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想跟反派混》 第1章 第一天就被追杀 棚子上坠着鲜艳的布条，不远处传来叫卖声。木桶里装着红的绿的水果——和人仰马翻的自己。 头顶果子的亚里德挺了挺腰，试图把陷进去的身体掰出来，却硌到了坚硬的东西。他伸手往后背摸，瞥到一旁的货物箱，就借力往侧边调整位置，从桶里翻身下来。 亚里德拍拍身上的灰尘，把碰掉的果子放回桶里，小心翼翼从小巷里探出头来。 巡逻的圣卫，叫卖的商贩，往来的行人……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亚里德一眼就认出，这里是斯瓦尔城，辛格斯切尔世界最为繁荣的商业中心地带。 他经常玩这个游戏，不可能对这个初始地图没印象。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亚里德凝视着不远处的商铺，任思绪延伸，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亚里德迅速退回到巷子里，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体。他穿戴着一副破败的盔甲，胸口处有一个金色翅膀装饰的蓝色勋章。盔甲部分金属片已经脱落，看起来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争。亚里德活动了一下肩膀与手臂，大部分动作都可以流畅进行。这副护具非常合身，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任何不适感。 亚里德把蓝色勋章摘下来翻到背面，上面刻着“圣卫”两字。 将勋章别回原处，亚里德凑到旁边一个房屋的窗户边，确认里面没有人，才用手背擦净上面的灰。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眼神冷漠，嘴角略微向下。毫无疑问，这是自己的脸，就连眼角的圆润感也完美复刻了。 身上衣服是圣卫的，身体却是自己的，不难猜出之前的自己是什么身份，但失去记忆仍然让亚里德感觉失真。他伸出手摩挲着墙壁，一边感受上面细致的纹路，一边闭着眼再次陷入沉思，试图捕捉脑海里任何蛛丝马迹。 把脑袋翻来覆去许多回，亚里德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件事：他非常喜欢一个叫弗尔让斯的反派。 毫无根据，毫无理由，这个人的名字就这样从阴霾里出现，随之而来的是逐渐加速的脉搏跳动和急剧上升的身体温度。明明忘记了任何有关这个人的事情，却抑制不住要见到他，跟随他的心情。直觉告诉亚里德，这是危险的，放肆的，不可理喻的行为，但情感上的冲动让亚里德几乎马上决定，他要找到弗尔让斯。 决定要出发的亚里德整了整头发，撇去脸上的污垢，从巷子里走回大街上。 阳光西斜，五颜六色的彩旗随风响动，空气中带着海鲜与花瓣的腥甜。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的不像是在游戏里。 亚里德边走边左右观察商品。自己唯一有印象的只剩下这里的建筑布局，如果能找到地图，说不定会有更多线索。 还没走几步，亚里德就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商贩直愣愣瞪着自己。亚里德不明所以，回看过去，对方视线没有移开，眉头越皱越紧，嘴巴张开却一句话没说出来。他这时才注意到，附近市集原本热闹非凡，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亚里德迅速将视线转了一圈。视线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惊讶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妈妈，那个哥哥是……”一个孩子伸出食指指向亚里德，被裹着头巾的女人一把捂住嘴，拉着走远了。 亚里德走到那个商贩面前，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他说什么，商贩都只是摇头，甚至不断用眼神示意亚里德赶快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们发现了自己不是本地人？ 还未加以验证想法，一支箭堪堪划过亚里德眼眉，削去几丝额前碎发。亚里德疼得“嘶”一声。与此同时，周围的圣卫瞬间亮出长剑，直逼亚里德，瞄准头部直直砍过去。亚里德蹲下身子滚到一旁，一个扫腿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圣卫绊倒，将自己与一众圣卫隔开。 摔倒的圣卫脸朝地，眼睛却还追踪着亚里德，他将脸生生转过来的时候，血液淋漓五官模糊。 地面传来一阵震动，飞尘渐生。北边乌泱泱一群身着铠甲手握长剑的圣卫，刀锋直指亚里德。 “在那！杀了他！”前排的几个圣卫只是象征性地举了举剑，后面的圣卫就按捺不住杀心地往前冲，甚至不顾踩踏到前者——那架势明摆着是争着要取亚里德颈上人头。 这次亚里德不再独斗，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人们不知何时躲进屋内，留出中间空阔的街道。现下只有他一个人在动，更容易被锁定目标。拿着剑的人近身才能攻击到自己，要小心不被箭射中。亚里德的脑子一边飞速运转，一边利用周围的幕布和木箱子作掩护，竭力往前奔去。 几支短箭毫无预兆从上至下射来，擦破了亚里德的脸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周围还有看不见的敌人。亚里德摸了把脸，忽觉一阵目眩，脚下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又有几支箭从不知何处射来，擦过亚里德身上的护具，摩擦出一阵令人极为不安的闷声。 亚里德调转方向钻进巷子里，又在里面七拐八拐。确认自己在圣卫视野盲区里的一瞬间，亚里德果断地闪到一堆木桶的侧边，顺手撕下旁边挂着的一条长布，按压住脸上的伤口。 这只是缓兵之计，小巷子的路他不熟悉，要是走进死胡同，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亚里德往巷子深处看，不远处靠墙边有一个木爬梯，连接出一条到屋顶的通路。亚里德将长布丢掉，头发一拢，三两步跑过去踏在爬梯上，爬梯的木头却在亚里德碰到的一瞬间凹陷下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咔嚓”。 几支箭瞬间鬼魅一般袭来，亚里德一惊，翻身滚至一旁躲过，再抬起头，本来空阔的巷子口已经围满了圣卫。逆光致使亚里德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就近的距离让危险的氛围即刻膨胀。 圣卫们推搡着往巷子里挤，挥舞着剑刃狠狠刺向亚里德。亚里德手快地抄起几个木箱子，往地上和圣卫们脸上扔去，尽力为自己拖延时间。不顾周遭一片狼藉，亚里德喘着粗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奔向巷子深处。 这些圣卫分工并不明确，似乎缺乏一位纪律严明的领导者。 亚里德歪着脑子走神，侧腰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亚里德一个不稳，直接吃痛地扑在地上。他中箭了，伤口还挺深，扯得五脏六腑都在嚷嚷。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亚里德支着胳膊想把自己撑起来，身体却似被藤蔓抓紧不能动弹。 抱歉，弗尔让斯，还没见到你就死了。 亚里德紧握双拳，脸朝下喘着气，正准备等死，突然几支魔法箭矢越过自己，射向圣卫群，在圣卫群中形成一阵旋风，将大群圣卫送上天空后又重重摔下。趁圣卫们来不及起身，又有几支魔法箭矢射在就近的墙上，霎时幻化出一堵魔法墙面，暂时挡住了圣卫们的来路。 亚里德感觉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他睁开眼，一个金发的男孩和一个红发的女孩左右两边架住自己。