中间露着鲜红的嫩肉,还在丝丝缕缕地渗着血。又抬手摸了摸右眼上那厚厚三层、浸透了苦涩蕨汁的粗糙布条,里面那颗眼球依旧沉甸甸地坠着,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麻木。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了汗水的咸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一股强烈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但看着前方那道即将消失在巨大蕨叶阴影下的赤红背影!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用那只完好的左臂撑地,拖着那条剧痛麻木的左腿,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跟上……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2章、血巢惊魂 空气彻底变了味,不再是蕨林里那种潮湿的、带着腐败植物和隐约甜腥的气息,而是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如同置身于巨大生物腐烂内脏深处的恶臭。 腥,甜,腻,还混杂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氨水味,直冲脑门,熏得人眼睛发酸,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强行将一团粘稠污秽的烂肉塞进肺里。 田昊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呛得眼前一黑,脚下踩着的再也不是松软的腐殖土,而是一种粘稠、滑腻、深褐色的东西,没过了脚踝,每一次抬脚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带起黏连的丝缕,拉出粘稠的细丝。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借着焱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赤红光芒,看清了脚下——那是厚厚一层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半凝固的粘稠糊状物,踩上去如同陷入沼泽。 里面混杂着破碎的骨头、干瘪的皮毛、凝固的血块,甚至还有半腐烂的不知名小兽尸体,偶尔能踩到硬物,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半埋在污物中的、空洞洞的兽类头骨。 刺鼻到令人窒息的恶臭正是从这层蠕动着的“地毯”上蒸腾起来的,热烘烘地包裹着人。 “呕……”田昊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剧烈干呕起来,酸水混合着胆汁直冲喉咙,灼烧着食道,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痛苦的痉挛。 右眼被厚布包裹着,但那无孔不入的恶臭仿佛能穿透布料,直接刺激着眼球深处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灼热的胀痛和剧烈的眩晕,视野里那片混沌的暗红中仿佛也翻滚起污浊的泡沫。 左臂的鳞甲在粘稠的污物中摩擦、刮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每一次动作都带起更多污秽,黏腻的感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闭嘴!想把洞顶那些东西都吵醒吗?想把这片粪坑里的蛆虫都引过来吗?!”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罕见的紧绷感,如同拉紧的弓弦。 她赤红的身影停在田昊前方几步,熔金的竖瞳如同两盏在浓雾中扫射的探照灯,警惕地、缓慢地扫视着上方那片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灼热气息似乎也因环境的压迫而变得内敛,却更加危险。 田昊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几乎要撕裂头颅的眩晕,用尽力气抬起仿佛重逾千斤的头颅,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倒流!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巨大的溶洞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完全隐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但就在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幕布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倒挂着无数东西! 那不是石头,也不是钟乳石。那是……蝠翼!巨大、狰狞的蝠翼! 数不清的暗红色巨蝠,如同无数被风干的、带着血肉纹理的黑色破布,无声无息地倒挂在穹顶的岩壁上! 它们的体型远比之前遭遇的那些要大得多,每一只都几乎有半人高!暗红色的肉翼如同厚重的皮膜,紧紧地包裹着臃肿的身体,只露出狰狞的头颅和尖利如钩的爪子。 它们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一动不动,死寂得如同镶嵌在岩壁上的浮雕。然而,那死寂之下,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而贪婪的生命力。 然而,真正让田昊头皮炸裂、胃部再次剧烈痉挛、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是这些巨大血蝠身下悬挂的东西! 每一个巨大血蝠那鼓胀的肉翼包裹处,都如同怀胎十月的孕妇,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极其微弱地、此起彼伏地蠕动着! 借着焱身上散发的微光,田昊惊恐地看到,那些肉翼的缝隙间,不时探出一个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覆盖着稀疏湿漉漉黑色绒毛的头颅! 那些都是幼蝠!数量多到根本无法计数!它们如同未成熟的、畸形的果实,密密麻麻地悬挂在母蝠身下,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如同铺满了整个穹顶的、令人作呕的黑色肉葡萄! 一些幼蝠似乎被惊动,微微睁开猩红的小点,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溶洞!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蝠育婴巢穴! 脚下这厚达数尺、蠕动粘稠的糊状物,正是无数年来,这些血蝠排泄物、食物残渣、脱落的绒毛、以及孵化失败、夭折的幼崽尸体堆积、发酵而成的恐怖温床!这里是孕育死亡与贪婪的子宫! “嗬……嗬……”田昊的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铁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片绝对黑暗的穹顶之下,无数沉睡的、冰冷而贪婪的意识,如同无形的、粘稠的潮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带着婴儿般纯粹的饥饿和怨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一个带着极致愉悦和病态甜腻的嗓音,如同冰冷的毒蛇滑过脊椎,在死寂得只剩下粘液滴落声的溶洞中幽幽响起。 声音不大,却诡异地从四面八方、从湿滑冰冷的岩壁、甚至从脚下粘稠蠕动着的污物中清晰地共振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粘腻的回响: “听啊……它们在喊饿呢!我的小夫君……你的眼睛……闻起来好香啊……甜美的绝望,混合着初生朝阳般的妖力……多么诱人的点心……” 是夜璃! 那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兴奋和赤裸裸的占有欲,如同情人最亲昵的低语,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灵魂冻结的恶意! 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狠狠地刺向田昊那只被厚布包裹、却依旧在灼痛狂跳的右眼!仿佛那声音本身,就是一把无形的刻刀,正在试图剥开绷带,剜出那颗被诅咒的眼球! “嗡……” 夜璃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穹顶之上,那无数倒挂的、沉睡的巨大母蝠,肉翼包裹下的无数幼蝠头颅,猛地齐刷刷睁开了眼睛! 无数双猩红色的,如同凝固的、污秽的、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玻璃珠!细小,冰冷,没有丝毫情感,只有最原始的、对血肉和能量近乎疯狂的贪婪饥渴! 亿万点猩红的光芒瞬间在黑暗的穹顶亮起,如同地狱的星辰,密密麻麻,冰冷地俯视着下方的两个渺小猎物! “吱吱吱……” “叽叽叽……” “哇啊……” 不再是成年血蝠那种刺耳的嘶鸣,而是无数婴儿般尖锐、凄厉、充满无尽怨毒与饥饿感的啼哭声!瞬间在巨大的溶洞中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汇成一片足以撕裂耳膜、震碎灵魂、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声浪! 这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噪音,而是亿万种充满恶意的饥饿尖叫叠加,充满了初生生命对血肉最本能的、扭曲的渴望! 声波撞击在岩壁上,激起无数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脚下的粘稠污物也如同沸腾般剧烈地鼓起了气泡! “该死!”焱的熔金竖瞳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瞳孔深处仿佛有金焰炸开!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凝重。 她猛地踏前一步,赤红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摇摇欲坠的田昊身前,一股狂暴炽烈到极点的气息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从她身上爆发!脚下的粘稠污物瞬间被蒸发、硬化、碳化!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田昊,双手在胸前闪电般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仿佛由流动的岩浆和燃烧的符文构成的印诀! 随着印诀完成,她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的空气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 “吼……” 一声低沉、充满无尽威严与毁灭意志的咆哮,并非从焱的口中发出,而是仿佛源自她脚下的大地深处!整个溶洞如同巨兽苏醒般剧烈地震颤起来!岩壁上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坠落! “轰隆隆……” 溶洞穹顶靠近入口方向的岩层,在焱狂暴妖力的强行牵引与撕裂下,如同被无形的、燃烧着烈焰的巨手狠狠撕开! 一道刺目的、宽达数丈、流淌着赤红粘稠、散发着硫磺恶臭和毁灭气息的岩浆的巨大裂口,如同大地的泣血伤口般骤然绽开!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洞窟! 下一刻,如同天河决堤!末日降临! 赤红、粘稠、翻滚着气泡、散发着焚灭一切气息的岩浆洪流,如同愤怒咆哮的金色巨龙,从穹顶那道巨大的裂口中轰然倾泻而下! 瞬间将入口附近那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炼狱熔炉!炽热到刺目的光芒将无数倒挂的血蝠和它们身下密密麻麻、发出啼哭的幼崽映照得纤毫毕现,如同贴在烤炉壁上的狰狞壁画!恐怖的高温甚至让远处的岩壁都开始发红、龟裂! 岩浆洪流带着焚尽万物的绝对威势,如同咆哮的金色瀑布,狠狠砸向下方那密密麻麻、发出婴儿般啼哭的蝠群聚集区域! “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水滴落入滚油般的爆响瞬间连成一片!恐怖的高温瞬间汽化了最先接触岩浆洪流的几十只巨大母蝠和它们身下成片的幼崽! 它们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升腾的、带着焦臭肉味的浓密青烟和四散飞溅的、闪烁着火星的黑色灰烬!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飞蛾! 然而,这毁灭性的岩浆冲击,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瓢水,虽然瞬间湮灭了一部分,却彻底引爆了整个“油锅”! “哇啊!!!” 在最初的毁灭性汽化和灼热气浪冲击之后,无数未被直接命中的幼蝠,仿佛被那炽热的光芒、同伴瞬间的灰飞烟灭以及熔岩散发出的毁灭气息彻底激发了最原始的凶性和怨毒! 它们发出的啼哭声骤然拔高、变得无比尖锐、凝聚!如同亿万根淬了剧毒、高速震颤的钢针,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剧烈扭曲着空气的灰白色震荡波纹! 这波纹如同实质的死亡浪潮,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下方的焱和田昊疯狂席卷而来! 这声波蕴含着幼蝠最纯粹、最扭曲的怨毒和饥饿本能,对灵魂和精神有着恐怖的冲击力,甚至能扭曲现实,撕裂物质! 声波未至,仅仅是那凝聚成型的、扭曲空气的灰白波纹所散发出的前兆压力,就让田昊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无数柄裹挟着冰雹的重锤同时砸中! 左耳“嗡”的一声爆鸣,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颅骨欲裂的剧痛直冲脑髓! 右眼被厚布包裹,但那恐怖的声波前兆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接作用在眼球深处! 布条下,那颗本就饱受折磨的眼球疯狂地跳动、灼痛,如同被塞进了烧红的铁蒺藜,血管在眼球内部剧烈痉挛,视野里那片混沌的暗红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破碎的金红与黑暗的条纹! 更可怕的是,他左臂覆盖的坚硬鳞甲,在接触到那无形声波前兆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咔嚓咔嚓”脆响! 田昊惊恐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左臂小臂外侧,那几片最为厚实、曾硬抗过修士飞剑的黑红色鳞甲表面,赫然出现了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裂痕! 一股尖锐到骨髓里的刺痛顺着裂痕处传来,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带着锯齿的钢针正试图扎穿他的鳞甲,钻进他的骨头里!他甚至能感觉到骨头在声波高频震荡下发出的哀鸣! 这声波,竟然能直接撕裂他妖化后的鳞甲防御!直接攻击他的骨骼! “呃啊……”田昊痛苦地嘶吼出声,声音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啼哭声浪里。 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 他下意识地用那只覆盖着鳞甲、已经出现裂痕、刺痛难忍的左臂死死护住头部和那只剧痛的右眼,但那恐怖的、凝聚成灰白浪潮的婴儿啼哭声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入他失聪的耳道(或许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大脑,撕扯着他脆弱的灵魂! 右眼的灼痛仿佛要烧穿他的头颅,左臂的刺痛和骨骼的哀鸣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这具躯体随时可能被这无形的、来自地狱的声浪彻底撕碎、瓦解! “哼!一群没断奶的杂碎!也敢在老娘面前聒噪!”焱冰冷的声音在震耳欲聋、足以撕裂钢铁的啼哭声中清晰地响起,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熔岩,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和绝对的轻蔑。 她维持着引动岩浆的印诀,熔金的竖瞳死死锁定着那片扭曲着空气、如同灭世海啸般压来的灰白色声波巨浪,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焚尽一切的暴戾和一种被蝼蚁挑衅的滔天怒意!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仿佛抽空了周围小片区域的空气! 缠绕在她尾椎骨上的虚幻火焰锁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链环剧烈震颤,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嗡鸣! 一股比之前引动岩浆时更加古老、更加蛮横、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她脚下的岩石瞬间熔化成赤红的琉璃状! “都给老娘……闭嘴!!!” 一声蕴含了恐怖妖力、如同九天惊雷炸响的咆哮,从焱的口中悍然喷出!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燃烧着白金烈焰的实质声浪! 如同出膛的毁灭炮弹,带着焚灭万物的高温和无坚不摧的意志,撕裂空气,悍然迎向那片灰白色的死亡声浪! “轰……” 两股无形的、却足以粉碎山岳的恐怖力量在半空中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击在一起!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3章、噬光初显 溶洞的震颤渐渐平息,余波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抽搐。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味、焦糊的肉味和令人窒息的氨水恶臭搅拌在一起,形成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 这气息钻进田昊失聪的左耳道深处,混合着那亿万幼蝠临死前凄厉啼哭的幻听回响,嗡嗡作响,形成一种持续折磨神经的、地狱般的背景噪音。 他瘫坐在被焱妖力强行硬化、依旧散发着滚烫余温的地面上,每一次沉重地吸气都像吞下了烧红的炭块,灼烧着气管和肺叶。 冷汗浸透破烂衣衫,紧贴着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寒颤。 右眼被厚布层层包裹,隔绝了外界光线,但刚才那恐怖的声波冲击似乎留下了无形的“内伤”。 布条之下,眼球深处不再是单纯的灼痛或胀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空! 一种仿佛被彻底抽干榨尽、只剩下冰冷虚无的深渊感。伴随这虚无的,是阵阵细微却无比尖锐的刺痛,如同无数冰棱在眼球内部摩擦刮擦。 视野里那片混沌的暗红,此刻也像是被水浸泡褪色的劣质绸缎,变得灰败、黯淡,光芒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于黑暗。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那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沉重枷锁的右眼布条。仿佛确认它的存在,才能稍稍缓解那份令人恐慌的空洞与刺痛。 “手贱就剁了!”焱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匕首,毫无预兆地刺破死寂,狠狠扎在田昊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上。 她站在田昊身前几步,赤袍在灼热气流残留的余波中微微拂动,熔金的竖瞳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警惕地扫视着这片炼狱般的狼藉。 穹顶那道被强行撕裂的岩浆裂口,边缘仍在缓慢地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色的熔岩,如同垂死巨兽淌下的血泪,将下方被岩浆洪流犁过、覆盖着厚厚一层闪烁火星的焦黑灰烬与零星扭曲焦炭的区域映照得忽明忽暗。 未被波及的穹顶深处,密密麻麻的猩红小点依旧悬挂着,死寂无声,但那无声中透出的冰冷怨毒,如同实质的寒冰,沉甸甸地压下来,无声地宣告着不死不休的恨意。 焱似乎对那片残存的、散发着怨毒气息的蝠群并不在意,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田昊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锐利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废物,能动就起来!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嫌脏!” 她的语气依旧刻薄得能刮下二两肉,但少了些之前那种喷薄的暴躁,更像是一种带着厌烦的催促,急于离开这个污秽之地。 田昊咬紧牙关,用那只布满蛛网般裂痕、依旧传来阵阵刺痛的左臂撑住滚烫的地面,挣扎着想站起来。耻辱、愤怒、虚脱感交织,右眼的空洞刺痛更让他心神不宁。就在他重心不稳、身体摇晃的刹那,布条之下,那颗如同被掏空、只剩下冰冷虚无的右眼,猛地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本能的吸力!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贪婪到极致的吞噬欲望!仿佛一个在宇宙边缘蛰伏了亿万年的饥饿黑洞,骤然感应到了光的存在,张开了无形的饕餮巨口! “嗡……” 覆盖在右眼上的三层厚实布条,毫无征兆地剧烈向内塌陷、收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眼球内部的大手狠狠攥住、向内拖拽!坚韧的布料纤维在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震颤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紧接着,布条边缘,以及布条与皮肤接触的所有缝隙间,所有存在的光线、远处岩浆滴落的、跳跃的赤红光芒:焱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如同呼吸般的微光,甚至是从巨大裂缝透入的、来自外界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代表着“外面世界”的天光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强横无比的巨手攫住! 光线疯狂地扭曲、坍缩,拉长成绝望的光丝,然后被蛮横地、不容反抗地拖拽进那厚厚的布条之下,投入那深不见底的虚无之口! 以田昊的右眼为中心,一个半径约三丈的绝对黑暗领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瞬间扩散、降临! 这黑暗绝非寻常!它彻底剥夺了光的存在!纯粹、死寂、令人窒息的“无光”之域! 视觉在此彻底失效,如同被剜去了双眼!田昊感觉自己瞬间被抛入了宇宙最深邃的虚空,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焱的反应快到了非人的地步! 在光线被吞噬、绝对黑暗降临的万分之一瞬,她熔金的竖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两颗微型太阳般的金芒! 这光芒并非为了照明,(在绝对黑暗领域内,光本身已被吞噬,)而是她高度凝聚的灵觉和妖力本能的应激反应! 她猛地转身,赤红的身影轮廓在绝对的黑暗中模糊不清,但那股如同燃烧恒星般的灼热存在感,瞬间锁定了黑暗中心的田昊!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惊愕,熔金的瞳孔深处甚至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仿佛看到了某种超出她认知的禁忌! 在这片剥夺了所有光明的绝对黑暗中心,田昊自己也陷入了极度的恐慌漩涡。 他感觉不到光,却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布条下那颗右眼正在发生的恐怖蜕变! 它不再是空,而是化身成了一个贪婪无度的、连接着终极虚无的黑洞!疯狂地、永无止境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 他甚至能“听”到光线被无形之力强行拉扯、撕裂、最终被那深渊之口咽下的细微“嘶嘶”声!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虚无气息,正从那颗眼球深处弥漫开来,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 然而,就在这剥夺了视觉的绝对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却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提升、放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的“咚咚”巨响,如同战鼓敲在耳膜! 听到了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冲刷的“哗哗”声,如同山涧急流!他听到了远处岩浆滴落在焦黑灰烬上的“滴答”声,每一次都像死神的秒针在拨动!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听到了……脚下深处!穿过被岩浆灼烤过、依旧滚烫的岩层,再往下,更深、更幽暗的地底粘稠的、沉闷的、带着毁灭韵律的轰鸣! 那是大地深处熔岩河奔流的声音!如同沉睡的地心巨兽在缓缓翻身,隔着厚重的岩石,那声音清晰地、带着灼热脉动传递到他的耳中! “见鬼!怎么回事?!”焱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被触及未知的急促。 她的熔金竖瞳如同两束实质的探照光柱,穿透黑暗的阻隔,死死锁定着田昊布条包裹的右眼位置。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极其霸道、极其诡异、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力量,正以那颗眼球为核心疯狂扩张! 这股力量让她这万载妖祖都感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忌惮!她尝试分出一缕精纯的妖力灵觉去探查那黑暗的核心,然而灵觉甫一靠近那片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得无影无踪!那黑暗,是连灵觉都能吞噬的绝对虚无!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焱做出了一个让田昊亡魂皆冒的动作! 她猛地伸手,动作快如一道撕裂黑暗的赤色闪电!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探究的凌厉,五指成爪,径直抓向田昊脸上那正在向内塌陷、疯狂吞噬光线的厚布绷带!仿佛要亲手揭开那禁忌的源头! “别碰!!!”田昊在极致的恐惧中嘶声呐喊,声音在绝对黑暗中扭曲变形,充满了绝望。 “嗤啦!!!” 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犹豫!她覆盖着灼热妖力的手指,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焚灭一切阻碍的气势,瞬间撕裂了那三层被无形力量拉扯得紧绷欲裂的厚布! 布条离体的刹那! “嗡!!!” 田昊那只紧闭的右眼,猛地、自行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带着令人眩晕的韵律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散发着无尽吸力的漩涡! 漩涡的边缘,光线被疯狂地扭曲、拉长、撕扯成绝望的光带,如同被黑洞捕获的恒星物质,然后被那深邃的漩涡无情地吞噬、湮灭!在这绝对的黑暗领域中,这只睁开的、如同深渊之眼般的右眼,散发着一种超越恐怖的诡异,是虚无本身的具象化! 更让田昊心神俱裂的是他此刻的“视野”!左眼被绝对的黑暗剥夺,一片虚无。 而那只睁开的、如同黑洞的右眼看到的根本不是寻常的景象!它看到的,是纯粹的能量流动!是生命与力量的本质! 他看到焱伸过来的那只手,在她体内,奔腾着一股磅礴浩瀚、精纯炽烈、如同奔腾的地下熔岩河般的赤金色能量洪流! 这洪流强大、稳定,带着焚灭万物的威势!而在焱的尾椎骨处,那缠绕的虚幻火焰锁链,此刻在田昊这只“黑暗之眼”的视野中,变得无比清晰、纤毫毕现! 那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枚燃烧着永恒金焰的、古老玄奥到极致的**神文**构成!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禁锢万物的恐怖威压,复杂得让田昊只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灵魂震颤! 锁链的末端,并非简单地缠绕,而是如同活物般,深深地、残酷地**刺入**焱的脊椎骨中,仿佛与她的生命本源、她的妖力核心紧密相连,融为一体! 那是枷锁,是封印,是她力量的一部分,也是痛苦的根源! 而就在焱的锁链深处,在那燃烧的金焰符文的核心,田昊这只吞噬一切的黑暗之眼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比焱锁链上的符文更加古老、更加至高无上!它散发着冰冷、漠然、如同天道法则般审判一切的恐怖气息! 它如同烙印在锁链最核心的底层逻辑,快得如同幻觉,却又带着一种令田昊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感!仿佛与他右眼深处一闪而逝的神帝符文,同出一源?! “轰!!!” 这瞬间的感知如同亿万雷霆在田昊识海中炸开!心神剧震,灵魂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而那只强行睁开、疯狂吞噬光线的黑暗之眼,似乎也因为吞噬了过量的光线和能量,加上这心神上的剧烈冲击,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旋转的黑暗漩涡变得紊乱、扭曲,边缘的光带寸寸断裂、崩解! “呃……”田昊只来得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闷哼。 “噗……” 一股温热的、带着微弱却刺目金芒的液体,猛地从他强行睁开的右眼和鼻腔的连接处(鼻泪管)喷涌而出!如同两道细小的、燃烧着金焰的血箭!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绝对黑暗的领域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如同被强行掐断了源头,骤然消失! “嗡!!!” 绝对黑暗领域如同破碎的镜面,瞬间崩解、消散! 外界的光线——岩浆的赤红、焱自身的微光——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视野。 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田昊酸涩流泪的左眼一阵剧痛。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坍塌!眼前被一片纯粹的金星和黑暗交替覆盖,身体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软软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深渊。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被泪水模糊的左眼视野中,映入了焱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熔金的竖瞳中,不再是惯常的冰冷或嘲讽,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惊疑,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光芒。 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扯开绷带的姿势,带着灼热气息的指尖,距离他那只重新紧紧闭合、眼角蜿蜒流淌着金红色血泪的眼球,不足一寸。 那距离,仿佛凝固了时间,凝固了空间,也凝固了万载妖祖脸上那罕见的一丝茫然。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4章、魔草幻母 冰冷,死寂,虚无…… 田昊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沉浮。右眼的位置不再是器官,而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冰冷黑洞,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终极空虚。 亿万幼蝠临死前的灵魂尖啸如同永恒的诅咒,缠绕着他的意识,与养父母被撕裂时血肉的黏腻声响、锁链穿透骨骼的刺耳金铁声混杂,形成地狱般的背景噪音。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田昊艰难地睁开仅存的左眼。视野被血色光斑和扭曲重影占据,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太阳穴。鼻腔里是浓烈的硫磺焦糊气和自己之前喷出的、带着微弱金芒的血腥甜腻。 他发现自己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远离了那片被岩浆肆虐过的焦土。 右眼被重新覆盖上了厚实的布条(不知是焱所为还是他昏迷前的本能),但那布条之下,只有深入骨髓的虚无。仿佛整个眼球连同其后的一切,都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个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宇宙黑洞入口。他甚至不敢去碰触那布条,仿佛那是封印着终极寂灭的符咒。 “废物,醒了就起来!”焱冰冷刻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背对着田昊,赤袍边缘沾满灰烬,熔金的竖瞳如同永不熄灭的探照灯,死死锁定着溶洞穹顶深处残余的、散发着无声怨毒的猩红小点。 她的姿态依旧挺拔,但周身那澎湃的妖力似乎黯淡了一丝,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消耗战。空气中残留的幼蝠灵魂尖啸,如同无形的钢针,持续低频率地刺激着神经。 田昊挣扎着想回应,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带着浓烈腐败甜香的微风,无声无息地从溶洞深处某个幽暗的岔道中吹拂而来。这风并不寒冷,反而带着一种潮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埃。 风过之处,一片妖异的紫雾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地面、岩缝、甚至未被岩浆波及的潮湿角落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紫雾升腾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笼罩了田昊周围数丈的空间,将他和不远处的焱都包裹了进去。雾气带着浓郁的、如同腐烂果实发酵般的甜腻气息,钻入鼻腔,直冲脑海。 “嗯?什么鬼东西?”焱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厌恶,熔金竖瞳锐利地扫视着突然出现的紫雾。她指尖腾起一缕细小的焚天烬火苗,试图驱散靠近的雾气,但那紫雾仿佛有生命般,灵活地避开火焰,依旧执着地弥漫。 田昊吸入这甜腻的紫雾,只觉得脑袋更加昏沉,右眼空洞处的冰冷似乎也被这暖意搅动,变得混沌而粘稠。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就在这时! 紫雾深处,一个他刻骨铭心的、日夜思念的身影,缓缓地、僵硬地“爬”了出来! 是养母! 但眼前的养母,绝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温柔慈祥的妇人! 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自然的青紫色,布满了尸斑和水泡。半边脸颊被撕裂,露出森白的颧骨和粘连着腐肉的牙齿。 身上的粗布衣裙破烂不堪,沾满了黑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块和湿滑的泥浆。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空洞、浑浊,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只剩下一种死寂的贪婪的渴望! 她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四肢并用,在弥漫的紫雾中,朝着瘫坐在地的田昊,一点一点地“爬”了过来! “昊……昊儿……”一个破碎、嘶哑、带着浓重痰音和诡异回响的声音,从养母那撕裂的嘴角挤出,在这死寂的溶洞中显得格外瘆人:“娘……娘病了……病得好重啊……”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田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悲伤、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是娘?!可……可娘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想呼唤,想靠近……理智在疯狂尖叫这是假的!是幻觉!但眼前这无比“真实”的、带着母亲最后记忆的身影,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娘……”田昊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呼唤,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左眼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烬。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扑过去。 “嘿嘿……乖孩子……”爬行的“养母”脸上扯出一个极其扭曲、恐怖的笑容,浑浊的死鱼眼中贪婪的光芒大盛! “娘……娘的心口……好痛……好冷……”她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一边加快了爬行的速度,腐烂的手指抓挠着地面,留下道道粘稠的污痕。 “只有……只有你的眼睛……又亮……又暖……给娘……给娘治病……吃了它……娘就不痛了……”她的声音越来越急切,越来越疯狂! 话音未落! “养母”那沾满污泥和腐肉、指甲乌黑尖利的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刺鼻的腥风和令人心悸的恶意,闪电般抓向田昊被布条包裹的右眼!速度快得惊人! 那乌黑的指甲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目标无比精准——就是要挖出他的眼睛! “不!!!”田昊发出凄厉的嘶吼!他想躲,但身体被巨大的悲痛和恐惧钉在原地!更恐怖的是,就在那腐烂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布条的刹那—— 真实的、如同钢针刺入骨髓般的剧痛,猛地从右眼深处爆发! “啊!!!”田昊惨嚎出声,身体猛地向后仰倒!那不是幻觉带来的精神痛苦! 是实实在在的、神经被撕裂般的物理剧痛!仿佛那幻象的指甲真的穿透了布条,狠狠抠进了他脆弱的眼球!冰冷的虚无感瞬间被这极致的痛楚取代,仿佛整个右眼连同半边脑袋都要被活生生挖出来! 布条之下,粘稠滚烫的液体(带着微弱金红光泽的血泪)瞬间大量涌出,浸透了布条,顺着脸颊蜿蜒流下! “找死!”焱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她熔金的竖瞳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瞬间锁定了紫雾深处那个爬行的腐尸幻影!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焚天烬火线就要射出,将这亵渎的幻象彻底焚灭! 但就在焱出手的前一瞬:“吼!!!” 极致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火星点燃了炸药桶!田昊体内那沉睡的、禁忌的妖血,在生死关头和情感的巨大冲击下,彻底暴走! 他的左臂,那布满裂痕鳞片的左臂,肌肉如同吹气般瞬间坟起!青黑色的、更加粗大尖锐的鳞片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覆盖!五指瞬间化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足有半尺长的漆黑利爪!一股狂暴、凶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只剩下被欺骗、被亵渎、被伤害的滔天怒火和无边杀意! “假的!都是假的!给我滚开!!!”田昊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妖化的左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以远超他自身极限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朝着近在咫尺、指甲几乎要刺入他右眼的“养母”幻影,狂暴地撕扯过去! “嗤啦……” 如同撕裂一张腐朽的破布! 那由紫雾和妖异力量凝聚的“养母”腐尸幻影,在妖化利爪的狂暴撕扯下,瞬间被撕得粉碎! 青紫色的腐肉、破碎的布片、黏稠的黑色体液(幻象的一部分)四散飞溅!幻影发出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充满怨毒的尖啸,随即如同烟雾般溃散,融入了周围的紫雾之中! 幻影溃散的瞬间,那股死死抠住田昊右眼的真实剧痛也骤然消失!仿佛抽走了刺入神经的钢针。 田昊剧烈地喘息着,妖化的左臂依旧维持着攻击的姿态,漆黑的利爪微微颤抖,上面还残留着撕裂幻影时沾染的、正在迅速挥发消失的粘稠紫黑色“污迹”。 右眼的剧痛退去,重新被冰冷的虚无感占据,但刚才那真实的痛楚余韵仍在神经末梢跳动。 就在他心神稍定,妖化状态开始本能退却,鳞片和利爪缓缓收缩恢复的瞬间,他的脚踩到了一个柔软、带着熟悉触感的东西。 田昊下意识地低头,在刚才幻影爬行、被他撕碎的位置,紫雾缭绕的潮湿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沾满泥污、但针脚细密、绣着一朵褪色小蓝花的粗布绣花鞋! 那是他娘生前最常穿的一双鞋!鞋面上甚至还残留着几块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那血迹的形态,与山村血夜记忆中的画面瞬间重合!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再次淹没了他!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物件!是娘的东西! “娘……”田昊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他几乎是扑跪下去,颤抖的、正在恢复人形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绣花鞋!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鞋子的刹那…… “噗!!!” 一股浓稠、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紫黑色汁液,猛地从绣花鞋的鞋口内部喷溅而出!如同毒蛇的毒液,劈头盖脸地射向田昊的面门,尤其是他那被布条包裹的右眼!汁液在空中就散发出强烈的致幻和腐蚀气息! 田昊瞳孔骤缩!妖化刚刚退却,身体反应慢了一拍!眼看就要被这歹毒的汁液喷中! 千钧一发之际——“轰!!!” 一道炽白的火墙凭空出现在田昊面前!是焱!她不知何时已闪身而至,焚天烬瞬间将喷溅的毒液蒸发成刺鼻的青烟! “蠢货!还没吃够亏!”焱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意,熔金的竖瞳死死盯着那只诡异的绣花鞋。 毒液被阻,田昊惊魂未定,但他抓向绣花鞋的手并未停下!这一次,他带着无比的急切和悲伤,一把将那只冰冷、沾满泥污和娘亲血迹的鞋子紧紧攥在了手中! 入手冰冷、沉重。粗糙的布料,熟悉的针脚……这触感是如此真实!绝非幻影! “娘……”田昊将鞋子死死按在心口,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泪水混合着血污不断滴落。 就在这时,他攥紧鞋子的手指,感觉到鞋内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硌着手心。 他颤抖着,将手指探入冰冷潮湿的鞋内。 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冰冷、坚韧、带着皮革质感的东西。他用力一抠,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小块被精心裁剪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暗红色皮子,像是从某种动物的皮上硬撕下来的。皮子的一面粗糙,另一面却用某种凝固的、暗沉近黑的血液,书写着一行扭曲、癫狂、如同毒蛇爬行般的字迹: “想要娘全尸?拿眼睛换!——夜璃! 字迹的末端,还画着一个潦草却充满病态占有欲的心形符号,那心形的尖端,如同一滴欲落的血珠,正对着“眼睛”二字。 “轰!!!” 一股比刚才面对幻象时更加冰冷、更加恶毒的寒意,瞬间从田昊的脚底直冲天灵盖!所有的悲伤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取代! “夜……璃……”田昊攥紧了那块染血的皮子和娘亲的绣花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充满无尽杀意的咆哮!妖化的左臂鳞片应激性地再次片片倒竖,漆黑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弹出,狠狠抓在旁边的岩壁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沟壑! 焱冷冷地看着田昊手中染血的皮子和绣花鞋,又瞥了一眼皮子上那扭曲癫狂的字迹,熔金的竖瞳微微眯起,赤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呵,那只臭蝙蝠…玩得挺脏啊。”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在溶洞压抑的死寂中,清晰地回荡。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5章、烙脉通淤 田昊跪在冰冷潮湿的岩地上,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他左手死死攥着那只沾满泥污和暗褐色血迹的粗布绣花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粗糙的布料几乎要被他捏碎。 右手则紧紧抓着那张暗红色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皮子,夜璃那扭曲癫狂、如同毒蛇爬行般的字迹——“想要娘全尸?拿眼睛换!” 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夜璃!!!”野兽般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泣血的嘶哑和滔天的恨意,在溶洞死寂的空间里回荡、碰撞。 妖化的左臂鳞片应激性地片片倒竖,漆黑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弹出,狠狠抓挠着身旁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碎石簌簌落下。 每一次抓挠,都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带着狂暴妖力残留的沟壑!右眼布条之下,冰冷虚无的深渊仿佛被这极致的怒火点燃,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诡异的、被强行拉扯的膨胀感! 粘稠滚烫、带着微弱金红光泽的血泪,如同决堤般从布条缝隙汹涌渗出,瞬间浸透了半张脸,滴落在他紧攥着母亲遗物的手上,与鞋面上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闭嘴!”焱冰冷如刀锋的声音骤然劈开田昊失控的咆哮。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赤红的袍角无风自动,熔金的竖瞳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怒的、被触犯禁忌的森然寒意。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田昊妖化失控的左臂和那只不断渗出诡异血泪的右眼上。“再嚎一声,老娘先把你这条乱挥的胳膊卸了!” 她猛地俯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赤红残影。覆盖着灼热妖力的手如同烧红的铁钳,毫不留情地一把扣住田昊妖化左臂的手腕! 那足以撕裂岩石的漆黑利爪,在她五指收拢的瞬间,鳞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狂暴的妖力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压制、禁锢!利爪上萦绕的黑气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散! “呃啊!”手腕处传来的、仿佛骨骼要被捏碎的剧痛,混合着妖力被强行镇压的反噬,让田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失控的咆哮戛然而止。 妖化的左臂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鳞片迅速平复,利爪收缩,变回布满裂痕的人类手臂模样,只是手腕上留下了五道深紫色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废物东西!”焱松开手,语气里的怒意并未消散,反而更盛:“被只臭蝙蝠耍得团团转,妖力乱窜,血脉逆行!再这么下去,不用她来挖,你这身破烂骨头和那颗破眼珠子自己就得先炸成渣!” 她的目光扫过田昊脸上被血泪浸透、还在不断渗出金红色液体的布条,又落在他因暴怒和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熔金的竖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不想现在就死,就给老娘忍着!” 话音未落,焱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掌心向上!“嗤!!!” 一缕精纯凝练、炽白到刺目的焚天烬火苗凭空在她掌心升腾而起!火苗跳跃着,散发出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将周围潮湿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蒸腾!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田昊几乎忘记了呼吸和疼痛! 只见焱左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幽蓝色的、散发出刺骨寒意的妖力!她对着右手掌心那团炽白烈焰凌空一点、一引!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骤然插入冰水! 那炽白狂暴的焚天烬,在幽蓝寒气的强行介入和塑形下,形态竟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跳跃的火焰被强行压缩、凝聚、塑形!炽白的光芒迅速内敛,温度却诡异地不降反升,散发出一种内蕴的、毁灭性的炽热! 几个呼吸间,那团焚天烬竟化作一根长约三寸、通体晶莹剔透如同寒冰雕琢而成的三棱冰锥! 冰锥尖端细如麦芒,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森白寒光,而锥体内部,却隐隐流动着岩浆般炽白刺目的焚天烬火流! 极致的冰寒外壳包裹着焚灭万物的核心!冰与火的矛盾在它身上达到了诡异的统一,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危险气息! “看着!”焱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不容置疑。她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田昊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直面那根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冰火之锥!熔金的竖瞳死死锁定田昊因恐惧而放大的左眼瞳孔:“敢乱动一下,刺穿的就是你的脑子!” 田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看着那根距离自己眉心不足半尺、尖端对准自己太阳穴的冰棱尖锥,内部流动的炽白火流仿佛死神的凝视!他想挣扎,想后退,但焱扣住他下颚的手如同钢浇铁铸,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右眼的剧痛和心中的怒火,只剩下面对终极毁灭的本能战栗!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呃……不……”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焱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扣住田昊下颚的手稳如磐石,右手捏着那根冰火三棱锥,对准田昊右侧太阳穴的位置,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地猛地刺下!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穿透声响起!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或灼热。在冰锥尖端刺破皮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焚心剧痛的恐怖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细如麦芒的尖端,蛮横无比地灌入了田昊的太阳穴! “呃啊啊啊啊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田昊的整个头颅!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和冰寒的利刃,同时在他的脑髓、神经、血管中疯狂地搅拌、穿刺、切割! 太阳穴被刺入的位置,皮肤和肌肉瞬间变得焦黑碳化,腾起一股混合着皮肉焦糊味的、带着诡异甜腥的青烟!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绷直、反弓!眼球不受控制地剧烈上翻,露出大片恐怖的眼白!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痉挛、抽搐! 汗水、血水(鼻血和右眼的血泪)混合着失控的涎水,从七窍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滔天海啸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眼前只剩下纯粹的白光和无边的黑暗在疯狂交替闪烁!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灭的万分之一瞬! “嗡……” 一股炽热、精纯、霸道无匹的能量洪流,如同开闸的熔岩,沿着那刺入太阳穴的冰火之锥,狠狠地、蛮横地冲进了田昊头颅深处,精准无比地撞向那淤塞、混乱、如同缠满荆棘的右眼神经脉络! “轰!!!” 仿佛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田昊的识海深处炸响! 淤塞的眼脉被这股沛然莫御的焚天洪流瞬间贯穿!冲开! 难以言喻的剧痛达到了顶峰,却又在瞬间被一种奇异的“通畅”感取代!仿佛堵塞了亿万年的污秽河道被滔天洪水彻底涤荡一空! 就在这眼脉被强行贯通的、剧痛与通畅交织的刹那,田昊那因剧痛而上翻的左眼视野,猛地、清晰地捕捉到了焱尾椎骨的位置! 那缠绕的、虚幻的火焰锁链,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纤毫毕现! 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枚燃烧着永恒金焰的、古老玄奥到极致的神文构成! 每一个符文都复杂无比,蕴含着禁锢万物的恐怖威压!锁链的末端,并非简单地缠绕,而是如同活物般,深深地、残酷地刺入焱的脊椎骨中,仿佛与她的生命本源、她的妖力核心紧密相连,融为一体! 那是枷锁,是封印,是她力量的一部分,也是痛苦的根源! 更让田昊心神剧震的是,在那燃烧的金焰符文锁链的最核心处,似乎隐隐浮现出几个更加巨大、更加古老、散发着冰冷天道审判气息的暗金色大字烙印:——“弑天者永锢” 这几个字如同烙印在锁链最底层的法则,快得如同幻觉,却又带着一种令田昊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感!仿佛与他右眼深处一闪而逝的神帝符文,同出一源?! 这惊鸿一瞥带来的灵魂冲击,甚至短暂压过了太阳穴被刺穿的剧痛! 然而,就在田昊心神剧震、意识因为这震撼的发现而出现一丝空隙的瞬间,异变再生! “咻!!!”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近乎完全透明、却淬着幽蓝寒芒的“丝线”,带着刺骨的阴毒和刁钻的角度,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片阴影覆盖的钟乳石后激射而出!目标精准无比——直取田昊那被布条包裹、刚刚经历了冲脉剧痛的右眼! 是夜璃的发丝!蕴含着血族本源阴毒之力和精神侵蚀的偷袭!时机歹毒到了极点!正是田昊心神失守、焱全力维持冰火之锥冲脉的最关键、最无法分神的刹那! 眼看那淬毒的发丝就要穿透布条,贯入田昊脆弱的眼球! 焱的熔金竖瞳骤然收缩到极致!但她此刻妖力正全力灌注于冰火之锥,维持着冲脉的微妙平衡,根本无法瞬间回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田昊周身,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圈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红色火环!火环紧贴着他的皮肤浮现,散发出温和却坚韧的守护之力,如同拥有灵性般自动护主! “嗤!!!” 那根淬着幽蓝寒芒的歹毒发丝,狠狠撞在了这圈突然出现的金红火环之上! 如同冰雪投入熔炉!那根蕴含血族本源之力的发丝,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在接触到火环的瞬间,被那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焚天烬本源的守护之力,焚成了虚无!只留下一缕极其细微、带着腥甜焦糊味的青烟,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哼!臭蝙蝠!”焱的冷哼带着凛冽的杀意,她显然感知到了这偷袭的湮灭。但她此刻无暇他顾,右手猛地一旋一抽! “噗嗤!!!” 那根刺入田昊太阳穴、通体流转着炽白火流的三棱冰锥,被焱猛地拔了出来! 带出一小股滚烫的、颜色暗沉的淤血! “呃……嗬……”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一扑,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岩地上!太阳穴处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可见骨的细小红点,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极致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全身被掏空般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昏昏沉沉。 右眼布条下,那股冰冷虚无的深渊感依旧存在,但之前那种被强行拉扯膨胀的刺痛和混乱感,却奇迹般地消失了,仿佛淤塞的河道被洪水冲开,只剩下空旷和一丝微弱的、对光线不再那么极端的敏感? 他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汗水、血水、泥污混合在一起,让他如同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 就在他脸侧,紧贴着冰冷岩石的地面上,一颗不知何时从他破烂衣袋里掉出来的、干瘪坚硬的橡实,被他刚才剧痛中无意识紧咬的牙齿,硬生生咬碎了! “咔嚓!!!” 坚硬的果壳破裂。 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充满了盎然生机的翠绿嫩芽,竟然从碎裂的橡实内部,颤巍巍地、倔强地探出了头! 嫩芽的尖端,还沾着田昊嘴角流下的、混合着汗水血污的涎水,在溶洞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却充满希望的生命光芒。 焱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那颗碎裂发芽的橡实,又扫过田昊瘫软如泥、气息奄奄的样子,熔金的竖瞳中那翻腾的怒意缓缓平息,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废物,命还挺硬。”她甩了甩右手,那根夺命的三棱冰锥早已化为光点消散。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溶洞幽暗的深处,仿佛穿透了岩壁,锁定了某个潜藏在阴影中的存在,赤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这笔账,老娘记下了。”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6章、血书挑衅 虚脱感如同沉重的湿毯子,将田昊死死裹住。他瘫在冰冷潮湿的岩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那个焦黑细小的伤口,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右眼布条下,那股冰冷空洞的虚无感依旧,但之前那种被强行拉扯、膨胀欲裂的刺痛和混乱感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旷的麻木,以及对光线似乎不再那么极端恐惧的微弱适应。他艰难地侧过头,视线落在脸旁岩石缝隙中。 那颗被他剧痛中无意识咬碎的橡实,静静地躺在泥污里。裂开的坚硬果壳中,那点微弱却无比倔强的翠绿嫩芽,依旧顽强地伸展着,嫩芽尖端沾着他嘴角混合着血污的涎水,在溶洞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生命微光。 这微小的生机,与他此刻的狼狈绝望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装死装够了就起来!”焱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她站在几步外,赤红的袍角在溶洞残余的灼热气流中微微拂动,熔金的竖瞳扫过田昊,又警惕地投向溶洞深处那片依旧弥漫着稀薄紫雾的幽暗岔道,那里残留着腐心魔草和夜璃的阴毒气息。“那只臭蝙蝠留的‘礼物’还没完,想在这鬼地方给她当点心就继续躺着!” 田昊的身体猛地一颤。 夜璃!那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刚刚因虚脱而麻木的心脏!攥着母亲绣花鞋和那张染血皮书的左手瞬间收紧!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滔天的恨意混合着对母亲尸骨下落的恐惧,如同岩浆般再次喷涌!他挣扎着,用那只布满擦伤和淤青的右臂撑住地面,忍着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和太阳穴的抽痛,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从冰冷的泥地上撑了起来。 双腿依旧绵软,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扫过手中那张边缘参差、字迹癫狂的皮书,夜璃那扭曲的心形符号如同嘲讽的烙印,深深刺痛他的神经。 “走!”焱不再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溶洞唯一的巨大裂缝出口走去,那里透下天光,是通往“外面”的唯一路径。她的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等待的意思。 田昊深吸一口气,将母亲的绣花鞋小心地、珍而重之地塞进自己破烂衣衫最贴近胸口的内袋,仿佛想用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遗物。 那张染血的皮书则被他死死攥在左手,指甲几乎要抠进坚韧的皮子里。 他拖着依旧沉重虚软的身体,踉跄着跟上焱的背影。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烬和焦炭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右眼布条下,那片空旷的虚无似乎也被胸中翻腾的恨意搅动,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冰针刮擦般的隐痛。 溶洞巨大裂缝透下的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中也渐渐带上了外界草木的气息,冲淡了洞内浓烈的硫磺焦臭。终于,他们走出了那片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裂缝。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来!田昊下意识地眯起仅存的左眼,右眼布条下也传来一阵轻微的灼刺感,但远不如之前那般致命,显然焱的特制绷带和冲脉起到了作用。他抬手遮挡了一下,适应着外界的光线。 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中林木葱郁,鸟鸣啁啾,与溶洞内的死寂炼狱判若两个世界。一条清澈的溪流在谷底潺潺流过,带来湿润的水汽。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却被谷地中央一棵庞然大物彻底打破! 那是一棵需要十人方能合抱的参天古树!树皮粗糙如龙鳞,虬结的枝干如同巨蟒般伸向天空,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古树散发着苍凉、厚重、仿佛亘古长存的气息。 但此刻,这棵象征着生命与时间的古树,却成了亵渎与挑衅的载体! 在古树那粗糙、深褐色的主干之上,被人用大量粘稠、暗沉近黑的血液,书写着一行**巨大、扭曲、癫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字迹:“右眼归我——夜璃”。 每一个字都足有脸盆大小!那血液似乎尚未完全凝固,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暗红光泽,正顺着粗糙的树皮纹理缓缓向下流淌,如同古树在泣血! 字迹的末尾,那个巨大的、潦草却充满病态占有欲的心形符号,如同一个咧开的、淌血的伤口,正对着“右眼”二字!扭曲的笔触间透出的疯狂与志在必得,几乎要溢出树干! “夜璃!!!”田昊目眦欲裂!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他攥着那张皮书的左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白!又是她! 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亵渎了母亲的幻象还不够,还要在这象征生命的古树上刻下如此恶毒的宣言! 他妖化的左臂应激性地鳞片倒竖,漆黑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弹出半寸,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那亵渎的字迹撕碎! “闭嘴!蠢货!”焱冰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遏制了田昊的暴走。她熔金的竖瞳冷冷扫过树干上那刺目癫狂的血字,赤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想要?那就让她亲自来拿!不过在那之前……”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淌血的心形符号上,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危险:“老娘先给她这份‘心意’回个礼!” 话音未落! 焱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棵刻满亵渎血字的参天古树,凌空狠狠一握!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瞬间降临!以古树为中心,半径十丈内的空气猛地扭曲、沸腾!地面上的杂草、灌木、甚至溪流边缘的鹅卵石,都在瞬间变得焦黄、干枯、继而腾起青烟,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而那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参天古树,首当其冲!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黄油!树干上那粘稠、暗沉、如同诅咒般的巨大血字,在接触到这无形高温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活物般剧烈地沸腾、翻滚、冒泡!仅仅一个呼吸间,所有书写在树干上的粘稠血字,连同那个巨大的心形符号,就在绝对的高温下被彻底蒸发、焚灭!只留下树干表面一片焦黑碳化的巨大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和焦糊的恶臭! 但这仅仅是开始!焚灭血字似乎只是前奏!焱五指收拢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嗡!!!” 被焚天烬无形高温笼罩的巨树主干,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坚逾精铁的粗糙树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内部传来沉闷的、如同闷雷般的爆裂声!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棵参天巨树,从被焱凌空“握”住的部位开始,如同内部被塞进了亿万颗炸弹,由内而外地猛烈爆炸、崩解! 木屑、碎块、燃烧的枝叶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四面八方激射!炽热的火焰从树干内部狂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整棵巨树!一个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大焦黑空洞,赫然出现在树干中央! 空洞边缘的木质呈现出琉璃化的熔融状态,冒着滚滚浓烟和炽热的气浪!那需要十人合抱的巍峨树干,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环形焦壳,如同一个被掏空了心脏的巨人残骸,在烈焰中发出最后的悲鸣! 烈焰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照亮了焱冰冷如霜的侧脸。她缓缓放下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熔金的竖瞳盯着树干上那个被强行烧穿的巨大焦黑空洞,眼神锐利如刀。 “嗯?”焱的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迈步上前,无视周围依旧灼人的热浪和飘落的火星,径直走到那燃烧的树洞边缘。 田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胸中的怒火暂时被惊愕取代。他强忍着高温带来的不适,踉跄着跟了过去,目光投向那树心深处。 在焦黑空洞的中心,烈焰舔舐不到的地方,并非完全的空无一物。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某种暗绿色、坚韧如皮革的宽大树叶包裹着的、约莫一尺见方的扁平物体。树叶表面覆盖着一层奇特的、如同蜡质般的保护层,隔绝了火焰的焚毁。包裹物本身并未被点燃,只是边缘有些焦卷。 焱冷哼一声,覆盖着妖力的手凌空一抓! “呼!!!” 那个树叶包裹物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飞入她的手中。入手沉重,带着树心特有的木质气息和一丝……墨香? 焱毫不犹豫,指尖腾起一缕细小的、温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的焚天烬火苗,嗤啦一声,轻易地将外面那层坚韧的暗绿色树叶连同蜡质保护层焚为灰烬! 里面包裹的东西暴露出来。那是半张材质坚韧、微微泛黄的皮质图纸! 图纸显然被人为地撕去了一半,边缘参差不齐。上面用极其精细的墨线,绘制着复杂的地形、河流、山脉、关隘、驻军标记!在图纸的右下角,清晰地标注着几个古朴有力的篆字:《朱雀南境布防图》! 田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 南境布防图?!这可是关乎朱雀帝国边境安危的绝密军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藏在树心?!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图纸上扫过,寻找着隐世村的位置。但很快,他的呼吸一滞! 在图纸本应标注隐世村所在的西南边陲区域,靠近葬妖海边缘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空洞!那片区域的地形和标记被彻底挖去了!空洞的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腐蚀烧掉的! 而在那个被挖空的区域旁边,被人用暗红色的朱砂,画了一个醒目的、滴血般的红点!红点旁边,标注着三个小字:“天工坊”! 更让田昊心头一跳的是,在图纸的右下角,紧挨着《朱雀南境布防图》的标题下方,被人用同样暗红的朱砂,勾勒了一个小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图案徽记: 一柄造型精巧、刃口闪烁着寒芒的匕首,斜斜地刺穿了一朵盛开的、妖艳欲滴的血色玫瑰!玫瑰衔匕! 这个图案,与之前黑市店主跪献人皮面具时提到的“三皇子”标记,一模一样! 田昊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三皇子!又是他!他竟然勾结夜璃,窃取帝国边防绝密?!还把目标指向了天工坊?! 就在田昊心神剧震,盯着那玫瑰匕首徽记和“天工坊”红点,试图理清这背后令人胆寒的阴谋时,异变再生! 嗤……嗤……嗤……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液体渗漏的声音,从他们身旁那棵被烧穿了心脏、依旧在熊熊燃烧的巨树残骸上传来! 只见巨树那焦黑碳化、流淌着熔融木液的环形残躯上,那些尚未被完全焚毁的深褐色树皮缝隙中,正缓缓地、诡异地向外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无视了燃烧的火焰和滚烫的温度,在焦黑的树干表面蜿蜒流淌、汇聚!它们并非无序,而是极其迅速地、精准地组成了一支巨大、尖锐、方向明确无比的暗红色血箭! 箭尖,正笔直地指向谷地东北方! 血箭的箭头下方,树皮焦炭上,一行由渗出的血珠组成的小字缓缓浮现:“皇都见!” 字迹的末端,依旧是一个小小的、滴血的心形。 夜璃!她竟然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指明了方向!用帝国边防绝密的残图作为诱饵,用这亵渎的血之箭矢作为路标!这不仅仅是挑衅,更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病态的戏弄! “呵……”焱看着树干上那指向东北方的巨大血箭和那行小字,熔金的竖瞳中翻涌起冰冷刺骨的杀意,赤红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弧度。 她掂了掂手中那半张染着玫瑰匕首徽记的《朱雀南境布防图》,目光扫过图纸上那个被挖空的隐世村位置和醒目的“天工坊”红点,最终定格在血箭所指的方向。 “皇都……天工坊……”她的声音低沉,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臭蝙蝠,还有那只阴沟里的老鼠……你们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 她猛地转身,赤红的袍角在燃烧古树带起的热浪中猎猎作响,熔金的竖瞳锁定了东北方。 “废物,跟上!”命令不容置疑:“老娘倒要看看,这皇都……是不是真的龙潭虎穴!”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7章、鹰坠深涧 古树残骸在烈焰中发出最后的悲鸣,滚滚浓烟升腾,遮蔽了部分天光。树干上那支由渗血构成的巨大箭矢,如同恶毒的诅咒,笔直地指向东北方的皇都。空气里弥漫着焦糊、血腥与夜璃那病态气息混合的刺鼻味道。 “走!”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指向皇都的血箭一眼,赤红的袍角在热浪中一甩,转身便朝着东北方大步走去。步伐坚定,速度极快,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崎岖山路,而是通往复仇战场的坦途。 她手中那半张《朱雀南境布防图》被随意卷起,边缘焦黑的皮纸在她指间如同无足轻重的废纸。 田昊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恨意和因布防图缺失部分(隐世村!)而升起的强烈不安,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踉跄着跟上。 右眼布条下,那片空旷的虚无似乎也感应到了前路的凶险,传来阵阵细微的、如同冰屑摩擦的隐痛。 他将母亲那只冰冷的绣花鞋更紧地按在胸口,仿佛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最后一点慰藉。攥着染血皮书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夜璃那扭曲的红心图案如同烙印在掌心。 离开燃烧的古树范围,空气似乎清新了些许。他们沿着一条被野兽踩踏出的、蜿蜒向上的狭窄山道行进。 山道一侧是陡峭的、布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石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被浓密树冠遮蔽的幽深峡谷。谷底传来沉闷的流水轰鸣声,带着湿冷的寒气阵阵上涌,让田昊身上湿透的破烂衣衫紧贴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光线被高耸的山体和茂密的原始林木切割得支离破碎,林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腐烂落叶气息的白雾,视野变得朦胧而压抑。 焱走在前面,赤红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引路的火焰。 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对周遭险恶的环境视若无睹,熔金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密林深处,周身那内敛的妖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蓄势待发。 田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片树叶的异常晃动,都让他绷紧神经,妖化的左臂鳞片应激性地微微翕张。 右眼布条下,那片虚无的黑暗中,似乎总有一双充满病态占有欲的血瞳在暗中窥伺。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左眼死死盯着前方焱的背影,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突然! 头顶上方,浓密的树冠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气撕裂声! “咻……” 那声音快到了极致,如同死神挥动镰刀划破布帛! 田昊的右眼布条下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无形的钢针狠狠扎入!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想抬头,想躲避! 然而,晚了! “轰!!!” 头顶的浓密树冠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带着狂暴的罡风,如同陨石般俯冲直下! 那是一只翼展超过三丈的巨鹰,但绝非寻常猛禽! 它全身覆盖着如同精铁浇铸般的漆黑翎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冷寒光!鹰喙弯曲如钩,尖端流淌着幽蓝色的毒芒!