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魔王的一百种方式》 第1章 脑子不太正常的公主 安雅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公主。 安雅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周围所有人都是那么说的,包括但不限于她忘记了是叔叔和婶婶还是和舅母生的孩子、身为神官却热衷于帮忙打扫卫生的怪男人,亦或是走到哪儿都能有段艳遇甚至能跟亲哥搞在一起的表妹。 这么想的话,安雅更不觉得是自己不正常了。 明明是这群人有问题好吧! 当然安雅对名声的抗议没有得到丝毫关注,据说她刚出生的时候开口就是一串奇奇怪怪的语言,王后查遍大陆了都找不到源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王把安雅视为带着诅咒的妖孽。 虽然安雅完全不记得还有这种事了,毕竟谁会记得自己小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啊。 但她对被自己牵连了的王后还是有点愧疚的,生下她之后王后就不再是从前的王后了,而且每次在阁楼里见到安雅她都会哭得稀里哗啦,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搞得惨不忍睹。 就在昨天她才来哭过一通,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断气了,把安雅吓得只能对着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我苦命的儿啊。"眼睛肿成核桃的王后紧紧地抱着她,嘴里不停的感叹苍天啊大地啊世道不公什么的。 安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用沾了水的手帕仔细的擦过王后的眼睑。 安雅都快十八岁了,王后当然也已经不再年轻了,皱纹慢慢爬上了她风姿卓越的脸庞,因为常年的忧郁和愁苦,原来锦衣玉食保养得体的人也很快衰老了下来。 王后的眼泪比断了弦的珍珠还多,等安雅擦干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听到外面传来的钟声,王后表情立马变得很后悔,由于国王的指令,每次来见安雅的人都被定下了严格的探望时间,两个时辰一过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头百姓都得乖乖走人。 离开前王后又用那双氤氲着水气,像是把全世界的忧郁都藏了进去的淡蓝色眼眸紧紧盯着她,安雅感觉如果不是被人架着走人,她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了。 其实安雅一直觉得王后是个麻烦又矛盾的人,她反抗不了自己的丈夫,也没想过推翻冰冷的皇权,只能把怨恨都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天道上。 不过安雅并不讨厌王后,她希望王后未来的日子能过得舒心一些,不要再像现在一样哭得比被人打了还要鼻青脸肿。 安雅知道自己快死了,各种意义上的知道。 从计事开始安雅就了解了自己会死在十八岁的命运,如果不是王后的极力阻拦,她估计刚出生就去见阎王了,也没有这十八年的死刑缓冲期。 当然这个缓冲期也不见得是好事,哪怕常年被人关在阁楼里,生活看起来了无乐趣,但安雅还是不太想死的。 傍晚的时候安雅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女仆从床上抓了下来,老鹰抓小鸡的那种抓,然后这群人对着她从上到下的捣鼓来捣鼓去,扯得安雅头皮都在发痛。 虽然老不死的国王没对她这个女儿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从来没有实施过肢体暴力,安雅忍不住的在心里骂人,卧槽你大爷的死也不给死个痛快。 骂完之后安雅突然愣住了,她刚才好像用了不得的语言骂了不得了的脏话啊。 这分钟安雅突然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妖孽产生了怀疑,因为她骂人的语言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 但都快死的人也不用纠结这些没用的细节了,女仆们把安雅打扮得体后就秩序有素地退了出去,空荡荡的阁楼很快又只剩下安雅一个人大活人。 安雅不太适应的地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盯着自己脚上起码得有六七厘米的高跟鞋默然无语。 因为不被允许参加宴会,安雅还没来从有正儿八经地穿过贵族小姐们流行的衣裳鞋履,现在她觉得被关起来确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用出去受这种酷刑。 束胸在她的腰部缠得紧紧的,安雅怀疑自己可能不是被诅咒或者什么别的仪式带走,而是死于腰部被折断。 生理性疼痛让安雅眼睛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了几滴泪水,她艰难地走到了没被关严的窗户旁边,望着距离大概得有十几米高的草坪,思考要不要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横竖都是要死的,早一点晚一点好像也没区别,从这里跳下去还能说最后是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阁楼下面长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安雅一直很想知道它们都是什么香味,但很可惜离得太远,传到安雅鼻边的只有木头潮湿了的霉臭味。 估计没人想过公主会用这种方式自戕,在外人眼里安雅虽然是个奇怪的公主,但为人还算老实,没给他们添过什么格外的麻烦。 开什么玩笑,添麻烦当然就要添最大的一个,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意思。 比风筝坠落速度快多了的安雅公主在嘈杂的风声中这样想到。 空气中难言的压迫让安雅掉到一半的时候就昏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安雅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感受着身下的被褥传来的柔软舒适,心里突然万分后悔。 