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就能变强》 1、莫罗一家 急救担架的车轮呼呼划过白色瓷砖,穿过无数消毒水味的房间,蓝色和白色的世界无比冰冷。 “妈妈,妈妈不要睡,妈妈——” 年幼且病弱的身躯无力逃脱成人手臂的束缚。 斯黛拉以急促的呼吸闯出了梦魇。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告诉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哭。 在熊熊玩偶的陪伴下,光脚悄声离开房间,爬上阁楼。 她真的很想再看一眼妈妈留下的东西。 这一强烈的愿望甚至超越了对陌生环境、父亲和兄长的恐惧。 曾经羡慕的各式长裙被堆在角落,小提琴盒上压了沉重的杂物,轻轻却不见尘埃,大概是因为不久之前还有人会使用。 恍惚间,斯黛拉触到了妈妈的温度。 迷茫地看着妈妈最后的痕迹,她仿佛听见了灰尘落下的声音——时光会将它们淹没。 月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洒落在起皮的木地板上。 斯黛拉像是得到了什么未知的指引,打开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牛皮纸盒。 一个水晶球。 透明的水晶球被银白的贵金属装饰,但这精雕细琢的美丽亦不能越过晶体本身——透色的水晶中,有星子的光芒。 这光芒是那样的温柔,就如同……就如同母亲看向孩子的眼神。 斯黛拉毫不犹豫的触碰了水晶,用两只小小的手将它捧起。 它是那样的轻,仿佛知道女孩的身体瘦弱不堪。 莹白的光芒绽放般弥散到了整个阁楼,清醒的最后一刻,斯黛拉知道了水晶球的名字——【至死不渝的爱】 夜晚的冒险好像是一场梦。 在父亲严苛的斥责中,斯黛拉得知自己昏迷在阁楼的地板上,并且第二天的下午才被找到。 但意外的是,出生以来便体弱多病的斯黛拉并没有因此生病发烧。相反的,她突然变得健康。 异常的健康。 她不再感觉食物苦涩难咽,而是渴望进食,并迅速将获得的食物转化为成长所需的营养,充分利用起来。也不再厌恶刺眼的阳光,开始喜爱在小巷里奔跑叫喊。 于是,苍白如瓷娃娃的脸变成了红扑扑的苹果脸,纤细白嫩的小手有了意想不到力量,两条小短腿蹦起来可以翻越高高的院墙。 甚至,大人的话不再那么难以理解,重要的事情记住便不会遗忘,就连行动迅捷的蟋蟀都逃不出女孩的小手。 斯黛拉无法解释,但她却又知道原因——这是妈妈的愿望。 在斯黛拉有记忆之前,父亲就已经和妈妈分居。斯黛拉也未曾见过自己红发的父亲和兄长。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坎特·莫罗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变化。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本就该和她的哥哥一样,天生健壮、敏捷,不畏惧任何挑战。 就像他们家的红发一样,跃动、充满生命的活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斯黛拉也逐渐习惯了新的家庭,没有了因病常年卧床的困扰,生活反倒快乐得多。 坎特·莫罗,也就是爸爸,喜欢跟朋友们一起喝酒、吹嘘,虽然会把家里弄的乱糟糟的,自己也烂醉如泥,但是并不会借酒发泄暴力,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而已,醒来之后就会把房间收拾干净。 哥哥,西索·莫罗,一个比斯黛拉大了六岁的中学生,喜欢用恶作剧捉弄人。但是,聪明又善良的斯黛拉并不惧怕西索的“挑衅”,甚至有时候她还挺喜欢这个成绩优秀、小弟众多的哥哥。 按照隔壁小姐妹的说法,这是学霸+校霸,超级人气的设定! 当然,如果西索不要撒谎就更好了。 “哥哥是混蛋,啊——” 斯黛拉抱着已经比自己小了一圈的熊熊玩偶,气冲冲跑到了客厅里,很明显熊脸被化妆品成了奇怪的模样。 坚定的指向了作案者——单肩背着书包的红发少年。 “爸,斯黛拉的熊早上还好好的,我刚刚放学回家,怎么可能是我。” 坎特·莫罗沉吟着不知道如何判断,西索早上离开时,熊确实是好好的。 这时斯黛拉突然冲到了西索身边,往书包的侧兜狠狠一拽,便落出来许多纸片,洒在了地上——许多扑克、大额戒尼、高档钢笔。 西索被斯黛拉的动作带地站姿一变,漏出了破掉的校服,还有青紫的伤。 显然不是正常上学会遇到的。 “中午爸爸走了之后,西索偷偷回家处理伤口,还去阁楼楼拿妈妈的口红涂坏了我的安妮!” 斯黛拉说到阁楼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一变,但是她还是坚持说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一定要揭穿西索这个混蛋。 