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安》 第1章 第 1 章 今天是我的老大,前国安19局浙江分局局长,前国安19局总局长罗思安逝去的十周年,早上我跟着我的前组长,现浙江19局局长展腾飞去了公墓。老大的尸首一丁点也没留下,公墓里只有一个空的骨灰盒,公墓上的老大,眉开眼笑,和蔼可亲,墓前的花堆成了山。老大虽然是在北京去世的,但她的衣冠冢还是放在了她的老家浙江杭州。上了墓,回来的路上我跟组长说,我想给老大写本书。组长抽着烟,司机平缓地开着车。快到楼前的时候,组长才悠悠地说了句,“写好点。” 我应了一声,肯定写好,不然楼里的兄弟不会放过我。 “跟姐说一声。”组长下了车,朝楼里走的时候,低声嘱咐道。 “我晓得。”我答道。我现在好歹是2处处长,不用在楼里待着。我在外头晃荡了一圈,又去了吕大人的烧烤店。吕大人不在,估计又是和她的师姐不知道跑哪个世界去玩了。我想了好一会,老大是一个有趣的人。她在19局的经历堪称传奇,但我还是想从老大小时候写起来。于是我给姐发了条微信,说了这事。姐没有回答,我也不敢写,不然老前辈非找我算帐。虽然也没剩多少人了,但他们要是动起手来,够我吃一壶的。 过了有半个月,组长给我电话说是急事,要我去楼里一趟,语气很急,用原话来说就是,“三分钟内我要看不到你小子,你就别活了。” 我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小说,匆匆的赶到楼里,上了二楼,原本安静的地方,现在却是吵吵闹闹的,好几个老人正围成一个圈,坐在办公桌上,显然是在和谁聊天。我心里好奇,本来这种时候,组长早就开骂了。可现在,组长正笑脸如花,典型的狗腿子。我走过去,隔着几个人朝组长打了招呼,组长喊了一声,“还不见过姐?” 于是几个人侧了身子,好让我看见正中央坐的人。 一双普普通通但是十分干净的球鞋,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黑白色的上衣,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已是灰白,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是位60多岁的老人,眉眼里却掩盖不住当年的风姿。她就是老大的表姐,也是老大的爱人严琦。 我看着姐,眼角有点湿润,连忙叫了人。 “没有打搅你们的工作吧。”姐轻柔地问道。 “没,没,没。”周围的人头摇得一个比一个快。 “陪姐说话,就是我们最大的工作。”组长马屁拍得那叫一个溜。 “我找小黄是私事,还是不要打搅了。”姐刚说完,别人的眼刀立刻一个个的戳了过来。 “小黄,你这就不对了。”3处处长于杨一巴掌拍在我的肩上,我差点就钻了桌底下,这家伙可是一身功夫横练,胸口碎大石,徒手开碑,那是家常便饭。 “有什么事还要姐亲自过来?”4处处长曙光把我扶住,只是手上一片银光闪过。 “皮痒痒了,想去东南亚练练了是吧。”1处处长张吉的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 “是我这段时间正好在这。”姐轻柔的帮我解了围,我拼了老命地点头,其他人一脸,等姐走了在找你算帐,我开始思考,是不是该自己出出任务,最好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那种。 “那姐,我让小黄和你谈谈。”组长大概是猜到了姐的来意,挥挥手把别人赶跑了,领着我们去了以前老大的办公室,打开门,里面一切依旧,没有半点灰尘。 “让你费心了。”姐四周看看,轻轻地说道。 组长连连笑着摆手,道,“墨先生把这里锁了,我们跟她好说歹说,不能让这里吃灰,墨先生才开了门。而且这都是这群小子自个愿意。” “还是别让它空着。”姐走到桌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摸了摸冰冷的红木,老大以前加班晚了,就爱躺在这上面睡觉。 “可是……”组长话还没说,姐就开口了。 “皮皮也不会想要这里空着的。” “中,”组长立刻堆起笑脸,“我明个就搬过来。” 这时候早有人把刚刚泡好的黄金芽送了进来,组长亲自接过,放到姐面前,“那姐,我先去忙,”他看向我的时候,立刻换了脸,“小子,好好陪姐说话。”他说着走了出去,临出门了,又把头探回来,“姐,晚上留这吃饭啊。”他说完,快速的溜出去了。 不用他威胁,我也肯定会的。 “你想写本有关皮皮的书?”组长走出去后,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 “是。”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要是觉得不好,我就不写了。其实,就是……” “你想知道皮皮的什么呢?”姐看着我,眼神柔和,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我赶紧低下头,那份爱不是给我的,那是属于老大的。 “我……”我掏出笔和记事本,姐轻笑了一声,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当年老大的命令,搞得我们现在的人还是习惯随时带着笔和本子。“我想知道一些老大小的时候的事。”我偷偷地瞄了姐一眼,她的皮肤已经松松垮垮了,不负当年我初见她时的惊艳。 “小时候的事。”姐的嘴角挑起一丝微笑,思绪像是回到了曾经,我不敢说话,只是拿着笔不停地记着。 等姐说完,已是晚上**点,期间有人过来换了三四回茶。等姐站起来,走出门,一堆老人都在外头忙着,见姐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组长领着人一窝蜂的围了过来,领着姐往外走。不用说,自然是去了头最爱的西湖春天。酒店的包间早已订好,菜肴也准备好了,拿着小火在锅上煨着,都是姐爱吃的菜。 看着在饭桌上,平平和和,温温柔柔与人交谈的姐,我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连忙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蹲在酒店门口抽着烟,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守在门外的,都是和我一样年纪的人,他们也不笑话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走过来,蹲在我身边陪我抽着烟。 