早知道死了之后的生活那么舒适,她为什么还要犹豫啊。 "咦~你醒了啊!" 还在默默感叹天堂真好的安雅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还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她扭过头,看到一个人像青蛙一样姿势古怪地蹲在椅子上方的搭脑上。 那种地方原来是可以承受得起人的重量的吗?没搞清楚情况的安雅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叫住她的人,不知道该不该形容是人的家伙,咧开一口白花花的大牙,语气诡异的兴奋了起来。 "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去做点有趣的事吧~" —— 斯维特最近很无聊,无聊到他躺在忘记了从哪个倒霉蛋哪里抢来的王座上,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要发霉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再找点乐子的话斯维特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地把这个世界给炸了。 但可能是身体的阈值到了某个结点,烧杀抢掠样样都来的魔王大人突然对这些事提不起丝毫兴趣。 也不是说不能做吧,顺手又烧了一个村庄的大魔王看着不远处升起的浓烟,听着耳边传来的凄厉惨叫和辱骂声,觉得这种千篇一律的日子真是无趣到了极点。 要不真把这个世界灭了得了。 秉持着这样糟糕的想法,斯威特进酒馆里买了张地图,认真琢磨起该从哪里开始下手比较好。 "明天就是仪式举行的日子了。"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靠在墙边身着侍卫服的两个人窃窃私语着。 "其实小公主也挺可怜的。"矮个子男人语气有些许怜悯。 "你在说什么啊?!"同伴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她可是妖魔邪祟,你难道不知道她是魔王复生的媒介吗!" 他越说越恐惧和愤怒,"就在她出生那天,魔王的残党血洗了西边阿莱德,如果不是陛下仁慈,这种祸害早就该被净化了!" "可是..."矮个子男人回想起自己跟随禁卫军入城,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想要反驳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哦?魔王复活的媒介?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斯威特久违地被勾起了兴趣,他坐没坐样地靠在酒馆长椅上,毫无偷听别人**的羞愧,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干净。 然后魔王大人做了个对世界人民来说非常值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新决定。 灭大陆这种事好麻烦,抓个公主来玩玩才更符合魔王的身份嘛。 第2章 传说中的大魔王 "所以你就是那个...恩,传说中的大魔王?" 安雅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自己没死成的事实,又花了一点时间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什么叫传说中的。"斯维特对她的形容不太满意,在她面前非常花哨地转了个圈,"我看起来很像老古董吗?" 这是重点吗?还没升起恐慌的情绪,安雅就觉得这个家伙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有。"安雅嘴上否认了下来,她认真打量了起面前这位穿着色彩斑斓长袍配制服的怪人,虽然审美很是堪忧,但脸蛋确实很漂亮,就算是老古董也是会被供起来欣赏的那种。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就算你把我抓到大街上游行,也没人会来救我的。" 在斯维特试图把她扛着出去搞事情前,安雅后退一步说道。 斯维特停住了向外的脚步,确定安雅不是在虚与委蛇后,趴回桌子上思考了片刻,然后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好逊啊。"他边笑边嘲讽道,"人生失败成这样,都不用我再对你做点什么就足够悲惨了。" 安雅:"......." 为了不让他过于得意和猖狂,安雅只好幽幽地提醒:"我本来是想从阁楼上跳下去的,有人非要把我救下来。" "竟然这么坏。"斯维特眨着眼睛表情很是无辜。 "是啊,"安雅附和道,"坏得冒泡了。" 安雅眼睁睁地看着大魔王的脸色变得不怎么美丽了起来。 不仅不太聪明,心气还很小,被扯着拽去地下室的安雅在心里下了第二个结论。 地下室里湿气很重,细密的青苔透过石砖在阴暗的角落肆意生长,斯维特把她带到了一道扶手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门前。 "酱酱~这是我特意送给你的惊喜哦。"把人推进去后,斯维特露出了小孩子捣乱成功般开心愉悦的表情。 安雅环顾四周,阴暗的房间里一片漆黑,隐约可见的只有窗外透出的些许黯淡光芒,还有光芒笼罩之下一块分辨不清是什么的球状物品。 安雅踱步走了过去,靠近之后凭借微弱的月光认出来了这是什么。 一副完整的头骨。 脑袋里空白了大概有个十几秒,安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尖叫出声。 不过安娜也不用思考自己的尖叫是不是来得晚了点,因为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地下室的灯亮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魔王干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娜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碎得七零八落的肉块和骨头凌乱地散了一地,在灯光亮起后,它们有意识地朝着头骨的方向蠕动着,然后左一块右一块地顺着头骨往下拼凑了起来,可惜这里大概放着不止一个人的骨头,所以它们在安雅眼前拼凑成了极其恶心的模样,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视觉污染。