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小是狗血文的渣攻》 第1章 第 1 章 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很巧,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我俩一拍即合,臭味相投,都以不务正业为荣。 昨晚上我发小过生日,我跟他也有一周多没见面,玩到凌晨玩嗨了,后来脑子都不太清楚,再醒来就躺在他卧室。 这里是我发小名下的房产之一,差不多是个小庄园,算他的“贵妃”,庆祝什么就爱在这里办。我也因此经常在这里留宿,人散尽后陪他打打牌聊聊天,对他的卧室很熟悉。 所以,他妈的,我为什么会睡在这家伙的卧室? 我跟我发小虽说吃喝玩乐都很精通,专爱歪门邪道,不过有一点我们是一样的——我俩都是直男,铁直。除非迫不得已,并不想看到自己床上有另一个男人,哪怕是好兄弟都会觉得不大舒服。 一直以来,如果要住宿,我都住他隔壁,保持我们直男的边界感。 可能确实是昨晚玩过头了吧,都没有注意。 我这么想着,掀开被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怀疑自己失忆了。 我身上没穿衣服。 一件,都,没,有。 发小睡我旁边,被子搭在腰上,**结实的上半身袒露着,睡得正熟。 我面无表情地去掀他的被子,随后皱眉盖回去,骂他一句“傻逼”。 他身上也什么都没穿,我被迫“观赏”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体,面无表情。 除了小学时我俩一起上厕所和洗澡,之后我就再没看过,这一幕实在是令我不愿回忆。 好了,现在一个房间一张床,只有两个裸男,我不敢想昨晚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那岂不是很恐怖! 我虽然是直男,但对男人之间的事大概也懂一点。冷静下来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去掀开我发小的被子看了眼,他除了没穿衣服,其他都挺好的。 我们昨天穿的衣服扔在地上,乱糟糟一团,我的衬衫都被撕开了,扣子滚到床底。我喝醉后那么有暴力倾向吗? 摸到房间桌子上的一瓶水,我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才觉得镇静一点。 是的,一个铁直男不会因为一觉醒来和兄弟光着身体躺一张床上,思维就飞跃到“我们不会酒后乱性了吧”的地步。我之前也不会,但现在…… 我知道我发小不是纯直男。 说来话长,这种事很匪夷所思,总而言之,一觉醒来,我知道我发小是一本狗血男同文里的渣攻。 我三岁跟他认识,到现在十六年了,我俩一个小学、中学、大学,堪称铁打的竹马竹马,我硬是没看出来他在某个时刻已经背叛了直男阵营。 一切的起因,是下届新生里的一个学弟。 大学专业我随大流学了个计算机,我发小是文科生,听家里的意见选了金融。我们宿舍在同一栋楼,因此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了串门时麻烦点。 这个学弟和我一个学院,按照描写是模样标致清秀,成绩优异,可惜家里有个赌鬼父亲,欠了好大一笔债。他光靠奖学金和助学贷款活不下去,还不得不早起晚睡地出去打工。 巧也不巧,这个学弟打工时和我发小撞上了。 还是上个月,我发小去给他表弟过生日。那天我被学姐拉去帮忙做材料,只让我发小替我送礼物,没想到几个傻逼玩大发了,洒钱要正儿八经的女服务员脱衣服伺候。 我可太了解这几个人是什么垃圾货色。我跟我发小算是这群富二代里勉强有点底线的。他们更不要脸,高中时候都差点玩出来人命。 对于这种事,我发小一向是不掺和,冷眼旁观,省得惹事。而在场其他人,要么是那个表弟的走狗,要么不敢拦,女服务员走投无路时,学弟选择站出来见义勇为。 这小子还挺有胆量,一酒瓶给那傻逼表弟开了瓢。 开瓢容易,平息事态难。傻逼表弟暂且被家里关着,这两天就要放出来,自然首要的事就是去把学弟给削了。 学弟被抓起来打一顿后,又被脱了衣服逼着去会所接客,结果不知道怎么被我发小看上,于是接下来两人进行了一系列血腥黄色暴力的纠缠折磨,最后心死的学弟尝试自杀。救回来后,我发小他又悔不当初,开始各种乞求原谅。 至于我,我在里面的角色定位是跟我发小一条战线的反派,对小白花学弟种种欺侮,对我发小的残酷行为处处称赞。 我……我只能说你们男同真精彩,谈个恋爱还有我这个直男掺和的份。 怎么讲呢,知道这件事后,我看我发小时忍不住觉得他是个弱智,同时又有点发自内心的恶心——这家伙怎么还是个同性恋啊? 明明之前也交过女朋友,虽然很快他就被对方甩了。 但毕竟是玩了十六年的铁哥们,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误入歧途,所以昨晚我主动留下来,试图在他喝醉后打听下消息,没想到我也被灌醉了。 我打开他的衣柜找衣服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咳……音音,你醒了?” 我现在对我发小有点过敏,翻出一件卫衣,对他说:“别叫我小名,肉麻死了。” 我发小——楚苍——在床上闷声笑了会,又问我:“哎,你衣服呢?” “我还想问你呢。”我说着,把他的卫衣套上,有点宽大,袖子还要卷起来一截,“昨晚点的什么酒?我直接喝断片了都。” 楚苍报了几个酒名,说:“主要是喝混了,还好你没吐我床上。” 我拿出他的裤子一套,抬脚踹了下床边:“吐你床上也是给你面子,起来。” 楚苍坐起来,看到床下的状况后,他问:“操,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衣服撕了?” 我说:“再看看,是你把爸爸我的衣服撕了。” 楚苍笑着倒回床上:“我靠,我们不会喝醉了打拳击吧?” 我疯了才跟他打拳击,楚苍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一拳下来说不好我得进医院躺两天。 “哦,也对,”楚苍用有点贱的表情说,“如果咱们打拳击的话,现在该给你叫救护车了。” 我把地上他的脏衣服捡起来扔到他头上。 楚苍没生气,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问我抽不抽,我让他滚。 “不是,天地可鉴,我真没故意灌你,是你自己接到手就开始喝。”楚苍叼着烟,含糊地说,“再说,咱俩谁跟谁,脱衣服睡一晚也没事吧?” 我看着他,心情一言难尽。 睡一觉当然没事,不过那是以前。当一个男人喜欢男人时,他就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男人。 我一想到他要去真的当同性恋,就颇为头疼。 真是孽子没出息,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多操心。 “楚苍,问你件事。”我去洗手间快速地洗漱完毕,整个人清爽不少,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出来,踢了踢床脚。 楚苍只穿了条长裤,吸了一半的烟被他摁灭,手里漫不经心划着手机:“嗯,准奏。” 我最烦他这种装逼的样子,走上去用毛巾盖住他的手机屏幕,他笑着抬头看我,拉过我手腕嗅了一下:“这洗面奶我觉得味道太怪了,你用起来还挺合适的。” 我现在对跟他的亲密接触都觉得不舒服,忍着把手收回来:“你自己挑的款,还嫌弃。话说你认识一个叫云思的吗?是大一新生。” 楚苍后仰看着我,仍旧懒洋洋的:“不认识,我都不在学生会呆着了,消息不灵通。” 我皱眉打量他,他又笑道:“看上哪位学妹了?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学姐吧。” 我纠正他:“什么跟什么,不要污蔑我,我只是恰好谈过的女朋友都是学姐而已。” 楚苍满口嗯嗯地敷衍,毛巾被他扔到一边,他低头去看手机:“名字怎么写?我帮你问问。” 他完全误会我的意思。 云思,就是这篇狗血文的另一个主角,和我都是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的,但低我一届,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我自己学院的,我去大群里问一句,比他找人快多了。其实我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和云思有过接触,目前看来没有,毕竟楚苍一般在这种事上不会骗我。 “你不知道就算了,不用问了。”我说,把他的手机按下去,“我有安排。” 楚苍顺着我的力气放下手:“有新目标啊,上个女朋友分手几个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坐在床边,“她给我戴绿帽搞得我现在三年不想谈恋爱。” 楚苍挑眉:“你问的这个云什么呢?” “这个是男的,好吗?我帮人打听他。”我说,“你看看你思想,一点都不纯洁。” 楚苍看着我笑了两声,像在嘲笑我也好意思跟他谈纯洁。他起身去洗脸,我看了两眼他的背影,转过去穿袜子,心里也是叹气。 没错,按照文中情节,楚苍差不多是个铁人渣。他把小学弟玩弄、侮辱、折磨,逼迫人家休学,打碎人格,扭曲本性……总之看起来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而在后期,他又为了这种“爱情”抛弃一切,不要事业和尊严也要去挽回小学弟的心,我真不知道他图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面。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认识十六年的兄弟。 哪怕他去搞基,我也不能看着他搞这样的基,既毁了他自己,也毁了别人。 他现在和小学弟还不认识,我可以尝试一下,截断他们的联系,以免发生惨案。 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楚苍何德何能,有我这么好的兄弟和父亲。 第2章 第 2 章 等我和楚苍走下楼时,已经接近中午,阿姨刚刚做好饭摆在桌上。 楚苍随手多抽两张钞票给她,阿姨态度很好地拎着垃圾出去了。 “先吃饭吧。”楚苍对我说,“明天又周一……我那篇小论文还没写,要命。” 我心里还想着云思那事,把盘子里不吃的小番茄和火腿挑出来给楚苍,随口应付他:“平时作业而已,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老师也不查重吧。” “我想把绩点弄好看,不然谁想费心思写那玩意。”楚苍耸耸肩,“家里打算送我出国读研,简历不能差。” 出国读研,简直像关键词触发。我想起文里楚苍神经病叠加恋爱脑,读研读一半飞回来大半夜敲学弟的门,忍不住做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楚苍奇怪地看我:“你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东西?” 我说:“慈父心肠,你不懂。” 楚苍似笑非笑地用叉子插着小番茄在盘子里转圈:“哦,听到我要出国,已经开始伤心了?你成绩那么好,跟我一起去呗。” “得了吧。”我不理会他,“出去玩玩也就算了,我不想出国读书,还是家里呆着舒服。” 我跟楚苍虽然都是富二代,但处境并不相同。我还有个亲哥,堪称人中龙凤,是出色的继承人,因此我从出生就享受着没有压力的少爷生活,不用操心未来,靠手里的股份分红就能躺一辈子。 楚苍不一样,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玩归玩,很多大事不能含糊,楚家还靠他做继承人。 楚苍把那个被戳烂的小番茄吃下去,过了两秒跟我讲:“这番茄酸死了。” 我幸灾乐祸:“你不是喜欢吃番茄吗?酸就别吃了。” 楚苍嗤笑一声,喝了口水,他问我:“下午什么安排?留下来陪我写论文吧。” 正常情况下,我是会留下来陪他写论文的,并且还要在他写论文时在旁边打游戏,故意烦他。 这不是我不道德,实在是这孙子之前就那么烦我。他高三时凭竞赛获得大学的降分录取资格,我因为懒得搞竞赛,只能靠裸分,不得不在临考前三个月拿出从没有过的勤奋刷题。 楚苍当时最爱干的就是在我深夜刷题时,他坐旁边吃夜宵看电影,实在是万分可恶。 但今天下午他被论文绊住,时间也紧迫,我现在不去找云思,只怕迟则生变。 “下午有约了。”我跟他说,“抱歉啊,我太受欢迎,你在家好好写论文吧。” 楚苍盯我一眼,冷笑:“你这回可擦亮眼睛,小心再被戴绿帽。” 我想打他。 是的,我到现在也就谈过两任女朋友,初恋是我高中学姐,因为我不能和她去一所大学,她和我分手了。 第二任还是学姐,我进大学不久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我没想到她还没跟我分手,就和另一个学长勾搭在一起。 这事太丢人,我没声张,和她分手时我问她为什么要出轨,她说学长在床上更刺激。 不得不承认,我被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说三年都不想谈恋爱不是开玩笑的。 我又不是阳痿,也不是三厘米,到底哪里有问题?她要找会玩sm什么的,也没有一开始和我说明白啊! 逼着楚苍把那几个小番茄全吃掉,我才觉得报复成功,出门开车,按照记忆去找云思的住处。 无愧于他类似早年狗血电视剧里悲惨可怜女主的设定,云思住在一个对我而言很陌生的区域,远离市中心,破败拥挤,连停车的位置都没有。 我不得不把车停在一段距离外的超市停车场,按照礼节在超市临时买了一盒巧克力做见面礼,随后开始犯难。 小说里也没写明白云思住在哪门哪户,况且这片都是很有年代的楼房,里面迷宫一样,我进去肯定找不到路。 实在没办法,我去旁边的小卖部随手买包烟,问坐在后面听戏的老板:“大爷,你认识有个叫云思的人吗?他住哪里?” 大爷耳朵有点背,我不得不提高声音又问一遍,这时我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小卖部里面昏暗狭窄,我下意识侧身让路,向后面随便一瞥。进来的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脸色有点苍白,长得倒还不错,五官有种文雅的书卷气。 大爷将咿咿呀呀的收音机关掉,用带口音的腔调和我说:“云啊?你身后不就是?” 我一头雾水,听他的话又向后面看一眼,那个刚进来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大爷补充:“哎,对了,就他。” 年轻人垂下目光看我,走近两步,平静地笑了笑:“你好。” 他又说:“你找云思?我就是。” 我有些震惊。 在来的路上,我设想过云思会是什么样的人,左右没超出我对男同性恋的刻板印象,估计是那种瘦弱白嫩,娇弱伪娘的类型。 但是……但是面前这人除了气色不太好之外,身高腿长,模样端正,换身正装都可以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看不出来和那篇让人牙疼的烂文有一毛钱关系。 会不会这里还有第二个叫云思的人? 我问他:“你是哪个大学的?” 他很礼貌地说:“我在A大学计算机,你是?” 只能是他了。 我还有些不可置信,装模作样地对他点头:“嗯,你好,我叫谢宁音,是你学长,我们一个学院的。来找你是有点事情,出去说可以吗?” 云思打开门,让我先走,他跟在我身后:“我想起来了,学长,我在学院公告栏看见过你的照片。是学校里的事情?这边没有说话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边的奶茶店。” “你认识我?”我回身看他,不过要跟他说的事不适合在公共场合提,我只能硬着头皮问他,“去你家行不行?说的事情有点**。” 他黑黝黝的眼睛凝视我两秒,说:“当然可以,学长,走吧。” 云思带我在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绕来绕去,路边有不少垃圾和污水,还有小孩子尖叫着乱跑。 我们停在一处狭窄的巷口,里面幽深黑暗,墙上不少青苔,地面还有些许污泥。 “我家在里面。”云思说,他看着我,“学长,你能走进来吗?” 虽说很不适应,但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之前和楚苍出去玩时,满地的淤泥我也踩过。 我在心里给楚苍记了一笔,不想被他看低,装作无事地说:“没问题,走吧。” 他笑笑:“学长走前面吧,路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没走出两步,我脚下的石砖就忽然一歪,滑得我整个人向后倒。旁边的墙上都是污渍,我伸不出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如果倒在地上会更倒霉。 短短的一瞬间,不等我脑子里转过七八个念头,肩膀一疼,被人一把抓住扶稳。 云思一手抵着我后背,一手抓着我的肩,我余光能看到他的手,手背浮起青筋,很用力,我觉得我快被他掐出淤血。 “小心点。”他在我耳边说,“路面真的很差。” 我有些许尴尬和丢脸,站稳后说:“谢谢你。” 云思对我微微一笑,我又想起来今天我是来做反派的,没想到出师不利,等下不知道该怎么摆黑脸。 后面的路平坦不少,我跟他走到里面,打开一扇颇有年头的旧门。 门后是狭长的昏暗走廊,只能由一个人走过去。他照旧跟在我后面,门一关,眼前顿时黑下来。 我有点不敢走,问他:“有没有灯啊?” “没有。”云思说,手轻轻搭我肩上,推我一把,“没关系,直接走吧。” 我摸黑走过这一段,空间宽敞了些。云思打开墙上的开关,看起来得有几十岁的昏黄灯泡挂在天花板上,这原来是一间小客厅。 屋子里的摆设陈旧但整齐,只是角落里有一箱东倒西歪的酒瓶。我没多看,从包里拿出那盒巧克力递给他。 云思看起来有些惊讶,还是接过去,说道:“谢谢学长,破费了。你来找我,是因为辅导员之前说要审查助学金申请资格的事吗?” 助学金?对了,他家里条件很差,父亲酗酒赌博,没有助学金和奖学金,根本交不起学费。 不过我找他不是为了这件事。 “‘黑月’还记得吧?”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他,果然,云思的神情微微变了。 黑月,是他之前打工的会所的名字,也就是在那里,这位勇士给人开了个瓢。 之前我还多有怀疑,如今体会过他的手劲,楚苍那位表弟没被当场打死都是命大。 “嗯,我之前在那里打工。”云思说,他手里还捏着那盒巧克力,“我知道那里不是好的场所,但是薪资很高,难道是影响了资格审查……” 我打断他:“和那个没关系。人是不是你打的?” 他隔着很短的一段距离望着我,眼睛沉沉的,应该是反应过来我另有目的,慢慢说:“对,是我。” 承认就好办了,我笑了笑,问他:“你知道你打了谁吧?” “陈辉。”云思说出来楚苍那个傻逼表弟的名字,“他好像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你是他找来的吗?” “不是,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我对云思摊开手,“不过你应该明白,他不会这么放过你,对不对?” 云思默不作声,但我知道他清楚:“那小子马上就被他家里解除禁足了,你猜他出来后干的第一件事是不是找你撒气?”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云思道,“我既然敢打他,我就能承担后果。” 我觉得他还是太天真了:“真的?什么都能承担?你知道他高中时干过什么吗,他当时在校外把人□□了,□□完打个半死扔到公厕,第二天被发现时那人差点死掉。”停了停,我忍着反胃补充,“那是个男人。” 云思没看我,他的脸在昏暗中显得冷漠。我又问:“还是你觉得他不能让你退学吗?” 我果然踩到他的痛处,云思盯着我说:“这可是大学,他难道能一手遮天?” 我道:“搞清楚,你真以为让你上不了学很困难吗?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他郊外别墅的地下室,没几天你就活不了了。” 云思安静片刻,他终于说:“所以呢?