眼看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凝滞,客人主动打趣:“能有西索这样的孩子,老莫罗你可以准备享福了,哈哈哈。” 大笑的黑胖壮汉是常常出现家里的客人,因为留着细长的胡须,斯黛拉总觉得他很猥琐。 此时,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摸了把红发少年的头,没有注意到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睛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杀意。 另一个又白又瘦的高个子也很眼熟,他锐利地评价道:“这小子简直是天生的坏种。” “去、去!”坎特·莫罗摆摆手,嘴上这么说着,却得意地点了一支烟。 作为十老头下属的下属,他在黑暗世界也算是正规军,看不上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 但是黑胖壮汉继续怂恿老莫罗:“其实上学啊,认个字就差不多了,能赚几个钱?还是要有社会经验。我看,下次带着这小子干活,让他涨涨见识。” “咳咳,会不会不太妥当。”白瘦大叔有些为难地说,“毕竟是那种事。” 坎特·莫罗冷笑:“能有什么问题,那可是我的种,西索,你下周不用去学校了。” 斯黛拉忽然不想要跟西索计较了,她又感觉到了刚刚来到这个家时的恐惧——曾经妈妈告诉她,爸爸生活在跟她们不同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只有掠夺,没有爱,所有人都是可怕的坏人。 但是,熟悉之后的爸爸明明是一个好人,会给她过生日,买好吃的冰激凌蛋糕。 即便有这样的认识,斯黛拉还是转头跑回了房间里。 看着小熊脸上被口红粘在一起的毛,斯黛拉告诉自己:爸爸是好人、哥哥是……半个好人,但是爸爸不让哥哥上学,她跑掉……只是很想继续上学而已! 事情也如斯黛拉期望的一样,夏天过后,她仍然背着书包,作为一个光荣的小学生,延续每天重要的任务——背着书包去教室上课。 只是爸爸似乎越来越不关注斯黛拉了,没有草莓、没有蛋糕,更没有冰激凌,就连斯黛拉的生日都没有礼物。 而且自从哥哥跟着爸爸同进同出的“工作”之后,斯黛拉发现在爸爸的看管下,哥哥受伤的频率低了,却每次都很严重,而且哥哥的眼神越来越可怕。 不会继续和斯黛拉一起玩耍,做恶作剧。不过斯黛拉还是可以原谅西索,因为西索会带着她去看魔术表演,而且会表演扑克魔法,斯黛拉很喜欢。 又一次,斯黛拉在父子两人回家的凌晨,偷偷守在了门的侧后方。 通过这种方法,她听到过很多“秘密”的消息。比如,似乎有一个被称为【上边】的东西,非常的欣赏斯黛拉的哥哥,甚至越过坎特先生,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这个十六岁的小孩。 坎特先生并没有为此不高兴,相反,他更加得意了。 得意到某一天,他看向了斯黛拉——她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大女孩了,个子窜的很快,而且聪明、强壮,和他的哥哥一样,非常敏锐。 只是有些过于善良。 “爸爸,你和哥哥是在外边做坏事吗?” 坎特先生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说:“这个嘛……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你们是那种团体,对吗?” 听到这里,坎特先生反而有些轻松地挠挠头,说道:“斯黛拉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嘛!不过party不一定是做坏事哦,是一种组织!只有把坏蛋组织起来,才不会到处欺负人,斯黛拉,你懂吗?” 斯黛拉的脑袋有些浆糊了,但还是说:“我知道,爸爸跟到处跟人要钱的那些混混不一样。” “对!”坎特先生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是的,混混都要主动给他们交钱。 “是这样的,斯黛拉,现在爸爸需要你的帮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来看看爸爸做的工作才知道爸爸有没有骗你。” 斯黛拉有些犹豫地看向坎特先生。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爸爸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假如自己能帮到爸爸,是不是就能更经常见到他们呢? “但是……但是我还想继续上学,我的通用文字还没有认全。” 斯黛拉低垂着眼眸说。 骗人的,虽然爸爸从不关心,但是她的成绩很好,早就可以阅读中学阶段的文章和书籍了。只是她还记得那个男人说,认全文字就不需要再上学了。 