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想老大了。 第2章 第 2 章 第一次见老大的时候,她已经是浙江分局19局局长了。国安部是什么地方,大家百度一下就知道,但是十九局,那是绝对不对外宣布的,我们处理的都是灵异事件,相当于官方的捉鬼,除妖的机构。 这个机构,自古以来就存在,一些大门大派跟它的关系很暧昧,即想得到官方的认可,证明证明自己的本事,又要保持着高人的作风,不屑于当朝廷的走狗。 老大的母亲是张家的人,张家源于天师道张道龄,要说最最正统的那还是四川张家,持天师平定冠,八卦衣,三五斩邪雌雄剑,隐居鹤鸣山。另有一派以浙江张家,也称金陵张家为首,乃是出世张家,他们的宗旨就是出世,出世,再出世。自曹操建立起国安部的前身,隐卫起,他们张家人就是首席,积极地不得了,联络着各家各派愿意出世的子弟,也因此集众家之所长,硬生生地快要与四川张家能分庭抗争了。浙江张家里能习天师派密典《三皇密典》的,就进隐卫,现在的国安部,不能的,那就是千方百计当公务员。前有万历首辅张居正,后有张廷玉,张之洞。 老大的父亲是罗迟海,罗迟海的父亲罗戎镇是浙江的退休老教师。罗戎镇的大哥罗戎冠,三哥罗戎戍,都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他们从黄埔军校毕业后,大哥参加了国民党,三哥去了**。解放后,戎冠留在浙江成了桥梁设计师,戎戍则进了公安厅。罗迟海从公安学校毕业后,直接进了杭州的公安局。 老大是天生三世眼,能看人三世,知因果。找遍全国也是独一份的,所以即使是四川张家,除了掌门人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 我当年进局里,长辈托了关系让我去了4处专门保护各国的领导,那时候年轻气盛,又有阴阳眼,自以为了不起。却没想到阴阳眼这东西在别的地方当个宝,在十九局那就是啥都不是。4处保护的都是各国政要或是要紧的人物,我们这种刚刚进去的毛头小伙子,根本不可能出任务,否则来宾出了点事,那得闹翻天。所以我刚进去,整整两年,每天窝在电脑前干一件事情,认人。全国上了黑名单的人都得认个全。 第一次见到老大的那段时间,全国出了个碎尸案,闹得公安部一个头两个大。整整追查了一年多,还没有线索,不得已,只能把案子报到我们这。那件事情,后来闹得挺凶残的,反正那段时间,楼里的人不是昼夜颠倒,就是忙的眼红的跟个兔子。 刚巧那几天,又有一个什么全国法医大会在杭州举行,照规定,我们4处少不了派人出去保护。 那天我正在办公桌前翘着脚看小说,组长从我身后过来,一巴掌拍我肩上,阴沉地说了句,“跟我来。” 那个时候我才见组长两三回,他又是我的直系上司,关系到我的去留,所以把我吓了个大跳,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我们两一路进了电梯,朝下,负一,停尸间。 “别乱说话。”组长在从电梯里走出去的时候,吩咐了一声,领着我走进了停尸间。 我第一次进停尸间,看见尸体,准确而言是尸块,被切得各种大小的尸块,那景象,那味道,没忍住,直想吐。 “去水池。”组长拿手指朝左边的水池指了指,我连忙一溜烟地跑过去,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我又拿水淑了淑口,头晕眼花地去找组长。他神色淡然地站在旁边,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尸体指指点点地,时不时地还拿起一块尸块讨论着什么。那两个穿白大褂的,一个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胡须倒是剃的干干净净的,身体很好,带着个老花眼镜,看得时候,眼睛都要贴到尸体上去了。 另一个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细框眼镜,梳着短短的马尾辫,两道剑眉拧着,神色严肃。 他们讨论了有半个小时,女人才放下手里的尸块,一边拿下口罩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我看看能不能带她来瞅瞅。” “我尽快给你出个尸检报告。”老人也拿下了口罩,取下手套,把老花镜挂在脖子上,“或者你自个弄也成。” “我明后天要去趟江西。”那个女人开始脱白大褂,皱着眉,摇摇头,“她后天晚上就走,我怎么着也得赶回来。那之前你要是出不来,后续就我来。” 老人没接话朝我们抬抬下巴,“你的人找你了,赶紧走吧。不然这小赤佬得把我的地方弄脏了。” 那个女人咧嘴笑笑,脸上严肃的表情一扫而光,非常可爱。随后朝我们走过来,示意我们和她一起进电梯。 “局长。”组长按了通往十楼的按钮,恭敬地叫了一声,我这才知道这女人原来就是我们的局长。组长指了指我,“这是我们处最新的招的,平时挺机灵的。我们那人手不够,您看看他行不。” 老大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眼神平淡,我却觉得浑身发冷,随后,她收回了目光,“成,你们处出五个,够了。” “人手有点少吧。”组长问到,“要不我把在楼里的都带过去。” 我听得心里一颤,不是我夸张,就现在这阵容,那是接待国家元首级别的,组长还嫌不够? “不用。”老大揉揉太阳穴,“她不喜欢人多。”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二楼,“你帮我跟她解释一下,我要去江西,后天尽量赶回来。” “晓得。” 老大闭上眼点点头,走向她的办公室。 “咱头还能尸检?”我看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声。组长啪的一下打在我后脑勺。 “小赤佬,懂个啥,咱头,那是正而八经的美国医学博士毕业,那是高才生,晓得伐。” 我缩缩头,不敢说话。 “小赤佬,这次算你运气。”组长回了我们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我的桌上,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夹在手上,没有点燃。我后来才知道这是老大的规矩,凡是抬头看不见天的地方都不能抽烟,所以我们也就只好这样解解馋,“明后天,我带你去增加增加见识。” “组长,我们要接待谁?”我赶紧问到,这可是我第一次搞接待,怎么也不能出错啊。 “给你一个下午好好看看。”组长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扔在我的桌上,“下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六点,去肖山机场接机,再安排下住宿。”