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陵中醒来后我改行算命》 第1章 第 1 章 少年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他睁开眼,入眼是一片全然的黑暗,没有半丝光亮,又稍微动了动手脚,感觉出自己正躺在一个木板围出的狭小空间中,连翻身都困难。 他伸手在四周摸索,不知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胸口滑了下去,落在底部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这动静不算大,外面的声音却立刻停止了,隐约听到有人战战兢兢的说话声音响起:“这……这里面是不是……响了一下……” 说话声听在耳中有点闷,似乎中间有道很厚的阻隔。 另一人沉声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第一人的声音抖得更明显了:“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别开了……” 外面安静了片刻,第三人的声音响起:“呸,都到龙寝正穴了,哪有回头的道理!就算这皇帝老儿真起尸了,老子也一刀把他的头剁下来!” 少年听了这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他身上不知道穿的什么,一个摸脖子的动作带起了一片叮铃铃的清脆响动。 外面瞬间又安静下来了,第一人的声音因为过于恐惧而尖利起来:“真的在动!里面是活的!活的!这个墓都几百年了,死了这么久还起尸,绝对是大凶!老子不干了!” 随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这人渐渐跑远了,其他人喊了几声见他不停,也就随他去了。 第三人粗声道:“废物!安魂钉都没起,怕个屁!我们继续开,少一个人分钱更好。” 几个人随即在外面商量起怎么开棺,谁来撬钉子谁来泼黑狗血谁来贴符谁来砍这个死了也不安分的皇帝老儿,如此这般商量了大半天。 少年安详地躺着,随他们商量怎么能最安全有效地一刀砍下自己的头。他察觉到自己原本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丹田灵海也渐渐汹涌成了一片汪洋,充沛不已。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仍未下定决心来开他的棺。少年听他们的语气,觉得再过十炷香他们都未必能开始动手,便干脆自己打了个响指。 棺盖上的七颗安魂钉一一跳出,叮铃哐啷滚落一地。 外面死寂了一瞬,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少年伸手推开沉重的楠木棺盖,伸着懒腰从棺中坐了起来。 懒腰刚伸到一半,一盆腥臭的血液便兜头泼来。但他身前三尺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障壁,黑狗血被这道障壁尽数挡住,滑落在地,没半点沾到他身上。 少年将这个懒腰伸完,才转头看向他们,亲切一笑:“你们好啊。” 死了几百年还能起尸的活尸,大凶,起尸后能口吐人言的更是凶中之凶,堪称尸王。传说遇到这种尸王已经不是丢一条命这么简单了,而是满门灾殃,祸延三代的极凶之兆。 盗墓贼自然是最相信这种鬼神之说的,于是回应少年的只有惊惧到极点的哀嚎,和屁滚尿流的逃跑背影。 转瞬间墓室中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少年眨了眨眼,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吓人吗?”结果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金属之物,似乎是个面具。 少年此物取下,发现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银制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上面有繁复精细的浮雕,光影闪烁间似有水波晃动。 他将面具收起,站起身来。 那些盗墓贼跑得匆忙,留下了两盏照明的油灯,灯火微弱,只能勉强照出一小片光景。少年一弹指,墓室中央悬挂的一盏巨型长明灯瞬间亮了起来,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他一举一动都会带起一阵清脆的响动,长明灯亮起后,他第一个动作便是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只见层层叠叠的丝绸华服之外是一件用金丝和玉石缀成的金缕玉衣,流光溢彩,华丽无双,的确是一件值得这些盗墓贼豁出性命也要染指的陪葬品。 