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鼻腔钻进喉咙,安雅咬着下唇,极力把胃部涌上来的不适感压下去。 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把子吐到了悠悠然走过来的大魔王身上。 "这就受不了了吗?"因着安雅惨白的脸色,斯维特的心情好上了许多,都没太在意自己的衣服被搞得一塌糊涂。 魔王是个既不聪明、又小心眼,还心理变态的家伙,安雅对此盖章定论。 从让人印象非常的糟糕的房间出来收拾好自己后,安雅坐在羽鹅绒的大床边,和换了另一身浮夸着装的魔王大眼瞪小眼。 "不杀了我吗?" "你想死啊。"斯维特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位很快就冷静下来的了小公主,他是见过很多不想活的人啦,不过没一个是像她这幅模样的。 "你想死的话,就更不能让你死了。"恶劣的魔王嘴角弯到了后牙槽,笑出了正常人完全做不到的丑得诡异的角度。 安雅扪心自问,她并没有什么主动寻死的念头,她只是在糟糕和更加糟糕的选项里面选了看起来稍微好点的那个罢了。 "那就算了。"她也不强求,能活着没什么不好的。 安雅坦然接受了现状,魔王大人更加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不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跪着求我放过你。"斯维特把想要就地躺下休息的人拽了起来,充满恐吓意味地掐住了她纤细的后颈。 不是说不让我死吗?安雅被他的反复无常搞得有点无语。 这份无语透过她的表情精准的传达到了斯维特身上,安雅被迫仰着头,目睹他的瞳孔瞬间变成了血一样的深红色。 "你凭什么不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跪着求我放过你。" 后颈被人按得发痛,安雅忍不住地蹙眉,有点难以想象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竟然是这么个性格。 她不说话,斯维特就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不松手,安雅感觉脖子麻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实在是被搞得有点没脾气,安雅只好说出一定会得罪他的答案:"因为你救了我,而且我觉得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空气静默了。 在四散而出的暴虐魔力中,安雅心想:叫你嘴贱,这下好了,现在是真要命丧黄泉了。 —— 虽然整个寝室如同狂风过境一般,什么完整的东西都没剩下,但安雅堪比打不死的小强,愣是一点伤都没受到。 魔王发完疯后把她换了个地方重新安置下来,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安雅才注意到,她所在的这个古堡一样的地方大概是魔王的老家?或者说巢穴般的存在。 所以这算什么小说里的经典剧情吗?魔王或者恶龙掳走公主,等着骑士来拯救什么的。 咦?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了什么的安雅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小说是指?她又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愿意来救她啊。 一定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大魔头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给她换了个地方后魔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安雅不得不佩服起他的精力旺盛。 话说回来魔王不是一两百年前就被勇者封印了吗?安雅记得城中心的喷泉边上专门刻了一座雕塑供人纪念来着,不过不是她现场看到的,是她那个喜欢来家里帮忙打扫卫生的神官朋友告诉她的。 想到这位难得的朋友,安雅心里略微有些伤感。 这么多年来被关在阁楼里,安雅对外面世界的所见所闻大多都来自他的描述。其实安雅有想过如果他能在这两天过来看她的话,她就把自己要越狱的计划告诉对方,不管怎么说好歹能帮她收个尸吧。 可惜的是裘德最近好像很忙,安雅已经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所以最后也只能不辞而别。 其实被这位神经病一样的大魔王盯上对安雅来说还挺幸运的,这可能也是她不太畏惧对方的原因。 毕竟既带她逃离了关押的牢笼,还没让她当场脑瓜离地,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可以称之为恩人了。 如果这位恩人没有三更半夜顶着一身血敲响她房门的话,安雅觉得自己感激的心会更加真挚。 "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斯维特满脸兴奋地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就往外走。 浑身上下就没个干净地方的人走一路掉了一路的血,从屋外蔓延到屋内又沾染上新的地块,属实让安雅有点强迫症发作。 但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帮忙的,她又不是裘德,对替别人打扫卫生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是你的血吗?"眼见半个客厅都快被他涂成了血红色,安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斯维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屑。 安雅欲言又止,神游天外的人终于把心思拽了回来,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大染缸,对着眼前血淋淋的惨状尖叫出声。 "什么情况??!!!!" 斯维特不喜欢陌生人的气息,也不愿意别人到他栖息的地方来打扰,这就意味着整个城堡的清理工作都需要他一个人来完成。 虽然活得够久,闲得时间也够多,但他非常懒,哪怕霸占了一大个古堡,斯维特平时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个几个。 