组长说完挪动了他的屁股,一晃一晃地朝我们处别人的办公室桌走去。 组长扔给我的,是一堆资料,都是8处的人收集起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每个人的年龄,籍贯,爱好。我翻了翻资料,反应过来,我们是得给那些来这开会的法医当暗哨。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就保护这群法医,需要这个仗势吗? 对着组长给我的飞机航班的信息,我从五十多个法医里找到了我的接机对象,严琦。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在麻省总医院和圣地亚哥海军医疗中心供过职,现在在吉林省做法医。 看着她的资料,我留了个心,我们处虽然出了五个人,但是来这的法医得有五十多个,所以自然不可能是人人都有暗哨,能有暗哨的,估计就是几个名气大点的。这个严琦,现在也就是快四十的样子,按资历,肯定不够格。但是既然和我们的老大都是从美国回来的,估计也就是师姐这样的人物。再说她现在还只是吉林省的法医,可能也就是老大看着以往的情面,随便应付应付。我越想着,越觉得可能,定酒店的时候就留了个心,把她安排到了离浙江省政府比较近的一个招待所。即不贵,老大如果想去看她,也比较近。 我拿着单子去给组长审查的时候,组长二话没说,拿笔批了,然后让我滚回家,换套衣服去接机,然后扔给我一串钥匙。 拿了钥匙,我去停车场里找车,在心里颤了颤,那是处里最顶尖的路虎,平时只有接□□这一级别的人才能出动的。当时我只是在离省政府最近的地方租了个房间,小小的巷道,这车根本开不进去,于是我就先步行回家,洗个澡,吃了点东西,换了西裤,白衬衫。再到楼里取了车,一路驶向机场。到了机场,找到了出机口,仔仔细细地把周边扫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不法分子,冤魂野鬼,这才放心了,拿着组长做的接机牌在出口处等着。 第3章 第 3 章 我等了没多久,一个一米六五左右,披散着黑发,帆布鞋,窄脚黑裤,黑色雪纺上衣,背着一个格子背包,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的美女走过来,朝我点点头,伸出手,对我轻声道:“你好,我是严琦,辛苦你了。” 我当时有点懵。在我印象里,法医都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满脸严肃的。这突然间冒出个美女,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不过,我好歹也是在杭州土生土长,美女没看过1千,也有八百,连忙收起嘴脸,拿过她的行李,走到车前,“严医生,你好。我是黄新杰,您的酒店我已经帮您订好了,我们先过去吧。” “那麻烦你了。”她上了车,坐了副驾驶,依旧是轻言轻语,“如果不麻烦的话,请送我去关东酒店。” 我微微一愣,关东酒店,那可是坐落在西湖旁边的豪华五星级酒店啊,一个法医光靠工资怎么可能住得起?看来暗地里得交易不少啊,我心里对她不由得轻视了几分。不过她既然提了,我开车就是。 路上,她的兴致不是很高,靠在车座上玩着手机,似乎是在和谁发着微信。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关了手机,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棒,自己撕开了一条,把另一条递过来,“要吗?” 我赶紧摇摇头,向她道了谢。她只是笑笑,抱着背包,看着外面出神。 过了会,我熬不住了,开口问道,“严医生来过杭州吗?” “来过。”她看着窗外,整张脸说不出的温柔,“好几次。” “那严医生最喜欢哪?” “西湖。”她低头微微一笑,“还有灵隐寺。” “那严医生应该尝尝灵隐寺的素斋,连我这种无肉不欢的人,也能吃下好几碗饭。” 她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侧着脸看我。“那里确实很好吃。”她点点头,“你……很像她。” 车里的气氛有点古怪,我没敢再说什么,现在可不是玩暧昧的时间,而且她的岁数也不对。不过看她这样子,似乎是熟手熟脚的,也不知道对多少男人用过。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接下来的行程很安静,我打开音乐,问她喜欢听什么歌。她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摸出一张碟片,放进去,是巴赫的音乐。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安静地开着车,心里却觉得有点诡异了,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车里的储物箱里有碟片?我都不知道啊。 等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她也睁开了眼,朝我道了谢。下了车,我拖着行李走在她面前,四下看着,周围干净的让我起疑。别说是个孤魂野鬼,就连一丁点的脏的东西都没有。一般来说,酒店里毕竟要杀生,那些鸡啊,鱼啊,它们多少会有些怨气。可现在,一点点都没有,干净的跟个佛寺似的。 事有反常必有妖。我胆颤心惊地走在她的前头,她倒是一脸平常,一路走向前台,出了身份证,前台的小姐立马点头哈腰的递给她一张房卡,她轻声道了谢。上了电梯,直奔最高楼。 那可是总统套房所在啊!这一个晚上的住宿费,绝对要顶我两个月的薪水。看来好看的女人钱来得就是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趁这机会和谁来约会。 电梯到了楼层,她跟着门上的号码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我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安,一声小心刚刚出口,她已经把房卡插了进去,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我摇摇头,只是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一个华丽的客厅,左边是一个开通的厨房,里面放着微波炉,烤箱,冰箱,锅碗瓢盆,样样俱全。