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车轮般巨大的鹰眼——瞳孔并非寻常的琥珀或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与田昊右眼妖化时极为相似金红色竖瞳!竖瞳中燃烧着纯粹的、狂暴的杀戮欲望,死死锁定下方踉跄奔逃的田昊!如同锁定唾手可得的猎物! 巨鹰的双爪更是恐怖!粗壮如成人手臂,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角质层!爪尖弯曲如镰刀,足有半尺长! 此刻,那双致命的鹰爪之上,正缠绕、吞吐着浓郁粘稠的漆黑光芒!那黑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散发出一种侵蚀灵魂、湮灭生机的恐怖气息。那正是夜璃操控血族斥候时使用过的弑魂黑光!威力却比之前强横了何止十倍! 它目标明确,速度如电,正是田昊! “小心!”焱的厉喝几乎与巨鹰的俯冲同时响起!但她的位置在前方,救援已然不及! 田昊的右眼剧痛干扰了他的感知,左眼的视野被俯冲的巨鹰完全占据!他想躲!但身体在极致的恐惧和之前的虚脱下,反应慢了致命的一拍!妖化左臂的鳞片刚刚应激性弹起。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硬生生撕裂的恐怖声响,在幽静的山谷中骤然爆开! 巨鹰那缠绕着浓郁弑魂黑光的右爪,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薄纸,毫无阻碍地撕裂了田昊仓促间抬起格挡的右臂皮肉和筋骨! 剧痛尚未完全传达到大脑,那致命的鹰爪余势未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洞穿了他右侧肩胛骨下方的肌肉! “呃啊!!!”田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右肩胛骨处传来令人绝望的骨骼碎裂声!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中狂飙而出!那缠绕在鹰爪上的弑魂黑光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顺着伤口侵入体内!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毒能量,伴随着撕裂神经的剧痛,疯狂地在他体内蔓延、侵蚀! 他的身体完全失控,朝着山道外侧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直直坠落! “畜生!找死!!!”焱的暴怒如同火山喷发!熔金的竖瞳瞬间化为燃烧的熔岩!眼见田昊被重创击飞坠崖,她再无保留! “轰!!!” 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妖力从她娇小的身躯中轰然爆发!赤红的妖气如同怒海狂涛般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周围的雾气!她背后,虚空剧烈扭曲!九条凝如实质、燃烧着焚天金焰、庞大如山岳的妖狐巨尾虚影,轰然显现! 九尾通天!焚世之威! 其中一条距离田昊最近的、燃烧着熊熊金焰的巨尾虚影,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快逾闪电般朝着坠落的田昊猛地一卷! “呼……” 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田昊下坠的身体!那巨大的狐尾虚影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卷住了他的腰腹! 然而!就在狐尾卷住田昊,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的瞬间,那只一击得手的魔化巨鹰,显然被焱这毁天灭地的气息彻底激怒! 它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饱含狂暴与凶戾的尖啸!金红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焱那卷住田昊的狐尾虚影!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振,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是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朝着焱或者说,朝着她那条卷住田昊的狐尾发起了亡命的俯冲!缠绕着浓郁弑魂黑光的双爪,带着撕裂虚空的厉啸,狠狠抓向狐尾中段! 焱的熔金竖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诧异,似乎没料到这畜生竟如此悍不畏死!她操控狐尾虚影回收的动作微微一滞! “嗤啦!嗤啦!嗤啦!” 三声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魔化巨鹰缠绕着弑魂黑光的锋利鹰爪,竟然凭借着俯冲的恐怖速度和悍不畏死的凶性,硬生生地撕裂、抓碎了焱那条凝如实质的狐尾虚影末端覆盖的、几片足有磨盘大小的、燃烧着金焰的赤红色鳞片! 鳞片崩碎!化作点点燃烧的金色光屑,如同星火般四下飘散! “哼!”焱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暴怒的闷哼!虽然只是虚影鳞片,但那弑魂黑光蕴含的湮灭之力,依旧透过虚影的链接,对她的本体造成了些许冲击!更让她震怒的是,这蝼蚁般的畜生,竟敢伤她! “滚!!!”焱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她背后一条蓄势待发的狐尾虚影,带着焚灭万物的滔天怒焰,如同神罚之鞭,撕裂空气,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狠狠抽向那只不知死活的魔鹰! “轰!!!” 如同拍碎一只烦人的苍蝇! 那只凶悍无比的魔化巨鹰,连同它周身缠绕的弑魂黑光,在接触到焚天巨尾的刹那,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庞大的身躯便在绝对的高温与力量下瞬间爆裂!化为漫天飞溅的、燃烧着金焰的焦黑碎块和腥臭血雨!纷纷扬扬洒向下方的深涧! 击碎魔鹰,焱毫不停留!卷住田昊的那条狐尾虚影猛地发力回收! 然而,刚才被鹰爪撕裂鳞片带来的冲击,加上田昊自身的重量和下坠的惯性,让狐尾虚影的回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和偏移!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移! 田昊被狐尾卷着,如同断线的风筝,并未被拉回安全的山道,而是被巨大的力量带着,狠狠撞向了峡谷边缘一片向外突出的、布满锋利棱角的黑色嶙峋怪石! “砰!!!咔嚓!!!” 一声沉闷的撞击巨响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田昊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坚硬的岩石上!右肩胛骨本就遭受重创的位置,再次遭到毁灭性撞击!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眼前一黑,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 卷住他的狐尾虚影也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瞬间溃散! 田昊的身体被撞击的力量狠狠弹开,再次朝着下方深不见底、水声轰鸣的幽暗峡谷,无力地坠落下去! “废物!”焱的怒骂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她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峡谷边缘,熔金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急速下坠的田昊。背后剩余的八条狐尾虚影狂舞,其中一条再次闪电般探出,试图卷住他。 但峡谷太深!雾气太浓!下坠的速度太快!眼看那条燃烧的狐尾就要再次触及田昊。 “噗通……”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石落水的巨响,从下方浓雾弥漫、水汽氤氲的峡谷深处轰然传来!巨大的水花溅起的声音隐约可闻。 田昊下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翻涌的白色浓雾和水汽之中。 峡谷边缘,只剩下焱孤身而立。赤红的袍角在谷底涌上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她背后缓缓收回的狐尾虚影末端,那被撕裂鳞片的位置,依旧残留着几缕细微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缓缓蠕动的弑魂黑气。 焱低头,看着自己尾指末端,那里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田昊伤口喷溅出的、带着微弱金红色泽的鲜血。鲜血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来自魔鹰爪尖的、极其细微的漆黑能量残留。 她的熔金竖瞳微微眯起,赤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又带着一丝探究意味的弧度。目光投向下方水汽翻腾、深不见底的幽谷。 “臭蝙蝠…还有那鹰眼…有意思。”她的声音低沉,在呼啸的谷风中几不可闻。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8章、寒潭血兰 冰冷!刺骨的冰冷! 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皮肤,狠狠扎进骨髓!田昊的意识在剧痛和极寒的双重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幽暗浑浊的潭水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拍向水底! 右肩胛骨粉碎的伤口被冰冷的潭水一激,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冰冷的潭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带着浓烈的腐烂水草和淤泥的腥气,直冲肺腑! “嗬……咕噜噜……”他本能地挣扎,仅存的左臂在水中胡乱抓挠,却只搅起浑浊的泥沙。身体如同灌满了铅块,不受控制地向幽暗的潭底沉去。 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和冰冷带来的麻痹感迅速蔓延。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如同黑暗中微弱的萤火,从右眼布条下传来! 那冰冷、空洞、如同深渊入口的虚无感,在接触到这冰寒刺骨的潭水后,竟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清凉和舒缓? 仿佛干涸龟裂的焦土突然浸润了冰泉!之前那种被强行拉扯的隐痛、被阳光灼烧的刺痛,甚至是被焱冲脉时带来的撕裂感,都在这种冰冷的包裹下迅速平息、减弱!那冰冷的虚无深渊,似乎对这寒潭之水有着某种天然的亲和与渴求! 这突如其来的舒适感短暂地压过了剧痛和窒息带来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田昊,他强忍着右肩的剧痛和灌水的窒息感,仅存的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那带来清凉舒适感的方向——潭水更深处、光线更加幽暗的地方拼命划动!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右肩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管不顾! 下沉……下沉…… 光线越来越暗,潭水越来越冷,水压也越来越大,挤压着他的胸腔,耳膜嗡嗡作响。 但右眼传来的那种被冰泉浸润的舒适感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仿佛这寒潭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呼唤着他那诡异的右眼! 终于,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彻底淹没的边缘,他的脚触到了柔软、厚实、带着奇异弹性的潭底淤泥。 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着身体,在冰冷的淤泥中半跪起来。浑浊的潭水缓缓沉淀,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 眼前,是一片在幽暗水底散发着朦胧、柔和血光的区域。 光源来自水底岩石缝隙间,生长着的一簇簇形态妖异的水生植物。 它们没有叶片,只有一根根粗壮、蜿蜒如血管般的暗红色茎秆,从淤泥中探出。茎秆顶端,托举着一朵朵碗口大小、形似兰花的奇异花朵。 这花朵花瓣呈现出一种半透明、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深红色,在水流的拂动下微微摇曳,散发出幽幽的血色光晕。 花心处,几根细长的、如同金色丝线般的花蕊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奇异甜腥气的血光,将周围一小片水域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猩红! 正是这些诡异的血兰,散发出的血光和水流,让田昊那饱受折磨的右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凉和舒缓! 田昊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靠近了最近的一簇血兰。他侧过身体,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被布条包裹、仍在隐隐作痛的右眼区域,浸入血兰旁边相对清澈的潭水中。 冰凉!舒爽!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包裹着右眼的寒潭之水,透过厚厚的特制绷带(焱用解毒蕨汁处理过的那层),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之前那种如同冰针刮擦的隐痛、被灼烧后的残留刺痛,都在这种奇异的冰寒浸润下迅速消融、平息! 右眼深处那片冰冷的虚无深渊,仿佛被这血兰之水滋养、安抚,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传来一丝微弱的、久违的“舒适”感!连带着右肩胛骨那撕裂般的剧痛,似乎都被这冰冷的舒适感暂时麻痹、缓解了许多。 田昊忍不住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叹息。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贪婪地感受着右眼传来的舒适,暂时忘却了死亡的威胁和彻骨的寒冷。 “喜欢吗?”一个带着慵懒笑意、却又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滑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田昊耳边响起!近在咫尺!仿佛说话的人就贴着他的耳廓! 田昊浑身汗毛瞬间炸起!猛地转头! 就在他身侧,不足三尺的地方,幽暗的潭水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夜璃! 她赤着双足,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脚踝轻轻点在水底一块光滑的圆石上,仿佛没有重量。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在血兰幽幽的光芒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近乎病态的美感。 湿漉漉的、如同海藻般的漆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那双标志性的、此刻在幽暗水底化为两轮妖异血月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充满贪婪和痴迷地凝视着田昊浸泡在潭水中的右眼位置!猩红的嘴角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却又令人骨髓发寒的诡异笑容。 她微微俯身,伸出纤细、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尖优雅地探入潭水,轻轻舀起一捧混合着血兰光芒的冰冷潭水。 “这‘疗伤药’……是不是太淡了点?”夜璃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仿佛在诉说情话。 她血月般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猩红欲滴、内部仿佛有血液在流动的诡异药丸——血魄丹! 随着夜璃指尖轻弹! “噗!!!” 那颗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本源精纯能量的血魄丹,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没入她掌中舀起的那捧潭水里! “嗤!!!” 如同滚烫的油泼进了冷水!那捧原本只是带着血兰微光的潭水,在接触到血魄丹的瞬间,猛地剧烈沸腾起来! 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粘稠、暗沉,如同刚刚从心脏里泵出的、尚未凝固的浓稠血浆!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带着极致诱惑又极致危险的甜腥血气,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周围的水域! “让姐姐帮你提纯一下!”夜璃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异癫狂,她舀着那捧已经化为“血粥”的恐怖液体,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琼浆玉液,朝着田昊浸泡在潭水中的、被布条包裹的右眼区域,缓缓地、带着一种病态仪式感地倾倒而下! “不!!!”田昊亡魂皆冒!他猛地想缩回脑袋,想逃离那恐怖的“血粥”! 但晚了! 那粘稠、滚烫(并非物理温度,而是能量层面的灼热感)、散发着浓郁甜腥血气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无视了水流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泼洒在包裹田昊右眼的特制绷带上!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瞬间响起!焱特制的、夹层含有解毒蕨粉的绷带,在接触到这蕴含夜璃本源精血的“血粥”时,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腐蚀、溶解!坚韧的布料纤维迅速变得焦黑、软化、溃烂! 布条在粘稠血粥的侵蚀下迅速变薄、破损! 而更恐怖的是,那粘稠、蕴含着夜璃本源精血的“血粥”,正透过破损的布条缝隙,如同无数条贪婪的血色蠕虫,疯狂地、争先恐后地向着田昊那暴露在潭水中、正享受着冰寒滋养的脆弱右眼钻去! “呃啊!!!”田昊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右眼传来的不再是舒适,而是被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同时穿刺、被滚烫的岩浆强行灌入的恐怖剧痛! 这种剧痛比之前被焱冲脉时更加猛烈,更加难以忍受!那粘稠的血色能量带着强烈的侵蚀性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疯狂地冲击、污染着他右眼深处那片刚刚平静下来的虚无深渊!仿佛要将他的眼睛连同灵魂一起,彻底染上夜璃的颜色! 在这极致的痛苦和夜璃本源精血的疯狂刺激下,田昊那只浸泡在潭水中、被血粥侵蚀的右眼,猛地发生了异变! “嗡……” 布条彻底溶解溃散,他那紧闭的右眼,在剧痛和刺激下,不受控制地、猛地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奇点的黑暗漩涡! 漩涡的边缘,光线被疯狂扭曲、拉长、吞噬!但此刻,这黑暗漩涡正被粘稠的、暗红色的夜璃精血能量疯狂侵入、污染!黑暗与血色激烈地冲突、纠缠、相互吞噬! 就在这黑暗与血色激烈交锋、田昊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撕碎的瞬间。 他这只睁开的、如同深渊之眼般的右眼,视野骤然穿透了浑浊的潭水,穿透了粘稠的血色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瞬间透视了脚下厚达数尺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潭底淤泥! 淤泥之下,幽暗冰冷的岩石上,赫然钉着七具被粗大铁链牢牢捆绑、早已腐烂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姿态扭曲,仿佛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铁链深深勒入腐烂的皮肉和森白的骨骼之中。 从残破的衣物碎片和体型特征依稀可辨——有人族,有妖族!其中一具骸骨的胸口,还插着一柄断裂的、造型奇特的短柄镰刀,刀柄上隐约可见一个玫瑰衔匕的徽记! 冰冷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右眼的剧痛!田昊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19章、双瞳倒影 冰冷粘稠的血粥,裹挟着夜璃疯狂的意志与本源精血,如同活物般死死吸附在田昊暴露的右眼之上! “呃啊啊啊!!!” 惨嚎撕裂了幽暗的潭水,化作一连串绝望的气泡翻滚上升。 那不是寻常的痛,是亿万根烧红的铁钎,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攮入眼眶,疯狂搅动!黑暗漩涡般的右眼,此刻成了血腥战场。 粘稠的暗红血粥,如同攻城略地的魔军,带着夜璃那扭曲、粘稠、令人窒息的占有欲,疯狂地冲击、侵蚀着那片深邃的虚无。每一次侵蚀,都像是在田昊的灵魂深处狠狠剐下一刀,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视野彻底被猩红与黑暗的激烈绞杀所充斥、撕裂。光怪陆离的碎片在眼前飞旋。扭曲的血管,破碎的星辰,夜璃那癫狂放大的血月瞳孔…… 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血色熔炉,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痛楚。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痛楚彻底焚毁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如同沉眠的巨兽被强行惊醒! “嗡!!!” 那只被血粥覆盖、如同宇宙奇点般的黑暗右眼,核心深处猛地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吞噬之力!仿佛一个饥饿了万载的黑洞,骤然张开了贪婪的巨口! “嗤嗤嗤……” 吸附在眼球表面的粘稠血粥,像是遇到了克星,竟发出被强行撕裂、抽离的尖锐声响! 那蕴含着夜璃本源精血、足以腐蚀金铁的恐怖能量,竟被那黑暗漩涡疯狂地吞噬、撕扯! 暗红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稀薄!侵入眼球的侵蚀感被一股更原始、更霸道的吸力强行压制、逆转! 剧痛并未消失,但性质陡然转变。 从被强行灌入岩浆的焚身之痛,变成了被恐怖力量从内部疯狂撕扯、榨取的裂魂之痛!仿佛整个右眼连同灵魂,都要被自己眼中那骤然觉醒的黑暗深渊彻底吞噬进去! “呃……嗬……”田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身体在冰冷的潭底剧烈痉挛。 他仅存的左臂下意识地、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淤泥里,仿佛要抓住什么实物来对抗这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吸力。 右眼传来的剧痛和那诡异的吞噬感,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架在烈焰上炙烤、同时又被无形巨手向内撕扯的虫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诡异的力量拉锯中,田昊的身体在无意识的剧烈挣扎中猛地翻转! “哗啦!!!” 水波剧烈荡漾,搅动了原本相对沉淀的浑浊。他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庞,在混乱中,猛地撞入了一片相对清澈、平静如镜的水域恰好是倒映着上方微弱天光和水面波纹的一小片区域。 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清晰的倒影瞬间映入了田昊因剧痛而布满血丝、勉强睁开的左眼瞳孔之中。 倒影里,是一张苍白扭曲、写满痛苦与惊骇的年轻脸庞。 而最令他魂飞魄散的,是那张脸上,一双眼睛的倒影! 左眼,是熟悉的、属于人类的琥珀色,此刻因剧痛而瞳孔紧缩,布满血丝,充满了濒死的恐惧与茫然。 而右眼……那倒影中的右眼哪里还有什么黑暗漩涡? 那是一只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红色竖瞳!如同熔化的黄金与最炽热的岩浆混合浇筑而成! 竖立的瞳孔边缘,细密繁复的暗金纹路如同燃烧的荆棘般蔓延、盘绕,散发出一种冰冷、古老、非人的妖异与威严! 它静静地镶嵌在倒影中的眼窝里,与旁边琥珀色的左眼形成了触目惊心、诡异绝伦的对比! 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一半是挣扎求生的恐惧,一半是冰冷俯视的漠然! 这恐怖的景象,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中了田昊混乱的意识!所有的剧痛、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水面倒影中那只金红竖瞳,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比这寒潭之水更冷!这就是我眼睛现在的样子?这就是我体内沉睡的怪物?! “美……太美了……” 一个如梦呓般、带着极致痴迷与贪婪的沙哑女声,如同毒蛇般贴着田昊的耳廓滑入。 夜璃! 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贴近,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几乎要贴上田昊冰冷的脸侧。 那双血月般的瞳孔,此刻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灼热光芒,死死锁定在水面倒影中那只妖异的金红竖瞳之上!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吹拂在田昊耳后的冰冷潭水中,激起一阵阵细微的涟漪,也搅动了水面那诡异的倒影。 “这才是你,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夜璃的声音甜腻得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还要……诱人……” 她苍白纤细的手,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缓缓地、颤抖地探入冰冷的潭水,指尖朝着水面倒影中那只金红竖瞳的位置——即田昊浸泡在水中的、真实的右眼轻柔地探去! 那动作,缓慢,优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攫取稀世珍宝般的决心。仿佛水面倒影中的妖瞳,已是她掌中之物。 “看啊……它天生就该属于我……”夜璃痴迷地呢喃着,血月瞳孔中倒映着水面的金光,闪烁着令人心胆俱裂的疯狂:“泡在姐姐为你准备的……永恒的血髓里……永远……永远……” 冰冷的指尖,破开清澈的水层,带着死亡的寒意,距离田昊那只暴露在潭水中、正因吞噬血粥能量而微微震颤的金红竖瞳,已不足一寸! 田昊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他想躲,身体却被剧痛和那诡异的吞噬感死死钉在原地! 他想闭眼,那只妖异的右眼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冰冷地、漠然地注视着那逼近的死亡指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惨白的手指,如同索命的骨爪,带着夜璃病态的痴迷,缓缓点向自己的眼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 就在那惨白指尖即将触碰到金红竖瞳表面、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几乎要传递过来的刹那…… “滚开!臭蝙蝠!” 一声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轰然撕裂了潭底的死寂! “轰!!!” 田昊身侧的潭水,毫无征兆地瞬间沸腾!不是温度的升高,而是纯粹能量的狂暴宣泄!刺目的、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金红色烈焰凭空炸开!如同在深水中引爆了一颗太阳! 恐怖的高温与毁灭性能量瞬间将周围的潭水蒸发!白色的高温蒸汽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以田昊为中心,狂暴地横扫、膨胀!所过之处,冰冷刺骨的潭水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被排开、气化!形成一个急速扩大的、充斥着毁灭性能量与滚烫蒸汽的真空牢笼! “呀……” 夜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与一丝被灼伤的痛楚! 她探向田昊眼睛的那只手,如同被烙铁狠狠烫到,瞬间缩回! 苍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焦黑灼痕!与此同时,夜璃整个身影也被这狂暴的蒸汽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血色风筝,在沸腾翻滚的水流中狼狈地倒射出去,瞬间消失在浑浊的水幕与弥漫的白色蒸汽之后! 禁锢田昊的死亡压力骤然消失! “噗……咳咳咳……”田昊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炸和蒸汽冲击震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狠狠地拍在身后的岩石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但右眼那恐怖的吞噬感和剧痛,也因夜璃精血的暂时中断和焱的狂暴介入而陡然一松,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弥漫的、滚烫的白色蒸汽充斥了视野,如同浓雾隔绝了一切。只能隐约听到夜璃在浓雾深处传来的、带着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利嘶鸣,仿佛毒蛇被打断了进食时发出的愤怒嘶嘶声。 “废……废物!”一个压抑着极致怒火、咬牙切齿的声音在田昊脑海深处炸响,正是焱!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力量透支后的虚弱感,但其中的暴怒却丝毫未减:“让你别碰水!让你别被那蝙蝠精抓住!你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再让她碰你一下,老娘亲自动手,把你那双招子挖出来,镶在老娘鞋跟上当装饰!” 田昊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潭水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填补着蒸汽牢笼消散后的空间。 右眼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混合着之前被吞噬反噬的虚弱感,但至少活下来了。水面早已浑浊不堪,那惊鸿一瞥、令人心胆俱裂的倒影也消失不见。 只有那金红竖瞳的冰冷妖异,和夜璃指尖带来的死亡寒意,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左臂,想要触碰自己剧痛未消的右眼,却在半途颓然落下。指尖传来冰冷的、带着腐烂气息的淤泥触感。 淤泥之下,冰冷的岩石上,七具被铁链贯穿的腐烂尸骸,依旧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恐怖。 其中一具骸骨胸口,那柄断裂的、刻着玫瑰衔匕徽记的短柄镰刀,在浑浊的水流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祥的幽光。 蒸汽的浓雾在冰冷潭水的压迫下渐渐稀薄、消散。 就在田昊视野稍微恢复清晰的刹那,他瞳孔猛地一缩! 在尚未完全散尽的、氤氲的白色水汽之中,一个由雾气扭曲凝结而成的、模糊而妖娆的女性轮廓,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那轮廓,赫然是夜璃的模样! 雾气凝结的“夜璃”虚影,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的专注和贪婪,正缓缓地俯下身。 雾气构成的模糊的嘴唇,竟朝着田昊刚刚所在位置、那曾映照出他恐怖双眼倒影的水面区域轻柔而痴迷地舔舐了下去! 看那享受的表情,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甘露,回味着那惊鸿一瞥的妖异金红! 无声的画面,却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诡异到极致的一幕,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田昊刚刚稍有平复的心神。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撞在嶙峋的岩石上,冰冷的刺痛感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那雾气虚影带来的恐怖冲击。 “哼,脏东西!”脑海中,焱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暴戾,仿佛也被那雾气虚影的举动彻底激怒。一股微弱却炽热无比的火线,如同烧红的针尖,猛地刺入田昊的太阳穴! “啊!”田昊痛得眼前一黑,身体剧烈一颤。这痛苦尖锐而短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力,瞬间将那股萦绕不散的恶心感和寒意驱散了大半,强行将他的神志从那种被觊觎、被亵渎的惊悚感中拉扯出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老娘滚上来!等着那蝙蝠精回来开席吗?!” 焱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虚弱中透着焦躁:“这破水里待得老娘浑身不舒服!” 田昊猛地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不适。他强忍着右眼残留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仅存的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撑身下的岩石,双脚在淤泥中奋力蹬踏! “哗啦!!!”水花四溅。 他像一条濒死的鱼,挣扎着、狼狈不堪地冲出水面,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岸边岩石上。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灼痛的肺腑,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右肩的伤口和右眼的神经,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寒潭特有的腐腥和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甜香。 那是夜璃血魄丹残留的气息,冰冷的岩石贴着湿透的、破烂的衣衫,寒意刺骨,却奇异地让混乱灼热的头脑清醒了一分。 右眼处,火辣辣的疼痛依旧清晰,那被强行吞噬血粥和最后被焱火线刺入的撕裂感交织在一起。 他不敢去碰,甚至不敢去回想水面倒影中那只冰冷妖异的金红竖瞳。 夜璃那惨白手指探向眼球的画面,以及雾气虚影舔舐倒影的恐怖景象,如同附骨之疽,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起上半身,警惕地、带着惊魂未定的仓惶,环顾四周。 幽暗的丛林,寂静得可怕。只有寒潭水波荡漾的轻微声响,以及他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 夜璃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血气,还有岸边几处被强大力量震碎的岩石裂痕,都昭示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并非幻觉。 “废物!发什么呆!”焱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炸响,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虚弱:“检查你的破眼睛!要是真被那蝙蝠精的血弄瞎了,趁早挖了省心!” 田昊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摸右眼,指尖却在距离眼眶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害怕触碰到的,不再是人类的血肉,而是某种冰冷、坚硬、非人的存在。害怕再次看到那只……金红的竖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稍稍压制了翻腾的恐惧。他缓缓地、试探性地,用左手的指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右眼周围的皮肤。 触感依旧是温热的皮肤,带着剧痛后的敏感和微微的肿胀。指尖没有传来预想中鳞片的冰冷或甲壳的坚硬。 这微小的发现让他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然而,当他试图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感受右眼的状态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与冰冷感,瞬间从眼球的深处弥漫开来!仿佛那里连接的不是神经与血管,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正在缓缓旋转的冰冷黑洞! 同时,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拉扯感再次传来,仿佛那黑洞在无声地渴求着更多的能量、更多的……血食! 这感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刚刚压下去的恐惧和恶心感再次汹涌而上! “哼,看来还没彻底报废,还有点用。”焱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酷评价:“那蝙蝠精的血倒是大补,虽然脏了点,但正好喂饱了你眼里那贪吃的‘小东西’,省得它老是惦记着反噬你。” “大补?”田昊胃里一阵翻腾,想到那粘稠恶心的血粥被自己右眼吞噬的场景,他几乎又要呕吐出来。 “少摆出那副死样子!”焱的声音陡然转厉:“那蝙蝠精吃了大亏,本源精血被吞掉不少,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但她也彻底记住你了!下次见面,她只会更疯!更想把你连皮带骨、特别是那双眼睛,吞得渣都不剩!” 冰冷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田昊瞬间清醒。 他猛地从冰冷的岩石上撑起身,湿透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后怕与紧迫感。 右眼的剧痛和深处传来的空洞拉扯感,时刻提醒着他自身处境的诡异与凶险。而夜璃,那个苍白病态的血族圣女,她临走时那怨毒疯狂的嘶鸣犹在耳边——“下一次她只会更疯狂!”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恐惧,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右肩胛骨粉碎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却让他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 左臂的妖化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那是他目前唯一能依仗的力量。 “哼,路都走不稳的废物!”焱的嗤笑毫不留情,但紧接着,田昊感觉丹田处那缕沉睡的火种微微一颤,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力量流遍全身,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强行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让他勉强站稳了脚跟。 他咬紧牙关,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如墨、仿佛潜藏着无尽恶意的寒潭。水面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和扭曲的树影,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水底淤泥下那七具冰冷的尸骸,那柄刻着玫瑰衔匕徽记的断镰,还有夜璃雾气虚影舔舐倒影的恐怖画面……都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 这里,是噩梦的起点,也绝不能是终点! 他猛地转身,拖着疲惫剧痛的身躯,踉跄却坚定地、一头扎进了身后无边无际的、仿佛更加黑暗浓郁的密林阴影之中!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0章、焱的警告 冰冷的黑暗像浸透水的棉被,沉甸甸地裹着田昊。每一次挣扎着迈步,右肩胛骨粉碎处的剧痛都像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湿透的破烂布片紧贴在皮肤上,贪婪地汲取着本就不多的体温。而右眼那被匆忙裹上的布条底下,则传来的感觉更让他心惊肉跳。 此时的痛不再是单纯的痛,而是一种冰冷空旷的虚无,仿佛眼窝深处真的通向了无底深渊。 更可怕的是,一丝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拉扯感正从那里传来,像有只饥饿的怪物藏在深渊里,无声地渴求着……能量,血食! 它似乎在消化夜璃的血,但远远不够!每一次拉扯,都带来一阵灵魂被撕扯的眩晕和彻骨的寒意。夜璃舔舐倒影的雾气虚影,如同最深的梦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废物!爬得比瘸腿的地龙还慢!”焱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鞭子,狠狠抽在田昊的意识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一种极其罕见的、被强行压抑的虚弱感。 “被只臭蝙蝠咬了一口,魂都丢在潭底了?老娘当年被钉在神陨崖,骨头渣子都被罡风吹了三年,也没像你这么窝囊!” 田昊咬紧牙关,冰冷的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流进他唯一能视物的、布满血丝的琥珀色左眼,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他左臂的妖化鳞片在昏暗中闪过幽冷的光,死死抠住一截湿滑凸起的树根,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沉重的身体拖过去。右肩的剧痛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在他左脚试图蹬上那块布满厚厚青苔、滑腻如油的岩石借力时。 “嗤啦!!!”脚下猛地一滑!湿透的草鞋底在青苔上毫无着力之处! “呃啊!” 惊呼被扼在喉咙里,田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像截沉重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身体翻滚着,无可避免地撞开一丛丛低矮的、生满尖锐木刺的荆棘灌木! “噗嗤!噗嗤!” 锋利的木刺轻易撕裂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衫,在他裸露的手臂、腰腹、大腿上划开一道道火辣辣的血口子!最后“砰”的一声闷响,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巨树虬结盘绕、冰冷坚硬的树根上! 猛烈的撞击让他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本就痛不欲生的右肩伤口,更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烈铁锈腥味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猩红的血点如同凄厉的雨,溅落在身前潮湿腐败、积满厚厚枯叶的地面上,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剧痛和强烈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瘫软在冰冷粗糙的树根上,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只能大口大口地、徒劳地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肺叶火烧火燎。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双重夹击下,开始变得稀薄、飘忽,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在这片无边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钧无形的山岳,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狠狠砸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坚冰!田昊感觉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喷溅在腐叶上的温热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住,瞬间停止了晕染,动弹不得!连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声,都被这股绝对的力量硬生生扼断在喉咙深处! 一股源自灵魂最底层的、冰冷彻骨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寒潭深处面对夜璃时更纯粹!更绝对!仿佛渺小的虫豸,骤然直面了九天之上执掌毁灭的神祇! 视野骤然被一片燃烧的、纯粹到刺目的金红色完全占据!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了厚重夜幕的炼狱之火,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咫尺之地! 焱! 但此刻的她,不再是脑海中那个毒舌暴躁的声音,而是实体! 赤着的双足,稳稳踩在潮湿腐败、堆积着厚厚枯叶的地面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只是踏在虚影之上。 那身破旧的黑袍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质地奇异、流动着暗金色火焰纹路的火红长裙。 裙摆无风自动,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每一次细微的飘拂都带着焚尽万物的意志。及腰的红发不再散乱,如同凝固的岩浆瀑布,在幽暗的林间散发着灼热而内敛的光晕,照亮了她周围一小片空间。 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近乎妖异的完美。五官的轮廓深邃而凌厉,鼻梁高挺如同刀削,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无情的直线。然而,最令人灵魂战栗、不敢直视的,是那双眼睛! 纯粹的、燃烧的、如同两颗被强行压缩囚禁的微型太阳般的金瞳!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只有足以焚尽诸天万界、令星辰陨落的极致暴怒与毁灭!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长矛,带着洞穿灵魂的恐怖威能,死死钉在蜷缩在树根下的田昊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连同这片空间一起点燃、化为最原始的尘埃! “废……物……” 两个字,如同九霄神雷裹挟着地狱熔岩的咆哮,轰然炸响!无形的声浪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整个幽暗死寂的丛林仿佛都在这恐怖的音爆中剧烈震颤!近处的低矮灌木瞬间化为齑粉!田昊感觉自己的耳膜和脆弱的胸腔被狠狠撕裂,眼前彻底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意识被这纯粹的暴力冲击得几乎彻底溃散! 他甚至没能看清焱的动作! 一只如同烧红烙铁铸就的、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手,猛地攫住了他脆弱的脖颈!剧痛和窒息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骨肉撞击声响起!田昊整个人被这股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提起,然后如同丢弃一件破烂的垃圾般,以万钧之势重重地掼在身后那棵巨树粗糙冰冷、布满湿滑苔藓的树干上! “呃——嗬嗬……”后背与坚硬树干的猛烈撞击,让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寸寸断裂! 喉咙被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扼住,所有的惨叫和痛呼都被无情地堵了回去,只剩下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濒死的、破碎的“嗬嗬”声。双脚离地,整个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死死地钉在树干上,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动弹不得! 视野因极度的窒息和剧痛而扭曲、模糊、破碎。在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那两轮燃烧着毁灭金焰的瞳孔边缘,田昊模糊地看到了焱那张完美无瑕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雕刻而成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置身恒星核心般的毁灭性高温,灼烤着他裸露的皮肤! “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娘看清楚!”焱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田昊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她空闲的左手猛地抬起,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起一道撕裂空气的锐利尖啸! “噗!!!”一声轻响,如同点燃了地狱的引信。 她的食指指尖,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小簇纯粹到极致的黑色火焰!那火焰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燃烧,它没有丝毫光亮透出,反而像一个小型的、吞噬一切的黑洞!疯狂地吸扯、吞噬着周围本就微弱的光线,甚至连空气都似乎被它那恐怖的高温灼烧得扭曲、塌陷、发出无声的哀鸣! 一股焚灭万物、终结一切、让灵魂本能颤栗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扩散! “再让那只肮脏的臭蝙蝠……”焱燃烧着纯粹黑焰的指尖,如同死神最精准的镰刀锋刃,带着冻结灵魂本源、终结一切生机的极致寒意,缓缓地、不容置疑地、稳稳地抵在了田昊脸上那被潭水浸透、又被血污沾染的、包裹着右眼的破烂布条上!距离那布条下脆弱的眼球,仅隔着一层薄薄的、不堪一击的阻隔! “嗤!!!” 一股皮肉瞬间被极致高温碳化的可怕焦糊气味,猛地弥漫开来!伴随着田昊喉咙里发出的、被强行扼断的、极度痛苦绝望的呜咽! 那层湿漉漉的布条,在接触到黑焰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连挣扎都没有,便迅速碳化、焦黑、化为飞灰!那恐怖黑焰尖端散发出的、足以熔金化铁的极致高温,即使隔着残余的飞灰和薄薄的眼皮,也让田昊感觉自己的右眼球仿佛被投入了太阳核心!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烧穿、熔化、蒸发! “老娘就亲自动手,把它挖出来!”焱的声音如同从九幽最底层刮起的寒风,冰冷、残酷、斩钉截铁,带着最终审判的无情!燃烧着黑焰的指尖,带着终结一切的力量,微微用力,向下压去! “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瞬间冲垮了田昊所有的神经防线!那感觉比在寒潭底被夜璃的血粥侵蚀时恐怖百倍!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地、同时攮进了他的眼球,并疯狂地搅动、穿刺!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抽搐,仅存的左臂如同濒死的鱼般徒劳地抓挠、拍打着焱那只如同神铁铸就、纹丝不动的手臂,却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镶在老娘的剑柄上!”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残酷到令人绝望的弧度,那双燃烧着纯粹毁灭之焰的金瞳里,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生灵的怜悯或犹豫,只有最纯粹的、焚尽一切的暴怒!“当个漂亮的挂件!总比让它长在你这个废物身上,等着被那只蝙蝠精抠走,玷污了强!”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丧钟在田昊的灵魂深处轰鸣,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在他即将彻底崩溃的意识上! 田昊的视野彻底被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的死亡阴影淹没,只剩下那一点吞噬一切光线的恐怖黑焰,和那双燃烧着焚世金焰、不带任何感情的瞳孔。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触手可及!他毫不怀疑,只要焱那燃烧着黑焰的指尖再往前轻轻一送,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寸,自己的右眼,连同半边头颅,都会在万分之一秒内化为宇宙中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就在这千钧一发、田昊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撕成碎片的瞬间! “呵呵呵呵……”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情人最温柔缠绵的低语般甜腻、却又浸透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娇笑声,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钻入了田昊和焱的耳中! 那笑声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仿佛从脚下腐烂的泥土深处、周围每一棵古树虬结的树干内部、甚至空气中弥漫的每一粒带着寒潭腥甜的水汽分子里同时渗透出来!层层叠叠,无孔不入,充满了病态的期待和一种……被深深冒犯后升腾而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极致愤怒! 是夜璃!她根本没走远!或者说,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密林,此刻就是她延伸的感官!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到极点的笑声,如同将一滴冰水投入了沸腾的滚油之中! 焱那双燃烧着纯粹毁灭金焰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平静的毁灭之海骤然掀起惊涛!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惊怒与忌惮,如同投入镜湖的石子,瞬间荡开涟漪! 那只扼住田昊咽喉如同铁铸的右手,以及那只燃烧着恐怖黑焰、正抵在他右眼睑上准备终结一切的左手食指,其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被凡人感知的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就在这凝滞的、连时间都仿佛被强行拉长的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嗡!!!” 一股苍凉、古老、宏大、带着无尽禁锢与审判意味的恐怖气息,猛地从焱的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沉睡在时光尽头的太古凶兽,被外界的刺激强行惊醒了一瞬!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田昊灵魂水晶上直接敲响的金属绷断声,骤然响起! 田昊被剧痛模糊、濒临黑暗的视野边缘,惊鸿一瞥! 在焱那身流动着暗金火焰纹路的火红长裙之下,在她紧贴着田昊身体的腰臀位置,一道极其虚幻、却又真实不虚的、由无数复杂到无法理解、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金色神圣符文构成的火焰锁链虚影,骤然闪现! 那锁链只有小臂长短的一截虚影,却散发出令万物臣服、让时空为之凝滞的至高威压!锁链的尽头,仿佛深深刺入、锚定在焱的尾椎骨深处! 而就在刚才那声轻微却如同命运断裂的绷断声中,锁链虚影的末端,有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一小段符文,如同承受不住某种无形巨力的拉扯,猛地亮起刺眼到足以灼伤灵魂的金芒,然后瞬间黯淡、碎裂、化为最细微的金色光尘,彻底湮灭于虚空! 整个闪现的过程,快得超越了凡人思维的极限!那锁链虚影和崩断湮灭的符文光尘,就如同投入焚世烈焰中的一片残雪,出现即消融,快得让田昊在剧痛和恐惧中甚至怀疑那是自己意识彻底崩解前的最后幻象! 但那股苍凉、古老、禁锢一切、审判万物的恐怖气息,却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最深处!比焱自身那焚尽八荒的威压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抗拒!带着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绝对压制! 紧接着“哼!”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暴怒的闷哼,从焱那紧抿成冰冷直线的薄唇中硬生生挤出! 她那双燃烧着毁灭金焰、本应无情无感的瞳孔里,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掠过一丝实质性的痛楚和一丝力量被强行抽离后的虚弱! 扼住田昊咽喉如同神铁般不可撼动的右手,以及那只燃烧着终结黑焰、抵在他眼睑上的左手食指,如同被无形的法则巨锤狠狠砸中,猛地被弹开! 砰! 田昊彻底失去了所有钳制,身体如同断了所有提线的破烂木偶,重重地从粗糙冰冷的树干上滑落,砸倒在下方冰冷潮湿、散发着浓烈腐败气息的厚厚枯叶堆中。 冰冷的、带着泥土腥味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灼痛欲裂的肺腑,瞬间激起一阵撕心裂肺、几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 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带着血沫的唾液,同时牵扯着右肩粉碎的伤口和右眼被黑焰高温灼伤的神经,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剧痛。 他蜷缩在冰冷的腐叶堆里,身体因为劫后余生的虚脱、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那锁链虚影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极致恐惧和后怕,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刚才那濒死的体验,那惊鸿一瞥的恐怖锁链虚影,那苍凉古老的审判气息,如同最深的梦魇碎片,在他混乱不堪的脑海中疯狂闪回、切割。 焱的身影依旧如同亘古不灭的火焰图腾般矗立在原地,火红的长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但她周身那股足以焚尽八荒、令天地变色的毁灭性气势,却明显地、无可置疑地减弱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仿佛狂暴的火焰被强行压制回了核心。 她微微低着头,那如同凝固岩浆般的红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惊心动魄却冰冷无情的脸庞,只能看到她紧握成拳、指节因为刚才的极致用力而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色、甚至在极其细微地颤抖着的双手。 死寂,重新如同沉重的棺盖,缓缓合拢,覆盖了这片幽暗的林地。 只有田昊蜷缩在腐叶中,那痛苦不堪的粗重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呛咳声,断断续续地、微弱地撕扯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仿佛依旧萦绕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如同幽灵低语的、属于夜璃的疯狂笑声的余韵,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期待,若有若无地盘旋着,久久不肯彻底消散。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1章、虹膜裂金纹 冰冷的腐叶紧贴着田昊的脸颊,散发着泥土深层的腥气与死亡植物特有的腐败甜腻。每一次撕裂般的呛咳都从肺腑深处扯出血沫,喷溅在眼前堆叠的枯叶上,留下暗红刺目的斑点。 右肩胛骨粉碎处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钉在里面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将其震荡成更尖锐的浪潮。 而右眼那被黑焰灼伤、布条化为飞灰后暴露在潮湿空气中的眼窝深处,传来的是另一种痛苦,是一种空旷、冰冷、仿佛被无形的针持续穿刺着灵魂的虚无剧痛。 夜璃那如同毒蛇低语的笑声余韵,仿佛还缠绕在每一片潮湿的树叶背面,带着冰冷的怨毒和病态的期待,无声地渗透进这片死寂。 头顶上方,焱如同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沉默地矗立着。火红的长裙不再烈焰般翻腾,那毁灭性的高温也收敛了许多,却更显压抑。 垂落的红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紧握成拳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惨白,甚至还在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空气凝固如铅块,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只有田昊粗重破碎的喘息声在艰难地撕扯着这片令人绝望的寂静。 “呃……”田昊试图撑起身体,左臂覆盖着鳞甲的手掌深深陷入冰冷滑腻的腐叶层,却只换来一阵脱力的虚软和牵动伤口的剧痛。 他像一条搁浅在死亡滩涂上的鱼,徒劳地挣扎着,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痛苦。冷汗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滑落,渗入唯一能视物的、布满血丝的琥珀色左眼,带来模糊的刺痛。 就在这时,头顶浓密如墨的树冠,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一束惨白、炽烈、如同烧熔白银般滚烫的**正午天光**,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刺穿而下!瞬间便狠狠贯入田昊那毫无遮蔽、脆弱无比的右眼窝!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撕裂了林间的死寂!那感觉,比之前黑焰灼烤恐怖十倍!仿佛有人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裸露的视神经上! 又像有亿万根淬了剧毒的冰针,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地、粗暴地塞进了他的眼球深处!深入骨髓!撕裂灵魂!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捂住右眼,整个人在冰冷的腐叶堆里疯狂地翻滚、痉挛! 身体弓得像一只被丢进沸水的虾米,左臂的鳞甲在枯叶和泥土中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剧痛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防线,只剩下最原始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喉咙里翻滚、破碎。 “吵死了!”焱冰冷烦躁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扼住了田昊翻滚的身体,将他死死按回腐叶堆中,动弹不得。 但剧痛并未停止!那束炽烈的天光,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毒蛇,死死钉在他的右眼上!疯狂地灼烧、穿刺! 田昊感觉自己的眼球正在被这恐怖的光线从内部点燃、熔化!视野一片刺目的、燃烧的纯白!痛楚如同永无止境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成碎片!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在那片焚毁一切的纯白灼痛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异变,骤然发生! “咔……咔咔……” 如同最精薄、最脆弱的水晶器皿在极致的压力下,开始出现第一道、第二道……无数道细微的、蛛网般蔓延的裂痕!这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直接响彻在田昊意识深处的、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碎裂声! 他死死捂住右眼的手指缝隙间,在炽烈天光的映照下,竟透出丝丝缕缕、不断游移变幻的璀璨金芒! 那光芒并非焱那种焚尽一切的毁灭之焰,而更接近某种被强行压缩、囚禁、蕴含着古老玄奥气息的符文!它们如同活物,在眼球表面疯狂地滋生、蔓延、交织! 剧痛,在这裂痕蔓延的瞬间,诡异地出现了一丝奇特的转换!灼烧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深入骨髓,仿佛那裂痕并非出现在眼球表面,而是直接刻印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但伴随着这深入灵魂的灼痛,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视野”,却如同冲破淤泥的毒芽,硬生生地从那破碎的眼球深处钻了出来! 覆盖在右眼上的手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 田昊被迫“睁开”了那只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右眼!炽烈的天光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再次狠狠刺入!但这一次,视野并未被纯粹的灼白覆盖! 他看到的世界……裂开了! 眼前的一切景象——参天的古木、虬结的树根、堆积的腐叶、甚至近在咫尺的、焱那双燃烧着毁灭金焰的瞳孔都在他的右眼视界中,如同被打碎的水晶镜面,分裂成了三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重叠的残影! 最核心的、占据视野中央的残影,是焱此刻真实的模样:火红长裙,垂落的红发遮住大半脸庞,紧握的双拳压抑着狂暴的力量,那双冰冷的金瞳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死死盯着田昊。 但在这道残影的左侧,景象却截然不同!那里没有火红的长裙,没有属于人类的形态轮廓!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庞大到几乎撑满整个左侧视野的、山岳般巍峨的九尾妖狐虚影! 每一根狐尾都如同燃烧着不同色泽地狱火焰的擎天之柱,搅动着毁灭的飓风!纯粹的、属于洪荒凶兽的暴戾、狂傲与焚尽八荒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岩浆洪流,从那虚影中汹涌而出,冲击着田昊脆弱的神经! 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是,九条巨尾的根部,都缠绕着一条由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金色神圣符文构成的、散发着无尽禁锢与审判气息的火焰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一片混沌的虚无,仿佛连接着诸天法则的尽头! 在焱真实身影的右侧,是第三重残影!那是一个……模糊的、修长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人形轮廓!它静静地悬浮在九尾妖狐虚影的侧后方,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种深邃、古老、仿佛经历过万载时光冲刷沉淀下来的、混合着无上威严与一丝……被漫长囚禁磨损后的疲惫气息。 这道人形轮廓的双手,似乎正虚握着某种无形的、沉重的锁链,而那锁链的尽头,赫然与缠绕九尾的符文锁链紧密相连!仿佛他(她?)既是囚徒,亦是……看守的一部分? 三重残影——中央的真实人形,左侧的狂暴九尾妖狐,右侧的古老人形看守(囚徒?)——在田昊破碎的右眼视界中疯狂闪烁、重叠、撕扯!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眼球深处那蛛网般金纹的剧烈灼痛和灵魂被强行拉伸撕裂的眩晕! 真实与虚幻,当下与亘古,囚禁与被囚禁的界限,在这三重撕裂的视野中被彻底打破!庞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冲击着他本已濒临崩溃的意识,带来一种比纯粹肉体剧痛更令人恐惧的、认知层面的崩塌感! “裂开了……真美啊……” 一个甜腻得如同浸透了剧毒蜜糖、却又带着极致痴迷与疯狂的声音,如同冰冷滑腻的蛇,毫无征兆地贴着田昊的耳廓响起! 田昊破碎的三重视野猛地聚焦! 在他右眼视野的右上角,那片交织着三重残影的混乱区域边缘,一株低矮灌木的浓密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 一道苍白得近乎透明、裹在浓稠如血雾气中的窈窕身影,如同从阴影本身生长出来一般,缓缓“渗”出! 夜璃! 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潮湿的腐叶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只是一个没有重量的幽魂。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瞳孔此刻已彻底化为两轮妖异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血月! 那目光贪婪地、痴迷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狂热,死死锁定在田昊那只暴露在惨烈天光下、虹膜布满蛛网般璀璨金纹、正疯狂闪烁着三重撕裂残影的右眼上! 鲜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同样鲜红的、微微探出唇边的尖锐獠牙,留下一道湿亮的水痕。 “像……被打碎的琉璃……”她的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呢喃,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每一道裂纹里……都流淌着让人发狂的光……多么……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啊……” 她的身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血蛇,在粘稠的血雾中诡异地扭动着,无声无息地向着蜷缩在地的田昊“滑”了过来! 苍白纤细、涂着蔻丹的手指如同最贪婪的收藏家面对稀世珍宝,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占有欲,颤抖着、缓缓地伸向田昊那只正承受着天光灼烧、虹膜裂金纹、视野三重撕裂的右眼! 她的指尖距离那脆弱滚烫的眼球,仅有咫尺之遥!那尖锐的指甲,在惨白的天光下闪烁着淬毒寒芒! “把你的脏手……拿开……”焱那压抑着无尽暴怒与某种更深层痛苦的低吼,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熔岩,轰然炸响! “轰!!!” 一道纯粹由焚世黑炎凝聚而成的巨大狐尾虚影,带着撕裂空间、焚灭万物的恐怖威势,毫无征兆地从焱的身后狂暴抽出!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抽爆,发出刺耳的尖啸! 炽热的高温让周围潮湿的空气瞬间蒸腾起大片白雾,地面厚厚的腐叶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狐尾虚影的目标,正是那只伸向田昊右眼的、苍白得刺目的手!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启灵境修士瞬间焚成虚无的恐怖一击,夜璃那双血月般的瞳孔里,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兴奋光芒!她伸出的手并未收回,只是那包裹着她的浓稠血雾骤然剧烈翻腾、压缩! “嗤……” 黑炎狐尾如同撕裂一层坚韧的、饱含生命力的血膜,狠狠抽过夜璃原本站立的位置!地面被犁开一道深达数尺、边缘熔融焦黑的恐怖沟壑!大片的古木被拦腰斩断,断口处瞬间碳化,冒着青烟轰然倒塌! 但夜璃的身影,却在狐尾及体的前万分之一秒,如同投入水中的血色倒影,骤然虚化!焚世黑炎狂暴地穿透了她那变得半透明的身体,却仿佛击中了一片虚无的血色光影! 没有血肉撕裂的闷响,只有如同烧红烙铁浸入血池般的剧烈“嗤嗤”声和大量蒸腾的血色雾气!她那变得虚幻的身体在黑炎中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并未被彻底焚灭! “呵呵呵……好烫啊……”虚幻的血影在黑炎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带着痛楚却更显病态愉悦的娇笑声。 她那只伸向田昊右眼的手,虽然也因虚化而变得模糊,却依旧顽强地、带着一种偏执的坚定,穿透了黑炎狐尾的边缘高温区。指尖距离田昊因剧痛而大睁的、布满蛛网金纹的右眼虹膜,已不足三寸!那冰寒刺骨的杀意与贪婪的占有欲,几乎凝成实质! “我的小琉璃……”血影中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疯狂占有欲:“别怕疼……很快……你就是我的了……永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无上禁锢意志的苍凉古老气息,猛地从焱的身体深处再次爆发!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强行激怒! 田昊那三重撕裂的视野中,左侧那山岳般庞大的九尾妖狐虚影猛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却震得他灵魂几乎碎裂的咆哮!缠绕在九尾根部的那些由无数神圣符文构成的火焰锁链虚影,瞬间光芒大盛! 刺目的金光穿透了重重妖气与黑炎的阻隔,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勒紧! “呃啊——!”焱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嘶吼!她猛地一个踉跄,周身狂暴翻腾的毁灭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一滞! 那道抽向夜璃的恐怖黑炎狐尾虚影,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本源的剧痛与力量反噬而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威势大减!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 “啧……”夜璃虚幻的血影中发出一声带着浓浓遗憾和不甘的轻啧。 她知道,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封印枷锁,此刻成了焱最致命的弱点,也成了她无法在此时此地真正得手的阻碍。 那只距离田昊右眼仅有三寸的、苍白虚幻的手指,极其不甘地、却又无比灵活地猛地向下一探! 目标并非眼球,而是田昊因痛苦而大张的嘴巴旁边,那沾染了新鲜血沫和唾液的、包裹右眼后仅存的半截破烂绷带! “嗤!!!” 虚幻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毒蛇信子,闪电般卷住了那截肮脏的布条!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郁血腥甜香的力量顺着布条猛地注入! “呃!”田昊感觉喉咙像是被塞入了一块万载寒冰,阴冷的气流瞬间冻结了他的呛咳和嘶吼! 夜璃那虚幻的血影借着绷带上传来的微弱拉力,如同没有重量的血色幽灵,在黑炎狐尾威力减弱的瞬间,猛地向后飘飞!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如同血迹干涸后的暗红残影! “好好养着它……”夜璃那甜腻疯狂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带着冰冷的命令和无尽的贪婪,清晰地烙印在田昊的耳膜深处:“我亲爱的……碎琉璃……下次月圆……我会亲手来取……属于我的……完美收藏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暗红残影如同滴入大海的血滴,彻底消散在浓密幽暗的丛林阴影之中,再无踪迹。只有那截被卷走的、沾染着田昊血沫的破烂绷带,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品信物,孤零零地飘落下来,无声地掉在田昊脸旁的腐叶堆上。 禁锢田昊身体的无形力量骤然消失。 “噗!!!”田昊再次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冰冷刺骨的腐叶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 右眼那蛛网般的金纹在失去天光直射后,灼痛感稍减,但视野中那三重撕裂的残影却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极其暗淡、模糊,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伤痕。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眼球深处细微的碎裂感和灵魂被拉扯的眩晕。左眼视野也因极度的痛苦和虚脱而阵阵发黑。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能清晰视物的左眼,看向焱的方向。 焱依旧站在原地,但身体却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垂落的红发缝隙间,隐约可见她苍白的下颚线条绷紧如刀,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青白得吓人。 周身那股焚尽八荒的毁灭气势,如同退潮般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的疲惫和一种田昊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虚弱与沉重。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红发滑向两侧,露出那张惊心动魄却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脸。那双燃烧着毁灭金焰的瞳孔深处,此刻除了残留的暴怒,更清晰地映照出一种被无形枷锁死死禁锢、力量强行抽离后的痛苦与不甘!如同被钉在神罚之柱上的凶兽,空有焚天之怒,却挣不断那根贯穿骨髓的法则之链! 