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见亚里德睁眼，两人露出友好的微笑，然后快速带着他移动到靠墙的位置。 不等亚里德开口询问，男孩轻轻摇头，示意亚里德不要出声。女孩嘴里喃喃出咒语。随着女孩话语渐熄，魔力从周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一边攀附一边舔舐三人的腿，将三人吞没。 下一秒，黑色褪去，三人被转移进一个狭小的客房。 亚里德疼痛难忍地轻颤，虚弱地从嘴里憋出一句：“谢谢你们出手相助，我叫亚里德。” 两人将亚里德扶到床上躺好，亚里德还想说什么，被女孩打断：“你伤得很重，要马上治疗。” “抱歉，我们都不精通治疗术，但我们会竭力帮你处理伤口，请见谅。”男孩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轻轻将手覆在亚里德眼睛上，“现在，要请你先睡一会儿。” 一股魔力从亚里德眼部逐渐蔓延至全身，睡意似一床柔软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亚里德做梦了。梦里，他的伤口已经康复，但身边却频频出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孩子。白色的脸格外显眼，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再睁开眼，身上的疼痛感已然消失。亚里德从床上坐起来，没有把这个梦当一回事。 地上一支四分五裂的箭。兄妹俩把亚里德围在身边。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吧？”女孩眼神亮亮地瞧着亚里德，男孩眼里也带着求证的急切。亚里德哑然失笑，伸手想摸他们的头，注意到举止有失礼仪，咳嗽一声把手放下，郑重回复：“谢谢你们，帮大忙了。” 女孩“嘿嘿”地笑出声，男孩一脸“我就知道”地点点头，注意到亚里德在看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去了。 “我是吉娜！”吉娜伸出手跟亚里德的手握在一起。这是一个敦实强壮的女孩，手上传来的力道让人安心。 握手之后，吉娜轻轻将旁边的男孩拉到亚里德面前：“这是吉米，我的哥哥！我们来自夜光城。” 亚里德朝吉米点点头，吉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还真是稀奇事。你不是圣卫吗，他们杀你做什么？”吉娜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的腿够不到地面，在空中摇摇晃晃。 “抱歉，我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失忆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两兄妹面面相觑，吉娜问：“你还能记得多少？” “我能记得一些地理位置，还有一些比较基础的设定……事情，”亚里德顿了顿，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弗尔让斯的人，我正在找他。” 第2章 偶遇无面小孩 吉娜和吉米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都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吉米说。 吉娜看了看亚里德的铠甲，又看了看他乱翘的头发，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走走停停，继续找他吧。毕竟他是我唯一记得的人。”亚里德看向窗外。流动的风穿梭在树叶的光影中，一如永不止息的时间河流。 “那不如就先跟着我们回夜光城？”吉娜竖起一根食指，“你知道夜光城吧？精灵和矮人的住地，我们的家乡。我和吉米没听说过弗尔让斯，但族里的大伙儿可不一定。” 亚里德眼神一亮，随即又暗下来：“谢谢，不过你们这么愿意收留我，难道不怕我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呃，你是在担心被追杀的问题？没事的，我们打得过。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跑得了的。”吉娜顿了顿，“不知为何，看到你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就是觉得你不像坏人。” “对对，我也有同感。而且，其实我们也在被圣卫追杀，所以看到同路人，还不免有些……兴奋，像找到了同类那样。”吉米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通缉令递给亚里德。亚里德扫了一眼，除了他和兄妹俩，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人画像。亚里德把通缉令翻过来看了一下，通缉令上加上他就只有五个人。 亚里德将通缉令递回去，问：“我们是怎么被通缉的？” 吉娜摊摊手：“不知道啊，之前一直在夜光城没出来。我们是有事才来斯瓦尔的，结果竟然还被通缉了。” “原来是这样……”亚里德若有所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得先去一趟餐馆买吃的，”吉米回答，“回来睡一觉，趁着天黑就走。” “我们不是被通缉了吗？这样出去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亚里德问。 “没事，我跟吉米摸出规律来了。晚上的时候圣卫的数量没白天多，也没白天那么警惕。” 听了这话，亚里德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周围的灯光依旧彻亮。他问：“我们需要走小路吗？外面看上去很亮，不适于躲藏。” “没关系，我们有多的斗篷。只要不被看到脸，基本上不会出事。普通居民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难办的是那些圣卫。”吉米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皱巴巴的斗篷，拍打顺了之后给亚里德套上，蒙住他的脸，“以防万一，斗篷内侧有刀。但别太紧张。” 三人从旅店出来，从暗处回到主街道上。铺子两边镶挂着水晶灯，怪不得周围如此亮堂。 虽然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但再次踏上熟悉的被追杀的街道，亚里德心里依然发毛。他一路警惕着张望，不自觉地皱紧双眉。吉娜拍了拍亚里德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亚里德回应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目视前方不停地深呼吸，直到感觉周身放松下来。 餐馆离得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里面人不算多，但开门瞬间，热闹的气氛就迎面而来。三人选了个靠里的位置，随便要了点东西就开始闲聊。无非是些流浪时的见闻，以及一些生活里遇到的琐事，兄妹俩似乎缺少了之前的热情，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亚里德看出兄妹俩有心事，没有延伸更多的话题，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作出真诚的回应。这种难得的分寸感抓住了兄妹俩的心。吉娜话逐渐多起来，吉米也受到了鼓舞，三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和谐如初。 因为几乎一直在听，亚里德吃得很快。吃完后，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航海图上。吉米顺着亚里德眼神看过去，问：“亚里德，你对航海感兴趣？” 亚里德摇摇头：“不是，只是想起来今天本来打算买副地图。” “你要地图做什么？”