右边则是一道封闭的装饰华丽的红木大门。我走过去,开了门,里面是一张舒适的双人大床,正对着床的是一台等离子电视,在旁边是衣柜,还有洗手间。我把整个房间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了才冲她点点头,退了出去。成,把她安全送到,后面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她爱闹出什么夭蛾子,都不是我的事了。 我手里把玩着汽车的钥匙,刚走几步,背后一双大手伸过来,想要捂住我的嘴,我的反应也是快,腰一弯,一个龙游四方步就踏了出去。我刚刚抬头,想要看清攻击的人是谁,就感到一股破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有心要躲开,只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拿了我的右胳膊,反手一翦。我的强项是找鬼,捉鬼,这样的贴身肉搏,那不是我的事情。我连忙在右手掌心里聚齐了掌心雷,这么近的距离要被打中,对方不死也是个半伤。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老手,捏着我的手腕只是一抖,好不容易聚齐来的力量一点也发不出去了。 “好了,老王。”一个声音从离我们最近的客房里传来,组长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从里面走出来,“欺负一个毛头小伙子算什么事。要是打搅到姐了,老大不剥了你的皮。” “小伙子手脚功夫弱了点。”5处的处长在我身后松了我的手,呵呵一笑,走进房间。 组长看了我一眼,骂道,“还不给老子滚进来。” 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组长和5处的处长怎么会在这,不过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干净成这个样子,开玩笑,4处的人在这,还能不清场? 我连忙跟着走了进去。刚刚走进去我就更好奇了,和严琦的房间一模一样的空间里,待了有九,十个人。组长和5处处长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显示着严琦房间周围的景象,就算是一只苍蝇从窗口里飞进去,我们都知道。我们组的前辈围在桌子旁边屏息凝神,5处的人各个穿着小了一号的西装,带着墨镜,一副□□打手的模样。 “还是跟往常一样?”5处处长问道。 “嗯,”组长点点头,“你们明,我们暗。” “老二,老三。”5处处长叫了一声,一旁的黑衣人立刻走了过来两个。“八点钟,姐要去楼下宴会厅吃饭,你们俩现在先下去看看,有什么可疑人士,先抓了,送到八处,让他们好好问问。老四,你待会跟我一起,跟着姐,老五,你留在房间里,看着东西,要有人进入姐的房间,甭管从哪,都给我扣下来,我们回来再问。” “老二,老四。”这边组长也吩咐开了,“你们俩在这轮着用试神监控着姐的房间,老三,你待会跟我走,你,小子。”组长朝我招招手,我紧张得走过去,感觉自个好像犯了错。 “你小子牛啊,”组长把一张酒店预订单拍到我面前,“把姐扔到招待所?”组长话一刚落,九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我腿一软,身上冷汗直冒。“下次,把招子放亮点。”组长哼了一声,“这几天,你老老实实给姐当司机,要是伺候不好,小心老子活剐了你。” 我连忙满口称是。组长扫了我一眼,看了看时间,扔过来一盒盒饭,“赶紧吃吧,晚上还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我感恩带德地蹲在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前辈们的训斥。随后恍然大悟,严琦和老大的关系不一般,带着亲,以前老大还不是局长的时候,严琦也以法医的身份和她一起出过项目,让组长他们刮目相看。而她的老家在东北,这关东酒店就是她家开的,我今天开的那辆路虎还是姐送老大的生日礼物。我听完只能感慨,这都是圈套啊。不过既然是这样,那老大呢?怎么没见她? 我拿这事问了组长,组长扫了我一眼,闭上眼睛不说话。倒是5处的处长人好,道,“局长带队去江西了。”他吸了吸鼻子,“最近那件碎尸案,局长要亲自查。” 我哦了一声,蹲到一边去了。那件碎尸案我在楼里听同伴说起过,第一起案发现场就在江西的一个农村里,看来头是从源头查起了。 我们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七点四十,我就被组长赶了出去,要我去叫姐。 我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我听得不真切,过了一会,姐打开了门,还是白天的装束。 “严医生,七点四十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她噢了一声,回身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精巧,有些年头的刺绣小布包,把手机和房卡都放到里面,走了回来。 “那麻烦你了。” 我赶紧摇头。我护着她走进电梯,下到二楼宴会厅,5处处长早带着人杵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姐。”5处处长欢快地叫了声,领着严琦往包厢里走。 “辛苦你了。”严琦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5处处长满脸笑容,随后低下声,认真道,“姐,局长这几天必须要去趟江西,您可千万别生气。” 严琦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走到包厢前,5处处长推开门,让严琦先进去,回头嘱咐我和他的手下,一个在门口守着,一个去厨房。 去厨房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往厨房走了,进到厨房,我才看见,我们组长也在那。拿着跟筷子在尝一盆冷菜。见我来了,朝我招招手,指着他刚刚尝过的菜对我说,“这盘没问题,给姐送去。” 得,我成服务生了,不过组长都亲自试毒了,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一顿饭吃下来,我跑了不下十回,里面的人吃的宾主皆宜,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餐,我印象特别深,姐全程脸上挂着假笑,时不时地看着手机,应付着一群老头老太。