她的目光,冰冷刺骨,越过瘫软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田昊,死死钉在夜璃消失的那片浓密阴影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沉凝到极致、足以冻结时空的杀意!仿佛要将那片阴影,连同其中潜藏的一切,彻底从这方天地间抹去! 死寂,重新如同厚重的裹尸布,覆盖了这片狼藉的林地。 只有田昊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喘息声,以及那截静静躺在腐叶上、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破烂绷带,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诡异绝伦的遭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那束撕裂树冠、带来无尽痛苦的正午天光,不知何时悄然偏移,被重新合拢的浓密枝叶遮挡。 林间恢复了幽暗。但田昊右眼虹膜上,那蛛网般蔓延的璀璨金纹,却如同活物般,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而妖异的光芒,将周围模糊的景象,依旧折射成三重撕裂而混乱的残影。 世界的真实,在他的眼中,已然碎裂。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2章、正午噬日灾 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田昊破碎的视界。 右眼虹膜上蛛网般的金纹在幽暗中微弱地闪烁,将周遭扭曲成三重撕裂的残影——焱压抑着痛苦的沉重喘息、枯叶腐败的深褐色、还有那截沾染自己血污的破烂绷带,如同三幅被强行叠压的破碎画卷,在意识边缘疯狂撕扯、搅动。每一次心跳都锤打着那眼球深处的裂痕,带来灵魂被活活锯开的眩晕。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血块和冰寒的阴气,是夜璃临走前注入的“礼物”,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咳……咳咳!”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喷溅在腐叶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废物。”冰冷的声音砸下来,带着被强行压制的虚弱。 焱的身影在田昊三重撕裂的视野里晃动了一下,中央是那火红的人形,左侧是挣扎咆哮的九尾妖狐虚影,锁链金光刺目,右侧看守者的轮廓则更加黯淡。 她一步踏前,脚下的腐叶无声焦黑碳化,却没了之前焚尽八野的狂暴高温,只有一种沉滞的余烬感。 她伸出手,那只覆盖着细微暗红鳞片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攥住田昊的衣领,将他如同破麻袋般从冰冷的腐叶堆里提了起来。 田昊双脚离地,窒息的痛苦瞬间压过了眼球和灵魂的撕裂感,左眼因充血而视野模糊。他徒劳地蹬动双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听好,半妖!”焱的金瞳近在咫尺,那里面燃烧的火焰似乎也衰弱了许多,却依旧冰冷刺骨,清晰地映照出田昊此刻右眼虹膜上妖异的蛛网金纹:“那只蝙蝠精的脏血还在你喉咙里冻着,不想五脏六腑烂成冰渣,就给老娘咽下去!” 她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捏开田昊的下颚。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颌骨。 随即,一小团粘稠、滚烫、散发着硫磺与草木焦糊混合气息的赤红色浆液,被粗暴地塞进了田昊被迫大张的嘴里!是之前蜂巢里得来的蜂王浆! “唔!!!”恐怖的灼烫感瞬间从口腔一路烧到胃袋,如同吞下了一团烧红的火炭! 与之对抗的,是夜璃留下的、盘踞在喉管深处的阴寒毒血。 冰与火在田昊脆弱的腑脏内猛烈交锋、撕扯!他身体剧烈地痉挛、弓起,如同离水的鱼,额角青筋暴突,眼球因极致的痛苦而几乎凸出眼眶!胃部剧烈翻搅,灼热与冰寒的洪流在体内冲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由内而外地炸开! “咽下去!废物!连这点痛都忍不了,不如让那蝙蝠精现在就抠了你的眼珠子!”焱的厉喝如同鞭子抽打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逼迫。 田昊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一丝气力,混合着喉咙里腥甜的血块和冰冷的阴毒,将那团滚烫灼人的蜂王浆,连同焱刻骨的嘲讽,一起狠狠地、艰难地咽了下去! “咕咚……” 灼热与阴寒在胃囊深处轰然对撞!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内脏被绞碎又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剧痛猛地炸开! 他眼前彻底一黑,喉头腥甜上涌,又是一口黑红相间的污血喷了出来,溅在焱火红的裙摆上,瞬间被那残余的高温蒸腾起刺鼻的白烟。身体彻底脱力,软泥般向下瘫倒。 焱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田昊重重摔回冰冷的腐叶堆,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灼痛与冰寒仍在拉锯,但那股阴寒刺骨的凝滞感,似乎被蜂王浆的霸道热力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硫磺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淡淡的冰雾。 右眼的剧痛依旧,三重撕裂的视野如同附骨之疽。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能清晰视物的左眼,看向焱。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裙摆上那片被污血烧灼出的焦痕,红发垂落,遮住了表情,只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上,骨节依旧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 林间的死寂重新包裹了他们。只有田昊粗重破碎的喘息,以及身体内部冰火交锋带来的细微颤抖。 幽暗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冠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其中一缕,不偏不倚,正落在田昊那只布满蛛网金纹、暴露在外的右眼上。 那光并不强烈,只是林间常见的、带着湿气的惨淡天光。 然而,就在那缕微光触及右眼虹膜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声沉闷而诡异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头颅深处、在那只破碎的右眼最核心处震荡开来! 田昊浑身猛地一僵!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怖吸力,如同骤然打开的宇宙黑洞,从他那布满裂痕的金色虹膜深处爆发出来! 那缕原本落在他右眼上的惨淡天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猛地被扯向眼球深处!这只是一个开始!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田昊右眼虹膜上的蛛网金纹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芒! 那光芒并非焱毁灭性的黑炎,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贪婪本质!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光线开始疯狂地扭曲、坍缩! 头顶浓密的树冠缝隙里漏下的光斑,如同被无形的大嘴吞噬,瞬间消失!地面腐叶上反射的微弱光泽,被强行剥夺!就连焱火红裙摆上残余的、象征着她力量本源的微弱火色光晕,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被强行拉扯、吞噬! 吸力!无法抗拒的吞噬吸力! 光线不再是照亮世界的存在,它们变成了粘稠的、流淌的“实体”,被那只妖异的右眼疯狂地、贪婪地吸吮进去! 仅仅一息之间! 以田昊蜷缩的身体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内,所有光线彻底消失!绝对的、令人窒息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瞬间降临! 这片区域,彻底堕入了永夜! “呃啊!!!”田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这一次,痛苦并非来自灼烧或穿刺,而是来自一种彻底的、恐怖的“满胀感”!仿佛他的眼球,不,是他整个头颅,乃至整个灵魂,都被强行塞入了远超容量的、纯粹而狂暴的光之洪流! 眼球在颅骨内疯狂地鼓胀、跳动,蛛网金纹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亮得刺眼,如同两颗被强行嵌入眼眶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小太阳! 视野被纯粹的、撕裂灵魂的金色光芒彻底淹没,那三重撕裂的残影反而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光之暴乱! 更恐怖的是,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眼球内部的金色光爆双重夹击下,他其余的感官被骤然提升到一种匪夷所思的敏锐程度! 听觉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冲刷的轰鸣,如同决堤的江河! 他听到了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的巨响,如同密集的战鼓! 他听到了肺部每一次艰难扩张收缩时,肺泡摩擦的细微嘶鸣! 他听到了皮肤下肌肉纤维因剧痛而痉挛断裂的、如同弓弦崩断般的噼啪声! 他甚至听到了……听到了脚下数十丈、上百丈深的大地深处,那沉重、粘稠、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熔岩,在黑暗的地脉中缓缓流动、翻涌、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低吼般的轰隆声! 那声音如此清晰,如此迫近,仿佛下一秒,滚烫的岩浆就会冲破薄薄的地壳,将他彻底吞没! 绝对的黑暗,眼球内部燃烧的金色光爆。熔岩在地底深处涌动的恐怖轰鸣。三种截然不同的、撕裂感官的恐怖体验,如同三把烧红的利刃,同时贯穿了田昊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被钉在了这永夜的中心,身体僵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意识在光爆的撕扯、熔岩轰鸣的碾压和灵魂满胀欲裂的痛苦中,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废物!守住你的灵台!”焱那带着一丝惊怒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田昊被熔岩轰鸣充斥的耳畔炸响!声音穿透了地底传来的沉重轰隆,带着一种强行撕裂黑暗的穿透力。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灼热而霸道的力量猛地从田昊的丹田深处爆发出来——那是刚刚融入的、焱的断链火种!它如同被外界的黑暗和体内的光爆双重刺激所激怒,狂暴地逆冲而上! 这股源自九尾妖祖的本源力量,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狠狠撞入田昊那只正在疯狂吞噬光线的右眼! “轰!!!” 田昊感觉自己整个头颅内部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眼球内部的纯粹光爆与焚天烬的毁灭之火轰然对撞!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被炸开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眼前只剩下无边的金色与赤红在疯狂交织、爆炸! “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鼻腔、耳孔也同时渗出温热的液体!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向后猛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木树干上!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树皮瞬间焦黑碳化! 那笼罩十丈方圆的绝对黑暗,因为这内部恐怖力量的剧烈冲突和对冲,如同被戳破的气泡,骤然崩解! 光线重新涌入。刺目的、久违的天光让田昊唯一能视物的左眼瞬间刺痛,泪水狂涌。 他像一摊烂泥般从树干上滑落,瘫在树根下,眼前金星乱冒,耳中依旧回荡着地底熔岩沉闷的轰鸣和血液奔流的巨响,混合成一片混沌的嗡鸣。 右眼虹膜上那蛛网般的金纹光芒黯淡了许多,但依旧顽固地存在着,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带来眼球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视野里,三重撕裂的残影再次浮现,只是更加模糊、扭曲,如同晃动的水中倒影。 “呵……呵呵……”一个甜腻得如同裹了蜜糖的、带着极致兴奋与痴迷的笑声,如同鬼魅般在不远处响起。“长大了呢……我的小怪物……” 田昊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左眼视野中,夜璃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一株扭曲古树的浓密阴影下。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对血月般的瞳孔亮得惊人,死死锁定着田昊那只布满黯淡金纹的右眼。 她纤细苍白的手指间,此刻正拈着一枚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纯净月白色光芒的血玉。那玉光温润,在这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暗夜中的一点寒星。 “看!”夜璃的声音带着一种诱哄孩童般的甜腻,指尖轻轻一弹。那枚散发着柔和月光的血玉,化作一道莹白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向田昊的脸! 目标,正是他那只布满裂痕、刚刚经历了一场光爆灾难、此刻依旧剧痛无比的右眼! “多亮的玩具啊……”夜璃痴迷的低语如同毒蛇的吐信:“喜欢吗?送给你……照亮你的小世界……” 她的身影在血雾中微微扭动,血月般的瞳孔里满是病态的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场精心策划的、毁灭性的烟花绽放。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3章、痛觉转鳞甲 冰冷的腐叶紧贴着田昊的侧脸,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带来肩胛骨碎裂处钻心的锐痛。 田昊右眼深处那被强行中断吞噬的灼烧感,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将其震荡成更剧烈的浪潮。 太阳穴上,被焱指尖刺入的地方,皮肉焦糊,留下一个深陷的、边缘碳化发黑的恐怖创口,持续散发着烙铁般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焦糊气味。 他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里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会被更猛烈的痛楚狠狠砸回深渊。 此时的田昊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瘫在冰冷的腐叶堆里,连呻吟的力气都被抽空,只剩下破碎而沉重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泥土的腥气。 视野里,那三重撕裂的残影虽然黯淡模糊,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中央是焱那张冰冷压抑的脸,左侧九尾妖狐在符文锁链下无声咆哮的虚影,右侧那古老看守者模糊的轮廓…… 它们重叠晃动,如同噩梦的碎片,撕扯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焱就站在他身边,垂眸看着他,红发依旧遮住了大半表情,只能看到苍白的下颚绷紧如刀。 刚才那雷霆一击,强行中断了田昊妖瞳的失控,但也并非毫无代价。她周身那股焚尽八荒的气势彻底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被无形枷锁勒紧的滞涩感。 此时的焱紧握的拳头上,指关节的苍白尚未褪去。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林间穿过的风,拂过断裂的树枝和焦黑的土地,发出细微的呜咽。还有田昊那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右眼的剧痛并未因吞噬被中断而平息,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凶兽,在短暂的蛰伏后,以更加疯狂、更加深入骨髓的方式反扑! 那蛛网般的金纹在黯淡的虹膜下不安地蠕动,每一次细微的脉动都带来颅骨内部被凿击般的剧痛! 太阳穴的焦黑伤口也跟着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烧红的蚂蚁在里面啃噬!冷汗混合着血污,小溪般从他额角淌下,浸湿了身下的腐叶。 “呃……呃啊……”他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喉间溢出破碎的、濒死野兽般的哀鸣,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剧烈地痉挛。左臂覆盖的鳞甲在腐叶堆里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指甲深深抠入冰冷的泥土。 再这样下去,不需要夜璃动手,这只失控的妖瞳和随之而来的恐怖剧痛,就能彻底摧毁他残存的神智,将他变成一具被痛苦彻底支配的空壳! 焱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那因剧痛而扭曲抽搐的脸,最终定格在他那只如同沸腾熔炉般、散发出危险波动的右眼上。 她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的、却又蕴含某种价值的工具。 “废物……”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不易察觉的……烦躁?仿佛田昊的痛苦挣扎本身,就是对她能力的某种否定。 她缓缓抬起那只刚才刺入田昊太阳穴的左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焦黑的皮肉痕迹和淡淡的血腥气。 她没有去看那焦黑的伤口,目光反而落在了田昊左臂——那片覆盖着坚硬、在幽暗中闪烁着暗沉光泽的黑色鳞甲上。 那鳞甲,是他第一次失控妖化留下的印记,也是他身体里妖族血脉最直观的体现。 焱的指尖,再次缭绕起细碎的湮灭黑炎。但这一次,那黑炎不再是狂暴的攻击形态,而是被强行压缩、塑形,凝练成一根只有寸许长、比发丝略粗、尖端呈现出一种近乎刺目白炽的火焰细针! 细针通体漆黑,唯有那针尖一点,凝聚着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高温,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极致的高温而微微扭曲。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嗤!!!” 又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烧红烙铁烫穿皮肉的锐响! 这一次,那根由湮灭黑炎凝聚而成的白炽细针,并非刺向头颅,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了田昊左臂肩胛下方、那一片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边缘缝隙! “嗷……”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从地上抽起,瞬间绷直成一道反向的弓弦!喉咙里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这痛苦来得比太阳穴被刺更加直接、更加狂暴!仿佛那根烧红的细针,直接扎进了他灵魂最脆弱的核心! 细针刺入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链接的牵引之力,顺着那根火焰细针,狂暴地灌入! 目标并非破坏!而是转移! 右眼深处那如同亿万钢针搅动脑髓、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撕裂的恐怖剧痛,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股无形的、炽热到灵魂都在燃烧的“洪流”,顺着那根火焰细针构成的奇异通道,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抽离出来! 这股被强行抽离的“痛苦洪流”,如同奔腾的岩浆,沿着那根火焰细针的引导,猛地贯入了田昊左臂那覆盖着坚硬鳞甲的区域!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田昊左臂肩胛下方,那片被火焰细针刺入的黑色鳞甲边缘,一道细微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如同被重锤敲击的琉璃! 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以那根火焰细针刺入的点为中心,田昊左臂覆盖的黑色鳞甲,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重压,开始一片接一片地崩裂、翘起、翻卷! 鳞甲下方,并非血肉,而是一种粘稠的、闪烁着微弱幽蓝色泽的液体!如同某种奇异的血液! “呃啊啊啊!!!”田昊的惨嚎已经变了调,左臂不受控制地疯狂甩动,似乎想将那深入骨髓的痛苦甩脱!但那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左臂的鳞甲之下! 随着右眼的剧痛被源源不断地抽离、强行灌注到左臂的鳞甲区域,那崩裂的黑色鳞甲缝隙中,粘稠的幽蓝色“血液”开始缓缓渗出! 一滴,两滴,三滴…… 幽蓝色的液体滴落在下方冰冷潮湿的腐叶上,没有立刻渗入,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枯黄的叶片表面微微滚动了一下。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幽蓝色的液滴接触腐叶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凛冽寒气猛地爆发开来! “滋啦!!!” 轻微的冻结声响起,以那滴幽蓝血液为中心,周围的腐叶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白霜!并且这霜层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霜花凝结的纹路,竟然隐约呈现出一种华丽的、如同朱雀尾羽翎毛般的奇异图案! 寒气弥漫开来,周围本就潮湿的空气温度骤降!一层薄薄的冰晶开始在地表的枯枝败叶上凝结,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田昊的惨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右眼深处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依旧残留着灼热和麻木,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强度却消失了! 视野中那三重撕裂的残影,也随着剧痛的转移而变得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疯狂撕扯他的意识。 而代价,则是左臂! 他左臂肩胛至手肘处,覆盖的黑色鳞甲已经崩裂了一大片,露出下方布满细微裂痕的、如同蓝色水晶般的奇异皮肤组织。 粘稠的幽蓝血液正从那些崩裂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滴落,每一滴落下,都在腐叶上冻结出一片迅速扩散的、纹路华美的冰霜!剧烈的、如同整条手臂被塞进熔炉又瞬间投入冰窟的极致痛楚,取代了右眼的折磨,牢牢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 “滴答……滴答……” 幽蓝的血液持续滴落,冰霜在腐叶上蔓延,形成一小片妖异的蓝色冻土。 “废物,忍着点!”焱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指尖那根白炽的火焰细针并未拔出,依旧深深刺在鳞甲的缝隙中,维持着那痛苦转移的通道。 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种精微而暴烈的操作,对她此刻的状态也是极大的负担。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极致痴迷和冰冷嘲讽的轻笑声,如同鬼魅般,贴着冰冷的空气传来。 “呵呵呵……” 在田昊右眼那三重撕裂视野的、混乱边缘的角落,一株被薄薄冰霜覆盖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浓稠的血雾无声无息地汇聚、凝结。 夜璃的身影,如同从血雾中生长出来,再次显现,没错,她又来了! 她依然赤着双足,踩在刚刚凝结的幽蓝冰霜上,那冰霜竟无法在她足下留下半点痕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血月般的瞳孔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死死盯着田昊左臂崩裂的鳞甲和不断滴落的幽蓝血液。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如同饕客见到了绝世珍馐。 “多么……多么美丽的颜色……”她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自己同样鲜红的唇瓣,声音带着一种沉醉的颤栗:“比最纯净的鸽血还要迷人……比最古老的月光还要深邃……” 她无视了焱那冰冷刺骨、几乎要将她冻结的目光,缓缓地、极其优雅地蹲下身。 苍白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伸向一片沾染了幽蓝血液、正凝结着华丽霜纹的腐叶。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那片冰霜覆盖的叶子。 “咔嚓。”细微的声响,那片叶子连同上面凝结的、纹路如朱雀翎羽的幽蓝冰霜,被她完整地、轻柔地取了下来。 她将这片凝结着田昊幽蓝血液冰霜的腐叶托在掌心,如同欣赏一件稀世艺术品,血月般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幽蓝的光泽和霜花的华美纹路。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因剧痛而剧烈喘息、左臂不断滴落幽蓝血液的田昊,直接落在了脸色苍白、指尖维持着火焰细针的焱身上。 夜璃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扭曲、充满病态嘲讽和恶毒快意的弧度。 “你的血归我……”她甜腻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击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对焱的深深讥诮:“他的泪……归你?”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4章、月华暴动夜 冰冷的幽蓝血液依旧从田昊左臂崩裂的鳞甲缝隙中渗出,滴落在腐叶上,冻结出一片片纹路华美、如同朱雀翎羽的冰霜。 寒气弥漫,让这片狼藉的林间空地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每一次滴落,都伴随着左臂深处那如同被万载寒冰和烧红烙铁交替折磨的极致痛楚,取代了右眼的撕裂感,成为占据他全部意识的唯一焦点。 他瘫在冰冷的腐叶和幽蓝冰霜之上,身体因剧痛而间歇性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碎裂的肩胛骨和左臂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浪潮。粗重的喘息喷出白雾,在寒冽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视野中那三重撕裂的残影,在左臂剧痛的冲击下反而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疯狂撕扯意识,只是如同冰冷的背景板,映照着眼前残酷的现实。 焱的指尖,那根由湮灭黑炎凝聚而成的白炽细针,依旧深深刺在田昊左臂肩胛下方的鳞甲缝隙中,维持着痛苦转移的通道。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细密的汗珠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维持这种精微而暴烈的操作,对她被锁链禁锢的本源力量是极大的消耗。 她紧抿着唇,眼神冰冷地注视着田昊左臂不断滴落的幽蓝血液和蔓延的冰霜,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超出掌控的残次品。 夜璃那托着凝结幽蓝冰霜腐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后退,融入了林间更深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甜腻和那句充满恶毒嘲讽的话语,在冰冷的空气里回荡,如同跗骨之蛆:“你的血归我……他的泪……归你?” 焱的瞳孔深处,那燃烧的毁灭金焰似乎跳动了一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夜璃消失的方向,最终落回田昊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压抑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没有回应那挑衅,只是维持着指尖的火焰细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在剧痛与冰寒中缓慢流逝。林间的光线彻底暗淡下去,白昼被深沉的黑夜取代。 然而,今晚的黑暗并不纯粹。 一轮巨大的、圆得如同银盘的明月,悄然爬上了树梢。清冷、纯粹、带着亘古寂寥意味的月华,如同天河倾泻,穿透了浓密枝叶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洒落在这片被破坏的林间空地上,为焦黑的土地、断裂的树木、翻卷的腐叶以及田昊身上凝结的幽蓝冰霜,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辉。 这月华,本该是宁静的、安抚的。 当那清冷的银辉洒落在田昊那只暂时沉寂、布满蛛网金纹的右眼虹膜上时,异变,陡生! “嗡!!!” 一种远比正午天光更加阴冷、更加深入骨髓的悸动,猛地从那只沉寂的右眼深处爆发出来!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同源的力量唤醒,又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遭遇了滔天洪流! 田昊的身体猛地一震!刚刚因痛苦转移而稍显平息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紊乱! 右眼虹膜上,那些黯淡下去、如同灰烬余痕的金色裂纹,在清冷月华的照耀下,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刺目、更加妖异的金红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吞噬光线时的贪婪漩涡,而是呈现出一种饥渴。一种源自血脉本源的、对月华能量的疯狂饥渴! 视野中那三重撕裂的残影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中央焱冰冷压抑的身影,左侧九尾妖狐在符文锁链下无声的狂暴咆哮,右侧那古老看守者模糊的轮廓,都仿佛被月华注入了活力,变得更加凝实、更具压迫感! “呃……不……不要……”田昊的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如同困兽般的嘶鸣。他本能地想要闭上那只眼睛,想要扭开头躲避那致命的月华!但身体被剧痛和虚弱牢牢钉在地上,连转动脖颈都做不到! 右眼虹膜上的金红裂纹疯狂闪烁、脉动!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吸扯之力,如同无形的深渊巨口,猛地张开! “嘶嘶嘶!!” 这一次,没有光线的坍缩和黑暗的降临! 但周围的空气,却诡异地发出如同水流被急速抽吸的嘶鸣!以田昊那只爆发出金红光芒的右眼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空气中弥漫的、来自高天明月的清冷月华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疯狂地、蛮横地撕扯、聚拢、然后吞噬! 肉眼可见的,一道道细微的、银白色的光流,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地涌入田昊那只如同微型金红熔炉般燃烧的右眼! “呃啊……啊……啊……” 比之前吞噬天光和“血髓精魄”时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田昊! 这痛苦不再是灼烧,不再是撕裂,而是一种即将被撑爆的感觉! 仿佛有无数的冰棱混合着滚烫的钢水,被硬生生地、粗暴地塞进了他眼球深处那狭小的空间!每一道被吞噬的月华能量,都像是一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视神经,贯入他的脑髓深处! 伴随着能量疯狂涌入的,还有一股冰冷、孤寂、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意志碎片,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 几乎是同时,田昊的七窍——鼻孔、耳朵、眼角、嘴角,猛地涌出粘稠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液!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混合了金红与月华银白的色泽,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整个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住,剧痛让他眼球暴突,布满血丝的左眼瞳孔涣散,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这狂暴涌入的能量和伴随的意志碎片冲击得摇摇欲坠! “噗通!”他再次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重重地砸回冰冷的腐叶堆里,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在濒死挣扎,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淡金色血液,染红了身下的腐叶和幽蓝冰霜。 “该死!”焱脸色剧变!她显然也没料到月华对田昊妖瞳的刺激会如此恐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控,而是妖瞳在月华能量的催化下,本能地进入了某种狂暴的进化或者自毁状态! 她猛地想要催动指尖那根维持痛苦转移的火焰细针,试图将右眼这恐怖的剧痛再次转移出去!但就在她意念刚动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些被田昊右眼疯狂吞噬、却无法完全容纳的、狂暴的月华能量,竟然如同被激怒的活物,猛地反冲出来! “嗤!嗤!嗤!嗤……” 一道道纯粹由凝练月华能量构成的、散发着冰冷刺骨寒意的光箭,毫无征兆地、如同暴雨般从田昊那只失控的右眼中迸射而出! 这些月华光箭并非射向近在咫尺的焱,而是如同失去了目标的狂怒蜂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疯狂攒射! 目标,赫然是周围林间那些在月光下沉默矗立的古木! “噗!噗!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 月华光箭所过之处,无论是碗口粗的幼树,还是数人合抱的千年古木,其坚韧的树干都如同脆弱的朽木般,被轻易地洞穿! 一个又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瞬间出现在树干之上!清冷的月华透过孔洞照射到另一侧,留下一个个冰冷的光斑! 木屑纷飞!树皮炸裂!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以田昊为中心,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林间,如同经历了一场金属风暴的洗礼! 成百上千棵树木被密集的月华光箭贯穿!无数被洞穿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有的小树直接被拦腰射断,轰然倒塌!整片区域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犁过,狼藉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新鲜的树木汁液气息和木屑粉尘! 月华光箭的暴雨依旧在持续!田昊的身体如同一个失控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炮台,右眼疯狂地吞噬月华,又狂暴地喷射出致命的能量光箭! 他的意识早已在剧痛和能量冲击下彻底昏死过去,只剩下身体在本能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数道光箭的激射! 焱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密集攒射的月华光箭中穿梭、闪避,那些足以洞穿古木的光箭在她身周险之又险地擦过,带起的劲风撩动她火红的发丝。 她几次想靠近田昊强行压制,但都被那毫无规律、疯狂喷射的光箭逼退! 维持痛苦转移的火焰细针早已在月华能量爆发的瞬间被冲散湮灭。 “废物!连自己的眼睛都管不住!”她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暴怒和一丝罕见的棘手…… 就在这片月华光箭疯狂肆虐、撕裂丛林的混乱边缘,距离田昊和焱所在空地约百丈之外,一处被之前焱焚毁大片荆棘后留下的、尚有余温的焦土斜坡背面。 一道几乎与焦黑土地融为一体的瘦小身影,正死死地趴伏在滚烫的灰烬之中,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这是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涂抹着黑灰泥垢的少年,看装束像是朱雀帝国最底层的斥候兵。 他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鲜血早已浸透了破烂的皮甲,又被灰烬染成污黑,显然刚经历过惨烈的厮杀和逃亡。 此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震撼,死死盯着百丈外那片被月华光箭疯狂蹂躏、如同炼狱般的林地! 他颤抖着,用几乎冻僵的、沾满血污和灰烬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现温润灰白色泽的石头。石头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隐隐有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流转——这是一枚低阶的留影石! 斥候少年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内心的巨大恐惧,将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得可怜的灵力,艰难地注入留影石中。 留影石表面微光一闪,开始记录。 他的视线,透过焦土斜坡边缘几块嶙峋的、尚未完全冷却的黑色岩石缝隙,死死锁定在百丈外那片混乱的中心,锁定在那如同人形炮台般、右眼疯狂喷射着毁灭性月华光箭的身影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些撕裂空气、轻易洞穿千年古木的、冰冷刺骨的月华光箭的飞行轨迹上! 留影石微弱的光芒,倒映在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里,也忠实地记录下那一道道在清冷月辉下划出致命弧线、将整片森林化作筛孔炼狱的恐怖光痕。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5章、透视初觉醒 月华光箭的疯狂肆虐终于平息,如同炼狱般的林间空地重归死寂,只余下树木汁液和焦糊气息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无数被洞穿、折断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的细微呻吟。 田昊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倒在冰冷、混合着幽蓝冰霜和淡金色血污的腐叶堆里,缓缓失去了意识。 他的脸色灰败如纸,七窍残留着干涸的金色血渍,那只引发灾难的右眼紧紧闭合着,眼睑下是令人心悸的青黑色,蛛网般的金纹隐没在皮肤之下,只留下一种沉寂的、令人不安的余悸。 焱站在几步之外,火红的长裙在清冷的月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额角细密的汗珠早已被夜风吹干,留下冰冷的痕迹。 刚才在月华光箭的疯狂攒射中闪避、试图压制,对她本就因锁链反噬而虚弱的本源力量更是雪上加霜。 她紧抿着唇,冰冷的金瞳扫过狼藉的林地,最终落在田昊身上,眼神复杂难明。有压抑的暴怒,有深沉的疲惫,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棘手。 “麻烦……”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不再看田昊,而是闭上眼,似乎在极力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被强行压制的锁链反噬之力。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她走到田昊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弯下腰,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田昊那尚算完好的右肩,另一只手则直接抄起他的膝弯。动作粗暴,毫不怜惜,仿佛在拎起一袋沉重的垃圾。 “唔……”昏迷中的田昊似乎被这粗暴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的闷哼,但并未醒来。 焱将他打横抱起,身形一晃,如同一道燃烧的暗红色流光,瞬间消失在狼藉的林间,朝着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的方向疾掠而去。 原地只留下翻卷的腐叶、冻结的幽蓝冰霜、干涸的金色血迹,以及成百上千个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月华暴动的、冰冷的树木孔洞。 距离那片被月华光箭蹂躏的林地约百丈之外,焦土斜坡背面,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穿着破烂皮甲、脸上涂满黑灰泥垢的斥候少年,如同被冻僵的虾米,依旧死死地趴伏在滚烫的灰烬里。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失焦,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怀里,紧紧贴着滚烫胸膛的地方,那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留影石,表面流转的微弱光芒早已熄灭,变得冰冷而沉寂。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那轻易洞穿千年古木、如同暴雨般倾泻的冰冷月华光箭,还有那个如同人形天灾般的身影…… 这一切都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烙印在他年轻而脆弱的灵魂深处。 他亲眼目睹了那光箭撕裂空气的轨迹,听到了树木被洞穿时沉闷的爆裂声,感受到了那毁灭性能量掠过时刺骨的寒意!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直到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胁感稍稍退去,少年才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瘫软下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涌出的污血。 “咳……咳咳……”他咳出带着血沫的灰烬,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过了好半晌,他才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低头,用颤抖的、沾满血污和黑灰的手指,死死抓住怀里的留影石。 石头冰冷,却沉甸甸的,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情报……必须……送出去……”他牙齿咯咯作响,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但一种属于军人的职责感艰难地压倒了恐惧。他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撑地,试图爬起来。 然而,就在他上半身刚刚离开滚烫灰烬的瞬间! “嗖!嗖!嗖!” 三道锐利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浓密的灌木丛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他的后心和双腿! 那是三支闪烁着幽绿寒芒的淬毒弩箭!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斥候少年瞳孔骤缩!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完全不顾左肩的剧痛,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 “噗嗤!” “噗嗤!” 两支弩箭擦着他的破烂皮甲飞过,深深钉入滚烫的焦土中,箭尾兀自颤动!但第三支箭,却如同跗骨之蛆,狠狠贯穿了他撑地的右臂小臂! “啊!!!”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刚刚凝聚起的力量瞬间溃散,整个人再次重重摔倒在灰烬里! “哼,朱雀的耗子,命还挺硬。”一个冰冷、带着浓重白虎帝国口音的声音响起。 灌木丛被粗暴地分开,三个穿着暗灰色紧身皮甲、脸上戴着狰狞狼头面罩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们动作矫健,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都握着造型奇特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连发手弩。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罩下露出的眼睛如同秃鹫般阴鸷,正冷冷地盯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斥候少年。 “东西交出来。”高大身影向前一步,声音毫无感情,手中的弩箭再次抬起,对准了少年的头颅:“刚才那动静,还有你怀里捂着的……别耍花样,给你个痛快。” 斥候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右臂被淬毒弩箭贯穿的地方传来阵阵麻痹感,毒素正在迅速蔓延。 他看着眼前三个如同死神般的白虎帝国精英斥候,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怀里的留影石硌得他生疼。他知道,一旦交出,这份记录了那恐怖力量的情报落入敌国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可是…… 就在他绝望挣扎之际,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密林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属于朱雀斥候小队的特殊联络暗号留下的痕迹一闪而过!那是他的同袍!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狗……狗娘养的白虎杂种!”少年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和决绝!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左手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灰白色的留影石,却不是递给对方,而是用尽全力,朝着侧前方那片被荆棘和藤蔓覆盖的、极其陡峭的山涧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想要?自己下去捞吧!”他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和绝望而扭曲。 “找死!”高大斥候眼中杀机暴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淬毒的弩箭离弦,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射少年眉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天外陨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面的密林中激射而至!精准无比地撞在那支射向少年眉心的毒箭之上! 金铁交鸣的脆响炸开!毒箭被那赤红流光撞得粉碎! 紧接着,又是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扑出,动作迅捷如风,手中短刀或刺或劈,直取那三个白虎斥候! “朱雀影卫?!”高大斥候瞳孔猛缩,失声惊呼!他万万没想到,在这边境的密林深处,竟然会遇到朱雀帝国最神秘、最精锐的影卫! 电光火石之间,惨烈的搏杀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白虎斥候虽然精锐,但在猝不及防之下面对数量更多、实力更强的朱雀影卫,瞬间落入了绝对的下风!惨叫和利刃入体的闷响接连响起! 那个被毒箭贯穿右臂、瘫倒在灰烬中的斥候少年,在弩箭被击碎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模糊地看到那块被他拼死扔出的灰白色留影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被荆棘和浓雾笼罩的黑暗山涧之中。 与此同时,朱雀帝国,焚烬城,皇宫深处。 沉重的玄色帷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过滤了大部分光线。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点着几盏造型古朴的青铜宫灯,光线昏黄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朱雀图腾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显威严与压抑。 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后,上官若溪并未像往常一样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她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宽大御座中,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玄色的丝绒睡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如墨的青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带着一丝少见的慵懒和疲惫。 她眉心那点天生的朱雀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有些黯淡。 御案上没有奏折,只随意散落着几颗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的蜜饯果子,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正无意识地把玩着一颗蜜饯,指尖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 她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似乎陷入了沉睡。 然而,她的睡颜并不安稳。 细密的汗珠,正从她光洁的额角缓缓渗出,汇聚成珠,沿着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玄色的丝绒睡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她握着蜜饯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似乎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梦境!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金红色火焰的海洋。火焰并非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悲伤? 在这片冰冷的火焰之海中,她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极其特殊的眼睛。 左眼是纯净的琥珀色,如同最上等的蜜蜡,清澈却带着挥之不去的伤痛痕迹。 而右眼……却是一片破碎的、燃烧着妖异金红色火焰的漩涡! 那漩涡深处,蛛网般的裂纹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那碎裂的金红漩涡中,正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液! 那血液如同拥有生命,在冰冷的火焰之海中蜿蜒流淌,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剧痛,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破碎的金红漩涡中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上官若溪的意识!那痛苦如此真切,仿佛是她自己的眼睛在流血! 她猛地想要靠近,想要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想要抚平那碎裂的痛苦…… 但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威严、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急迫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穿透了冰冷的火焰之海,直接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神兵现世,朱雀当迎!” “唔!”御座之上,上官若溪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平日里威严沉静、如同深潭的凤眸,此刻却充满了惊悸、迷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悸动!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握着蜜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蜜饯光滑的表面甚至被她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最后那句如同神谕般的箴言…… “琥珀色的左眼……金红碎裂的右眼……”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梦中那双眼睛带来的悲伤和剧痛感是如此真实,仿佛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猛地从御座中坐直了身体,玄色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抹莹白,但她此刻毫不在意。 那双刚刚还带着惊悸的凤眸,瞬间恢复了帝王的锐利与深沉,如同被点燃的寒星! “来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厚重的帷幕。 无声无息地,一道几乎融入御书房阴影的身影出现在御案前方,单膝跪地。 来人穿着一身毫无反光的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半张只露出眼睛和下巴的暗金色面具,此人正是朱雀影卫统领——苏红棉。 “陛下。”苏红棉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磐石。 上官若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落在苏红棉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下令:“传朕密令:所有影卫,即刻起,全力密寻一个少年!” 她微微停顿,脑海中那双破碎流血的金红妖瞳再次闪过,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特征……” “左眼琥珀色,右眼……右眼有异!”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6章、发丝傀儡戏 冰冷的山泉水顺着嶙峋的钟乳石缓缓滴落,在下方积年的石洼中溅起细微的回响。空气里弥漫着苔藓、湿土和某种岩石腐朽的淡淡腥气。 一丝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处岩缝曲折透入,勉强驱散着洞穴深处的浓稠黑暗。 田昊蜷缩在一处相对干燥、铺着厚厚枯蕨的凹陷石台上,意识沉沦在一片混沌的灼热深渊里。 高烧如同无形的火焰,从身体内部熊熊燃烧,舔舐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的皮肤滚烫,每一次呼吸都灼痛着咽喉,喷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硫磺味。 那碎裂的肩胛骨、崩裂鳞甲下的左臂伤口、太阳穴焦黑的创口……所有的伤痛在这股灼热下仿佛都被点燃,汇聚成一股焚身的洪流,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视野一片模糊的光斑和扭曲的色块,三重撕裂的残影在高温的蒸腾下晃动、变形,如同隔着一层滚烫的毛玻璃。 中央焱的身影模糊不清,左侧的九尾妖狐虚影在热浪中扭曲咆哮,右侧那古老看守者的轮廓更是淡得几乎消失。 他痛苦地呻吟着,无意识地扭动身体,覆盖着鳞甲的左臂在粗糙的蕨叶上刮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次扭动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新的剧痛浪潮。 焱坐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背对着他,如同凝固的雕像。 火红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烈焰光泽,显得有些黯淡,垂落在肩头。 她闭着眼,似乎在调息,又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背线条,透露出她并非真正的平静。 洞穴里一片死寂,只有水滴声、田昊粗重滚烫的喘息和偶尔无意识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水滴声完全掩盖的异响,如同最恶毒的虫豸在黑暗中爬行,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片灼热的死寂。 “沙……沙沙……” 声音来自洞穴入口的方向。那并非野兽的脚步声,也不是风吹落叶,更像是什么极其纤细、坚韧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和泥土表面拖拽、摩擦? 田昊在混沌的高热中,似乎也捕捉到了这丝异常。他滚烫的头颅微微偏转,紧闭的双眼眼皮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 焱的背脊,在那细微的“沙沙”声传入的瞬间,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线。她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膝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曲了一下。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般的执着! 田昊滚烫的、混乱的意识深处,似乎被这持续的、不祥的摩擦声刺激到了。他那只紧闭的、布满青黑色、暂时沉寂的右眼,眼睑下的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抽搐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洪流,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冲垮了他意识中那层滚烫的毛玻璃! 视野瞬间被强行“撕开”! 这一瞬间,他的视野不再是模糊的光斑和扭曲的色块!不再是晃动撕裂的三重残影!而是——穿透! 如同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又像是浸泡在清澈却冰冷的水中,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前方背对着他、坐在岩石上的焱! 但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那火红长裙包裹的背影轮廓!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又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了那层薄纱般的阻碍,穿透了那看似普通的火红布料! 布料下方,并非想象中人类的肌肤肌理!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如同最精密的能量脉络网络!无数细密到极致的、流淌着暗金色泽的能量流,在某种无形的结构中奔流、循环,构成支撑一切的基底。 这基底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液态金属般流淌变幻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物质,散发出淡淡的毁灭性高温——这似乎是某种能量态的“皮肤”? 但田昊的视线并未停留,或者说,根本不受他此刻混沌意识的控制,被一股源自右眼深处的、冰冷而贪婪的力量牵引着,继续向内、向下穿透! 穿透那层液态金属般的能量“皮肤”,穿透那复杂精密的能量脉络网络……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焱尾椎骨末端,那个被火红长裙完全遮掩的部位! 那里! 没有骨骼!没有血肉! 只有一条由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散发着无尽禁锢与审判气息的金色神圣符文构成的火焰锁链! 那锁链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神圣法则和毁灭性能量强行糅合、锻造而成的枷锁!它深深地、如同活物般“生长”在焱的尾椎骨深处,另一端则没入一片混沌的虚无,仿佛连接着诸天法则的尽头! 锁链的主体由那种流动的暗金色能量脉络延伸转化而成,但其表面,却密密麻麻地镌刻着田昊从未见过、却本能地感到灵魂战栗的古老神文! 那些神文并非静止,而是在锁链表面缓缓流动、明灭,每一次明灭都释放出微弱的、却足以镇压一方天地的恐怖威压! 田昊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聚焦在锁链表面流转的神文之上。 那些神文扭曲变幻,难以辨识,但其中两个最为巨大、最为清晰、仿佛是整个锁链核心铭刻的字符,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所有阻碍,狠狠烙印在他被高烧灼烧的意识深处! “弑天者永锢!”几个字冰冷!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绝对审判意志! 这五个神文字符出现的瞬间,田昊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万载冰窟!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高烧!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绝对上位存在的恐惧和渺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抽气声!混沌的高热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超越认知极限的景象和那恐怖的审判意志而剧烈震荡! 就在田昊的视线穿透长裙、死死“钉”在那火焰锁链和“弑天者永锢”神文上的同时,岩石上的焱,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冰冷的毒针刺穿了灵魂最深处竭力隐藏的隐秘! 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暴怒和被窥破秘密的羞耻的恐怖气息,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冲击波以焱为中心猛地炸开!洞穴内壁上附着的苔藓瞬间焦枯碳化!地面细小的碎石被震得簌簌滚落!空气中弥漫的湿气被瞬间蒸干! 她猛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毁灭金焰的瞳孔,此刻不再是冰冷,而是充斥着足以焚尽八荒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疯狂杀意! 那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淬了剧毒的匕首,瞬间穿透空间,狠狠刺向石台上因窥见秘密而陷入惊恐呆滞的田昊! “你……敢……看?!!” 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无尽暴怒的嘶吼,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洞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 她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石台边!一只缠绕着恐怖高温、足以熔金化铁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田昊的脖颈!目的,赫然是要将他整个人提起,然后……彻底捏碎他那胆敢窥视禁忌的喉咙! “再看……就烧了你眼珠!” …… 朱雀帝国,焚烬城,皇城地底深处。 这里并非天然形成的溶洞,而是由巨大条石砌筑的、散发着冰冷干燥气息的幽深通道。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出稳定白光的萤石,照亮了前方曲折向下的石阶。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古老石料的味道。 苏红棉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而迅捷地向下潜行。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影卫特有的精准和效率,但细看之下,左腿的动作有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那是之前为保护携带留影石的斥候少年,强行格挡白虎斥候淬毒弩箭时留下的暗伤,毒素虽被压制,但筋骨受损尚未痊愈。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巧的、由特殊金属打造的菱形令牌,令牌边缘刻着细微的朱雀纹饰,这是开启下方秘密档案库的密钥。 突然! 就在她即将踏下最后几级石阶,转入一条横向岔道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岔道幽深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无比,成品字形,直取苏红棉的眉心、咽喉和心口! 不是弩箭!而是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飞针!针尖上涂抹的毒液,在萤石光芒下反射出妖异的光泽! 偷袭!而且是极其阴毒、追求一击必杀的偷袭! 苏红棉瞳孔骤缩!长期游走于生死边缘培养出的本能反应瞬间爆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极限状态下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不闪不避,不退反进! “锵!” 腰间短刀瞬间出鞘!刀光如同黑暗中炸裂的一道赤色闪电! “叮!叮!”两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射向眉心和咽喉的两根毒针被精准无比的刀锋磕飞,钉入旁边的石壁,针尾兀自颤动! 但射向心口的那一根,角度太过刁钻,速度太快!刀光虽然将其扫偏,却未能完全格开! “嗤!” 细微的入肉声响起!那根幽蓝的毒针,狠狠扎进了苏红棉格挡的左臂外侧!一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瞬间顺着针孔蔓延开来! 剧痛和麻痹让苏红棉的动作瞬间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嗖!”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岔道阴影中扑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手中一柄造型奇特、刃口带着细微锯齿的黑色短匕,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苏红棉因格挡而暴露出的肋下空门!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偷袭者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握匕的手腕袖口处,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精巧的图案——一朵盛开的、带着尖锐荆棘的玫瑰,花蕊中央,赫然刺入一柄滴血的匕首! 玫瑰衔匕首图! 苏红棉眼中寒光爆射!她强忍着左臂的麻痹和剧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柳絮,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一拧! “撕拉!!!” 黑色短匕擦着她的肋下掠过,锋利的锯齿刃口瞬间撕裂了黑色的影卫劲装,在紧贴肌肤的内甲上留下一道刺耳的刮擦声,带起一溜火星!险之又险! 一击落空,偷袭者毫不停顿,手腕诡异一翻,短匕如同毒蛇吐信,变刺为抹,闪电般划向苏红棉的咽喉!动作狠辣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 “找死!”苏红棉彻底被激怒!她不再保留,体内灵力轰然爆发!右手的短刀化作一片赤红色的刀幕,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气息,悍然迎上! “铛!铛!铛!” 金铁交鸣的爆响在狭窄的通道内炸开!火星四溅!两道身影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旋风,以快打快,刀光匕影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劲气激荡,刮得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苏红棉实力明显高出一筹,刀法狠辣凌厉,每一刀都直指对方要害,逼得偷袭者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但左臂的麻痹感严重影响了她的速度和力量,毒素更是在不断侵蚀她的体力。 “噗嗤!” 终于,苏红棉抓住对方一个微小的破绽,赤红刀光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穿了偷袭者的右肩!鲜血瞬间飚射而出! “呃!”偷袭者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僵硬。 苏红棉眼中杀机凛然,手腕发力,就要将短刀彻底捅穿! 然而,就在这胜负将分的瞬间! 那偷袭者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狂热与解脱的决绝光芒!他完全不顾刺穿肩膀的短刀,空着的左手猛地探入怀中,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 自爆?毒雾?还是更阴险的后手? 苏红棉经验何等丰富,心中警铃大作!她毫不犹豫,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对方胸口! “砰!” 偷袭者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坚硬的石壁上!但他左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并非爆炸物,而是一枚小巧的、刻着复杂纹路的黑色金属圆筒!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那黑色圆筒朝着通道上方狠狠掷出!同时,他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恶毒和嘲讽的扭曲笑容。 苏红棉心头一沉!想也不想,抽刀飞退! “噗!” 那黑色圆筒在空中猛地爆开!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一大蓬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黑红色血雾,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通道岔口! 视野瞬间被遮蔽!浓稠的血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扰乱感知的能量,疯狂地侵蚀着苏红棉的护体灵力! “咳咳!”她屏住呼吸,急速后退,同时挥刀搅动,试图驱散血雾。 待到血雾稍稍稀薄,她再看向偷袭者撞墙的位置时,那里只剩下一小滩迅速被血雾腐蚀、冒着青烟的黑红色污迹,以及墙壁上撞击留下的一点凹痕。 偷袭者……连同他身上的所有东西,竟然在那诡异的血雾中……彻底消融了?尸骨无存?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空气里残留的刺鼻腥甜,袖口上那个“玫瑰衔匕首”的暗红绣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地上那枚被丢弃的、属于三皇子府邸核心人员的特殊信使令牌,冰冷地躺在血污边缘,无声地昭示着幕后黑手的身份。 苏红棉捂着左臂的伤口,毒素带来的麻痹感正在加剧。她看着地上那枚令牌和迅速消散的诡异血雾,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7章、颈侧噬痕烙 田昊这边,焱双眼死死盯着田昊,冰冷、坚硬、带着毁灭性高温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箍,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肺部灼烧般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本就因高烧和惊恐而混沌的意识,在这致命的钳制下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他被迫仰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抽气声。滚烫的脸颊因缺氧迅速涨红、发紫。布满血丝的琥珀色左眼惊恐地圆睁着,倒映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张冰冷、暴怒、燃烧着焚世金焰、如同最残酷神祇般的脸! 焱的瞳孔中,金焰狂舞,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那目光里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后、必须将窥视者彻底抹杀的绝对意志! 扼住他喉咙的手指在收紧,恐怖的高温透过皮肤传来,带来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和深入骨髓的灼痛! “呃……呃……”田昊的挣扎微弱无力,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臂徒劳地抓挠着焱的手腕,却如同蚍蜉撼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 “噗嗤……噗嗤……”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湿布被撕裂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在洞穴入口处的阴影里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臭和血腥的甜腻气味,如同无形的浪潮,猛地灌入了洞穴! 这气味出现的瞬间,焱那暴怒的、死死锁定田昊的杀意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猛地一滞!扼住田昊喉咙的手指,那收紧的力道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田昊濒临崩溃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微小的空隙!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他如同濒死的鱼,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猛地扭动脖颈,试图挣脱那致命的钳制! 就在他扭头的刹那!洞穴入口那片被微弱光线勾勒出的、嶙峋怪石的阴影里,浓稠如墨的血雾无声无息地汇聚、凝结! 一道苍白得刺目、裹在翻涌血雾中的窈窕身影,如同从幽冥血海中踏出的妖灵,瞬间凝聚成形! 夜璃!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女人……又来了! 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无声无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血月般的瞳孔闪烁着极致兴奋、极致疯狂的光芒,死死锁定在田昊被焱扼住喉咙、因痛苦和窒息而扭曲的脸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他那只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扭曲到令人心寒的弧度。鲜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同样鲜红、微微探出的尖锐獠牙,留下一道湿亮的水痕。那眼神,如同最贪婪的收藏家终于等到了绝世珍宝暴露在眼前的瞬间!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停顿! 就在田昊因求生本能而扭动脖颈、试图挣脱焱钳制,导致脆弱的颈侧动脉完全暴露在夜璃视线中的瞬间! 夜璃的身影动了!不是奔跑!不是跳跃! 而是如同没有重量的血色幽魂,在原地骤然消失!下一刹那,已经出现在田昊被扼住喉咙、颈侧大开的身体上方! 她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如同血迹干涸后的暗红残影! “我的……碎琉璃!” 甜腻疯狂、带着极致占有欲的声音,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宣告,贴着田昊的耳廓响起! 同时,她微微俯身,苍白纤细、涂着蔻丹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田昊的眼睛,而是他暴露在外的、因窒息而剧烈搏动着的右侧颈动脉! 更准确地说,是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指尖那尖锐的、闪烁着淬毒寒芒的指甲!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锐响!如同最锋利的针尖刺破了坚韧的皮革! 夜璃那两根尖锐的指甲,如同烧红的钢锥,狠狠刺穿了田昊颈侧脆弱的皮肤,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那根搏动着的、输送着生命血液的大动脉血管! 