吉娜切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呜呜”地叫一边不住地点头。 “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顺便想起点什么……”亚里德将身子倚在墙上，闭着眼养神，突然一激灵，把身子坐直，“我想起来了。” 兄妹俩静静地听亚里德说话。 “我忘记我没有钱了……”亚里德尴尬地用手托住额头，“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吗？” “没关系，我带了。给你。”吉米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几枚钱币，凭空变出一个小袋子，把钱装好递给亚里德。 亚里德眼睛蓦然瞪大了一瞬。见吉米一边啃面包一边眯着眼点头，亚里德抿了抿嘴唇。 “谢谢，我很快就回来。”亚里德将袋子小心地放好，起身就往外走。 推开门，再回头把门关上，亚里德顺着台阶走回地面。视线往北边延伸，越过房屋、阶梯与树木，一个高耸入云的尖顶建筑在昏黑的天空下发着耀眼的光，那里就是圣城，是圣卫平时常待的地方。亚里德将手放在胸口的勋章上，隔着斗篷轻轻感受着中间宝石圆润的质感。失忆之前，他究竟是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还是待在那个地方接受圣卫的训练呢？现在自己遭到了圣卫的袭击，是因为自己做了错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亚里德边想边转，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跟地图相关的东西。算算时间，吉娜和吉米应该快吃完了。亚里德低下头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蓦然撞见一双纯黑的脚，赶紧停住了脚步。 ……没有鞋子？ 一个蒙着黑色斗篷的瘦小身躯站在自己面前，亚里德往左挪，他就往左挪，亚里德往右挪，他就往右挪。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需要帮助？亚里德蹲下来看了看小家伙的脸。 一张纯白的没有五官的脸。 亚里德“腾”一声站直身子。 是梦中的那个孩子。这张白色的脸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梦中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找我有事吗？ 亚里德轻轻握住小家伙的手，走进一个僻静的黑暗角落里，半蹲在他面前，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亚里德，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家伙一动不动。 见打招呼没反应，亚里德伸出手在小家伙面前晃了晃。小家伙伸出手抓住了亚里德的手。 原来还是能看见的…… 亚里德回握住小家伙的手。但与其说这是手，不如说是由黑色液体组成的像手的东西。 近距离闻不到什么味道，摸上去质感像水。亚里德把手放开，将手心收拢了一下。没有液体残留，也没有黏腻的感觉。真是有趣。 “好吧，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不过就到此为止吧。”亚里德站起来，斗篷里的铠甲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说完，亚里德要走，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搭住了自己的手心。顺着看过去，小家伙的手正正好地触碰着他的手心，没有握住也没有放开。 看上去是在不经意地挽留，但亚里德想不起这个小家伙是谁。 “你认识我吗？你是谁？” 小家伙微微仰起头，把脸对着亚里德，还是什么都没说。 亚里德摸了摸头发：“这次我真得走了。你……想跟就跟着吧。” 每走几步，亚里德都不放心地回头看，怕小家伙一直跟着自己，也怕小家伙走丢不见。但每次回头望，他都能一眼看到小家伙，要么与灯光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要么躲在商铺旁的柱子后，要么踩在绑着彩旗的绳索上。亚里德回到餐馆坐回原位，一抬眼看到小家伙缩在墙边只露出半个脑袋，说不清现在自己什么感觉。 兄妹俩都没注意到小家伙。见亚里德回来，吉娜挥了挥手，问：“如何？买到了吗？” “很可惜，转了一圈，一张地图的影子都没有。”亚里德耸耸肩，把钱袋递还给吉米。 吉米愣了一下，把钱袋拿在手里晃了晃：“奇怪了，斯瓦尔是商业很发达的城市，怎么连地图这种基础的东西都没有？” 吉娜躺靠在座位上，眼睛骨碌打转了一会儿，问：“吉米，要不把我们的地图给他看看？” “可是我们这张手画的……”吉米把钱袋递给吉娜，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亚里德，“它有点潦草。” 吉娜接过钱袋，一挺身从位子上站起来。亚里德问：“准备回去了吗？那个，结账……” “刚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去结过了。”吉米收拾好东西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亚里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这顿就当我们请你好了。” 三人回到小客房。一路上，亚里德都在想着钱的问题，暂时忘记了小家伙的事，等到关门的时候，看到某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走廊中间，才知道小家伙又跟了一路。亚里德朝他挥挥手，小家伙也跟着挥了挥手，终于转身融入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吉娜解了身上的装备，小跑着跳到床上埋进枕头里。吉米将写好记录的笔记本放进挎包，把包解下挂在柜子旁，对亚里德说：“你睡在我的床上吧，我在沙发上凑合一下。” 两张床离得不远，并在一起就可以躺三个人了。亚里德向兄妹俩说出自己的想法，本来还在担心他们会在乎私人空间被挤占，没想到兄妹俩都欣然同意了。吉娜眼睛亮亮地说：“亚里德，你真是个天才！” 说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没有事做，三人早早躺下了。亚里德怕挤到两兄妹，坚持自己睡在侧边。现在两兄妹已经睡着了，他又尽量往外靠了靠，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一次两次还好，但自己怕是要待在兄妹俩身边好一阵，该怎么把钱还回去呢？ 说到钱，亚里德又想起了一些事。游戏里获取钱币的方式很简单，机制类似存钱罐，随时间过去钱币会自动累积。玩家干什么都能存钱，无非就是存多存少的问题。但当自己真正踏入这个世界，成为游戏里的一员时，就完全失去了这个作为玩家时的福利。到现在为止，他没有积累到任何财富，而天上也不会下钱雨。 亚里德把吉米给自己的地图展开，上面最左边到最右边分别画的是夜光城的大齿轮，斯瓦尔商铺和打了叉的圣城，三个事物之间从左到右画了箭头，旁边标注了地名。看上去兄妹俩本来最终的目的是要去到圣城，但因为被通缉只能作罢。 攥住地图的手指越来越无力，亚里德打了个哈欠。恍惚中，他闻到窗外飘来一阵奇异的花香，看到窗户自己打开了，一只黑色的手朝自己挥了挥，然后把一个罐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第3章 钱罐与玫瑰 一堵高墙中间开着城门，两边各站着圣卫把守。亚里德在一旁伺机而动，下一秒，一团黑色的烟雾紧紧缚住两个圣卫，圣卫没有挣扎便失去了动静，倒在地上不作声响。 亚里德小心地跨过尸体，下一秒尸体却不见了，而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挂满提灯的地下空间。空气中有油与铁的味道，齿轮转动声吭哧作响，一个白发精灵正高傲地向自己走来…… 亚里德睁开双眼，无论是灯、齿轮还是精灵都不见了，而此时的他正躺在小客房的床上。 