少年颇费了点功夫才将这件金缕玉衣脱下,随意地丢到了棺材一角。棺材底部还躺着一枚红色的玉石,似乎是一开始从他胸口滑落的那枚。 陪葬时专门放在胸口的东西一般都和墓主有很深的渊源,于是少年拾起了那枚红玉,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也和面具一起随手塞进了袖中。 帝王之棺一棺三椁,那些盗墓贼将内棺从层叠的外椁中抬了出来,倒省了他自己爬出来的功夫。 他抬步跨出棺材,环视了一周。 墓室空间十分广阔,穹顶拱砌而成,像是倒悬的天幕,上面用各色玉石珠宝绘成了星图,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华彩。 看着这华美壮丽的墓室,少年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放弃般甩了甩头,开始仔细看起四周的石壁。 帝王陵寝中常有大片的壁画和浮雕,以记录墓主的丰功伟绩,但这个墓室的石壁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图画和文字。少年绕着墓室转了好几圈,确认这个墓室中除了这片穹顶,正中三层高台和其上的棺椁,以及一些常见的酒器饰物等陪葬品外,别无他物。 “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少年嘀咕着,靠在棺材上发了会儿呆。 片刻后,他拾起那件金缕玉衣,又拣了一些小巧便携的陪葬品,脱下一层华服打了个包裹,背在背上走出了墓室。 陵寝内的机关被盗墓贼破坏得差不多了,他没费什么功夫就一路畅通地走到了陵寝外。这座陵寝很是隐秘,位于一座大山的内部,也不知那群盗墓贼究竟是怎么找到的。他在曲曲折折的山洞中又走了一时,才终于走出了山体,来到了夜幕下。 今夜月明,那轮洒落银辉的满月想来几百年前也曾这样照沐过他。少年伸出手,让月光盛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后轻声笑道:“好久不见。” 他挑了个下山的小路往下走去,直走到天色泛白,才终于来到一处颇为繁华的城池。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没什么行人,少年在城中漫无目的地停停走走,怪异的装束偶尔会引来早起行人的偷偷侧目。 他停在一个挂着文玩古董招牌的店铺前,拍了拍紧闭的店门。门后无人应声,他又坚持不懈地拍了一会儿,才终于听到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向门边走来,那人边走边骂道:“一大清早叫什么丧,不知道我们店下午才开始做生意吗?” 嘟嘟囔囔的骂声在门板打开一条缝后夏然而止,门后的人在愣怔看了少年片刻后一把将店门拉至大开,另一手不住地往店内做着请的手势:“您请进,请进……” 少年走进店内,还没怎么细看店中摆放得满满当当的各式物件,那店家已引着他继续往后堂走了:“这边请。” 少年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走到后堂,后堂是一片天井,廊檐下摆放着桌椅和茶具,店家引着少年在桌前坐下,给他沏了一杯茶,又将少年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堆出殷勤的笑意:“客官您这是……刚出来吧?” 少年道:“什么刚出来?” 店家嘿嘿一笑:“您身上这套衮服,一看就是帝王陵寝才有的规格,近期没听到什么帝陵被盗的消息,想来您是刚从里面出来,东西都还是热乎的。”笑完他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最终还是迟疑道:“不过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把帝陵衮服穿自己身上的,您当心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少年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盗墓贼,顺水推舟道:“和同伴打赌,穿着玩的。我们既然干了这行,自然百无禁忌。” 他将手中的包裹放到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店家帮忙估估价。” 店家殷勤地凑上来解开包裹,顿时嘴角一抽。