剧痛!远比窒息更尖锐、更冰冷的剧痛瞬间炸开!田昊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被扼住后扭曲变调的惨嚎! 但这仅仅是开始! 刺入血管的瞬间,夜璃的指尖并未抽出,而是猛地向下一划!如同最残忍的雕刻师! “嘶啦!!!” 细微的皮肉被撕裂的声音!田昊颈侧那被指甲刺入的地方,皮肤和肌肉被硬生生划开一道寸许长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 而就在这伤口形成的瞬间,夜璃刺入血管的指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和精准度,在暴露的血管内壁上、在翻卷的血肉深处,飞速地刻下了一个字! 一个极其古老、极其妖异、仿佛由扭曲血管和凝固血液构成的文字——“璃”! 随着这个血字最后一笔刻下,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血腥甜香和强烈精神烙印的诡异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夜璃的指尖,狂暴地注入田昊的伤口深处,瞬间融入他的血液,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田昊的全身!那痛苦超越了肉体的切割,仿佛有亿万根冰冷的毒针顺着血管流遍全身,狠狠扎进骨髓深处!更伴随着一种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标记、灵魂被强行打上烙印的冰冷和绝望!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生命,都被这个冰冷的血字所诅咒、所标记、所追踪! 伤口处传来的灼烧感更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脖子上!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滚开!” 几乎在夜璃指尖刺入田昊脖颈的同一瞬间,焱那压抑着无尽暴怒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她扼住田昊喉咙的手猛地松开,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夜璃这赤裸裸的挑衅和在她眼皮底下标记猎物的行为,彻底点燃了她焚世的怒火! 松手的同时,焱的另一只手早已蓄势待发!缠绕着毁灭性湮灭黑炎的掌风,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高温,如同咆哮的黑龙,毫无保留地、狠狠轰向夜璃那近在咫尺的身影!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远超之前! 然而,夜璃似乎早已预料! 在焱掌风及体的前万分之一秒,她那刺入田昊脖颈、刻下血字的身体,再次如同投入水中的血色倒影,骤然虚化!变得半透明! “轰!!!” 湮灭黑炎狂暴地穿透了她那变得虚幻的身体!剧烈的“嗤嗤”声响起,大量血色雾气被瞬间蒸腾!她那虚幻的身体在黑炎中剧烈波动、扭曲,如同风中残烛,发出痛苦的闷哼,却并未被彻底焚灭! 但焱这含怒一击的目标,本就不止是夜璃! 那狂暴的湮灭黑炎掌风在穿透夜璃虚影后,去势不减,狠狠轰在了因剧痛和窒息而瘫软在石台上的田昊身上! 准确地说,是轰在了田昊颈侧那片刚刚被夜璃刻下血字、皮开肉绽、正散发着烙铁般灼热红光的伤口区域! “噗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新鲜的伤口上!田昊颈侧那片翻卷的血肉和那个刚刚刻下的、妖异的“璃”字,瞬间被狂暴的黑炎覆盖、灼烧! “嗷!!!”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猛地向上弹起,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比刚才被刻字时痛苦百倍!那灼烧的剧痛混合着诅咒烙印的痛苦,几乎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识壁垒! 皮肉焦糊的浓烈气味瞬间盖过了血腥!那片颈侧的皮肉连同那个血字,在湮灭黑炎的灼烧下,瞬间变得一片焦黑!边缘碳化,冒着袅袅的青烟! 一个清晰的、如同最残酷刑罚留下的烙印,焦黑扭曲的人形轮廓,深深地烙印在田昊颈侧的岩石上!那是他被黑炎灼烧时身体压出的痕迹! “呃……”夜璃虚幻的血影在黑炎中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被打断极致愉悦的闷哼。 她那双血月般的瞳孔死死盯着田昊颈侧那片被黑炎灼烧得焦黑碳化的伤口,眼神中充满了被打断仪式的暴怒和一种……对“杰作”被破坏的极致怨毒! “多管闲事的老狐狸!”她虚幻的身影在黑炎中剧烈波动,声音尖利扭曲:“你毁了我的烙印!你竟敢……毁了我的烙印!” 她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焱,带着不死不休的恨意:“你等着!下次……我一定会亲手挖了它!连皮带骨!做成我最完美的藏品!” 话音未落,她那被黑炎灼烧得剧烈波动的虚幻血影,如同滴入大海的血滴,猛地向后飞退,彻底消散在洞穴入口的浓重阴影之中,只留下那充满怨毒的话语和浓郁的血腥甜腻气息,在洞穴里阴魂不散地回荡。 洞穴里,只剩下田昊因极致痛苦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微弱呻吟,以及颈侧那片焦黑碳化、散发着皮肉焦糊气味和微弱诅咒波动的狰狞伤口。还有石壁上,那个被黑炎灼烧出的、深深烙印在岩石中的焦黑人形轮廓。 焱站在原地,周身翻腾的湮灭黑炎缓缓收敛。她看着石台上气息奄奄、颈侧一片焦黑的田昊,又看了看石壁上那个焦黑的人形烙印,最终目光投向夜璃消失的洞口阴影。 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瞳孔深处,暴怒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肃杀。 洞穴里死寂一片,唯有水滴声和田昊痛苦的呻吟,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残酷至极的交锋。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8章、镜阵困妖瞳 冰冷的泥沼,如同贪婪巨兽的胃袋,缓慢而粘稠地吞噬着一切。腐臭的沼气混合着死亡植物的甜腻气息,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令人窒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被粘稠液体堵塞的沉重感。 田昊感觉自己正在下沉。不是沉入泥沼,而是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滚烫与冰冷交织的混沌深渊。 意识如同碎裂的浮冰,在灼热与寒流的撕扯中沉浮。颈侧,那被夜璃刻下血字、又被焱的湮灭黑炎灼烧的伤口,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火种,持续散发着深入骨髓的烙铁灼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用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那片焦黑碳化的皮肉上,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高烧的火焰并未退去,反而与颈侧的灼痛融为一体,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碎裂的肩胛骨、崩裂鳞甲下不断渗出的幽蓝血液带来的冰寒刺痛、太阳穴的焦黑创口……所有的伤痛都在这片混沌的灼热炼狱中被无限放大。 他无力地蜷缩着,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呻吟。滚烫的汗水早已浸透了残破的衣物,又被沼泽的阴冷湿气冻结,带来刺骨的寒意。 视野一片混沌的黑暗,间或闪过扭曲的光斑和破碎的色块。 三重撕裂的残影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胸口。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只有颈侧那永不熄灭的烙铁灼痛,是维系他与现实唯一的、残酷的纽带。 沼泽深处,并非绝对的死寂。偶尔有气泡从漆黑的淤泥中冒出,发出“咕嘟”的轻响,破裂时释放出更浓郁的腐臭。 盘根错节的枯树根如同扭曲的鬼爪,从粘稠的泥水中探出,指向灰暗的天空。更深处,似乎有某种巨大而缓慢的东西在泥泞中蠕动,带起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暗流。 焱的身影,如同这片死寂沼泽中唯一移动的活物。她踏在那些相对坚实、裸露在泥水之上的巨大树根或半沉没的岩石上,步履沉重而缓慢。 火红的长裙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烈焰光泽,沾染了大片的泥污和深绿色的苔藓,变得黯淡而沉重。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锁着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滞涩感。 她背上,田昊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麻袋,被她用几根坚韧的藤蔓粗糙地固定着。每一次移动,田昊颈侧的伤口都会被牵动,带来他无意识的痛苦抽搐和更加粗重的喘息。 焱似乎对此毫无所觉,或者,她选择无视。她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如同探针般扫视着前方雾气弥漫、危机四伏的沼泽,寻找着可以通行的路径。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着这片绝望的沼泽地带。 突然! “噗噜噜噜……” 一连串密集的气泡,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前方不远处、一片看似平静的、覆盖着厚厚浮萍的黑色水洼中疯狂涌出!气泡破裂,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沼气!紧接着! “嗡……” 一种低沉、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奇异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诡异力量,瞬间打破了沼泽的死寂! 随着嗡鸣声,以那片冒泡的水洼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沼泽水面,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不是波浪,而是如同沸腾般,无数浑浊的水花翻涌、炸裂!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从那些翻涌的泥水之中,从漂浮的浮萍之下,从腐朽的枯木缝隙里……一面面东西,如同雨后春笋般,无声无息地、笔直地升了起来! 是镜子!千面!万面!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些镜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巨大如门板,边缘包裹着锈蚀的黄铜;有的小巧如巴掌,镶嵌在腐朽的木框里;有的破碎不堪,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有的光洁如新,清晰地倒映出灰暗的天空和扭曲的树影…… 它们材质也千奇百怪:光滑的水银镜面、模糊的青铜古镜、甚至还有用某种漆黑兽骨打磨而成的骨镜!镜框更是五花八门,缠绕着干枯藤蔓的、镶嵌着暗淡宝石的、雕刻着扭曲人脸的……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面镜子都散发着一种阴冷、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 千面幻镜,如同从地狱沼泽中生长出的诡异森林,瞬间拔地而起,将焱和背上昏迷的田昊,彻底包围!镜面林立,层层叠叠,构筑成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迷宫!光线被无数镜面反复折射、扭曲,形成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幻影!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个焱背着无数个田昊,在无数个方向同时移动、静止、回望!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诡异力场,随着镜阵的升起,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焱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中那燃烧的金焰骤然收缩!她周身那沉寂的毁灭气息瞬间被点燃、提升! 一股无形的、炽热的高温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驱散镜阵带来的阴冷和精神压迫! “咯咯咯……喜欢吗?我的小琉璃?” 夜璃那甜腻到令人骨髓发寒的笑声,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从四面八方、从每一面镜子的深处同时响起!声音重叠、回荡,带着令人疯狂的魔力! “看看你自己……多么……多么奇妙的存在啊……” 随着她的话语,包围着焱和田昊的千面幻镜,镜面同时亮起妖异的微光!所有的镜面,所有的角度,所有的倒影,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在了焱背上、昏迷不醒的田昊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那只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之上! “嗡!!!” 田昊的身体猛地一震!混沌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那只紧闭的右眼眼睑疯狂地抽搐起来!仿佛镜阵的力量穿透了昏迷的阻隔,直接刺激到了妖瞳的核心! 下一刻,千面幻镜之中,映照出的景象,让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每一面镜子里,倒映出的田昊那只紧闭的右眼,都发生了恐怖的、截然不同的异变! 有的镜中,那只右眼猛地睁开!瞳孔不再是琥珀色或金红裂纹,而是化为一片纯粹、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如同深渊的入口!有的镜中,右眼布满蛛网金纹的虹膜上,骤然裂开无数细小的、猩红的复眼!密密麻麻,如同昆虫的复眼,闪烁着冰冷而恶毒的光! 有的镜中,右眼眼睑下流淌出粘稠的、如同熔岩般的金红色液体!那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所过之处皮肉焦黑碳化!有的镜中,整个右眼爆裂开来!化作一团蠕动的、由无数细小血色触须构成的恐怖肉瘤!触须疯狂舞动,如同饥饿的毒蛇! 扭曲!畸变!堕落!疯狂! 千面幻镜,映照出千种妖瞳失控、崩坏、异化、走向毁灭的恐怖形态!每一种都触目惊心!每一种都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这些扭曲的影像,并非简单的幻象,它们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和诱导力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入田昊混沌的意识深处! “不……不要……这不是我……”田昊在昏迷中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呓语,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颈侧的焦黑伤口因挣扎而撕裂,渗出黑红的血水!他那只紧闭的右眼眼睑抽搐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会睁开,被镜中的恐怖影像所诱惑、所同化! “看着我!看着你自己!”夜璃的声音在镜面迷宫中疯狂回荡,充满了病态的兴奋和蛊惑:“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多么完美!多么强大!撕掉那无用的束缚!拥抱这毁灭的美!挖出它!释放它!” 镜中那些扭曲畸变的影像,在夜璃声音的诱导下,仿佛活了过来!那只深渊般的瞳孔凝视着田昊,复眼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流淌的熔岩灼烧着他的灵魂,蠕动的血色触须向他发出召唤…… 强烈的自毁冲动,如同疯狂的野草,在田昊被痛苦和混乱占据的意识荒原上疯狂滋生!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想要亲手挖出那只带来无尽痛苦和灾祸的右眼的疯狂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残存的理智! “呃……眼睛……挖掉……挖掉它……”他无意识地嘶吼着,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臂猛地抬起,五指弯曲如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狠狠抓向自己那只紧闭的、正在剧烈抽搐的右眼! 指尖距离脆弱的眼睑,仅有咫尺之遥! “废物!清醒点!”焱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她猛地转身,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田昊抓向自己眼睛的左臂手腕! “滋滋滋!”田昊左臂覆盖的坚硬鳞甲与焱缠绕着高温的手掌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皮肉焦糊的气味!剧痛让田昊的动作猛地一滞! 但镜阵的诱导和夜璃的蛊惑并未停止!千面镜中,那些扭曲的影像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具有攻击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镜中扑出,将田昊撕碎吞噬! 焱眼中金焰暴涨!她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向镜阵迷宫深处,仿佛要穿透无数镜面,锁定夜璃的真身! “藏头露尾的蝙蝠!给我滚出来!”她厉声嘶吼,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狂暴跳动的湮灭黑炎! 那黑炎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连附近的镜面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镜面微微融化! 就在焱即将将手中凝聚的恐怖黑炎轰向镜阵核心的瞬间—— “咯咯咯……急了?”夜璃那甜腻疯狂的笑声再次从无数镜面中同时响起,带着浓浓的戏谑和挑衅:“别急嘛……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 “轰隆隆!!!”整个沼泽地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包围着他们的千面幻镜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高速地、毫无规律地移动、旋转、组合!镜面折射的光线疯狂扭曲变幻! 原本就光怪陆离的迷宫,瞬间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混乱、更加令人晕眩迷失! 焱手中凝聚的湮灭黑炎,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动和无数移动镜面的干扰下,竟一时失去了锁定的目标! 而田昊的意识,在镜阵加速运转带来的更加强烈的精神冲击下,再次沉沦!那只抓向自己右眼、被焱死死扣住的左臂,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力量!覆盖其上的黑色鳞甲,因极致的痛苦和自毁冲动而剧烈震颤,边缘甚至崩裂出细密的裂纹!幽蓝的血液再次从缝隙中渗出! 指尖,距离脆弱的右眼睑,更近了!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29章 亡母幻形劫 撕裂!彻底的撕裂!覆盖着黑色鳞甲的左臂,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利爪,带着积郁已久的悲愤、痛苦和一种被玩弄至深后的暴怒,狠狠贯入了那具“养母”腐尸的胸膛! 没有血肉撕裂的闷响,只有一种如同撕破厚重湿纸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腐烂的皮肉、断裂的肋骨、粘稠腥臭的内脏……在覆盖着坚硬鳞甲的利爪下,如同脆弱的朽木般被轻易地贯穿、撕裂、搅碎!粘稠的黑绿色污物混合着暗红的、早已凝固的腐血,如同爆裂的脓包,瞬间喷溅开来,糊满了田昊狰狞的左臂鳞甲,甚至溅射到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呃啊!!!”田昊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那不是恐惧,而是宣泄!是积压了太久的绝望和愤怒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他疯狂地搅动、撕扯!将那具由腐心魔草和夜璃精神丝线编织出的、亵渎亡母的幻象,如同对待最肮脏的垃圾般,彻底撕碎!腐臭的碎肉、断裂的藤蔓状经络、粘稠的黑绿色汁液如同暴雨般飞溅、洒落! 紫雾剧烈地翻腾、波动,仿佛发出无声的哀鸣,浓度开始迅速变淡。 就在幻象的“躯体”被彻底撕碎、即将溃散成紫雾的刹那! 田昊那覆盖着污血和腐肉的鳞爪,在疯狂撕扯的混乱中,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幻象的腐肉!不是魔草的藤蔓! 而是……某种真实的、带着些许韧性的、冰冷的……织物! 他暴怒的动作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劈中! 覆盖着污血的鳞爪,在紫雾消散的最后一刻,凭借着本能,死死地攥住了那个东西! 五指收拢!坚硬冰冷的鳞甲包裹下,清晰地传来了那东西的触感——柔软,带着织物特有的纹理,边缘似乎还有细微的、硬质的刺绣凸起…… 紫雾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了周围真实的景象——依旧是那片阴冷潮湿、危机四伏的沼泽边缘。盘根错节的枯树根,粘稠漆黑的淤泥,散发着腐臭的死水…… 而田昊,如同刚从血池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浑身溅满黑绿色的腐臭污物,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臂高高举起,鳞爪之中,死死地攥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鞋子! 一只小巧的、布料早已被泥水浸透、边缘磨损、沾满污迹的……绣花鞋! 鞋面是褪色的靛蓝粗布,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歪歪扭扭地绣着几朵早已模糊不清的小花。鞋底边缘磨损严重,沾满了干涸的泥浆和几片枯死的蕨类叶片。 这只鞋田昊认得!太熟悉了!那是养母生前,唯一一双像样的鞋子!是她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布头,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自己缝出来的!那歪歪扭扭的小花,还是田昊小时候调皮,非要抢着绣上去的!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田昊因暴怒而筑起的堤坝! 养母慈祥的笑容,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抚摸他额头的感觉,在灶台边为他缝补破衣时专注的侧脸…… 无数温馨的碎片,与眼前这只沾满污秽、冰冷刺骨的绣花鞋,形成了最残酷、最尖锐的对比! “娘……”一声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破碎的呜咽,从田昊沾满污血的喉咙里挤出。暴怒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一种被掏空了心肺的剧痛!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来,剧烈地颤抖着,攥着那只冰冷绣花鞋的鳞爪,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眼泪,滚烫的、混合着脸上污血和泥水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滴落在冰冷粘稠的沼泽淤泥里,溅起微小的泥点。 那只冰冷的绣花鞋,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灼烧着他的掌心,也彻底碾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夜璃不仅用幻象亵渎亡母,她……她甚至可能真的找到了养母的埋骨之地!亵渎了她的尸骸!否则,这只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边的悲恸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 就在田昊被巨大的悲伤和恨意淹没,心神失守的瞬间! 那只被他死死攥在左爪中的冰冷绣花鞋,鞋帮内侧靠近脚后跟的位置,那粗糙的靛蓝布料上,几道暗红色的、如同新鲜血液书写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变得无比刺眼! 那字迹扭曲、癫狂,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和赤裸裸的威胁,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滴血: “想要娘全尸?拿眼睛换!” 落款,是一个用鲜血勾勒出的、仿佛在狞笑的、扭曲的蝙蝠侧影! 夜璃的血书! “呃……啊!!!” 田昊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所有的悲伤瞬间被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怒火所吞噬!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左眼死死盯着那血淋淋的字迹,喉咙里爆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咆哮! 攥着绣花鞋的鳞爪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坚硬的鳞片边缘甚至深深嵌入了粗糙的布面! “夜……璃……” 仇恨的怒吼,如同受伤孤狼的悲嚎,撕破了沼泽的死寂,在枯木和水洼间久久回荡! “吵死了!”冰冷烦躁、带着浓浓鄙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田昊癫狂的咆哮声上。 焱的身影从旁边一根巨大的枯树根后转了出来。她火红的长裙下摆同样沾了不少泥点,但神情却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和不耐烦?她看着田昊那副悲愤欲绝、状若疯魔的样子,尤其是他死死攥着那只肮脏绣花鞋的举动,金焰燃烧的瞳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个破幻象,一只破鞋,就让你哭爹喊娘,像个没断奶的崽子?”她走到田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刻薄如刀:“废物就是废物!连这点把戏都看不透?那蝙蝠精就是想玩你!想看你崩溃!想看你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你越是这样,她越开心!” 她伸出一根缠绕着丝丝湮灭黑炎的手指,极其嫌弃地、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田昊手中那只沾满污血的绣花鞋,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瘟疫。 “啧,脏死了。”她收回手指,仿佛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指尖的黑炎跳动了一下,将沾染的一丝污秽彻底焚尽。 “清醒点!”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田昊混乱的意识里:“眼泪救不回死人!愤怒杀不了仇敌!想把你娘从那臭蝙蝠手里抢回来?行啊!那就变强!强到能亲手撕了她!强到能踏平她的血族老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一只破鞋在这里鬼哭狼嚎!”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向田昊那只因愤怒和悲伤而布满血丝的左眼,最终落在他那只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 “你这双眼睛,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让你看清——弱者的眼泪和愤怒,一文不值!”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白虎帝国西境铁岩要塞也不太平。 要塞如同匍匐在凛冽寒风中的钢铁巨兽,厚重的金属城墙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高耸的哨塔上,巨大的探照魔晶灯如同巨兽的眼睛,缓缓扫视着下方荒凉的戈壁和远处朱雀帝国模糊的边境线。 要塞核心,一间由整块黑曜石凿成的、充满粗犷风格的巨大指挥室内。 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白虎咆哮图腾,下方是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绘制着两国边境详细地形的巨大沙盘。沙盘上,代表白虎军力的黑色金属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边境线上,尤其是靠近朱雀帝国南境丛林的方向,更是插满了代表精锐斥候小队的尖细黑旗。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凝视着沙盘上那片标记着“南境密林”的区域。他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沉重压迫感的玄铁重甲,肩甲如同猛虎的獠牙般狰狞外凸。即使背对着,那股久经沙场、杀伐无数的铁血气息也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整个指挥室。 他便是白虎帝国西境边军的最高统帅,有着“铁壁”之称的破山王——拓跋雄! “王爷!”一个穿着暗灰色斥候皮甲、气息精悍干练的军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急促:“‘夜枭’第七小队传回密报!” 拓跋雄并未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嗯?” 斥候军官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密封在蜡丸中的金属管:“他们在执行渗透侦察任务时,于朱雀南境‘腐骨沼泽’边缘区域,捕捉到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目击者称疑似有高阶妖族在活动!能量属性……极度危险!带有毁灭性的火焰和……和精神干扰特征!” 拓跋雄魁梧的身躯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如同刀劈斧凿般刚硬的脸,饱经风霜,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一道从左额角贯穿至下颌的狰狞疤痕。一双虎目开合间精光四射,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此刻正闪烁着锐利而冰冷的光芒。 他伸出覆盖着金属护甲的、蒲扇般的大手,接过那枚金属管,拇指用力一捏! “咔嚓!”蜡丸碎裂!金属管开启! 一张被卷得极细的、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薄皮纸滑落出来。纸上没有文字,只有几道用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线条勾勒出的轨迹! 那是某种能量攻击留下的痕迹轨迹!线条冰冷、迅疾、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蕴含着某种洞穿一切的锋锐! 拓跋雄那如同磐石般刚硬的脸上,眉头第一次紧紧皱了起来!他那双虎目死死盯着皮纸上那几道冰冷刺骨的轨迹线条,瞳孔深处,翻涌起惊疑、凝重,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这气息……”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指挥室内滚动,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绝非寻常妖族!朱雀的丛林里什么时候藏了这种东西?!” 他猛地抬头,虎目中寒光爆射,看向沙盘上那片标记着“南境密林”的区域,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 “传令!增派‘影牙’部队!给本王盯死那片林子!不计代价!给本王查清楚!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通知‘工坊’,暂停其他所有订单!全力赶制……能破开高阶防御的‘星纹钢’破甲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0章 血蝶引兽潮 冰冷的泥沼如同贪婪的巨口,每一次抬脚都带着千钧的阻力。 腐臭的沼气混合着死亡植物的甜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毒液。肩背上,田昊的重量如同冰冷的铅块,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颈侧那片焦黑碳化、散发着皮肉焦糊气味的狰狞伤口,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高烧的火焰在体内肆虐,与颈侧的烙铁灼痛交织,焚烧着他的意志。 田昊的意识沉浮在滚烫的黑暗深渊里,只有颈侧那永不熄灭的剧痛是唯一的锚点。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随意拖拽的破布,在泥泞和痛苦中沉沦。攥在左爪中的那只冰冷、沾满污秽的绣花鞋,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更灼烧着他残存的理智。 夜璃血淋淋的字迹——“想要娘全尸?拿眼睛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混乱的意识里反复回荡,每一次都激起更深沉的悲恸和更冰冷的恨意。 “废物,跟上!” 焱冰冷烦躁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来。她踏在一块半沉入泥水的巨大兽骨上,火红的长裙下摆早已被泥浆浸透成暗褐色,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踉跄跟在后面的田昊,只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着,仿佛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重伤濒死的同伴,而是一件需要搬动的累赘。 沼泽的死寂被单调的、令人窒息的跋涉声打破。盘根错节的枯树根如同扭曲的鬼爪,从粘稠的泥水中探出,指向灰暗的天空。更远处,低矮的、散发着不祥暗紫色泽的蕨类植物丛如同连绵的阴影,在浑浊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突然! “噗噜噜噜……” 一连串密集的气泡,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一片覆盖着厚厚浮萍的黑色水洼中疯狂涌出!气泡破裂,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沼气! 紧接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翅膀同时振动的“嗡嗡”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起初微弱,但迅速变得清晰、密集,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蕨类植物丛中涌来! 焱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中那燃烧的金焰骤然收缩!她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前方那片暗紫色的蕨林! 田昊混沌的意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嗡鸣声所刺激。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左眼茫然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前方那片暗紫色的蕨类植物丛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妖异血红色泽的光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猛地腾空而起! 不!不是萤火虫!是蝴蝶!成千上万数不胜数的蝴蝶! 它们只有指甲盖大小,翅膀却呈现出一种纯粹得令人心悸的血红色!薄如蝉翼的蝶翼在昏暗的光线下近乎透明,边缘勾勒着细微的金色纹路。 更诡异的是,每一只血蝶的翅膀上,都天然生长着一对极其清晰、极其妖异的、如同真实瞳孔般的暗金色圆形纹路! 成千上万只血翼妖蝶,带着密集到令人疯狂的“嗡嗡”振翅声,如同喷发的血色云雾,瞬间腾空! 它们在空中盘旋、汇聚,形成一片巨大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血色涡流!那密密麻麻的、如同亿万只眼睛般的暗金瞳孔纹路,在血色的涡流中明灭闪烁,散发出一种冰冷、混乱、令人灵魂战栗的精神干扰力场! “血瞳金纹蝶……”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她周身沉寂的毁灭气息瞬间提升,无形的炽热高温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驱散那令人心悸的蝶群嗡鸣和精神压迫。 “咯咯咯……喜欢我的小礼物吗?”夜璃那甜腻疯狂的声音如同从每一只血蝶振翅的间隙中渗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愉悦,在血色蝶云的上方响起! 田昊猛地抬头!在他右眼视野那三重撕裂残影的、混乱不堪的边缘区域,那片翻涌的血色蝶云之上,浓稠的血雾无声地汇聚、凝结! 夜璃的身影,如同踏着血浪降临的妖神,在血雾中显现!她赤着双足,踩在翻涌的蝶云之上,苍白得刺目的脸上,那双血月般的瞳孔闪烁着极致的兴奋和掌控一切的光芒!她张开双臂,如同指挥着一场盛大的、毁灭的交响乐! “去吧!我的小可爱们!去唤醒……沉睡的‘客人’们!告诉他们……开饭的时间到了!” 随着她甜腻疯狂的命令,那片由万千血瞳金纹蝶组成的巨大血色涡流,猛地改变了方向! 如同一条被无形之手指引的血色长河,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嗡鸣,朝着沼泽深处、一片被巨大黑色岩石环抱的、相对干燥的洼地,疯狂地倾泻而下! 洼地之中,并非空无一物!那里匍匐着一群巨兽! 数量成百上千!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 它们体型庞大如象,但更加粗壮低矮!覆盖全身的并非毛发,而是一层厚重无比、呈现出冰冷铁灰色的角质板甲! 板甲上布满嶙峋的突起和深深的刮痕,如同披挂着天然的攻城重铠!巨大的头颅低垂,前额生长着一根粗壮无比、如同攻城锥般的巨大独角,独角尖端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寒光!短粗有力的四肢如同石柱,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灼热白气! 铁甲犀!沼泽深处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掠食者!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成群结队时,连高阶妖兽都要退避三舍!此刻,它们似乎正处于某种躁动不安的休憩状态,巨大的身躯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然而,当那片由万千血瞳金纹蝶组成的血色长河,如同瀑布般疯狂倾泻入洼地,扑向那些沉睡的巨兽时!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混合着痛苦、暴怒和彻底疯狂的恐怖咆哮,猛地从犀群中炸响!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 第一只被血蝶覆盖的铁甲犀猛地抬起了如同小山般的头颅!它那原本浑浊、带着一丝懒散的巨大眼睛,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更是燃烧着一种纯粹而狂暴的、毫无理智的赤红光芒!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疯血! “吼吼吼!!!” 如同连锁反应!洼地中所有被血蝶覆盖的铁甲犀,瞬间全部狂暴!它们巨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践踏!覆盖着厚重板甲的身躯将试图落在上面的血蝶轻易碾碎成血泥!但这反而更加激怒了它们! 血腥味!蝶群发出的、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嗡鸣!夜璃那如同魔咒般的指令!三者合一,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这群钢铁巨兽血脉深处最原始的、毁灭一切的狂暴兽性!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如同无数面战鼓在同时擂响! 成百上千头彻底陷入狂暴的铁甲犀,如同一股股钢铁洪流,猛地冲破了洼地的束缚!它们巨大的蹄子践踏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冲天的泥浪!沉重的身躯碾压过枯树、撞碎岩石!那根根如同攻城锥般的巨大独角,闪烁着毁灭的寒芒,锁定了洼地边缘——焱和田昊所在的位置! 目标明确!气势滔天! 它们如同被无形之鞭抽打的疯牛群,带着碾碎前方一切障碍的恐怖气势,发动了毁灭性的集团冲锋!整个沼泽都在它们的铁蹄下呻吟、颤抖!烟尘混合着泥浆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移动的死亡之墙,朝着两人狠狠碾压过来!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 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势,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者瞬间崩溃! 田昊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笼罩下来!他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狂暴的腥风混合着硫磺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想逃,但重伤虚弱的身体和高烧混沌的意识,让他连移动一步都无比艰难! “碍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焱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烦躁响起! 她猛地将背上早已固定的田昊如同丢麻袋般甩到旁边一块相对坚固的黑色巨岩之后!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紧接着,她猛地踏前一步!直接迎向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碾压而来的狂暴犀群! 她的身影在庞大的犀群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同怒涛前的一粒沙尘!但她周身沉寂的毁灭气息,却在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焚天烬——燎原!”冰冷、简短、却蕴含着焚尽八荒意志的咒言,从她唇间吐出! 她并未结印,只是猛地抬起了双臂,十指箕张,掌心向上,仿佛要托起整片天空! “轰!!!” 以焱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不是泥浆的沸腾,而是岩石和土壤本身的燃烧! 刺目的金红色光芒从她脚下的大地深处疯狂迸发!无数道炽热到极致的金红色火线如同狂暴的熔岩巨蟒,瞬间撕裂了冰冷潮湿的沼泽地表,破土而出! 这些金红色的火线并非无序喷发,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焱意志的指引下,瞬间在她前方交织、汇聚、拔高! 一道纯粹由焚世烈焰构成的、高达近百米、厚达十数米、横亘整个冲锋正面的巨大火墙,如同神罚之壁,瞬间拔地而起! 火墙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白炽化的恐怖高温!金红色的火焰疯狂翻腾、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被瞬间点燃、扭曲!靠近火墙的泥浆瞬间汽化!那些冲在最前方的狂暴铁甲犀,身上的厚重板甲在距离火墙尚有数十丈时,就开始迅速变红、软化! “嗤嗤嗤!!!” 刺耳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声音连成一片! 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头铁甲犀,在接触到那白炽火墙的瞬间,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它们那足以抵挡攻城弩的厚重板甲,如同脆弱的蜡块般瞬间熔穿、汽化!庞大的身躯在恐怖的高温下如同投入熔炉的黄油,瞬间被点燃、碳化、继而崩解成漫天飞舞的焦黑碎块和猩红的火星!浓烈的焦臭和血肉烧灼的气味冲天而起! “吼!!!” 犀群冲锋的势头被这恐怖的火墙硬生生遏制!但狂暴的兽性并未退去!后续的犀牛被前方的惨状刺激得更加疯狂,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试图绕过火墙! 然而,焱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熔岩!她十指猛地向前一推! “呼……” 那道百米高的焚世火墙,如同拥有生命的烈焰巨兽,猛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大地被烧熔成赤红的岩浆!空气被彻底点燃!一切阻挡之物,无论是枯树、岩石还是那些试图绕行的狂暴犀牛,都在瞬间化为灰烬! 火墙推进的速度极快!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悍然撞入了庞大的犀群之中! “轰轰轰轰!!!” 更加密集、更加恐怖的爆裂声和惨嚎声响彻沼泽!一头头如同小山般的铁甲犀在焚世烈焰中挣扎、熔化、爆裂!赤红的独角在高温中迅速弯曲、熔化成滚烫的铁水,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滴落!巨大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在火海中疯狂扭动、践踏,最终轰然倒塌,化为焦炭! 整个沼泽仿佛化作了炼狱熔炉!金红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狂暴的犀群在焚天烬的绝对毁灭之力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成片成片地化为灰烬!刺鼻的焦臭和硫磺味混合着血腥,形成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火墙推进了近百米!硬生生在狂暴的犀群中犁出了一条宽达数十丈、铺满焦黑兽骸和流淌熔岩的死亡通道! 当火墙最终缓缓熄灭,只留下遍地冒着青烟的焦炭和缓缓流淌的炽热岩浆时,整个狂暴的犀群已经损失惨重!只有少数边缘的犀牛因距离较远而侥幸逃脱,带着无尽的恐惧,哀嚎着冲入更深的沼泽,消失不见。 焦黑的战场上,唯有犀群首领——那头体型最为庞大、独角最为粗壮的犀王,并未彻底倒下。 它前半身被焚世烈焰严重灼伤,覆盖着厚厚焦痂,巨大的赤红独角也被熔断了大半,只剩下小半截焦黑的残根冒着青烟。但它依旧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挣扎着站在一片焦土和岩浆的边缘,巨大的独眼因痛苦和暴怒而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道渺小的、火红的身影,发出低沉而绝望的咆哮。 “哎呀呀……真是壮观呢……”夜璃那甜腻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声音,带着一种看戏般的愉悦再次响起。 在田昊因震撼和恐惧而圆睁的左眼视野中,在那片焦土和流淌熔岩的上方,浓稠的血雾无声地汇聚、凝结。 夜璃的身影,如同踏着血与火的余烬,再次显现。她赤着双足,轻巧地落在那头重伤濒死、兀自咆哮挣扎的犀王那巨大的、覆盖着焦痂的头颅之上。那庞大的、濒死的巨兽,在她脚下如同温顺的坐骑。 苍白得刺目的脸上,那双血月般的瞳孔闪烁着极致兴奋的光芒,饶有兴致地俯视着下方焦土之上、因力量消耗而脸色更加苍白、气息略显不稳的焱,以及巨岩后气息奄奄、满身血污的田昊。 她微微歪着头,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同样鲜红的、微微探出的尖锐獠牙,目光最终定格在田昊那只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上。 然后,她抬起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指尖优雅地拈起一缕被风吹到脸侧的、如同鲜血凝固般的发丝,轻轻贴在唇边,对着田昊的方向,抛出了一个飞吻。 甜腻疯狂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清晰地穿透了焦土上残留的烈焰轰鸣和犀王濒死的喘息,敲击在田昊和焱的耳膜上: “小琉璃……你的眼睛……就当是给我的聘礼咯……”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1章、残碑镇心魔 焦土的灼热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皮肉焦糊、硫磺和熔岩冷却后的刺鼻气味。 脚下是滚烫的、龟裂开无数缝隙的黑色土地,缝隙深处闪烁着暗红色的余烬光芒,如同大地流淌着尚未凝固的血液。 偶尔踩到一块尚未冷却的兽骨碎片,便会发出“咔嚓”的脆响,腾起一小股带着焦臭的白烟。 田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焱身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高烧的火焰在体内肆虐,与颈侧那片焦黑碳化、如同烙印般散发着持续灼痛的伤口交织,焚烧着他残存的意志。 他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吸入的滚烫空气如同钢针扎入肺腑。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仅凭着一股被恨意和不甘强行凝聚的执念在移动。 攥在左爪中的那只冰冷、肮脏的绣花鞋,如同烧红的铁块,灼烧着他的掌心。 夜璃血淋淋的威胁,那句“想要娘全尸?拿眼睛换!”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混沌的意识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激起更深沉的悲恸和更冰冷的杀意。 右眼深处,那暂时沉寂的妖异力量,仿佛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蛛网般的金纹在紧闭的眼睑下不安地蠕动,带来阵阵细微的碎裂感和令人心悸的悸动。 视野中,三重撕裂的残影在焦土蒸腾的热浪中扭曲晃动。中央是焱那火红却略显沉重的背影,左侧的九尾妖狐虚影在符文锁链下无声咆哮,右侧那古老看守者的轮廓更加模糊。 每一次晃动,都伴随着头颅深处的眩晕和灵魂被撕扯的痛楚。 焱走在前面,步履沉重而缓慢。火红的长裙下摆早已被焦黑的泥土染得污秽不堪,甚至边缘有几处被熔岩溅射烫出的焦痕。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汗珠,在焦土散发的热浪中迅速蒸发。 刚才那焚尽犀群的“燎原”火墙,显然对她被锁链禁锢的本源力量消耗巨大。她周身那股焚尽八荒的气势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被强行压制的虚弱感。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毁灭洗礼的焦土,只有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和滚烫碎石被踩碎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凝中,田昊的意识再次被右眼深处那越来越强烈的悸动所拉扯!妖异的金纹如同苏醒的毒蛇,在眼睑下疯狂蠕动! 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睁开那只眼睛的冲动,混合着被夜璃亵渎亡母的滔天恨意,如同狂潮般冲击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呃……”他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因剧痛和内心的激烈冲突而剧烈颤抖起来!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弯曲如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再次狠狠抓向自己那只紧闭的、正在剧烈抽搐的右眼! 指尖距离脆弱的眼睑,仅有寸许之遥!焦黑碳化的颈侧伤口因动作而撕裂,渗出黑红的血水! “废物!又想找死?!” 焱冰冷烦躁的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她猛地转身,缠绕着丝丝湮灭黑炎的手掌如同闪电般探出,狠狠拍在田昊抓向自己眼睛的左臂手腕上! “滋啦!”鳞甲与高温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和焦糊气味!剧痛让田昊的动作猛地一滞! 但这一次,那源自妖瞳深处的悸动和失控的冲动异常猛烈!田昊布满血丝的左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被焱抓住的左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硬生生抵住了焱的压制,指尖依旧顽强地、一点点地逼近那只紧闭的右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古老、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奇异波动,毫无征兆地从田昊脚下那片滚烫龟裂的焦土深处传来! 这波动并不强烈,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穿透了田昊狂暴混乱的意识,也穿透了焱施加的压制! 田昊疯狂的动作猛地僵住!他那只抓向自己眼睛的左爪,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停滞在半空,距离右眼睑仅剩毫厘!覆盖着鳞甲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他那只紧闭的、布满蛛网金纹的右眼,眼睑下的疯狂悸动,在这股苍凉波动的抚慰下,如同被无形的冰泉冲刷,竟然奇异地平复了下去!那不安蠕动的金纹,如同被安抚的毒蛇,缓缓隐没,只留下一种沉寂的余悸。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如同最纯净的山泉,顺着脚底接触的滚烫焦土,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驱散了体内肆虐的高烧火焰,也暂时抚平了颈侧那烙铁般的灼痛。 混沌、狂暴、充满恨意的意识,如同被清风拂过的浑浊水面,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冰冷的清明。 田昊布满血丝的左眼,茫然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缓缓低头,看向脚下那片传来奇异波动的焦土。 焱那燃烧着金焰的瞳孔中也闪过一丝惊疑。她松开了钳制田昊的手,冰冷的目光同样投向那片龟裂的土地。 田昊几乎是本能地,如同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艰难地蹲下身。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爪,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虔诚和急切,小心翼翼地拂开脚边滚烫的焦黑浮土和细碎的兽骨残渣。 龟裂的焦黑泥土下,一块东西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块残碑。残碑只有尺许见方,边缘断裂处犬牙交错,显然只是更大石碑的一角。碑体呈现出一种沉凝的灰黑色,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历经万载岁月冲刷后的厚重感。 碑身表面布满了深深的、被时光和某种伟力侵蚀出的沟壑。在那些纵横交错的蚀痕之中,两个巨大的、仿佛用最原始的力量凿刻上去的古老文字,清晰可见! 那文字古朴、苍劲,笔画如同虬结的龙筋,带着一种斩断宿命、撕裂苍穹的决绝意志!即使田昊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那文字本身蕴含的、直指灵魂的意境,却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在他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弑神”! 当田昊布满污血和泥垢的指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轻轻触碰在那两个苍凉古老的“弑神”刻痕之上时。 “嗡!!!”一股远比之前清晰、更加宏大的苍凉波动,如同沉睡古神的叹息,猛地从残碑深处爆发出来!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猛地一震! 他右眼深处,那些刚刚被安抚下去、暂时隐没的蛛网金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瞬间剧烈地消融、褪去!金红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收敛!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镇定、甚至带着一丝睥睨与不屈的意志,顺着指尖的触碰,如同清泉般涌入他的身体,冲刷着他灵魂深处因妖瞳失控、亡母受辱而积累的狂暴、悲伤与绝望! 视野中那三重撕裂的残影,在这股苍凉意志的抚慰下,如同被清风吹散的浓雾,瞬间变得无比稀薄、模糊! 几乎要彻底消散!头颅深处那持续的撕裂感和眩晕感,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这残碑,竟能镇压妖瞳的暴动,安抚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田昊布满血丝的左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劫后余生的震撼!他贪婪地汲取着指尖传来的那股苍凉安宁的力量,仿佛濒死的旅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这难得的安宁中时,他的指尖在拂开残碑边缘最后一点浮土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带着金属棱角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拨开覆盖其上的泥土。 一枚东西静静地躺在残碑的基座之下,被残碑的力量守护着,未被刚才的焚世烈焰波及。 那是一枚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令牌。令牌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赤铜色,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年代久远。令牌正面,浮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线条刚劲凌厉的朱雀神鸟!神鸟的尾部翎羽如同燃烧的火焰,栩栩如生!令牌背面,则刻着一个古朴的“兵”字! 半块朱雀兵符! 田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得这东西!在隐世村时,偶尔有路过的行商提起过,这是朱雀帝国调动边境军队的重要信物!持此符者,如上官将军亲临!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埋在残碑之下? 巨大的疑惑瞬间冲淡了心神的安宁。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拿起那半块兵符,仔细查看。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兵符的瞬间! “呱……”一声极其刺耳、充满不祥意味的乌鸦嘶鸣,如同丧钟敲响,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灰暗的天空中传来! 一道快如黑色闪电的影子,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如同俯冲的秃鹫,猛地从高空扑下!目标,赫然是田昊指尖即将触碰的那半块朱雀兵符!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唯有双眼闪烁着妖异血光的巨大乌鸦!它的体型远超寻常乌鸦,双翼展开足有半人宽!鸟喙如同淬了剧毒的弯钩,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血鸦! 夜璃的使魔! “嗖!!!” 血鸦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田昊反应过来之前,它那如同铁钩般的鸟喙已经精准无比地啄中了那半块赤铜色的朱雀兵符! “锵!”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血鸦叼起兵符,双翼猛地一振,带起一股腥风,瞬间冲天而起!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 “东西留下!”焱的厉喝伴随着一道细碎的湮灭黑炎同时射出!但血鸦早有预谋,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炎,朝着沼泽深处疾飞而去! “咯咯咯……”夜璃那甜腻疯狂的笑声,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清晰地回荡在焦土上空,带着赤裸裸的得意和嘲讽: “想要它?拿眼睛换!” 血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灰暗的天际,只留下那半块象征着朱雀帝国边境兵权的兵符,成为了夜璃手中新的筹码。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2章、血玉突共鸣 残碑的冰凉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那股苍凉安宁的余韵如同薄纱,勉强覆盖在田昊千疮百孔的灵魂之上。 但安宁终究是短暂的。夜璃血鸦的嘶鸣和那句“拿眼睛换”的嘲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平复的心湖,瞬间搅起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 手中攥着的那只冰冷肮脏的绣花鞋,再次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更灼烧着他对亡母骸骨下落的揪心。 半块兵符被夺,如同被夜璃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这不仅是朱雀帝国边境兵权的象征,更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改变处境的线索! “追!”田昊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光芒,嘶哑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他踉跄着就要朝血鸦消失的方向冲去,完全不顾自己重伤濒死的状态和高烧虚脱的身体。 “蠢货!你想死得更快吗?!” 焱冰冷刻薄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田昊混乱的冲动上。她身影一晃,瞬间挡在田昊面前,缠绕着丝丝湮灭黑炎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按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推了回去! 田昊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身后滚烫的焦黑兽骨上,碎裂的肩胛骨和颈侧的焦黑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看清楚!那蝙蝠精就是要引你去送死!”焱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瞳孔冰冷地扫过田昊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他那只紧闭的右眼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追上去?是给她的收藏品库再添一件‘绝望自戮的蠢货’标本吗?” 她不再理会田昊,冰冷的目光扫过脚下那块刻着“弑神”的残碑和兵符被夺走后留下的浅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她抬头望向血鸦消失的灰暗天际,又看了看周围被焚天烬肆虐后留下的、布满焦黑兽骸和流淌熔岩的死亡地带,以及更远处雾气弥漫、危机四伏的未知沼泽。 “走这边!”她做出了决断,声音不容置疑,指向了与血鸦消失方向截然相反的、一片地势相对较高、被巨大黑色岩壁阻挡的狭窄隘口。显然,她判断那个方向暂时安全,且可能通向沼泽边缘。 田昊紧咬着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死死攥着那只冰冷的绣花鞋,指甲深深嵌入粗糙的布面,最终只能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强行压下,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踉跄地跟上焱沉重的步伐。 穿过狭窄的隘口,地形变得更加崎岖复杂。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嶙峋地耸立着,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脚下不再是泥泞的沼泽,而是覆盖着薄薄一层灰白色火山灰的坚硬岩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依旧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硫磺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气味。 越往前走,那种甜腻的气味越发浓重。周围的巨大黑岩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如同泼墨般、呈现出诡异暗紫色的苔藓,散发出微弱的磷光。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仿佛连灰暗的天空都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 “小心毒瘴。”焱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她周身无形的炽热高温微微提升,试图驱散靠近的甜腻气息。 田昊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高烧和伤痛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颈侧的烙铁灼痛如同跗骨之蛆。攥着绣花鞋的左爪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突然,前方带路的焱脚步猛地顿住!田昊猝不及防,差点撞在她背上。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左眼望向隘口尽头。 隘口的尽头,并非出路,而是一道断崖! 断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紫黑色毒瘴,如同沸腾的魔海,在崖下翻涌、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剧毒和强烈致幻气息的甜腻浓雾!崖壁陡峭如刀削,布满了滑腻的暗紫色苔藓,根本无处攀爬! 他们被堵在了一条死路上。更令人心悸的是,身后那狭窄的隘口通道中,传来了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无数沉重、杂乱、带着利爪刮擦岩石的声响!还有压抑的、混合着贪婪与暴戾的野兽喘息声! 田昊猛地回头!只见隘口那端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被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所充斥! 那些眼睛充满了饥饿、疯狂和嗜血!紧接着,一头头形态狰狞的妖兽身影,如同潮水般从昏暗的光线中涌出,挤满了狭窄的通道! 有浑身覆盖着骨刺、涎水从獠牙间滴落的腐牙豺!有体型庞大、皮肤如同癞蛤蟆般布满毒瘤、喷吐着绿色毒烟的沼毒蟾!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散发着恶臭和凶戾气息的沼泽掠食者! 它们显然是被之前焚天烬的恐怖气息和遍地焦香兽骸吸引而来,又被夜璃暗中驱赶或诱导,堵死了这条唯一的退路! 此刻,这群被饥饿和血腥味刺激得彻底疯狂的妖兽,正嘶吼着、推搡着,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流,朝着被堵在悬崖边的两人,疯狂地冲来! 前是剧毒深渊,后是嗜血兽潮! 两人陷入了绝境! “呃……”田昊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冰冷清晰地扼住他的喉咙! 他下意识地后退,脚跟已经触碰到了悬崖边缘松动的碎石!碎石滚落,无声地坠入下方翻涌的紫黑毒瘴,瞬间被吞噬! 兽群的嘶吼和狂奔的震动越来越近!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最前方的几头腐牙豺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涎水如同雨点般飞溅! 焱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她猛地踏前一步,挡在田昊与汹涌兽潮之间!周身沉寂的毁灭气息再次被强行点燃、提升!缠绕着湮灭黑炎的手掌抬起,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狂暴跳动的金红色火球!火球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 然而,这一次,她掌中凝聚的火球,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势,都远不及之前焚尽犀群的“燎原”火墙! 显然,连续消耗加上被锁链反噬,她的力量已近枯竭!强行凝聚这团火球,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团火球,或许能轰杀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妖兽,但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兽群杯水车薪! 田昊绝望地看着焱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和掌中那团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身后深不见底的毒瘴深渊。攥着绣花鞋的左爪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亡母冰冷的遗物,夜璃恶毒的嘲讽,眼前必死的绝境所有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一丝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藤,悄然缠绕上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 “嗡!!!”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猛地从田昊紧贴胸口的衣物内爆发出来! 位置正是他贴身存放那枚朱雀圣神所赠、用来压制妖血反噬的朱雀血玉所在之处! 那热流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如同在胸腔内点燃了一小块太阳!灼热感瞬间驱散了体内肆虐的高烧寒意,甚至暂时压过了颈侧那烙铁般的灼痛! 田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一把抓住了那枚正在疯狂发烫的朱雀血玉! 此时的血玉入手滚烫,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赤红色的玉体此刻不再是温润内敛,而是通体散发出刺目的、如同燃烧血液般的金红色光芒!光芒穿透了粗布衣物,将他整个手掌乃至半边胸膛都映照得一片金红! 更诡异的是就在他抓住血玉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而强大的意志洪流,顺着那滚烫的玉体,猛地涌入他的脑海! “嗡……”田昊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的金红色光芒所充斥! 在这片光芒的中心,一道模糊的、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雍容华贵气息的虚影,如同破开迷雾的朝阳,骤然显现! 那虚影身着玄色凤袍,身姿高挑挺拔,长发如墨,面容模糊不清,但眉心一点天生的朱雀纹却清晰无比,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一股浩瀚如海、堂皇正大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兽群带来的暴戾与绝望! 田昊不知道的是,这虚影正是当今朱雀女帝——上官若溪! 这道虚影仅仅显现了不到半息的时间,快得如同幻觉!但田昊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字,一个直接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带着急迫与威严的意念: “快……!” 虚影随即消散,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 但血玉的滚烫和金红光芒并未立刻消失!那股清凉而强大的意志洪流,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抚平了他右眼深处因绝望和恨意而再次蠢蠢欲动的妖异悸动! 蛛网金纹如同被冻结般瞬间沉寂!就连颈侧那焦黑伤口的灼痛感,也在这股意志的压制下,奇迹般地减弱了大半! “呃……”田昊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混沌绝望的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废物!抓紧它!” 就在田昊因血玉异变而心神剧震的瞬间,焱冰冷而急促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经放弃了凝聚那团威力不足的火球,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田昊身侧!缠绕着湮灭黑炎的手掌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猛地抓住田昊紧握着滚烫血玉的那只手! 然后,在田昊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她粗暴地、近乎野蛮地将那枚散发着刺目金红光芒、滚烫如烙铁的血玉,狠狠地、死死地按在了田昊那只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伤口之上! “滋啦!!!”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新鲜的伤口上! 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灼烧、撕裂和某种灵魂被强行贯注的极致剧痛,瞬间从右眼伤处爆炸开来!席卷了田昊的全身! “啊……”田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摔倒在地!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焱那如同铁钳般的手和紧贴在右眼上的滚烫血玉! 但焱的力量如同山岳!她的手掌死死压着血玉,将其牢牢按在田昊的右眼伤处!湮灭黑炎缠绕着她的手掌,隔绝了部分血玉的灼热,却也带来了另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 “不想死就忍着!”焱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抓住它!用你的命抓住它!” 血玉的金红光芒透过紧闭的眼睑,将田昊整个右半边脸都映照得一片妖异的赤红!滚烫的玉体紧贴着焦黑碳化的伤口和脆弱的眼球,带来持续不断的、如同酷刑般的灼烧剧痛! 但同时,那股来自血玉深处的、清凉而强大的女帝意志,也如同最坚韧的绳索,死死地捆缚住他右眼深处那随时可能失控暴走的妖异力量,更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抵抗着兽群逼近带来的暴戾精神冲击! 剧痛与清凉,毁灭与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脆弱的右眼处疯狂地冲突、角力! 田昊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冰与火的炼狱,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死死攥紧那枚紧贴着他伤眼的、既是酷刑刑具又是救命稻草的滚烫血玉! 兽群的嘶吼和狂奔的震动,已近在咫尺!最前方的腐牙豺腥臭的涎水几乎要溅到他的脸上!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3章、地裂火蟒出 滚烫!灼烧!撕裂…… 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贯入眼球深处,然后疯狂搅动!田昊感觉自己的整个头颅都要在这非人的剧痛中炸开! 朱雀血玉紧贴在右眼焦黑碳化的伤口上,滚烫得如同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女帝意志带来的清凉守护与血玉本身的灼热高温,如同冰火两股洪流,在他脆弱的眼球深处疯狂冲突、撕扯!每一次冲突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他死死攥着那枚紧贴伤眼的血玉,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另一种尖锐的痛楚,却丝毫无法抵消眼部的酷刑。 喉咙里爆发出被强行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哑呜咽,身体在焱铁钳般的压制下剧烈地痉挛、抽搐。覆盖着崩裂鳞甲的左臂徒劳地抓挠着身下滚烫的岩石,留下道道深痕。 “呃啊……”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颈侧那片焦黑的烙印伤口,黑红的血水混合着脓液渗出,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 兽潮的嘶吼和狂奔的震动,如同死亡的鼓点,越来越近!腥臭的狂风裹挟着腐牙豺的涎水和沼毒蟾喷吐的绿色毒烟,扑面而来! 最前方几头骨刺狰狞的腐牙豺,猩红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已经张开,带着腥风,朝着被压制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田昊狠狠噬咬而下! 焱死死压着田昊紧贴血玉的手,另一只手掌中再次凝聚起那团狂暴跳动的金红色火球!火球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但规模却比之前更小,光芒也显得黯淡不稳。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细密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维持这最后的力量对她已是极大的负担!她眼中金焰燃烧,带着一种近乎穷途末路的冰冷决绝,就要将火球轰向扑来的兽群! 就在这千钧一发、血盆大口即将触及田昊身体的瞬间! “轰隆隆隆隆!!!” 