5处处长就杵在她身后,谁要是敢劝酒,那就是虎目一瞪,杀气毫不客气地往外漏。 吃完饭,我又把姐送回了房间,然后就到隔壁报道。剩余的两天,但凡是姐要去的地方我们都提前踩好地,随时随地有5处两个人在明里跟着,4处两个暗地里保护着,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那两天,我精神高度紧张,每天头挨着枕头就睡过去。虽然说,名义上我是姐的司机,姐的安全也不压在我的肩上,但是,每天我都得把姐给侍候好了,要是让她不高兴了,回房间里,那就是一顿训。不过那两天,姐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第4章 第 4 章 第三天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我们楼上突然传来了直升飞机的声音,我吓得一个鱼跃跳了起来,当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组的老四这个时候睁开眼,说道,“老大回来了。” “那咱们撤。”组长一声命下,所有人开始收东西,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要去哪。组长瞥了我一眼,“不撤,你小子准备留下来听床?” 我被噎得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当时只是以为组长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上司的命令就是圣旨,我也赶紧的把我的东西收拾好。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了,老大穿着一件格子衬衫走进来,衣服上,手臂上全是血。 “辛苦你们了。”她看起来很疲倦,眼皮底子下都是青印,靠在门上,微微闭着眼睛。 “为了姐,小意思。”组长嬉皮笑脸的回答,然后招呼着我们赶紧走。然后我就看见老大敲响了隔壁严琦在的房间的门。 “老大是不是要洗个澡,换个衣服啊。”走出门,快到电梯的时候,我问道。“这么一身血的,不会吓到严医生?” “老大就靠这身血讨个可怜了。”组长哼了一声,“你小子啊,嫩得很。” 出了酒店,组长就让我们回家歇着,特意嘱咐我明天不用来了,说老大会亲自送姐上飞机。于是,我就滚回家,好好的洗了个澡,开始玩魔兽。 然而,第二天五点不到,我就收到组长的信息,准确而言,是被他的电话弄醒的,让我立刻去酒店一趟。我差不多凌晨两三点才睡,那个时候正迷糊着,听着组长的口气那么急,以为是姐出事了,也没想清楚,有老大在那,能出什么事。 我下了楼,想打个出组车,但那个时候,出租车根本连个影都没见到,最后干脆一路跑了过去。到了酒店,上到姐的房间前,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正在和老大说话,组长立在一边。姐抱着胸,穿着睡袍立在头对面。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老大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局里的事情要紧。”姐的语气依旧十分轻柔。 “就24小时不到,有什么事他们还不能处理?”老大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他们要是能处理,就不会凌晨急着来找你了。”姐依旧轻声轻语的。 “我都快三年没见你了!” 姐笑笑,伸出手摸了摸老大的脑袋,老大像只生气地小狗一样,把姐的手甩开。 “有时间我就过来。” 老大咬着嘴,还想说什么,姐继续说道,“不要闹脾气了。” 老大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跟着那个瘦瘦高高的人朝楼顶走去。 后来,姐经常说,如果她知道,老大英年早逝,她当时绝对不会把老大踢下床的。 第5章 第 5 章 “琦琦,”大二的暑假,严琦因为要在实验室工作,所以留了下来,她刚刚起床,手机就响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是一个没有保存的中国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罗迟海。” “迟海叔叔。”她赶紧叫人。 迟海虽然现在当了公安局的局长,但是依旧是一股子的刑警作风,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也正因为如此,得罪了不少人。他一向不爱拐弯抹角,嘘寒问暖了没两句,就切入了主题。 “是这样的,我听你爸爸说,你现在在德州一个什么莱斯顿学校是不是?”罗迟海的声音带着几分探寻。 “是的,叔叔。怎么了?”严琦有些疑惑。 “那个,思安啊,他们学校,这个暑假组织夏令营,好像就是到你们学校。那个,所以,我就想,如果你在的话,就麻烦你一下。”罗迟海的话语中不由得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思安?”严琦愣了愣,那个小孩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身影。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罗思安了,记忆中的罗思安还是个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要她抱的小不点。尽管有些意外,但严琦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好的,没问题。” “那就谢谢你了。”罗迟海的电话来得快,挂得也快,一如他做事的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思安。”严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罗思安,她最小的表妹,也是严家最宠的孩子。这小孩,从小多病多灾的。一出生就缺氧,在医院里待了好久都没有好转。本来那是罗家的孩子,严家的人也就最多八卦一下,但是太爷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撑着半截入土的身子,飞到浙江亲自探望。 