她真的很喜欢上学,喜欢有伙伴一起玩的感觉。 “没关系,斯黛拉只需要偶尔帮忙,爸爸已经很感动了。”坎特先生摸了摸斯黛拉的头顶,如是说道。 第二天,斯黛拉还是没有见到西索,但是爸爸已经为她请好了假期,还收拾好了大大的行囊。 坎特先生穿着外出工作时才会穿的长风衣和墨镜,看起来十分专业,只是手里牵着的女孩影响了这种严肃的氛围。 父女两人登上飞艇后,斯黛拉更加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这一次坎特先生没有闭紧嘴巴,直接了当的回答了女儿的疑惑:“流星街。” “流星街是哪里?” “嗯……一个很贫穷的地方。” “那我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斯黛拉知道爸爸喜欢繁华的都市,这是妈妈告诉她的,离婚的时候爸爸要走了城市里的小公寓,妈妈则要了小别墅——在老家僻静的田野上。 所以,爸爸应该不会喜欢贫穷的地方,那里没有糖果,也不会有蛋糕,是“无聊的让人发疯的旷野”。 坎特先生想了一下,才告诉斯黛拉:“因为有些孩子非常可怜,他们生在了贫穷的地方,没有足够的水洗澡,没有干净的水饮用,也没有蛋糕冰激凌,只能吃变质的食物。我们要把他们救出来。” 好假。 斯黛拉想,爸爸才不会做这样“只为别人好的事情”,他们出来是为了赚钱,“赚不到钱的事情不干”,他们在客厅喝酒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救出来加入组织?” “该说你聪明好呢……”坎特无奈的点了点头:“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这样赚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救出来做坏事。” 斯黛拉固执的眨着不同于莫罗父子的碧绿色眼睛,圆润可爱,应该是随了妈妈的缘故,就像眼睛一样澄澈地看透谎言。 “你见到流星街就知道了,斯黛拉,你没有吃过这样的苦,看到你就明白,没有比把人,把一个孩子,留在这里更残忍的事情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流星街 飞艇降落在一个氛围严肃的城镇里。 一开始的时候,斯黛拉觉得这里也没有爸爸说的那么贫穷。有商店、砖石街道、教堂等一切城镇该有的公共设施,除了人们脸上严肃紧张的神情,还有空气中弥漫着始终不变的异味,这里几乎与妈妈居住的家乡小镇没什么区别。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坎特先生背着又大又沉的背包,牵着凯特一步步离开了名为【中心区】的城镇。 城镇之外并不是斯黛拉想象的旷野。 巨大的垃圾山代替了田野的位置和作用,大人们成群结队在垃圾山之间穿梭,寻找着可以继续利用的物品,孩子们跟在身后,捡拾着零碎的小物件。 拥挤、腐臭、混乱、贫瘠…… 小学生的词语储备无法应付眼前的“壮观景象”,即便是斯黛拉这样的“优秀小学生”也不能形容出千分之一的震撼。 牵着坎特先生的手,斯黛拉坐上了联络人的面包车,磕磕绊绊的行驶也远远快过步行,斯黛拉因此更对这诡异而震撼的世界一览无余——有集装箱组成的村落,有用一桶水经营露天澡堂的人,有抢夺破旧录音机的孩子们,也有售卖【混沌肉】的小贩。 “老鼠、野猫、垃圾里捡到的肉排,甚至……人肉,都是很好的材料,只要用的调料够多,尝起来也不错。”联络人先生向好奇的女孩介绍道。 斯黛拉被这种形容吓得心底一颤,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象,不久后抬头对上坎特先生:“爸爸,这次我们可以带多少人走?” 坎特眯起了眼睛,笑着告诉斯黛拉:“再找两三个吧。” “只有……两三个。” “斯黛拉,你看他们的眼神。”坎特看着斯黛拉有些失望和怜悯的眼神,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远方的人群:“他们非常的警惕。” “特别是上边只让我们带走小孩子。他们更弱小,也更加草木皆兵。我们需要【踩点】,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才能带走更多的人。不要心急,斯黛拉。” 斯黛拉看到了爸爸往向远方的深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他们到达了森林边上的联络点。 流星街的森林和斯黛拉幼年回忆里的清新宁静完全不同,树木顽强生长的枝叶挂上了破碎的垃圾袋,五颜六色却并不好看,地面的落叶和垃圾混在一起。 爸爸并没有允许斯黛拉在森林里玩耍,而是让她尽快回房间睡觉。 他们居住在一个密封的很严实的木屋里,房间里点了香薰可以稍微抵抗周围垃圾散发的恶臭。斯黛拉睡觉的房间要通过爸爸的房间才能到达大门。