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又有什么意义呢？ 亚里德捋了捋头发，往旁边看去，兄妹俩正围在桌子前好奇地研究着什么。 听到亚里德的动静，吉娜扭过头来笑着打招呼：“你醒啦？快过来瞧瞧这个！” 亚里德凑到兄妹身边。面前赫然摆着一个透明的罐子，手掌般大小，里面装了小一半钱币。亚里德问：“怎么了，你们新做了个东西放钱？” 吉米摇摇头：“不是！你等等……你看！你看！” 话音刚落，罐子里最上层的空气出现了一股能量波动，一枚钱币凭空出现，然后自由落体掉到已有的钱币上。 亚里德看得一愣一愣。自己睡觉前想了想存钱罐，现在还真出现了一个存钱罐？ 吉米兴奋地将罐子捧起来：“绝无仅有的天才发明！发明这个东西的人一定是个超级天才化形魔法师！” “亚里德，你知道这个罐子是怎么来的吗？”吉娜问。 亚里德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临睡前的奇异景象。 “应该是，我去买地图的时候，遇到的小家伙给我们的……”说到地图，亚里德将自己身上翻找一番，又回到床铺边翻找一番，最终在地上捡起那张小地图，拍了拍灰尘递还给吉米。 “小家伙，那是什么？” 亚里德比了比小家伙的身高和大小：“黑色的手，白色的脸，藏在斗篷里……” 吉娜和吉米互相看了一眼，吉娜说：“呃，你可能遇到一个傀儡身躯了。” “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可以放灵魂的身体。不过这个需要的魔法等级挺高，而且也不经常有人用到。” 吉米掂了掂钱罐，问：“那我们还留着这个吗？” “拿着吧，那个小家伙……虽然奇怪，但不像坏人。我们现在不是伙伴吗？就当是，”亚里德斟酌着用词说道，“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吉米眼睛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凭空化形出一枚钱币，放在一旁跟钱罐里的做比较，边看边问：“亚里德，你知道这个钱罐的原理是什么吗？” “具体要怎么制作我并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种随时间增加金钱的道具……存储上限应该会停止。” 游戏里上不封顶，但现在罐子实体化了，也就这个大小，迟早会有装满的时候……总不可能溢出来吧？ “随时间增加金钱？真不可思议。吉米，你怎么看？” “也许是里面有一种魔法介质，能将空气化形成钱币。这种化形术会比较高明，因为化形出来的钱币具有流通价值并且长期存在……”吉米一连给出了一长串自己的理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吉娜朝亚里德耸耸肩：“别在意，吉米遇到感兴趣的魔法道具经常这样。” 亚里德礼貌地笑笑。 “魔法道具……对了，说到这个，我最近学会了新东西！”吉米拿出笔记本翻阅了一阵，从钱罐里取出一枚钱币，跟随笔记本上面的内容喃喃念动咒语，钱币便慢慢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石头。 吉米晃了晃手中的石头，开心地朝吉娜和亚里德笑：“开始测试！测测你的魔法天赋是哪种类型。” “这是什么，看上去倒是很有意思。”吉娜用手指点了点石头。 吉米将手心摊开，石头安静地躺在上面。他把手伸到亚里德面前：“试试？” “要怎么做？” “集中精力，想象把力量汇聚在手心。” 亚里德伸出手攥住石头。石头凉凉的，很轻，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都没有……”亚里德话还没说完，石头内部突然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并逐渐变得炫目。 亚里德问：“这是什么意思？” 吉米一边翻笔记一边说：“金色是防御类型的颜色，颜色越亮天赋越强。” 亚里德将眼睛从石头上移开，一边快速眨眼，一边将石头递给吉娜，说：“挺有意思。你们呢？” 吉娜手里的石头正发出一阵耀眼的深色红光，她问：“吉米，这个是什么？” “是进攻类型。顺带一提，”吉米从吉娜手中拿过石头，石头里的红色未变，只是从绛红色变成了浅红色，“我也是进攻类型。” “红色进攻，金色防御，那……还有吗？”亚里德问。 “有，”吉米说，“还有一个蓝色，是治愈类型的魔法。” “你们不是会治疗伤口吗？为什么这里不会显示蓝色？” 吉娜凑到吉米身边翻了翻书，说：“因为最擅长不代表就只会这一种吧。理论上说，你能测出来颜色，什么魔法都能学。” “就是效果不一定好。像我们这种天分在进攻上的，就比不上那些天生的治疗魔法师。”吉米耸耸肩。 “不过魔法师挺少的，毕竟精灵和独角兽本来就少，人鱼又在海里不出来。”吉娜把笔记本合上，“也不用比较来比较去的，我们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魔法师……弗尔让斯好像就是天分极强的魔法师。他是什么来着？精灵？独角兽？好像都不是，但很接近了。 亚里德问：“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少吗？” 吉米思考了一下，在亚里德期待的眼神中回答：“不知道。” 见亚里德失落的表情，吉米挠了挠头：“毕竟现在书都是违禁品，我们要找也找不到用来记录的历史书。以前在村里，我和吉娜也好奇过这个问题，但大人们总是回答不知道。” “可能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自然而然走到了这一步，所以大人们不知道吧。哎呀！”吉娜惊叫一声，跑到床边抱起几件衣服，“该走了！再晚一点，天亮了就麻烦了。吉米，你的包快拿过来。” “哦！好……总之就是这样。”吉米应声来到床边，两兄妹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收拾好。 亚里德停留在桌边，垂眸沉思着。 没有书的世界？人们的精神层面不会很匮乏吗？ 亚里德脑子里模模糊糊，隐约记得游戏里升级的手册名字里都包含“书”一字。对游戏里的他来说，获取书籍无非就是做做任务就能得到的奖励。没想到曾经随处可见不足为奇的书本，如今却是稀罕的存在。 弗尔让斯似乎爱看书，他的书从哪儿来？是偷偷藏起来的？他会成为反派，难不成是因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 突然，门口猝不及防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三人警惕。亚里德与兄妹俩快速对视一眼，凑到门边：“谁？” 无人回应。 吉娜镇静地说：“我可以用空间移动魔法。” 如果是圣卫，没必要敲门，看兄妹俩的反应也不像是约了朋友，但亚里德暂时想不出其他人上门打扰的理由，除非…… 直觉告诉亚里德门外站着小家伙，但他不敢拿两兄妹的生命做担保。 就在亚里德犹豫之时，他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味。是临睡前嗅到的花香。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香味并不催眠，而是带着镇静效果，使亚里德握紧的双拳渐渐放松了。 亚里德说：“是那个小家伙，你们说的傀儡身躯。” 吉娜蹙了蹙眉，快速眨了眨眼。吉米惊讶地抬起双眉。两人示意亚里德开门，手却移到了弓弦上。 亚里德小心翼翼开了门。果不其然，小家伙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朵蓝色的花。见开门的事亚里德，他踮了踮脚尖，似乎很开心，注意到他身后的两兄妹，又歪了歪头，表示出好奇与探索欲。 兄妹俩此前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傀儡身躯，如今遇到了一个这么礼貌的，心里的求知欲也逐渐代替了防范与警惕。两人慢慢走到亚里德身边，上下打量着这位小小的不速之客。 小家伙站在门口，似乎不受到邀请他就不会进来。吉娜看了亚里德一眼，伸手将小家伙拉进房间：“没事，你进来说吧。” 说完，她留出空间给亚里德和小家伙，把吉米拖到后边继续整理行李，却不忘竖起耳朵偷听。 