而且那个时候老人家迷信的很,找人看了,说是清明节出生,那是阎罗殿上官差偷偷溜出来的,寻常人不能养。这可要把老人家给急坏了,找遍半个浙江,才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专门为罗思安打了一把“长命锁”,据说戴上之后,罗思安的身体才逐渐好转起来。后来每当谈起这事,家里人总会笑话太爷爷“皇帝不急太监急”,但语气里满满都是对罗思安的疼爱。 可是后来,别人家的孩子3个月就能坐起来,6个月都会爬了,她一直到一岁都还软趴趴地趴着,只知道睡,快两岁了都不能叫人。后来去了医院,做了检查,说是大脑发育迟缓。也不知道几位老人家是怎么商量的,每年寒假总得要抱过来辽宁养上一段时间。 所以满一岁的时候,为了求她能好好的长大,太爷爷专门把人接过来为她举行了抓周。代表书生的笔墨纸砚,代表官运的印章,代表商业的算盘,代表女工的炊具,剪子,尺子,绣线。代表军官,警察的刀剑模型,代表医生的听筒。能想到的,都给放了过去。 罗思安倒好,什么也不抓,就趴那可劲地哭。一群大人怎么哄都不成事。那时候的严琦,虽然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却心软得不行。她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罗思安,同情心泛滥,上去把思安抱在了怀里,这才止了她的啼哭,也让自己多了一条小尾巴。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一个小不点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她,石狮子的旁边,还有那条威风凛凛的老黑——严家的看家犬,像个忠诚的保镖一样守护着罗思安。 那个石狮子的年纪怕是比太爷爷还要老,他们几个以前谁敢多摸一下,那就等着罚吧。要么是跪宗祠,要么是跪正院里念《弟子经》。也就思安上去了以后,太爷爷还能乐呵呵的在旁边一边说着:“小心肝,小心别摔下来。”一边拄着拐杖说:“小孩子嘛,皮就皮点,好养活。” 皮就皮点,那可不是就皮一点,那是皮得很。 追鸡撵狗,上树上墙上房顶。方圆十几里,谁不知道老严家有个皮实的小孩。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皮皮这个小名就叫开了。 只可惜,那个小孩连太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太爷爷直到去世之前,都还在念叨着她。 太爷爷去世的时候,家里所有的晚辈都到了,包括在德国的何天雄,甚至是思安的堂哥,罗冰都来了。唯有思安没来。大人的事,她不好问,只在隐约间听到,思安不好来,怕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这些深奥的东西她不明白,只是打心里想要再见见这个小孩。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自从思安五岁过来,她每年回辽宁,自己都不在家。不是还在学校补课,就是外出有活动。她总是想着两人带着亲,总有能见到的时候。 这样算算,她也有快六年没有见到那个喜欢骑在石狮子上,一边啊啊叫着的小孩了。一想到这,严琦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微笑。 很快就有老师发了邮件给严琦,大意就是询问能否给学校举办的夏令营帮个忙,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多,就是第一天给他们介绍一下校园的环境,带孩子们熟悉他们要去的教学楼,餐厅还有宿舍。 活很轻松,最多两个小时,而且还有从中国来的老师和当地的导游陪同。严琦看了一眼时间,明天早上10点到12点,她给老师回复了,随后匆匆地赶往了实验室。 那天中午,她就收到了老师的回复消息,给了她一份学生的名单,上课的地点还有宿舍楼的分配。严琦先向实验室的老板请了假,老板很高兴地就同意了她的请求,毕竟这只是小小的两个小时,而且也是为学校的活动做贡献。 晚上回到家,严琦洗完澡,打开那份名单,快速地扫了一遍,罗思安的名字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再看看她的宿舍楼,和自己是同一栋。 严琦在睡觉之前,收了一条信息,来自罗迟海,希望严琦能够好好地照顾一下思安。严琦很快的就回了,她说,一定。 躺在床上,严琦才有些好奇。按理说,夏令营,既有老师,还有导游,而且大部分时间也是所有人一起行动,她能照顾到的地方很少很少。可是为什么罗迟海三番的叮咛和嘱咐? 也许是这个小孩第一次出国吧。严琦心想,家里人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严琦跟往常一样八点醒了,一番洗漱,去到食堂吃了早餐,不急不慢地赶往校门口的停车场走去。 校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围着一张桌子,统一穿着红色的印着字的T恤衫。严琦走过去,介绍了自己,管理的老师给了她一件衣服,让她换上,然后给了她一个名牌。 经过老师的介绍,严琦才明白过来,这一次来参加夏令营的,有差不多一百多人。听说浙江好几所中小学都参加了。所以,他们这也相应的需要十来个志愿者,每人领上十个左右的小朋友,再加上一名老师。 严琦去的不算晚,也不算早,所以名单也分得七七八八了。严琦扫了一眼剩下的几十个人,思安的名字并不在上面。严琦向管理老师解释,思安是她的表妹,希望能由自己来带她。管理的老师十分理解,让人找出了罗思安所在的队伍给了严琦。 管理的老师又给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杂七杂八的,时间就逐渐到了。 十点刚过,两辆旅游大巴就从外面开了进来。门刚刚一开,就听到叽叽喳喳的一片声音,一百多个中小学生跟放了风的囚犯似的,从两个门里蹿了下来。司机把车下面放行李的车门打开,十几个领队老师就招呼着孩子们上去拿行李。他们这边的志愿者也过去帮忙。幸运的是,学校知道这次来的是中国人,招的志愿者也全都是中国的留学生。不然就这语言沟通上的问题,都能费好多事。 花了十来分钟所有人才把行李都拿好了,乖乖的排成了十列,跟在他们的领队老师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像是总负责人的老师过去和莱斯顿学校的老师进行交接,他们几个志愿者也找到了他们的队伍,走过去进行自我介绍。 