突遭横祸的斯维特本来想重新占个城堡住下,扭头却注意到了古堡中难得出现的另一个**生物。 被盯住的安雅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这家伙看着她干嘛? "我救了你耶!"斯维特笑眯眯地说,"让你打扫卫生也不过分吧?" 安雅试图挣扎一下:"不能用清洁魔法吗?" 斯维特嫌弃地嘖了一声:"要是可以我还问你干嘛。这些都是我的血,普通魔法是除不掉的。" 你刚不是否认了吗?安雅觉得魔王糟糕的性格证书还可以添上一条:谎话连篇。 安雅还在挣扎:"魔法都不行,我要怎么除掉呢?" 斯维特好像也被问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就在安雅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把她拷进了怀里,然后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咬了一口。 短暂的剧痛和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后,安雅睁眼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的视角怎么变高了? 没等安雅想明白,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低头一看,黑色长发的纤细少女,睁着一双湛蓝色的瞳孔,笑脸盈盈地望向她。 等等,那不是她自己吗? "不能用自己身体处理的话,就用我的身体去处理吧,加油啊。" 缩水了一半的娇小魔王如是说。 第3章 魔王这种东西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安雅不太熟练地操纵着这具比自己大了几号的身体,缓慢地挪动到了斯维特旁边。 好不容易把糟心事甩出去,斯维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剥着手下的葡萄。 "请换回来好吗?" 看着自己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吃水果 真的很让人恼怒。 刚刚还装聋作哑的人立马上演一出医学奇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 安雅在心里暗骂:可恶的无耻的没人性的混蛋。 打扫卫生而已,被人赶鸭子上架安雅也认了,但是这玩意儿根本就处理不干净啊! 安雅觉得比起当保洁人员,当务之急是找个会高级治愈术的牧师才对。 斯维特的身上像是开了七八百十个洞,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往外蹦,但凡是个正常人已经够死几个来回了,她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血流如注的清扫血痕,就跟猴子掰包谷一个道理,流干之前完全结束不了吧。 好歹也是自己的身体,放任它这么破破烂烂的真的好吗? 这样下去不可能结束得了,安雅放弃了当清洁工的念头,一屁股坐在斯维特旁边。 "你没有痛觉?"不然光是这个出血量安雅已经不可能说得出话来了。 浑身邪气的黑发少女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很好奇吗?求我吧,说不定我一开心就告诉你了。" 不要顶着她的脸作出这种欠揍的表情啊喂! "也不是好奇..."安雅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就不怕我用你的身体对你做点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斯维特不知道怎么被戳中了笑点,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然后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表情盯着安雅。 看到他这个反应安雅已经后悔问出口了。 "就算你想做坏事也没关系啦。"斯维特缓慢地眨巴了两下双眼,"毕竟你~超级的~弱嘛。" 魔王真的很欠扁.......虽然安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哪怕是皇家骑士团,在这位祖宗面前也脆得跟张纸一样。 但被人这么明晃晃的看不起还是好气。 安雅原本还在学着调动这具身体的魔力,试试能不能让周围的血液都流转回来,现下决定彻底罢工。 她的动作一停,屋内的血腥味立马重得熏人,斯维特放下剥水果的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好恶心的味道。" 有没有搞错这是你的血啊。 好半响安雅才想起来魔王把她带出来的目的。 "所以东西呢?" "啊?"披着少女皮的斯维特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如果不是武力有差距,安雅真的很想揍他。当然,是揍他自己本来的脸。 可惜人在无言下不得不低头,安雅只好提醒道:"你之前说过要带我看点什么。" "哦...那个呀。" 大概这个决定完全是他心血来潮之下做的,斯维特差点都忘记还有这么回事了。 "你睡着之后我肚子里一团火没处发,正好南礁那在搞内斗,我就过去帮了一把。"斯维特轻描淡写地说。 "帮?"恕安雅直言,实在很难相信魔王会那么好心。 斯维特对此倒是毫不心虚:"我可是特意出手,帮老人鱼干掉了新人鱼和支持它们篡位的海龙耶。" 虽然老人鱼新人鱼的称呼实在过于敷衍,安雅听后却莫名有种世界大一统的亲切感受,原来不止是宫廷里会上演阋墙的戏码,生长在海里的人鱼也一样。 "你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啊,有吗?" 安雅只是单纯有点感叹而已。 斯维特充满危险地眯起双眼:"敢在我面前撒谎就把你丢去喂人鱼哦。" 周遭的温度骤然间下降到让人寒颤直立,安雅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传闻里魔王的阴晴不定有了更加切实的认知。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安雅朝着旁边的人又凑近了一步,万分真挚地看向对方。 