一声远比兽潮奔腾更加恐怖、更加沉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岩地深处猛烈爆发! 整个断崖平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剧烈地、疯狂地摇晃、震颤起来!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脆弱的积木般崩裂、翻滚!地面瞬间撕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灼热的气流混合着刺鼻的硫磺浓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裂缝中冲天而起! “咔嚓!轰……”田昊和焱身下那片相对平坦的岩地,在剧烈的震动中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不断崩解的深坑! 扑向田昊的那几头腐牙豺,连同后方汹涌的兽潮前锋,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地裂面前,如同被卷入巨浪的蝼蚁!惨嚎着、翻滚着,瞬间被崩塌的巨石砸成肉泥,或是坠入下方深不见底、喷涌着灼热硫磺浓烟的恐怖裂缝之中! “抓住!”焱在岩地塌陷的瞬间厉喝一声,压着田昊的手猛地松开血玉,转而死死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中凝聚的火球瞬间消散,五指如同钢爪般狠狠插入旁边一块尚未完全崩裂的黑色巨岩缝隙中! 巨大的下坠力传来!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随着崩塌的岩块一起向下坠落!滚烫的碎石如同雨点般砸落!灼热的硫磺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田昊在剧痛和失重的双重冲击下,意识几乎彻底涣散!唯一残存的念头,就是死死攥紧手中那枚滚烫的血玉! “砰!砰!” 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塌陷深坑底部一片相对松软、覆盖着厚厚火山灰的斜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田昊眼前一黑,口中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田昊只觉全身骨骼仿佛都要散架,碎裂的肩胛骨和颈侧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紧握着血玉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没有松开半分! 焱的情况稍好,但也极其狼狈,火红的长裙被撕扯出数道口子,沾满了灰黑的火山灰。她迅速起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深坑底部一片狼藉,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浓烟,能见度极低。 上方不断有碎石滚落,脚下的地面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剧烈震颤!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那些纵横交错的巨大地裂深处,传来了更加清晰的、如同熔岩翻滚般的恐怖咆哮声!伴随着那咆哮,是更加炽烈的高温! “走!”焱当机立断,一把抓起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田昊,拖着他就要沿着斜坡向上攀爬,试图离开这个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死亡深坑!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瞬间! “吼!!!”一声震耳欲聋、混合着熔岩咆哮与巨兽嘶鸣的恐怖怒吼,猛地从众人前方一道最宽阔、喷涌着赤红光芒的巨大地裂深处炸响!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波,瞬间震散了部分浓烟! 紧接着! “轰……”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赤红色身影,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远古凶神,猛地从那道巨大的地裂中狂暴地冲天而起! 那是一条巨蟒! 不!是由纯粹的地脉熔岩凝聚而成的、活生生的岩浆巨蟒! 它的身躯庞大如山峦,直径足有数丈!通体由翻滚沸腾、流淌着刺目金红色光芒的粘稠熔岩构成!巨大的蟒身每一次扭动,都带起漫天飞溅的灼热岩浆雨点!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坚硬的岩石被轻易熔穿、汽化! 岩浆巨蟒没有清晰的头颅,只有熔岩身躯前端凝聚成一个不断流淌变幻的、如同巨大钻头般的狰狞“口器”!口器深处,是翻腾着白炽光芒的恐怖核心!每一次开合,都喷吐出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吐息和滚滚浓烟!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条恐怖的岩浆巨蟒破地而出的同时,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地裂缝隙中,也如同呼应般,猛地探出数十条体型稍小、但同样由熔岩构成的赤红蟒蛇!它们如同忠诚的护卫,拱卫着那条巨大的主蟒,发出嘶嘶的咆哮,锁定了深坑底部如同蝼蚁般的焱和田昊! 岩浆巨蟒那不断流淌变幻的巨大“口器”,猛地对准了下方,白炽的核心光芒骤然暴涨! 一股直径超过一丈、纯粹由白炽熔岩构成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势,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深坑底部的两人,狠狠喷射而下!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硫磺浓烟瞬间被蒸发!下方的岩地在洪流尚未抵达之前,就已经开始融化、塌陷! 死亡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就在这足以将两人瞬间汽化的毁灭洪流即将吞没一切的瞬间! 田昊那只紧贴着滚烫血玉、紧闭的、暂时沉寂的右眼,在濒死的绝境刺激和血玉持续的滚烫灼烧下,猛然间发生了异变!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洪流,毫无征兆地、狂暴地从血玉与伤眼的接触点爆发,硬生生冲垮了剧痛的阻隔,强行灌注进他那只濒临崩溃的右眼! 视野瞬间被强行“撕开”!不再是混沌的黑暗和痛苦的光斑,而是穿透! 穿透了浓密的硫磺烟尘!穿透了那喷射而来的、毁灭性的白炽熔岩洪流!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又如同无形的探针,无视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外在高温和毁灭能量,瞬间穿透了岩浆巨蟒那由翻滚熔岩构成的庞大身躯! 熔岩内部的结构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奔流的能量脉络如同沸腾的血管,核心处翻滚着足以毁灭城池的恐怖能量!然而,就在这能量奔流的中心,在那巨大“口器”后方约三分之一蟒身的位置。 田昊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那里,那里并非纯粹的熔岩!在那翻滚的金红色熔岩核心深处,赫然悬浮着一枚东西! 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剔透如血钻般、却又散发着浓郁黑紫色不祥气息的晶体! 这枚晶体如同巨蟒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地脉熔岩的狂暴能量,转化为毁灭性的吐息!但同时,它也是整个熔岩巨蟒能量运转最集中、最狂暴、也最脆弱的节点! 弱点!致命的弱点,这透视的洞察如同电光石火!在毁灭熔岩洪流即将吞没两人的前万分之一秒,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烙印般,瞬间传递到了田昊因剧痛和恐惧而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 “七……寸……血……晶……”他破碎的意识中,只来得及挤出这几个模糊的音节。 “废物!指路!” 就在田昊这微弱信息传递出的瞬间,焱那冰冷而急促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她显然捕捉到了田昊这濒死状态下传递的关键信息! 面对那足以焚灭一切的熔岩洪流,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将重伤的田昊完全挡在身后! 她周身沉寂的毁灭气息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到极致!缠绕着湮灭黑炎的双手猛地合拢于胸前! “嗤!!!”刺耳的、如同空间被撕裂的锐响中! 一柄纯粹由焚世烈焰凝聚而成的、长度超过三丈的巨型火焰长矛,瞬间在她双掌之间成型! 长矛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湮灭黑炎,唯有矛尖一点,凝聚着刺目到无法直视的白炽光芒!散发出洞穿一切、焚灭万物的恐怖气息! 焱的双臂肌肉紧绷,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凝聚这柄火焰长矛对她已是极限负荷!她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瞳孔,死死锁定着那喷射而下的白炽熔岩洪流后方、岩浆巨蟒那庞大身躯的某一点,正是田昊“看”到的、血晶所在的七寸位置! “给老娘——碎!”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无尽毁灭意志的嘶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双臂如同拉动万钧神弓,猛地向前一掷! “咻!!!” 那柄凝聚着焱最后力量的湮灭火焰长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带着刺耳的死亡尖啸,悍然射出! 它并非射向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洪流,而是在洪流即将吞没焱身体的刹那,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擦着洪流的边缘,如同拥有生命般,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精准无比地,无视了沿途所有熔岩的阻挡。狠狠贯入了岩浆巨蟒庞大身躯的七寸之处。目标——那枚散发着黑紫色不祥气息的血色晶核! “噗!!!”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如同水晶被巨力击碎的爆鸣,猛地从岩浆巨蟒体内深处传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喷射而下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洪流,在距离焱的身体仅有数尺之遥时,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力量,骤然停滞!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瀑布,轰然溃散!化作漫天灼热的熔岩火雨,朝着下方的深坑,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吼嗷!!!”岩浆巨蟒发出了震彻整个地底空间的、充满了痛苦、惊愕和彻底崩溃的恐怖哀嚎!它那庞大的、由熔岩构成的身躯剧烈地扭曲、痉挛!被火焰长矛贯穿的七寸之处,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混合着黑紫色和赤红色的能量乱流! 那枚作为核心的血色晶核,在湮灭黑炎的焚烧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地一声彻底爆裂开来! 核心爆碎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失控的核弹,在巨蟒体内疯狂肆虐!它那庞大的熔岩之躯,如同被点燃的巨型火药桶,从内部猛地膨胀、鼓胀!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刺目的赤红和黑紫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亿万度高温的熔岩碎片,如同灭世风暴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首当其冲的,就是距离最近的焱和田昊! “该死!”焱只来得及怒骂一声,猛地将重伤的田昊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同时,她周身爆发出最后的、黯淡的金红色护体光焰! “轰!!!” 毁灭性的冲击波混合着滚烫的熔岩碎片,如同狂暴的巨浪,狠狠拍打在焱的护体光焰上!光焰剧烈波动、明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灼热的岩浆碎片如同烧红的弹片,击打在光焰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焱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一震!护体光焰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后背的长裙被狂暴的冲击波撕扯得更加破碎,裸露的肌肤上瞬间被灼热的熔岩碎片擦出数道焦黑的伤痕! 被她死死护在身下的田昊,更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尽管有焱的身体和残余光焰的阻挡,但那恐怖的冲击力依旧透过防护,狠狠撞在他本就重伤的身躯上!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再次喷出大口污血!滚烫的岩浆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砸落在焱的背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飞溅的火星和灼热的浆液不可避免地淋到了田昊暴露在外的皮肤和伤口上! “呃啊!!!”田昊发出凄厉的惨叫!滚烫的岩浆如同跗骨之蛆,灼烧着他颈侧的焦黑伤口、崩裂的左臂鳞甲和裸露的皮肤!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爆炸的轰鸣和岩浆的咆哮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 深坑底部一片狼藉,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的火山喷发。到处都是流淌的、缓缓冷却的赤红岩浆,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味。空气中弥漫着浓密的黑烟和灰烬。 焱艰难地撑起身体,背上几处被岩浆灼烧的地方皮开肉绽,焦黑一片,冒着袅袅青烟。她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极度萎靡,嘴角的淡金色血迹格外刺目。她低头看向身下。 田昊蜷缩在滚烫的、覆盖着一层灰烬和冷却岩浆碎片的岩地上,浑身都在剧烈地抽搐。他的情况更加凄惨。 颈侧那片焦黑的烙印伤口被滚烫的岩浆再次灼伤,皮肉翻卷,黑红一片,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焦糊恶臭。左臂崩裂的鳞甲缝隙间,渗出的幽蓝血液与淋上的赤红岩浆混合,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诡异的蓝红色蒸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岩浆灼烧出的恐怖水泡和焦痕。 他那只紧握着朱雀血玉的右手,此刻也被滚烫的岩浆灼伤,皮肤焦黑起泡,但依旧死死地攥着那枚玉体光芒已经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的血玉。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全身每一个被灼伤的伤口处刺入骨髓!田昊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彻底沉沦,只剩下身体在本能地抽搐、痉挛,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微弱呻吟。滚烫的岩浆和冰冷的灰烬覆盖着他,如同为他裹上了一层残酷的裹尸布。 深坑中,唯有岩浆缓缓流淌、冷却凝固的“滋滋”声,以及田昊痛苦的呻吟,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代价惨烈的毁灭交锋。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4章、焦土孕新芽 灼热尚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焦肉与凝固岩浆混合的刺鼻气味。深坑底部如同地狱的熔炉余烬,暗红色的岩浆河如同巨蟒干涸的尸骸,蜿蜒流淌,边缘缓慢地冷却、硬化,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腾起缕缕扭曲视线的白烟。 灰黑色的火山灰如同葬礼的尘埃,厚厚地覆盖在滚烫的岩石与尚有余温的岩浆壳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颗粒感,灼烧着喉咙。 田昊蜷缩在坑底一片相对平整的焦黑岩地上,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每一次痉挛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颈侧那片焦黑的烙印伤口,皮肉彻底翻卷,露出底下被岩浆灼得焦黑碳化的组织,边缘渗出粘稠黑红的脓血,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左臂崩裂的鳞甲缝隙间,幽蓝的血液混合着凝固的暗红岩浆,如同丑陋的痂壳覆盖其上,随着他微弱的呼吸,那痂壳下仍有丝丝诡异的蓝红色蒸汽渗出,带着淡淡的血腥与金属锈蚀的怪异气味。 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朱雀血玉。玉体光芒黯淡,如同蒙尘的星辰,却依旧固执地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温热。这微弱的暖意,成了他坠入无边黑暗痛楚深渊中唯一能感知到的锚点。 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每一次潮涌,都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耳边是岩浆凝固的嘶鸣,是自己破碎的呼吸,还有一种奇异的、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某种东西在滚烫的灰烬里挣扎着裂开。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灼伤的左臂鳞甲上。不是雨,更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微腥气息。 是血。他左臂鳞甲缝隙间渗出的幽蓝血液,正沿着崩裂的甲片边缘,缓缓滴落。 一滴,两滴…… 滚烫的焦土贪婪地吸收着这异色的血液,发出更响亮的“嗤嗤”声,腾起微弱的蓝雾。 然而,就在这焦黑与死亡的中心,在田昊左臂正下方,一块被厚厚火山灰覆盖、刚刚冷却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岩旁—— 一点极其微弱的绿意,刺破了灰黑! 那是一株不过小指指甲盖大小的嫩芽。它顽强地从焦土与灰烬的缝隙中钻出,两片细小的、近乎透明的嫩叶微微颤抖着,在灼热污浊的空气里,艰难地舒展开。它的根须,恰好扎在田昊滴落的幽蓝血液浸润的那一小片湿痕边缘。 这抹突兀的、近乎奇迹的绿色,在满目疮痍的焦黑世界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原始的生命力。 “呵……”一声带着浓浓嘲讽与疲惫的嗤笑在田昊头顶响起。 焱艰难地支起上半身,背部的伤口因动作而撕裂,焦黑的皮肉翻开,渗出淡金色的血珠。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冷汗涔涔,那双标志性的金瞳也黯淡了许多,但里面的桀骜却丝毫未减。她低头看着那株在田昊血泊边缘顽强生长的嫩芽,又扫了一眼他惨不忍睹的身体,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半妖废物……你的血……倒是有点用处。”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激战后的虚弱,毒舌的本性却根植在骨子里:“至少……还能当个花肥。” 田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眼,但眼皮沉重如铅,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抽搐。更多的幽蓝血液从鳞甲缝隙渗出,滴落在那株嫩芽的根部。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那两片微小的嫩叶,在接触到幽蓝血液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澎湃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变大!纤细的茎秆迅速拔高、变粗,颜色也从嫩绿转为一种深沉厚重的墨绿!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茎秆顶端,一个小小的、猩红色的花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膨大! 几乎就在几个呼吸之间,一株尺许高的奇异植物便亭亭玉立在焦土之上。它通体墨绿,叶片厚实如铁,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茎秆虬结有力。顶端那枚猩红的花苞,鼓胀欲裂,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与奇异甜香的馥郁气息。 “咔嚓。”一声轻响,花苞绽放。 并非柔美的花瓣舒展,而是带着一种妖异的、近乎金属质感的铿锵。花瓣层层打开,颜色是纯粹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猩红!花蕊中心,却不是柔嫩的蕊丝,而是一簇细密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黑色尖刺! 一朵妖艳、狰狞、带着致命诱惑的血色兰花,在这片刚刚经历毁灭的焦土之上,灼灼盛开。它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热力与硫磺气息,花瓣在热浪中微微摇曳,红得惊心动魄,与周遭的死亡灰黑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多么……漂亮的花啊。”一个带着痴迷与病态满足感的、娇媚婉转的声音,如同情人的呢喃,毫无征兆地在灼热的空气中响起。 田昊身侧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压过了硫磺与焦糊味,仿佛有粘稠的血浆凭空泼洒开来。翻涌的血雾如同有生命的丝绸,快速凝聚成一个窈窕的身影。 夜璃赤着双足,踩在滚烫的、覆盖着灰烬的岩石上,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热度。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在焦黑背景的映衬下,如同最上等的冷玉。 猩红的长裙如同凝固的血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此刻已彻底化为两轮妖异血月的瞳孔,死死地、贪婪地锁定在那朵新生的血色兰花上,尖俏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笑容。 “真美……”她伸出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指,指尖猩红的长指甲如同染血的匕首,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拂过那妖异兰花的花瓣。花瓣在她指尖下微微颤抖,仿佛活物。“就像……你流血的伤口一样美。” 她的视线,缓缓从花朵移开,落在下方因剧痛而意识模糊、浑身浴血的田昊身上。那目光,如同最挑剔的收藏家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充满了占有欲与毁灭欲交织的狂热。 “为你而开的花呢……夫君!”夜璃吃吃地低笑起来,声音甜腻得如同浸了蜜糖的毒药。 她俯下身,长长的、带着冷香的血色发丝垂落,几乎拂过田昊被岩浆灼伤的脸颊。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尖锐的獠牙,目光在田昊那只紧握着朱雀血玉、焦黑起泡的右手,以及他颈侧那片狰狞翻卷的烙印伤口上流连。 “这么漂亮的花……戴在发间,为你送葬……再合适不过了。”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扭曲的快意。那只抚摸着花瓣的手,猛地一折! “咔嚓!”那朵刚刚盛开的、妖异狰狞的血色兰花,被她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 夜璃直起身,旁若无人地将那朵还沾着田昊幽蓝血液的猩红兰花,簪在了自己如瀑的血色长发鬓边。猩红的花朵衬着她苍白妖异的脸庞和血色的瞳孔,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邪魅。她对着下方意识模糊的田昊,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残忍而满足的微笑。 “看……为你戴孝……”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内容却令人遍体生寒…… …… 朱雀帝国焚烬城,皇城深处,御书房。 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玄色帷幕低垂,几盏青铜宫灯的光芒在巨大的朱雀图腾上跳跃,将上官若溪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潜伏的巨兽。 她已换下睡袍,一身玄底金纹的常服,端坐于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推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表面温润的灰白色留影石。石头上沾染着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传递者的惨烈。 苏红棉单膝跪在御案前,暗金色的面具覆盖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却难掩疲惫的眼。 她的左腿,在跪地时有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那是强行压制毒素和修复筋骨留下的后遗症。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汇报着边境丛林那场血腥的遭遇: “斥候少年拼死掷出留影石,坠入‘断魂涧’。影卫第七小队全灭,仅余属下带回此石。截杀者三人,白虎帝国‘影牙’精锐,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其首领……袖口有‘玫瑰衔匕首’暗记。搏杀中,一人被属下重伤,临死前引爆血雾魔器,尸骨无存。现场遗留此物。” 她双手呈上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黑色金属令牌。令牌正面,赫然浮雕着一只狰狞咆哮的白虎头颅,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古篆——“叁”! 上官若溪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玉蜜饯。当苏红棉提到“玫瑰衔匕首”暗记时,蜜饯光滑的表面被她的指尖捏出一道清晰的裂痕。而当那枚刻着“叁”字的白虎令牌被呈上时,她凤眸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机。 “三皇兄……”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骤降:“手伸得够长。连白虎的‘影牙’,都成了他的爪牙。”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块染血的留影石上:“激活它。” “是!”苏红棉应声。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留影石中。 “嗡……” 留影石表面灰白色的光芒流转起来,一道模糊的光影投射在御书房略显昏暗的半空中。 画面剧烈晃动,视角极低,显然拍摄者正趴伏在地。背景是燃烧的森林,焦黑的土地。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背生虚幻火翼、在月光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那身影的右眼,此刻正化作一个疯狂喷射着毁灭光束的炮台! 一道又一道冰冷刺骨、带着恐怖洞穿力的月华光箭,正从那只妖异的金红竖瞳中激射而出!轻易撕裂空气,将前方合抱粗的千年古木如同纸糊般洞穿、撕裂!木屑混合着燃烧的碎片漫天飞溅!那轨迹迅捷、精准、冰冷,带着一种纯粹毁灭的意志,清晰地烙印在留影石的光影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留影石的光芒黯淡下去。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上官若溪一动不动地坐在御座中,目光死死钉在光影消失的地方。她手中的那颗蜜饯,在无声无息间,已被她生生捏碎。 粘稠甜腻的糖浆混合着果肉碎屑,从她白皙的指缝间缓缓渗出,滴落在玄色的御案上,如同凝固的血。 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梦中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那句箴言——“神兵现世,朱雀当迎!” 眼前这留影石记录的、冰冷刺骨的毁灭光箭轨迹,与梦中那双破碎流血、带来无边痛楚的妖瞳,瞬间重叠!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上官若溪的全身!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光箭撕裂空气时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右眼……有异……”她之前下达的命令,此刻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回她的心头。 琥珀色的左眼……金红碎裂的、喷射毁灭光箭的右眼…… 就是他! …… 与此同时,白虎白虎帝国铁岩要塞。这边,指挥室厚重的金属大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戈壁夜晚的凛冽寒风。一名传令军官几乎是冲了进来,脸色因为激动和某种恐惧而涨红,呼吸急促。 “报——!王爷!‘影牙’第三小队紧急传讯!坐标:朱雀南境‘黑岩断崖’区域!” 正凝视着沙盘上南境密林区域的拓跋雄猛地转过身,玄铁重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虎目如电,瞬间锁定了传令军官:“讲!” “该区域于半个时辰前爆发超大规模地裂及岩浆喷涌!能量等级超越窥真境巅峰!疑似……有未知存在引爆了地脉核心!”军官的声音带着颤抖,双手呈上一张薄皮纸,上面用颤抖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恐怖的爆炸蘑菇云形态,旁边标注着紊乱到极点的能量波纹。 “现场残留能量属性极度混杂且狂暴!包含毁灭性火焰、精神干扰余波……还有……”军官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还有极其微弱的、类似高阶妖族的血脉威压!以及一种……一种从未记录过的、冰冷刺骨的锋锐气息!与之前‘腐骨沼泽’边缘捕捉到的部分能量轨迹……有……有相似之处!” 拓跋雄一把抓过那张薄皮纸,虎目死死盯着那混乱却蕴含着恐怖信息的能量波纹,尤其是那标注着“冰冷锋锐”的、如同刀锋刻痕般的线条。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可怖。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更强烈的贪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超越窥真境巅峰的力量!引爆地脉!混杂着妖族威压和那种冰冷锋锐的气息! 朱雀的丛林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或者说……藏着什么足以颠覆大陆格局的“东西”?! “星纹钢破甲锥!”拓跋雄猛地抬头,声音如同炸雷,在指挥室内轰然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工坊进度如何?本王要的数量,三日之内,必须完成第一批!” 他巨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黑色小旗簌簌抖动。虎目扫过沙盘上那片标记着南境密林的区域,如同盯上了猎物的猛虎。 “通知‘影牙’,不惜一切代价,抵近侦察!本王要最详细的情报!还有……”他眼中寒光一闪:“让‘潜渊’的人动起来!本王要知道,朱雀的焚烬城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 田昊这边,深坑底部灼热未散。 夜璃簪着那朵妖异的血色兰花,血月般的瞳孔带着病态的满足感,欣赏着田昊在剧痛中无意识的抽搐。她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尖锐的獠牙,似乎在品尝空气中弥漫的痛苦与绝望。 “痛吗?夫君?”她弯下腰,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残忍的温柔,轻轻拂过田昊颈侧那片焦黑翻卷、脓血渗出的烙印伤口。指尖传来的灼热与溃烂的触感让她愉悦地眯起了眼。“别急……等我把你的眼睛……完好无损地挖出来……泡在最好的血髓里……你就不会再痛了……” “臭蝙蝠……滚远点!”一声冰冷的、带着极度厌恶和疲惫的呵斥响起。 焱挣扎着坐直身体,挡在田昊身前。她背部的伤口因动作再次撕裂,淡金色的血液渗出,但她金瞳中的火焰再次升腾起来,尽管虚弱,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凶戾。“再碰他一下……老娘烧干你全身的脏血!” 夜璃的动作顿住。她缓缓直起身,血月瞳孔转向焱,里面的痴迷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粘稠的血腥气压过了硫磺味。 “老狐狸……”夜璃的声音失去了那份甜腻,只剩下蛇蝎般的阴冷:“自身难保……还逞强?”她的目光扫过焱背上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和嘴角淡金的血痕,猩红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这身皮毛……剥下来给我夫君当毯子,倒是不错。” 两个重伤的女人,一个妖祖,一个血族圣女,在这片刚刚冷却的焦土之上,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剑般狠狠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毁灭的气息再次悄然凝聚。 田昊的意识在这两股恐怖气息的夹缝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彻底被无边的剧痛和黑暗吞没。 最后一丝感觉,是右手紧握的朱雀血玉传来的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温热,以及……鬓边那朵由他鲜血浇灌而生的、妖异猩红的兰花,散发出的、混合着血腥与甜香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5章、鬼哭墓道 夜璃血月般的瞳孔与焱燃烧着凶戾金焰的双瞳在空中狠狠碰撞,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灼热污浊的空气。 血腥气与硫磺味激烈地交织、冲突,深坑底部刚刚冷却的岩浆岩似乎都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老狐狸……”夜璃猩红的唇角缓缓勾起,声音阴冷得如同地穴寒泉:“你这身破烂,也只配给我夫君当块擦脚布。” 她纤白的手指轻轻抚过鬓边那朵妖异的血色兰花,花瓣上沾染的田昊的幽蓝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焱背部的伤口因激怒而再次撕裂,淡金色的血液顺着焦黑的伤痕蜿蜒流下,滴落在滚烫的灰烬上发出“嗤嗤”轻响,腾起一缕微不可察的金色烟气。 她强撑着身体,试图再次凝聚焚天烬,但那金红的火焰只在掌心明灭不定地跳动了几下,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力量的枯竭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唯有眼中的桀骜与凶戾燃烧得更盛。 “臭蝙蝠……”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再聒噪……老娘撕烂你的嘴!”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关头。蜷缩在焦黑岩地上的田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打破了凝固的杀机。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枚紧贴胸口的朱雀血玉。血玉黯淡的光芒似乎被这动作引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 “呜……呜……呜……”一阵低沉、悠长、仿佛无数冤魂在幽深地底齐声哭泣的呜咽声,毫无征兆地从深坑边缘一处被爆炸撕裂的、斜向下的巨大岩缝深处传来! 声音穿透厚厚的岩层,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悲戚,瞬间灌满了整个深坑! 这声音并非单纯的回响,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精神冲击!田昊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头颅仿佛要炸开,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厉害,喉头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焱和夜璃也同时脸色微变,这诡异的呜咽声直透神魂,带着强烈的干扰和侵蚀! “什么东西?!”夜璃血月瞳孔骤然收缩,警惕地望向那黑黢黢的岩缝入口。她身为血族圣女,对死气怨念极为敏感,这哭声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焱金瞳中的火焰也跳动了一下,她强忍着神魂的刺痛,目光扫过那岩缝入口。入口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紫色,隐隐有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在岩石表面蔓延。 空气中,除了硫磺和血腥,开始弥漫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作呕的腐败尸体的气味。 “鬼哭墓道……这是我那个时代的墓道。”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难以察觉的疲惫:“麻烦的地方!臭蝙蝠,不想被里面的脏东西吸干,就滚远点!” 她的话音未落!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岩缝深处传来!整个深坑再次剧烈一震!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万年尘土、霉菌和尸骸腐烂气息的阴冷狂风,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猛地从岩缝中倒灌而出! 狂风卷起地上的灰烬和尚未冷却的岩浆碎屑,形成一片污浊的风暴!风中夹杂着更加清晰的、无数男女老幼混杂在一起的凄厉哭嚎、绝望嘶吼!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接冲击着听者的心智! “呃!”田昊首当其冲,本就脆弱的意识在这恐怖的精神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 他猛地弓起身子,口中喷出一小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紧握血玉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松开。颈侧和左臂的伤口在阴风刺激下,如同被无数冰针攒刺,脓血加速渗出。 焱闷哼一声,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更多,她强行稳住身形,金瞳死死盯着墓道入口,身体微微前倾,将田昊挡在身后更严实些。 夜璃则发出一声厌恶的冷哼,猩红长裙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她周身血雾翻涌,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阴风和鬼哭,但血月瞳孔中也闪过一丝凝重。这墓道的气息,让她想起了血族某些古老禁地里的不祥之物。 阴风稍歇,墓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择人而噬的漆黑巨口。那凄厉的鬼哭呜咽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地从深处传来,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三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田昊那只紧握着朱雀血玉的右手,在剧痛和阴冷鬼哭的双重折磨下,无意识地再次收紧!他的手指,恰好死死抵在了血玉下方——那枚一直被他贴身藏匿、冰冷坚硬、顶端刻着诡异妖文的漆黑铁钉之上! 妖血钉!养父林老鬼临终塞入他手中的遗物! 就在田昊的手指用力抵住妖血钉的刹那! “嗡!!!”一股冰冷、沉重、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阴煞之气,毫无征兆地从那枚漆黑的铁钉中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与墓道中涌出的阴风鬼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田昊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枚钉子,而是一块万载玄冰!但这寒意之中,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铁锈和汗水的味道?是……是养父林老鬼的味道! 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妖血钉的阴煞共鸣,仿佛给那无形的鬼哭注入了强心剂! “呜嗷!!!” 墓道深处传来的鬼哭声陡然拔高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不再是单纯的呜咽,而是化作了无数重叠的、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尖啸!与此同时—— “咔嚓!咔嚓!咔嚓!”墓道入口处,那些布满暗紫色和黑色血管纹路的岩石,如同被无形巨力从内部撑开,猛地碎裂剥落!露出了掩藏在后面的景象! 那根本不是天然岩壁。而是一扇巨大、厚重、布满铜绿和暗红色锈迹的青铜巨门!巨门紧闭,门扇上浮雕着早已模糊不清的狰狞鬼面和一些奇异的符文。 门缝处,正有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灰黑色尸气,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缓缓渗出!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青铜巨门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材质温润、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红色泽的玉佩! 那玉佩的形状、大小,竟与田昊紧握的朱雀血玉……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它散发出的并非守护的温热,而是一种阴冷、污秽、充满了不祥诱惑的气息!玉佩表面,也隐隐浮现着一个模糊的“璃”字印记! 血玉仿品!夜璃留下的“替身”! 就在这仿品血玉暴露在阴风中的瞬间,夜璃那妖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戏谑和扭曲的爱意,如同附骨之疽,直接从那块暗红玉佩中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阴风鬼哭之中:“夫君……你感觉这里作为我们的‘新家’合适吗?这扇门……感觉像是专为你这双漂亮眼睛准备的‘婚房’大门哦!” 随着她话音落下! “咯咯咯……吱呀……”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了千年的门轴转动声响起! 那扇厚重的、布满铜绿和污血的青铜巨门,在无数鬼哭尖啸的伴奏下,竟从中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如墨的缝隙!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百倍的腐朽尸气,混合着刺鼻的霉菌味道,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瞬间将深坑底部残留的硫磺和血腥气息彻底淹没! 门缝之后,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只有那凄厉的鬼哭,如同地狱的邀请函,一声声,清晰地从中传来。 田昊的身体在尸气的冲击下猛地一僵,手中紧握的朱雀血玉,在接触到这浓郁尸气和门内那仿品血玉气息的瞬间,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玉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引燃,一股沛然莫御的守护力量猛地爆发! “嗤!!!” 一道刺目的、纯粹由朱雀圣火凝聚而成的赤红光柱,毫无征兆地从田昊紧握的血玉中激射而出!光柱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之威,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青铜巨门中央那块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红仿品血玉之上! “咔嚓!”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碎裂的爆鸣! 那块暗红仿品血玉,在朱雀圣火的灼烧下,连一息都没能坚持住,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然爆碎!化作无数暗红色的粉末,被汹涌的尸气一卷,消散无踪! “啊!”一声带着痛楚和惊怒的尖叫,仿佛隔着遥远的空间,从门缝后的无尽黑暗中隐隐传来,随即被更汹涌的鬼哭淹没。 随着仿品血玉的崩碎,那扇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青铜巨门猛地一震!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似乎想要重新闭合! 然而门内涌出的尸气和鬼哭的力量太过强大,竟硬生生抵住了闭合的趋势,维持着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无尽阴寒与诱惑的漆黑缝隙! “走!”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不再理会一旁脸色阴晴不定、血月瞳孔死死盯着破碎仿品玉屑的夜璃,猛地俯身,一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田昊拽起,半扶半拖地冲向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墓门缝隙! 深坑边缘,夜璃看着两人冲向墓门的身影,猩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她伸出舌尖,舔去唇边因仿品被毁而渗出的一丝黑血,血月瞳孔中闪烁着疯狂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跑吧……我亲爱的夫君……”她的低语如同毒蛇的嘶鸣,消散在阴风里:“你的眼睛……终将属于我。在这坟墓里……或是……在我的水晶棺里。”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片翻涌的血雾,无声无息地融入那浓郁的尸气之中,紧随其后,没入了那道如同地狱之口的漆黑门缝。 深坑底部,只剩下尚未完全冷却的岩浆河发出的“滋滋”声,以及从墓道深处传出的、永不停歇的凄厉鬼哭。 灰烬飘落,覆盖了田昊留下的血迹和那株被折断的妖异兰花的残骸,仿佛要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掩埋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之下。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6章、棺内兵书 冰冷!粘稠!窒息! 浓郁到化不开的尸气裹挟着千年尘封的腐朽霉味,如同冰冷的、带着无数细小冰刺的潮水,瞬间将冲入墓门的焱和田昊彻底淹没!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掺杂着尸骸碎屑的冰渣,气管和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哭嚎和怨毒嘶吼如同实质的音波,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神魂壁垒。 田昊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刺激得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混合着冰屑的污浊粘液。 颈侧和左臂的伤口在极致阴寒的侵蚀下,痛感反而变得麻木,但那深入骨髓的僵冷,比灼烧更令人绝望。 他仅存的意识在冰寒与鬼哭的双重折磨下,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唯一能感知到的,是右手掌心那枚朱雀血玉传来的、如同心脏搏动般顽强跳动的温热,以及左手紧握的妖血钉透出的、越来越清晰的刺骨阴煞。 “废物!撑住!”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她半拖半拽着田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中艰难前行。 她的金瞳在浓稠的尸气中如同两盏微弱的风灯,艰难地穿透不足三尺的距离,映照出脚下湿滑、布满粘腻苔藓的墓道地面。 墓道狭窄而曲折,两侧是冰冷粗糙、刻满模糊符文的巨大条石。头顶不时有冰冷的、带着霉味的水滴落下,砸在皮肤上,激起一片寒栗。 身后是青铜巨门缝隙透入的、微乎其微的光线,以及夜璃融入尸气时留下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低笑,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他们。 “咯咯咯……” “呜呜呜……” 诡异的声响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有时像是骨骼摩擦,有时像是怨魂在耳边抽泣,有时又像是某种湿滑沉重的东西在粘腻的地面上拖行。每一次声响都精准地撩拨着紧绷的神经。 “咔嚓!” 田昊脚下猛地一滑!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去!焱反应极快,猛地一拽,将他拉回,但田昊的左臂还是重重撞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嗯哼……”剧痛让田昊闷哼一声,左臂鳞甲崩裂处,幽蓝的血液混合着脓液渗出,滴落在脚下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一缕微弱的蓝雾。这血腥味在浓郁的尸气中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嘶嘶……” 黑暗中,无数双惨绿色的光点骤然亮起!如同鬼火般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墓道两侧的石壁上!是尸蹩! 拳头大小,甲壳乌黑油亮,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被新鲜的血腥气吸引,如同黑色的潮水,从石壁缝隙中汹涌而出,朝着田昊滴血的手臂疯狂涌来! “滚!”焱眼中金焰爆闪,屈指一弹!一点微弱却凝聚到极致的金红火星瞬间射出,落在尸蹩群中! “轰!” 火星猛地爆开一小团金红烈焰!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尸蹩焚成飞灰!焦臭弥漫! 然而这点火焰如同杯水车薪,后方更多的尸蹩悍不畏死地踩着同类的灰烬,再次汹涌扑来!更麻烦的是,火焰的光芒短暂照亮了前方一小段墓道——前方不远,道路竟被一堆坍塌的巨大条石彻底堵死! 前无路!后有蝙蝠!侧有尸蹩! 他们再次陷入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田昊左手紧握的妖血钉似乎被浓郁的尸气和他滴落的幽蓝血液彻底激活! 那股源自九幽的阴煞之气猛地暴涨!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瞬间蔓延全身,强行压制了伤口的部分痛感,更带来一种奇异的、仿佛与这片死亡之地同源的冰冷感知! 他的右眼,那只被绷带层层包裹、在剧痛和黑暗沉寂已久的伤眼,在妖血钉的阴煞之气刺激下,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并非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的穿透感! “嗡!!!”视野被强行撕裂! 不是光,而是一种超越了视觉的、基于冰冷阴煞的“感知”!如同蝙蝠的超声波,又如同无形的探针! 浓稠的尸气、冰冷的石壁、汹涌的尸蹩潮、甚至后方黑暗中夜璃那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都在他“眼前”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冰冷的“视野”扫过左侧一处看似严丝合缝的巨大石壁时,他“看”到了! 石壁内部……是空的!一条狭窄的、向上倾斜的甬道!甬道尽头,隐隐传来更加浓郁阴冷的尸气,以及一种沉重、压抑、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存在! “左……上……甬道……”田昊破碎的意识勉强挤出几个字,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握着妖血钉的左手猛地指向那处石壁! 焱金瞳瞬间锁定他手指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一掌拍在田昊后背,一股精纯却已所剩无几的妖力强行灌入他体内,刺激他残存的力量爆发! 同时,她另一只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点湮灭黑炎,狠狠刺向田昊所指的石壁! “噗嗤!” 黑炎如同烧红的刀子刺入黄油,坚硬的条石在湮灭之力下瞬间被熔穿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一股比墓道中更加冰冷、更加腐朽的气息从中喷涌而出! “进去!”焱厉喝一声,抓住田昊的肩膀,将他狠狠推向那个熔穿的孔洞!同时回身,张口喷出一小片稀薄的金红色火雾,勉强阻住汹涌扑来的尸蹩潮! 田昊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塞进狭窄的孔洞。冰冷湿滑的石壁摩擦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他只能蜷缩着身体,凭借妖血钉带来的冰冷感知,手脚并用地在狭窄、向上倾斜的甬道中艰难攀爬。身后,是尸蹩啃噬石壁的“咔嚓”声,以及焱那微弱却持续喷吐的火息声。 爬行不过数丈,前方豁然开阔!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金属锈蚀、腐败油脂和某种奇异香料味道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方形墓室。墓室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具巨大的、通体由暗紫色金属铸造的棺椁! 棺椁表面布满扭曲的浮雕,描绘着狰狞的鬼物和模糊的祭祀场景。棺盖并未完全合拢,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那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尸气,正是从这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棺椁正前方的地面上,跪伏着一具身着残破甲胄的干尸!干尸的双手捧着一个早已锈蚀变形的青铜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枚东西。 那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红色泽的玉佩!形状、大小,竟与田昊身上的朱雀血玉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它散发出的气息,阴冷、污秽、充满了不祥的诱惑!正是夜璃之前留在青铜巨门上的血玉仿品! 此刻,这仿品血玉正散发着微弱的暗红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田昊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具暗紫色棺椁的棺盖上。就在那未合拢的缝隙边缘,一只枯槁、覆盖着暗紫色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巨手,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探了出来!搭在了冰冷的棺椁边缘! 一股远比墓道中任何怨魂都要恐怖、都要沉重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瞬间笼罩了整个墓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田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妖血钉传来的阴煞之气在这威压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棺椁内传来。 那只搭在棺椁边缘的巨手猛地用力! “轰隆!!!” 沉重的暗紫色金属棺盖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内部猛地掀飞!狠狠砸在墓室的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 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棺椁中坐起! 那是一具身高接近一丈的恐怖尸骸!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的、如同金属般的鳞甲,在仿品血玉的暗红光芒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 它的头颅如同巨猿,獠牙外露,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毫无生机的魂火!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它宽阔的、覆盖着厚实鳞甲的额头正中央,赫然镶嵌着一块东西——一块巴掌大小、材质温润、散发出浓郁守护气息的朱雀血玉! 不!是另一块仿品! 这块镶嵌在紫僵额头的血玉仿品,与地上托盘里的那块遥相呼应,散发出的气息更加庞大、更加污秽! 它死死地“钉”在紫僵的眉心,如同一个邪恶的控制器!缕缕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丝线从仿品血玉中蔓延而出,深深扎入紫僵暗紫色的颅骨之中! 随着紫僵的坐起,它额头的仿品血玉光芒大盛,幽绿的魂火剧烈跳动,一股混合着滔天尸气与疯狂杀戮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墓室!它的目标,瞬间锁定了闯入者——田昊!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紫僵腐烂的喉管中爆发!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和无尽的怨毒! 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出膛的紫色炮弹,带着腥风,朝着瘫软在地的田昊猛扑而来!覆盖着紫鳞的巨爪撕裂空气,直取田昊的头颅!目标,赫然是他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右眼! 死亡!近在咫尺! 田昊瞳孔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妖血钉的阴煞之气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索命的紫鳞巨爪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电光火石、巨爪即将触及绷带的瞬间! “嗡!!!” 田昊怀中紧贴胸口的真朱雀血玉,在感应到紫僵额头上那块仿品血玉散发的污秽气息和致命的威胁时,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守护之灵,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煌煌净化之威的赤红光束,如同破晓的曙光,瞬间撕裂了墓室中浓郁的尸气与黑暗! 光束带着焚尽邪祟的无匹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紫僵额头那块散发着污秽能量的仿品血玉之上! “咔嚓!嗤……”刺耳的碎裂声伴随着灼烧的声响同时爆发! 紫僵额头那块仿品血玉,在真正的朱雀圣火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污秽的暗红光芒疯狂闪烁、明灭,试图抵抗,但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 “轰!”仿品血玉彻底爆碎!化作无数暗红色的齑粉,被赤红的光束一卷,瞬间汽化消散! “嗷!!!”紫僵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控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扑击的动作瞬间停滞!额头上被仿品血玉“钉”住的地方,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可见骨的窟窿!幽绿的魂火疯狂跳动,充满了痛苦、茫然和一丝被强行打断控制的暴怒! 然而,这致命的停滞,只有一瞬! 失去了仿品血玉的控制,紫僵体内那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尸气和杀戮本能,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爆发!它那幽绿的魂火瞬间被狂暴的猩红所取代!它不再有明确的目标,只剩下毁灭眼前一切活物的疯狂欲望! 巨爪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再次朝着近在咫尺的田昊狠狠拍下!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红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田昊身前! 是焱!她终于摆脱了尸蹩的纠缠,强行冲入了墓室!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淡金色的血迹不断渗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面对紫僵这失控的、足以拍碎山岩的狂暴一击,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凶戾! “焚世——烬!”她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周身黯淡的金红火焰瞬间压缩凝聚,在她身前形成一面不过脸盆大小、却凝实到近乎化为液态的金红色火焰盾牌! “铛!!!”如同洪钟大吕被巨锤敲响! 紫鳞巨爪狠狠拍在火焰盾牌之上!狂暴的力量混合着恐怖的尸气轰然爆发!焱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口中喷出的淡金色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她狠狠撞在墓室冰冷的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滑落在地,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站起! 那面凝聚了她最后力量的火焰盾牌,在挡住这致命一击后,也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金红火星消散在空气中! 紫僵也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半步,但它毫发无损!猩红的魂火死死锁定住失去最后庇护、瘫软在地的田昊! 它张开腐烂的大口,露出森森獠牙,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迈开沉重的步伐,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再次扑来! 田昊倒在冰冷的墓室地面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已碎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他眼睁睁看着那狰狞的紫僵如同移动的尸山般碾压而来,獠牙滴落着粘稠的尸涎,猩红的魂火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焱倒在不远处,气息微弱,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就在紫僵巨大的阴影即将把他彻底笼罩的刹那! 田昊左手紧握的妖血钉,那股源自九幽的阴煞之气,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境,猛地发出一阵刺骨的冰寒!这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强行驱散了部分麻痹,更带来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冲动! 他的右手,那只紧握着朱雀血玉的手,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猛地抬起! 不是格挡,也不是攻击,而是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那块温热的血玉,狠狠朝着紫僵额头——那个被真品圣火烧出的、深可见骨的焦黑窟窿,猛地按了过去! “嗤!!!” 血玉触碰到紫僵焦黑腐肉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寒冰!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滚滚青烟猛地腾起!蕴含在血玉中的朱雀圣火之力,虽然微弱,却带着对阴邪之物的天然克制,瞬间灼烧着紫僵的尸骸核心! “嗷!!!”紫僵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充满了痛苦和惊怒的惨嚎!它扑击的动作再次被打断,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额头的焦黑窟窿在圣火的灼烧下滋滋作响,冒出更多恶臭的青烟!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剧痛,让这具被本能驱动的凶物彻底暴怒了!它猛地甩头,试图将额头上那块带来剧痛的“烙铁”甩掉! 巨大的力量让田昊的手臂如同要被撕裂,但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死死地将血玉按在那焦黑的伤口上! 僵持!生与死的角力在瞬间爆发!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僵持瞬间! “砰!”一声闷响从紫僵身后传来! 是焱!她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她没有凝聚火焰,因为力量早已耗尽!她如同最原始的野兽,合身撞向了紫僵那条支撑身体的、覆盖着厚实紫鳞的粗壮右腿! 力量虽弱,但时机妙到毫巅!紫僵正因额头剧痛而重心不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 “轰隆!”这具庞大的紫僵,竟被撞得一个趔趄,重心偏移,庞大的身躯向着侧面轰然倾倒!而它倾倒的方向,恰好是那具被掀开了棺盖的、巨大的暗紫色金属棺椁! “噗通!” 紫僵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回了它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棺椁之中!沉重的撞击让整个墓室都摇晃了一下! 机会! 田昊感觉按在紫僵额头的手猛地一松!他立刻收回血玉,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连滚带爬地向后急退!同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具倾倒的棺椁内部——紫僵摔落的位置。 就在紫僵庞大的身躯下方,棺椁的内壁上,似乎固定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比巴掌略大的、薄薄的东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炽热的暗金色泽!它被巧妙地镶嵌在棺椁内壁的一个凹槽里,之前被紫僵的身体完全遮挡。 此刻,随着紫僵的摔倒,暗金薄片暴露出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火焰般跳跃流淌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的结构、笔画的走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与焚灭气息! 而在薄片的左上角,赫然烙印着一个简洁、古老、却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图腾印记——九条环绕成圆环、姿态各异的火焰狐尾! 《焚天烬残卷》! “忘情老贼?!”刚刚挣扎着站稳的焱,目光触及那暗金薄片上的九尾狐图腾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 她那双燃烧着凶戾金焰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里面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惊惧!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而彻底变调,尖利得如同砂纸摩擦! 然而,这震惊的呼喊刚刚出口。 “咻!”一道细长的、由粘稠血液凝聚而成的猩红锁链,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鼻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从墓室入口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棺椁内壁上那块暴露出来的暗金薄片! 夜璃!她终于赶到了! “我的聘礼……归我了!”她那混合着贪婪与病态占有欲的娇笑声,在锁链破空声中尖锐响起!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7章、阴兵借道 “咻……”猩红血链如同贪婪毒蛇的芯子,瞬间卷住棺椁内壁上那块暗金薄片——《焚天烬残卷》!夜璃妖异的笑声在墓室中尖锐回荡,带着扭曲的满足感。 “我的了!”她手腕猛地一抖,就要将血链连同金箔残卷一同收回! “做梦!”一声沙哑却凶戾到极致的怒喝炸响! 焱的身影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带着最后的光芒,狠狠撞向那道猩红血链!没有火焰,只有纯粹的、搏命般的肉体冲击!她布满焦黑伤痕的后背,狠狠撞在绷直的血链之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血链剧烈震颤!夜璃猝不及防,被这搏命一撞带得一个趔趄,猩红长裙翻飞!卷着金箔的血链方向顿时偏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呱……” 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眼珠猩红的血鸦,如同从虚空中钻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而下!尖锐的鸟喙精准无比地啄在血链与金箔的连接处! “嗤啦!”粘稠的血链竟被这诡异的血鸦啄开一个小口!血光迸溅! 血鸦的利爪趁机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那片从血链缺口处滑落的暗金薄片! “该死!”夜璃血月瞳孔瞬间被暴怒充斥,尖啸一声,五指成爪,裹挟着浓稠血雾,狠狠抓向那只夺宝的血鸦! 然而,那血鸦灵巧得如同鬼魅,叼着金箔残卷猛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血爪,化作一道黑红相间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地一声,撞碎了墓室顶部一处早已腐朽的通风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夜璃发出气急败坏的尖啸,血雾翻腾,将周围的尸气都搅得一片混乱。 她血月般的瞳孔死死盯着血鸦消失的破口,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惊疑不定。这血鸦出现的时机和速度,绝非寻常! 棺椁内,那头被朱雀血玉灼伤额头、失去仿品控制陷入狂暴的紫僵,此刻正疯狂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它额头的焦黑窟窿还在冒着青烟,幽绿的魂火被猩红的暴怒彻底取代,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咆哮。 焱撞开血链后,重重摔落在田昊身边,又是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喷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是徒劳地牵动了背部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田昊蜷缩在冰冷的墓室地面,紧握着朱雀血玉和妖血钉。血鸦夺走金箔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妖血钉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叹息? 是错觉吗?他来不及细想,紫僵即将挣脱的恐怖威胁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头。 “走……去……甬道尽头……”焱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度的虚弱,金瞳死死盯着墓室后方一条更加幽深、散发出更浓郁阴寒气息的狭窄通道。 田昊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半爬半挪地冲向焱,试图搀扶她。然而,紫僵庞大的身躯已经撑起了大半,腐烂的头颅转向他们,猩红的魂火锁定了新的猎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一阵低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墓室后方那条幽深的甬道深处传来!号角声苍凉悲壮,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肃杀之气! 紧接着“咚!咚!咚!” 一阵沉重、整齐、仿佛千万人踏步的震动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般从甬道深处滚滚而来!整个墓室的地面随之震颤!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远比紫僵更加冰冷、更加浩瀚、更加绝望的阴寒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甬道中汹涌而出瞬间冲刷了整个墓室! 空气中弥漫的尸气、血腥,甚至紫僵散发的暴戾气息,在这股纯粹的、来自古战场的死亡军威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正要扑出的紫僵动作猛地一僵!猩红的魂火剧烈跳动,竟流露出一种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一步,紧紧贴在了冰冷的棺椁上,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夜璃翻腾的血雾也瞬间凝滞,她血月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和忌惮,死死盯着那条涌出恐怖气息的甬道入口。 “阴兵……借道……”焱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疲惫,金瞳望向甬道深处,仿佛看到了某种宿命的景象。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在心脏上! 甬道入口处,浓郁的灰黑色阴气翻滚凝聚。一排排身着残破不堪、样式古老甲胄的士兵虚影缓缓出现! 它们身形模糊,如同烟雾构成,却散发着凝练如铁的杀伐之气!手中锈迹斑斑的戈矛斜指地面,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他们步伐一致,径直向这边而来。 在这些步兵之后是骑兵,同样虚幻的骸骨战马,喷吐着冰寒的阴气,马背上是持着断裂长戟的骑士虚影!再后面,是庞大的、由无数骸骨拼凑而成的攻城巨兽的虚影,每一步都让墓室剧烈震颤! 这是一支沉默的、无边无际的、由战死者的怨念和不屈战意凝聚而成的阴兵大军。他们从甬道深处,踏着无形的鼓点,浩浩荡荡地“借道”而出! 他们无视了墓室中的一切活物,目标明确地朝着墓室唯一的出口——他们来时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行进! 冰冷刺骨的阴风席卷,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和无数战魂临死前的绝望呐喊! 田昊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神魂在这恐怖的军威冲击下瑟瑟发抖。 他怀中的朱雀血玉,在这至阴至寒的冲击下,猛地变得滚烫!一股守护的暖流强行护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 阴兵洪流如同灰色的钢铁潮水,沉默地穿过墓室。当先头的步兵方阵经过那头瑟缩在棺椁旁的紫僵时,为首的持戈阴兵空洞的眼眶“看”了它一眼。 “吼……”紫僵发出一声充满了恐惧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蜷缩得更紧,幽红的魂火都黯淡了几分,彻底失去了凶威。 夜璃早已化作一片稀薄的血雾,紧紧贴在墓室最边缘冰冷的石壁上,收敛了所有气息,她那血月瞳孔中充满了警惕,显然不愿与这支恐怖的阴兵大军发生任何冲突。 阴兵洪流的前锋,已经逼近了瘫倒在甬道入口附近的焱和田昊! 焱挣扎着想要将田昊护在身后,但虚弱的身体让她动作迟缓。眼看那散发着冰寒死气、由无数残破战靴虚影组成的洪流就要从两人身上践踏而过! 就在这时,田昊左手紧握的妖血钉,那股源自九幽的阴煞之气,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牵引,猛地再次活跃起来!冰冷的阴煞之气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包裹住了他和身旁的焱!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沉默行进的阴兵虚影,在接触到这层源自妖血钉的阴煞屏障时,竟然如同水流遇到礁石,自然而然地……分流绕行! 冰冷刺骨的阴风从两侧刮过,残破的戈矛虚影近在咫尺,空洞眼眶中的幽蓝魂火清晰可见,甚至能“听”到它们甲胄碰撞的虚幻回响! 但没有一个阴兵触碰或“看”向被阴煞之气包裹的两人!它们只是沉默地、坚定不移地绕开,继续着它们的“征途”。 田昊惊愕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紧握妖血钉的手心传来阵阵冰寒。养父林老鬼……这枚钉子……到底是什么? 焱也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复杂地看了一眼田昊手中的钉子。 阴兵大军的洪流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渐渐稀疏。 