亚里德关好门，摸摸小家伙的头，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家伙低下头摆弄了一阵花朵，然后将花举得更高了一点，朝亚里德的方向抖了抖。 亚里德接过花。是一朵纯蓝的玫瑰。 亚里德现实里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但两者放在一起，他深知不可能。自然界里并不存在纯蓝的玫瑰，所以现在，自己确实正身处游戏世界里？ 亚里德将花朵放在鼻尖嗅闻了一下，只能闻出来是花的香味，但并没有玫瑰的芬芳。果然，这应该不是真正的玫瑰，而是徒有其表的假象。 小家伙为什么要送自己花？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种花？ 亚里德问：“你是从哪里找来这种花的？” 小家伙不回答，只是毫无征兆地伸开手臂，牢牢地抱住亚里德。 亚里德一惊，手下意识放到藏刀的地方，不到一秒他又把手收回，慢慢地回抱住小家伙。 小家伙只抱了一会儿，很快放开了手。 亚里德也跟着把手松开。再一看，纯蓝的玫瑰在手里慢慢化作光尘，消失在空中。 第4章 小队初具雏形 “是化形术！”在一旁偷看的吉米兴奋地喊出声，被吉娜赶紧捂住了嘴巴。 亚里德搓了搓手指，似是在留恋刚刚的触感。他转过头瞥了两兄妹一眼：“你们见过这种蓝色的花吗？” 兄妹俩摇摇头，亚里德把目光移回到小家伙身上。没记错的话，夜光城附近有片夜光森林，整个辛格斯切尔就夜光森林那边植物多一点，结果连住在附近的兄妹俩都没见过这种花。难不成这小家伙和自己心有灵犀，帮忙独创了这种花？ 不过花的问题是其次，他们准备要出发了是主要。小家伙现在过来，亚里德肯定他又要跟着自己了。 亚里德扶了扶脑袋，对小家伙说：“我们准备去夜光城了，你还要跟着我们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 亚里德把手放到下巴，略显遗憾：“怎么办呢？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他把眼神投向两兄妹，期待他们俩能说些什么拒绝小家伙。但令亚里德没想到的是，吉娜欣然同意了，吉米也没有异议。 面对亚里德略惊讶的目光，吉娜的回答是：“他给我们送钱，他一定是好人！” 理由非常简单粗暴，亚里德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话说回来，他有名字吗？我们怎么叫他？小朋友？小孩？小家伙？”吉米饶有兴趣地围上来。 “傀儡身躯不都没有名字？亚里德，你先发现他的，你想怎么叫他？”吉娜抬了抬下巴，问道。 亚里德看向小家伙，心中还在犹豫不决，却下意识脱口而出：“纳西索斯。” 说完，他自己也一愣，但其他人都迅速接受了这个名字。 纳西索斯牵住亚里德的手。四个人整装待发，把房间门关上，走到前台。店主小姐正在打瞌睡，眼睛上却贴着睁开眼的小画。吉米把钥匙和钱放到店主跟前，在空中留下了一些感谢的字迹。其他人跟着效仿做了些表达感谢的动作，静静离开了这间小旅店。 走出旅店，外面的街道仍旧是光的世界。四人裹紧斗篷，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路过的行人比白天少了很多，没有看见圣卫的踪影。商贩们在自己的铺子上昏昏欲睡，有些坐在椅子上小憩，有些甚至搬了张床在里面躺着。但无论是椅子上的商贩还是躺在床上的商贩，只要一听见身边的动静还是会立马睁开眼，招呼客人买东西。 吉娜走在最前面，吉米在中间，亚里德和纳西索斯并排走着。吉娜左顾右盼，仍然带着初来乍到的热情，但也时不时把手放在弓弦上，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吉米回过头来和纳西索斯交流关于钱罐的话题，虽然亚里德没有听见纳西索斯说任何东西，但吉米却会在一段时间后点头并说出另一番自己的见解。看来傀儡身躯并不是不能与人交流，也许他们现在就是在靠魔法来进行对话。 两个孩子相谈甚欢，亚里德心里很高兴，又把目光移到一旁的小铺边。各式各样的铺子在宽敞的街道上规矩地排成一排，每间铺子摆卖着各具特色的商品，有晶石的光陪衬，更是将它们照射得价格不菲。 之前亚里德执着于寻找地图，这次，他边走边仔细地扫视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珍稀道具，希望能找到一些帮助提升实力的东西——比如游戏里经常使用的经验书经验药水之类的。 但果真如兄妹俩所说，一路看下来这么多间商铺，确实没在其中找到哪怕一本书。 不知不觉，四人穿过商业区，抵达了住宅区，紧接着就来到了斯瓦尔城的西南侧门。即使是在夜晚，这里也依然有两个圣卫在站岗，两个人似乎不怕困倦，意志坚定地坚守岗位。四人躲进灌木里观察了一阵。一堵高墙围住整个城镇，中间只开一扇小门，往周围延伸数里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突破的漏洞。 与梦中的情形非常相像，如果梦中的预告属实，接下来纳西索斯会出手将圣卫解决掉。亚里德将视线从两个圣卫转到纳西索斯上。 纳西索斯的黑色斗篷使他与周围的黑色几乎融为一体，就算亚里德距离如此近也看不太真切。这个小家伙如此神秘，他的身上还有多少秘密等待自己去挖掘？ 吉米左右查看了一番，确定附近只有这两名圣卫之后，说：“要从这里出去，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我用易容术把大家变成其他人的样子，这样就算被拦住也不怕，给点钱就能糊弄过去；第二种是我们找个东西扔过去，吸引他们注意力，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我们隐身从他们身边出去……” 之前与圣卫的缠斗，让亚里德莫名感觉圣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好应付。听了吉米的主意，亚里德拧着眉摇摇头，直觉不对，问：“没有第三种了吗？” 吉米张大嘴“啊”了半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吉娜：“目前想不到了……” 吉娜也没有办法，她的眼睛在三人间打转，好像想把大家的思路都看穿。见没人再说话，她咂吧一声，说：“应该没关系吧……害怕的话，我们隐身出去就好啦。” 不用这么麻烦。 亚里德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他以为旁边出现了陌生人，但扭头却看到纳西索斯从蹲下的姿势变成了站立的姿势。纳西索斯的脸对着看守的二人，黑暗中白色的脸格外张扬显眼。亚里德望向兄妹俩，两人看着站起的纳西索斯，一脸紧张疑惑，好像并没听到纳西索斯的声音。 “要怎么做？”亚里德问纳西索斯。 他的心里已有答案，但他想亲眼见证这个答案。 纳西索斯径直从灌木里走了出去，兄妹俩紧张地互相攥住手，亚里德安抚地拍了拍他们的背部，眼睛却一直放在纳西索斯身上。 “什么人？” 纳西索斯动静一响，两位圣卫就警觉地朝他出声的方向望去，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明明城内光亮耀眼，此刻却被黑色迷雾笼罩般昏黑暗淡。一片漆黑之中，一张白色的没有五官的脸悄然出现。圣卫英勇地冲上前去，挥舞着长剑发起攻击。但当他们离开城门留出宽敞空间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他们体内迸发，他们的皮肉从内向外撕扯，内脏正在经历血腥的酷刑。伴随着身体的膨胀，两名圣卫眼前的世界终于光亮如初，但紧接着，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一缕黑雾正从纳西索斯身旁蛇一般张开嘴，露出毒牙冲向他们。 黑色烟雾、躺在地上的圣卫……如果接下来在夜光城能见到梦中的白发精灵，亚里德基本可以断定自己在做预知梦了。看着纳西索斯的背影，亚里德蹙了蹙眉。还好目前小家伙不是敌人，不然以自己的实力，三个他也打不过这个小家伙。 三人从藏身处出来，走到纳西索斯身边。纳西索斯牵住亚里德的手，乖乖站在亚里德身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吉米兴奋地围住纳西索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傀儡身躯都这么强了，本人只会更厉害吧！