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站得有点累,脚勾过他客厅里的一张椅子坐下,翘着腿扬起下巴问他:“我可以护住你,让他别找你麻烦,但是我需要你服从我的命令,你愿不愿意?” 云思看了我一会,不知道他想到哪里,竟然问:“你也喜欢男的?你要我对你……” 我顿感侮辱,严正声明:“胡说八道!我对你本人毫无兴趣,我的要求是你必须远离楚苍,你能做到吗?” 云思哦了一声,他说:“楚苍是谁?” 我到学校官网找出楚苍去年领奖学金的公示,把手机屏幕送到云思眼前:“就他,商学院的。你只要能做到一直远离楚苍,不跟他有任何联系任何交集,如果你和他有交往,立刻汇报我就行。可以吗?” 云思认真地看了会屏幕:“这样啊,你喜欢他,又觉得他对我有兴趣,所以过来提前铲除我这个潜在情敌?”他表情似乎是认真的。 我有点惊恐于这种基佬的脑回路,一再强调:“不是,我他妈不喜欢男人,楚苍是我兄弟,我也不能让我兄弟喜欢男人。”尤其还是你这种很有祸水潜力的男人。 云思笑了声,我感觉可能此刻我在他眼中宛如弱智,没看出他信不信,问我:“就这些要求?” “对,就这些。”我说,“我诚意还是挺足的吧?只要你说到做到,毕业后省内的企业你想进哪家就进哪家,但是如果你违背我们的约定,我可能不止让你退学。” 云思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弯腰将巧克力盒子放在茶几上,我才发现那个铁盒的边缘已经被他捏变形了。 不是,说好的可怜凄苦小白花学弟呢? 我突然有点不安,这里又偏僻又没有监控,还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万一他要翻脸,我不一定能打过他。 这么想着,我目光上移,云思正低头看着我。 随后他笑了笑,还是那种好学生的模样,对我说:“虽然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我……不过学长,我还想再加一个要求,可以吗?” 这个倒不出我意料,我猜他不是要钱就是要奖,但我都给得起,因此无所谓地说:“可以。你还想要什么?或者我直接送你出国也行,钱一次性打给你。” 云思却摇摇头,他低声道:“我不要这些。”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弯腰时手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像是把我困在椅子里。 那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和侵略感又来了,我很不舒服地向后仰头,他凑近了些,阴影落在我身上,问我:“听说学长已经在做游戏了,我也想加入,可以吗?” 审核真的好久好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我做的游戏? 我愣了愣想起来,云思指的应当是我在的那个开发游戏的小组,组长是一对大四的情侣。他们想做自己的游戏,我半路参与,因为对他们做的游戏很感兴趣,同时我也想探索一下游戏市场。 当然我要随便拉个人进去很容易,毕竟这个项目我投了不少钱,算是半个金主,很有话语权。可秉着对其他人负责的态度,我也不能随便塞人。云思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这又不是很有含金量的竞赛,云思加入了又有什么用?给我打工? 他应该尽力和我争取性价比最高的好处才对,哪怕跟自己导师做点东西都比来搞这个游戏有用。 我问他理由,云思只笑:“因为我对游戏很感兴趣。” “你以为我信?”我怀疑道,“天天忙着打工,你手机里有几款游戏啊?” 云思自上而下望着我:“学长这么了解我?”他看起来有些惊讶,我顿觉自己低人一头,装出平静的样子。好在他没有就这个问题追根究底,继续问:“那么可以让我加入吗?” 我不好再和他纠缠:“明天周一,你要是真的想加入,就来考个试吧。”我不相信他,但如果他一心想这样做,我也无所谓,“别太担心,你才大一,我会把卷子出的简单点。” 他这才直起身,说:“好,我答应你了。” 那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消失,我松了口气。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为表诚意,我顺手给他转了两千。 云思低头看了眼手机,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谢宁音,你给我钱做什么?” “封口费。” 我站起身,用手在嘴上比划一下,“我来找你的事、我让你跟楚苍不要见面的事,你通通都要保密,谁也不能说。” 况且他明显缺钱的样子,拿了我的好处,应当不会作妖。 云思以一种诚恳的态度追问:“如果我说出去了呢?” 我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威胁他:“你敢,我会把你灌水泥然后扔河里的!” 云思敷衍地说:“喔,这么可怕。” 他安静看了会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快熄灭,才点了一下,收下我的转账。 “多谢学长,我送你出去吧。”他说。 体验过这里路况的歹毒,我没逞强,走到巷子里时他主动扶着我的肩膀,好像在充当人形拐杖。 我忍着走出巷口后就远离他,感觉和基佬近距离相处的每一秒都很不自在,和他说:“明天学校见啊。” 走了两步我又想起来他工作的事,回头想叫住云思,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表情沉静地看着我的背影。 这人真怪。 “喂,”我说,“你的那个工作就别干了吧,换一个。” 他只说:“我在找了。” “不用找。”我想出一个能让他空闲时间都没有的办法,“你来我家公司做实习生吧,开工资的,正好在我眼皮底下,我让经理天天盯着你。” 云思脸色再度变得古怪起来:“你认真的?” “我说话还是算话的,”我以为他不信,“不过不会给你多高的工资,但你做得好,我可以给你发红包。” 他凝视了我好久,对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总觉得他有点欲言又止,不过那和我无关,我也不在乎,只觉得处理完一个大问题,身上颇为轻松。 楚苍给我连发好几条信息,让我帮他看数学题。我才看见,扫了几眼,语音给他讲了简单的思路和公式,忍着和他炫耀的**。 他完全不知道我为了拯救他做了这么多,我得让他明天请我吃饭。 对了,还得想办法多给他介绍几名女生认识,努力把他掰直回来。男人有什么好的?想一想让我去亲一个同性,我都要吐了。 等走回停车场坐进车里,我有点疲惫,拿起手机看见大群里学长学姐在找人帮忙测试程序,决定先回学校。 我虽然校外有公寓,不过平时为了赶课,还是住在宿舍多,A大的宿舍条件不错,住起来不会觉得差劲。 倒是云思,小说里讲他为了省每年的住宿费,宁愿每天骑自行车去上学。怪不得力气这么大。 我正要开车,手机震了震,楚苍发来一条语音。 “音音,你现在在哪呢?” 我差点以为他开了天眼,没想好怎么回,楚苍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我只好接了,他问我:“你在哪?” 我若无其事地回答他:“约会出来逛逛,怎么,你论文写不出来还要我帮忙?” 楚苍语气听起来还很轻松:“逛都快逛到哪了?从这个区横跨到那个区?” 我感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楚苍无言几秒,说道:“你傻了吧?你手机刚才付款的时候绑的是我的卡,我写完论文才看到消息,不知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我大惊,找到付款记录看了眼,发现确实如此。 上次用这个账号的时候是我帮被老师拖堂的楚苍抢限量手表,用完后忘记退,买巧克力时刷的还是他的卡。 我大意了。 还好我给云思转账时走的是另一张卡,不然真是要完。 “跑那么远有点饿,买个巧克力还不行啊。” 楚苍道:“别装,你又不喜欢吃巧克力,买给约会对象的吧?这次这么没档次,这种价位都送得出去。” 我火速退出他账号,没好气说:“反正约会对象喜欢就行,又不是买给你吃,你还挑上了?” 楚苍可能是写论文写得内分泌失调,冲我嗤了声就先挂断电话。 我真不知道他犯什么病,楚苍时不时会因为点莫名的事跟我闹脾气,我秉持着父亲的宽大胸怀不跟他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再说,我跟他的卡经常混用,我把一定数额以下的付款通知都关了,他竟然还每笔记录都看,真是闲的没事。 我到学校后直接去机房,等忙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实验楼门口的路灯下围着几个人在说话,中间最高最显眼的那个人像是有什么感应,我没走几步,他就敏锐地转过头。 我停下来,楚苍匆匆和身边人说了几句就加快脚步过来,站在我面前,微微低头笑着问:“不是吧,生气了?” 我对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楚苍走到我身边,他说:“你知道我就是担心你,那个超市名字看着就不像你会走进去的风格。” 我根本不吃他这套:“我妈都不会查我的卡,你还扯那么多借口?” 楚苍闭嘴,没安静多久,他又说:“音音。” “我还没消气,”我对他强调,“禁止叫我小名。” 楚苍改口:“谢宁音,我是怕你再交到不合适的女朋友,最后还是你受伤害。” 我不可思议:“你听听你说的像话吗?我要是女生,你这样操心还差不多,我能吃什么亏?” “伤害你的感情也是伤害啊。”楚苍说,“你不是很喜欢学姐吗?都喜欢超过我了。” “打住。”我赶紧让他住口,“说话要讲清楚,你是我兄弟,朋友跟恋人能一样吗?你还文科生呢,天天瞎类比。” 楚苍还想说什么,我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奇怪地看他:“你今天吃错药了?” 他脸上温热的皮肤贴着我手心,口鼻处呼出的热气让我有点痒,我突然想起来他目前性取向半弯不直,顿时感觉手心发烫。 不该跟同性恋有亲密接触……算了,既然是楚苍,我忍耐一下。 “对不起。”他闷在我手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下次决不对谢宁音的约会水平和择偶标准提出质疑,谢宁音永远是最正确的。请谢宁音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请他吃饭。” 我顺势拿掉让我很不自在的手,楚苍说话时那些热乎乎的气息全喷在我手上,太奇怪了。 “骚话这么多,行了行了,免你死罪,我要吃火锅。” 楚苍笑着曲起手指在我手背上弹了一下:“走。” 我没显示出自己的不自在,他看起来也很坦然,我想我们目前还是很纯洁的好兄弟。 第4章 第 4 章 周一上午的前两节课刚下课,云思就像卡着点一样给我发来消息。 【学长,我们在哪里见?】 【实验楼三楼,最里面的机房。】 那个机房被我们组长期租借,没有外人会过去。 昨晚我跟楚苍吃饭的时候都在想云思的事,大概太心不在焉,楚苍都看出来了,故意说了点话来刺我。我气得很想打他,在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还流年不利地碰到了我的前女友,堪称祸不单行。 她身边又换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我看到她就有阴影,下意识向楚苍身后躲。 楚苍揽了一下我,还有点茫然:“怎么?” 我压低声音:“挡我一下。” 他转过身,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筋,抬手把我抱进怀里。上次我们比身高还是高中的时候,当时楚苍已经一米八五,令我大受打击,从此再不跟他聊这个。 如今被他抱住,我怀疑他比当年又长高了些,肩膀宽阔,如果我配合地低头趴在他肩上,还挺合适的。 合适个鬼啊! 我感觉我表情空白了挺久,下意识抬手去推他,但楚苍用力把我按回去,一只手卡在我后脑,一只手箍着我后腰,根本动不了。 他有病吧。 我的前女友和她的新男友你侬我侬地走过去,我又推了楚苍一把:“人都走了,放手放手。” 他这才松开手,似笑非笑地问我:“你前女友就是她?” 楚苍和我比较恪守界限,那就是不过分掺和朋友的恋爱。故而他只知道我跟谁谈恋爱又跟谁分手,但并不清楚我前女友长什么样。 我不想提,扯一下他的袖子:“是啊,怎么在这里还能遇到……走了。” 楚苍回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对我说:“她这个男朋友不如你。” 我麻木地不想说话,心想这种事还用你说,楚苍还不住嘴:“对了,你一直不说她为什么出轨,总不能是那男的比你好看吧。” “那倒没有,她出轨对象不是这个男人。” 楚苍扬眉,我警告他:“闭嘴,别再问了,否则我跟你恩断义绝。” 他伸手在我后颈捏了捏,说:“行,知道了,走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那么爱动手动脚,缩了一下脖子,楚苍还好意思笑,又追上来,在我发梢揪了一把。 不过晚上回去躺在床上,我还是把心思转回云思身上。我不懂他执着地想加入我们小组的意图,毕竟他是个天生的基佬…… 我睁开眼睛。 等等,其实那天在会所里,楚苍和云思就已经见过面了。 那么云思作为天生的基佬,并且是这篇烂文里设定的主角之一,并且已经遇见了他注定的另一个男友。 他不会已经喜欢上楚苍了吧?或许是想靠接近我来接近楚苍? 我又想,云思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不对,就他跟我讨价还价的样子来看,他挺有胆子的。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信处理不了他。不行就在楚苍的爱情萌芽之前,用暴力把芽给掐断。 我到机房时,云思正在低头看书。他挑了靠窗的第一排座位,窗帘没全拉,在一线阳光里抬头对我笑笑,标准的优等生风范。 我顺手关上门,坐到他旁边。 “你下面没课?”我顺口问,毕竟大一的课也不比大二少多少。 “很水的选修课。”他坦然回答,“我就翘课了。” “牺牲这么大?万一老师点名,你这门课期末就完了。”虽然这么说,不过我并不真的关心他的成绩,把打印出来的试卷拍在他面前,命令他,“来,写吧。” 云思没再说什么,摸出笔低头很安静地开始做题。他不说话时还算顺眼,我在旁边开了电脑也做作业。 一小时后,手机闹钟滴滴两声。 云思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些紧张,将试卷递给我。 “有的题还是不会。”他低声说,“我学的不够。” “都会做才奇怪,”我说,“这里面有的知识点我还没学。” 他笑了笑:“啊,学长,总不能故意为难我吧。” “公平公正啊。”我拿过试卷看他的答案,“题库是学长学姐提供的,我从里面抽选题,没有夹私人恩怨。” 云思轻轻说:“开玩笑的,我相信你。” 我听他这么说过就很不自在,让他闭嘴,接着迅速地浏览一遍他的答卷。 能看出来,云思至少是已经提前学到下学期的东西了。他每天忙着赚钱,学习进度竟然还能这么快,倒是有点超出我预料。 抛开我对他性取向的偏见,他确实是很优秀的学生。 如果他能不喜欢楚苍就更好了。 我看他一眼,云思敏锐地对上我的视线,身体向我方向靠近:“学长,我可以及格吗?” 这张试卷满分一百,他只要能拿到五十分就有资格进组,不过我还是抛不开对他的偏见,将他差不多能拿到七十分的试卷特别严格地改成六十。 “及格了。”我说,给他写上大大的分数,“正好六十,勉强有资格加入吧。” 他靠得更近,我动了动,以为他要就我的改卷发表不满,但云思只是指着最后一道题问我:“学长,这道题我不明白。” 我一直有点好为人师的毛病,尤其高中时候,最享受的就是别人做不出来的题我能做出来,而后班里那些天之骄子拿着试卷过来问我。 云思提问的样子又诚恳又恭敬,我条件反射地拿过笔,就把公式写下来了。 写完我才反应过来,但写都写了,我就把公式和思路写完,给他讲了一遍,又把他还没学到的知识点标记出来,让他自己带回去看。 云思认真地研究几分钟后,偏头对我笑笑,说道:“学长,这题我也不太会。” 我怀疑他是来蹭我的免费补习。 不过为了维持学长的体面,我还是都给他讲了。 我把他拉进我们小组的群里,里面除了我和云思,其他几人都是大三大四的,很捧场地刷着欢迎的表情包。 作为组长之一的学姐来私聊我:【小谢,这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学弟?】 【对。】 【大一就能拿到六十分也很不错啦,你多带带他,我们快毕业了,没想到还能有新鲜血液。】 我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某种意义上云思其实算是靠走后门进来,这么一想,我打定主意要让他后悔提出这个要求。 “基础的东西你先看群文件。”我起身伸了伸胳膊,“有不懂的问我。还有你刚进来,得补课,没课的时候就来机房吧,那边有书,电脑里还有网课。” 云思很听话,还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他问我:“学长你平时也会来这里吗?” “我可能会吧,不一定。”我正在骚扰楚苍问他中午吃什么,随口说,“有需要我的我就来,其他事还多着呢。” 说着说着想起来,我把公司经理的联系方式给他:“对了,这家公司,你去实习的话会让简历很漂亮,我诚意够足吧?你一定要躲着楚苍,绕开他走路啊。” 云思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他嗯了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他确实该谢我,我人好才跟他做交易,不然他早就被沉海了。 我收拾东西打算去接楚苍下课,云思在我身后没说话,但我总觉得身后有些怪异感,临出门前往后看,他还在盯着我。 我们对视后,云思露出那种标准的、温和的笑容。他晃晃手机,我看了眼消息,他给我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小白熊捧着一颗心转着圈说谢谢。 如果是女生给我发这种表情我会很开心,但是这是个男同性恋。 我让他滚。 第5章 第 5 章 下午我和楚苍都没课,在食堂三楼点了份烤鱼,耐心地等着,围着热乎乎的小火炉,烤鱼的香辣味道绵延不断。 我挑鱼刺时,楚苍对我说:“今天云家那个小儿子回国了。” 我迷茫地问:“谁啊?” 楚苍把我翻出来的一片小白菜抢走,厚颜无耻地对我笑:“云慕啊,你不记得了?” 我把挑出来的花椒扔进他碗里,想了会,记起来云家确实有这么号人物,和我们年纪差不多,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 云家在邻省起家,后来很多产业和生意慢慢转移到了本省来。不过我们家和他家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家小公子回国的事。 “好像是高二出国去读预科,”楚苍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大学上了一年不上了,云家给学校捐了一个新教学楼,把他中途转进来。” 我顺口问:“他学什么的?” “貌似在法学院。”楚苍不忘一开始的目的,“他回来得办接风宴,我爸让我去露个面,你陪我一起吧。” 我对他冷笑,楚苍很有眼色,给我挑了两块顶好的鱼肉,我松口说:“行吧。” 云这个姓不多见,我又想起一样姓云的云思,他跟云慕的处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时楚苍说:“你上次问我的那人也姓云?还挺巧的,他跟你一个学院的,你找我打听他做什么?” 迎上我惊讶的目光,楚苍笑了笑:“你昨天走后,我找人问过。” 我没想到他还记着,当机立断把锅推给学姐:“我们组里学姐不是想找个能培养的新生么,我想你消息灵通,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或者作风之类。再说,同姓而已,巧合。” 