当最后几排推着巨大攻城器械的骸骨虚影沉默地穿过墓室,消失在来时的墓道方向后,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军威和沉重的脚步声才缓缓远去。 墓室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头紫僵在角落发出劫后余生般的低沉呜咽,以及夜璃重新凝聚身形后,血月瞳孔中闪烁的惊疑不定的光芒。 然而,就在阴兵大军刚刚消失的刹那! “昊儿……” 一个极其微弱、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悲伤的呼唤声,如同游丝般,突兀地在田昊耳边响起! 田昊浑身剧震!这声音……这声音是……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 在墓室后方那条阴兵涌出的、幽深甬道的入口处,浓郁未散的灰黑色阴气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成形! 那身影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沾满泥污和暗红血迹的粗布短褂,空荡荡的左袖无力地垂着。 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和风霜、此刻却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熟悉脸庞! 林老鬼,是养父林老鬼的残魂虚影! “爹?!”田昊失声惊呼,破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想冲过去,但全身的剧痛和虚弱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那个虚幻的身影。 “逆子!!”林老鬼的虚影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竟燃烧着诡异的、充满怨毒的绿芒! 他仅存的右臂猛地抬起,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森然寒光的劈柴斧!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扭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献上你的眼睛!!为隐世村偿命!!” 话音未落,那由阴气凝聚的虚影,竟如同实质般,高举着锈迹斑斑的柴斧,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朝着田昊的头颅,狠狠劈砍而来!目标,直指他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右眼! “不……”田昊目眦欲裂,心胆俱裂!养父扭曲的面容和劈下的柴斧,如同最残忍的酷刑,狠狠撕裂着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 焚烬城,金銮殿。 朝会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玄色金砖地面光可鉴人,却映照不出半分暖意。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噤若寒蝉,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御阶之上那道玄底金纹的威严身影。 上官若溪高坐于九龙金漆御座之上,玄色凤袍庄重肃穆,眉心一点朱雀纹鲜红欲滴。她面无表情,凤眸沉静如水,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御案之上,那枚染血的留影石和刻着“叁”字的白虎令牌,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无声的威压。 “众卿,有事启奏?”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短暂的死寂后,队列中段,一名身着绯袍、面容儒雅却眼神闪烁的中年官员出列,手捧玉笏,深深一躬,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启奏陛下!臣,礼部侍郎周文远,有本启奏!” 他微微抬头,目光飞快地扫过御座,又迅速垂下:“臣闻近日南境丛林异动频频,更有流言四起,言及有身负妖异之瞳者,屠戮修士,焚毁山林,引得边境不宁,白虎、青龙两国使节屡次诘问!此等凶戾妖孽,祸乱南境,实乃动摇国本之祸根!臣斗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忠言逆耳”的悲愤:“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速下明旨!调遣大军,入山剿妖!擒杀此獠!以安邻邦,以定民心!否则,恐酿成大祸,悔之晚矣啊陛下!”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议论声!不少官员偷偷交换着眼色,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站在武将前列、一位身着暗金色蟒袍、面容阴鸷的青年——三皇子上官鸿! 上官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侍郎此言差矣!”一声清越冷叱响起!影卫统领苏红棉虽官阶不高,但身负皇命,特许佩刀立于御阶之侧。 她脸上暗金面具寒光闪闪,左腿站姿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声音却斩钉截铁:“南境之事,影卫自有详查!所谓‘妖孽’,实乃遭人构陷追杀,奋起反抗!屠村血案,祸首乃白虎修士!丛林焚毁,亦为自保!此间内情复杂,岂能仅凭流言便妄动刀兵,陷陛下于不义?!” “苏统领!”周文远立刻反驳,针锋相对:“影卫职责乃护卫宫禁,稽查不法!南境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女卫可妄加置喙?留影石为证,那妖瞳喷射光箭,洞穿古木,凶威滔天!此等存在,无论缘由,留于国境之内,便是心腹大患!莫非苏统领要因私废公,包庇妖邪不成?!” 他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更将“包庇”二字咬得极重。 “你!”苏红棉面具下的双眼寒光迸射,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够了!”上官若溪冷冽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凤眸微抬,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落在周文远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周爱卿忧国忧民,其心可嘉。” 周文远心中一喜,刚要躬身谢恩,却听女帝话锋陡然一转,冷若冰霜:“然,影卫乃朕之耳目手足,所奏之事,便是朕所知之事。南境丛林,乃朱雀疆土!境内之事,是剿是抚,是赏是罚,自有朕乾坤独断!何时轮到他国使节指手画脚?又何时轮到……某些人,借题发挥,妄图裹挟朝议?!” 最后一句,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三皇子上官鸿,以及他身后几位眼神闪烁的官员。那目光中的威压和洞悉一切的了然,让上官鸿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袖中的拳头猛地攥紧! “至于留影石……”上官若溪的指尖轻轻拂过御案上那块染血的灰白石块,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朕,自有主张。”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直静静躺在御案一角、用金丝绒布衬着的、属于上官若溪的那枚温润朱雀血玉,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震颤!玉体内部,一道微弱的赤红光芒如同苏醒的火星,一闪而逝!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剧痛与极度危机的悸动感,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上官若溪的身体!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凤眸深处,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梦中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此刻血玉传来的悸动,瞬间重叠! 是他!他出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感应,让上官若溪端坐的身躯有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她搭在御座扶手上的手指,指节因瞬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与朱雀帝国内斗不同,此时的白虎帝国铁岩要塞的巨型锻炉工坊热浪滚滚,空气扭曲。 巨大的熔炉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炉膛内翻滚着白炽的铁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赤膊的工匠们如同蚂蚁般在灼热的工坊内穿梭,汗水刚渗出皮肤便被高温蒸腾成白气。叮叮当当的锻打声、蒸汽喷发的嘶鸣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铁与火的炼狱图景。 工坊中央,整齐地码放着十根闪烁着冰冷星芒的金属巨锥!每一根都长达丈许,粗如儿臂,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银灰色泽,表面布满了细密繁复、如同星辰轨迹般的天然纹路——星纹钢!锥尖被打磨得锐利无比,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隐隐有破开虚空的锋锐感透出! “王爷!第一批‘破域级’星纹钢破甲锥,十根,如期完成!”工坊大匠师,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皮肤被炉火烤成古铜色的光头巨汉,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带着自豪,向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的拓跋雄汇报。 拓跋雄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玄铁重甲在炉火映照下反射着幽光。 他俯视着下方那十根散发着恐怖锋锐气息的巨锥,虎目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芒。他伸出覆盖着金属护甲的巨大手掌,缓缓抚过一根冰冷的锥体表面。 “嗡……”星纹钢仿佛感应到他掌中的力量,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龙吟般的金属共鸣! “好!好!好!”拓跋雄连赞三声,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与杀意:“有此神兵,何愁妖孽不破?!何愁朱雀不臣?!” 他猛地抬头,虎目如电,扫过工坊内所有工匠,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铁血的决绝:“传令!‘影牙’全体,‘潜渊’死士,即刻携带破甲锥,秘密潜入朱雀南境‘黑岩断崖’区域!” 他巨大的手掌重重拍在冰冷的星纹钢破甲锥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高台都在颤抖! “给本王找到那个怪物!还有那个能引爆地脉的‘东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惜一切代价!” “遵命!!!”震天的应和声在灼热的工坊内轰然回荡,如同出征的战鼓,敲响了跨越国境的猎杀序曲。冰冷的星纹钢锥尖,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光。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8章、妖瞳摄魂 “爹!!!”田昊目眦欲裂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化为破碎的呜咽。 养父林老鬼扭曲的面容,高举的锈迹柴斧,裹挟着阴风当头劈下!那斧刃上残留的暗红血迹,是隐世村惨案时溅上的村民之血!此刻却要劈向他的眼睛! 幻象?残魂?还是夜璃更恶毒的戏弄?田昊破碎的意识已无法分辨!巨大的悲痛和荒谬的绝望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着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他想躲,想挡,但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刚才的冲击震碎,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无尽怨毒的柴斧,撕裂空气,离自己的右眼越来越近! 冰冷的斧风已经撩起了他额前染血的碎发!死亡的腥气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斧刃即将触及绷带的瞬间! “嗡!!!” 田昊怀中紧贴胸口的朱雀血玉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神魂遭受的灭顶冲击和那幻象中蕴含的、针对右眼的极致恶意,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一股沛然莫御、带着煌煌净化之威的赤红守护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田昊几乎停滞的识海! 与此同时! “铮!!!”地一阵能量冲击出现。 他左手紧握的妖血钉,那股源自九幽的阴煞之气,也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发出刺破耳膜的金属铮鸣!一股冰冷、沉重、仿佛蕴含着无尽铁血与守护意志的磅礴力量,从钉身汹涌而出! 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阴寒,更带着一种古老、蛮横、不屈的守护本能!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由无数碎裂兵刃和战士怒吼构成的壁垒,瞬间在他身前竖起! 赤红的守护洪流和冰冷的阴煞壁垒,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在守护田昊这一点上达成诡异共鸣的力量,在柴斧劈落的刹那,于他身前轰然碰撞!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无声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湮灭的恐怖震荡!以田昊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赤红火焰纹路与冰冷玄黑煞气的能量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林老鬼的残魂虚影,连同他手中那把锈迹斑斑、怨气冲天的柴斧,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瞬间被这狂暴的能量涟漪彻底撕碎、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浓郁的阴气之中! 然而,这毁灭性的能量爆发并未停止! 能量涟漪如同失控的海啸,狠狠撞在墓室冰冷的石壁上!整个墓室剧烈摇晃!穹顶碎裂的砖石如同暴雨般砸落!那头瑟缩在棺椁旁的紫僵被余波扫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被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墙上,幽红的魂火都差点熄灭! “噗!”贴在墓室边缘石壁、试图规避的夜璃,也被这无差别的恐怖能量涟漪狠狠扫中!她周身的护体血雾如同纸糊般破碎!猩红长裙被撕裂,露出苍白肌肤上瞬间浮现的大片青紫!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粘稠的黑血,血月瞳孔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田昊,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中那枚毫不起眼的漆黑铁钉!这钉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首当其冲的田昊,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 “噗……”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狂喷而出!全身的伤口瞬间崩裂! 左臂覆盖的鳞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的血液如同泉水般涌出!颈侧的烙印伤口彻底翻卷,黑红的腐肉暴露在空气中! 最恐怖的是他的右眼——即便有层层绷带包裹,此刻也猛地向外凸起!绷带瞬间被渗出的、混合着淡金光泽的粘稠血液浸透! “呃啊啊啊……”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右眼直冲灵魂深处!仿佛整个眼球连同里面的神经和骨骼都要被这股内外交加的狂暴力量彻底撑爆、撕碎! 这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田昊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起、扭曲,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朱雀血玉的守护之力在爆发后迅速衰弱,玉体光芒黯淡。而妖血钉在爆发出那惊天一击后,也仿佛耗尽了力量,透骨的阴寒迅速消退,变得冰冷沉寂。 但田昊的右眼,却在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和濒死的剧痛刺激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嗤啦!嗤啦!” 覆盖右眼的绷带,被内部涌出的、带着淡金色泽的粘稠血液彻底浸透、腐蚀!自行崩解脱落! 暴露出来的,是一只怎样的眼睛?瞳孔不再是之前的金红竖瞳!而是彻底化为一片疯狂旋转、深不见底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蛛网般的漆黑裂纹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漩涡边缘,燃烧着丝丝缕缕、如同来自地狱的暗红火焰!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充满了混乱、饥渴、毁灭欲望的吸力,正从这只暗红漩涡妖瞳中疯狂爆发出来! 目标正是这墓室中浓郁得化不开的阴气、尸气、怨念,以及……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由阴兵借道和夜璃血咒残留的精神能量! “呼!!!” 如同长鲸吸水!墓室中弥漫的灰黑色阴气、粘稠的尸气、无形的怨念哀嚎,甚至角落里紫僵散发的凶戾魂火波动,都被这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撕扯、吞噬,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灰色、黑色、暗红色的能量流,疯狂地涌入田昊那只暗红漩涡妖瞳之中! “呃……”田昊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但那只暗红漩涡妖瞳,却如同拥有了独立意志般,依旧在疯狂地旋转、吞噬!每吞噬一分能量,那漩涡就似乎凝实一分,暗红的色泽就加深一分,边缘燃烧的地狱之火就旺盛一分! 而田昊裸露在外的皮肤,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仿佛生命力正在被这只贪婪的眼睛急速抽走! “噬界妖瞳的失控反噬?!”刚刚从地上挣扎爬起的焱,看到这一幕,金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她太清楚这种反噬的恐怖后果——宿主将被妖瞳彻底吸干,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 “停下!废物!”她不顾自身重伤,猛地扑向田昊,试图用残存的力量压制那只失控的眼睛! “别碰他!”夜璃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抹去嘴角的黑血,血月瞳孔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病态的狂热光芒:“多美的眼睛!它在成长!在蜕变!它注定是我的!”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猩红血影,直扑田昊!目标同样是那只疯狂吞噬的暗红妖瞳!她要趁此机会,强行夺取! 焱的压制,夜璃的抢夺,失控妖瞳的疯狂吞噬……三股力量瞬间在田昊身上形成了恐怖的角力! “呃……”田昊的身体在三种力量的拉扯下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破布娃娃。 暗红漩涡妖瞳吞噬的速度因焱的压制而稍缓,却因夜璃的靠近而变得更加狂暴!漩涡中心漆黑的裂纹加速蔓延!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僵持时刻! “吼!!!”墓室角落里,那头被能量涟漪重创、魂火黯淡的紫僵,似乎被田昊失控妖瞳散发出的、更高等阶的混乱与毁灭气息彻底刺激! 它幽红的魂火猛地爆燃!一股混合着尸王本源和彻底疯狂的毁灭意志轰然爆发!它不再畏惧!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张开腐烂的巨口,露出森森獠牙,朝着混乱中心的三人,发动了无差别的、毁灭性的扑击!要将所有活物连同这该死的墓室,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真正的绝境!三方角力、尸王扑杀、失控妖瞳……田昊的身体和灵魂,如同被架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撕扯,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与此同时,焚烬城金銮殿中。 上官若溪端坐御座,凤袍庄重,面色如冰。指尖拂过御案上那块染血的留影石,玉体冰凉,但就在刚才那一瞬,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悲伤、剧痛与极度危机的悸动感,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让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节瞬间因用力而泛白。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礼部侍郎周文远被女帝冰冷的斥责钉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三皇子上官鸿藏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僵硬的表情。 “陛下!”一名站在文官队列末尾、身着七品鹌鹑补服的年轻御史,突然出列,声音带着初生牛犊的锐气,手捧一份奏折高举过顶:“臣,监察御史王焕,冒死弹劾三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满朝哗然!上官鸿猛地抬头,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射向那名年轻御史,杀机一闪而逝。 王焕却毫无惧色,声音朗朗,响彻大殿:“臣查实!三皇子府长史赵德,于三日前,持三皇子府核心令牌,秘密潜入皇城地底秘档库!其目的不明,然行动鬼祟!更于秘库通道内,伏击影卫统领苏大人,使用禁器‘蚀魂血雾’,毁尸灭迹!此乃藐视宫禁,图谋不轨之铁证!令牌在此,请陛下圣裁!” 他双手将奏折和一枚边缘锋利的黑色金属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狰狞的白虎浮雕和那个小小的“叁”字,刺眼无比! “哗!!!”朝堂彻底炸开了锅!无数道震惊、怀疑、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上官鸿身上! 苏红棉适时上前一步,暗金面具寒光闪闪,声音沉稳有力:“启禀陛下!王御史所言句句属实!赵德伏击之地,残留‘玫瑰衔匕首’组织标记!此令牌,正是其遗落!微臣左腿伤势,亦是其所赐!” 她微微撩起一点裤管,露出包裹着厚厚药布、隐隐透出血迹的小腿。那药布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暗绿色——正是蚀魂血雾毒素侵蚀的痕迹!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 “上官鸿!”上官若溪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凤眸中蕴藏的怒火仿佛能将金銮殿点燃:“你,还有何话说?!” 她甚至不再称其为“皇兄”! 上官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猛地看向队列中几名心腹,那几人却眼神躲闪,纷纷低下头去。孤立无援! 他精心编织的网,在绝对的力量和证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报!!!”一声凄厉急促的嘶吼,猛地从金銮殿外传来!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御阶之下,手中高举一枚染血的紧急军情竹筒! “陛下!急报!南境‘黑岩断崖’!白虎帝国‘影牙’精锐小队,携……携星纹钢破甲锥!强闯国境!与我边境巡防军遭遇!爆发激战!我军……我军死伤惨重!破甲锥凶威滔天!百夫长刘猛……被一锥贯穿灵甲!当场……殉国!”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仇恨! “星纹钢?破域级破甲锥?!”朝堂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消息比三皇子的罪证更加震撼!这可是白虎帝国最核心的战略物资,竟然出现在了朱雀南境! “白虎!”上官若溪猛地从御座上站起!玄底凤袍无风自动!眉心的朱雀纹瞬间亮起刺目的红芒!一股浩瀚如海、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金銮殿!所有大臣都感到呼吸一窒,如同面对发怒的火山! 她看都没再看面如死灰的上官鸿一眼,凤眸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武将队列,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白虎帝国!撕毁盟约!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此仇!不共戴天!” “传朕旨意!” “白虎使节!即刻驱逐出境!永世不得踏入朱雀!” “南境边军!进入一级战备!焚天卫第一、第三军团,火速驰援黑岩断崖!” “着令工部尚书!征调全国火系灵材!命天工坊格隆大师,督造‘朱雀焚天弩’!三日内,朕要见到第一批成品!” “凡擒获或击杀持星纹破甲锥之白虎贼寇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战鼓,敲响了战争的号角!整个朝堂被肃杀的铁血之气充斥! “臣等遵旨!!!”以兵部尚书为首的武将们轰然应诺,声震屋瓦!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战意和怒火! 上官若溪的目光最后落在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上官鸿身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三皇子上官鸿,勾结外敌,谋刺影卫,罪证确凿!褫夺蟒袍,削去爵位!押入天牢!待南境战事稍定,由宗人府与刑部……严加议罪!” “陛下!冤枉!我是被……”上官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嘶喊起来。 “拖下去!”上官若溪厉声打断,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两名如狼似虎的金甲禁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上官鸿架起,粗暴地拖出了金銮殿。他那绝望的嘶喊声,在肃杀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可笑。 朝议在压抑的肃杀中结束。大臣们鱼贯而出,无人敢多言半句。 上官若溪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金銮殿中,玄色凤袍拖曳在冰冷的地砖上。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御案上那枚已经恢复平静、却依旧温热的朱雀血玉。 刚才那瞬间的悸动,那深入骨髓的悲伤与剧痛,还有此刻血玉深处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混乱的波动…… 她闭上眼,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再次清晰浮现。 “等着……”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你是妖孽……还是神兵……朕……都会护着你!”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39章、血咒反噬 混乱!撕裂!吞噬! 紫僵腐烂巨口喷出的腥风恶臭,混杂着失控妖瞳疯狂吞噬阴气尸气的呼啸,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漩涡。墓室在尸王扑杀的震动下簌簌发抖,穹顶碎石如雨砸落。 田昊的身体是这场风暴的中心,承受着三方力量的恐怖撕扯。 焱布满焦黑伤痕的双手死死按在田昊额头,掌心残余的微弱金红火焰疯狂灌入,试图压制那只暗红漩涡般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妖瞳。火焰每一次与漩涡边缘的地狱之火接触,都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带来更强烈的反震,震得她手臂发麻,嘴角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背部的伤口彻底崩裂,血肉模糊。 “撑住……你这废物!”她牙关紧咬,金瞳中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凶戾,声音却因力量的急速流逝而嘶哑颤抖。 另一侧,夜璃苍白纤细的五指,如同五柄冰冷的匕首,裹挟着粘稠的血雾,狠狠抓向田昊那只失控的右眼! 她的血月瞳孔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和贪婪,尖锐的指甲距离那疯狂旋转的暗红漩涡不足一寸! “它是我的!只有我才配拥有它!”她的尖啸带着扭曲的占有欲。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妖瞳边缘那燃烧的地狱之火的刹那! “嗡……” 田昊那只失控的暗红漩涡妖瞳,仿佛感应到了同源却又充满威胁的靠近,旋转的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 漩涡中心的漆黑裂纹猛地扩张!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 目标不仅仅是墓室中的阴气尸气,夜璃抓向妖瞳的那只手掌,其上包裹的粘稠血雾首当其冲!如同遇到了黑洞,瞬间被那暗红漩涡强行撕扯、剥离、吞噬! 血雾中蕴含的属于夜璃自身的强大血能和本源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江河,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入妖瞳! “啊!!!”夜璃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化作极致的惊骇与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手掌仿佛被无形的巨口狠狠咬住,一股源自灵魂的虚弱感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试图抽手,但那股吸力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了她! 更恐怖的是,随着她自身的血能和本源精神力被妖瞳疯狂吞噬,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混乱的反噬力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她体内猛地爆发! “噗!!!”一大口粘稠得如同沥青、散发着浓郁腥臭的黑色血液,毫无征兆地从夜璃口中狂喷而出! 这黑血溅落在她猩红的长裙上,瞬间腐蚀出缕缕青烟!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蛛网般的、散发着不祥黑气的诡异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 “血咒……反噬?!”夜璃血月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苦!她精心布置、用以操控和强化田昊妖瞳力量的血咒秘法,此刻竟因妖瞳的失控反噬,如同回旋的利刃,狠狠扎回了她自己身上! 她试图切断与妖瞳的联系,但那股源自血脉契约的反噬力量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侵蚀着她的本源! 她那只抓向妖瞳的手臂剧烈颤抖,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有黑虫在蠕动,变得乌黑肿胀!指甲上猩红的光芒迅速黯淡! 她不得不猛地收回手臂,双手死死捂住胸口,身体因剧痛和反噬佝偻起来,发出一声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血月瞳孔死死盯着田昊那只依旧在疯狂吞噬的妖瞳,怨毒中第一次掺杂了深深的忌惮。 焱的压力骤然一轻!夜璃的退却让妖瞳的部分反噬力转移。她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最后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田昊额头! “给老娘……定!” “吼!!!”紫僵的毁灭扑击已至!庞大的阴影将三人完全笼罩!覆盖着紫鳞、足以拍碎山岩的巨爪,带着碾碎一切的腥风,朝着混乱中心的田昊连带旁边的焱和夜璃狠狠拍下!腐烂巨口中喷吐出的尸毒浓烟,瞬间将三人吞没! 死亡似乎真的避无可避了! 然而就在巨爪即将把三人拍成肉泥的瞬间,田昊那只失控的暗红漩涡妖瞳,在吞噬了夜璃部分血能、又被焱强行灌注了最后力量后,仿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旋转的速度猛地一顿! 一股混乱到极致、却又带着毁灭本能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从妖瞳中轰然爆发!目标直指扑杀而来的紫僵! “嗡!!!” 紫僵额头上那个被朱雀血玉灼出的焦黑窟窿内,原本因失控而狂暴燃烧的猩红魂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魂火疯狂摇曳、压缩! 一股源自尸王本源的核心能量,竟被这股混乱的妖瞳意念强行抽取、撕扯,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与幽绿交织的粗大能量洪流,如同被打开的泄洪闸门,疯狂地涌向田昊的右眼! “嗷嗷嗷!!!”紫僵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恐惧的惨嚎!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扑杀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 覆盖全身的暗紫鳞片剧烈颤抖,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它猩红的魂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仿佛正在被那只贪婪的妖瞳活生生地抽干本源! 田昊的身体如同气球般猛地膨胀!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那只暗红漩涡妖瞳在吞噬了紫僵的本源能量后,漩涡旋转的速度再次提升! 色泽变得更加深邃、暗沉!边缘燃烧的地狱之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更加毁灭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渗出混合着淡金光泽的暗红血液! 失控!彻底失控!吞噬紫僵的本源,如同饮鸩止渴,只会让反噬更加恐怖! “咳咳……死在你手里……也算……圆满……”夜璃蜷缩在不远处,看着田昊身体异变和紫僵被抽干的惨状,又咳出一大口黑血,布满黑纹的脸上却扯出一个病态扭曲的笑容,血月瞳孔死死盯着那只越发妖异的眼睛。 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看着田昊膨胀的身体和那只疯狂吞噬的妖瞳,又看了一眼即将被抽干的紫僵,金瞳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精纯的本源妖血喷在掌心,瞬间燃烧起黯淡却纯粹的金色火焰!她将这只燃烧着本源妖血的手掌,狠狠按向田昊那只失控的妖瞳! “废物!要么控制它!要么……老娘亲手废了它!” …… 朱雀帝国南境,黑岩断崖外围。 浓密的原始丛林已被战火撕开巨大的伤口。参天古木被拦腰斩断,燃烧着熊熊烈焰,发出噼啪的爆响。焦黑的土地上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纵横交错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血腥和树木烧焦的味道。 战斗已近尾声,但惨烈程度触目惊心。 数十名身着朱雀制式皮甲、浑身浴血的边军士兵,依托着几块巨大的焦黑岩石和倒塌的巨木,构筑着最后的防线。他们眼神疲惫却充满仇恨,手中的制式长刀和臂弩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绿色的粘液。 地上散落着几具残破的士兵尸体,以及更多被劈砍得支离破碎的、穿着暗灰色紧身皮甲、戴着狼头面罩的尸体——白虎帝国“影牙”精锐。 然而,真正让这些朱雀边军死伤惨重、目眦欲裂的,是战场中央那几道如同死神般的身影。 三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特制暗金色重甲的“影牙”战士,呈三角阵型站立。他们手中,赫然握着三根丈许长、闪烁着冰冷星芒的巨锥——星纹钢破甲锥!锥尖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血液,那是朱雀士兵的鲜血。 为首的“影牙”战士面罩下发出沉闷的狞笑,他手中的破甲锥随意一扫! “嗤啦!!!”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锥芒激射而出!轻易撕裂空气,将一名躲在巨木后试图放冷箭的朱雀弩手连人带弩、连同他身后半尺厚的树干,一同贯穿!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冒着青烟的恐怖孔洞!尸体无力滑落。 “哈哈哈!朱雀的废物!在破域级的星纹锥面前,你们的破铜烂铁就是纸糊的!”另一名“影牙”战士狂笑着,挥动巨锥,轻易格飞了数支射来的弩箭,箭矢撞在锥体上发出脆响,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头儿!找到那个地裂入口了!能量残留很浓!就在断崖下面!”一名身形相对瘦小的“影牙”斥候从焦黑的断崖边缘飞速掠回,低声向为首的战士汇报,语气兴奋。 “好!”为首的“影牙”战士眼中凶光一闪:“清理掉这些杂鱼!准备下去!王爷要的‘东西’,肯定就在下面!”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星纹破甲锥,锥尖锁定了岩石后最后几名聚在一起的朱雀士兵,杀意凛然。 绝望笼罩着残存的朱雀士兵。他们看着那闪烁着死亡星芒的锥尖,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死志。百夫长刘猛被一锥钉死在岩石上的惨状犹在眼前。 就在这最后几名士兵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快如闪电、几乎无声无息的乌光,如同来自幽冥的索命之吻,毫无征兆地从侧翼浓密的、燃烧着的树冠阴影中激射而出! 目标,直指那三名持锥“影牙”战士毫无防护的脖颈! 时机!角度!狠辣到了极致! 为首的“影牙”战士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乌光出现的瞬间就心生警兆!他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猛地向侧面翻滚! “噗嗤!”一道乌光擦着他的重甲肩部掠过,带起一溜火星和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他身后的两名同伴就没这么幸运了! “呃!” “啊!” 两声短促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乌光精准无比地从第二名“影牙”战士头盔与颈甲的缝隙中贯入!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手中的星纹破甲锥“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双手徒劳地捂住喷血的脖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轰然倒地! 第三道乌光则如同毒蛇般钻进了第三名战士重甲膝盖后方最薄弱的连接处!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那名战士的一条腿瞬间被废,惨叫着单膝跪倒在地! “敌袭!影卫!是朱雀影卫!”为首的“影牙”战士翻滚起身,又惊又怒地嘶吼!他死死盯着乌光射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忌惮。这种无声无息、一击毙命的刺杀手段,只有朱雀帝国最神秘、最精锐的影卫才能做到! 燃烧的树冠阴影中,苏红棉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无声地滑落在地。她脸上覆盖着暗金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沉静的眼眸。 左腿的伤势让她落地时有着极其细微的滞涩,但握在手中的那柄造型奇特的黑色短弩,弩臂上刻着细小的“影”字却稳如磐石。弩槽内,三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弩箭已经重新上弦。 在她身后,数道同样穿着毫无反光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半截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无声地散开,手中短弩或短刀锁定了剩余的“影牙”战士和那名斥候。 肃杀!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绝望! “杀!”苏红棉没有任何废话,短弩再次抬起,冰冷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 “杀!!!”残存的朱雀边军士兵看到援军,尤其是影卫标志性的面具,绝望瞬间转化为狂喜和滔天的战意! 他们怒吼着,从掩体后跃出,挥舞着长刀,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那些失去破甲锥依仗、陷入短暂混乱的敌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刀光剑影,弩箭破空!影卫如同最精准的杀戮机器,每一次短弩点射都带走一名敌人的性命,每一次鬼魅般的近身搏杀都精准地切断敌人的要害。 边军士兵则用血肉之躯和悍不畏死的冲锋,死死缠住敌人,为影卫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为首的“影牙”战士挥舞着星纹破甲锥,怒吼连连,锥芒扫过,逼退了几名靠近的影卫和士兵。但他独木难支,同伴接连倒下,那名斥候更是被苏红棉一箭钉死在树上。 “撤!向断崖下面撤!”他当机立断,一锥逼开围攻,朝着断崖边缘那个被发现的、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裂缝入口冲去!只要进入那里,凭借复杂的地形和王爷要的“东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拦住他!”苏红棉厉喝,身影如电,紧追不舍!手中的黑色短弩再次锁定! 就在她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嗡!!!”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混乱、毁灭、痛苦以及某种古老洪荒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断崖下方那漆黑的裂缝深处,猛地爆发出来!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这股能量波动是如此强烈,如此混乱!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朱雀边军、影卫,还是残存的“影牙”战士,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和眩晕感猛地袭来!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 苏红棉扣动弩机的手指猛地顿住!面具下的双眼瞬间瞪大!这股波动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悸动的熟悉感!是……那枚血玉感应过的气息?! 而那名冲向裂缝入口的“影牙”首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能量波动冲击得身形一晃,脚步顿时踉跄!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咻!” 苏红棉眼中寒光爆射,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淬毒的乌光如同死神的叹息,撕裂混乱的能量余波,精准无比地射向“影牙”首领的后心!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0章、破墓见日 混乱的能量风暴在狭小的墓室中肆虐、冲撞!紫僵被强行抽取本源的惨嚎震耳欲聋,夜璃血咒反噬的痛苦闷哼尖锐刺耳,焱燃烧本源妖血的金焰与田昊失控妖瞳喷薄的暗红漩涡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碎石如雨砸落,整个空间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田昊的身体如同一个濒临爆炸的熔炉。皮肤在恐怖的吞噬与反噬之力下寸寸龟裂,暗红与淡金交织的血液不断渗出,又被妖瞳散发的高温瞬间蒸腾成诡异的血雾。 那只暗红的漩涡之眼,在吞噬了紫僵部分本源和夜璃的血能后,旋转得近乎疯狂,边缘的地狱之火熊熊燃烧,中心漆黑的裂纹如同深渊巨口,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混乱与毁灭气息。 它贪婪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能量——阴气、尸气、焱灌入的妖力、甚至紫僵垂死的魂火波动! “呃啊……”焱的双手死死抵在田昊额头,掌心燃烧的金色本源妖血火焰在漩涡妖瞳的疯狂吞噬下急速黯淡! 她背部的伤口彻底撕裂,淡金色的血液染红了破碎的长裙,气息萎靡到了极致,金瞳中的凶戾被一种深切的疲惫和惊惧取代。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用生命填补一个无底深渊! “控制它……不然……一起死!”她嘶哑地低吼,声音几乎被淹没在能量的轰鸣中。 “咳咳……它……它要炸了……”蜷缩在角落的夜璃,又咳出一大口粘稠黑血,脸上蛛网般的黑纹蠕动得更加剧烈。 她看着田昊膨胀到极限的身体和那只越发恐怖的妖瞳,血月瞳孔中的贪婪第一次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取代。她挣扎着想要后退,远离这个即将爆发的毁灭核心。 就在这时! “吼!!!”那头被强行抽取了部分本源、魂火极度黯淡的紫僵,在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疯狂刺激下,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反扑! 它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将残余的所有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怨毒尸气,朝着额头那个被朱雀血玉灼出的焦黑窟窿疯狂灌注! 它要用自爆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在它头颅内凝聚! 三方角力,妖瞳失控,尸王自爆,毁灭只在刹那! 就在能量即将彻底失衡引爆的瞬间,田昊那只紧握着妖血钉的左手,仿佛感应到了这灭顶的危机!钉身冰冷沉寂的阴煞之气,在主人濒死的绝境和周围狂暴能量的疯狂冲击下,猛地被彻底点燃! “铮!!!” 一声穿金裂石、蕴含着无尽铁血与不屈意志的金属铮鸣,猛地从妖血钉上爆发出来!钉体表面那些模糊不清的、如同古老战痕的纹路,瞬间亮起刺目的玄黑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沉重、仿佛蕴含着初代妖皇骸骨不灭战意的守护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 不再是冰冷的阴煞,而是一种混合着蛮荒凶戾与守护执念的磅礴意志!这股力量顺着田昊的手臂,瞬间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狠狠撞向那只失控的暗红漩涡妖瞳! 不是压制!而是……共鸣!引导! “嗡!!!” 田昊膨胀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暗红漩涡妖瞳,在这股源自妖血钉的、同源却更加古老磅礴的意志冲击下,旋转的速度骤然一滞! 混乱的吞噬意念仿佛被强行注入了一道冰冷的秩序!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杀伐指令,在妖血钉力量的引导下,瞬间取代了混乱的吞噬欲望,锁定了那具即将自爆的紫僵头颅! 目标正是额心焦黑窟窿深处,那团正在疯狂凝聚自爆能量的核心! “杀!!!”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田昊破碎意识与妖血钉古老战意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那只停滞了一瞬的暗红漩涡妖瞳,猛地再次旋转!但这一次,旋转的方向骤然逆转! 漩涡中心漆黑的裂纹如同张开的炮口!一道凝练到极致、混合着暗红毁灭之火、紫僵本源尸气、以及妖血钉玄黑煞气的恐怖能量光束,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审判之矛,带着洞穿万物的毁灭意志,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轰向紫僵额头的焦黑窟窿! 目标直指自爆核心! “吼!!!”紫僵猩红的魂火中爆发出最后的、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嘶嚎! “轰!!!”毁灭光束狠狠贯入焦黑窟窿深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如同巨物被瞬间碾碎的闷响! 紫僵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僵直!它额头的焦黑窟窿瞬间被撕裂、扩大!幽红与暗绿交织的魂火核心,连同正在凝聚的自爆能量,被这道毁灭光束精准地湮灭!汽化! 紫僵猩红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猛地摇曳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它那覆盖着厚实紫鳞的庞大身躯,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如同被推倒的巨山,轰然向前栽倒!沉重的头颅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激起漫天灰尘。 暗紫色的鳞片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枯。那具曾经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尸王躯壳,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迅速弥漫的腐败气息。 毁灭光束消散,墓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碎石落地的“啪嗒”声,以及三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掏空,膨胀的躯体瞬间干瘪下去,皮肤上的龟裂处渗出暗红的血珠。 他那只逆转轰出毁灭光束的暗红漩涡妖瞳,光芒迅速黯淡,旋转停止,瞳孔深处布满的漆黑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些,边缘燃烧的地狱之火也微弱得几乎熄灭。 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紧握的朱雀血玉光芒彻底黯淡,妖血钉也恢复了冰冷沉寂。 “废物……总算……没死透……”焱看着倒下的田昊,紧绷的心神一松,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踉跄一步,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背部的伤口血肉模糊,淡金色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灰烬。 她急促地喘息着,金瞳中的火焰微弱得如同萤火,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 “咳咳咳……”夜璃蜷缩在角落,又咳出几口黑血。脸上蛛网般的黑纹随着紫僵的死亡似乎稳定了一些,但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血月瞳孔死死盯着昏迷的田昊和他那只暂时沉寂的右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贪婪、恐惧、忌惮、以及一丝……扭曲的兴奋。 “好……很好……”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这样……才配得上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血咒反噬带来的虚弱让她动作迟缓。 就在此时! “轰隆隆隆!!!” 墓室穹顶传来一阵远比之前任何震动都要剧烈、都要持久的恐怖轰鸣!仿佛整座山体都在崩塌! “咔嚓!轰……”刚才被焱用湮灭黑炎熔穿、供他们逃入此地的那个孔洞上方,大块大块的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碎,轰然坍塌下来!烟尘弥漫!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紧接着,墓室后方那条阴兵借道涌出的幽深甬道,也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岩石挤压碎裂声!通道正在迅速崩塌! “地脉……彻底塌了……这鬼地方……要完了!”焱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不断崩落的穹顶和迅速被堵死的通道,金瞳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现在的状态,连自保都难,更别说带着昏迷的田昊逃出去。 夜璃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她环顾四周,墓室如同一个正在被巨力捏碎的鸡蛋,唯一的出口,也就是青铜巨门方向,早已被阴兵和紫僵破坏时掉落的巨石堵死! “咯咯咯……”夜璃看着昏迷的田昊,又看了看不断崩塌的墓室,血月瞳孔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想活埋我?休想!”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更加精纯、闪烁着暗金光泽的本源精血喷出! “血遁!!!” 浓稠的血雾瞬间将她包裹!她的身影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要融入虚空!这是血族保命的秘术,代价巨大,但此刻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血雾即将彻底包裹她的瞬间,她的动作猛地一顿!血月瞳孔死死盯向墓室中央——那具巨大的暗紫色棺椁! 棺椁内壁,之前被紫僵摔倒时暴露出来的、镶嵌着《焚天烬残卷》的凹槽旁,似乎还有一处极其隐蔽的机括!那机括的形状像是一个扭曲的火焰符文?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夜璃的脑海!她没有丝毫犹豫,血雾包裹的身影猛地扑向棺椁!染血的指尖狠狠按向那个火焰符文机括! “咔嚓!”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轰隆!!!” 墓室穹顶正中央,一块巨大的、刻满了古老符文的黑色穹顶岩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掀开! 刺目!灼热!带着硫磺气息的、久违的天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粗暴地撕裂了墓室中浓郁的阴气、尸气和烟尘!照亮了遍地狼藉、碎石嶙峋、以及三个在绝境中挣扎的身影! 一个巨大的、通向地表的天窗,在墓室即将彻底崩塌的最后一刻,被打开了! 新鲜的空气涌入,带着草木燃烧的焦糊味和……隐约的喊杀声! “出口!”焱黯淡的金瞳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疲惫!她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猛地扑向昏迷的田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拽起,扛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走!”她嘶吼一声,踉跄着冲向那倾泻着阳光的裂口! “哼!”夜璃血月瞳孔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看着迅速崩塌的墓室和已经扛着田昊冲向光明的焱,她不再犹豫。包裹着她的血雾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极其暗淡的血色流光,抢在焱之前,率先冲出了那道充满生机的裂口,消失在外界刺目的阳光之中。 焱扛着田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背部的伤口因用力而鲜血淋漓。她冲到裂口下方,抬头望去,裂口离地足有数丈高,边缘是犬牙交错的锋利岩石。 “给老娘……上去!”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肩上昏迷的田昊向上抛去! 田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穿过弥漫的烟尘和碎石,飞向那光明的裂口。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染血的绷带格外刺眼。 焱看着田昊的身影消失在裂口的光明中,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无尽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她的意识。她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倒在地,金瞳彻底闭上,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淡金色的血液在她身下缓缓洇开。 “轰隆隆!!!” 失去了支撑的墓室穹顶,如同崩塌的积木,带着亿万钧之力,朝着下方轰然砸落!巨大的石块瞬间淹没了焱倒下的地方,也彻底堵死了那道刚刚开启不久的生命裂口。 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刺目的阳光,形成一道诡异的尘柱。 墓室,连同里面的一切秘密与尸骸,被永远埋葬。 …… 黑岩断崖边缘。 战斗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最后一名顽抗的“影牙”战士被数名影卫联手斩于刀下,尸体滚落断崖。 苏红棉拄着黑色短弩,暗金面具下的呼吸有些急促,左腿的伤势在刚才的激战中隐隐作痛。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星纹钢破甲锥散落在地,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朱雀边军士兵正在收敛袍泽的尸体,脸上带着悲愤与疲惫。 突然“轰隆隆!!!”巨响传出。 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远比之前战斗更加猛烈、更加深沉的恐怖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彻底坍塌! 紧接着! “噗!!!”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断崖崖壁上,一个巨大的、被藤蔓和碎石半掩的裂缝口,猛地喷涌出冲天的烟尘!烟尘之中,一道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被抛飞出来,划过一道染血的弧线,重重摔落在崖壁下方一片相对松软的、覆盖着灰烬和焦土的斜坡上! “警戒!”苏红棉厉喝,影卫和边军士兵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刀弩齐指! 烟尘稍散,苏红棉锐利的目光穿透尘埃,死死锁定在那摔落的身影上。 破烂染血的布条包裹着身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灼伤、撕裂伤和诡异的龟裂纹路,渗出的血液呈现出暗红与淡金交织的诡异色泽。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脸——层层绷带包裹的右眼位置,此刻绷带已被渗出的、混合着淡金色的粘稠血液彻底浸透!那血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是他!留影石中那个拥有毁灭妖瞳的身影!女帝密令寻找的琥珀瞳少年! “目标出现!重伤昏迷!”苏红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迅速下令:“影卫第三队!立刻封锁现场!救治伤员!清除所有无关痕迹!此地发生的一切,列为绝密!违令者,斩!” 她快步走向那个昏迷的少年,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他的颈动脉。脉搏微弱混乱,体温高得吓人,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只被血污浸透的右眼绷带上,以及他左手依旧死死攥着的一枚漆黑铁钉和一块温润却黯淡的红色玉佩。 玉佩……和陛下那块……如此相似…… 就在这时! “嗡!!!”上官若溪赐予她、用于感应目标的那枚菱形令牌,在她怀中猛地发出一阵强烈的、滚烫的震颤!令牌边缘的朱雀纹饰亮起刺目的红芒!一股清晰无比的定位信息瞬间传入她的脑海! 目标确认,琥珀左眼,妖异右眼! 苏红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她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色丹药,小心地塞入田昊口中,并用自身精纯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 “立刻准备担架!以最快速度,秘密护送此人回京!直接送入皇城……天工坊密室!”苏红棉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沿途启用最高级别影卫密道!任何人不得窥探!违者……格杀勿论!” “遵命!”数名影卫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轻柔地将昏迷的田昊抬起,放到一副早已准备好的、覆盖着隔绝气息黑布的担架上。 苏红棉最后看了一眼断崖下那个喷涌着烟尘的巨大裂缝口,又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星纹破甲锥和遍地的“影牙”尸体。她拿出一个特制的传讯玉符,将一道蕴含了此地坐标和“目标已获,星纹锥现,白虎影牙尽殁”的简短信息注入其中。 玉符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瞬间射向焚烬城方向。 “撤!”苏红棉一挥手,影卫抬着担架,护卫着伤员,如同融入阴影的潮水,迅速而无声地撤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血火与地变的战场。 只留下燃烧的焦木、散落的兵刃、冰冷的尸体,以及断崖下那个如同巨兽喘息般、缓缓喷吐着烟尘的漆黑裂口,无声地诉说着地底深处埋葬的惊心动魄…… …… 焚烬城,御书房。 上官若溪独立于巨大的朱雀图腾之下,玄色凤袍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孤峭。案上那枚属于她的朱雀血玉,此刻正散发着柔和却持续的温热光芒,玉体内部,一丝极其微弱的赤红流火缓缓游弋。 刚才朝堂上那股源自灵魂的悸动已经平息,但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巨石压在心口的预感却愈发清晰。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血玉温润的表面,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陛下。”苏红棉的声音通过特殊的传音法阵,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影卫第七小队密报:目标于南境‘黑岩断崖’寻获!重伤昏迷,右眼伤势恶化,妖气紊乱!身怀疑似守护玉佩及一枚特殊铁钉!白虎帝国‘影牙’精锐小队携星纹钢破甲锥强闯国境,已被尽数歼灭!星纹锥缴获!目标正由影卫经密道护送,直抵天工坊!” 上官若溪搭在血玉上的手指猛地一紧! 找到了?重伤?右眼恶化?星纹锥?!白虎?!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击! 几乎在苏红棉话音落下的同时! “嗡!!!” 她掌下的朱雀血玉,仿佛感应到了另一枚血玉的靠近,猛地发出一阵更加明亮、更加急促的震颤! 玉体内部那丝游弋的赤红流火瞬间变得活跃,仿佛要破玉而出!一股清晰无比的、带着痛苦挣扎和微弱生机的方位感应,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跨越空间,与远方那枚护送途中的血玉建立了联系! 是他!没错! 上官若溪凤眸之中,瞬间爆发出如同熔岩般炽烈的光芒!那光芒中,有帝王的决断,有冰冷的怒火,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诸葛明!”她清冷的声音穿透御书房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无声无息,一道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卦袍、双眼蒙着一条陈旧布带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析出,出现在御案之前。正是双目已盲、却仿佛能“看”透世间虚妄的破碑者——诸葛明! “老臣在。”诸葛明微微躬身,声音平和。 “天工坊密室,立刻启用最高级别防护与治疗法阵!所需灵药,开放内库,任你取用!”上官若溪的声音斩钉截铁,“朕要那个人活着!清醒着!他的眼睛……必须保住!” “遵旨。”诸葛明蒙布下的面容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微微颔首。 上官若溪的目光转向窗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南方,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 “传令兵部!焚天卫第一、第三军团,全速前进!朕要他们明日午时之前,陈兵白虎西境‘铁岩要塞’百里之外!” “传令白虎使节团!限其一个时辰内,滚出焚烬城!逾期……杀无赦!” “通告天下!白虎帝国,背信弃义,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朱雀帝国……自即日起!与白虎……进入战争状态!” 战争的号角,伴随着目标寻获的消息,在焚烬城的上空,轰然吹响!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1章 边境烽烟 浓稠的黑暗是田昊沉沦的海洋。意识在无边的痛楚和混沌里载浮载沉,左眼眼皮重若千钧,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颅脑深处炸裂般的剧痛。 右眼的位置则是一片虚无的深渊,只有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神经的尖锐痛感持续不断地刺穿着昏沉。身体像一具被拆散又草草拼凑的破旧木偶,每一次颠簸都让龟裂的皮肤渗出混合着淡金的暗红血珠,浸透了身下担架粗糙的黑布。 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成了他感知外界唯一的通道。 “沙沙……沙沙……” 脚步踩过枯枝败叶的声音,细微却密集,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潜行。还有金属甲叶在奔跑中极轻微的磕碰,以及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粗重喘息。 这些声音穿透田昊昏聩的意识,勾勒出紧张急迫的行军图景。他正被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以最快的速度转移。 “左翼提速!陈河,盯紧九点钟方向那片焦木林!有动静立刻示警!”一个沉冷的女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苏红棉。 她的声音穿透田昊的昏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如绷紧的弓弦。 “是,统领!”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应道,带着紧绷。 “担架稳一点!避开地上那滩暗色,那是腐毒蜥的血,沾上可就麻烦了!”另一个影卫低喝。 话音未落,颠簸骤然加剧,担架上的田昊闷哼一声,左臂妖铠覆盖下的肌肉本能地抽搐绷紧,肩胛处未愈的撕裂伤如同被钝刀再次切割。这细微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关注。 “他怎么样?”苏红棉的声音靠近了些,一股带着清冽药香的气息拂过田昊的脸颊。一只冰凉的手指再次搭上他滚烫的颈动脉,动作迅捷而专业。 “脉搏比刚才稳了些,但体温还是高得吓人,妖气在右眼附近郁结得厉害,像座随时会爆的火山。”负责看护的影卫语速极快地回报,声音里满是凝重:“统领,那枚玉佩……温度在升高!” 苏红棉的目光立刻落在田昊紧攥的左手上。那枚温润的朱雀血玉,此刻正透过他染血的指缝,散发出越来越明显的温热红光,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异常执着。她怀中那枚菱形令牌也同步发出更强烈的震颤和灼热。 “他在本能地汲取玉佩的力量压制妖瞳反噬…但远远不够。”苏红棉眉头紧锁,果断下令:“给他再喂一粒‘清心护脉丹’!我们必须更快!诸葛先生那边……” 话音未落,意外突生。 “咻……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撕裂了丛林压抑的寂静!数道冰冷的寒芒,裹挟着足以洞穿铁甲的锋锐罡气,从侧前方那片被天火燎烧过的焦木残骸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队伍核心——那副覆盖着黑布的担架! “敌袭!护!”苏红棉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训练有素的影卫瞬间反应!离担架最近的两名影卫猛地旋身,手中狭长的影刃划出漆黑的弧光,精准地磕飞了最先抵达的两支劲弩!金属交击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迸溅! 然而,更多的弩箭接踵而至,角度刁钻狠辣至极,袭击者显然是高手! “噗!”一名外围警戒的朱雀边军士兵反应稍慢,被一支闪烁着奇异星芒的钢锥狠狠贯入胸膛!那锥头带着可怕的旋转撕裂力,瞬间在他胸口开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脏器碎片混合着鲜血狂喷而出!士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瞪着眼睛轰然倒地! “星纹破甲锥!是白虎的‘影牙’!”陈河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手中的连弩朝着箭矢来处疯狂倾泻箭雨进行压制。 他认出了那夺命的凶器,正是之前断崖之战中敌人使用的、能威胁到高阶修士的歹毒兵器! “结影壁!”苏红棉身影如鬼魅般闪到担架正前方,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浓郁的阴影之力从她身上汹涌而出,瞬间在她面前凝结成一面不断扭曲旋转、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盾墙! “笃笃笃笃……”后续的数支星纹破甲锥狠狠钉在影壁之上!锥尖蕴含的恐怖穿透罡气与影壁的吞噬之力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影壁剧烈震荡,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苏红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些星纹锥的威力,远超普通弩箭! “统领!”影卫们惊呼。 “我没事!”苏红棉咬牙维持着影壁,声音带着血腥气:“三队,右侧包抄!陈河,火力掩护!别让他们再有机会上弦!” 影卫三队三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脱离主队,借着焦木和嶙峋怪石的掩护,呈钳形扑向弩箭射出的区域。陈河和另一名弩手则依托地形,将密集的箭矢泼洒过去,压制对方的二次射击。 激烈的短兵相接声、怒吼声、惨叫声立刻从焦木林深处爆发出来!显然影卫三队已经与潜伏的白虎斥候交上了手。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苏红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猛地锁定在刚才被射杀的那名朱雀边军士兵身上。 一支闪着星芒的破甲锥,正斜插在他尸体旁松软的焦黑泥土里,尾羽还在微微颤动。而士兵临死前下意识抓向怀中,导致衣襟散开,露出里面一截被鲜血迅速浸染的、材质奇特的暗黄色皮卷! 就在苏红棉目光触及那皮卷的刹那! 田昊那只被层层血污绷带包裹、沉寂如死火山般的右眼,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这剧痛是如此猛烈,以至于穿透了深度昏迷的屏障,让他整个身体都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呃……”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从田昊喉咙里挤出。 而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洪流,伴随着右眼的剧痛,狂暴地冲入他昏沉的意识!在这股狂暴洪流的冲击下,他右眼的“视野”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 并非真实的视觉,而是一种超越了光线、超越了物质层面的“洞察”! 透过这右眼撕开的缝隙,田昊“看”到的景象诡异而扭曲:散落的星纹破甲锥内部,流转着细微却异常精纯的“破域境”修士才能灌注的庚金罡气,正是这股力量赋予了它们可怕的穿透力。 而那名死去士兵怀中染血的皮卷,其材质在田昊的“视野”中更是纤毫毕现。 那并非普通兽皮,而是取自一种名为“窥影蜥”的三阶妖兽腹部最柔软的皮膜,经过特殊药水鞣制,极其坚韧且能微弱地传导灵力!皮卷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某种天象观测数据,几个猩红的大字标题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感知——《妖瞳天象异常报告》! 报告下方,还附着几张微缩的、以灵力留影石拓印的图像。 其中一张,赫然是月圆之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由纯粹月华构成的巨大光箭,撕裂夜幕,狠狠射向大地的场景! 那光箭散发出的气息,田昊无比熟悉,正是他失控时引发的灾难!另一张则更为模糊,隐约可见一个背生虚幻火翼、瞳孔金红竖立的身影轮廓在烈焰中咆哮! 这份报告,是致命的证据!是直指他“妖孽”身份的呈堂证供! “呃啊……”强行窥探带来的反噬如同万针攒刺,田昊的右眼绷带瞬间被新涌出的、混合着淡金色的粘稠血液彻底浸透!那钻心的剧痛让他猛地弓起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左手无意识地死死抠住了担架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枚朱雀血玉的光芒也随之急促闪烁! “压制住他!”苏红棉瞳孔骤缩,田昊的异动和那染血皮卷的暴露让她瞬间意识到了双重的危机! 她一边维持影壁抵挡着流矢,一边朝看护的影卫吼道,同时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名士兵的尸体!必须拿到那份报告!绝不能让这要命的东西落入白虎之手,更不能让它在此时此地刺激到田昊濒临崩溃的妖瞳!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战场上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嗤啦!!!” 一道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士兵尸体旁一堆看似无害的焦黑浮土下暴起!正是之前被影卫三队“斩杀”倒地的白虎斥候队长! 他满脸血污,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但眼中却闪烁着野兽般的凶戾和狡诈,他刚才竟是装死! 这名队长显然也看到了那份染血的《妖瞳天象报告》的价值!他完全无视了扑来的苏红棉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眼中只有那份皮卷! 他那只完好的左手带着一股狠绝的劲风,闪电般抓向士兵怀中露出的报告! “找死!”苏红棉怒叱,人在半空,手腕一抖,一道漆黑的暗影锁链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后发先至,狠狠抽向白虎斥候队长抓向报告的手臂!锁链尖端寒芒闪烁,足以断金碎石! 眼看锁链就要将对方的手臂连同报告一起抽碎! 异变再生! “嗡……”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诡异穿透力的振翅声,毫无征兆地在田昊担架附近响起! 一点猩红,微小如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血光,如同凭空出现般,悬浮在田昊剧烈起伏的、被血浸透的右眼绷带上方! 是一只通体由粘稠血液凝聚而成的——血蝶! 血蝶的双翼缓缓扇动,每一次振动,都洒落点点带着甜腻腥气的血红色光尘。这些光尘如同拥有生命,无视了物理的阻碍,穿透绷带,丝丝缕缕地朝着田昊右眼那龟裂的伤口渗透进去! “呃啊啊啊!!!” 田昊的身体如同被万伏高压击中,猛地向上弹起!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毁灭欲望,被这外来的血能彻底引爆!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嗜血渴望的妖力风暴,以他为中心,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 “噗!” 距离最近、正全力压制田昊的那名影卫首当其冲,如遭重锤,喷血倒飞出去! 狂暴的妖力冲击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横扫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近在咫尺、正要抢夺报告的两人! 苏红棉只觉一股蛮横霸道的混乱力量狠狠撞在胸口,维持的影壁瞬间溃散,气血翻涌,前冲之势被硬生生打断,踉跄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而那名白虎斥候队长更是不堪,他本就重伤装死,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妖力风暴正面冲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掀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那只抓向报告的手距离目标只差毫厘,却终究功亏一篑!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一截焦黑的巨大树干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软软滑落,彻底没了声息,只有眼中残留着无尽的不甘和一丝看到那诡异血蝶的骇然。 