真期待什么时候能见见真正的你！” 吉娜拿着随手掰断的树枝戳了戳躺倒的身体，说：“我倒是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张扬？” 亚里德低头看了看两具倒下的身体，也觉得是有点张扬了，赶紧左右检查了一下，还好没看到有人走过来。他将黑色的斗篷拉得更紧，说：“快走吧，剩下的事情路上说也不迟。” 四人绕过地上两具身体，轻悄悄出了城门，踏入浓浓的夜色。 月晕模糊，凉风袭人。四人在大路边走了一会儿，觉得引人注目，就进到旁边的树林里，沿小路往前走。吉米吉娜东看看西看看，时刻注意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也许不是观察，而是对许久未见的景色感到新奇，毕竟他们脸上带笑，说话声音虽小却也能听出本人的亢奋。 亚里德看着活蹦乱跳的两兄妹，想到了自己现实的家人和朋友，不免一阵沉思，以至于晃了神，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还好纳西索斯在旁边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亚里德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我还真是笨手笨脚的。谢谢你刚刚拉住我，纳西索斯。” 听到亚里德的声音，吉娜从前边回过头来：“亚里德，纳西索斯，快点跟上来，我们之间离得太远了！” “马上——”亚里德回应了一声，带着纳西索斯小跑上前，“那个，吉娜？” “嗯？” “我之前看了你们的地图，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真正想去的地方，其实是位于斯瓦尔城北边的圣城？” 吉娜“诶”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没错，我和吉米一开始就是要去那里。” “你们去那里，是想要成为圣卫吗？” 吉娜叹了口气：“对，本来要去那里参加圣卫竞选的。” 成为圣卫能带来什么？金钱，荣誉，权力？亚里德回忆里一些有关圣卫的设定，似乎都和这三点不太搭边。 周围安静了一瞬，只有踩踏在草坪上“沙沙”的声音和风过树梢的响动。兄妹俩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亚里德识趣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吉米觉得气氛太安静。他慢慢开口道：“亚里德，你了解夜光城的情况吗？” “抱歉，夜光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荒芜，”吉娜说道，“荒芜吞掉了我们大半边的土地，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永远失去我们的家乡了。” 第5章 抵达无光之城 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关于游戏的设定如断断续续的水珠滴入亚里德的大脑。如果这些记忆无误，整个辛格斯切尔就是一个被荒芜裹挟的世界。玩游戏的时候打开地图还看得明显一点——不明黑色气体将已解锁的区域围在地图中间，并且仍然有不断向中间挤压的倾向。听说被荒芜碰到的物体无一例外顷刻成灰，只有圣女的庇护结界能与之抗衡。 那么，兄妹俩想成为圣卫的原因显而易见了。 “你们觉得，成为圣卫，就能见到圣女了？”亚里德问。 “难道不是吗？”吉米说，“这是我们唯一想到的，能见圣女的办法了。” 虽然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但直觉告诉亚里德事情并不是这样，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以安抚为先，说道：“没事，我已经是圣卫了。如果后面有幸回到圣城遇到圣女，我会尝试和她交流的。” 兄妹俩笑了一声，淡淡地朝亚里德道谢。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四人继续默默赶路。走着走着，亚里德感到一股温暖的魔力正沿着自己的手传递过来，身体比之前更显轻盈，走路的速度也快上不少。是纳西索斯在偷偷给自己补充能量吗？ 亚里德往旁边的小家伙瞄了一眼，缩了缩手，纳西索斯不舍地搓了搓，竟然真的放开了。放开的一瞬间，亚里德感觉到魔力明显中断，确定是小家伙在偷偷做好事。亚里德暗暗笑了一下，想再观察一阵，但越观察纳西索斯就越蔫。无奈，亚里德小小声跟纳西索斯道歉，又主动牵住他的手，纳西索斯才挺直腰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真是小孩子。 四个人走走歇歇，差不多三小时后，远远瞧见一个路牌。走到路牌边，能看到不远处一个小村庄，周围被短栅栏围着，中间一个敞开的入口欢迎着远方来客。四人停在不远处查看着。没看见人，只有不断徘徊的魔物。魔物数量不多，但要想安静地处理掉似乎很是费力。纳西索斯看向亚里德，亚里德回望着他，琢磨琢磨意思，对吉米吉娜说：“纳西索斯说他想去单挑魔物。” 吉米吉娜佩服地看了纳西索斯一眼，正想给纳西索斯上点增伤效果，没回神纳西索斯就消失不见。 纳西索悄无声息走到村子里，低着头盯住地面，站着不动。几秒后，魔物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四散着逃跑，还没叫出声就被黑雾贯穿了胸膛，紧接着化为粉末消散不见。 确认魔物都不见了之后，吉娜带着大家走到村子里一个不起眼的破旧木屋，敲了敲门，然后把手放到门边，凝聚出一股魔力。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家走进木屋，门又“吱呀”一声关上。吉娜拿起桌子上一支蜡烛，用魔法点出火光，走到角落，轻轻地踩了踩地板，确认好位置后，吉米上前将地板的化形解除，竟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夜光城里趋光性的魔物众多，我们的族人为了生存，已经习惯了在地下度日。楼梯稍微有点长，请不要介意。”吉娜解释道。 亚里德点点头表示了解。 吉米接过吉娜的蜡烛，率先沿着石阶下去。纳西索斯和亚里德紧随其后，吉娜断后。四人下楼梯不久，入口处地板又密封好。吉米手中蜡烛光线不够强，吉娜又徒手搓出一团火苗，为大家照亮前路。 周围两面尽是由灰黑的石砖砌成，石阶的宽度勉强容纳一人。楼梯直直地往下，没有任何蜿蜒的回旋。走了许久才见墙面上出现一盏壁灯，里面的火苗竖直地燃烧着。越往下走，壁灯出现得越多，火苗也随之左右摇晃更甚。 终于，前方不再只是昏黑的石阶，而是通向了真正有光亮的地方。下面还传来了一些或粗犷或尖细的人声，以及机器轰鸣和打砸装备的声音。 左侧再没有阻挡的墙体，地下的景象暴露在众人眼前。中间的大齿轮缓速地转动着，满载着矿石的小车“呜呜”地从铁轨的这头去到那头，将矿石运到成堆的小山里又开始前往下一个地方。穿着背心戴着帽子的矮人一锤一锤地打磨着剑，抹抹脸上的汗水又继续干活。几个年长的精灵围着一张圆桌端正地坐着聊天，一个人捂着嘴和另一个说悄悄话。 整个地下空间充斥着汗味铁锈味，融合初入地下时冰凉的混凝土味，形成一种异常古怪的混合味道。吉米难耐地皱了皱眉。亚里德反应更大一点，没走几步就忍不住靠墙捂住嘴巴，拼命强忍着干呕的感觉。吉娜在身后担心地往前瞅。 纳西索斯抱住往前摔倒的亚里德，把手探进袖口，过了一会儿，取出蓝色玫瑰，别在亚里德领口，然后将手放在亚里德鼻子下方。亚里德觉得周围的空气恢复了正常无味，慢慢回过神来，摸到花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谢过纳西索斯，又向吉米吉娜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四个人从石阶上慢慢走到地面上。 地下空间里的人们注意到了四人，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一个白发的精灵与其他精灵说了什么，缓步走过来。 见白发精灵与梦中长得无差，亚里德终于确定自己在做预知梦。 “阿克奶奶！”吉娜小跑着迎向年长的精灵，扑进她的怀里。