爸爸说,这样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斯黛拉。 斯黛拉坐在干净的床铺上,看着晃动的油灯。 干净、消耗品,都是流星街很奢侈的东西,但是斯黛拉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它们,这对斯黛拉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她成长的十年时光里一样。 在看到了【真实的】流星街之后,斯黛拉确实意识到爸爸说的话是对的。 对于居住在垃圾堆里的流星街人,哪怕是去做坏事也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生活总会变的更好一点。 联络员叔叔也说了,假如只是为了增加人手的话,大人会更厉害,也比小孩子省心。 斯黛拉很理解这一点,想象一下要是带着十几个哥哥一样的红发小子回去,会把学校所有老师气哭的。 而且……看那些孩子捡垃圾的时候,斯黛拉想到了学校里翻垃圾桶的猫咪。 一个学校能养活的流浪猫是有限的,因为孩子们多余的可以喂养猫咪的食物有限,可供猫咪活动的地方有限,所以老师会组织大家做志愿者收养小猫。 斯黛拉一直也很想成为保护小猫的志愿者,但是爸爸不允许她养小猫。 现在爸爸做的事情应该也是一样的,流星街的小孩子离开之后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留下的人也可以更好的生活下去。 其实,真正说服她的原因爸爸应该也不知道。 她在偷听爸爸喝酒聊天时听到过,和妈妈结婚之前,爸爸也居住在流星街,是在流星街长大。 哪怕是自己这样的小孩子,看到流星街的样子也会想要做点什么,更何况是爸爸这样的大人呢? 斯黛拉第一次觉得,爸爸可能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就像学校里帮助小猫的老师,只是他做事的方法不同罢了。 随着学习任务加重,斯黛拉有些明白了爸爸对哥哥的要求,或许只是因为哥哥在学校实在太能惹事了。西索这家伙根本不喜欢学习,他喜欢打架。如果他一直在学校,肯定影响那些真的愿意学习的人。 想到这里她已经很困了,但斯黛拉还是想要把自己的想到的跟爸爸分享。只是看向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爸爸要求她早点睡觉,明天有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于是,斯黛拉决定可以明天再告诉爸爸——她是来帮忙的,不能给爸爸添乱。 熄灭煤油灯之后,房间黑暗的可怕,只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穿过木板密封的空隙,漏出了一点点月光。 斯黛拉感觉自己的手中,再一次出现了熟悉的触感,光滑圆润……似乎是那个消失的水晶球……她有些想送给爸爸……明天…… 随后便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清晨。 “爸爸,那个……” 换上旧衣服的斯黛拉摸着口袋里的水晶球,脸颊红彤彤的,她没有送给过爸爸东西,此刻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等斯黛拉结束纠结,坎特停了下来,低头说:“斯黛拉,爸爸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 斯黛拉的手立即离开了口袋,抬头看着爸爸。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爸爸昨天就告诉她有重要的任务,而且早上就让她换上了很没穿过的旧衣服,坐着面包车跑了很远又步行了很久。 会要她做什么呢? “我们正在和附近的一些村子谈判,但是……你应该知道,孩子里面总是有一些小团体,他们不想要离开熟悉的地方。斯黛拉,我希望你能作为我们的使者,跟这些孩子交上朋友,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然可以,爸爸!”斯黛拉狠狠的点头,她忽然觉得有一种重要的责任被放在了肩上,至于水晶球这样的小事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而一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女儿的坎特却含着担忧叹了一口气:“但是,斯黛拉,我总是有些担心,他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相互争夺……我害怕你被欺负。” 想到了一路上看见的抢夺、斗殴事件,往往只是为了某个破旧物品而已,斯黛拉确实不想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对坎特说: “不会的,我很会交朋友。” 