严琦站在她自己负责的队列的最前方,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孩子们。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那个记忆中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队伍的最后面。 罗思安就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和她的朋友兴奋地说着,剃着一个西瓜头,胖嘟嘟的脸,虎头虎脑的,一笑起来就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好似阳光温暖着人的心房。她背着一个蓝白相间的书包,拖着一个旅行箱。看的不仔细,还以为她是个男孩。 第6章 第 6 章 “大家好,我是严琦。”她看着这群比她矮了起码一个脑袋的小孩们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罗思安整个脸都暗了,头一扭,假装研究起莱斯顿大学前面的草地了。“我现在在莱斯顿大学读生物。等一会我会带着大家参观一下我的学校,主要是你们接下来几天要上课的地方。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我带你们回各自的宿舍。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面前的孩子们围了过去,又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严琦耐心地给他们一一回答着,视线扫过,小孩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拿手摸着地上的油漆。 双方头头之间的交接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就该是他们这些志愿者带着孩子们去参观教学楼和食堂了。由于人多,所以就分成了两批,一批先参观,然后再去吃饭。一批先去吃饭然后再参观。严琦是第一批,于是带着她的孩子们朝Smith楼走去。 Smith楼主要是学生的活动中心,第二层是办理校园卡的地方,还放着一台桌上足球。第三层则有着好几个大教室,每一个都能容纳下三四十人。而第一层,则是卖各种个样食物的地方,比萨,墨西哥卷,汉堡,炸鸡,炒面。但是他们这次夏令营的孩子们,包括老师都不在这里吃。因为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严琦带着他们参观了第三层,告诉了这群孩子们教室的位置,洗手间的位置,还有贩卖机器的位置。她在讲话的时候,思安都会竖起耳朵,盯着她,听得特别仔细,害怕错过哪怕是一个字。但是她的视线只要看向思安,思安立马扭头,不是上看天花板,投影仪,就是下看地板和地毯,要不就是盯着面前的空气。 严琦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了,小孩这是再和她怄气了。严琦只是不明白,自己都有五年没见过她了,到底是哪惹了这个原本和自己最亲近的孩子了。Smith楼说大不大,说小呢,也真不小。一楼那些快餐的旁边就是莱斯顿大学的书店。 大学的书店除了卖教科书,主要的就是各种印着大学标志的衣服,长袖,短袖,长裤,短裤,衬衫,T恤,外套,套头衫。还有各种吉祥物和钥匙扣。当然还有一些文具,水杯,茶杯,鼠标。 严琦刚刚介绍完,孩子们眼里都放光了,不用他们说,严琦也知道他们希望去里面大肆买上一顿。只是,这里面的衣服并不便宜。严琦用眼神询问着和她配合的带队老师。 “我们几点吃午饭?”带队老师轻声问道。 “十二点,从这里过去最多五分钟,现在是11点35。” “最多二十分钟。”那个带队老师看着他的学生说。“谁迟到,罚谁唱歌。” “你们把行李都留在这,我替你们看着。要注意保持安静。”严琦补充道。 孩子们大声的“耶”了一声,把自己的行李箱都丢在门口,一溜烟,撒了欢的冲进书店,要完全安静,那是不可能的了。 严琦看了看围在周围的行李箱微微摇了摇头,就连那个领队老师都进去买了,唯有思安一个人站在一堆行李箱的后面,眼睛盯着书店看,却不进去。 严琦微微一笑,绕过那堆行李箱,走到思安面前,蹲下身子,“安安,你想要什么?姐姐送你?” 思安脸一扭,哼了一声,径直拖着行李朝一面墙走去。 严琦看着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宠溺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罗迟海发了一条信息:罗叔叔,我已经接到安安了。她很乖。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然而,这条短信,注定了永远不会有回复。 十一点五十五分,严琦带领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走了出来,手里还都提着或大或小的塑料袋。思安看到她的伙伴都出来了,也走了过去,探着脑袋看着他们都买了些什么。严琦微笑着看着他们,兴奋地拿出那些小小的纪念品。 孩子们没有迟到,倒是那位带队老师晚了几分钟出来。刚一出来就被孩子们哄叫着要罚他唱歌。那位老师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也许也是想在严琦面前露个脸,露一手,也不扭捏,随着严琦一起去往食堂吃饭的路上,倒还真是高歌一曲,唱了一首当年最流行的《无所谓》。 刚一唱完,严琦为了礼貌就带头鼓掌,其他的孩子们不是叫好就是哄笑。夹杂在中间的是思安愤怒的哼声。严琦看过去,思安瞪了她一秒,狠狠地甩过头。 看来自己让这个小孩更加讨厌了。严琦脸上带着微笑,心里也默默的乐开了。 严琦领着他们走进了west village。那是莱斯顿大学的一栋教学楼,它的一楼是一个自助餐厅,学生休息区,还有保安所在的前台。这里既是他们这几天在这里住的地方,也是他们的食堂。 严琦领着他们走了进去,带队的老师过去和收银员交涉,严琦在一边帮着他翻译。 很快收银员就放了他们进去,但是,严琦不在他们的名单上面,她刷了卡,和他们一起进去。 由于是暑假,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去了,只有一些上暑期课的学生,还有那些留校的博士生,研究生。餐厅里没有太多的人,严琦一边告诉着他们每一个菜的名字,一边帮他们和厨师翻译。这个要多一点肉,那个不想要土豆泥。 