原本面如冰霜的阿克西维马上慈爱地回抱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抬起头观察余下三人时又恢复了冷静淡然的神色。 “阿克奶奶。”吉米不似吉娜热情，只是站位稍微站近了一点，向阿克西维恭敬地行礼。 阿克西维点头表示回应，瞥一瞥亚里德，随即便将目光直直掠向纳西索斯。 亚里德很不适应这缕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也隐约感觉出这里面暗含着一丝微妙的敌意，尽管这敌意并不向着自己。他担心地看向纳西索斯，但纳西索斯只是静静地紧握着亚里德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阿克奶奶，这是我和吉米在斯瓦尔认识的朋友。”吉娜放开手，稍微往后退点，侧身把眼睛移向亚里德和纳西索斯，“这位是亚里德，这位是……亚里德的朋友纳西索斯。” 阿克西维点点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收敛了眼中的冰冷：“幸会，我是精灵长老阿克西维。欢迎来到夜光城。” 阿克西维顿了顿，问：“你们又是连夜赶回来的？” 吉娜点点头：“我还好，但大家应该都累了。” “行，快去吧，回到房间好好休息。” 四人和阿克西维说了再见，开始往里走。吉娜和吉米走在前面，亚里德和纳西索斯跟在后面。因为还是夜晚，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仍在打铁与采矿的矮人，偶尔有精灵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拨弄着莱雅琴，哼唱着听不懂词的歌谣。吉娜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叫出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亚里德问吉米：“地下空间里通风这么不好，你们是怎么忍受那种古怪味道的？” “也不都是这样。就只有矿场这一片味道重了点。”吉米回答，“矮人嗅觉不灵敏，所以可以忍受这种环境，但其他种族就不好说了。” “我看这里的其他种族似乎只有精灵，精灵和矮人是怎么生活到一起的？” “这就不清楚了。据说两个种族之间这样生活，已经延续很久了。” “大人们也说不清楚？” “嗯。大多数精灵一出生就在地下，不知道自己是稀少物种，也不知道祖先为何选择此处生活。不过，阿克奶奶作为如今最年长的精灵，只是嘴比较严，如果你有兴趣，可能可以去问问她……吉娜和我没有父母，是阿克奶奶抚养我们长大。我们受到了她很大的照顾，也因此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抱歉，似乎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关系……起码吉娜现在过得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说着说着，大家就走到了一处被树叶遮挡的洞穴前，挤进去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来到了精灵与矮人的休憩处。这里有一条地下河，纤细蜿蜒，潺潺的流水将小屋们划分在不同的区域，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视觉效果。吉娜带大家踩石子过了河，来到了和吉米居住的小屋。 小屋们形状不一，吉娜和吉米的小屋外观一半是红蘑菇一半是蓝花苞。亚里德牵着纳西索斯走进两人的家里。小家不大却一应俱全。吉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让出房间给亚里德和纳西索斯。 撑了这么久，亚里德作为人类的身躯已经非常疲惫，但考虑到自己蒙尘依旧，还是打算洗个澡。 简单把东西放下后，亚里德走出房间问：“吉米，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澡吗？” 吉米没有露面，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沿着河往里走，那里有个洞穴，进去后再沿着楼梯上去，就能看见个小池子。要洗澡的话去那里就行……你要衣服吗？” 亚里德愣了一下：“要。” 门被打开，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飘到亚里德的怀里。 “谢了，吉米！”亚里德看了一下袋子里的衣服，正要往外走，见纳西索斯站在一旁，笑了笑，“小家伙，一起吗？” 小家伙当然一起去了。 两人来到小池子边，这里没人，光线很暗，但也合亚里德的心意。褪去盔甲和身上破旧的衣物，亚里德走到水里坐在石头上，舒服地叹了口气。纳西索斯把手伸进水里，让手像墨水一样在水里融开，开始左右摆动手臂，玩得不亦乐乎。“哗哗”的水声似乎自带催眠效果，不知不觉，亚里德疲惫地睡去。 见亚里德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沉入水里，纳西索斯赶忙停止玩水，伸长手臂托住亚里德的胳膊晃了晃，没反应。纳西索斯想了想，一只手扶住亚里德，一只手在水里轻轻地帮亚里德搓洗身体。 搓洗了一阵，纳西索斯忽觉身后有响声，回头看去。 什么也没有，但纳西索斯还是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沉默地回看了许久许久。 第6章 与阿克西维谈话 一片金绿色的草地，泉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亚里德手里的盾牌晃了又晃，似乎非常不听话。他正打算想个法子让这个盾牌歇一会儿，一眨眼，泉水前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独角兽，展开翅膀警觉地看向自己。亚里德第一次见独角兽，感觉很新奇，正想挥挥手友善地打个招呼，盾牌自己动起来，擅自向独角兽发起攻击。 被惹怒的独角兽愤怒地长啸一声，在角上凝聚出一个光球。 光球越来越大，再晚点就避不开了。亚里德额头渗出冷汗，正想迅速跑到另外一边，却发现脚上似乎千斤重，身体动不了一分。再仔细一看，周围的场景转变成了一片水域。他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水里，正向水底的某种果子伸出手。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亚里德的手碰到了一个黏稠的东西。这个东西叽里咕噜地发出怪声，正在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包裹住…… 亚里德猛地睁开眼，刚好瞅见怀里的纳西索斯。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上来了。纳西索斯感知到亚里德的动静，挣扎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呆站在一旁等亚里德起来。放松下来的亚里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得一团乱的头发。他的头发有点硬，经常能睡成刺猬头。他左右看了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看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是跟盾牌和独角兽有关系了。 亚里德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向纳西索斯。昨天好像在池子里睡着了，应该是纳西索斯把自己带回来的，那身上的衣服…… 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被看了个干净，亚里德不自在地揉了揉脖子，拼命对自己重复道：他是个孩子他是个孩子他是个孩子…… 调整好自己的亚里德揉了揉纳西索斯的脑袋，道了声谢，走出房间。纳西索斯紧随其后。 兄妹俩正坐在餐桌上吃蜂蜜土豆泥和奶油蘑菇汤，见到两人从房间出来，吉娜边吃边挥手，给两人腾出位置，招呼他们过来。