这个借口破绽百出,我自己都有点汗颜。楚苍瞥我一眼,也不知信没信,点头当做回应。 我怕他对云思有印象,立刻绞尽脑汁开始聊别的话题,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两天时间稍纵即逝,经理告诉我云思已经在接手工作,我叮嘱他把人看好后就没再管。 云家的接风宴包了市中心丽景酒店的最高一层。晚上天空若有若无地飘起雨丝,酒店旁边的人工湖水汽氤氲,灯光照得雾气五彩斑斓。 楚苍晚上估计躲不开喝酒,就蹭了我的车。我把车交给门童去停,在微凉湿润的空气中四处望了望,楚苍从后面揽住我的肩。 “你认识那个云慕吗?”勾肩搭背之类的动作我倒无所谓,随便他揽着,问他,“他什么性格啊?我就准备了一条领带做礼物,不知道合不合适。” “以前见过,你记住那个长得特别像女生的就是他。其他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哦了声,走进大堂时,楚苍很自然地抬手用纸巾擦掉我脸上的水珠。 “你家跟他家本来就没多少交集,礼物随便送送算了。” 往常我会坦荡地抬头等他擦干净,这次我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擦。” “怎么?”楚苍凝视我,“这里没多少人,矫情什么,过来。” 他按住我的肩膀擦干净我的脸,转身去扔垃圾,我对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说:“你是谢宁音吗?” 他的声音轻柔温润,尾音带着笑意。 我转过身,明亮的灯下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他走路仿佛没有声音,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在我身后的。 他模样尤其柔美,脸色却有些苍白,我记起楚苍说的话,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我是云慕。”他对我伸出手,右手食指戴着一枚戒指,“听说你很久了,今天终于能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我礼节性地回握。云慕手心发凉,他握住我的手时有点用力,超出礼节的范围,我不由皱了皱眉,怀疑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你知道我是谁?”我问他,“我没见过你。” 云慕神秘地对我笑道:“但是我认识你呀。” 他怎么认识我的? 我隐隐觉得他说话的口气令人不太舒服,不过没表现出来,礼貌地微笑一下。恰好楚苍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和云慕简单地握了下手。 云慕和楚苍寒暄几句,笑着说:“我之前早就听说过谢宁音,今天才看到本人,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由于天生的五官比较漂亮,一双眼显得含情脉脉。我被看得背后发凉,认为一个男生这么笑实在恶心,一边向电梯走一边问:“哦?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 云慕像在故意卖关子,他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接着说:“我知道你是高中的时候,你们玩赛车,那次出意外,我哥哥的手都骨折了。” 他一说,我就想起来是哪一次。 旁边楚苍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冷淡地说:“陈年旧事,还提什么?” 云慕歉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确实是那时才知道宁音,可惜后面就被送出国,没来得及认识。” 我被他自来熟的“宁音”震了震,楚苍偏头看我一眼,云慕望着我,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对我好声好气地道歉:“那次确实是我哥哥不对,我代他给你们说声对不起。” 我沉默了会,电梯门打开前对他讲:“道歉错人了,你应该对楚苍说这话。” 在上高三之前我都没什么学业压力,翘晚自习出去玩也是家常便饭——老师对我们这群纨绔子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我们这伙人的特权。 那时我跟楚苍都经常去离学校不远的赛车场玩,尤其楚苍,他玩得花里胡哨,在那里颇有名气。 我只把赛车做娱乐,有些找死的玩法是不碰的,不如在看台上和美女聊天。楚苍倒热衷于一些比较极限的东西,我每次都担心要不要给他叫救护车。 我跟云家人确实不熟,除了一个——云天青。 他是云家的老二,我只知道他上面有个十分出色的姐姐,下面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弟弟。至于他本人,完全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代,连高中都考不上,需要家里塞钱。 而且他平时做事太烂太没品,我跟他没打过交道,毕竟不是一路人。但就在那天,我留在学校多上一节晚自习,下课时才接到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有人跟我说,楚苍和人对上了。 等我到赛车场,蜿蜒的车道四周灯光明亮,六月天气里已经蒸腾出暑热的晚风吹得人心浮气躁,看台上已经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在起哄。 我直接抓了一个当时玩得还不错的人问他:“怎么回事?” “哎,宁音你可来了!”他看到我,“楚苍跟人别上了!说要下去比车!” 我听了头疼,不知道楚苍抽什么疯。一圈未成年,平时玩玩也就算了,真跟人比赛车,他想进局子还是想进医院啊? “跟谁比?”我向下看,快速地问,“因为什么?” “不知道为了什么!对面那个姓云,好像叫什么云天青……” 骤然响起的引擎声打断我们的交谈,我皱眉看过去,车灯雪亮,刺破夜幕,我看不清楚苍在哪。 这个神经病! “老板呢?”我走下看台,提高声音问,“让他们停下!” 老板看到我都快哭出来:“我不敢拦啊小谢,那位是云家的二公子,上回差点把我车都砸了。” 云家老二?我这才有点印象,那边忽然响起一阵欢呼,车开了。 “楚苍怎么回事?”我问,“他不是一般不跟人比这些吗?” 老板就差没指天发誓,“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到这里,听说不知怎么两人就吵起来,闹成这个样子。” “你这里保证安全吗?” 老板期期艾艾地点头:“那、那应该是……” 我不跟他再废话,骑上旁边停着的机车,从外围开向终点。 这个赛道是前不久新建好的,难度很大,危险系数也高,楚苍根本不是专业的赛车手,他怎么敢这么上路? 我从机车上下来,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引擎低沉的轰鸣、看台上那些人的欢呼叫嚷……混杂成音浪,直到一声长而刺耳的尖啸打断一切。 我的预感成真了。 云天青和楚苍的车撞到一块,所幸没出大事,但问题也不小。云天青的右手骨折,楚苍左手骨裂,后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下车时,殷红的鲜血渗透后背的衣服,看到我时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我刚打完叫救护车的急救电话,本来想给他一拳,看到他的伤又下不了手,只能忍住,没理他。 那次我单方面和楚苍冷战整整一周,之后我们都没再去过那个赛车场,也基本不再碰赛车。 唯一的未解之谜就是他和云天青到底是怎么杠上的,他一直没和我说过。但不论如何,是云天青先挑的事,在场的人都见证过。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云慕转向楚苍,表情挺真挚。楚苍在他开口前截断话头:“多少年的事,都过去了,不用再说。走,音音,给你剥龙虾吃。” 我被楚苍牵起一只手,走了两步后,云慕在我身后柔声说:“那就让以前的事都过去吧。我跟你们也在一个学校,等下加个好友,以后靠你们关照了。” 第6章 第 6 章 云慕毕竟是接风宴名义上的主角,刚出电梯就被他家里人拉走,只来得及和我加上好友。 楚苍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这小子真是装模作样。” 我被他逗笑了,心里很赞成他的说法,但他的嘴唇都快碰到我耳朵了,又不动声色地捣他一下,说:“别靠那么近。” 我用的力气很小,楚苍却很浮夸地捂住肋骨那里,抱怨起来:“轻点,音音,伤着我谁给你剥虾?” “再装?我又不是没有手,非得你来。”我扯着他向前走,“你家里人还没来吗?先吃点东西吧,不然等下喝酒难受。” 我们来得早,楚苍家里人还没到,他短暂地有了个休息的空隙,真懒散地坐在角落里帮我剥一只龙虾。 这并不是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主要是我家里除了我都海鲜过敏,鱼虾螃蟹从来上不了我家的餐桌。还是我小学去楚苍家里吃饭时,第一次在饭桌上见到小龙虾。 当时我跟一只虾缠斗,还把手指扎破了,楚苍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我是笨蛋,不让保姆来帮忙,他非得亲手教我。 我记恨他笑话我,硬是装学不会,之后楚苍干脆给我剥好,说这是他可怜我。 也不知怎么就成习惯了。他剥虾拆螃蟹都很有一手,干净利落,我跟他一起吃海鲜,每次都是他把肉剥出来放我盘子里再自己吃。 为此我还被取笑过,那几个狐朋狗友说我要是女的,估计早就成楚苍老婆了。 完全胡扯,这明明是儿子对父亲的孝顺!怎么不看看楚苍从小到大抄过我多少次作业,我还帮他打过多少次掩护? 楚苍帮我拆了一只螃蟹,他自己靠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吃蛋挞。我看出他心情不大好,估计是云慕刚刚多嘴提以前的事,惹他不开心。 他一直要面子,肯定不喜欢黑历史被人翻出来,我也就没打扰他,翻出手机看了看群聊记录。 学姐他们家境还算不错,已经打算毕业后着手成立一个工作室来做游戏,目前正在琢磨从同届的毕业生里拉人入伙。 不过A大毕竟是重点大学,计算机的毕业生有一半多都会读研或者出国,剩下的人里能够考虑和同学一起创业的不多。 但我不担心,他们都有家庭兜底,过两年做不出成绩,无论继续读书还是找工作都不是问题。 云思在群里意外地沉默,他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我猜测他忙着打工。 我退出他的朋友圈,刷新了一下动态,忽然看到陈辉一分钟前发了条: 【妈的,放出来了。】 配图是他家别墅的大门。 这孙子出来这么快? 下一秒我坐直身体,瞥了眼周围,拿着手机就要出去。 楚苍本来在玩手机,注意到我的动静,抬头看我:“做什么?” “有点事。”我指指外面,“出去一下。” 他盯了我一秒,随后笑笑,对我说:“别出去太久,东西留下吧,我帮你送。” 我对他比了个夸奖的手势,走到外面的休息室,随手开了一间的门,确定里面没有别人后锁好,给我拜托的经理发信息。 【云思下班没?】 【快了,还有五分钟他就下班。】 【有人要找他事,你先别让他走,想办法让他在公司住一夜,明天我再处理。】 经理那边过了几分钟回复我一切搞定,我才放下心,还特意回去给陈辉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我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突然给他点赞,他还有些惊讶似的,私聊我说要请我喝酒。 我打算回绝时,他又说楚苍也会去。 刚出来就跟楚苍联系上了? 说实话我也不懂楚苍这两年怎么跟陈辉走那么近,明明我跟他都认为陈辉是个纯种傻逼,但我也不好干涉他的交友。再亲密的朋友也得有个度,否则就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刚高考完时,楚苍谈了一次恋爱,女方是他家里比较满意的一个联姻对象,人也很好,漂亮且温柔。可我一眼看出来,她并不喜欢楚苍,至于楚苍喜不喜欢她,我不清楚。 我以为楚苍是因为家里的压力才和她在一起,当我问的时候,我正和楚苍在他的卧室里打游戏。 我们坐在地毯上,空调的丝丝凉意里混杂着水果味香氛的清香。 “怎么这么问?”楚苍看着游戏屏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专注。 他家里对他要求严格我是知道的,自以为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对楚苍说:“不喜欢就别逼自己谈啊,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你觉得我不喜欢她?” 他语气不太对,我疑惑地望着楚苍,手柄都放下了,屏幕里的角色发出一声尖叫,是我输了。 当时我刚从跟学姐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自觉对感情问题很有经验,凑近了指导楚苍:“对呀,就是你跟她一起时候都没有那种情感氛围,我能看出来。” 楚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能看出来?” 他安静片刻,退出游戏,起身低头看着我:“谢宁音,你不要老是用你的角度来看我。” 我感觉我当时肯定是睁大眼睛瞪着他,但楚苍没给我反应过来骂他的机会,他直接推门出去了。 我坐在原地,气得头晕,认为楚苍这个逆子不识好歹,一定要追上去打他一顿。 什么叫我总是在我的角度看他?我明明是关心他,他又犯神经病。 我追出去,保姆有点尴尬地告诉我楚苍出门去了,我气得要死,拿起东西也回家去,将近一个月没和他说话。 一个月后他堵在我家门口等我,我不想理他,没想到他从下午等到晚上,我怕他被蚊子咬死,还是开门放他进来。 八月的天,楚苍额头都是汗,他站在玄关沉默地望着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问他:“你要说什么啊?” 他说:“对不起。” 我原谅他了,体谅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人的脑子,留他在我卧室睡,楚苍却摇摇头。 他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和我说完话后出门跨上自行车,消失在夜色里。 我气得上楼给他打电话,连骂了他十分钟,骂他脑子不正常。楚苍没回嘴,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 不过我是牢牢记住,不再对他的私生活过分干涉,虽然我们和好没几个月,他就被分手了。 说起来到现在,楚苍也没有谈第二段恋爱。 他不会已经改成喜欢男人了吧? 我不敢想,还是答应了陈辉的邀请。 毕竟云思的事还要和他说清楚。另外我有点担心,那伙人玩起来荤素不忌,楚苍说不定就是被他们带歪的。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男人在年轻时或许会因为□□刺激等原因短暂对同性产生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同性恋。我希望楚苍也是这样,能够迷途知返。 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叹口气,揉了揉脸,打开门时一顿,云慕就在外面的走廊上,靠着窗户,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他听到声音,转过来看见我,惊讶地扬眉,接着将烟熄了。 “宁音,怎么在这里?” 我没想到还能碰见他,云慕就主动对我解释:“我想出来透个气,回来这两天事情很多,忙得头疼。” 他向我背后扫了眼,没有再追问,“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我跟云慕一前一后回到宴会厅,楚苍已经陪在他父母旁边四处应酬,脸上的笑容挑不出错处,不过我看出来他内心已经很烦躁。 他好像装了什么雷达,我和云慕进来时,视线立刻转过来,眉心很快地皱了皱。 云慕也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目光:“你和楚苍关系真好啊。” 我敷衍地点点头,云慕从旁边服务生的盘子中端起一杯酒递给我,我摆手:“我等下要开车回去。” “楼下有的是房间,住一晚也可以。”云慕没收手,“让我做个尽兴的主人啊。” 我仍旧没接,云慕脸上的笑容不变,他说:“这么讨厌我吗?” 我觉得他在找事,敢这么劝我酒的人可不多,他还不够格。因此我接过酒杯端在手中,但并不喝。 云慕好像还有话要说,这时他身后有个人叫了声:“云慕?妈一直在找你,快点过来。” 那个年轻男人身形瘦削,姿态懒散,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我看他眼熟,对上他的视线后,不知怎么他的脸色变了变。 云慕应道:“二哥,我马上过去。” 原来是云天青,几年不见,我都有点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云天青看起来也不想和我多说什么,勉强点头算是打招呼,匆匆走到另一边。 云慕还不愿意走,我很烦这种被纠缠的感觉,只是维持体面才没有翻脸,对他冷淡地微笑一下,说:“既然你也有事,那失陪了。” 他看着我把一口没动的酒杯放下,忽然也笑起来说:“没关系,宁音,我们以后还可以多多相处。” 我可能有点草木皆兵,但我怀疑他也是同性恋,不然不可能行事作风如此恶心。 我回到我的位子上,楚苍找到空隙溜回来,弯腰在我身边问:“他找你说什么?”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耐烦,“云家是不是基因有问题?他姐姐人挺好的,两个弟弟怎么都有点傻逼。” 楚苍用手指蹭了蹭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地躲开瞪他,他又靠近了,跟我说:“下次不带你来这种地方,我尽量提前走。” “说得好像你是我监护人一样。”我被他逗笑。 他可能还想说什么,看我笑,也跟着笑了笑。但那边有人找他,他一口将我叉子上的水果偷走,转身匆匆离开。 第7章 第 7 章 楚苍不负众望喝多了,他走时我看到他父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估计是又有矛盾。 “你跟你爸妈吵架了?”我单手搀着他,免得他滑倒在地上,“我看叔叔都恨不得把酒瓶砸你头上,你们关系这两年真是越来越差,你喝酒他们都不拦着点……我靠你别往地上倒,我拽不动你。” 楚苍身子的一半重量都几乎压我身上,我把他扯了一下,他脸顺势搁在我右肩膀,慢半拍地说:“嗯……没事,他不会打我,就我一个孩子,打死就没了……” 胡言乱语,可惜我腾不出手录音明天给他听。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挠得我脖子发痒。我不能跟醉鬼计较,扶他在休息室先躺下醒醒酒,拿起电话让服务生送解酒的橘子汁来。 楚苍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双腿打开,没处放似的,忽然在我小腿上一勾。 我刚挂电话,猝不及防被他带倒,差点趴到他身上,险险用手撑住了沙发。 “你别发酒疯啊。”我警告他,楚苍却充耳不闻,眼睛半睁着看我,手放在我后腰向下压,硬是让我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趴在他身上。 我要膈应死了,他还并拢双腿缠住我,双手也像抱住什么等身玩偶一样,紧紧锁着。 醉鬼力气出奇的大,没轻没重的,我感觉我被勒得要缺氧。 “放手,楚苍。”我推他一把,发现没推动,又拍他的肩膀,“你醉没醉啊到底?