那份染血的《妖瞳天象报告》,被妖力风暴卷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名最先被星纹锥射杀的朱雀边军士兵大片的血泊之中。暗黄色的皮卷迅速被温热的鲜血浸透,猩红蔓延,将上面记录的天象数据和那几张惊心动魄的留影图像迅速覆盖、模糊…… “血族秘术!”苏红棉稳住身形,抹去嘴角血迹,冰冷的暗金面具下,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只悬浮在田昊上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蝶。 她瞬间明白了这阴险偷袭的来源——夜璃!那女人竟如跗骨之蛆,竟然用这种方式隔空作祟! 田昊在爆发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重重砸回担架,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和那被鲜血浸得透湿、不断渗出淡金色血珠的右眼绷带,证明他还活着。 那只血蝶似乎完成了使命,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血色轻烟,消散在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中。 战场短暂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焦木林中,影卫三队清剿残余敌人的零星战斗声传来。 “统领,目标妖气反噬加剧,脉搏更弱了!”看护影卫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苏红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滔天的怒火。她快步走到那名牺牲士兵的尸体旁,弯腰,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入那粘稠温热的血泊中,一把抓起了那份被鲜血彻底浸染、内容已难以辨认的《妖瞳天象报告》。皮卷入手沉重而湿滑,散发着浓烈的血腥。 她看也没看,直接将这染血的报告塞入怀中一个特制的防水皮囊。冰冷的视线扫过那名真正死透的白虎斥候队长,以及那支斜插在地、沾染了无辜者鲜血的星纹破甲锥。 “拿上星纹锥,带上袍泽遗体!”她的声音如同极地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全速前进!再有阻挠者…无论白虎还是血族……杀!无!赦!” 影卫们肃然应命,动作迅捷地收敛战友遗体,拾起那支作为罪证的星纹锥。担架再次被抬起,队伍在更加凝重的气氛和高度戒备中,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加速冲向前方幽暗未知的丛林深处。 怀中的菱形令牌持续散发着灼热的定位波动,与田昊手中那枚光芒黯淡却依旧温热的朱雀血玉,隔着衣料和血肉,在硝烟未散的边境丛林里,无声地共鸣。而那份浸透袍泽鲜血、内容模糊的报告,则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她的心口。战争,才刚刚撕开它血腥帷幕的一角。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2章、血染战报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草木灰烬的焦糊和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死死地压在边境丛林的上空。 苏红棉带领的影卫小队如同受伤的兽群,在愈发幽暗的林地间沉默穿行。每一步踏下,枯枝败叶发出的碎裂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担架上,田昊的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那染血的绷带下,右眼的位置如同蛰伏的凶兽,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怀中的菱形令牌持续散发着灼热,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冰冷的胸甲灼烫着她的皮肤,与担架上少年手中那块黯淡温热的朱雀血玉无声地共鸣。 那份浸透了袍泽鲜血、内容模糊的《妖瞳天象报告》,正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 “保持警戒,我们还在‘影牙’的猎杀范围!”苏红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不断扫视着前方被巨大扭曲藤蔓和浓密树蕨遮蔽的路径。光线在这里被彻底吞噬,只有影卫随身携带的微弱萤石,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三尺的泥泞地面。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烂根系的腥气。暗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沙沙……沙沙沙……呜……”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突兀地撕破了死寂,从侧前方一片布满巨大滴水叶的阴暗洼地传来! “隐蔽!”苏红棉手势疾落,整个小队瞬间融入阴影,担架也被迅速放低,藏在一丛散发着奇异荧光的巨大蕈类之后。 透过巨大蕈伞的缝隙,只见四五个穿着残破朱雀边军皮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奔逃而来。 他们浑身浴血,其中一人背上还插着半截折断的箭杆,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黑气。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刀疤的壮汉,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燃烧着困兽般的绝望和不甘,一边奋力搀扶着另一个几乎失去意识的同伴,一边频频惊恐地回望。 “快!过了前面那片……咳……咳……”刀疤壮汉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竟带着黑色的血沫。 他身边的同伴情况更糟,整条右臂软绵绵地垂着,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蛛网般的乌黑,显然中了剧毒。 就在他们即将冲过洼地边缘的瞬间! “咻……咻咻咻……” 数道比之前更加阴毒、更加迅疾的乌光,撕裂浓重的黑暗,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从洼地深处激射而出! 这些箭矢的箭头并非寻常金属,而是某种惨白的兽骨磨制而成,骨槽里隐隐可见幽绿色的粘稠液体在流动,散发出浓烈的腥甜恶臭! 这次是淬毒骨箭,目标极其明确——锁定了奔逃的朱雀斥候! “不……”刀疤壮汉目眦欲裂,猛地将搀扶的同伴推向一旁!他自己则绝望地横起仅剩的一把缺口战刀,试图格挡! “噗!噗噗!” 战刀只勉强磕飞了一支,另外两支毒箭如同跗骨之蛆,一支狠狠钉入刀疤壮汉的肩窝!另一支则刁钻地射向那个右臂中毒、已经意识模糊的斥候后心! 骨箭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恐怖。刀疤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伤口处瞬间腾起紫黑色的烟雾,剧毒飞速蔓延!而那个被推向一旁、原本就重伤的斥候,眼看就要被第二支毒箭洞穿心脏! 就在这时! 担架上,一直沉寂如死、被剧痛和妖力反噬折磨的田昊,那只被层层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内部骤然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灼热!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这股剧痛穿透了昏迷的屏障,让他整个头颅都猛地向上抬起,绷带瞬间被新涌出的淡金血液浸透! 而在田昊的意识深处,或者说,是那只暴戾妖瞳的本能感知中,时间仿佛被瞬间拉长、扭曲! 周围的一切:奔逃斥候的踉跄脚步、毒箭撕裂空气的轨迹、洼地深处影牙射手嘴角残忍的狞笑、苏红棉紧绷的手指、甚至空气中毒液微粒的扩散路径……都在刹那间被分解、解析! 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和轨迹线条,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混乱的感知! “左边……下移……三寸……毒……核心在……箭簇……”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近乎本能的杀伐指令,混合着妖瞳对“威胁”和“弱点”的疯狂解析,如同烙印般直接作用于田昊的身体! “呃……”田昊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痛苦嘶吼,身体在担架上剧烈地一扭! 原本自然垂落在担架边缘、覆盖着暗金纹路妖化鳞甲的左臂,以一种完全不符合重伤者状态的、迅如闪电的速度猛地抬起!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那支射向重伤斥候后心的淬毒骨箭的必经之路上! “铛!!!”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惨白的淬毒骨箭狠狠钉在了田昊覆盖着细密鳞甲的左小臂外侧!箭头蕴含的恐怖穿透力和阴毒罡气瞬间爆发,箭簇上幽绿色的粘稠毒液四溅! 预想中骨箭洞穿手臂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层暗金色的鳞甲在接触的刹那,仿佛活物般猛地亮起一层极其微弱的金红色光晕!箭尖与鳞甲接触的地方,炸开一团细小的火星!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反震力量沿着箭杆倒涌回去! “咔嚓!!!” 精钢打造的箭杆竟承受不住这股反震之力,瞬间从中崩断!前半截箭头带着巨大的惯性,依旧狠狠撞在鳞甲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痕,随即无力地弹飞出去! 后半截箭杆则被震得倒飞出去,噗嗤一声扎进旁边的泥地里! 而田昊的左臂,除了被撞击点传来一阵强烈的震荡酸麻感外,毫发无损!甚至连那层薄薄的金红光晕也迅速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毒液腥甜气息和手臂鳞甲上那一点细微的白痕,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什么?!”洼地深处,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带着浓浓的惊骇和不解。 显然,出手的“影牙”射手完全没料到这必杀的一箭会被如此轻易地挡下,目标甚至只是一个躺在担架上、看起来垂死的人! “救人!”苏红棉的厉喝如同惊雷!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田昊那神乎其技的一挡,影卫三队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已如离弦之箭扑出!漆黑的影刃带着决绝的杀意,狠狠斩向洼地深处暴露位置的“影牙”射手! 刀疤壮汉也强忍着肩头剧毒侵蚀的钻心痛苦和迅速蔓延的麻痹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狠戾,猛地扑向那个被田昊救下的重伤斥候,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将其护在身下! “噗噗噗!”短促而激烈的肉体切割声和闷哼声从洼地深处传来,伴随着影卫冷酷的补刀声。 战斗在几个呼吸间便已结束。影卫三队拖着两具穿着暗色皮甲、咽喉被精准割开的尸体走了回来。 “目标清除。”为首的影卫言简意赅。 苏红棉没有去看尸体,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名被刀疤壮汉护在身下的重伤斥候身上。那斥候脸色乌黑,呼吸微弱如游丝,显然之前中的毒已深入肺腑。 刀疤壮汉的情况更糟。淬毒骨箭的剧毒在他体内猛烈爆发,整条左臂连同肩颈都呈现出恐怖的紫黑色,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蠕动的黑虫。 他仅剩的独眼也开始涣散,生命之火正在飞速熄灭。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那只尚未完全被毒素侵蚀的右手,死死抓住苏红棉伸过来的脚踝。 “统……统领……”他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黑气:“魔…魔崽子……有埋伏……在……在‘黑风峡’……三……三倍……于我们……”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毒素已蔓延至心脉。 “别说话!稳住!”苏红棉蹲下身,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丹药就要往他嘴里塞。这是珍贵的解毒丹,虽未必能解这种剧毒,但至少能延缓。 刀疤壮汉却猛地摇头,避开了丹药。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那只痉挛的手艰难地探入自己染血的皮甲内衬,摸索着,扯出一个同样被鲜血浸透、边缘卷起的暗黄色皮卷!皮卷的材质与之前那份《妖瞳天象报告》如出一辙,正是窥影蜥皮! “给……给……诸葛……大人……”刀疤壮汉将染血的皮卷,用尽全身力气塞进苏红棉手中。 他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带着死意。塞出皮卷后,他仅剩的力气似乎耗尽,身体猛地一挺,独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 苏红棉握着那卷染血的皮卷,入手一片温热粘腻。她低头,看到刀疤壮汉至死都圆睁着的独眼,里面凝固着不甘与未尽的任务。她没有时间悲伤,迅速展开皮卷一角。 上面是用炭笔潦草勾勒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几个关键的节点和路径。其中一个用朱砂重重圈出的点,赫然写着“天工坊”!在地图下方空白处,还有一行歪歪扭扭、几乎被血水洇开的字迹,显然是临死前仓促写就:“内应……水道……直通……坊下……格隆……危……” 苏红棉的心脏猛地一沉!格隆大师?天工坊?内应?水道? 这份情报的价值,远超想象!这不仅仅是斥候小队用生命换来的军情,更是直指皇都心脏的巨大危机! 就在这时,担架方向再次传来田昊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强行催动妖瞳本能预判和左臂鳞甲防御,显然加剧了他的伤势和反噬。 他身体在担架上剧烈地颤抖,右眼绷带上的血渍范围又扩大了一圈,淡金色的血液正不断渗出,滴落在担架的黑布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金。 “带上所有遗体,全速离开这里!”苏红棉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将那份染血的战报地图迅速收入怀中特制的防水皮囊,与之前那份模糊的报告放在一起。这两份浸透了忠诚与背叛、希望与毁灭的皮卷,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牺牲的刀疤壮汉和那名重伤垂危的斥候——后者在影卫的紧急施救下,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生死未卜。战争的残酷与代价,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影卫们沉默而迅速地收敛袍泽的遗体,抬起担架。 队伍再次启动,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如同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刺破边境丛林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黑暗,朝着焚烬城的方向亡命奔袭。 空气中残留的毒腥与血腥,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却又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缠绕着这支肩负着沉重秘密和垂危少年的队伍。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3章、毒沼锁链 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死死包裹着田昊沉沦的意识。 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钝器在反复凿击他的颅骨,将右眼位置那深入骨髓的灼痛搅得更深、更烈。 浓重的血腥味、草药苦涩的气息,还有某种挥之不去的、带着铁锈与硫磺的淡金味道,构成了他感知外界的全部。左臂妖铠覆盖下的肌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酸麻,那是强行格挡淬毒骨箭后的代价。 每一次颠簸,都让那酸麻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提醒着他昏迷前那源自妖瞳本能的、近乎预知般的精准一挡。 队伍在沉默中高速行进,速度比之前更快,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 牺牲袍泽的遗体被草草包裹,沉重的负担不仅压在影卫们的肩头,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怀揣的那两份染血的皮卷模糊的《妖瞳天象报告》,和指向天工坊内应的战报地图,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苏红棉的胸膛,灼烫着她的神经。 她冰冷的面具下,目光如同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愈发诡异的地形。 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浓烈的、植物腐败后沤烂的甜腥气,令人作呕。 脚下的泥土从焦黑的硬地变成了粘稠湿滑的黑泥,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咕叽咕叽”的污浊声响。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树木根系如同垂死的巨蟒,盘虬卧龙般裸露在泥沼表面,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的墨绿色苔藓。 浑浊的、泛着诡异油光的黑水在树根间隙缓缓流淌,水面不时“咕嘟”冒出一个气泡,破裂后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光线在这里被彻底吞噬,只有萤石幽微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一尺的范围,更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 “停!”苏红棉猛地抬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单膝跪在一条粗壮浮出泥沼的树根上,手指探入前方一滩看似平静的黑色积水边缘。指尖沾到的并非普通泥水,而是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胶状物! 嗤嗤的轻响中,她覆着精钢护指的铁甲边缘,竟冒起了细小的白烟! “是腐尸毒沼!”负责探路的影卫陈河声音发紧,带着一丝后怕:“边缘地带就这么毒,中心区域恐怕连精铁都能蚀穿!这鬼地方……绕不过去,地图上标注是唯一能避开‘黑风峡’埋伏的近道!” 苏红棉迅速抽回手指,看着护甲上那一点被腐蚀出的微小凹痕,眼神冰冷。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里为何会出现这种地形。 绕路?时间来不及!田昊的状态在急剧恶化,每一次颠簸,担架上渗出的淡金色血液就多一分。怀中的菱形令牌和那份战报地图都在无声地催促着。必须尽快穿过这片死亡泥沼! “准备浮板!把牺牲兄弟的遗体…暂时安置在安全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但命令却斩钉截铁:“用油布裹紧担架,绝不能让毒气渗入!陈河,用长杆探路,标记安全落脚点!其他人,跟紧我的影子,一步不能错!” 影卫们立刻行动,迅速拆解携带的备用装备,拼凑出几块狭长的浮板。牺牲袍泽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处相对干燥、远离毒沼的高地上。 田昊的担架被严严实实地裹上了数层浸透桐油的厚布。陈河取出一根长长的合金探杆,小心翼翼地点向前方一处看似坚实的黑色“地面”。 探杆无声地陷了下去,直没至柄!下方根本不是实地,而是深不见底的毒水泥潭! “这边!”陈河额头渗出冷汗,移动探杆。几次试探后,终于找到一片由几根巨大交错的腐败树根构成的、相对稳固的区域。 “踩着树根走!根与根之间可能有陷坑,千万小心!” 队伍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踏上了那些滑腻、湿漉漉的巨树根系。每一步都需全神贯注,平衡稍失就可能滑入旁边吞噬一切的毒沼。 粘稠湿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蚀性的毒气,灼烧着咽喉。担架变得异常沉重,抬着的影卫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就在队伍艰难地行至毒沼中心地带,踩在一根格外粗壮、如同独木桥般的巨大腐木树根上时,异变陡生! “哗啦!!!” 前方平静的、泛着油光的黑水沼泽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浑浊的泥浆如同沸腾般向上拱起!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啦咔啦”金属摩擦声,数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闪烁着冰冷幽暗玄铁光泽的粗大锁链,如同从九幽地狱探出的魔爪,猛地破开泥浆,冲天而起! 这些锁链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活蛇般的柔韧扭曲!链条表面布满了狰狞的倒刺,每一根倒刺尖端都闪烁着幽绿色的寒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锁链的顶端并非寻常钩爪,而是某种惨白色的、类似某种巨大生物指骨的尖锐结构,骨爪内侧更是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血光! 锁链的目标无比精准——完全无视了严阵以待的影卫,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拥有生命般,直扑担架上昏迷的田昊!更准确地说,是扑向他那只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 “保护目标!”苏红棉厉啸出声,身影已如鬼魅般挡在担架前方!手中漆黑的影刃瞬间暴涨出尺余长的幽暗锋芒,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利,狠狠斩向其中一条袭来的锁链! “铛!!!”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 影刃斩在锁链上,竟发出砍中万载玄铁般的沉闷巨响!那布满倒刺的玄铁锁链只是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去势稍缓,锁链表面蚀刻的血色符文猛地一亮,一股阴冷、污秽的反震之力顺着影刃倒涌而回! 苏红棉闷哼一声,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刀柄!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被震退半步,脚下湿滑的树根让她身形一阵摇晃!好恐怖的材质和力量!这绝不是寻常的陷阱! 与此同时,另外几条锁链已如毒蛇般绕过苏红棉,角度刁钻地卷向田昊! 一名影卫怒吼着挥刀格挡,刀锋斩在锁链上只溅起一溜火花,锁链却顺势缠绕上他的手臂!倒刺瞬间刺破皮甲,幽绿色的毒芒一闪而逝! “啊!”影卫发出凄厉惨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肿胀!锁链上传来的巨力更是将他猛地向毒沼深处拖拽! “斩断它!”苏红棉目眦欲裂,强忍反噬,影刃再次挥出,试图救援。 然而,那缠绕影卫的锁链仿佛拥有灵性,猛地一抖!影卫的身体被当成盾牌般甩向苏红棉的刀锋!苏红棉硬生生收刀,刀势反噬让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就这瞬间的迟滞,那名影卫已被拖入翻滚的毒水泥沼,只留下一串绝望的气泡! “不!!!”陈河等人悲愤怒吼,却无力回天。 而此刻,剩下的几条锁链,已经如同毒龙般缠绕上了田昊的担架!冰冷、沉重的玄铁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收紧! 其中一条锁链顶端的惨白骨爪,更是带着恶毒的血色符文,如同情人抚摸般,轻柔却致命地探向田昊被血浸透的右眼绷带!骨爪内侧,一行扭曲如毒蛇、仿佛用凝固的鲜血写就的小字清晰可见“为汝铸目枷”! 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轰隆隆隆……”猛烈响起。 整个毒沼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沉睡在地底的远古巨兽被惊醒!众人脚下的巨大腐木树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火焰,毫无征兆地从毒沼深处、距离田昊担架不到三丈的翻腾泥浆中冲天而起! 这黑焰是如此纯粹,如此霸道!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得扭曲! 翻滚的毒水泥浆在触及黑焰的瞬间,不是被蒸发,而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地湮灭、化为虚无!空气中弥漫的剧毒瘴气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哀鸣,被瞬间净化! 黑焰的中心,一个身影猛地破开污浊的泥浆,冲天而起! 红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在粘稠的毒气中狂乱飞舞,发梢滴落着腥臭的泥浆。 原本华丽的裙袍早已破碎不堪,被腐蚀得千疮百孔,露出下面同样布满伤痕、正缓缓渗出淡金色血液的肌肤。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背部那道深可见骨的巨大撕裂伤。 皮肉翻卷,边缘焦黑,淡金色的血液正不断渗出,染红了破碎的布料。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那双标志性的、燃烧着桀骜的金色瞳孔,此刻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里面布满了深切的疲惫和强行压制的痛苦。 她的身体在空中微微摇晃,似乎连维持悬浮都极其勉强。 是焱,被埋葬在古墓深处的九尾妖祖!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背部的伤口,淡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下方翻腾湮灭的毒沼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她甚至没有看苏红棉等人一眼,那双黯淡的金瞳死死锁定在缠绕田昊担架、特别是那探向他右眼的惨白骨爪锁链上! 一股滔天的、纯粹到极致的暴怒和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虽然力量远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那源自上古凶兽的恐怖威压,依旧让这片空间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那些翻腾的毒沼都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卑!鄙!的!臭!蝙!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焚尽九天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鄙夷。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朝着那几条缠绕田昊的玄铁锁链,极其虚弱却又无比精准地,屈指一弹! “嗤!!!” 三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湮灭黑炎火星,如同划破夜空的死亡流星,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三条锁链顶端的惨白骨爪!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细微脆响! 那三条坚硬无比、连苏红棉影刃都难以损伤的惨白骨爪,在被黑炎火星击中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冰块,无声无息地湮灭!从爪尖开始,寸寸化为最细微的黑色飞灰,随风飘散! 连带着骨爪内侧那行恶毒的“为汝铸目枷”血字,也一同化为虚无! 缠绕在担架上的锁链失去了顶端的“爪牙”,仿佛瞬间失去了灵性,哗啦一声散落下来,沉重地砸在担架的油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焱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一晃,再也无法维持悬浮,如同折翼的飞鸟,直直朝着下方依旧翻腾着剧毒泥浆的沼泽坠落下去!她背部的伤口因为强行发力而再次撕裂,淡金色的血液如同小股喷泉般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4章、白虎悬赏 腐尸毒沼翻涌的恶臭与湮灭黑炎残留的焦灼气息混合在一起,如同无形的手扼住每个人的咽喉。 队伍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行动,影卫们迅速将散落的沉重锁链踢入下方吞噬一切的泥沼,溅起粘稠的毒浆。 担架被重新抬起,包裹的油布上留下几道被锁链砸出的凹痕和冰冷的水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从毒沼深处冲出、此刻却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的身影上。 焱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背部的巨大撕裂伤如同狰狞的巨口,淡金色的血液在昏暗光线下拖曳出凄冷的轨迹。眼看就要坠入那翻滚着剧毒气泡的污浊深渊! 苏红棉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这凶兽为何会在此地出现,更来不及权衡敌我。纯粹的下意识,或者说,是对“目标关联物”的保护本能驱使着她! 她左臂猛地一甩,一道漆黑的暗影锁链如同灵蛇出洞,带着破空锐响,精准地缠向焱的腰腹! 就在锁链即将触及的瞬间! “哼!”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鄙夷的冷哼从坠落的身影口中溢出。焱那双黯淡如风中残烛的金色瞳孔,甚至没有看苏红棉一眼,只是极其勉强地屈指,对着下方翻腾的毒沼凌空一点! “嗤!!!”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湮灭黑炎火星,如同垂死萤火,落入污浊的泥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寒冰坠入滚油般的剧烈“嗤啦”声!火星落点周围三尺方圆的毒水泥浆,瞬间被灼烧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孔洞边缘的物质无声无息地湮灭,连气体都未能逃逸! 借着这微弱反冲之力,焱下坠的势头猛地一滞!苏红棉甩出的暗影锁链也在此时堪堪缠上她的腰腹,猛地绷紧! “呃!!!”焱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腰腹处本就破碎的衣物下,被锁链缠绕的皮肤瞬间被勒出深紫色的淤痕,淡金色的血液渗出。 显然,她此刻的状态虚弱到连这并不算太强的锁链束缚都难以承受。 苏红棉手臂发力,猛地将焱拉向众人立足的、相对稳固的巨大腐木树根。焱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被拽了过来,重重摔在湿滑冰冷的树根上,激起一片腥臭的泥点。 她蜷缩着身体,背部的伤口因为撞击再次撕裂,淡金色的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污浊的苔藓。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痛苦,金色的瞳孔涣散无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和对自身虚弱的愤怒。 “咳咳……废物……咳咳……”她咳着血沫,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拖累……老娘……还得……自己爬出来……”这话不知是在骂昏迷的田昊,还是在骂她自己。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看田昊一眼,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身体的崩溃和维持最后一丝清醒上。 苏红棉看着蜷缩在泥泞中、气息微弱却依旧散发着桀骜的焱,眼神复杂。这头凶兽救了田昊,代价是她自己也濒临油尽灯枯。 她迅速蹲下,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清心护脉丹”——这是女帝特赐的保命灵药,极其珍贵。 她没有丝毫犹豫,捏开焱紧咬的牙关,将丹药塞了进去,并渡入一丝精纯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焱剧烈起伏的胸膛稍稍平复了一些,涣散的瞳孔也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但背部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此地不宜久留,带她一起走!”苏红棉果断下令。焱的出现是巨大的变数,因为她在焱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比面对女帝时还要强大的另一种压迫感。但她似乎是跟田昊一起的,既然如此,此刻她与田昊一样,都是必须带回皇都的关键。 两名影卫立刻上前,小心地将虚弱的焱架起。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无法自主站立,只是当影卫触碰到她背部伤口时,会引发一阵剧烈的痉挛和压抑的闷哼。 队伍再次启程,负担更重,气氛也更加沉重。 焱的加入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影卫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毕竟,那是挥手湮灭骨爪、从毒沼深处爬出的存在。 焱则闭着眼,任由影卫架着,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只有偶尔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他们终于艰难地跋涉出腐尸毒沼的范围。空气虽然依旧潮湿,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甜腥腐烂气息终于淡去。脚下是坚实的、铺满厚厚腐殖质的林地,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绿色的幕布垂落。光线透过高大树冠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幻感。 就在队伍刚刚踏上相对干燥的地面,准备稍作休整处理伤口时。 “沙沙……沙沙……” 前方不远处,一片巨大的、形如鹿角的蕨类植物丛后,传来细微的、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轻响。 “快!磨利点,十万灵石啊,够咱们兄弟逍遥几辈子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贪婪。 “老大,那画上说的‘金红妖瞳’,真那么值钱?别是唬人的吧?”另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响起。 “呸!白虎帝国盖着军印的通缉令还能有假?看到那眼睛,挖出来就行!管他旁边有没有破域境的老怪护着,咱们‘黑风三煞’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富贵险中求!”粗嘎的声音充满了赌徒般的狂热。 “就是,画上那小子瘦得跟麻杆似的,一看就是软柿子!眼睛挖了,尸体还能卖给血族炼药,又是一笔!”第三个声音阴恻恻地补充。 苏红棉手势疾落,队伍瞬间静止,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她悄无声息地拨开眼前巨大的蕨叶,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混杂皮甲、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流窜边境的亡命散修,正围坐在一小片林间空地上。 其中一个疤脸大汉正唾沫横飞地挥舞着一张材质坚韧的皮纸。皮纸顶端,赫然印着一枚狰狞咆哮的白虎徽记!下方用醒目的朱砂写着巨大的悬赏金额——“十万灵石”! 皮纸中央,是一幅画工粗糙却特征鲜明的画像:一个黑发凌乱的少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只被刻意放大的右眼——瞳孔被描绘成一种诡异的金红色竖瞳,周围还画着几道夸张的、如同裂痕般的金纹! 画像旁边用醒目的字体标注着:“擒杀或取其妖瞳者,赏十万灵石!其仆疑为破域境,擒杀者另赏万灵!” 最刺眼的是画像下方的备注小字,将田昊掌控的“焚天烬”错误地描述为“疑为碧磷妖火”! 而在三个散修脚边,散落着几支闪烁着星纹寒光的破甲锥,锥体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显然是刚从尸体上拔下来的。旁边还堆着几件被扒下的、残破的朱雀边军皮甲! 是“影牙”散布的通缉令!这群鬣狗般的散修,正是被这十万灵石的悬赏吸引而来,甚至可能刚劫杀过落单的朱雀斥候!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苏红棉身上弥漫开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昏迷的田昊那染血的绷带下,正是价值十万灵石的“妖瞳”,又看了一眼被架着、虚弱不堪的焱,那是被当成了所谓的“破域境仆从”。 这份充满污蔑和贪婪的通缉令,正像瘟疫般在边境蔓延,将无数的鬣狗引向他们的猎物。 “清理掉。”苏红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她的目光扫过架着焱的两名影卫:“保护好她们。” 话音未落,苏红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谁?!”那疤脸大汉第一个警觉,猛地抓起地上的开山斧! “噗嗤……噗嗤……噗嗤……” 三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利刃破体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三道漆黑的影子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毫无征兆地从三个散修身后的巨大蕨类阴影中暴起!漆黑的影刃精准无比地抹过了他们的咽喉! 疤脸大汉的开山斧只举起了一半,脸上的贪婪和凶悍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骇取代。 他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涌鲜血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泥般轰然倒地。另外两人同样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瞪着眼睛栽倒在同伴的血泊中,手中的星纹锥叮当落地。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陈河迅速上前,捡起那张掉落在地、溅上几滴新鲜血点的通缉令,恭敬地递给苏红棉。 苏红棉接过这张浸染着贪婪与背叛的皮纸,入手冰冷而沉重。 她看也没看那扭曲的画像和刺眼的悬赏金额,目光直接落在那个将“焚天烬”污蔑为“碧磷妖火”的错误描述上,眼神充满不屑同时,也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她手腕一翻,那张价值“十万灵石”的通缉令被她毫不犹豫地丢向旁边一堆潮湿的枯叶。指尖一弹,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入枯叶。 “嗤啦!!!” 火焰瞬间腾起,贪婪的悬赏、扭曲的画像、错误的污蔑,在橘红色的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随风飘散的灰烬。只有那枚狰狞的白虎徽记,在火焰中显得格外刺眼,直至彻底被吞噬。 苏红棉转身,目光扫过担架上气息微弱的田昊,扫过被架着、闭目喘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焱,最后落在影卫们身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焚烬城就在前方。无论挡路的是白虎的爪牙,还是被贪婪蒙蔽的鬣狗……杀过去!”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5章、妖瞳预判 腐殖质与血腥混合的湿冷空气,被火焰焚烧悬赏令的焦糊味短暂覆盖,随即又被无边丛林更深沉的死寂吞没。 队伍在短暂的休整后再次启程,负担沉重,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牺牲袍泽的遗体被安置在相对干燥的隐蔽处,做了标记。 田昊依旧昏迷在担架上,每一次颠簸,那被血浸透的绷带便渗出新的、混合着淡金的暗红,在油布上晕开更深的印记。 被影卫架着的焱,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背部的巨大撕裂伤被苏红棉用急救绷带草草处理过,淡金色的血液依旧缓慢地洇透布料。 她紧抿着嘴唇,身体随着移动轻微摇晃,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伤口,引发一阵压抑的痉挛和微不可闻的闷哼,但那双黯淡的金色瞳孔深处,却始终燃烧着一点不肯熄灭的桀骜。 怀中的菱形令牌持续散发着灼热,如同心脏般规律地搏动,指引着焚烬城的方向。 苏红棉走在最前,冰冷的面具下,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被巨大藤蔓和浓密树冠遮蔽的路径。 空气异常沉闷,只有影卫们沉重的呼吸声、踏过腐叶的沙沙声,以及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妖兽的悠长嚎叫。经历过毒沼锁链的凶险和悬赏令的刺激,每一片阴影都仿佛潜藏着致命的獠牙。 “统领,前面是‘鬼哭林’边缘,地形复杂,多深涧和藤蔓陷阱。”陈河压低声音,指向前方一片光线更加昏暗、藤蔓如同巨蟒般垂挂交织的密林:“地图显示有条近道,但……那里是‘影牙’最可能设伏的区域。” 苏红棉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避无可避。田昊和焱的状态都在急剧恶化,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她打了个手势,队伍的速度放缓,阵型收缩,抬担架和架着焱的影卫被护在中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武器悄然出鞘半寸,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 鬼哭林名副其实,扭曲的黑色树干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虬结的藤蔓上生满倒刺,垂挂下来如同天然的绞索。 光线被彻底阻隔,只有萤石幽微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中艰难地开辟出方寸之地。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叶层,踩上去绵软无声,却散发着浓郁的腐败气息。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女子呜咽般的风声,在藤蔓间穿梭,更添几分阴森。 队伍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天然的死亡迷宫之中,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边缘。巨大的藤蔓不时垂落,需要影卫挥刀斩断。深不见底的地缝隐藏在厚厚的腐叶之下,全靠陈河用长杆小心探路。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队伍行至一片相对开阔、被几株巨大伞状蕨类覆盖的林间空地边缘时,异变骤起!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弓弦震动声,如同死神的低语,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头顶的藤蔓深处同时响起!这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声浪! 紧接着“咻咻咻咻咻……”一连串刺耳的尖啸撕裂了鬼哭林的呜咽! 数十道、甚至上百道冰冷的寒芒,如同从地狱蜂巢中倾泻而出的毒蜂,带着足以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从头顶垂挂的藤蔓、前方巨大的蕨类叶片后、甚至侧后方漆黑的树干缝隙中,毫无死角地暴射而出! 箭雨,真正的箭雨! 这些箭矢并非之前遭遇的星纹破甲锥或淬毒骨箭,而是更粗、更短、箭簇带着三棱倒钩的军用重弩箭! 每一支箭矢的尾部都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淡青色罡气!这罡气如同高速旋转的钻头,赋予了弩箭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和毁灭性的撕裂效果! 箭矢破空时,甚至带起了尖锐的音爆!这是只有破域境修士才能灌注加持的、足以洞穿精钢板甲的重型破罡弩! 目标,依旧是担架!更准确地说,是覆盖在担架油布下,那价值“十万灵石”的“妖瞳”! 箭雨覆盖的范围是如此之广,速度是如此之快,角度是如此之刁钻狠辣!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敌袭!结阵!护!”苏红棉的厉喝如同炸雷,瞬间被淹没在刺耳的箭啸声中! 她身影如电,漆黑的影刃瞬间暴涨出三尺幽芒,在身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光幕!铛铛铛铛!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在她身前疯狂迸溅! 数支缠绕着破域境罡气的重弩箭被影刃精准磕飞!但箭矢上蕴含的恐怖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气血翻涌,脚下的腐叶层被踩出深深的凹坑! 其他影卫也瞬间做出反应!外围的影卫怒吼着挥舞兵刃格挡,漆黑的影刃、精钢战刀与致命的弩箭激烈碰撞!然而,加持了破域境罡气的重弩箭威力远超想象!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一名外围影卫的战刀被一支重弩箭硬生生撞断!箭矢余势不减,狠狠贯入他的肩胛! 恐怖的撕裂罡气瞬间爆发,将他半边肩膀连同手臂的骨头绞得粉碎!血肉横飞!他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树干上,生死不知! 另一名影卫试图用影刃格挡射向担架侧翼的三支重弩箭,影刃只勉强偏转了其中一支!另外两支带着死亡尖啸,一支狠狠钉入他格挡的手臂,臂骨瞬间碎裂! 另一支则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花,狠狠扎在担架边缘的油布上!坚韧的油布被撕裂,箭簇深深嵌入担架下方的硬木框架,尾羽剧烈颤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担架!更多的重弩箭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影卫们勉力支撑的防线缝隙,带着撕裂一切的罡气尖啸,直射向田昊的头颅和胸膛! 其中三支,角度更是刁钻无比,一支射向眉心,一支射向心脏,最后一支,赫然直指他那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红棉等人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的瞬间! 担架上,一直沉寂如死的田昊,身体猛地绷紧!并非苏醒,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受到致命威胁的、超越意识的深层本能反应! 那只被层层血污绷带包裹、沉寂如死火山般的右眼,内部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灼热和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穿刺! 这股剧痛如此猛烈,瞬间穿透了深度昏迷的屏障,将他的意识从混沌的深渊中狠狠拽出了一线! 而在这一线被剧痛撕裂的意识缝隙中,一股冰冷、混乱、却又带着绝对“洞察”与“解析”本能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狂暴地席卷了他的感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射来的数十支缠绕着破域境罡气的重弩箭,在田昊右眼的“视野”中被瞬间分解、解析!不再是致命的寒芒,而是一条条清晰无比、带着细微震颤的轨迹线条! 箭矢破空时带起的紊乱气流、箭簇旋转撕裂空气的波纹、箭杆上缠绕的淡青色罡气流动的细微节点……所有的一切,纤毫毕现!如同最精密的图纸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展开! 他甚至能“看”到箭矢飞行的轨迹上,空气被压缩形成的微弱激波!能“看”到那些破域境罡气在箭簇尖端形成的、如同微型钻头般的螺旋力场最薄弱的衔接点! “左下移……半寸……右臂……抬……三指……罡气节点……偏移……” 源自妖瞳本能的、对“威胁”和“弱点”的疯狂解析,混合着血脉深处对生存的极致渴望,形成一道道冰冷而精准的指令,如同烙印般直接作用于田昊濒临崩溃的身体! “呃啊!!!” 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从田昊喉咙里挤出!他的身体在担架上猛地一扭! 没有妖化,没有火翼,没有狂暴的力量爆发…… 只有一种超越了重伤极限的、近乎诡异的协调性和精准度! 他的头颅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向左下方偏移了半寸!一支原本射向他眉心的重弩箭,带着刺骨的罡风,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带走几缕染血的黑发,狠狠钉入后方抬担架影卫脚边的腐叶中,深没至羽! 他的右臂以一种完全不符合重伤者状态的迅捷抬起,覆盖着暗金纹路鳞甲的手掌精准地挡在了射向心脏的弩箭轨迹前方!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那缠绕着淡青色罡气的箭杆上,一个肉眼无法察觉的、罡气流动最不稳定的细微节点! “铛……”一声沉闷的撞击! 箭簇蕴含的恐怖撕裂罡气撞在田昊手掌的鳞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但就在撞击的刹那,田昊手掌覆盖的鳞甲表面,那层微弱的金红光晕再次一闪而逝! 一股巧妙的震荡之力顺着鳞甲传递到箭杆上那个被妖瞳锁定的罡气节点! “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箭杆上缠绕的淡青色罡气,在那个节点处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紊乱、溃散!失去了罡气加持的重弩箭,威力骤减! 虽然依旧狠狠撞在田昊的手掌上,带来一阵剧痛和强烈的震荡感,却仅仅在坚韧的鳞甲上留下一个更深的凹痕,便无力地弹飞出去! 而射向他右眼的那支最致命的重弩箭,田昊甚至没有去格挡!在妖瞳的本能预判下,他的身体在担架上极其细微地向右侧滑动了些许,同时脖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起! “噗!!!” 重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是贴着他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太阳穴飞过!箭簇带起的凌厉罡风,甚至将绷带边缘撕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露出下面龟裂皮肤渗出的淡金色血珠! 箭矢狠狠扎入担架旁一株粗壮的藤蔓,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电光火石之间,数十支加持了破域境罡气的索命重弩箭,竟被一个躺在担架上、深度昏迷的重伤者,以近乎神迹般的本能闪避和精准格挡,尽数化解! 整个鬼哭林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连那些藏身藤蔓深处、正准备第二轮齐射的“影牙”射手,都陷入了瞬间的呆滞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怎么可能?! “废物……开窍了?”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被影卫架着的焱发出了一次赞赏,这还是她第一次赞赏田昊。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黯淡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担架上依旧昏迷、却完成了不可思议躲避的田昊,里面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奇异光芒。 她背部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紧张再次渗血,但她似乎浑然不觉。 苏红棉和影卫们也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那不是力量,那是近乎预知般的、对身体每一寸肌肉的完美掌控!是妖瞳赋予的本能! “杀!”苏红棉第一个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杀意瞬间沸腾!对方第二轮齐射的间隙,就是反击的绝佳时机!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扑向箭矢射出的藤蔓深处! 影卫们紧随其后,带着劫后余生的怒火和必杀的决心! 激烈的短兵相接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在鬼哭林的藤蔓间爆发! 就在这片混乱的杀戮声中,一个带着扭曲兴奋和病态满足感的娇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突兀地从众人头顶最高处、一株巨大无比的伞状蕨类树冠阴影中飘了下来: “咯咯咯……不愧是我看中的眼睛!真棒!”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6章、女帝惊梦 鬼哭林的杀戮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几声短促的惨叫后迅速被无边丛林的死寂吞噬。 影卫们如同最有效率的收割机器,在短暂的爆发后迅速清理掉埋伏的“影牙”射手,只留下几具被拖入藤蔓深处、迅速被湿冷黑暗吞没的尸体。 空气里残留着新鲜的血腥和弩箭特有的铁锈味,混合着腐叶的霉烂气息,令人作呕。 担架被重新抬起,田昊的身体在刚才那番超越极限的本能闪避后彻底瘫软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 被血浸透的绷带下,右眼的位置传来更加剧烈的灼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让他无意识地在担架上痉挛一下,淡金色的血液渗出速度更快,几乎将整张脸的下半部分都染成一种诡异的暗金。他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被架着的焱,在吐出那句带着复杂情绪的“废物开窍了”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背部的伤口洇透绷带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圈,淡金色的血液缓慢滴落,在她脚下的腐殖质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苏红棉刚才强行格挡重弩箭的反震之力也让她内腑受创,面具下的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整个队伍如同浴血的伤兽,在沉默中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焚烬城的方向亡命奔袭。 怀中的菱形令牌灼热得发烫,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无声地催促。苏红棉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她果断放弃了相对安全但绕远的路线,选择了一条几乎被藤蔓彻底覆盖、地图上标注为“废弃兽径”的近道。 这条路径异常崎岖,巨大的树根虬结如同天然的绊马索,垂落的藤蔓如同绞索,每一步都需要影卫挥刀开路,行进速度大大减缓。 就在队伍艰难跋涉,即将钻出这片令人窒息的鬼哭林时!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穿透灵魂般奇异波动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田昊怀中的朱雀血玉上传来!这震颤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冰冷、深邃、如同星空低语的共鸣! 与此同时,担架上深度昏迷的田昊,身体猛地一颤!那只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引燃!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焚尽万物气息的金红色火苗虚影,在他紧闭的右眼眼皮下猛地一闪而逝!如同沉眠火山深处翻涌的岩浆之光! 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紧接着,一股更加混乱、狂暴、充满了痛苦和毁灭欲望的意念波动,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从田昊身上爆发出来! “呃啊啊……”田昊的头颅猛地向上抬起,发出一声嘶哑破碎、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 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不受控制地向上抓挠,似乎想要撕开自己那剧痛的右眼!妖气瞬间紊乱,如同风暴般在他周身激荡! “压制!”苏红棉脸色剧变,厉声喝道。两名影卫立刻扑上,死死按住田昊剧烈挣扎的身体,将清心护脉丹的药力强行渡入…… 而就在这混乱爆发的同一刹那,千里之外,焚烬城,朱雀皇宫深处。 巨大的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一种无形的压抑。玄色凤袍的上官若溪并未如往常般伏案批阅奏章,而是独自静立在巨大的朱雀图腾之下。 图腾由赤焰晶镶嵌而成,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熔岩般的光泽,象征着帝国不灭的圣火。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龙涎香的清冽,却无法抚平她眉宇间那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案几上,那枚属于她的朱雀血玉,正散发着柔和却持续的温热光芒。玉体内部,一丝极其微弱的赤红流火如同被困的小蛇,缓缓游弋,带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悸动。 刚才朝堂之上,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已经平息,但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巨石压在心口的预感却愈发清晰。白虎帝国陈兵边境的军报,三国使节暗流涌动的试探,还有那个琥珀色瞳孔、身负禁忌血脉的少年……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藤蔓,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血玉温润的表面,试图从那微弱的温热中汲取一丝确定。破碎的金红妖瞳、淡金色的血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被圣神点明、与她血脉同源的少年,此刻究竟在承受着什么?那份模糊的《妖瞳天象报告》又会在皇都掀起怎样的波澜? 就在她指尖触及血玉的瞬间,异变陡生! 案几上那枚一直散发着温和热度的朱雀血玉,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玉体内部那丝缓缓游弋的赤红流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鞭挞,骤然变得狂暴!它疯狂地撞击着玉璧,每一次撞击都让整块血玉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嗡鸣! 玉体表面瞬间变得滚烫,内部赤红流火的光芒大盛,将整个御书房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紧接着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毁灭欲望的意念洪流,如同跨越了空间的阻隔,顺着血玉之间那无形的联系,狠狠撞入了上官若溪的识海! “轰!!!”上官若溪的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她的头颅!眼前瞬间一片血红!破碎的金红光芒如同碎裂的琉璃般在意识中疯狂旋转、炸裂!淡金色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幻象中汹涌流淌! 无尽的黑暗、剧毒沼泽的窒息、冰冷锁链的缠绕、淬毒骨箭的尖啸…无数混乱而痛苦的碎片,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狠狠冲击着她的神魂! “嗯哼!!!”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紧抿的唇间溢出。 她修长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胸前的凤袍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那属于帝王的威严和镇定在这一刻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撕碎! 就在这痛苦和混乱达到顶峰的刹那。一道宏大、威严、仿佛由无数火焰汇聚而成的古老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神兵现世,朱雀当迎!”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炽热的烙印,瞬间驱散了那侵入识海的混乱与痛苦!血玉内部狂暴的赤红流火也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安静下来,重新变得温顺,只是光芒依旧明亮。 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破碎的妖瞳、流淌的淡金血液、痛苦的嘶吼瞬间消散。 上官若溪踉跄一步,单手撑在冰冷的玄铁御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急促地喘息着,凤眸之中残留着一丝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熔岩般炽烈的决断! 刚才那瞬间的灵魂交融,那跨越千里传递而来的极致痛苦和毁灭意念,还有圣神那如同烙印般的启示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他出事了。就在南境,就在通往焚烬城的路上!而且,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她猛地抬起头,凤眸之中再无半分犹豫和凝重,只剩下帝王的决绝和冰冷的火焰! “影卫何在?!”她的声音穿透了御书房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甚至因为刚才的冲击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更显肃杀! 无声无息,一道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卦袍、双眼蒙着一条陈旧布带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析出,出现在御案之前。正是双目已盲、却仿佛能“看”透世间虚妄的破碑者——诸葛明! “老臣在。”诸葛明微微躬身,声音平和无波,似乎对女帝的异状毫无所觉。 上官若溪的目光没有离开案几上那枚光芒依旧明亮的朱雀血玉,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之音: “传朕密令!所有在外的影卫第七小队成员,不惜一切代价,即刻向‘黑岩断崖’坐标区域集结!目标——琥珀左眼,金红右眼之重伤少年!给朕找到他!带回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沿途所有阻碍,无论是人是兽,是白虎爪牙还是边境流寇…格杀勿论!” “遵旨。”诸葛明蒙布下的面容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上官若溪一人。她缓缓松开紧攥衣襟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走到巨大的雕花琉璃窗前,猛地推开! 窗外,是焚烬城连绵起伏、被夜色笼罩的玄色屋顶。远处,象征帝国威严的朱雀焚天大阵在夜色中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光泽。更远处,南境的方向,只有一片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夜风带着皇都特有的烟火和铁锈气息,吹拂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也吹散了御书房内残留的龙涎香气和那丝灵魂冲击带来的冰冷。 她望着那片沉沉的南方黑暗,玄色凤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凤眸之中,冰冷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穿透这千里的阻隔,照亮那条危机四伏的归途。 战争的风暴,已然在帝国的核心悄然酝酿。而她所要守护的,不仅仅是这万里河山,还有一个被诅咒的禁忌之子,一把能焚尽腐朽天道的神兵。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7章、白虎之怒 焚烬城御书房洞开的琉璃窗外,南境的夜色沉如浓墨。上官若溪玄色凤袍的衣袂在夜风中翻卷,猎猎作响,如同战旗初展。 指尖残留着朱雀血玉滚烫的触感和那跨越千里传递而来的、深入骨髓的痛苦悸动。凤眸之中冰冷的火焰,已将最后一丝犹豫焚烧殆尽。 “兵部尚书!”她的声音穿透夜风,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响彻空旷的殿堂。 厚重的殿门无声开启,身着暗红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臣躬身疾步而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臣在!” “焚天卫第一、第三军团,即刻拔营!”上官若溪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落:“朕要他们明日午时之前,陈兵白虎西境‘铁岩要塞’百里之外!旌旗招展,战鼓雷鸣!少一兵一卒,迟一刻钟,提头来见!” “遵……遵旨!”兵部尚书身体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如此急令,近乎疯狂!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深深一躬,倒退着快步离去,身影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中。战争的齿轮,在女帝冰冷的命令下,开始以最暴烈的姿态转动。 “礼部!”上官若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淬毒的寒意。 另一名官员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传令白虎使节团。” 上官若溪的目光扫过案几上那份被鲜血模糊了字迹、却依旧刺眼的《妖瞳天象报告》拓本:“我知道他们还有人在这边,限其一个时辰内,全部滚出焚烬城!记住是全部,逾期滞留者……杀!无!赦!” “臣……臣即刻去办!”礼部官员声音发颤,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上官若溪最后望向殿外沉沉的南方,仿佛要将目光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条危机四伏的归途上。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帝国意志的冰冷宣告,如同无形的惊雷,瞬间传遍整个焚烬城,并随着无数道流光溢彩的传讯法阵,射向四圣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白虎帝国,背信弃义,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朱雀帝国……自即日起!与白虎…进入战争状态!” 战争的号角,伴随着女帝的意志,在焚烬城上空,轰然吹响!皇都巨大的朱雀雕像眼中,赤焰晶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几乎就在朱雀帝国的战争宣告响彻云霄的同时。 白虎帝国,凛风戈壁深处,铁岩要塞。 巨大的要塞如同冰冷的金属巨兽,匍匐在凛冽的寒风与嶙峋的矿山之间。高耸的城墙由星纹钢混合着本地特产的“寒铁石”浇铸而成,在常年凛风的打磨下泛着青灰色的冷硬光泽,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风蚀痕迹。 城墙上巨大的白虎咆哮徽记,在戈壁特有的惨白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芒。 要塞的核心,白虎元帅府议事厅。 沉重的青铜大门猛地被一股巨力踹开,轰然撞击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厅内,原本正在低声议事的数名白虎将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霍然起身,手按刀柄。 主位之上,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猛地抬起头。他身披厚重的玄黑色虎头吞肩铠,裸露的虬结肌肉如同钢铁浇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劈至下颌,将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彻底破坏,只剩下凶戾和狂暴。正是白虎帝国威震西境、素有“疯虎”之称的元帅——拓跋烈! 此刻,拓跋烈手中正死死攥着一份刚刚由影卫以最快速度传送回来的密报。密报上还沾染着暗褐色的血迹和泥土,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任务失败!影牙第七小队全员战殁于朱雀南境‘黑岩断崖’!目标已被朱雀影卫截获!现场遗留星纹破甲锥十七枚……失败原因……朱雀影卫统领苏红棉亲临!疑有破域境以上未知强者(女)介入,手段诡异疑似焚尽……” 密报的下半截被撕毁,但最关键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拓跋烈疯狂。 “废物!一群废物!”拓跋烈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咆哮起来,声浪震得大厅穹顶簌簌落灰!他猛地将密报狠狠拍在由整块寒铁石打磨而成的厚重桌案上! “轰!!!”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坚硬的寒铁石桌面,竟被他蒲扇般大的手掌硬生生拍得向下凹陷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蛛网般的裂纹以掌印为中心瞬间蔓延开去,覆盖了半个桌面!桌面上一只沉重的青铜镇纸被震得跳起,翻滚着砸落地面! “十七枚星纹锥!整整十七枚!全成了朱雀蛮子手里的铁证!”拓跋烈双目赤红,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那道刀疤也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抽搐,显得更加狰狞可怖:“还有那个妖孽!圣神点化?忘情神兵?狗屁!那就是个祸害,是朱雀包养的怪物,现在还被他们抢回去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门板般宽阔、刃口布满锯齿的巨型斩马刀,刀锋指向南方朱雀帝国的方向,狂暴的罡气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在刀尖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旋,发出刺耳的尖啸! “拓跋元帅息怒!”一名须发皆白、穿着文官服饰的老者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他是帝国派来“辅佐”拓跋烈的监军冯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朱雀女帝刚刚发布战争宣告,此时再起刀兵,恐……” “计议个屁!”拓跋烈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冯道,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迫过去,让冯道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 “从长计议?等那妖孽在朱雀皇都养好伤?等朱雀拿着我们的星纹锥去诸国面前哭诉?”拓跋烈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暴戾和讥讽:“冯监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被朱雀娘们的蜜饯甜掉了牙?!” 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铁靴将脚下的石板踏得粉碎,巨大的斩马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下! “咔嚓!!!” 那张已经布满裂纹的寒铁石桌案,如同脆弱的朽木般,被狂暴的刀罡从头到尾劈成两半!轰然倒塌!碎石飞溅! “听令!”拓跋烈看也不看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冯道,刀锋直指南方,咆哮声响彻整个元帅府,甚至传遍了巨大的铁岩要塞: “边境所有烽燧,狼烟尽起!传令西境三州!所有屯田兵、边军、世家私兵,即刻整装!三日内,给老子在铁岩要塞前集结!少一个人,老子屠他全族!” “传令军械司!所有库存星纹破甲锥、淬毒重弩箭,全部启封!给老子擦亮了!老子要用它们,把朱雀蛮子的城墙射成筛子!” “传令‘影牙’残部!给老子像鬣狗一样盯紧了南境!就算那妖孽被送进朱雀皇宫,也要给老子找到机会!挖了他的眼睛带回来!悬赏再加五万灵石!” 一条条杀气腾腾、如同刮骨钢刀般的命令从拓跋烈口中吼出。整个铁岩要塞瞬间沸腾!刺耳的号角声撕破戈壁的沉寂,一柱柱粗大的、带着浓烈硫磺气味的黑色狼烟从各处烽燧台冲天而起,如同无数指向南方的狰狞手指! 巨大的校场上,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铠甲摩擦声汇成冰冷的金属洪流。 一队队面容冷硬、杀气腾腾的白虎边军正在军官的咆哮声中紧急集结。巨大的攻城弩车被从库房中拖出,覆盖其上的油布被粗暴扯下,露出闪烁着星纹寒光的狰狞弩臂和手臂粗细的巨型弩箭。 成箱成箱的星纹破甲锥被抬出,冰冷的寒芒在戈壁的阳光下连成一片死亡的金属森林。 要塞深处,巨大的地下冶炼工坊内,炉火昼夜不息。滚烫的、闪烁着奇异星芒的钢水从熔炉中倾泻而出,注入巨大的箭簇模具。 刺鼻的硫磺和金属熔融的气味弥漫。赤裸着上身的工匠们汗流浃背,挥舞着沉重的铁锤,在震耳欲聋的敲打声中,将一根根闪烁着致命寒光的星纹钢箭簇淬火成型。 战争的机器,在拓跋烈疯狂的咆哮和朱雀帝国的战争宣告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鸣着启动,散发出嗜血的寒芒,直指南方的朱雀国土。 凛冽的戈壁寒风中,铁岩要塞如同一头彻底苏醒、露出獠牙的钢铁凶兽,发出了第一声充满杀意的咆哮…… 焚烬城,西市,“老兵酒馆”。 浑浊的麦酒气息、劣质烟草的呛人烟雾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酒馆特有的喧嚣。这里是消息的集散地,也是底层士卒和落魄佣兵买醉的地方。墙壁上挂着几把生锈的刀剑和破损的皮盾,无声诉说着往昔的厮杀。 当朱雀帝国与白虎帝国进入战争状态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般在酒馆里炸开时,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躁的喧嚣。 “打!早该打了!白虎的崽子这些年越来越嚣张!边境的村子被他们祸害多少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缺了只耳朵的老兵狠狠灌了一口劣酒,拍着桌子吼道,唾沫星子飞溅。 “打?拿什么打?”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穿着洗得发白边军号衣的汉子愁眉苦脸,“军饷都拖欠三个月了……家里的娃还等着米下锅呢……” “嘿,你们听说了吗?”一个獐头鼠目、眼神闪烁的酒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桌都听见,“南境那边…出大事了!知道白虎的‘影牙’吗?整整一个小队!被人在‘黑岩断崖’那边…全灭了!”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谁干的?朱雀的焚天卫?” “屁!焚天卫还在西边跟青龙扯皮呢!”那酒客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扭曲表情,“是影卫!朱雀女帝的影卫!领头的是那个冷面煞星苏红棉!听说……是为了抢一个小子!” “抢人?什么人值得影卫统领亲自出马,还灭了白虎一队影牙?” “邪门着呢!”酒客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听说那小子不是人!是妖!长着一只金红色的妖怪眼睛!能吸光!能放火!月圆之夜发狂,撕了好几个启灵境中期修士!白虎悬赏十万灵石要他那颗眼珠子!” “金红妖瞳?吸光放火?真的假的?”有人不信。 “千真万确!白虎的通缉令都贴到边境了!” 另一个酒客插嘴,唾沫横飞:“还说他身边有个更邪乎的女仆,据说是破域境?呸,我看是吹牛!真有破域境大佬给他当仆从?那小子不早横着走了?顶天就是个逆命境!” “就是,破域境?那种老怪物都在深山老林里等死呢!会出来给毛头小子当保姆?肯定是朱雀放出来唬人的!”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佣兵嗤之以鼻,灌了一大口酒:“依我看,那小子就是运气好点,眼睛有点邪门罢了!十万灵石?嘿,要是让老子碰上…” “得了吧你!”有人讥笑:“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够人家女仆一巴掌拍的!没听老六说吗?影牙都栽了!” “影牙算个屁!”那佣兵借着酒劲,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那小子不是怕水吗?通缉令上都写了!把他引到河边,老子一个猛子下去……” 酒馆角落里,一个穿着不起眼灰布袍、眼神阴鸷的中年人,默默地喝着杯中的劣酒,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袖口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由玫瑰与匕首构成的纹记一闪而逝。他听着酒客们关于“妖瞳”、“破域境女仆”、“惧水”的荒诞议论,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丢下几枚铜钱,悄无声息地起身,汇入酒馆外嘈杂的人流之中。 战争的阴云笼罩大地,而关于“妖孽”与“妖仆”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底层蔓延发酵,为即将到来的血腥风暴,增添着更多荒诞而致命的变数。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8章、血族暗涌 焚烬城上空战争的号角余音未散,西市“老兵酒馆”里关于“金红妖瞳”与“破域境女仆”的荒诞喧嚣也渐渐被更紧迫的征兵令和粮价飞涨的恐慌取代。 战争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朱雀子民的心头,无论贵贱。 而在远离尘嚣、深藏于大陆西南幽邃地脉褶皱的极深处,毗邻古老精灵森林的阴影之地,血族的古老圣城——“猩红回廊”,正笼罩在另一种死寂的阴冷之中。 这里没有阳光。永恒的黑暗被无数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幽暗血光的巨大晶簇所驱散。 晶簇光芒所及,是望不到尽头的、由惨白巨骨和暗红色血肉藤蔓交织构筑的宏伟建筑。 