思安不声不响,那些厨师给什么,她就拿什么。到最后,她的餐盘里高高的堆了一叠,她极力地保持着餐盘的平衡,坐到她的朋友的身边,望着那一堆绿油油的蔬菜,有点欲哭无泪了。 “我来问一下你们,”那位男老师故意坐到严琦的对面,他朝孩子们点点头,“有没有谁以后想要考莱斯顿啊?” “我。” “我。” “我。” 好几个孩子们纷纷的举起了手,思安开始从一堆菜叶子里找肉吃。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这位严姐姐的?” 好几个孩子纷纷地举起了手,严琦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被许多双高举的小手围住,她微笑着,十分耐心地回答着。 突然之间,思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毛病,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一下子把手里的刀叉狠狠地放在盘子上,站了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安安怎么了?”那位男老师也跟着站了起来,“要不我去看看吧。” “可能是想家了。”严琦放下刀叉,站了起来,她有点不喜欢那个男老师脱口而出的‘安安’两个字,所以,她的口气也不由得重了点,“我去看看吧,校园里我比你要熟。” 严琦说完,径直走了出去。她虽然反应得快,但还是被那位男老师阻拦了一下时间,更何况那个小孩跑的更快。她出去的时候,思安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她问了在门口的保安,在知道那个小孩往哪里跑了之后,快步追了过去。 她知道,那个小孩身体不好,她跑不远。 很快,一个走得飞快的小孩的身影在她的面前出现。 “思安。”严琦叫道。 思安没有停下来。 “安安。” 思安继续疾步向前。 “皮皮!”严琦大声喊道,她有点生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思安听到那一声的皮皮,思绪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她的心一颤,但是心里的怒气依旧支撑着她往前面走着。 “皮皮,给我站住。”严琦在思安的身后说道。思安硬生生地又往前面走了两步,这才停了下来。直挺挺地站在那。 严琦慢悠悠地走了过去,面对面地看着思安。思安低着头,倔强地抬着眸看着她,嘴巴撅的老高。 “都可以挂油瓶了。”严琦轻声笑道,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平视着思安,“告诉我,安安,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思安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严琦,眼眶越来越红了。 严琦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这小孩每次要哭前都是这个样子。她把思安搂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告诉我?” 思安趴在她的肩上,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好了,好了。”严琦安慰道,“谁给你委屈受了?是我吗?”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思安红着眼睛大喊道,一边拼命地捶着严琦的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 思安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严琦。她人虽小,手下的力气却不小。严琦身上受着,心里却更疼。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现在却哭得这么伤心。 “我没有不要你。”严琦柔声说,“我没有不要你,姐姐没有不要安安,姐姐怎么舍得不要安安呢?”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来这里!”思安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姐姐来这里读书。”严琦贴着思安的耳朵解释道,“姐姐是来这里读书的,姐姐不是不要皮皮了。姐姐这辈子都会要皮皮的,姐姐不会离开皮皮的,姐姐保证。”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皮皮?”思安一边拍打着严琦,一边像是八爪鱼一样地扒住严琦,“是不是因为皮皮做错了什么,是不是皮皮哪里做的不好。皮皮不要姐姐走,皮皮不要姐姐走。” “姐姐不走,姐姐不走。”严琦使劲地把思安搂进怀里,“姐姐只是在这里读书,姐姐保证以后一定每年都回去看皮皮,好不好?好不好?皮皮乖了,皮皮乖,皮皮不哭。” 严琦哄了好半天,才止住了思安的泪水。思安拼命地擦着脸上的泪水,整个眼睛红红的。严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纸,从里面抽了一张,打下思安的手,小心翼翼地抹着她脸上的泪水。“安安乖,安安记住,以后不要拿手来擦眼睛。手上有细菌,不干净。来,再给姐姐看看,这只小花猫有没有哪里没有擦干净。” “我才不是花猫。”思安低声嘟囔着。 严琦笑着用指腹轻轻抹掉思安脸上的灰尘,“对,我家安安才不是小花猫。我家安安最漂亮了,白白嫩嫩的,我家安安是个瓷娃娃。” “我不是瓷娃娃。”思安撅起了嘴,“我以后要当女特警!” “嗯。”严琦重重地点点头,“好,好,好。要当女特警,那未来的女特警,”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边思安的脸,还有她的手。“那未来的女特警,现在饿不饿?要不要跟着姐姐一起回去吃饭?” 思安点点头,由着严琦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要不要姐姐帮你翻译?还是你要把那一盘子蔬菜都吃完?” “要。”思安糯糯的声音在严琦的身边响起,连着严琦脸上的笑容都增大了几分。 “但是安安,一定要多吃点蔬菜,不然会长不高。”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