别给我装。” 楚苍泛红的脸就在我上方,他的脸靠近了点,嘴唇轻轻碰到我的额头,是一种奇怪的温热的触感。 ……搞什么? 我感觉我要疯了。 我要死了。 要知道我三岁时候就已经选择性地只愿意被阿姨抱被女老师教,对男老师和男亲戚都是一视同仁地不亲近,记忆里就没有被男的亲过。 我和楚苍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一起去泡温泉,还有上次我们两人不穿衣服在一张床上醒过来。 他不会已经弯了吧? 那也不应该,我和他多少年的兄弟了,他弯也不可能对我弯啊! 我脑海里晴天霹雳,楚苍的手开始很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摸起来。他比我想的力气要大,体温很高,后背、后腰和大腿都摸了一遍,我是真的想打他,但手刚挣脱出来,又被他一把抓住。 他用了力气,我手腕被攥得发疼,贴着他滚烫的掌心,实在是受不了,干脆凑过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楚苍脱了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我感觉出来他被我咬得顿了顿,手上终于放松,紧接着我用力把他推开。 “你个傻逼。”我后退好几步,惊魂未定地骂他,“你知道我是谁吧!” 楚苍双眼仿佛没有焦距,在灯下一片空茫,眼眶也有点红。他抬手遮住光线,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没理我。 我看了眼手腕,已经被他攥出来一圈红印,气得踹了一脚他坐着的沙发。 衬衫也被他扯得乱糟糟的,这人摸我的时候根本不像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的处男,差点把手钻到我衣服下面。 如果这是个别的男人,我一定要剁了他。可是这人是楚苍,我真的是…… 我还是想杀了他! 我拿过旁边的抱枕蒙在楚苍脸上,隔着抱枕打了他两拳泄愤,又怕真的把他闷死,拿下抱枕看他一眼,发现楚苍没事人一样闭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 服务生在外面敲门,打断了我的谋杀计划。我开门让他去喂楚苍喝,这时楚苍倒安静下来,只是很抗拒服务员的样子,直接推开他,半杯橘子汁都洒在他胸前。 我看不下去:“算了,给我吧。” 服务员看样子怕我让他赔衣服,忙用推车上的壶给我再倒了满满一杯果汁,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出去。 “楚苍。”我叫他一声,坐在他旁边,观察几秒,楚苍的眼睛也看着我。 “你坐好,别乱动。”我指了指他,一手捏着纸巾垫在他下巴那里,一手将玻璃杯放在他嘴边,“张嘴,喝一口,别呛死了。” 他还真的按照命令张嘴,呆呆地被我灌进去一点果汁,咽下去了。 这个时候又听得懂人话,刚刚是在干嘛? 我又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很像老年痴呆,勉强原谅他一次,给他喂了大半杯果汁,放下杯子。 楚苍仰面躺着,很安静。不过他衬衫胸前都湿了,果汁很黏,没办法,我只能弯腰解开他的扣子,将衬衫脱下来,再用湿巾给他潦草地擦了擦。 休息室有毯子,我选了最丑的一条,盖在他身上。 之后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打游戏,楚苍醉酒后容易困,睡会再把他叫起来,他就清醒多了。 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再打他一顿。 四十分钟后我走到楚苍面前,踢了踢他的小腿。楚苍没动静,我又伸手推他的肩膀。 他眼睛还没睁开,却准确无误地握住我的手腕,还恰好是之前被他用力捏过的地方。 “楚苍!”我真的是想再咬他一口,“你醒醒!” 楚苍皱着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看见我后立马松开手,一脸惊讶又茫然地问我:“音音?” “别叫我小名。”我对他没好气,把手递到他面前,“你看看你,你是不是喝完酒就有暴力倾向啊?” 楚苍却脸色一变:“我打你了?” 我怒道:“你脑子呢?给你十个胆子你敢打我?” 他笑出声,又握住我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指摸摸我的手腕,眼睛自下而上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立刻把手收回去。 “对不起,音音。”楚苍道歉起来毫不犹豫,“我刚才真的脑子不清楚,手还疼吗?” 我冲他冷笑,楚苍牵住我的手晃了晃:“我看看。” 他手心发热,贴着我的手背,我瞬间就要收手,而楚苍反应更快,他又一次用力握住我的。 虽然下一秒他就放开让我抽回去,但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你非得跟我过不去?” 楚苍说:“抱歉……脑子不太清楚。” 他坐起身,毯子滑下来,这才诧异发现身上没穿衣服,顿时望着我,眼神有些古怪。 “服务员给你喝果汁,你把杯子打翻了。”我耸肩,“衬衫不能穿,我帮你脱下来。喏,这有我刚让服务员送来的,换上吧。” 一时间买不到衣服,服务员就按照我说的尺码拿了一件他们的工作服。好在都是衬衫,大差不差,楚苍穿上也差不多。 楚苍接过衣服,他站起身,突然停下动作,走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肩膀。 我感觉有个锣在我脑子里哐哐敲,拿着他的外套塞进他怀里,推着他后背向门口:“换好就走走走,我要回去睡觉了。” 楚苍并不如我所愿那样闭嘴,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问我:“音音,你没喝酒吧?” 我装聋作哑,楚苍又问:“我肩膀这边怎么回事?咬那么狠,牙印到现在还有。” 我装不下去,指责他:“还不是因为你发酒疯扯着我不放?你不动手动脚的,我怎么会……咬你。” 最后两个字对我这个直男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考验,楚苍抱着外套不出声,我绕到他面前,才发现他憋笑憋得脸红。 “逆子,你再笑你以后就别坐我的车!” 楚苍跟在我身后道歉,他花言巧语倒不少,我根本不听,恨恨地按开电梯。 “我真的喝醉了,整个断片。”楚苍好像不会看我脸色,“怎么对你动手动脚了,音音?还是我占你便宜了?” “都是男的,你占我什么便宜。”我冷冰冰地回他。 楚苍笑了,他说:“那你还生什么气?” 这人真是厚颜无耻。 我说:“楚苍,要么做个哑巴,要么我找根绳把你栓后面,你跟着车追风吧。” 楚苍总算安静,他把皱巴巴的外套穿上,到车上后和我说话:“太晚了,不回宿舍,去我学校附近的公寓吧。” 他很有自知之明,没坐副驾坐在后排。我在镜子里看他,楚苍对我讨好地笑了笑:“顺带你就留我那睡觉,别再折腾了。” 我想拒绝,目前这孙子性取向不知道有没有变成蚊香,跟他距离太近我总不舒服。可是楚苍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晚,我不论是回宿舍还是再回我公寓都特别麻烦。 我不想去他的地方,于是灵光一闪,转换思路:“不去,你直接住我那吧。” 楚苍在镜子里和我对视,随即他笑道:“也行,麻烦你了,谢谢音音。” 我呵呵两声,一脚踩下油门,看他被拍到靠背上。酒劲还没下去,楚苍脸色顿时有点苍白,我报复成功,点开一个摇滚歌单。 第8章 第 8 章 我把钥匙扔到柜子上,转身督促楚苍换鞋。他动作还算正常,起身时微微晃了晃,我警告他:“这个花瓶是我哥二十万拍下来的,碰倒了小心我拍你洗澡照片拿去卖。” 楚苍向我走了两步,气定神闲地说:“可以啊,你来拍,能拍多少你就卖多少。” 我比不过他不要脸,立刻转移话题,催他去客房的浴室洗澡,顺带在浴缸旁边放了个报警按钮:“你要是头晕就按这个,爸爸会来拯救你的。” 楚苍拿起来看了看,他按了一下,刺耳的铃声立刻响起。 “这么怕我死?”他笑着把按钮放到一边,当着我的面就把衬衫脱掉。 我二话不说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迅速离开浴室。 我在主卧洗完出来后,发现客卧那边还没动静。等了十分钟,我敲门叫楚苍的名字,门后没有回应。 为了避免他因为醉酒溺死在浴缸里,我直接开了客卧的门进去,浴室的厚磨砂玻璃门透着光,什么也看不清。 “楚苍,”我隔着门问,“活着吧?” 只有隐约的水声。 不会真的又醉过去? 我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直接推开浴室的门。湿润又热腾腾的水雾扑面而来,楚苍背对着我坐在浴缸里,低着头,浴室里回荡着细微的水声。 他没埋进水里就让我松口气,我走过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睡着……”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口。 楚苍的长腿折在浴缸里,波动的水面在浴室灯光照耀下晃荡、闪烁,他微微垂着头,由于水面清澈,因而我不想看到的东西也能看见。 这一幕太有冲击性,我愣在原地,手还放在他后脑勺。 楚苍抬起眼睛扫了我一眼,他突然重重喘息一声,在我的目光下闭上眼睛后仰。我感觉我被什么恐怖的电流电了一下,恨不得连夜离开地球。 在我离家出走的大脑回来之前,我的手已经换了方向,直接给了楚苍一巴掌。 不过由于我的手有点抖,这一巴掌也没什么力气。 “你他妈有病吧!” 打完楚苍后我找回声音,指着他问,“你喝醉酒了还记得这个,能不能也记得锁门或者理我一声啊?我以为你淹死了结果你……” 楚苍偏了偏头,他从一片狼藉的浴缸里慢慢起身,我下意识后退,看着他放掉浴缸的水,接着走到淋浴下,直接开冷水向下冲。 我真怕他会猝死。 “没反应过来。”楚苍声音很低地说,“不好意思,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你出去吧。” 我觉得自己是好心喂了狗,十分想把楚苍拖出来打一顿。而刚刚楚苍对着我……的那一幕简直是烙在我眼前,想忘都忘不掉。 不管怎么样,被自己十六年的好兄弟当面这样,对于我这个直男来说实在是超出知识范围。 如果是我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楚苍突然进来,我只能惊吓到消失一切**,他怎么还能看着我出来的? 他疯了吧! 而且还能做这种事,我看他根本就没真的喝醉。 我几乎是飘着走出客卧,找不清方向地转了一圈,走到厨房,握住水果刀,心里把楚苍剁成八块,恨恨地将水果刀插进桌上的苹果里。 我管他做什么?就该把他扔在酒店自生自灭。 桌上的苹果被我用刀戳到惨不忍睹时,客卧那边传来声音。我警惕抬头,脚步声有点拖沓,楚苍裹着浴巾出现在厨房门口,问我:“有没有牛奶?” 我还握着刀,他看到后,意味不明地笑道:“怎么了,那么紧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闭嘴。” 他按了按额头,这次似乎清醒了点,说道:“抱歉,音音,刚刚真的是没反应过来。” 我根本不想听他提那一幕:“别说这个了,我让你闭嘴!” 我把刀扔回去,被气得心跳都有些加速,愤愤说:“自己找去,我不管你,我睡觉了!” 楚苍竟然还能对我笑出来:“好,晚安。” 我走近了,看清他脸上一边浅浅的红印,只后悔没再打重点,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快步回了卧室。 楚苍后半夜没再生事。我第二天上午没课,睡一觉醒来后已经接近中午,窗帘后面隐约有亮光。 整间公寓都很安静,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困得眼睛还有点发涩,摸索着到床边,伸出腿去找拖鞋。 有人碰了下我的小腿,握住我的脚踝,接着我的脚就穿进拖鞋里。 好奇怪。 我睁开眼,楚苍蹲在我面前,一身清爽,脸上带着笑容,说:“点的外卖刚到,起来吃饭吧。” 我觉得有点不对,脑子混混沌沌的,对他点头,又伸出手,楚苍很轻松地把我拽起来。 站稳后,我的脑子清晰了一些,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不可置信:“你怎么在我房间?” 楚苍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我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你睡到十一点都没有动静,我来叫你起床,有什么事?” 他身上衣服穿得整齐,我昨晚的记忆缓慢复苏,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我知道了。”我抓着自己的睡衣,干巴巴地说,“你先出去,我洗漱一下。” 楚苍离开了,还顺手带上卧室的门。我在原地走了下神,回过神又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恨不得把楚苍吊起来抽一顿。 他在我眼皮底下搞成那样,今天又装作无事发生! 我收拾好后气势汹汹地出门去找他,他背对着站在客厅看新闻节目,旁边桌子上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直接从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楚苍转身看我:“起床气还没消?” 我说:“你别装失忆!昨晚你干了什么,你自己肯定记得。” 楚苍面对我的目光不过两秒,他移开视线:“你先吃饭吧。” “你先承认错误。” 楚苍无言以对地看了我很久,他忽然靠近,我被他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后腰却被他的手臂拦住。 “对不起,我下次喝酒你别管我了。”楚苍说完,在我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去吃饭。” 他话说得不明不白,态度也有问题,什么叫“下次别管他”?我还要和他再论个对错,楚苍却坐在我对面,摆明不合作。 “你又犯什么病啊?”我用筷子挑起外卖盒的盖子,鲜香的味道飘出来,是一碗鸡汤。 楚苍不吭声,他帮我拿碗,我说:“你醉到什么程度?真喝醉了你肯定硬不起来,你绝对能认出来我。不是,对着我的脸你还能有兴致……唔唔!” 他把一个小面包塞进我嘴里,手收回去搭着椅背,深深叹了口气。 “我怎么跟你解释?音音,你就当是一个男人普遍都会有的精虫上脑……可能是那个酒有点问题,我不是故意冒犯你,要不要你再打我两下?” 这事也太惊悚了,我问他:“可是你怎么能对我……” 楚苍皱眉笑了笑,他又拿起一根薯条塞进我口中,罕见地以妥协的口吻对我说:“好了,音音,我们别再提这件事情,让它过去吧。” 我将薯条咬断咽下去,把酝酿很久的问题说出口:“楚苍,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现在喜欢男人了?” 楚苍很平静,他说:“不是。” “你不要骗我。” 楚苍看我一眼,“没有,没骗你。” 我现在觉得他很不可靠,强调一遍:“说谎的是小狗。” 楚苍也拿了根薯条慢慢咬着,他看起来对这个很无所谓,说我:“你幼不幼稚?还小狗?”说完他耸肩,“汪。这么叫?” 此人真是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指着门:“出去。” 楚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耳后发烫,怒道:“出去!” 带他回我家的好处体现出来,如果我们吵架,我可以把他赶出去,而不是我自己拿着手机很狼狈地出门。 我是直男又不是傻子,楚苍明显不对劲,我一想到他和云思有苟且的可能性就开始眩晕,特别想将他按在马桶里洗洗脑子。 “你在生什么气,谢宁音。”他叫我全名,走到玄关那里时,楚苍又回头看我一眼。 他太知道怎么踩我的雷点,说道:“因为我在你面前自|慰?还是你怕被我操?” 我耳边出现了热水壶烧开时尖叫的幻听,拿起桌上的抽纸砸过去:“滚啊!” 男生之间互相开玩笑,操来操去的不少,我也说过,但能开这种玩笑的前提是我们都是铁打的直男。 楚苍他……他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精虫上脑?谁他妈能对自己兄弟精虫上脑啊! 我俩十六年里吵过架也打过架——初二以后就不怎么打了,因为我打不过。吵架对我和楚苍来讲算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生气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无论是我被他气走还是他被我气走都有过,但今天好像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可能是不一样在他的性取向吧。 我不想吃他买的菜,坐在沙发里,胸口还在急速地跳动,耳朵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这时放一边的手机响了,是经理的电话,我莫名感觉不会是好事。 “……喂?” “小谢总!”经理急速地说,“我刚刚联系不上云思,他东西还在公司,监控里是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把他叫走的!” 我瞬间从沙发里站起来。 第9章 第 9 章 说实话我没想到云思那边会出事,他现在在公司又不在家,我不信陈辉那点本事能一晚上就把人找到。云思也不是弱智,不可能就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吧? 况且他在我家的公司,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信有人胆子这么大,敢上门闹事。 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有谁会把云思带走。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着见面后和陈辉当面说,虽然我觉得他被打也是活该,不过这种事当然和他没法讲理。 之前我还想就冲楚苍的面子,他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现在楚苍被我赶出去,到时知道这件事,以他的小心眼,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我心乱如麻,去车库开了车,就向公司那边赶过去。 经理已经把监控调好,我刚进写字楼,他就把视频点开递给我。 上午十点多,公司才上班不久,人来人往。 云思从电梯里出来,他表情很冷淡,四处看了看后,有两个穿着不显眼的男人迎上来,他们交谈几句,云思似乎有些不快,转身要走。 一个男人扯他的袖子,云思转身甩开他,路过的人里已经有注意到他们的冲突。 云思和他们僵持片刻,脸色难看地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是车库和写字楼外面的监控,三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向南边驶去。 我回忆一下,黑月会所似乎也在城南。 “要不要叫几个人帮忙找?”经理之前是在我哥手下做事的,很专业地问我,“我手里有人,小谢总不用担心,有车牌号,只要他没出市,半小时之内保证找到。”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我心里有底,为了安全考虑和经理说,“你现在能找到几个人?我得去砸个场子。” 经理二话不说,亲自叫来两个保安,脱下保安服后穿着平平无奇的深色外套,一人在外套里塞着一根甩棍,坐上我的车。 “咱们先去,我再叫两车兄弟向那赶。” 我略一思考,否决道:“不,还是就我们几个人去吧,事情不需要闹太大。” 