巨大的肋骨形成拱券,嶙峋的脊椎骨构成尖塔,无数扭曲盘绕、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暗红色藤蔓覆盖其上,分泌出粘稠的、带着甜腻血腥气息的汁液,沿着惨白的骨骼缓缓流淌、滴落,在地面积聚成一个个散发着腥气的血潭。 空气冰冷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朽的甜腻味道,仿佛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之中。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鲜血与永恒黑暗的巢穴。 猩红回廊的核心,长老议会大厅。 十二张由巨大未知生物头骨打磨而成的惨白座椅,呈环形排列。座椅上端坐着十二位身披绣满古老符咒黑袍的身影。 他们面容大多苍白、枯槁,如同存放了千年的蜡像,眼窝深陷,瞳孔是浑浊的暗红色,偶尔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光泽。腐朽、阴冷、如同墓穴深处积累万年的死气,弥漫在整个大厅。 大厅中央的血潭微微荡漾,投射出一幅由粘稠血光构成的画面:正是朱雀帝国与白虎帝国边境,那片被战火与阴谋笼罩的丛林。 画面焦点锁定在一个躺在担架上、右眼缠满染血绷带的少年身影,以及他身边被架着、红发黯淡、背部伤口狰狞的虚弱女子。画面旁,一行猩红刺目的古血族文字缓缓流淌:“圣女夜璃,叛族之迹昭然!” “耻辱!”一个如同枯骨摩擦的沙哑声音从最高的头骨王座上响起。 说话的是大长老摩多,他的黑袍下伸出的手指干枯如鸟爪,指甲漆黑尖锐:“为了一只低贱混血妖物的眼睛,竟不惜损耗本源精血,施展‘血蝶追魂’!更放任‘影牙’的鬣狗践踏我族狩猎场,朱雀帝国边境丛林,可是我族花费巨大代价才掌控的地方!夜璃,她已彻底被那妖瞳蛊惑,背弃了始祖的荣光!” “她的行为,玷污了圣女的纯洁,动摇了血族根基!”另一位长老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必须召回!剥离圣血!打入‘哀嚎血牢’,直至那妖瞳在她记忆中化为灰烬!” “召回?”一个阴柔而充满讥讽的娇笑声突兀地在大厅冰冷的空气中响起,打破了长老们死水般的宣判:“诸位长老……是在找我吗?” 议会厅入口处,那由巨大肋骨构成的拱门下,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影。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在幽暗血晶的光芒下泛着玉石般的冷光。 一袭裁剪得极其贴身的暗红色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裙摆如同流淌的鲜血,无声地拖曳在冰冷的骨质地面上。及腰的墨色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精致的锁骨旁。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如同两轮凝固的、散发着不祥红芒的血月!瞳孔深处,倒映着议会厅中央血潭的画面,画面中担架上少年染血的绷带,让她血月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和兴奋。 正是血族圣女——夜璃! 她姿态慵懒,仿佛只是参加一场无聊的茶会。纤细的指尖把玩着一缕墨发,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微微探出唇边的、如同珍珠般莹润的尖利獠牙,动作优雅而充满致命的诱惑,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邪异。 “夜璃!你竟敢擅闯议会!”大长老摩多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浑浊的暗红瞳孔中爆发出怒火。 “擅闯?”夜璃血月般的瞳孔流转,扫过环形排列的十二张头骨王座,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却毫无温度的笑意:“我只是来取点东西。顺便……看看诸位老古董,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大厅中央血潭投射的画面上,看着田昊染血的绷带,眼中的痴迷更盛:“看,他流血的样子多美啊!像碎裂的红宝石……” “放肆!”另一位长老厉声呵斥,黑袍无风自动:“为了那只妖眼,你背叛族规,损耗圣血,与白虎的鬣狗纠缠不清!更置圣女的职责于不顾!你可知罪?!” “职责?”夜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串银铃般却冰冷刺骨的笑声:“职责就是像你们一样,守着这些发霉的骨头,吸食着那些如同泔水般寡淡的、被圈养的血奴?” 她血月瞳孔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然后等着哪一天,被这腐朽的规则同化成一具真正的干尸?”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血潭画面中田昊的身影,声音陡然变得狂热而扭曲:“他的血不一样!那里面有绝望的芬芳!有毁灭的甘甜!有让我灵魂都在颤栗的……禁忌之力!那是世间最醇美的佳酿!是始祖赐予我的唯一救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空描摹着画面中田昊的脸庞轮廓,指尖微微颤抖。 “执迷不悟!”大长老摩多的声音带着森然的杀意:“看来,圣女的荣耀也无法让你清醒。既如此……按族规,叛族者……” 他的话未说完,夜璃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冰冷和残忍。 “族规?”她轻轻打断大长老,血月瞳孔中的红芒如同实质般流淌:“那玩意儿早就该和你们这些老骨头一起,埋进地底烂掉了!” 话音未落,她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侍立在议会厅角落、一名穿着侍女服饰、容貌清秀的年轻血族女子身后!那侍女甚至来不及反应,脸上还带着惊恐茫然的表情。 夜璃的动作快如闪电,优雅而致命!她苍白纤细的左手如同情人般温柔地环住侍女的脖颈,右手食指和中指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带着残影,精准无比地、毫无怜悯地刺入了侍女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眶! “噗嗤!!!” 两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熟透浆果被捏碎的闷响! “啊!!!”侍女发出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粘稠温热的血液混合着晶状体的碎片,瞬间从她空洞的眼眶中喷涌而出! 夜璃血月般的瞳孔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她沾满鲜血和粘稠液体的手指缓缓抽出,指尖拈着两颗还带着神经和血管、微微颤动的、完整的眼球! “看……”她将两颗血淋淋的眼球举到面前,对着议会厅中那些因惊骇和暴怒而僵立的长老们,脸上绽放出一个极致妖异、极致疯狂的笑容,声音轻柔如同情人低语,内容却如同九幽寒风:“这才叫真正的收藏品。练习一下,以后好用来……装点我的‘夫君’呢。” 她随手将两颗还在微微抽搐的眼球丢进旁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盛满暗红色液体的水晶杯中。眼球在粘稠的液体中沉浮,如同两颗诡异的宝石。 “至于你们……”夜璃舔舐着指尖残留的血迹,血月瞳孔扫过十二张惊怒交加、却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残忍暴行而一时失声的头骨王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挑衅的弧度:“想用那些发霉的规矩束缚我?想召回我?想剥夺我的圣血?” 她优雅地提起裙摆,如同舞会开场般微微欠身,动作完美无瑕,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冰棱:“省省吧,老东西们。我的血,我的灵魂早已烙上了他的印记。想动我?”她直起身,血月瞳孔中红芒大盛,一股冰冷、疯狂、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整个议会厅的血晶光芒都为之摇曳:“先问问我未来的‘夫君’,答不答应!” 说完,她发出一串癫狂而满足的娇笑声,身影如同融入血光般,在众长老暴怒的咆哮和威压锁定降临之前,倏然消失在大厅之中,只留下那杯浸泡着眼球的暗红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以及那名倒在血泊中、仍在无意识抽搐的失明侍女。 猩红回廊的黑暗深处,背叛的种子已然发芽,并以最血腥、最疯狂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存在。腐朽的长老团与癫狂的圣女之间,一场源于“妖瞳”的腥风血雨,已无可避免。而远在边境丛林、正被死亡与追杀缠绕的田昊,对此一无所知,却已成为了这场血族内斗漩涡中,最核心的祭品与…战利品。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49章、雷暴锻瞳 猩红回廊那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血腥,被边境丛林深处翻涌的湿冷与腐殖质气息彻底取代。 鬼哭林边缘地带,队伍在沉默中疾行,如同受伤的狼群,舔舐着伤口,奔向唯一的光亮。 担架上,田昊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每一次颠簸都让右眼绷带渗出新的、混合着淡金的暗红。 被影卫架着的焱,闭着眼,红发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背部的巨大撕裂伤在每一次移动中都牵扯出新的剧痛,让她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淡金色的血液缓慢地洇透临时包扎的布料,滴落在行进间的腐叶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怀中的菱形令牌灼热得发烫,每一次搏动都传递着焚烬城方向的召唤,也警示着身后如影随形的追兵。 苏红棉走在最前,冰冷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不断劈开前方垂落的藤蔓和缠绕的巨蕨。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浓重的湿气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挂在所有人的眉毛和睫毛上。头顶,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下来,遮蔽了最后一丝天光。 丛林的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胸腔鼓动般的隆隆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天威。 “要下暴雨了!”陈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声音带着凝重:“统领,前方地势低洼,恐有山洪!” 苏红棉脚步未停,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那翻滚着铅灰色暗流的厚重云层,眼神更加冰冷。 暴雨将至,道路会更加泥泞难行,但也可能冲刷掉他们留下的痕迹。是危机,也是掩护。她没有选择,只能向前。 “加速!在雨落之前,穿过前面那片石林!”她低喝一声,指向前方一片由无数巨大、形态怪异的黑色岩石组成的区域。那些岩石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嶙峋交错,形成天然的迷宫和屏障。 队伍再次提速,沉重的脚步声在压抑的空气中回荡。抬担架的影卫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架着焱的两人更是小心翼翼,尽量减轻颠簸。 然而天威难测,就在队伍刚刚踏入石林边缘的刹那! “咔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巨大电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天幕!瞬间将整片昏暗的丛林照耀得如同白昼! 紧随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都劈开的恐怖炸雷!狂暴的声浪如同实质般狠狠撞在每个人的耳膜和胸膛上! “轰隆!!!” 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如同天河倒倾,在雷鸣的余威中,狂暴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抽打在脸上生疼。气温骤降,湿冷的空气瞬间浸透了所有人的衣物,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入骨髓。 “找掩护!”苏红棉的厉喝被淹没在狂暴的风雨和雷鸣声中。队伍迅速收缩,依托着巨大的黑色怪石寻找遮蔽。 担架被紧急抬到一块向内凹陷的巨岩下方,暂时避开了倾盆暴雨的直接冲刷。但狂风依旧裹挟着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将凹陷处也变成了水帘洞。 田昊在剧烈的雷声中猛地抽搐了一下,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位置,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灼痛和抽搐!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伴随着雷电的轰鸣,产生一种诡异的共鸣!绷带瞬间被新涌出的淡金血液浸透。 被架着靠在冰冷岩石上的焱,也被这狂暴的天威和右眼传来的剧痛刺激得睁开了眼睛。 那双黯淡的金色瞳孔望向石林外那如同末日般翻涌的雷暴云层,又扫过担架上痛苦抽搐的田昊,里面疲惫依旧,却陡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近乎疯狂的光芒! “废物!”她嘶哑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不容置疑的残酷,“这种小场面就撑不住了?” 她猛地挣脱了架着她的影卫!这个动作牵动了背部的巨大伤口,淡金色的血液瞬间大量涌出,染红了湿透的绷带和破碎的衣裙! 但她似乎浑然不觉,踉跄着向前一步,伸手死死抓住担架的边缘,俯身凑近田昊,那双黯淡的金瞳死死盯着他被血浸透的右眼绷带。 “听着!半妖废物!”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点破雷连给老娘挠痒痒都不够!但对你这双破眼睛……”她喘息着,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要么扛住它!让它变成淬炼妖瞳的锤子!要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狠厉,在下一个炸雷响起的瞬间咆哮出来:“就让它彻底把你连同这双碍事的眼睛……一起劈成焦炭!!!” 话音未落!焱那只沾满泥污和淡金血渍的右手猛地抬起!并非攻击,而是五指箕张,对着石林外那翻涌着无尽雷光的厚重云层! 一股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精纯无比的金红色妖力波动,从她指尖瞬间迸发!这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带着一种挑衅天威的桀骜意志,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狂暴雷云的核心! “轰隆隆!!!” 仿佛被这渺小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翻滚的雷云瞬间沸腾!无数道粗大扭曲的惨白电蛇在云层深处疯狂游走、汇聚!毁灭性的能量在云层中酝酿、压缩、膨胀!整个天地间的气压骤然降低,空气仿佛凝固! 下一秒!一道比之前粗壮十倍、耀眼百倍、如同擎天巨矛般的恐怖雷霆!带着撕裂一切、净化万物的煌煌天威,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悍然撕裂云层!目标——直指焱!以及她身后担架上那只被血污包裹的右眼! 这道雷霆蕴含的能量,远超之前!其威势之盛,足以让破域境的修士都为之色变!煌煌天威,锁定万物! “统领!”影卫们骇然惊呼!这根本不是在疗伤!这是在引雷自杀!还要拉着田昊陪葬! 苏红棉脸色剧变,身形瞬间就要扑出!但她快,雷霆更快!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野!狂暴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空气被电离,发出刺耳的“噼啪”爆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雷霆即将把两人彻底吞没的瞬间! 焱那只抬起的手猛地向下一压!目标赫然是担架上田昊那只被血浸透的右眼! “废物!接好了!”她嘶哑的咆哮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 与此同时,担架上深度昏迷的田昊,身体在煌煌天威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本能反应!那只沉寂的右眼内部,那股冰冷、混乱、却又带着绝对“洞察”与“解析”本能的意念洪流,被这灭顶的危机彻底引爆! 在妖瞳混乱而疯狂的感知中,那道毁天灭地的雷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之光!它被瞬间分解、解析!狂暴的能量流如同奔腾的江河,无数细微的电弧如同跳跃的精灵,能量最核心、最狂暴的节点…所有的一切,纤毫毕现! “右……眼瞳……核……吸引……偏……转……”源自血脉深处对生存的极致渴望,混合着妖瞳本能对“能量”的疯狂解析,形成一道冰冷而精准的指令! “呃啊啊啊!!!” 田昊的头颅在担架上猛地向上抬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死死抠进担架的硬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轰!!!” 恐怖的雷霆狠狠劈落!刺目的白光和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凹陷的岩壁! 然而,预想中两人灰飞烟灭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道粗壮如巨龙的恐怖雷霆,在距离担架不足一尺的上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扭曲、偏转!绝大部分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涌向田昊那只被血污绷带包裹的右眼! “滋滋滋!!!” 令人头皮炸裂的电流爆鸣声密集响起!田昊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剧烈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回担架!覆盖全身的绷带瞬间焦黑、碳化!皮肤上冒出滚滚青烟!一股浓烈的皮肉焦糊味混合着奇异的硫磺气息弥漫开来! 最恐怖的是他的右眼:层层包裹的绷带在狂暴电流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了下面那只恐怖的眼睛!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整个右眼完全被刺目、狂暴、跳跃不定的蓝金色雷光所充斥!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此刻却如同烧红的铁丝! 虹膜上原本龟裂的金色纹路在雷光中疯狂扭曲、蔓延、变得更加复杂深邃!瞳孔的位置,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疯狂旋转的蓝金色漩涡!漩涡中心,无数细小的电蛇在疯狂跳跃、炸裂!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和令人灵魂战栗的高温! “呃……呃呃呃……”田昊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和倒抽冷气声!他的身体在担架上剧烈地痉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电流的爆鸣和皮肉烧焦的轻响!七窍之中,都冒出了淡淡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全身的肌肉、骨骼、经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狂暴的雷霆之力冲刷下哀嚎、撕裂、重组!但那只恐怖的蓝金色雷光妖瞳,却如同无底的黑洞,疯狂地吞噬、撕扯着从天而降的毁灭能量。强行将其束缚、压缩在眼球内部那小小的空间里,进行着最原始、最粗暴、也最危险的淬炼! 煌煌天雷,竟成了淬炼妖瞳的熔炉之锤! 这惨烈而震撼的一幕,让所有影卫都僵立当场,忘记了呼吸!连苏红棉冰冷面具下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 靠在冰冷岩石上、因强行引雷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脸色灰败如死的焱,看着担架上那被蓝金色雷光包裹、痛苦痉挛的身影,看着那只疯狂吞噬天雷的恐怖妖瞳,黯淡的金色瞳孔深处,那丝微弱的光芒却顽强地燃烧起来,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不可闻、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奇异满足的叹息:“呵!总……算……没白挨……这……一下……” 狂暴的雷雨依旧肆虐,石林的凹陷处,蓝金色的雷光与田昊痛苦的嘶吼交织,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淬炼图景。而远方的丛林阴影中,一双血月般的瞳孔,正透过层层雨幕,死死盯着这雷光闪耀之处,里面充满了扭曲的兴奋和一丝…冰冷的计算。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0章、虹膜拓图 石林凹陷处,狂暴的雷光与撕心裂肺的嘶吼终于被倾盆暴雨的轰鸣彻底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硫磺气息和一种奇异的、如同高温金属淬火后的臭氧味道。 担架上,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软下去,连痉挛的力气都已耗尽。 覆盖全身的焦黑绷带碎屑下,皮肤呈现出大片被灼伤的赤红和水泡,边缘泛着诡异的蓝金色光晕,仿佛皮肤下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雷电。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眼——绷带已化为飞灰,暴露在湿冷空气中的眼球一片死寂的灰败,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纹,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 田昊瞳孔深处那疯狂旋转的蓝金色漩涡早已消失,只剩下一个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空洞。一缕混合着淡金的暗红血线,正从空洞的眼角缓缓淌下,滑过焦黑的脸颊。 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若非胸膛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与死人无异。强行吞噬、束缚那道恐怖雷霆,几乎榨干了他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和妖力,身体如同一具被过度使用的破旧容器,濒临彻底崩溃。 被影卫重新扶住、靠在冰冷岩石上的焱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致。 强行引动天雷的反噬,加上背伤撕裂,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淡金色的血液不断从背部渗出,染红了破碎的衣裙和影卫的手臂。她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急促,那双黯淡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废物……连这点雷……都消化不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不知是在骂田昊,还是在骂自己引雷的疯狂决定。 她试图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金红火星,想探查田昊的情况,但那火星只闪烁了一下,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软软地滑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清理伤口!隔绝毒雨!护住心脉!”苏红棉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影卫们迅速行动,用油布在凹陷岩壁下临时搭建起一个狭小的避雨空间,将田昊和焱小心地安置进去。 珍贵的清心护脉丹被再次喂入田昊口中,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护住他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心脉。焱背部的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次触碰依旧会引发昏迷中无意识的痉挛。 石林外,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大地,仿佛要洗净这片丛林所有的血腥和污秽。雷声渐歇,只有雨点砸在岩石和树叶上的密集声响,如同永无止境的鼓点。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雨声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避雨空间的角落里,一直沉寂如死的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内部,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雷霆毁灭气息的残余能量流,如同被唤醒的沉睡毒蛇,猛地在他眼球内部、那些细微的裂纹深处游走起来! 这股能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狂暴后的余烬,带着灼热和强烈的麻痹感,瞬间撕裂了田昊陷入深度昏迷的意识屏障!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痛苦呻吟从田昊喉咙里挤出。 而在他的意识深处,或者说,是那只被雷霆强行淬炼过的妖瞳残余的本能感知中,一幅极其诡异、破碎的画面骤然闪现! 不再是之前那种对攻击轨迹的解析,而是一种烙印! 画面极其模糊、跳跃,如同接触不良的留影石:嶙峋的、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的巨大怪石轮廓…… 石林间浑浊泥水奔流的、如同脉络般的沟壑!远处,暴雨中模糊起伏、如同巨兽脊背的山峦剪影!更远处,一片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被巨大藤蔓缠绕的、如同废弃哨塔般的建筑残骸…… 这些破碎的地形画面,被那股残余的雷霆能量裹挟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田昊右眼那灰败的虹膜深处! “滋……滋滋……” 田昊那只灰败的右眼眼球,猛地向上翻起!灰败的虹膜表面,那些蛛网般的细微裂纹骤然亮起!裂纹之中,流淌出刺目的蓝金色电光!这些电光并非外放,而是在虹膜内部疯狂地交织、流淌、勾勒! 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和深入骨髓的剧痛,田昊那只空洞的瞳孔上方,灰败的虹膜区域,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无数细小的、跳跃的蓝金色光点在其中疯狂闪烁、汇聚!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虹膜表面勾勒、拼凑、凝聚! 几个呼吸间,一幅极其微缩、却异常清晰的立体地形图,竟硬生生地“生长”在了田昊的右眼虹膜之上! 地图的核心,正是他们此刻藏身的这片石林!嶙峋的怪石、泥泞的沟壑、甚至避雨岩壁的凹陷形状,都纤毫毕现! 一条由蓝金色光点构成的路径,如同指引般,从石林蜿蜒而出,穿过暴雨肆虐的丛林,指向远方那片模糊的、藤蔓缠绕的废弃哨塔残骸!而在哨塔残骸的位置旁边,几个极其微小的、由更凝练蓝金光点构成的古体文字清晰可见——“天工坊”! 这幅地图并非静止!它在田昊的虹膜上缓缓旋转,随着他无意识的眼球转动而调整着角度,仿佛一个嵌入血肉的活体导航仪! 而地图的边缘,还在不断地向外延伸、细化,似乎要将他感知范围内的一切地形都强行烙印进去! “呃啊!!!”无法形容的剧痛从眼球直冲脑髓!田昊的身体在担架上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那只“绘制”着地图的右眼,蓝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因过载而彻底炸裂!眼角的血泪流淌得更快,从暗红变成了混合着淡金的诡异色泽! “怎么回事?!”守护在旁的影卫骇然失色,看着田昊那只闪烁着诡异蓝金地图、仿佛随时会爆开的右眼,手足无措! 就在田昊虹膜地图成型的同一刹那!石林深处,距离避雨处数十丈外的一株巨大蕨类植物宽大叶片的阴影下,一点猩红,微小如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血光,如同鬼魅般无声浮现——正是夜璃之前留下的那只血蝶! 血蝶的双翼微微扇动,每一次振动,都洒落点点带着甜腻腥气的血红色光尘。这些光尘无视了狂暴的雨幕,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朝着田昊避雨的方向飘散而去! 当血蝶的感知捕捉到田昊右眼虹膜上那幅由蓝金雷光构成的微缩地图时,血蝶周身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它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珍宝! “咯咯咯……”一个扭曲、兴奋、带着无尽贪婪的娇笑声,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在血蝶所在的位置轻轻回荡,“真棒,我的小怪物……总是给我惊喜呢!” 血蝶猛地停止了扇动,悬停在暴雨之中。 它那由粘稠血液构成的身体表面,瞬间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波动和血腥气息的能量流,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无视了物理的阻碍,狠狠刺向田昊那只闪烁着蓝金地图的右眼!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窥探!复制! “嗡!!!” 田昊那只正在“绘制”地图的右眼猛地一颤!虹膜上流淌的蓝金色电光瞬间变得紊乱!一股冰冷、污秽、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外来意念,如同跗骨之蛆,强行介入了妖瞳烙印地图的过程,剧烈的冲突在眼球内部爆发! “噗!”田昊猛地喷出一口混合着淡金色的鲜血!那只右眼虹膜上的地图瞬间扭曲、模糊!蓝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如同即将熄灭的灯泡!眼球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谁?!”苏红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阴冷污秽的精神波动,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血蝶的方向!她身影如电,漆黑的影刃带着撕裂雨幕的尖啸,直扑那点猩红! 然而,就在影刃即将斩中血蝶的瞬间! 血蝶的身体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滴极其精纯、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本源精血!精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瞬间融入狂暴的雨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丝迅速被雨水冲淡的甜腻腥气。 苏红棉的影刃斩空,狠狠劈在巨大的蕨类叶片上,汁液混合着雨水四溅。她脸色冰冷如霜,看着血蝶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向避雨处担架上七窍流血、虹膜地图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的田昊。 那只血蝶……竟然窃取了地图! “真方便呢……”夜璃那扭曲兴奋的娇笑声仿佛还在雨幕中残留,“省得我亲自去搜魂了!”声音渐渐消散在无边的风雨里。 避雨处,田昊虹膜上那幅蓝金色的微缩地图彻底黯淡下去,只留下灰败眼球上更加深刻的裂纹和缓缓流淌的诡异血泪。 他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而那份指向“天工坊”的珍贵地图信息,却已被千里之外的狩猎者,以最诡异的方式,收入囊中。归途的终点,危机非但未减,反而因这份意外“馈赠”,变得更加凶险叵测。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1章、食人蚁巢 暴雨的轰鸣终于被石林深处死寂的阴冷取代。 临时搭建的避雨空间内,油布隔绝了外界残留的雨滴,却隔绝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浓重的焦糊、硫磺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田昊如同破碎的玩偶瘫在担架上,右眼灰败空洞,蛛网般的裂纹深深刻在虹膜上,一道混合着淡金的诡异血泪从眼角蜿蜒滑落,滴在焦黑的绷带碎屑上。 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杂音,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 强行烙印虹膜地图的冲突,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一旁,焱的状态同样令人揪心。 背部的巨大撕裂伤在强行引雷和反噬下彻底恶化,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洇透层层包扎,在担架旁的地面积聚成一小滩冰冷的金色。 她脸色灰败如尸,气息微弱急促,陷入深度的昏迷,只有身体偶尔因剧痛引发的无意识抽搐,证明她还活着。 苏红棉喂下的丹药和影卫持续渡入的精纯灵力,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勉强维持着这两盏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不灭。 怀中的菱形令牌灼热依旧,搏动的频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苏红棉冰冷面具下的眉头紧锁。 时间不多了,无论是田昊和焱的伤势,还是身后如跗骨之蛆的追兵,都容不得他们在此久留。必须尽快找到一处相对安全、能进行更有效救治的据点。 “统领,雨势渐歇,但前方探查发现异常。”负责警戒的陈河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凝重! “石林西北方向,有一处巨大的地下裂隙入口。入口附近……有大量非自然形成的酸蚀痕迹,还有……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甲壳碎片,边缘锋利,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和蚁酸混合的刺鼻气味。 “火熔蚁?”苏红棉眼神一凝! 这是栖息在火山地带或富含金属矿脉区域的凶猛群居妖兽,甲壳坚硬,能喷射高温酸液,性情暴烈,领地意识极强。 这种地方出现它们的踪迹,绝非好事。 “规模恐怕不小。”陈河补充道:“痕迹很新,像是刚被惊动不久。裂隙深处有很强烈的硫磺和金属腥气传出。” 苏红棉的目光扫过担架上两个濒危的生命。 绕路?时间不允许,也未必安全。 硬闯?以队伍现在的状态,遭遇成规模的火熔蚁群,无异于送死。 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岩壁,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就在这时! “呃……呃呃……”担架上深度昏迷的田昊,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串含糊不清、如同梦魇般的痛苦呻吟! 他的身体在无意识中剧烈地扭动了一下,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猛地抬起,指向西北方向,那正是陈河所说的地下裂隙入口! 与此同时,他那灰败空洞的右眼眼球内部,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咔嚓”声! 灰败的虹膜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蓝金色电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极致危险警告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狠狠刺入苏红棉和周围影卫的感知! “危……险……熔……火……核……心……”破碎的意念戛然而止。 田昊的身体猛地一僵,再次瘫软下去,气息更加微弱,仿佛刚才那一下预警耗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 但那只指向裂隙入口的左臂,却依旧固执地抬着,覆盖着鳞甲的手指微微蜷曲,如同抓着无形的恐惧。 焱也在田昊预警的瞬间,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背部的绷带瞬间被新涌出的淡金血液浸透。 苏红棉的心猛地一沉。 田昊那源自妖瞳本能的预警,结合陈河的探查,那么几乎可以肯定那处地下裂隙,就是火熔蚁的巢穴核心!而且,那里面一定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然而,就在她权衡的瞬间!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砂砾摩擦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西北方向的地下裂隙入口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潮水般涌出! 紧接着! “嗤嗤嗤!!!” 无数道灼热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和酸腐气息的暗红色酸液箭,如同暴雨般从裂隙入口喷射而出!这些酸液箭并非直射,而是覆盖性地泼洒向石林入口附近的区域! 酸液落在巨大的黑色怪石上,瞬间腾起滚滚白烟,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坚硬的岩石表面如同被强酸浸泡的油脂般迅速软化、溶解、留下蜂窝状的坑洞!落在潮湿的泥地上,更是腾起大片大片的腐蚀性烟雾! “蚁群被惊动了!防御!”苏红棉厉喝出声!影卫们瞬间反应,漆黑的影刃在身前舞动,试图格挡泼洒而来的酸液箭雨! 然而,酸液箭数量太多,覆盖范围太广! “啊!”一名影卫的影刃慢了一丝,手臂被一道酸液箭擦过!坚韧的皮甲瞬间被腐蚀穿透,下面的皮肉发出“嗤嗤”轻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溃烂!剧烈的灼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退!向石林深处退!”苏红棉当机立断!队伍护着担架,顶着零星的酸液箭雨,迅速向石林内部、远离裂隙入口的方向撤退! 但蚁群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沙沙沙!!!” 如同潮水般的摩擦声瞬间逼近!裂隙入口处,一片涌动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浪潮”猛地涌出! 那是数以万计、拳头大小的火熔蚁!它们的外壳呈现出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泽,布满细密的尖刺,巨大的口器如同两把锋利的铡刀,开合间滴落着粘稠的、冒着白烟的腐蚀性酸液! 复眼闪烁着残忍的暗红光芒!蚁群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前排喷射酸液开路,后排则如同暗红色的钢铁洪流,挥舞着锋利的铡刀口器,悍不畏死地扑向撤退的队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酸腐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虫群的腥气! “结阵!保护目标!”苏红棉厉啸,影刃暴涨,漆黑的锋芒撕裂空气,瞬间将冲在最前的几只火熔蚁斩成两段!粘稠的绿色体液和破碎的甲壳四溅! 影卫们也结成防御阵型,刀光剑影交织,不断将扑上来的火熔蚁劈飞、斩碎! 但蚁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锋利的铡刀口器疯狂撕咬着影卫们的护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喷射的酸液箭更是防不胜防,不断有影卫被腐蚀受伤,发出压抑的痛哼! 狭窄的石林空间,瞬间变成了血腥的绞肉场! 混乱中,担架被几只悍不畏死的火熔蚁扑上!锋利的铡刀口器狠狠撕咬着包裹担架的油布和下方的硬木框架! 其中一只格外强壮的火熔蚁,更是张开巨大的口器,朝着田昊那只灰败空洞、流淌着诡异血泪的右眼狠狠噬咬下去!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那眼球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滚开!”负责抬担架的影卫怒吼,一脚踹飞一只火熔蚁,反手一刀劈向那只咬向田昊眼睛的凶蚁!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斩中蚁身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焚尽万物气息的金红色火苗,毫无征兆地从昏迷的焱身上一闪而逝!火苗的目标并非那只凶蚁,而是田昊那只被攻击的右眼! 火苗没入田昊灰败眼球的刹那! “呃啊!…!”田昊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那只原本灰败空洞的右眼,瞳孔深处那死寂的黑暗仿佛被瞬间点燃!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妖力本能,混合着残存的雷霆之力,轰然爆发!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指粗细、却散发着恐怖高温和毁灭气息的金红色火线,如同来自炼狱的审判之矛,瞬间从田昊那只被攻击的右眼瞳孔深处激射而出!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如同烙铁插入油脂般的细微声响! 那只扑向田昊右眼、复眼还闪烁着贪婪光芒的强壮火熔蚁,整个上半身,包括那巨大的铡刀口器和坚硬的暗红甲壳,在被那道金红火线击中的刹那,如同投入炼狱熔炉的冰块,无声无息地湮灭! 化为最细微的黑色飞灰!连带着它体内蕴含的、微弱的火属性能量核心,也一同化为虚无! 金红火线去势不减,余威扫过旁边几只火熔蚁,同样将它们瞬间汽化! 这突如其来、源自本能的恐怖反击,让疯狂进攻的蚁群都为之一滞! 前排喷射酸液的火熔蚁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复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废物……总算……还有点用……”昏迷中的焱,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无法听闻的呓语,随即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一下反击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 而射出那道致命火线后,田昊的身体重重砸回担架,右眼瞳孔深处的光芒再次熄灭,灰败空洞依旧,裂纹似乎又深了一分,眼角的血泪流淌得更快。 但那只覆盖着鳞甲的左臂,却依旧死死地指着西北方向——地下蚁巢的入口! 苏红棉瞬间捕捉到了战机!也明白了田昊本能预警所指的真正目标——蚁巢核心! 那里有东西在吸引着妖瞳!甚至是…能暂时压制妖瞳反噬的东西! “陈河!带人开路!目标——蚁巢核心!”苏红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决死的意志,“其他人,护住担架!跟紧!杀进去!” 影卫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借着蚁群短暂停滞的间隙,如同黑色的尖刀,朝着那喷涌着暗红色蚁潮和腐蚀性酸雾的地下裂隙入口,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冲锋!刀光撕裂虫肢甲壳,酸液腐蚀着护甲皮肉,粘稠的绿色体液与猩红的鲜血混杂飞溅!每一步推进,都踏着同伴和虫尸的残骸! 血腥残酷的蚁巢突围战,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石林深处,轰然爆发!而他们的目标,是那隐藏在亿万凶虫守护之下的、未知的核心之物。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2章、核融剧痛 石林地下蚁巢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喷吐着暗红色的死亡浪潮。粘稠的绿色体液混合着猩红的血液,在狭窄的通道地面上肆意流淌,散发着刺鼻的酸腐和血腥气息。影卫们组成的黑色尖刀,在苏红棉的带领下,正拼死向蚁潮深处凿穿!刀光撕裂着挥舞的铡刀口器和坚硬的暗红甲壳,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酸液箭如同雨点般泼洒,不断有影卫的护甲被腐蚀穿透,发出压抑的痛哼。抬着担架的两人更是步履维艰,每一次落脚都踩在滑腻的虫尸和粘液中,田昊和焱的身体在剧烈颠簸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瞳孔深处,在射出那道湮灭火线后再次陷入死寂,但覆盖着暗金鳞甲、死死指向蚁巢深处的左臂,却如同永不倒下的路标,传递着源自妖瞳本能的、对蚁巢核心的疯狂渴望!“左翼!缺口!”苏红棉厉喝,影刃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匹练,将前方数只喷射酸液的火熔蚁拦腰斩断!绿色的体液和破碎的甲壳混合着酸液飞溅!队伍趁机向前猛突!前方豁然开朗,通道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掏空的山腹般的天然溶洞!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溶洞穹顶高耸,倒悬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暗红色蜂巢般的结构!每一个“蜂巢”都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硫磺和血腥甜腻气息的暗红色粘液,无数拳头大小的幼虫在粘液中缓缓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婴儿吮吸般的微弱嘶鸣!地面并非岩石,而是堆积了不知多少年、厚达数尺的、由虫尸残骸、未消化的骨骼、以及粘稠分泌物混合而成的污浊“地毯”!踩上去绵软粘腻,发出“噗叽噗叽”的恶心声响,浓烈的腐败恶臭几乎令人窒息!更恐怖的是溶洞中央!那里盘踞着一座山丘般巨大的肉山!那正是火熔蚁后!它的身躯如同放大了百倍的工蚁,覆盖着更加厚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甲壳,甲壳上布满了尖锐的骨刺和不断分泌粘液的孔洞!庞大的腹部如同巨大的熔炉,半透明的甲壳下,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岩浆般缓缓流淌、鼓胀!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肉管从它身下延伸出来,连接着穹顶的蜂巢和地面的虫尸地毯,输送着养分和粘液。蚁后巨大的、由数百个复眼组成的暗红色眼簇,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闯入的不速之客!一股暴怒、饥饿、充满毁灭欲望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所有人的意识!“嘶!!!”一声尖锐、高频、足以撕裂耳膜的嘶鸣从蚁后那布满利齿的巨大口器中爆发出来!整个溶洞都在声波中震颤!随着这声嘶鸣,穹顶所有蜂巢的粘液瞬间剧烈沸腾!地面厚厚的虫尸地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无数处于休眠状态、体型更加庞大、甲壳呈现暗紫色的兵蚁,如同潮水般从粘液和尸骸中钻出!它们体型足有脸盆大小,口器如同两柄巨大的弯刀,复眼闪烁着更加凶残的暗红光芒!更可怕的是,它们甲壳缝隙间,不断渗出灼热的、冒着白烟的粘稠酸液!真正的守卫者苏醒了,蚁巢的核心杀阵,瞬间启动!“杀!”苏红棉没有任何犹豫,厉啸声中身先士卒,影刃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直扑蚁后那庞大的身躯!她知道,只有重创甚至击杀蚁后,才能让这恐怖的虫潮失控!“铛!!!”影刃狠狠斩在蚁后覆盖着厚重甲壳的头部!火星四溅!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反震之力传来!苏红棉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刀柄!蚁后的甲壳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其防御之恐怖,远超想象!与此同时,苏醒的巨型兵蚁如同暗紫色的钢铁洪流,带着刺鼻的酸雾和死亡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扑向影卫队伍!战斗瞬间进入最惨烈的阶段!“呃啊!”一名影卫的战刀被一只兵蚁巨大的弯刀口器死死咬住!另一只兵蚁的酸液箭狠狠喷在他的胸甲上,瞬间腐蚀出大洞!第三只兵蚁的锋利节肢如同长矛,狠狠刺穿了他的大腿!鲜血狂喷!“守住担架!”陈河目眦欲裂,挥舞影刃逼退几只兵蚁,身上已多处挂彩,鲜血浸透了衣衫。混乱中,几只兵蚁突破了外围防御,锋利的弯刀口器狠狠劈砍在担架的硬木框架上!木屑纷飞!其中一只兵蚁巨大的口器,带着浓烈的酸腐气息,再次悍不畏死地噬咬向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贪婪的复眼中倒映着那流淌着诡异血泪的眼球!担架上,深度昏迷的田昊,身体在蚁后精神冲击和死亡威胁的双重刺激下,再次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本能反应!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内部,那丝源于妖瞳的、对蚁巢核心的疯狂渴望,被这近在咫尺的死亡彻底点燃!“核……心……吞……噬……”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咆哮!“吼!!!”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嘶吼从田昊喉咙里挤出!他那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猛地抬起,并非格挡,而是如同闪电般,狠狠抓向那只咬向他右眼的巨型兵蚁!五根覆盖着鳞甲的手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抠进了兵蚁坚硬甲壳的缝隙!猛地发力!“咔嚓!!!”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声响起!田昊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硬生生撕开了兵蚁的防御,深深刺入其体内粘稠的绿色软肉组织!一股灼热、狂暴、带着硫磺气息的能量流瞬间顺着他的手指涌入体内!但这只是开始!在妖瞳本能的驱使下,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右眼,瞳孔深处的黑暗猛地旋转起来!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目标并非那只被抓住的兵蚁,而是…溶洞中央那座山丘般巨大、如同熔炉般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蚁后!“轰!!!”一股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吞噬力量,跨越数十丈的距离,瞬间锁定了蚁后庞大腹部内那颗如同心脏般搏动、散发着恐怖高温和能量的——火核!蚁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如同熔炉般缓缓流淌的暗红光芒骤然变得狂暴、紊乱!它发出一声充满了惊骇和痛苦的尖锐嘶鸣!盘踞的肉山剧烈地抽搐、拱起!连接它身体的无数暗红色肉管疯狂地搏动、痉挛!穹顶的蜂巢粘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地面涌出的兵蚁潮也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就是现在!”苏红棉眼中精光爆射!她强忍反噬,影刃再次暴涨,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狠狠刺向蚁后那因痛苦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复眼连接处!“噗嗤!!!”粘稠的、散发着高温的暗红色浆液混合着破碎的复眼晶体,如同喷泉般从伤口处狂涌而出!蚁后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将靠近的几只兵蚁碾成肉泥!而就在蚁后遭受重创的瞬间,田昊右眼爆发的吞噬力量达到了顶峰!“嗡!!!”一颗拳头大小、如同熔融红宝石般、散发着恐怖高温和狂暴能量波动的火核,硬生生被那股无形的吞噬之力,从蚁后剧烈抽搐的庞大腹部内剥离出来!化作一道刺目的红光,瞬间跨越空间,如同流星般射向田昊那只张开吞噬之口的灰败右眼!“嘶嘶嘶!!!”蚁后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轰然瘫倒在污浊的虫尸地毯上,暗红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而那颗蕴含着蚁后全部生命精华和狂暴火属性能量的火核,在触及田昊右眼的刹那!“噗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眼球之上!“呃啊啊啊……”田昊的身体在担架上猛地向上弹起!弓成了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度!全身的肌肉、骨骼、血管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全身的焦黑绷带碎屑瞬间化为飞灰!皮肤上刚刚结痂的灼伤处瞬间崩裂,鲜血混合着淡金的液体狂涌而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灼热的暗红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最恐怖的是他的右眼!那颗熔融红宝石般的火核,如同拥有生命般,硬生生地、一寸寸地、强行挤进了田昊那只灰败空洞的瞳孔深处!眼球如同被强行撑大的气球,表面的蛛网裂纹瞬间扩大、加深!眼白部分布满了烧红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虹膜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蓝金色电光被狂暴的暗红火焰瞬间吞噬、湮灭!眼球内部,仿佛有一颗微型的太阳在疯狂燃烧、爆炸!暗红色的熔岩流在瞳孔深处奔涌、冲撞!灼热、狂暴、撕裂一切的能量在眼球内部肆虐!强行改造、融合着这具濒临崩溃的容器!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田昊每一寸神经!他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惨嚎!七窍之中,不再是冒烟,而是直接喷涌出带着焦糊味的暗红色血雾!他的身体在担架上疯狂地痉挛、扭曲、翻滚!覆盖着鳞甲的左臂无意识地疯狂抓挠着地面和担架,留下深深的沟痕!“按住他!”苏红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影卫们扑上去,用尽全力才勉强将田昊死死按住!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影卫们感觉像是按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那从田昊体内散发出的恐怖高温,几乎要将他们的手烫伤!焱也在田昊痛苦的惨嚎中猛地抽搐了一下,昏迷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背部的伤口再次崩裂,淡金色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担架。但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黯淡的金色瞳孔在紧闭的眼皮下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融合的过程惨烈而短暂,却又仿佛无比漫长。几个呼吸之后,田昊疯狂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极其微弱痛苦的倒抽气声。他那只被强行塞入火核的右眼,此刻如同地狱熔炉的窥视孔!整个眼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瞳孔不再是空洞,而是变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如同熔融岩浆般的暗红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度凝练、散发着恐怖高温的暗金色核心!眼球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被暗红色的熔岩流填充、覆盖,如同龟裂大地流淌的岩浆!裂纹边缘,还残留着细微跳跃的暗红色火星!一股狂暴、灼热、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妖力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从这只恐怖的熔岩妖瞳中散发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高温辐射!虽然微弱,却蕴含着焚尽万物的凶戾!他获得了暂时的夜视能力,但代价是视野被染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硫磺和熔岩的气息。“怪物……”一名按住田昊手臂的影卫,看着那只如同熔岩铸造的恐怖妖瞳,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哼……”靠在担架旁、依旧昏迷的焱,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疲惫和一丝奇异满足的呓语:“越来越……像……怪物……了呢!”蚁后的死亡让残余的兵蚁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疯狂,开始自相残杀。溶洞内一片狼藉,虫尸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苏红棉看着担架上气息奄奄、右眼却变成熔岩漩涡的田昊,又看了一眼彻底失去声息的蚁后残骸,冰冷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明。她迅速扫视溶洞,目光落在蚁后庞大尸骸旁散落的一些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矿石碎块上。其中一块较大的矿石表面,隐约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由齿轮与火焰构成的徽记——正是矮人大师格隆的标志!“收集矿石,带上伤员,立刻撤离!”苏红棉果断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蚁巢绝非久留之地,更大的危险可能随时降临。 第一卷、烽火孤雏 第53章、血玉导航 溶洞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虫尸焦糊的恶臭、粘稠体液散发的腥甜、刺鼻的酸腐,混合着影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在沉闷的空气中发酵,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沙砾。 影卫们沉默地穿梭在狼藉的战场,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滞涩。几具同伴的遗体被仔细包裹。 担架上,田昊那只熔岩漩涡般的右眼半睁着,暗红色的光晕在昏暗中幽幽浮动,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随着硫磺灼烧气管的嘶嘶杂音。 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无意识地抽搐着,指尖深深抠进担架的硬木边缘,木屑混着焦痕簌簌落下,混乱的幻听如同跗骨之蛆。 “夫君……眼睛真美……”夜璃甜腻的痴笑仿佛贴着耳廓。 “把眼珠……献给山神……”老妪涕泪横流的嘶喊带着腐朽的土腥味。 “废物……只配……当柴烧……”焱虚弱却刻薄的呓语,针一样扎进神经。 “统领,矿石齐了。”陈河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捧着一块沾满粘稠绿液的包裹布。 布里面是几块闪烁着奇异金属冷光的矿石碎片,最大的一块上,一个由精密齿轮与升腾火焰交缠构成的徽记清晰可见。他手臂上草草包扎的绷带洇出暗红色的血渍,脸色灰败。 苏红棉冰冷的目光扫过矿石,最终死死钉在田昊那只散发着不祥高温与毁灭气息的右眼上。 青铜面具下,她的眉头紧锁。蚁后的火核太过狂暴,这少年的身体就像塞满了烧红火炭的破麻袋,随时可能从内部炸开。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时意外出现! “嗤啦!!!” 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骤然穿透田昊紧贴胸口的衣物,狠狠烙印在他的皮肉上!那热度远超他自身妖力散发的高温,带着一种浩瀚、堂皇、不容置疑的天地威严! “呃!!!”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砸中,猛地向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短促凄厉的痛吼!抬担架的影卫猝不及防,沉重的担架剧烈倾斜! “稳住!”苏红棉厉喝出声,身影如电,瞬间探手扶住担架一角。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射向田昊胸口。 那里,正透出越来越亮的、如同初生朝阳般的金红色光芒! 这是……朱雀血玉? “嗡……”苏红棉来不及惊讶田昊身上为何会有女帝身上一样的东西。 就看到血玉仿佛挣脱了束缚,自行悬浮而起,光芒骤然暴涨!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金红色的光晕如同实质般扩散,瞬间将污浊的溶洞照得亮如白昼,短暂压下了田昊右眼的暗红! 玉牌变得晶莹剔透,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表面无数玄奥符文疯狂流转! 一股精纯浩瀚、带着煌煌圣道威严的磅礴气息轰然席卷,涤荡一切污秽! 光芒中心,一个纯粹由光焰勾勒的窈窕虚影,骤然凝聚!高耸云鬓,玄色凤袍轮廓,眉心那一点清晰无比的炽烈朱雀神纹,竟是朱雀女帝上官若溪! 虚影存续不足一瞬,光焰眼眸穿透空间锁定濒死的田昊,玉指隔空一点!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净如太阳真火的金红光柱,无视距离,狠狠贯入田昊眉心! “啊!!!”嘶吼夹杂着灵魂撕裂又被强行弥合的极致冲击!田昊身体痉挛! 熔岩妖瞳中的暗红漩涡被浩荡圣光强行压制搅动!眼球表面搏动的裂纹在金芒冲刷下如同烧熔般弥合部分,边缘跳跃的火星骤熄! 一股浩瀚温和的力量,带着女帝的气息,如江河奔腾强行涌入田昊千疮百孔的身体!霸道梳理狂暴妖力与火核,暂时压制焚身火毒,暖流滋养枯竭生机!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退去。 悬浮的血玉光芒瞬间黯淡大半,玉体内部绽开几道刺眼的冰裂白痕!远在皇都阵眼的上官若溪脸色惨白如纸,鬓角乌发瞬染霜色!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苏红棉都被镇住了。 女帝……竟然以损耗修为和国运为代价,在皇城隔空为田昊治疗? 圣光余晖中,担架旁的红焱眼皮微颤,发出一丝气若游丝的呓语:“吵……死……了……” 不知是因为女帝那一指还是因为苏红棉的丹药起作用,焱竟然也醒了! 她那微弱的嫌弃,像根冰冷的针,短暂刺破田昊混沌的意识。 他喘息着看向焱,翻腾的血色视野稍缓! “苏统领!急报!!!”嘶喊裹着极致惊恐炸响!外围影卫连滚带爬冲入,面无血色,高举一枚染血的漆黑令牌——边缘镶冰冷暗金,正面刻滴血匕首贯穿妖异黑玫瑰! 所有人意识再次被转移! “‘玫瑰刺’求援血令!”影卫声音抖得不成调,“重伤垂死的‘玫瑰刺’成员说三皇子在‘天工坊’遭不明势力伏击!危在旦夕!令我等速援!违者……株连九族!” “什么?!”陈河等影卫脸色剧变!三皇子遇袭?在天工坊?染血令牌的强制命令气息如冰水浇头! 苏红棉闪电般夺过令牌!冰冷混着血腥直透掌心!真令!血是真!她目光下意识扫向担架! 致命的误解瞬间扼紧田昊的心脏! 苏红棉接令时的凝重迟疑扫来的眼神,在扭曲的痛苦感知里化作冰冷审视! 加上影卫口中催命符般的“株连九族”!田昊瞬间误解:他们要拿我去换三皇子!就像当初的养父母!就像被屠戮的村民!交易品!永远是交易品! 养父母惨死的画面、隐世村那三个启灵境高手、夜璃病态痴缠……所有背叛利用的记忆轰然爆发!冰冷的绝望与滔天愤怒如岩浆奔涌! “走……”田昊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野兽般的嘶哑低吼,鳞甲左臂猛地抓住焱冰凉虚弱的手腕! 焱被他眼中熟悉的绝境疯狂惊怔,瞬间读懂那刻骨的戒备。没有犹豫,她反手死死扣住田昊的手臂! “废物……抓紧了……”骂声虚弱,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红棉回神厉喝:“稳住!事情有诈……” 她口中的“诈”字还未出口,田昊两人却已行动! “轰!!!” 田昊体内被压制的妖力混合火核残力,在求生意志与误解刺激下轰然爆发,灼热气浪猛地扩散,将最近的两名影卫逼退! 借圣光残留的感知紊乱与混乱,两人如负伤凶兽,翻滚下架! 田昊左臂鳞甲暴涨延伸,如同烧红铁钩,狠狠插入酸蚀松软的岩壁!焱强忍背部撕裂剧痛,足底残存妖力回光返照般爆发,猛蹬污浊地面! “噗嗤!哗啦……” 两人身影如离弦之箭,撞破岩壁酸蚀脆弱的裂缝!碎石混合粘稠绿液四溅!裂缝后,深不见底的黑暗裹挟着浓烈硫磺与未知腥气扑面而来! “不要……快拦住他们!”苏红棉惊怒交加瞬间明悟误会,懊悔噬心! 数道黑影如鬼魅扑向田昊和焱! 田昊猛地回头,熔岩妖瞳漩涡疯转至极致,中心暗金核心炽亮如针!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焚灭神魂气息的金红火线,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瞬间射出! 目标直指虫尸粘液堆积、酸蚀松软如烂泥的地面! “嗤……轰隆!!!!” 蕴含火毒与蚁酸的地面猛烈爆开!恶臭绿泥混合灼热金焰冲天而起,形成腥臭泥浆火墙,瞬间阻断追路!爆炸冲击波狠狠撞上摇摇欲坠的岩壁! “轰隆隆……” 巨大黑色怪石在断裂声中轰然崩塌,如倾泻山洪,瞬间将那狭窄裂缝掩埋大半!只留下乱石封堵、仅容孩童钻过的孔洞,透出更浓的黑暗与硫磺味。 “咳咳!”影卫被灼热毒气泥浆逼退,狼狈不堪。 苏红棉冲到石堆前,影刃暴涨出漆黑锋芒,带着刺耳锐啸疯狂劈砍落石:“回来!那是敌人的调虎离山!” 火星四溅,碎屑纷飞,但岩石堆积如山,结构岌岌可危。她也不敢贸然追下去…… 缝隙深处,唯有碎石持续滚落的哗啦声,以及一阵压抑粗重的喘息混合鳞甲刮擦冰冷岩石的细碎声响,迅速远去,终至微不可闻。 陈河捂着被泥浆烫伤的手臂,看着堵塞的裂缝和面沉如水、疯狂劈砍的统领,又看看那枚讽刺般的染血令牌,涩声道:“统领……这令牌……” 苏红棉一把夺回令牌!面具下眼神锐利如刀,暗金镶边几乎嵌进掌心皮肉。 “调虎离山的毒饵!”声音冰冷刺骨,字字如冰碴:“三皇子……好狠的手段!” 核心目标丢失、生路被堵死、追兵如影随形、真假难辨的“皇子遇袭”……一切的一切,如同悬顶利剑! 她发现自己等人已经陷入绝境! “陈河!”苏红棉声音斩钉截铁,将刻有格隆徽记的最大矿石抛去:“带上矿石原路返回,以最快速度冲出石林!将此物和令牌亲手交诸葛明大人。一字不落禀明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凡遇阻,直接亮‘暗羽’令,记住——不惜代价送达!” “那您……” “我留下!”苏红棉目光死死钉在落石堆上,影刃低鸣咳血:“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人……一起上!” 将田昊带回皇城是陛下亲自下达的任务指令,她必须确认任务目标生死,弄清裂缝后是生门还是葬坑。 影卫低吼,如狼群扑向乱石,刀锋劈砍,带着伤的手奋力刨挖!碎石迸射,尘土弥漫…… 裂缝后,地裂深渊处,绝对的黑暗与浓烈的硫磺腐败气息吞噬一切。 田昊拖着气息奄奄、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焱,用覆盖鳞甲的左臂和身体作为锚点,在嶙峋、冰冷、尖锐的岩壁上艰难挪移。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全身撕裂的伤口,剧痛钻心。右眼中被压制的火毒再次蠢蠢欲动,视野里凝固的暗红血色如同煮沸的油锅翻腾。 耳边只剩下碎石从头顶滚落的单调哗啦,自己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以及臂弯里焱那微弱到几近断绝、如同游丝的气息。 深不见底的未知在前,冰冷的“追兵”在后,唯一的同伴命悬一线。 田昊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粗糙的岩缝,凭借妖瞳在绝对黑暗中勉强勾勒出的模糊轮廓,靠着心中对“背叛”的冰冷愤怒和野草般顽强的求生本能,向着地裂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亡命攀爬。 西北方,天工坊的坐标,随着女帝虚影的消散,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入他混乱痛苦的意识。 那是这片绝望黑暗里唯一感知到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点。 他死死抓住这根稻草,向着那个方向挣扎前行。尽管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警告,稻草的另一端,或许正系在一个精心编织、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大罗网中央。溶洞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虫尸焦糊的恶臭、粘稠体液散发的腥甜、刺鼻的酸腐,混合着影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在沉闷的空气中发酵,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沙砾。 影卫们沉默地穿梭在狼藉的战场,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滞涩。几具同伴的遗体被仔细包裹。 担架上,田昊那只熔岩漩涡般的右眼半睁着,暗红色的光晕在昏暗中幽幽浮动,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随着硫磺灼烧气管的嘶嘶杂音。 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臂无意识地抽搐着,指尖深深抠进担架的硬木边缘,木屑混着焦痕簌簌落下,混乱的幻听如同跗骨之蛆。 “夫君……眼睛真美……”夜璃甜腻的痴笑仿佛贴着耳廓。 “把眼珠……献给山神……”老妪涕泪横流的嘶喊带着腐朽的土腥味。 “废物……只配……当柴烧……”焱虚弱却刻薄的呓语,针一样扎进神经。 “统领,矿石齐了。”陈河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捧着一块沾满粘稠绿液的包裹布。 布里面是几块闪烁着奇异金属冷光的矿石碎片,最大的一块上,一个由精密齿轮与升腾火焰交缠构成的徽记清晰可见。他手臂上草草包扎的绷带洇出暗红色的血渍,脸色灰败。 苏红棉冰冷的目光扫过矿石,最终死死钉在田昊那只散发着不祥高温与毁灭气息的右眼上。 青铜面具下,她的眉头紧锁。蚁后的火核太过狂暴,这少年的身体就像塞满了烧红火炭的破麻袋,随时可能从内部炸开。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时意外出现! “嗤啦!!!” 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骤然穿透田昊紧贴胸口的衣物,狠狠烙印在他的皮肉上!那热度远超他自身妖力散发的高温,带着一种浩瀚、堂皇、不容置疑的天地威严! “呃!!!”田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砸中,猛地向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短促凄厉的痛吼!抬担架的影卫猝不及防,沉重的担架剧烈倾斜! “稳住!”苏红棉厉喝出声,身影如电,瞬间探手扶住担架一角。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射向田昊胸口。 那里,正透出越来越亮的、如同初生朝阳般的金红色光芒! 这是……朱雀血玉? “嗡……”苏红棉来不及惊讶田昊身上为何会有女帝身上一样的东西。 就看到血玉仿佛挣脱了束缚,自行悬浮而起,光芒骤然暴涨!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金红色的光晕如同实质般扩散,瞬间将污浊的溶洞照得亮如白昼,短暂压下了田昊右眼的暗红! 玉牌变得晶莹剔透,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表面无数玄奥符文疯狂流转! 一股精纯浩瀚、带着煌煌圣道威严的磅礴气息轰然席卷,涤荡一切污秽! 光芒中心,一个纯粹由光焰勾勒的窈窕虚影,骤然凝聚!高耸云鬓,玄色凤袍轮廓,眉心那一点清晰无比的炽烈朱雀神纹,竟是朱雀女帝上官若溪! 虚影存续不足一瞬,光焰眼眸穿透空间锁定濒死的田昊,玉指隔空一点!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净如太阳真火的金红光柱,无视距离,狠狠贯入田昊眉心! “啊!!!”嘶吼夹杂着灵魂撕裂又被强行弥合的极致冲击!田昊身体痉挛! 熔岩妖瞳中的暗红漩涡被浩荡圣光强行压制搅动!眼球表面搏动的裂纹在金芒冲刷下如同烧熔般弥合部分,边缘跳跃的火星骤熄! 一股浩瀚温和的力量,带着女帝的气息,如江河奔腾强行涌入田昊千疮百孔的身体!霸道梳理狂暴妖力与火核,暂时压制焚身火毒,暖流滋养枯竭生机!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退去。 悬浮的血玉光芒瞬间黯淡大半,玉体内部绽开几道刺眼的冰裂白痕!远在皇都阵眼的上官若溪脸色惨白如纸,鬓角乌发瞬染霜色!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苏红棉都被镇住了。 女帝……竟然以损耗修为和国运为代价,在皇城隔空为田昊治疗? 圣光余晖中,担架旁的红焱眼皮微颤,发出一丝气若游丝的呓语:“吵……死……了……” 不知是因为女帝那一指还是因为苏红棉的丹药起作用,焱竟然也醒了! 她那微弱的嫌弃,像根冰冷的针,短暂刺破田昊混沌的意识。 他喘息着看向焱,翻腾的血色视野稍缓! “苏统领!急报!!!”嘶喊裹着极致惊恐炸响!外围影卫连滚带爬冲入,面无血色,高举一枚染血的漆黑令牌——边缘镶冰冷暗金,正面刻滴血匕首贯穿妖异黑玫瑰! 所有人意识再次被转移! “‘玫瑰刺’求援血令!”影卫声音抖得不成调,“重伤垂死的‘玫瑰刺’成员说三皇子在‘天工坊’遭不明势力伏击!危在旦夕!令我等速援!违者……株连九族!” “什么?!”陈河等影卫脸色剧变!三皇子遇袭?在天工坊?染血令牌的强制命令气息如冰水浇头! 苏红棉闪电般夺过令牌!冰冷混着血腥直透掌心!真令!血是真!她目光下意识扫向担架! 致命的误解瞬间扼紧田昊的心脏! 苏红棉接令时的凝重迟疑扫来的眼神,在扭曲的痛苦感知里化作冰冷审视! 加上影卫口中催命符般的“株连九族”!田昊瞬间误解:他们要拿我去换三皇子!就像当初的养父母!就像被屠戮的村民!交易品!永远是交易品! 养父母惨死的画面、隐世村那三个启灵境高手、夜璃病态痴缠……所有背叛利用的记忆轰然爆发!冰冷的绝望与滔天愤怒如岩浆奔涌! “走……”田昊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野兽般的嘶哑低吼,鳞甲左臂猛地抓住焱冰凉虚弱的手腕! 焱被他眼中熟悉的绝境疯狂惊怔,瞬间读懂那刻骨的戒备。没有犹豫,她反手死死扣住田昊的手臂! “废物……抓紧了……”骂声虚弱,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红棉回神厉喝:“稳住!事情有诈……” 她口中的“诈”字还未出口,田昊两人却已行动! “轰!!!” 田昊体内被压制的妖力混合火核残力,在求生意志与误解刺激下轰然爆发,灼热气浪猛地扩散,将最近的两名影卫逼退! 借圣光残留的感知紊乱与混乱,两人如负伤凶兽,翻滚下架! 田昊左臂鳞甲暴涨延伸,如同烧红铁钩,狠狠插入酸蚀松软的岩壁!焱强忍背部撕裂剧痛,足底残存妖力回光返照般爆发,猛蹬污浊地面! “噗嗤!哗啦……” 两人身影如离弦之箭,撞破岩壁酸蚀脆弱的裂缝!碎石混合粘稠绿液四溅!裂缝后,深不见底的黑暗裹挟着浓烈硫磺与未知腥气扑面而来! “不要……快拦住他们!”苏红棉惊怒交加瞬间明悟误会,懊悔噬心! 数道黑影如鬼魅扑向田昊和焱! 田昊猛地回头,熔岩妖瞳漩涡疯转至极致,中心暗金核心炽亮如针!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焚灭神魂气息的金红火线,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瞬间射出! 目标直指虫尸粘液堆积、酸蚀松软如烂泥的地面! “嗤……轰隆!!!!” 蕴含火毒与蚁酸的地面猛烈爆开!恶臭绿泥混合灼热金焰冲天而起,形成腥臭泥浆火墙,瞬间阻断追路!爆炸冲击波狠狠撞上摇摇欲坠的岩壁! “轰隆隆……” 巨大黑色怪石在断裂声中轰然崩塌,如倾泻山洪,瞬间将那狭窄裂缝掩埋大半!只留下乱石封堵、仅容孩童钻过的孔洞,透出更浓的黑暗与硫磺味。 “咳咳!”影卫被灼热毒气泥浆逼退,狼狈不堪。 苏红棉冲到石堆前,影刃暴涨出漆黑锋芒,带着刺耳锐啸疯狂劈砍落石:“回来!那是敌人的调虎离山!” 火星四溅,碎屑纷飞,但岩石堆积如山,结构岌岌可危。她也不敢贸然追下去…… 缝隙深处,唯有碎石持续滚落的哗啦声,以及一阵压抑粗重的喘息混合鳞甲刮擦冰冷岩石的细碎声响,迅速远去,终至微不可闻。 陈河捂着被泥浆烫伤的手臂,看着堵塞的裂缝和面沉如水、疯狂劈砍的统领,又看看那枚讽刺般的染血令牌,涩声道:“统领……这令牌……” 苏红棉一把夺回令牌!面具下眼神锐利如刀,暗金镶边几乎嵌进掌心皮肉。 “调虎离山的毒饵!”声音冰冷刺骨,字字如冰碴:“三皇子……好狠的手段!” 核心目标丢失、生路被堵死、追兵如影随形、真假难辨的“皇子遇袭”……一切的一切,如同悬顶利剑! 她发现自己等人已经陷入绝境! “陈河!”苏红棉声音斩钉截铁,将刻有格隆徽记的最大矿石抛去:“带上矿石原路返回,以最快速度冲出石林!将此物和令牌亲手交诸葛明大人。一字不落禀明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凡遇阻,直接亮‘暗羽’令,记住——不惜代价送达!” “那您……” “我留下!”苏红棉目光死死钉在落石堆上,影刃低鸣咳血:“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人……一起上!” 将田昊带回皇城是陛下亲自下达的任务指令,她必须确认任务目标生死,弄清裂缝后是生门还是葬坑。 影卫低吼,如狼群扑向乱石,刀锋劈砍,带着伤的手奋力刨挖!碎石迸射,尘土弥漫…… 裂缝后,地裂深渊处,绝对的黑暗与浓烈的硫磺腐败气息吞噬一切。 田昊拖着气息奄奄、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焱,用覆盖鳞甲的左臂和身体作为锚点,在嶙峋、冰冷、尖锐的岩壁上艰难挪移。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全身撕裂的伤口,剧痛钻心。右眼中被压制的火毒再次蠢蠢欲动,视野里凝固的暗红血色如同煮沸的油锅翻腾。 耳边只剩下碎石从头顶滚落的单调哗啦,自己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以及臂弯里焱那微弱到几近断绝、如同游丝的气息。 深不见底的未知在前,冰冷的“追兵”在后,唯一的同伴命悬一线。 田昊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粗糙的岩缝,凭借妖瞳在绝对黑暗中勉强勾勒出的模糊轮廓,靠着心中对“背叛”的冰冷愤怒和野草般顽强的求生本能,向着地裂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亡命攀爬。 西北方,天工坊的坐标,随着女帝虚影的消散,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入他混乱痛苦的意识。 那是这片绝望黑暗里唯一感知到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点。 他死死抓住这根稻草,向着那个方向挣扎前行。尽管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警告,稻草的另一端,或许正系在一个精心编织、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大罗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