少年打包时随意至极,此时包裹中的东西乱七八糟缠结一团,无论是矜贵易碎的玉质饰品还是坚硬的青铜酒器,全都塞在一处,毫无分隔和保护。 做文玩古董的基本上都要过手一些来历不可明说的黑货,那些盗墓贼来出货的时候哪个不是把斗里淘出来的宝贝一层又一层地小心包着,生怕有什么磕碰,坏了宝贝的品相。这种像卖白菜一样随便的,店家还是头一回遇到。 店家看了少年一眼,越发觉得这应该是个功夫极深,可随意出入帝王陵寝,甚至都不把帝陵里的宝贝放在眼里的高手。 店家从袖中取出一双丝织手套戴上,又取来软垫,小心翼翼地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分门别类地在软垫上放好。少年在旁边悠闲地喝着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店家熟练的动作。 那件金缕玉衣被少年塞在包裹底部,店家将包裹中的东西拿出大半后,忽地变了脸色。 “这、这是……” 店家一改刚才的小心翼翼,几乎有点慌乱地将金缕玉衣从底下扯了出来,对着烛火看了半天,还拿到天井中对着晨光看了半天,最后小跑回来将金缕玉衣放回包裹中,又动作极快地把刚才拿出来的那些物品一一放回,语速飞快道:“客官,这生意小店做不了,您另寻别处吧。” 少年按住他的手,奇道:“这是为何?” 店家挣开少年的手,将那个包裹重新包好,推到了少年面前:“您快请吧,您就当今天没来过,我也没见过您……” 少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笑道:“要我走可以,但你总该把原由说清楚吧?” “这……”店家干这半黑不白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阅人无数,一看便知少年不是个好打发的,只得道:“这东西,客官是从哪里拿到的?” 我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少年心道。 “帝陵里拿的,你刚才不都看出来了吗?” “是哪位帝王的陵墓?” 少年摇摇头:“不知,那个墓中没有任何图画和文字记载。” 店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才道:“这天下四分五裂已有千年之久,东边称帝,西边立王,南边起义,北边篡位,大大小小的王朝纷乱更迭不是罕事。那些王朝短的三五年就没了,长的撑个一两百年已能算是国祚绵长,因此帝陵也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东西,小王朝的帝陵甚至可能还比不上某些富商的家族陵墓。” 少年安静听着。 “我家世代都做倒卖,刚在门外一看见您,看见您身上衮服的形制,我就知道您应该刚从一个三百年前到五百年前的帝陵里出来,要么是太苍国,要么是大衍国,这两国在那段时间最为繁盛,也有可能是小一点的太阴国,其他王朝离中原较远,帝陵衮服就不是这个形制了。” 他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示意他继续。 “这几个国家早就先后覆灭,倒卖他们帝王陵寝里的东西没有半点风险,这也是我直接把客官您请进来的原因,您要是穿着刚覆灭十几年的前朝衮服,我可不敢经手您的东西。” 少年道:“那你为何看见那件金缕玉衣后便不敢做这笔生意了?” 店家道:“因为看到那件金缕玉衣后我才知道,您去的那个帝陵,不属于刚才那三个古国的任何一国。” 少年好奇道:“那是哪国?” 店家喝了一口茶,沉默片刻才道:“天烬古国。” “天烬……”少年重复了一遍,面露沉吟之色,“这国名听起来不太吉利啊。” 店家似是不敢接这话,并未应声。 少年又道:“可你不是说,除了那三国,其他古国的衮服形制有别于此吗?” 店家道:“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天烬古国的衮服形制如何,一时并未往那边想。” 少年神色越发好奇了:“你对那么多古国的形制都了然于胸,为何独独不知道这个?” 店家面色沉凝:“我们对古国的了解自然都是来自于史书和古代典籍,但天烬古国,是一个连史书都不敢记录的国家。” 第2章 第 2 章 史书都不敢记录。 少年对这个形容皱了皱眉,追问道:“为何不敢记录?” 店家摇了摇头:“既然没有记录,我们后世当然也所知甚少,我只知道天烬古国只有一位帝王,传说这位帝王……” 明明整个店中只有他们两人,店家还是四周看了看,随后凑近少年,用极低的声音续道:“传说这位帝王极为邪异,一朝覆国是他亲手所为,而后所有记载过他的史书也都一夕焚毁,想重写史书的史官全都死于非命,好像只要把他记录到纸上,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少年看着店家,眨了眨眼:“这么可怕?” 