我不能做司机,于是经理开车,我坐副驾,后排两个肌肉结实的男人,经理还给我打包票:“既然这样,小谢总放心,兄弟几个都是有经验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这公司是我家产业之一,我有股份,不过大权在我哥手里。 这位经理是我哥指明给我的人,没想到深藏不露,如此好用。 我问:“两个人确保够用吗?” 经理说:“不用担心,当年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我把刚刚上头的情绪向下压:“动静小点,万一我哥得去公安局捞我,我怕他把我皮都剥了。” 经理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二十分钟就停在黑月门口。 这地方在大中午基本没人,门口迎宾的服务员也比晚上正经很多,微笑着问我有没有预约。 “没预约。”我身后站着三个来者不善的大男人,有种自己是□□少爷的错觉,“我找陈辉,他在吧?” 服务员皱起眉,还没说什么,我对他晃了晃终于摸出来的黑卡,直接走进大厅。 里面甜蜜蜜的香气熏得我有点恶心,大厅的领班看到我赶紧过来,我拿着卡递给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陈老板呢?在不在?” 领班打量着我身后,犹犹豫豫说:“哎,先生您找陈总是……” 我怕云思被陈辉打死,直接拿出手机给陈辉打了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陈辉声音听起来有点喘,惊讶地说:“谢宁音?你找我有事?” “在黑月?” 陈辉顿了顿,他说:“是,这边有个小麻烦正在处理。你也来黑月了?我这就让人下去接你。” “行。”我不跟他废话,“我找你有点事。” 陈辉在那边应当很疑惑,他笑了声,说:“荣幸,你还能找我?阿俊,你下去接一下小谢总。” 阿俊是个纹着花臂的高大男人,目光有点尖锐地看了眼我身后的人,没多说,划了电梯卡,带我们到了十层。 这层的香薰味道要清淡许多,我放松地吸了口气。 走廊那头的房间门打开,陈辉表情不太好,看到我后远远露出虚假的大笑:“谢宁音,你这是头一次来我这边吧?楚苍哥之前叫你,你也不过来玩。” 我对他也笑了笑,走近后和他短暂地一握手,问:“云思呢?” 陈辉脸上还挂着笑:“啊,谁?” 距离近了我才看到他额头上还裹着一层纱布,被他用头发挡住,所以我说:“那个给你开瓢的。” 陈辉两秒后收起笑容,他脸色阴沉下去,盯着我:“怎么,你的人?我说胆子那么大,原来有靠山啊。” 什么我的你的,说话那么奇怪。 但我懒得跟他解释,毕竟云思如今拿我的钱给我办事:“差不多吧,人在哪?” 陈辉用手指摸了摸他头上的纱布,瞅着我冷笑:“哦……我说呢,怎么这小子怎么还能混进那种公司,原来是抱上大腿了。不过你不是一直不碰男人的吗?” “关你屁事。”我说,“人给我,其他你要什么赔偿?” “你替他赔?” 我也对陈辉冷笑:“我赔不起?” 陈辉不说话了。走廊隔音很好,本来就是玩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场所,门后只有彻底的寂静。 他看着我,眼角微微抽搐,我知道他在用他那丁点大脑权衡利弊。 毕竟生意场上各种关系纵横交错,他得罪我太过,说不定明天他家什么事就要受到影响。 “阿俊。”陈辉挥了下手,“让别打了,人给小谢总。至于你要替他赔的……” 阿俊走到尽头的房间开门进去,陈辉继续说,“我呢也不懂该要什么,等我回去问问楚苍哥吧,他会转告你的。” 我本来要过去那个房间,闻言看向陈辉:“跟楚苍有什么关系?” 这事我只希望越小越好,尤其楚苍——我只想把他和一切男同病毒隔离开。 陈辉的脸转向我,他奇怪地笑道:“咦,谢宁音你跟楚苍哥关系那么好,我找楚苍哥也算是做个调停人嘛。他肯定会偏心你啊,这你又不用担心。” “找楚苍告状才对吧。”我让经理先过去,停在走廊上看着陈辉。他也就一米七五上下,比我还矮一点,面对他我毫无压力。 陈辉面容扭曲了一下:“怎么这么说啊。” “你也成年了,”我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有点犯恶心,“遇到事还回去找表哥告状?那我就让楚苍去告诉你爸妈,我看你再被禁足一个月也是活该。” 陈辉不再说话,他的脸侧肌肉抽动着,我猜如果我不是谢家的儿子,他早就让他手下那些走狗把我从十层扔下去。 但是他既然依靠陈家的势力作威作福,不就活该要承担被更强大的势力打回去的难堪吗? 我这次走过他身边,留下一句话:“过两天陈老板庆祝自由的宴会我肯定亲自到场给你赔罪。” 被赔罪的人反倒脸色铁青。 经理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走过来,为难地说:“小谢总,恐怕要叫救护车。” 我加快脚步,在门口向里一看,云思刚刚被从天花板上放下来,手腕上还绑着绳子,磨出深深的伤口。 陈辉为了泄愤,是直接拿皮带让人在云思身上遮头盖脸地抽。他上半身**着,比我想的要结实,布满伤口,鲜血流出来积在地板上,成一汪鲜红的水洼。 那种香薰也盖不住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估计我表情也很不好,经理已经拨了急救电话,在我身后陈辉说:“抱歉啊,不知道是你的人,打成这样,不过肯定能救回来。” 我转头盯了陈辉一眼,他可能是怕我打他,警觉地后退一步。 我没理他,走到房间里,云思脊背弓起,他跪在地上,撑着地板的手背还在发抖。 “云思?”我不好碰他,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伤,“还能说话吗?” 云思抬起他布满冷汗和伤口的脸,他的眼睛因为疼痛有些失焦,然而透出一股阴狠冰冷的意味。 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突然靠过来,脸放在我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双手不知道怎么摆,云思叫我一声:“谢宁音。” “……嗯。” “谢宁音。”他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又叫我一声,随即身体向下软倒,我不得不伸手接住他,发现他比我想象中还重一点。 云思身上的血腥味太过浓郁,我的嗅觉细胞都麻木了。好在没多久,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思被抬上了担架。 护士还问我有没有事,我一头雾水,低头才发现我身上也被云思蹭了好几处血迹。 其实云思上了救护车后,按理来说就没有我的事了。 不过可能是刚刚他叫我那两声太可怜,我还是跟着上了救护车,让经理拿着钥匙去把我的车开回公司。 第10章 第 10 章 云思身上外伤吓人,还好没怎么伤到内脏。他有些失血,我坐在病房里打游戏,看着护士给他吊了血袋。 一顿折腾已经下午,阳光斜斜地照着。我中午没吃多少,那种过时的饥饿感涌起,比反胃感还让人难受。 我拿着手机看外卖,挑来挑去,正考虑要不要给云思也点一份的时候,一抬头对上一双安静睁着的眼睛。 “我靠。”我下意识说了句,“你醒了?什么时候?” 云思还能笑出来,声音低哑地跟我说:“刚刚。” 我看他嘴唇苍白气血虚弱的模样,就走到床边把手机举给他看:“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云思只瞥了眼手机屏幕,又看着我对我说:“都可以。” 我烦了:“给你点个特辣麻辣烫你吃不吃?算了,我问你,有什么过敏的吗?” 他说:“没有。” 我给他点了瘦肉粥和奶黄包,看他一眼,给我自己点了特辣的麻辣烫。 云思很轻地笑了下:“学长,你小心胃痛。” 我不理会他,坐回病房的小沙发里。 这是专门的单人病房,光线明亮,环境幽雅,房间里沙发、陪床、小冰箱一应俱全,桌上还有一束鲜花。 我还是静音打游戏,云思安静很久,我以为他睡过去的时候,他又开口:“今天谢谢学长了。” 游戏人物死掉,我在这关死了五次,失去耐心,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用说谢谢。”我对他耸耸肩,“你听话就行。” 云思偏头看我,他好像想翻身,但没成功。 “你可别乱动。”我提醒他,把医生出的报告拿在手里,念了几个晦涩的专业名词,“我也不太清楚你具体伤到什么程度,反正还是挺严重,先好好养着吧。” “你把我救出来了。”云思声音很低,如果不注意听,就会错过这句话。 我察觉出来他的欲言又止,他肯定还有许多问题,比如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比如我为什么要救他,比如我对他的特别关照。 可他不问,那我也不说,看着他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蛮有趣的。 如果他不是同性恋就好了,我不介意多个朋友。 病房门被敲响,饭送上来。 我观察出云思要靠自己起身还比较困难,把他的病床升高,又拉出床上自带的小桌板,命令他:“吃吧。” 云思拆开一次性筷子,他低着头,手上还裹着纱布。他慢慢搅了搅稠稠的粥,问我:“你是因为楚苍,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刚打开电视,随便挑一部电影,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头也不回:“你怎么想的。” 云思却坚持了这个观点:“你对他真好啊。” 这句话倒是对,爱子之心人皆有之。 不过我现在不想提楚苍,让他闭嘴,否则我会把麻辣烫汤里的花椒塞进他嘴里。 这个特辣的辣度有些超出想象,我吃到一半开始用水涮菜,最后实在受不了,云思把他的奶黄包分给我一个。 我怀疑他在偷偷笑话我,忍不住多盯他两眼,但云思目不斜视,慢慢地将他的饭都吃完了。 吃完饭后我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云思这个病号也应该休息。 我晃着钥匙准备走,云思叫住我:“谢宁音……不,学长。” “还有事?” “等我出院之后……”云思说得很慢,他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出某个艰难的决定,“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交换了,我也不要钱,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都是我应该做的。” 让他怎样就怎样?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说话得经过大脑,没好气地问:“真的?我现在让你退学来给我做奴隶,你做不做啊?” 云思却将视线紧紧落在我身上,我被他看得几乎有点如芒在背时,他说:“如果是学长的话,当然可以。” 这种无耻的话他怎么能说出口?真是没有底线的男同性恋。 我说:“你好好躺着吧!”随后一把关上房门,转过身,一位秀气的护士皱眉看我,冷冰冰提醒:“先生,在医院请保持安静。”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在护士的逼视下离开医院。 晚上还有课,我坐地铁回到学校,路上看课表,发现这节是公共选修课。 好消息,课内容水老师给分高,坏消息,这节课我和楚苍都选了。 我顿时开始琢磨翘课,但不清楚楚苍会不会也翘。 想来想去保险起见,我直接在学校群里花钱找了个人帮忙去上一次课,以防老师点名。 短时间内,我不想再看到楚苍的脸。 接着我就在宿舍楼下被楚苍堵住了。 他个子高,一眼就逮住我,随后沉着脸大步走过来,看着我说:“谢宁音,你真是……” 我本来看到他就有气,他还上来就发火,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但我本能地回嘴:“我怎么了?我□□你了?” 这种男同笑话我是很讨厌的,不过吵架时输赢为上,性取向也暂时不那么重要。只要能呛楚苍两句,我也豁出去不要脸一回。 反正就是把他白天的话再还回去,不过我可能说得更下流一点。 楚苍愣了一会,他诧异地看着我,像是在研究我有没有被夺舍,随后他偏过头笑出了声。 我被他笑得脸上发热,转身就要走。楚苍几步追上来,攥住我的手:“你要是真能干出来,那也算你有本事。” 我勃然大怒,感觉自己的性取向受到侮辱:“你说什么?!” 楚苍力气挺大,他拽住我,我根本走不了,又不能在宿舍楼下和他拉拉扯扯,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有事快说,我急着回去。” 他脸上的笑意一收,低头看着我,语气平静:“陈辉说你下午在他那里带走一个小鸭子?” “……什么东西?”我真是佩服陈辉这个傻逼颠倒黑白的嘴,“你就听他胡扯!” 楚苍叹了口气,他说:“别激动,我知道他说的不都是实话,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音音,你带走的是什么人?” 我有点不耐烦他这样细致的打听,又不想让楚苍知道云思的存在,反问他:“你凭什么来问我?” 楚苍的唇角向下压了压,他是很标致的英俊长相,五官轮廓有些过于锋利,不过平日里总是含着笑且随和的,中和了他原本五官的压迫感。 这时他摆出这种表情,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可能比白天被我赶走时还生气。 “为什么不能?”楚苍向前一步,他跟我有点太近了,“谢宁音,你不要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否则我就告诉你哥和你爸妈。” 我本来想后退,听到他的话后火气越来越旺。明明是为了这孙子我才如此大费周章,他倒是一个劲给我添乱,还摆出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样子。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还说你不信陈辉的话,你明明就是专门来找我的事。” 楚苍的手按在我肩膀上,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警惕地要拉开距离,却被按在原地。 “音音。”他说,“我是担心你。今天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之前看中的车我也送给你,但是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认识不好的人。” 他这是做什么?搞得我好像很稀罕一辆车似的。 宿舍楼下来往的人变多了,我不想被别人当景观看,只能说:“我自己有车,不要你的,松手!还有我带走的怎么可能是什么小鸭子?是我们学院的学弟好不好。” 楚苍的手没动,我拽了一下他的手腕,他的手滑下去,握住我的手。 我直接被楚苍牵着手带上楼,他宿舍没人,进门后才放开我。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看。” 楚苍:“看什么?” “你把我手都要捏断了!” 楚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让我坐他椅子上,从寝室的小冰箱中拿出一包酸奶递给我,在安静中说:“是那个叫云思的吧。” 我啊了一声,出乎意料地瞪着他。楚苍将吸管插进酸奶袋,递到我手里。 “我猜对了?之前你和我打听他的时候就怪怪的,那天下午跑那么远,也是去找他的吧?” 楚苍怎么全猜出来了? “他是贫困生,拿助学贷款上的学,之前在陈辉手下的会所打工。”楚苍背材料一样讲,“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还让他进你的小组,去你家公司实习……” 楚苍在我面前停下,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碰了碰酸奶,“音音,不喜欢这个口味吗?怎么不喝?” 我有点想把酸奶倒在他头上。 “你神经病吧!”我问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大发善心救助贫困学弟不行啊,这你也要管。” 楚苍默然许久,他的手在我脸上方紧紧抓着椅背,我看到他手背鼓起的青筋。 可是我确定他不会打我,底气足了不少,把酸奶送到他嘴边:“你喝吧,多大点事,我又不喜欢男的,怎么可能去包养小鸭子啊。” 楚苍:“那也说不好。” 我:“你别老是在那歪曲我的性取向。” 楚苍满脸无辜,他变脸倒是快:“刚刚你还说要□□我呢。” 什么叫伤敌八十自损一千? “好,”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讲,“你现在脱干净去床上。” 楚苍低头就着我的手吸了一口酸奶,而后说:“开玩笑呢,音音,还生我气吗?” “特别生气。”我强调,“我祝福你今晚翘课被点名。” 说完我把酸奶扔进垃圾桶,推了他一把。这次楚苍被我推得后退两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宿舍,顺带把他的门一把甩上。 第11章 第 11 章 【小谢,之前新来的学弟怎么了?刚进组就和我请假。】 学姐过两天后私聊问我,我才想起来云思还在医院里。 他受伤的真相我当然不能说,只好含糊地说他骑车时出了个小车祸。 学姐感叹他倒霉,但已经露出一点剥削的本色,让我监督云思在医院也好好学习赶上进度。 我忍不住揭露她:【连大一学弟都要被你压榨吗?】 【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是让他努力学习,尽快加入到我们的工作中来。】 怀着对云思的一点怜悯之心,我没有把学姐的话转告给他,只是手指无意识点开和他的聊天框。 上一条聊天记录是已经过期的转账,他想把那天的饭钱和医药费转给我,我没收。之后云思也就没有再给我发过其他的东西。 我看了会那条转账记录,故意给云思发过去一个“1”。 没想到他没一会就回我:【学长?】 云思:【抱歉,学长,我看到医生那边的账单了,这次的钱我会尽快还清。】 我随手打出去:【我缺那点钱吗?】 说完我反应过来这样说好像不太好,正想着怎么补救,云思回复我:【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报答学长。】 我觉得他说话怪恶心的。 大概是看我好几分钟没有说话,云思给我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表情,可怜兮兮地趴在那里。 哪个男人会给另一个男人发这种表情?果然基佬本质不改。 我给了他一个中指。 云思好像没受到打击,跟我絮絮叨叨讲了一大段,内容不过是他会好好完成实习,也会自己补课,一定不会给我拖后腿。 云思本人对我来说不算是大麻烦,只是一想到楚苍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我就有些坐立不安。 不过楚苍总不至于闲到去找云思的事……应该不会吧? 那天被楚苍拽到他宿舍后,我就没再跟楚苍说过话,即使我们共同的选修课上还是坐同桌。 我很反感他有时候的过分强势。我可以原谅楚苍偶尔显现出来的老妈子本质,比如他插手我该穿什么吃什么,可前提是他不过于犯病。 那个把我按在椅子里的楚苍有点太陌生了。 我觉得那不对劲,不像我认识的他。 放在桌上休眠的电脑醒过来,响起邮箱的提醒声,我回神去看,结果是垃圾邮件。 不过也同时提醒我时间,我该准备出门了,去陈辉庆祝他自己重获自由的酒会。 他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到他,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把云思的事解决了才行。 在小说原文里,陈辉就是造成云思和楚苍悲剧事件的导火索,只要我在源头把火灭掉,或许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反正我看陈辉一直都不顺眼,要不是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然直接把他绑两袋水泥扔海里,整个世界都清净多了。 