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脸,确实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的安雅反而被勾起了点兴趣。 "干嘛?"眼见安雅越靠越近,恐吓又一次失败的斯维特没好气地往后退了两步。 安雅这会儿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个未知的边界。 魔王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安雅把身体再度往前倾斜,满意地看到魔王顶着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又往后退了两步。 有意思。他在畏惧什么?畏惧魔王自己的这张脸?畏惧和他人的肢体接触?亦或是畏惧别人的不惧? "你脑子有问题啊?" 斯维特烦躁地挠了挠头,没摸到尖锐的长角,圆滚滚的脑袋触感倒是很不错。 斯维特这才了住在别人身体的自觉,盯着近在咫尺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现下却感觉怎么看怎么奇怪了起来。 被骂的公主闻言却笑了笑,不甚在意地答道:"魔王先生,你不是第一个说我脑子有问题的人。" —— 上一个直言公主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此刻正在焦头烂额。 和公主的谈话不欢而散后,裘德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思考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先斩后奏,虽然这并不符合教会二十多年来传授的骑士准则,但裘德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这半个月来裘德忙得脚不沾地,不仅得去西方森林和精灵打交道,让对方为自己开辟一条没有魔力之人也能通过的道路;还要处理堆积成山的公务,确保自己离开后各项工作都能正常运转;最重要的是,得想法设法让国王殿下松口,让他能带着公主离开。 当上骑士团首席后,裘德一直努力在国王面前努力扭转对公主的不良印象,但收效甚微,即使找到了当初预言的女巫,并威逼利诱让对方改口,国王也依然不改变对女儿的态度。 裘德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提出由自己来监禁公主。他会带着公主前往隐秘在西方森林的曼陀湖,此生不再踏入王国一步。 任凭裘德用尽了毕生的口才劝解,国王仍旧不同意,裘德无法,只好再次违背了自己的骑士准则。 在王国可能改姓的巨大威胁下,国王终于同意了。 这之中发生的一点小小插曲,裘德并不是很愿意去回想。 幽暗的烛光下,风烛残年的国王哆嗦着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口中念念有词:"诅咒...你...后悔...覆灭...会覆灭..." 总而言之,裘德费尽心机的准备好了一切,静静等待着公主成年的那天。 按照他和国王的交易,公主会在这天照常出现在祭坛上,布阵的法师装模作样地念完咒后,服下安息魔药的公主会陷入假死状态。 既完成了预言,又答应了裘德的请求,这是国王能做到的最大退步。 越临近那个日子,裘德越是莫名心绪不宁,他很想去往阁楼一趟,但联想到公主之前的拒绝,只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 裘德万万没想到,这份忍让会成为自己毕生的遗憾。 离开前一天,经年累月待在阁楼的公主神秘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裘德正在检查行路的马车。这并不是一辆寻常的出行工具,为了让不被魔力源泉眷顾的公主能踏进西方森林,裘德用这些年骑士团从五色龙处搜刮到各类稀奇财宝,向深受森林宠爱的精灵换取了几件东西,能隐藏自身气息的无翼马就是其中之一。 裘德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公主不喜外人接近,也从不主动和他人结交攀谈,除了自己,裘德从没想过有人会带走她。 惊愕过后,细碎的恐慌蔓延了上来。 如果是公主...主动想要离开呢? 裘德知道自己不该那么想,他应该立马去查探线索,找到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 但裘德忍不住的回忆起了半个月前的场景。 人迹罕至的阁楼总是带着些许潮湿气息,进门前裘德取下自己的佩剑挂在墙上,不出意外地看到公主捧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倚在靠近窗户的角落细细品读着。 其实裘德不太明白公主为什么热衷于看这个,魔力衰竭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掌握魔法的,不过裘德识趣的没有问出口。 不主动戳别人痛点是一位绅士应有的风度。 公主看到他的到来似乎有些高兴,望着她的弯起的眉眼,裘德内心划过一阵微妙的暖流。 短暂攀谈后,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越演越烈,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突兀道:"跟我走吧,我想保护你。" 在公主疑惑的眼神中,裘德将琢磨多时的念头倾倒而出。 认真听完一切的公主浅浅地笑了:"我很高兴你会这么说。" 如同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落下一颗跃动的石子,裘德的心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他的身躯因巨大的情绪波动而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然而公主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霎时体验到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觉。 "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公主扭过头望向窗外,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不屑。 时至今日,裘德依旧不理解,这股不屑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