店家见他唇边隐有笑意,以为他不信,又道:“那件金缕玉衣,每块玉石中都隐有血气涌动,传说是那位帝王献祭了百万人的血肉做成的邪物,以求长生。金缕玉衣在帝陵中不算少见,我经手过的就有三四件,见过的就更多了,但没有一件像这件一样,每块玉好像都是活的,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少年打开包裹,取出金缕玉衣,店家立刻起身,离得远了些。 这件金缕玉衣用的皆是清透碧绿的玉石,少年细看之下,才发现玉中的确有极细微的丝缕血红之色在隐隐流动。这玉翠色浓重,他初时并未看出异样。 少年将金缕玉衣放回,笑道:“可这些都是几百年的传说了,而且传说多有夸张之处,何须如此惊慌?” 店家道:“天烬古国一朝覆灭后,有人曾从他们的王宫中偷出不少物品,但接手物品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直到近年都还有因为无意中收藏了天烬旧物而灭门的传说。那还只是些宫中的普通器物,这件可是穿在那位帝王身上陪葬的金缕玉衣啊……我们干这行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的这笔生意,小店真的不敢做。” 少年听他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勉强,只笑道:“好吧,看来我这一趟是白费功夫了,还是找个荒郊野岭挖个大坑把这些不祥之物埋了为好。” 其实除了那件金缕玉衣,其余明器都是几百年前较为常见的陪葬品,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少年若是拿去别的古董店倒卖,脱手自是易事。店家听他要将这一包裹的明器埋掉,想来他是听自己说了天烬古国的旧物会引致灾祸,不想坑害他人,于是笑道:“您真是个厚道人。还有您身上这件……我没见过第二位如您这般胆大的人了,您还是赶紧把这衮服脱了,再找道士修者好好给您驱驱邪吧。” 少年见他说得恳切,承情地点了点头,背起那个包裹,向店外走去。 刚走两步他又停下,跟在他身后送客的店家险些撞到他身上。 少年在袖中掏了掏,摸出一块血红的玉石,知道那店家约莫不敢拿,便托在手中送了过去,问道:“你能看出这块玉石有什么来历吗?” 那店家果然下意识向后避了避,而后才看向那块玉石,看了片刻道:“既没有雕刻打磨,成色材质也都很普通,无法看出来历。” 少年道了声谢,将血玉收回袖中,手指忽然碰到袖中还有其他物事,他拿出一看,竟是几封书信。 信封上空无一字,少年盯着信封看了片刻,才继续迈步。 店家将他送到店外,拱手作别道:“还不知客官如何称呼?以后客官若在其他地方得了好货,记得再来关照小店。” 其实店家心中已经将这少年当成必死之人了,毕竟他盗的可是那位堪比邪神的帝王之陵,但收货送客时和盗墓贼们客套几句拉拉近乎已经成了他的职业本能,此时顺嘴便说了出来。 少年看着手中黑底洒翠的信封,片刻后道:“我叫……林迟墨。” 林迟墨在郊外找了个野地,挖了个大坑,将一包裹的明器埋了进去。 来这郊外的路上,林迟墨颇为认真地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评估,觉得自己现下脾气和善,性情温平,和那位文玩店家口中的邪神帝王相去甚远,那些传说多半只是讹传。 但他最后还是把这包明器埋了起来,连带一起埋了自己身上的衮服和冠冕。毕竟他苏醒后记忆全无,对此并没有打包票的自信。 而后他穿着里衣重回城里,凭着一副极好的样貌,成功在成衣铺赊了一件黑衣,外加三尺白布,又借了一套桌椅,在街角摆了个算命的小摊。 白布上写着算命两个大字,下面又用小字写着三十文一次。不知是这价格不够亲民,还是现下的世道大家都求真务实不再迷信命数,他这摊子摆了一上午,竟连一个过问的人都没有,只有成衣店那风致翩翩的老板娘来给他送了一次水,明示暗示他不用如此辛劳地赚钱还账,不过区区一套成衣,他只需陪她上楼喝杯茶即可抵消。 林迟墨装傻听不懂,老板娘也不纠缠,轻笑着用团扇敲了敲他的桌子,转身回了店中。 日已过午,林迟墨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他单手托腮支在桌上,思考着算命这个生意似乎不好做,自己要不要去去找点别的营生。 正在这时,有人在他桌前坐了下来。 林迟墨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 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青年,一脸颓丧焦虑之色,还未开口,林迟墨笑道:“是想卜问亲人的下落吗?” 