陈辉组的酒会必然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可能全市的夜店他都有会员卡。 我在地图上看了看地点就放弃开车,直接叫了代驾。 下车后我就有点后悔。 这家店规模很大,差不多是一整栋接近十层的高楼,霓虹灯五光十色地闪烁在夜色中,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在门外都能听见。 门口进出的人个个打扮潮流,我穿的卫衣和长裤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和代驾约定好十二点他来接后,我叹了口气,迎着音浪走进门。 门口一男一女两位迎宾都穿得花枝招展,热络地带我进去。 陈辉这种人自然不屑于包私密性强的包间。他直接占了一楼中央部分,圆桌周围围了一圈年轻男女,正在拍掌欢呼着开香槟。 我不想被那玩意崩一脸,停下来等他们大呼小叫着开完才过去。 在座的大部分是我有些印象的富二代三代们,其他多姿多彩的漂亮男女不用问,都是陪这些人的小宠物。 这里太吵闹,灯光也太炫目,我走近了才看清坐在角落的楚苍。 他独自坐着,旁边没人,手里夹一根烟,没什么表情地偏头听旁边的人说话。 我就看了他不过两秒,楚苍突然抬头,看到我后微微睁大眼睛,脸色变得特别不好。 陈辉也注意到我,他举着酒杯起身,对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哎,这就是今晚的神秘嘉宾。小谢总,稀客啊。” 这圈人和我熟的没几个,一时间稀稀落落地问好,接着就陷入无言的尴尬境地。 陈辉还能笑得出来,他问:“你坐哪?楚苍哥旁边还有位置。” 我无所谓,正要过去,旁边有人说:“怎么区别对待呢陈老板,来晚了就要罚酒啊,我刚刚可是喝了三杯哎。” 这人我只眼熟,不知道他叫什么,匆匆瞥过去,他对我咧嘴:“小谢总,你说是吧。” 没几个人附和他。我觉得还挺新奇的,主要是在外面没多少人敢灌我酒,他是比较罕见的那种,有点不怕死的气质。 陈辉转头看我,我考虑了一下,感觉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太不给他面子——主要是给陈家面子,再说他还是楚苍表弟。 我来之前就做好喝酒的准备,只是被人这样说有点不爽。 “好吧,”我说,“还有这个规矩……” 楚苍说:“那就喝呗。” 我停了停,猛地转头,看楚苍像见鬼一样。 他没病吧? 楚苍抬头看我,笑了笑,那种笑意在此刻变成深蓝色的灯光下尤为冰冷:“一直都是这个规矩,来晚的人先罚三杯。音音,想喝哪种?” 楚苍带头开口,其他人就有了底气,纷纷把几种酒摆出来让我选。 陈辉看上去放松不少,他翘起腿,假惺惺地说:“这个度数低,跟果汁一样,喝一瓶都不带倒的。” 我有点想把这瓶酒再给陈辉开个瓢,砸完陈辉后再给楚苍也来一下,这个傻逼又在抽什么疯? 但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没再看楚苍,我接过一杯,酒液晃动,折射灯光,散发出果香。 最后我还是喝了三杯,度数确实不高,酒味也不重。 我酒量比楚苍好,并不怕轻易喝醉,但我也懒得再过去他身边,直接就近坐下。 一个穿着清凉皮肤白皙的男孩要过来给我倒酒,我把酒杯反扣在桌上,没看他:“男的别来,我不喜欢男人。” 他笑容一僵,陈辉在旁边说:“哟,小谢总不喜欢这口,喜欢正经的。” 我看他一眼,表情冷淡,陈辉有些不甘地住嘴,让另一个漂亮的女生来倒酒。 她穿着短裙,大腿一侧上是火红的玫瑰花刺青,倒酒时卷发垂在我手上,发丝凉凉的。 好吧,说我一直喜欢学姐也没错,我确实更欣赏这种成熟并且有些御姐的女生。 她把酒杯端给我,微笑一下。我不得不低头抿了口,这时她亲了亲我的耳朵,声音很小:“我叫茜茜。” 我对她也笑了笑,在桌上一堆酒里指了两瓶贵的,说:“你开吧。” 这种夜场里服务的,酒水提成是他们工资里的很大一部分。茜茜果然偎过来又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将两瓶酒打开。 气氛逐渐回温,那些人自有话题,热热闹闹地聊着,我也不想插嘴。 茜茜很会察言观色,大约看出来我兴致不高,就给我按摩手臂,没有进一步的暧昧接触。 楚苍仍旧坐在那里,偶尔搭一句话,没有再看我。 我回想起他刚刚看到我的反应,有点明白过来,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今晚会过来这里。 我想着陈辉肯定会告诉他,也就没和他讲。没想到陈辉也没有和他说,所以他看到我时才会那么惊讶。 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账我要先记下,哪天按着他喝三瓶酒才行。 有人问陈辉头上的伤,他抱怨一句:“早他妈的好了,我家里非说要小心,纱布还不让我拆,看起来真丑。” “你也太倒霉了。对你动手那孙子呢?好歹得让他进一个月医院吧?” 陈辉飞速看我一眼,“反正打了一顿,没死。” “还挺好笑的,跟那种电视剧里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样。” “可惜没有男主角的命。” “所以说是笑话嘛。” 云思在他们的谈话中不配占有太多空间,很快话题就转换了,嚷嚷着给陈辉去晦气。 我觉得更应该去去晦气的是我。 茜茜看出我心情不好,悄悄问:“你要吃水果吗?” 我将没怎么动的酒杯推开,对她笑了笑:“点个果盘吧,要最贵的。” 她起身,弯腰忽然亲上来,身上的甜香扑人。我后仰了仰,她袅袅婷婷地转身去端果盘了。 “哇,茜茜头一次对人这么热情。”我旁边的人打趣我,“之前我点过她,对我特别高冷,我还开了三瓶酒呢。” “下次你开五瓶试试。”我说。 他大笑,指了指我的唇角:“都是口红,擦一下吧。” 我低头在桌子上找纸巾,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手,楚苍不知什么时候换位过来,他把纸巾递给我。 我没接,忽略了他的手,干脆不擦了,坐回去喝下一口酒。 楚苍没说话,他将手收回去,火机咔哒一响,他又点了根烟。 茜茜回来了,拿起一颗小番茄要塞给我,我偏头说:“不吃这个。” 她惊讶:“不吃吗?” 随即她叉起一块黄桃,我咬住后,她就靠过来,亲上我的嘴唇。 我偏头躲过去,抬手挡住,她吻着我的手心,学那些人叫我小谢总:“不亲亲我吗?” 这种欢场里,点一个价格虚高的果盘,就是默认附带服务,比如嘴对嘴喂食。 我叹了口气:“不用。”因为我真的只是想吃水果。 茜茜有些失望,她又叉起一块猕猴桃喂我,轻轻说:“小谢总愿意的话,不用再开酒,我今晚也跟你走。” 刚刚打趣我的人不知怎么耳朵那么尖,哎了一声:“茜茜,怎么厚此薄彼啊?上回开了三瓶酒就亲一下,这回小谢总就开两瓶酒带一个果盘,你就直接送上门?” 我皱眉看他,茜茜抚着卷发,坦诚地笑:“小谢总那么帅,想睡一下又怎样啊。” “啊哟,果然还是脸好看的吃香。” “小谢总给不给美女面子?” “睡一觉说不定还是茜茜占便宜呢。” 这句话就有些冒犯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把高价果盘扣他头上,楚苍在旁边将打火机摔在桌面。 “啪嗒”一声响,他对那人说:“滚。” 整张桌子都安静下来,陈辉讪讪:“表哥……” 楚苍冷冷打断他:“我说滚出去。” 几秒后,说话那人煞白着脸离开这里。 气氛过了将近半分钟,才恢复成之前的热闹样子。 茜茜有点恐惧,用手抱住我,我拍拍她的肩,对她说:“没事,和你没关系,再开瓶酒?” 第12章 第 12 章 楚苍坐在我的余光里,他在抽不知道第几根烟,脸色沉沉。 认识那么多年,看出来他的心情几乎成一种习惯,我知道他在生气。 可是他越生气,我越开心。 刚刚那人我自己也能处理,他偏要插手,可能是一种对我的曲线道歉,但我不吃这套。 他有本事倒是刚刚别起哄我喝酒啊。 陈辉吆喝着玩骰子,我让茜茜把盘子里没动的几颗樱桃吃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推到陈辉面前。 “上次你生日我没去。”我对他很敷衍地笑了下,“今天补上,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之前托楚苍给过他礼物,这个是为了什么,我俩心知肚明。 卡是邻市一个俱乐部的会员卡。俱乐部本身平平无奇,只是聚在一起打打台球的地方,特别的只是参加的成员。不过这卡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不打台球,也不想讨论什么市场政策和国际货币体系。 陈辉凭自己是拿不到这张卡的,他看了眼,这次笑得很真心:“麻烦谢哥,还记着我生日,下次请你吃饭。” 我只说:“下次吧。” 这事才算真正过去,陈辉招呼我一起玩,我没兴趣,只随便看了两眼他们的骰子。 陈辉手气挺烂,技术也不行,不过在场的人都在让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楚苍的面子在。 舞台上换了非主流风格打扮的摇滚乐队,声音吵得我头疼,这群人玩得更上头,已经到灌酒脱衣的阶段。 有人想把茜茜叫过去,我看他已经在被另一个男孩伺候,就把茜茜按住。 “她现在陪我。” “不是吧,小谢总。”他一边按着腿间男孩的脑袋一边说,“你又不睡,守着干什么?” “担心你那个小玩意玩双飞时早泄丢人。”我说,“滚一边去搞,别脏我眼睛。” 他面色涨红,狼狈地换了位置。 这个圈子里就是这么阶级分明,在场的也就楚苍能跟我叫板。 我看着他们快把不学无术和不干人事写在脸上,只觉得十分无聊。 楚苍和陈辉一起出来时就这样玩? 我向他那边看一眼,没想到楚苍也在看我。他没再抽烟,手边一杯喝了一半的酒,神情莫测。 ……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共给茜茜开了七瓶酒,统共没喝三口,她看起来都有点心疼。我让她端着酒去附近桌,一桌送一瓶,她笑道:“你今晚是来做散财童子了!” 茜茜独独留下度数最高的那瓶,她转一圈回来后坐在我腿上,雪白的手臂环住我,拿起那瓶酒,仰头喝一口,凑过来吻我。 我不好直接推开她,凑合地尝了点酒液,后仰躲开:“你陪我坐坐就行,其他的都不用。” “为什么啊?我哪里不漂亮?小谢总眼光也太高。” 我不介意来点逢场作戏的亲昵,但确实不喜欢随便跟人睡觉——这也是我不太喜欢和这些人出来玩的原因,他们喝酒喝到后面都会变成乱七八糟的□□现场。 “姑奶奶,放过我吧。”我对她摆出投降的手势,“我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 茜茜含着怒笑了,她说:“你真是……” 她没明说,用活色生香的表情怀疑我是不是不行。 我不在乎她把我当阳痿,恰好也快到十二点,顿时坚决地推开她:“不了,很晚,我得走了。” “什么灰姑娘,急着回去陪王子嘛。”她不满地说。 午夜场刚刚开始,我就要离席,堪称扫兴。 茜茜甩了甩卷发,她不甘心地转向下一个目标,我用手在脸上随便摸了摸,手指上还有口红的红色。 我看到她嘴唇依旧鲜艳,也不知道这什么口红,质量那么好。 陈辉叫我再玩会,我摆摆手,逃离盘丝洞一样从这个酒吧出去。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不知道清新多少,我深呼吸几下,脑子清醒很多。 代驾这时给我发消息,说车路上爆胎,恐怕来不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让他去打救援电话换车胎,不用来接我。这个点叫车也不困难,我刚打开叫车软件,手机就被人一把抽走。 我还以为遇到当街抢劫,抬头看才发现是楚苍。他外套敞开,表情阴沉,把我的手机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这是想干什么? 我想把手机拿回来,楚苍却撕开手里一包湿巾,将一张冰凉的湿巾按在我脸上,用力擦了一下。 脸被湿巾擦得发疼,我怒道:“你做什么?手机还我。” 楚苍没理我,他低头看着湿巾,那上面一块漂亮的红色,似乎还带出酒色场所特有的暧昧和暗香。 随即他捏住我后颈,迫使我抬头,又在我脸上擦了一下。 他就像在给小猫小狗擦掉脸上的脏东西一样粗暴,在我反应过来翻脸前松开我,将湿巾团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我叫了车。”楚苍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坐我的车,和我一起走。” “你谁啊,让我听你的。”我脸上凉凉的,皮肤上的痛感还没消失,“擦得我脸好痛,手机给我,快点。” 我伸手去楚苍口袋里摸手机,刚刚碰到,他也把手伸进口袋,将我一扯,我差点撞他身上。 他不松手,我只能维持着这个贴近他的别扭姿势。外套口袋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紧紧纠缠着。 我感觉我脑子深处可能有个雷达在疯狂示警,楚苍在近距离看着我,他问:“口红好吃吗?” 我说:“滚,我明天给你买两根你自己尝尝。” 他冷冷地说:“你脸上还有。” 楚苍突然低头,靠得那么近,我在一刹那间心中甚至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可能是想直接尝我脸上的口红。 短短几秒钟,我几乎僵硬地站在原地。楚苍停下,松了手,说:“你手机一直在响。” 我猛地喘过来一口气,拿着手机,却发现屏幕不是打车软件的界面,而是聊天页面。 误触了吗? 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几条聊天记录。 云思:【学长,我今晚出院,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 【医药费我记下来了,我一定会还的。】 【真的很感谢,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而下面则是我刚刚回复的一串乱码,云思秒回了我一个“?”。 他又问:【学长,是睡觉时按错了吗?】 肯定是刚刚我和楚苍抢手机时候误点到的。 我烦得要死,退出去,楚苍问:“谁半夜给你发的消息?这么多。” 我看他一眼,楚苍显然重点也不在这上面,他说:“这种地方你下次要来,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是我爹妈?”我叫好一辆车,“管真宽啊。再说,你自己都来这种地方很多次了吧?我管过你?” “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立刻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去哪去哪!” 司机距离我有一段距离,现在还不来。 我已经受够了楚苍的脸,很想问他今天究竟是哪种病症,不过我觉得问出来有种被迫低头感,所以咬死不开口。 “音音,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对那个叫云思的这么上心吗?” 我不吭声,甚至后悔管这闲事。楚苍他爱和哪个男人虐恋情深就去吧,我做什么来当这个老好人? 说来说去,都是他最近变讨厌了。果然,男人一旦有基佬倾向,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周日下午急着走,是去找他的吧。” 我被他问得茫然:“啊,什么?” “那种地方的超市,买一盒不到二百块的廉价巧克力。”楚苍脸上再度浮现出冰冷的笑容,“我也觉得你如果喜欢人不会喜欢这么掉价的,不过说不好,你是打算换换口味?” 我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后,甚至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问他。 楚苍不说话,他呼吸声好像重了些,忽然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你现在还生气吗?” 他语气变了,透出些求和的意思。搞什么,刚刚不还是理直气壮的样子,像个抓小三的正房,或者是看到自己老婆上了自己老板轿车的苦主。 我可能脑子被这个地方的黄色氛围污染了,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还知道我生气啊。”我转头看楚苍一眼,“你不说话,谁敢罚我酒?” “我是想告诉你这种地方都这样,总会有人找你事,你得……” 我快被他气笑了。 “我得吃到个教训,是不是?楚苍,你真他妈闲得慌,我是十三岁?” “抱歉,音音,我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 我烦躁地说:“不用和我道歉,你自己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别来烦我就行。” 街对面开过来的车停在不远处,司机给我打电话,我说:“走了。还有,你少想点有的没的,这事和云思无关。看不起两百块的巧克力,我下次给你买一车,你全给我吃下去。” 第13章 第 13 章 坐在车上我才有空回云思的消息。 【你伤口还没好全吧,这么快出院?】 云思却问:【学长怎么还不睡,是我吵醒你了?】 【其实已经差不多好了,我想再住院只会耽误时间,就提前出院,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上学。】 他还真是勤奋,不过就陈辉那个黑手,我不信云思能这么快就好起来。 我又想起来楚苍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冷笑。 【没,在外面有事,刚看到你的消息。那你先好好休息吧,钱不是问题。】 云思估摸是意识到我对他的可爱表情们毫无波澜,这回没有乱发,只说一个“好”。 我怀疑楚苍性向改变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不行,我只能捏着鼻子考虑撮合他和云思——如果这两人有戏的话。 不过底线是不能走那本烂文的路线,那就成笑话了。 况且云思也算个可怜的上进好学生,不该被毁掉人生。 说实话我和他这种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因为楚苍,我根本不会认识他,看他有点像是一个比较新奇的物种。 我捧着手机,已经决定明天再去他家给他个突然袭击。 想着想着我抬头,司机在后视镜里疑惑地看着我,我才发现将心里的冷笑带到脸上,立刻恢复成端正的空白表情。 都是被楚苍这孙子气的。 时间毕竟太晚,为了不打扰室友,我回自己的公寓那边。电梯在深夜里发出提示音,困意开始泛上来,我对着光滑的电梯门打了个哈欠。 门缓缓打开,我对上一双线条柔美的眼睛。 电梯里的人本来神色冷淡,在我惊讶的目光中,他很快也讶异地笑起来,带着惊喜说:“宁音!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我也想问,云慕怎么在这里? 云慕还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他对我笑了笑,透出几分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就想下来买吃的,刚搬过来,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你搬这里来住?” “对。”云慕轻快地说,“回国后好多人都很陌生,我也不习惯住宿舍。这边离学校近,环境也好,我干脆租了两年,宁音,你也住在这里吗?” 没想到会这么巧,我回答:“是,这里环境是不错。” 说完后我们两个站在电梯前面面相觑,我想我该进电梯上楼,可云慕依旧站在那里,面上笑盈盈的,并不让路。 “你回来得好晚。”他语调柔和,“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夜宵吧?” 便利店里只有我们两个客人,唯一的店员趴在柜台后玩手机,声音隐隐约约的。 云慕泡了一杯泡面,我坐在他旁边要了一个馅饼,面前是深夜寂静的街道,偶尔有车灯亮亮地从街这头到那头。 “你想说什么?”我问他。 云慕诧异地偏头看我,他的脸很适合摆出那种无辜的表情:“我要说什么?” 