亚里德和纳西索斯坐下来，和吉米笑着打招呼。 “听说你昨天累得在池子睡着了，今天感觉如何？”吉娜把一大勺汤挖进嘴里，一口吞下，“我特意在汤里加了风叶和灰草根，你快喝！” 风叶和灰草根是什么来着？ 亚里德把汤里的料子盛出来看了看，眼见到实物，亚里德的记忆系统瞬间被激活。想起来了，这两种都是增益药草，还是最常见的那种。灰色的像小石块一样的应该是风叶，灰草根没看到，大抵是磨成了粉末。 亚里德轻轻抿了一口汤，黏稠香浓的质感瞬间刺激味蕾，回味起来还带有一点鲜甜。 饿极了的亚里德几下就把东西一扫而空，把碗放下才发现纳西索斯动都没动面前的食物。他看向纳西索斯，问：“不饿吗？” 纳西索斯沉默着摇摇头，轻轻把东西推给亚里德。 吉米吉娜知道纳西索斯不用吃东西，但还是礼貌地给了他一小份食物放在跟前，见他把东西推给亚里德，有点紧张地等待着事情发展。好在亚里德也不客气，笑纳了食物。 吃完东西，亚里德帮兄妹俩把东西收拾好，回到房间走到阳台上。 这里视野不错，小小一片居住的区域尽收眼底。孩子们跑来跑去，吵吵嚷嚷地互相嬉戏打闹；一个精灵和一个矮人坐在水边，手里和身旁拿着未洗的衣物，精灵正操控着水球裹住衣裳，矮人则是独自卖力地清洗着衣服；几个精灵拿着篮子跟在一个矮人身后，等矮人把石头敲下来再去接住，途中矮人累了坐在地上，精灵就在一旁用魔法给她恢复体力。 亚里德托腮看着这些。他对夜光城的印象并不多，兄妹俩说这里被荒芜侵蚀了大半，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这里仍然是一片容量很大的地方。如果荒芜范围扩大，把整个夜光城都吞噬了，这固然非常糟糕，但在那之前，自己又会在哪里呢？自己又能做什么？兄妹俩说成为圣卫就能见到圣女，那么，如果我是圣卫，为什么会对圣女一无所知？ 亚里德一边凝神思考，一边望向一旁的纳西索斯，纳西索斯俯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人们的生活。亚里德把身子倚在栏杆上。这几天观察下来，寄宿在纳西索斯里的似乎是个好奇心很重的灵魂。不知怎的，他为多了解了一点这个人而感到快慰。 就在这时，亚里德的视线范围里多了个人，是阿克西维。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阳台上，端着手看向两人。 “又见面了。”她说。 亚里德一只手留在栏杆上，朝阿克西维点点头，说：“你好，有什么事？” 纳西索斯没把头转过来，仍然看向外边。 “只是来和孩子们的朋友打声招呼……”阿克西维目光落在纳西索斯身上，“你知道他是谁吗？” 亚里德顿了顿：“一个在路上偶然遇到的孩子。” “一个孩子，拥有奇特的外形，强大的力量，还愿意跟随在你身边，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亚里德笑了一下。正当阿克西维准备听听他会说什么时，他却沉默下来。 阿克西维微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就在这时，纳西索斯把脸转了过来，似乎也想听听阿克西维要说什么。 见纳西索斯感兴趣，亚里德笑容满面：“请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阿克西维皱着眉走近，直言道：“这副傀儡身躯里面，寄宿着未亡人。” 这是亚里德不知道的信息。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阿克西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未亡人又是什么？” “未亡人是精灵和人类里的异类，天生残忍，总是被禁忌的力量吸引。与我们这些懂得克制的魔法师不同，他们追求极致的力量，因此更容易遭到黑魔法的反噬，未老先衰就是最明显的表现。为了活动自如，他们创造了傀儡身躯，借助另一个身体做事。” 她微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以前在书里记忆下来的句子，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书了。” “那这样看来，您对未亡人的了解也只是止步于书本，又从何断言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呢？”亚里德问。 阿克西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把眼睛移向纳西索斯：“……未亡人，告诉我，是你们将精灵赶尽杀绝了吗？” 纳西索斯一言不发。 阿克西维等不到答案，长叹一声：“除了黑魔法，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杀戮的痕迹消除得一干二净。精灵的寿命很长，但如今最为年长的我，竟也不过千岁。几百年来，孩子们一遍一遍地向我发问，而不明所以的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没有了书籍，没有了记录，我们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历史。 “我曾花费心思，买断大量情报点，希望得知精灵与未亡人的历史，但都失败了。没有任何记录，未亡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精灵的数量也变得极少。但如今，这里竟然还有最后一个未亡人，我很吃惊。” 有书。 耳畔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亚里德毫不意外。阿克西维也听到了，表情明显一愣：“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在问这个……” 她又把目光移向亚里德：“不对，你也听见了，但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阿克西维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半蹲下来靠住栏杆。亚里德一惊，下意识看向纳西索斯，但没感觉出什么攻击性的魔力。 亚里德走到阿克西维身边扶住她，问：“吉米和吉娜就在里面，需要我把他们叫过来吗？” “不……不用，”阿克西维艰难地喘着气，“是衰老对我的惩罚……月光巡礼之处……当年精灵王赐予的仪式……是年数将近……” 月光巡礼之处？精灵王？ 亚里德顿了顿，把阿克西维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想让她去房间里休息，却被纳西索斯拦住。纳西索斯把手指放在阿克西维的额间后，将魔力凝聚在指尖，输入进阿克西维的身体里。纳西索斯聚集出来的魔力白中带黑，亚里德看不出这是什么类型的魔法，但眼见着阿克西维脸色渐渐变好了起来。 阿克西维睁开眼睛，缓缓对上纳西索斯的脸，眼里带着懊悔、感谢与不可置信。她轻轻开口问道：“未亡人，是你救了我？” 纳西索斯见阿克西维情况好转，把手指放下，沉默着退后。 亚里德把阿克西维扶起来，确认阿克西维能站得住才把手放开。 阿克西维把手放在心口，缓了一会儿，自嘲般笑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未亡人所救，是我之前刻薄了，我向二位道歉。” 见阿克西维态度缓和下来，亚里德考虑了一下称呼，问道：“阿克奶奶，你之前说，纳西索斯是傀儡身躯，里面的那个人未老先衰，这是真的吗？” 阿克西维点点头：“不错，唯有这点我敢肯定。” “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这个人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阿克西维挑挑眉，打量了一下亚里德：“有是有，不过会比较危险。你身边这个未亡人能力不错，可以的话你们就一起去吧。” “愿闻其详。” 阿克西维点点头：“独角兽的族群世代守护着一种神奇的魔法果实，唤作神秘果。神秘果拥有返老还童、完全治愈的能力，应该可以帮未亡人抵消掉黑魔法的反噬效果。” 亚里德神情严肃起来，问：“您知道神秘果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