青年一怔,颓然的神色顿时亮了几分,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母亲已经失踪三日了,遍寻不着,请大……大师您帮帮忙……” 他原本看林迟墨年纪甚轻,只觉这大半是个江湖骗子,来问卜也只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但这人却一眼看出自己所求之事,似乎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这声大师便喊得顺畅了一点。 林迟墨道:“带我去令堂最后出现的地方看看吧。” 青年连忙起身,带着林迟墨回了自己的家,路上他介绍自己名叫张三郎,和七旬的母亲住在一起,卖酒为生,前几日他卖完酒回到家,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他和街坊邻居一起找了三日,都没找到母亲的踪迹,正在绝望之际,突然看见了林迟墨的摊子,便死马当成活马医地来问一问。 林迟墨心道:“倒也不用把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句话说出来……” 他又问道:“你们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太信求神问卜之术?我摆了一上午的摊,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张三郎道:“因为城中已有一位百算百灵的赵大师,大家若要求神问卜都会去找他,其他算命先生来这里自然少有人光顾。” 林迟墨道:“那你为何没去找这位赵大师?” 张三郎哭丧着脸道:“找过了,但赵大师说此卦十分复杂,需要设香坛,祭法器,要三百两白银,我,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林迟墨笑了笑。 说话间已到了张三郎的住处,他家有一间小院和两间平房,院中喂着鸡鸭,打理得颇为整洁。 张三郎引着林迟墨向其中一间平房走去,说道:“我娘就住在这间房中,我那天出门卖酒前还看见娘在房中缝补衣物。” 林迟墨站在房中环视了一圈,房中除了床柜桌椅等家具,还有一些布料与针线。 他拿起那缝到一半的衣物看了看,道:“恕我冒昧,令堂这缝补的手艺似乎有点欠佳?” 张三郎叹了口气:“我娘年轻时绣工很好的,近年来她说年纪大了,眼花手抖,就,就缝得不太好了。” 林迟墨看着那凌乱的针脚,和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图案,道:“令堂许是老来健忘,出门后忘了回家的路,这里有没有她长期随身的物品可供起卦?” 张三郎连连点头,从床头一个木盒中翻出一支白银簪子,递给林迟墨:“这是我娘最喜欢的簪子,平时常常戴着,这次出门却没有带上。” 林迟墨接过,见这簪子头上有一只银质的凤凰,凤口中衔着一根流苏,流苏末端是一朵小小的银莲花。 林迟墨笑道:“正好合用。” 他装模作样地拿着簪子在屋中绕了几圈,口中喃喃有辞,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将簪子平托在手中,凤头流苏自然垂下,那流苏末端的银莲花微微晃动几圈后,忽然往某个方向偏了一偏,像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似的。 张三郎瞪眼看着那流苏,结巴道:“这……这是……” 林迟墨随口胡诌道:“仙人指路,走吧,去找令堂。” 他跟着流苏指示的方向走,走一段后又将簪子拿出占卜一次,调整方向,如此占卜了十来次后,两人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破旧祠堂外。 未等林迟墨开口,张三郎已颓然道:“这个祠堂我们已经找过了,没找到我娘。” 林迟墨笑道:“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也没有,进去看看吧。” 两人走进祠堂,分开找寻,不一会儿,就听到张三郎惊喜的喊声:“娘!您真的在这里!” 林迟墨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偏殿中张三郎正抱着一个白发苍苍的枯瘦老人涕泪俱下,老人神情惊恐中又带着茫然,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果如林迟墨之前所说,是失忆症发作了。 见到林迟墨走近,张三郎松开母亲对着林迟墨连连躬身作揖:“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林迟墨看着这母子团聚的感人场面,笑眯眯道:“恭喜恭喜,那个,卦金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