我道:“你总不会平白无故来请我吃夜宵吧?” “啊。”云慕笑着拆开塑料叉子,“你是这么想的?其实我就是单纯觉得能偶遇真是有缘分,你身上有烟酒味,估计是喝完酒回来,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吧。” 我其实没喝多少,不过胃里除了水果确实没什么东西,否则我也不会答应和云慕来便利店。 可能是我多疑想多了,不过云慕他整个人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对他的印象到目前为止都很一般。 “毕竟我们还不熟,突然半夜出来吃东西,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云慕听后,反倒颇为善解人意地说:“这样啊,是我太唐突了。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我觉得他越问越奇怪,立刻转换话题:“没有,我就随口一说。听楚苍讲,你在法学院?” 云慕点头:“是啊,不知道课程进度能不能跟上。” 空气陷入安静,我不是很想继续闲聊,云慕又说:“你和楚苍关系真的很好啊,我高中的时候听说,你和他就像……”他脸上忽然掠过暧昧的笑容,没再说下去。 “就像什么?”我不得不问。 “那时候好几个人说你和楚苍在谈恋爱,以后恐怕要结婚。” 我一时哑口无言,对这个谣言感到不可思议:“我和楚苍?谈恋爱?谁说的,脑子不正常吧?” “其实现在说你们在谈恋爱我也会信哦。”云慕侧头看着我,“你不觉得他照顾你很像照顾女朋友吗?” 我立刻:“胡说八道。这种事想一想就恶心,我跟楚苍是十几年的朋友,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大约是看出来我表情厌恶,云慕抱歉地说:“我就是也有点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请你吃甜筒吧?” “大晚上吃什么甜筒。”我失去和他继续敷衍的**,“你吃好了?回去吧。” 回去时一路无话,云慕住在我楼上一层,我走出电梯时,他轻柔地和我说:“晚安。” 出于礼貌,我也回了句“晚安”。 逐渐合拢的电梯门缝中,云慕一直看着我,他那张有几分阴柔的脸一直保持着一种饱含歉意的微笑,看起来示弱又愧疚。 我却被他看得很不舒服。 他的表情天衣无缝,但底色太虚伪,我甚至怀疑刚刚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的,目的是什么?惹我生气? 进门时我用手碰了碰脸,脸上皮肤很热,果然酒劲还是上来一些。我便不再去想云慕的事,草草洗个澡后倒进床上不省人事。 本来我的计划是翌日上午去看看云思是否健康,然而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手机一直在震,我烦躁地拿过来,也没看屏幕:“喂?” 那边沉默几秒,楚苍似乎是叹口气,问我:“还没起床?” 我勉强清醒点,咽喉干涩,咳了两声后声音才正常起来:“嗯……怎么了?我今天没什么课。” “先去喝杯水。”楚苍对我说,“你听听你的嗓子。” 我挣扎几下爬起来,坐在床上,头还沉沉的,想往枕头上倒。 楚苍好像开了透视:“别再躺回去,音音,下床去洗脸,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讲。” 他真是比我爸妈都了解我。 我半闭着眼下床去洗漱,一边喝水一边回到床上拿手机,电话一直没挂,楚苍说:“回来了?” “是,”我说,“我现在清醒了,刚刚怎么没把你电话直接挂掉。” 楚苍:“你没看通知,下午调课,记得来学校。” 我反应了三秒,这才去看群消息,发现是一门选修课调到下午。 老师是我们副院长,上课十分严格,被他抓到翘课,这门课就相当于挂了一半。楚苍为学分选了我们专业的选修课,结果还得和我一样,一节课都翘不掉。 不过三点半才开始上课,我看了眼时间,推测我的行程应该不至于被打乱。 “知道。”我回道,“那先挂了。” “音音,”楚苍打断我,“还有……” 他又不说了,我等了会没听到他说话,耐心告罄:“还说不说?” 楚苍道:“下午见面再说吧,你中午记得吃饭。” 我敷衍地答应,跳下床换衣服,转着车钥匙出门,打算直接去云思那边请他吃顿饭。 第14章 第 14 章 昨晚不幸爆胎的车我让代驾停在云思实习的公司停车场,所幸公寓这边还有一辆车,只是颜色是太亮眼的明黄色,实在招摇过市。 这辆车是我哥送我的礼物。 我疑心是他自己想开,可惜受限于身份,他开不了这种鲜亮的车,只能送给我,还打着年轻人就该漂漂亮亮的旗号。 车停在上次买东西的超市门口后,我照着记忆去找云思家门的方向。 有了前一回的前车之鉴,我带了一副一次性手套,进入曲曲折折的巷口后就戴上手套,万一脚滑,还能扶一下墙。 转了两个弯我就后悔了,这里的路不讲道理,非常人可走。 我摸出手机给云思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这也太倒霉了。 我干脆凭直觉走,穿过两条巷子后景色又开始熟悉,那个黑洞洞的巷口就在我右手边。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这次倒是有惊无险。 我停在云思家门口,脱下手套,正要敲门时,门后传来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被人猛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大的男人,看起来得有五十往上,脊背有些佝偻,面色黝黑,双眼发红,浑浊的眼睛和我对上后,怀疑地睁大。 他身上有很重的烟酒味和说不出来的刺鼻怪味,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和他对视着,都陷入沉默。 我走错门了吗? 男人的脸抽动几下,他身后那条昏暗的走廊中,随着脚步声出现一个看不清楚的身影,冷淡地说:“没有钱就是没有,我一分也不会给你,你就是死在外面……” 他走近了,声音忽然停住。 云思站在男人身后,他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敞开的旧衬衫,露出的胸口还绑着绷带,脸色苍白,看到我时宛如看到鬼一样。 他脸上原本既冰冷又含着恨意的表情消失,但可能也笑不出来,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失声了。 这时我面前的男人以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粗声说:“哦,你是云思的同学?” 我没回答,偏头看云思,他似乎是咬着牙,面部轮廓绷得很紧:“……和你无关。” 男人笑起来,他说:“哎哟,还害羞呢?怎么,觉得你爹在你同学面前给你丢人了?也是,你他妈就是个小白眼狼,你就是该觉得丢人、丢脸!” 他对我伸出手,咧开嘴问:“你也是A大的学生吧?你这鞋我看有的小孩穿过,几千块一双呢,现在的小孩真是败家……” 我又后退一步,想了想,将还没扔的手套又戴上。 男人笑容一僵,云思在后面像是忍无可忍,他说:“云志强,你别这么不要脸行吗?” 我戴着手套,男人竟然还厚着脸皮把手递过来。 我和他很快地握了下手,将手套脱下来,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这时云思从后面扣住他的肩膀,动作粗暴地将他一把推开。 我这次退后两步,就见男人骂了两声脏话,还没站稳就回过身,一拳打了过去。 ……等等? 这一切开始超出预料。 云思表情不变,挡住男人的拳头,扯着他的手臂将他重重甩到墙上,砸出一声闷响。 男人挣扎着要反抗,被云思又踹了一脚,跪在地上,脸上涨得通红,啐了一口开始骂人。 他骂得太脏,云思沉着脸,从门口拿出一根手腕粗的棍子,男人才变了脸色,一边骂着一边跌跌撞撞离开巷子。 “……你真他妈有本事,当着你同学面打你老子,婊子养的白眼狼不得好死!” 这出“好戏”有点超出我的想象,云思站在原地喘了两下,他的手臂在发抖,将那根棍子重重扔在地上。 我后面的二楼,有人推开窗户,问道:“云思,又跟你爹打架啦?我说你就给他几百块,他能好几天不回来,省得麻烦。” “没钱。”云思冷冷回答,“有钱也不给他。” 那人唏嘘两句关上窗户。 我看着云思,他没看我,低头望着地面,只有肩膀因为深呼吸而起伏着。 我不开口,他也不吭声,如同一个假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我看他好了点,开口说:“云思。” “……嗯。”云思还是不看我,“怎么?” “你伤好了吗?这样动手,伤口会不会又裂开啊?” 云思这才看向我,他连嘴唇都没有几分血色,盯着我时面上闪过几分茫然和疑惑的神色。 很快他收敛起这些表情,只是摇头。 “抱歉,学长,让你看笑话了。”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睛向下垂,看着那根棍子,“你下次来还是告诉我吧,我出去接你。” 我说:“你电话没人接。” 云思一怔,掏出手机看了眼,呼出一口气:“没电了竟然,抱歉,学长。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我拉长声音,“有啊。” 云思抬起眼睛,我本来想伸手推他,考虑到他的伤势,改为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先进去,大白天衣服也不穿好,有伤风化。” 云思身体僵硬,对我点点头。他罕见地少言寡语,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我伸出手。 我满脸疑惑,云思说:“手套给我吧,我帮你扔掉。” 我把一团手套塞进他手中,穿过走廊后空间才宽敞。 小客厅的灯亮着,但不像我第一次来时那么整洁。角落里的纸箱很凌乱,有几瓶酒打碎在地上,蔓延着大片散发劣质啤酒味道的水渍,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两把椅子倒在地上,还有不少杂物,乱糟糟的。 云思又和我低声说“抱歉”,他绕过地上的狼藉,打开旁边一个房间的门:“你先进我房间吧,我把外面收拾一下。” 我的基本礼仪告诉我,作为客人,没有这样让主人收拾的道理。 不过一个是我的礼仪似乎不太适用于这种场景,一个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进了云思的房间。 他把门关上,对于我这个不太熟的人进他卧室倒是很放心的样子,还说马上就好。 云思的房间也很狭窄,采光很一般,窗户玻璃下半截贴着老式的花色窗纸。 我靠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不大的柜子,别的都没有。 我猜这个房间如果同时进来两个人,就会转身都困难。 我拉出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这张桌子明显年纪不小,表面陈旧,还有不少小孩的涂鸦,一边放着一袋子药。 我没乱看别的地方,坐着打了会游戏,云思就在外面敲门:“学长,可以了。” 他在自己家敲自己卧室的门,我开门时对他笑道:“搞得我才是主人一样。” 云思叹了口气,他说:“这种地方还是算了。” 他给我接了杯热水,我想起小说里写他的父亲是一个嗜赌成性的赌鬼,倒是和刚刚看到的男人形象很符合。 可刚刚的情景怎么说都有些尴尬,正好撞到别人家的丑事,我想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思已经把衣服穿好,他坐在我对面,问我:“学长要说什么事呢?” 我对他交代来意:“其实就是觉得你的伤肯定没好全,所以来看看你,我怕万一你没恢复好,我还得把你再送回医院去。” 云思愣了愣,他说:“是么?……学长,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 他越说声音越低,一双眼睛却在昏暗的客厅中静静抬起,凝视着我。 “你打人的那晚,楚苍也在场,你知道吧?” 云思的动作似乎停滞一瞬,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开,“不知道,没什么印象了。” “嗯,之前没和你提,楚苍是陈辉他表哥。”我把这里面的关系告诉他,同时观察着云思的表情,“但是陈辉比较不是东西,我已经把这事和他说好了,他以后不会再找你。” 说着我又想起来之前忽略的问题:“对了,陈辉怎么能找到你实习的地方?他还没这么神通广大吧?” 云思声音低沉:“云……我爸知道我的实习公司,他被陈辉的人找上,所以给他们指了路。” 我认为避开谈论云思这个爹比较好,手中捧着杯子转了转,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爹很坑,只能委婉道:“这还真是不巧。” 云思看起来有点走神,我还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犹豫不定的神情。 过了会,他说:“你是为了我吗?” 我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云思没什么笑意地扯出一个笑容:“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问一问。其实学长你之前说得有道理,陈辉把我打死也不会有人管的,为什么你要这么照顾我呢?” 因为我怕你和楚苍产生不正当的男男关系啊。 可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口,我噎了一下:“就是我挺欣赏你,也不行啊?” 云思看了我一会,忽然抬手在我头上碰了一下。 我迷惑地看着他,也没想起来躲。 他说:“有一根线,不知道哪里蹭到的。不过学长之前完全不认识我吧,突然找上我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了。” 因为我未卜先知,看到你的悲惨人生? 因为我要把你和楚苍隔离开,避免我最好的朋友变成同性恋,还是一个恋爱运气很差的同性恋? 我想我无论说出哪句话,都像精神失常。 最后我选择生硬地转移话题,从椅子上起身问他:“你不用管这个,还没吃午饭吧?走,我请你吃饭去。” 云思格外不依不饶:“学长,我很好奇。” 我:“我也没什么义务要告诉你。”说完我觉得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显得不太有格局,反过来教训他:“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云思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他看起来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很遵从我的意愿跳过这个问题:“好的,学长,你请我吃饭?” “对啊。”我漫不经心拿出手机看了看附近的餐厅,发现基本上都是小饭馆,没一个上点档次的,“你家这边什么好吃?” “你那么远跑过来,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云思低声说,他有些犹豫,“附近没什么好的地方,学长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行吗?” 我很怀疑:“你会做饭?可以吗?” 云思抬手轻轻按了下我的肩膀:“嗯,没问题。学长你再玩会游戏吧,我去买菜,想吃什么?” 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要吃什么,在这种房子里等人很无聊,干脆说:“我们一起去吧。” “这边菜市场还是老式的,比较乱,也脏。”云思无奈道。 我很好奇,毕竟我有限的买菜经验只有小时候和家里阿姨一起去超市,后来我哥和一处农场签了什么合同,有人能直接送上门。 在学校的话,有时吃食堂有时出去吃,如果在公寓就是阿姨上门做饭,进厨房的次数寥寥可数。 尽管云思一再提醒这个菜市场可能比我想象中要差,我还是很想看看。 “走吧走吧。”我催他,“我好饿。” 云思果然闭嘴了。 第15章 第 15 章 云思没骗我,这个菜市场确实条件有限,可以说堪称简陋。 上方有铁棚搭起的一大块地方,地面尘土遍布。摊位分散在路两旁,泥土味、鱼腥味和家禽的味道凑到一起,确实有些令人反胃。 他进去之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我夸奖他考虑周到,接过来立刻戴上了。 不过云思并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看他平静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习惯了。 “小心点路上的垃圾。”云思在我肩上揽了一把,“你看看想吃什么。” 这人跟楚苍似的,仗着比我高,揽我肩膀顺手,不过我暂且不跟伤员计较。 我也看不出菜的好坏,看到有兴趣的伸手点,云思就蹲下去挑菜和砍价。 逛了一圈后,我手中只提了一袋橘子,他手里提了好几袋东西,我才意识到问题:“等下,是不是吃不完了?而且很重吧,你分我两袋。” “还好,不重,多的可以放冰箱。”云思笑笑,“学长,凉拌的莲藕,吃吗?” 我:“……吃。” 买完藕后,我认为不能再买了,坚决打消云思还想买一条鱼的念头,并且强行抢了两袋东西提着。 到手后我就觉得云思在骗我。 明明这些东西很有分量,我都怕他把伤口扯开,更何况他刚刚还跟亲爹上演了全武行,也是心够大的。 “你身上真的没事?”进门后云思就去厨房,我跟在他身后问,“要不要再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云思把我劝出厨房,“学长你去玩一会,很快就好。” 我觉得他像在哄小孩,不过我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客厅坐着看电影。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楚苍又问我:【没有再睡过去吧?】 我回他:【醒着。】 【下午的课别忘记了。】 我迟疑了一下,看看时间,不太确定能不能赶回去。 被点名也是概率问题,而且只翘一次课,期末考高点就能补回来。 所以我决定忽略楚苍这条消息,就当没看见。 因为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午后犯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有人碰了碰我的脸,接着又碰了下我的手背,在我耳边小声说:“学长?” 他凑得太近,我偏过头,他执着地再次靠近:“学长,手机都盖在脸上了。” 什么? 我猛地从那种昏沉中醒过来,云思弯腰在沙发前,伸手托了下我的后颈:“慢点,小心闪着。”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我心有余悸,向后靠了一下,随后云思收回手。 手机被他接住后递给我:“学长,有两个未接来电。” 食物的香气在客厅里弥漫着,我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打了个哈欠。 云思就站在我身前一直看着我。我接过手机后,又一个电话恰好打过来。 来电人显示着“儿子”,我按下接听键时,云思俯身在我耳边说:“你先接电话,我把汤给端过来。” 我脑子里混混沌沌,分出精神听他的话后点头,另一边楚苍说:“昨晚你回去是不是又打游戏了?别睡了,我在你楼下,正好一起去学校。” 我刷一下清醒了。 自然,楚苍怀疑我敷衍完他后又睡回笼觉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种事我以前干过好几次,因为打游戏打到早上五点结果缺课的时候还是他冒着风险帮我签到。 可这回我已经在外面,还正大光明打算逃课,楚苍就是在楼下长出根都等不到我下楼。 云思已经在客厅支起一张方形餐桌,上面的菜为了保温还盖着盘子。他用询问的眼神看我,手机里楚苍还在说:“现在出发,还有空去后门的冰淇淋店排队,还是你想吃别的?” 我甚至生出挂断电话一了百了的冲动,和楚苍说:“不了,你先走吧。” “音音,我真的想道歉。”楚苍在那边放低姿态,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拿哄女朋友那套对付我,“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总可以吧?” “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想坐你的车。”我开始乱说,“行了我先原谅你,你去上你的课,我又不怕被点名,你被点到才完蛋。” “开你的车也可以啊。”楚苍不为所动,声音还带着笑,“说起来我记得你那辆特别显眼的车就停在这边吧,还是你哥送你的礼物。” 我沉默地在这间狭小的客厅里向那个超市的方向望了一眼。 随后,我听到楚苍的声音沉下去:“音音,你的车怎么都不在?” ……他是不是变态啊?怎么还亲自去车库看我的车? 我实在无法解释,总算遵从本心,直接挂断楚苍的电话。 他又不是我哥,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地管我? 挂了电话后我才长出一口气,云思问:“是谁的电话,那个楚苍?” “嗯。”我不想多说,“你已经做好饭了?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还让伤员忙活,我在这等着吃白食,有点脸热。 “没关系,学长。”云思温和地说,“我看你也挺累的,所以没有叫醒你,菜是一直热着的。” 他太有服务精神,我解释:“不是,我怕你累着,其实可以叫我帮忙洗洗菜端端盘子,我不是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少爷。” 云思看起来很轻松:“只是做饭而已,学长,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 云思手艺从卖相上说可以打个**十分,不大的餐桌被他摆满。 我拿着筷子一时无从下手,云思用公筷将一块黄焖鸡夹到我碗里,说:“学长试一试,如果不好吃就告诉我。” 我咬了一口,评价道:“我可以给你九十分。” “我的荣幸,只要学长的满分不是一千。”云思看我吃完,又给我夹了一筷煎芦笋。 我被他连着喂了好几筷,终于腾出空说:“你自己也吃,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才是你学长吧。” 云思嗯了一声,放下筷子:“学长是昨晚熬夜吗,今天这么困。” 其实昨晚也没有很晚,只是意外被云慕叫出去吃了顿夜宵,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又在云思的沙发上睡过去,大概是他们屋内光线暗,催眠效果好。 况且我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场合,没有必要详细说。 然而云思比我想象得敏锐,“学长是昨晚帮我处理麻烦了,对吧。” 我愣了下:“你猜得还挺准。” 他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无可奈何地笑道:“这也太好猜出来了,学长。” 我一想也是,毕竟云思不是笨蛋,只好耸耸肩,将鸡骨头用筷子剔出来:“你总是这样刨根问底的。” “我的错,学长。”云思道歉道得很顺滑,却还是继续说,“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知道吗?学长你之前都不认识我,现在却为了我的麻烦费心,还给我那么多机会……” 我其实并不这么觉得,一方面我找上他主要是为了楚苍,否则云思的死活说到底根本不碍我什么。 另一方面,我也不认为帮助他有多麻烦,主要是心累,还好男同性恋不像病毒那样会传染。 再说,最让我心累的还是楚苍。 我看了眼放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手机,楚苍没再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再发消息。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希望他不会砸了我公寓的门,但可以确定,我们刚要缓和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我回过神,听到云思斟酌字句地表示:“其实一开始学长找到我,让我离开楚苍的时候,我只觉得这是个很荒谬的协议,所以故意提过分的要求,但我没想到学长是认真的。” 果然他就是故意找事,虽然他找的那些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夹着这只鸡的腿骨对云思冷笑:“可惜你现在已经上贼船下不来了,学姐不会允许组员半路退出。至于你的实习,表现不好的话我就让经理不给你开证明。” 云思将另一块鸡腿挑给我,才说:“是,我一定好好努力,不会辜负学长。” 他这种严肃的样子还真是适合去做上台领奖的优秀学生代表。 云思吃得很快,他吃完就帮我夹菜,我只要多向盘子里看一眼,云思就知道我要吃什么。 这种待遇我在上小学三年级后就失去了,也就是和楚苍一起吃饭时,他还给我剥虾挑刺。 云思他自己愿意伺候,我也就不管他,重回正题:“你记得感谢我就行,话说回来你既然喜欢男人,那你觉得楚苍怎么样?” 筷子碰撞在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云思手一顿,又将那个虾仁挑出来,没看我,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个?” 随即他面色平淡地回答:“不怎么样,我很讨厌他这种人。” “不会吧。”我记得楚苍一直人缘不错,“他是哪种人?你们又没怎么交流过,我觉得他还挺好的。” “……没有,是我个人不喜欢他。” 我又想起来那篇小说中,楚苍和云思的“虐恋情深”,不得不承认在被那么折磨后还能爱上施暴者,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说实在的,看到结局时我都认为,书里的美好结局肯定是假的。 当然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财富权势与生俱来,面对地位更低的人,为了感情平等追求的虽然不少,但也有一些人选择更方便的粗暴手段。 如果某天楚苍为了得到一个人,采用了那些方法,我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都不用太思考,我肯定或多或少会做他的帮凶。 就算我不同意以强取豪夺作为求爱方式……我还是会帮他,如同书里写的那样,“渣攻助纣为虐的垃圾朋友”。 可是现在一切还没开始,苗头应该已经被我掐断,我觉得云思不必沦落到那种地步。 我就这么点同情心,分给他也足够了。 “不喜欢那你就离他远远的。”我放松下来,“我相信你。” 云思看起来心神不属,他冲我浮现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他情绪怎么突变,有那么讨厌楚苍吗?还是他口是心非,嘴上说讨厌,心里是喜欢? 天,我肯定是看那些垃圾电视剧和垃圾小说看多了,男同性恋的心思怎么弯弯绕绕的。 “吃完了?”云思和声问我,“喝汤吗?” 我点头,他给我盛了一碗汤,放在我手边。 桌上空隙太少,我又有点走神,他将汤碗放下时碰到我的手背,突然开口:“学长,我可以……” 我正走神,被他一惊,手下意识收回去,带得云思手腕一转,瓷碗落地的声音过两秒后回荡在客厅里。 碎瓷片飞溅四散,我被吓出冷汗,再抬头却看见云思的右手上全是汤。 “你……还好吧?”我看了看,不太确定地问,“手背怎么那么红?” 云思看着我,嘴唇没多少血色,他一边起身一边说:“因为被烫到了,学长。” 他走进厨房,很快传来水流声。 我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对他颇为歉疚,绕过地上的碎瓷片去厨房:“需要什么急救措施吗?严不严重,我带你去医院吧?” 厨房也很狭窄,采光一般。云思站在水池前,我要去看他的手,必须紧挨着他的身体。 云思在我靠近后偏了偏,我拽着他的袖子扯了扯:“我看看。” 他将右手露出来,水流下原本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发红,手背上…… 我盯了会,问他:“手背上,是不是水泡?” “嗯。”云思镇静地回答,“我把汤热得太烫了。” 这下我再没有医学常识也知道他得去医院,立刻去拿车钥匙:“最近的医院在哪?快点走!” 第16章 第 16 章 云思脸上看不出一点痛感,好像他痛觉失灵。我还在搜索烫伤处理办法时,他已经拧了凉毛巾敷上,说:“买个烫伤药就行。” 我被搜索引擎蹦出来的一堆图片和医生建议吓到了,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进icu,赶快命令他:“现在,立刻,走。” 好在从云思家到停车场不远,那辆小黄车在灰扑扑的停车场尤其显眼。我打开车门时云思还扶着车看了看,夸奖说:“这辆车挺好看。” “你跟我哥怎么一个审美?”我让他坐副驾驶,打开地图看去最近医院的路线,“他也夸好看,我觉得好丑。” 云思立刻改口:“我又想了想,感觉其实不是那么好看。” 我忍不住指责他说:“你真是见风使舵,下次能不能学点高级的谄媚。” 云思也只望着我微笑,并不说话。亏他举着这只手还能笑出来,这人有时候真挺怪的。 幸好医院并不远,这边路上人也不多,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停在医院门口。 云思举着右手指导我挂号,我对排队毫无耐心,直接挂了急诊。 他跟在我身后说:“学长,这个钱……” 我最烦他揪着这点小钱不放:“于情于理都是我出,你闭嘴吧,再说没用的我扣你工资。” 云思安静下来。他烫伤没那么重,最起码没有浏览器上显示的那么恐怖,直接在急诊处理好后,开了药就能回家。 说到底他的手被烫我有一大半责任。站在医院门口,我想起他那个一言难尽的父亲,问他:“你要直接回家吗?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云思:“嗯,影响不大。就是我还得找辅导员再请几天假。” 我想了想:“你又不愿意住院,我帮你请个短期的阿姨吧,能做饭和打扫卫生,万一你和你爸再那什么……还有人能帮忙报警。” 云思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他垂下眼睛看我:“不用的,学长,这又不能怪你,只是意外,是我自己没端稳。” 现在是不可能赶回学校去上课,干脆逃课算了。 我见说服他几乎没可能,从最后两级台阶上跳下来,车钥匙在手中抛了抛,说:“那走吧,出去逛逛,你有事要回家吗?” 云思看起来要说什么,但很快他对我摇摇头:“没事,学长,你想去哪里?” 我其实也没想好,不过摆出神秘的样子卖关子,云思就恭敬地说:“那好,我都听学长的。” 车里在放轻音乐,我等红灯时敲着方向盘,不死心地问了句:“你确定不可能和楚苍在一起吗?” 实在不行我天天监督他们谈正常的恋爱,不准搞任何违背道德风俗的行为。 云思沉默许久,绿灯亮起时,他声音压抑地说:“学长,我真的不喜欢他,你不用再问了。” 他语气罕见的强硬,通过镜子能看出表情不怎么好。我没觉得被冒犯,挺新奇地问:“生气啦?” 云思用左手按了下眉心,长舒一口气,转而柔和地说:“没有,学长,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我立刻道:“打住,说话正常点。” 什么叫不跟我生气?用这种语气,挺起来好恶心。 云思却没听话,他依然说:“学长那么讨厌同性恋吗?讨厌还为了楚苍来接近我,他知道你这么做?” 我啧了一声:“你话这时候又多了,别忘了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你不能跟楚苍提一个字。” 云思偏过脸望着车窗外,我也没再理会他。车穿过十字路口,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 这一块区域是新兴的商业街,风格比较文艺小众,应该是想打造成另类风格的打卡地点,来来往往的大把都是潮流青年。 这还是我前女友带我来过的地方,我一想到当时和她在这里买的几身情侣装就心情复杂。 带云思来这里纯属兴之所至。他身上的衣服都很明显是穿旧了的,如果不是靠本人的身架和脸撑着,实在不敢恭维。 况且我也发现我的衣柜除了那几身早该扔掉的情侣装,剩下的基本就是款式一致的卫衣长裤,单调到我都觉得应该添衣服了。 楚苍对我的衣柜倒是一直没什么期待,他评价说:“只要你没有天天穿格子衬衫,我觉得就还有希望。” 我当时反驳他,格子衬衫也有可取之处,楚苍叹气说我学了计算机后果然无药可救。 如果我前女友当时和楚苍在一起,估计两人会更有共同话题——我前女友之前是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把我的卫衣都扔掉。 “这么多连帽卫衣,这么多!”她感叹说,“谢宁音,如果不是你的脸,我真不敢想象我会跟一个天天穿卫衣的男人谈恋爱。” 这可能是她出轨的原因之一。 “学长打算买衣服?”云思问我。 我回神:“嗯,随便逛逛。” 我特意避开之前光顾过的店,挑了一家风格不那么突出的进去,里面客人竟然还不少。 云思靠近我:“这里的衣服我觉得不是很适合学长。” 我有些好奇:“不行吗?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思沉默一阵,他说:“我认为学长穿正装就很好看。” “去你的,谁天天穿正装啊。”我批评道,“再说,一般人穿正装都会显得比平时好看吧?你的品味怎么还不如直男。” 云思点头:“学长说得对。” “你就只会附和我。”我瞥他一眼,转身去看衣架上的衣服,“这件怎么样?” 我指的是一件针织衫,旁边迎上来的店员很热情地介绍:“帅哥眼光不错,这款很受欢迎哦!要试一下吗?那边有试衣间。” “可以。”我说,指了指云思,“拿他能穿的尺码。” 云思一怔,几乎下意识反问:“什么?” 店员反应很快,转身去取。云思语速变快,盯着我说:“学长,不用给我买东西。” 我不喜欢他这种推托:“你去试试再说,一件衣服而已。” “不,我是说今天的事不怪你,你也不用做出这种补偿一样的……” “闭嘴。”我说,“去试衣服。这也算补偿?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给你的你就收下。” 说完我觉得有点羞耻,耳后微微发热,这台词听起来像什么三流偶像剧里总裁包养保洁小妹时会说的话。 云思拧起眉毛看我。我耐心不多,尤为讨厌这种别别扭扭的拒绝,正要警告他如果不听话就自己走回去时,他妥协了。 “学长你先坐吧。”云思接过衣服,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我,“我去试一下。” 店员带云思去了试衣间,又折返回来在我面前热络地询问:“帅哥,你有什么看中的吗?” 我打算先给云思买两套再说,于是摇头:“我不急,你帮我再拿两件适合他的吧。” “好呀。”店员很快挑出来几件,果然都比较正经,符合云思那种好学生的气质。 见我满意,店员补充说,“帅哥方便的话,可以加一下我们微信,有内部优惠和上新提醒哦。” “不用,这个我不需要。” 她还想再劝,这时云思叫我:“学长。” 他很快就出来了,我抬头望过去,发现换身衣服果然对人有很大的提升,于是拍板:“就这件吧,先装起来。” 云思露出一种局促和犹豫的表情,我对他竖起手指,他沉默下去。 这还差不多。 店员挑出来的衣服云思一件件试完一遍,我还担心他的手会不会不方便,不过云思比我想象得利落。全都试穿后,我让他把最后试的一身直接留着。 “比你身上的旧衣服好看多了,旧衣服都扔了吧。” 云思看我,我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店员高高兴兴地去把衣服装好,他一直没说话。 “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我对着他的嘴做出一个拉拉链的手势,“你不喜欢这种?”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舍不得旧衣服? 云思声音很轻,他眼神看着别处,几秒后转回来凝视我,脸上的神情难以解读。 他好像有点不乐意——不过为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叫店员把旧衣服还给他? 我想我也没有对他怎样,还给他买了衣服,并且方式和我对待周围人没什么区别。而且他的手被烫伤,归根结底是我的原因,正常人应该要我做出赔偿才对。 我跟我女朋友出去逛街,也就是她挑衣服我付钱,或者她玩手机我和店员沟通。云思受到此种殊荣,还有哪里不满意? “学长你喜欢吗?”他问我,“你喜欢这种?” “挺好看的。”我以为是他不喜欢这种风格,“要不换一身?” 云思:“不用,学长觉得好看就可以。” 又来这套。我都要脱敏了,告诉他:“我喜欢看你穿麻袋。” 云思还好意思笑:“好,下次穿给学长看看。” 这就是男同性恋的厚脸皮吗? 买完云思的衣服,我就有点疲惫,去附近几家店看过后,兴致缺缺,也没看到我喜欢的种类,说道:“不逛了,送你回去。” 然而走到车边时,云思忽然说:“学长,等我一下。” 他把手中提着的衣服放在车后座,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开。我坐到车里看了下消息,室友告诉我一个不幸的噩耗,我被我们副院长点名了。 我没想到我这么点背,这门的期末恐怕得要我的命。 室友又多嘴说,楚苍也逃课被点名,因为他老是和我坐同桌,老师发现我没来,买一送一地给他也记上。 楚苍竟然没去上课,他能去哪里? 云思敲了敲车门,车窗下降,我刚抬起头,一块毛绒的布料盖住我的脸。 “什么玩意?”我拿开脸上的东西,发现是一条浅色围巾。云思俯身握住围巾一端,防止围巾掉下去。 “最近开始降温,”云思说,“学长,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围巾的手感其实有些粗糙,和我的围巾都不一样,摸起来还有点新奇,但是款式很好看。我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个?” “刚刚试衣服时就看见,我觉得很适合学长。” 我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下巴藏进去,还挺温暖,随后仰头看云思:“合适吗?看起来适合女孩子。” 我不太确定,又向镜子里看了看,我的下半张脸都被盖住,再加上围巾样式,显得似乎有点柔弱。 云思没有立即回答我,他伸出手在我脸上碰了碰。他的指腹有点粗糙,却很温暖,慢慢滑过皮肤,把我的头发从围巾里拨出去。 我很不自在,躲开他的手,自己将头发弄开:“好吧,你觉得合适就行,我收下了。” 云思回到副驾驶那边,我将围巾取下来,云思接过去把围巾叠好放在后座。我觉得下巴被蹭得有点痒,无意识抬手挠了一下,云思转头看我。 我被看得偏过头,打着方向盘转过弯,发现他还盯着我,忍不住道:“看什么啊。” 云思迟疑片刻,摇摇头。 车快到达那家超市时,天色已经变为黄昏。我停下车,还没解安全带,云思按住我的手背,说:“学长,转一下,我看看。” 我看他,云思抬手,动作很轻地抬起我的脸,他表情变得忧虑:“你这里好红。” 我啊了一声,向镜子里看,发现我下巴处红了一片,但我没什么感觉。 云思语气有点愧疚:“是那个围巾让你有点过敏吗?”他的指腹摩擦着我的脸,手意外粗糙,带出一点热度和痒意。 “应该不会吧。”我怀疑地说,也抬手摸了摸下巴,“我都没感觉到……” 我身后的车窗被人很重地敲了三下。声音很大,吓我一跳。 云思抬起眼睛,他很平静地向我身后看了一眼。 我莫名其妙地转头:“谁啊?我又没有乱停车……” 我闭嘴了。 楚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垂下去,他低头看我。这辆车的窗户没有防窥膜,景象一览无余,这时,云思的手指轻轻从我脸上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