坎特蹲下来,深邃的眼神看着女儿说:“我相信你,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来。这样吧,第一次你找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就好,人太多的话就不要过去,这样你也不会受欺负。一开始不要说我们的来意,她们会不高兴的。而且不要被带到太远的地方,最好……不,可以邀请她到联络点玩。” 斯黛拉碧绿的眼睛一亮,声音雀跃地说:“可以带来木屋里玩吗?” “当然,我们要打消对方的担忧,证明诚意,不是吗?斯黛拉,记住她们是因为条件不好才有些脏兮兮的,你不可以看不起她们明白吗?” “当然!” “去吧。”坎特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背,示意她赶紧去吧。 往前探索的斯黛拉并没有注意到坎特起身后诡异的神情,那是一种属于狩猎者的眼神。 鱼饵已经洒下,被惊走的蠢鱼们还会咬钩吗? “订单太多引起警惕了呢,真是……幸福的烦恼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3、萨拉萨 斯黛拉第一次独自走在了流星街的道路上,尽管已经换上了旧衣服,仍然和这个到处都是废品的地方格格不入。 揣测、贪婪的眼神让斯黛拉感觉芒刺在背。 “笨蛋,过来这边!” 斯黛拉转头看向声音来的地方,那是一个橙色头发的女孩子,穿着连衣裙背着一款心形的斜挎包,缺少物资的她还是很用心地装饰自己。 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大上一点,但因为缺少食物,身材瘦小。 “你好?……这个,是什么啊?” 斯黛拉如她所说地走到了那个角落,努力寻找了一个话题,指着女孩手里的录像带问道。 “是《清洁战队》对录像带!”女孩子兴奋的说,似乎因为斯黛拉的识货非常高兴。 斯黛拉想起了飞艇旅行途中的漫画杂志,上面正好有清洁战队的更新,只是因为成绩差,版面位置不太好。 斯黛拉顺着对方的话说:“我也看过《清洁战队》,紫色和黑魔女王是双胞胎你看过那一话吗,真的超级酷!” “我看过!你喜欢紫色吗?我喜欢橙色战士,和我的头发一个颜色。你好,我叫萨拉萨,我可以……”萨拉萨睁大了饱含期待的眼睛,伸出了自己的手。 此时,萨拉萨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是那样的干净,像是从来不会把垃圾捡起来的人——这使得萨拉萨感觉两人突然处在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后,萨拉萨便感觉到了温暖柔软的触感。 “我叫斯黛拉,斯黛拉·莫罗!” 斯黛拉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萨拉萨,介绍自己。 惊讶充斥了萨拉萨的内心,撞破两个世界隔阂的激动使她问出了之前思考的问题:“斯黛拉,你是流星街外的人吗?” “嗯。” 斯黛拉点了点头。 “我在南匹斯小学读书,这次是跟爸爸一起来流星街。” 萨拉萨从来没想到还有这样自我介绍的方式,流星街是被世界抛弃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职业、来历。她也学着斯黛拉的语气说:“我从小在流星街,在……乳母教我读书,嗯……我在教堂做放映工作!” 是的,萨拉萨也有正经的身份了,她是特别受流星街孩子们欢迎的【配音演员】! “萨拉萨真的好厉害!”斯黛拉两只手牵住了自己的新朋友,想起来自己看到的关于教育的书,她还要读很多书才会有正式的工作:“我现在只能帮爸爸一点忙,要很久才能自己工作。” “哼哼—”萨拉萨自豪地抬高了下巴,继续补充道:“我明天就要在教堂参加《清洁战队》对放映。” “清洁战队……就是这个录像带!所以你在找《清洁战队》的录像带,是要在明天工作使用,对吗!” “不对,不过也不全错啦。”萨拉萨严肃又自豪的说,“配音是需要提前排练的,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要演的故事。我找更多的录像带,是想要未来可以准备更多的演出。” 斯黛拉感觉到,萨拉萨在说出【未来】这个词语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这力量,是这片废土从不拥有的东西。 “简直充满了希望。” 斯黛拉情不自禁地呢喃道。 “什么?”萨拉萨好奇的歪头,她没有听懂这句小声的嘟囔。 “不,我想说,我有《清洁战队》的漫画杂志。”斯黛拉说,“虽然这样没有画面,但是有参考的话,你们可以编排舞台剧,你们不是有一整个剧团吗?” “嗯,是哦,不过我们是叫旅团哦。”萨拉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旅团?好奇怪,但是好酷!” “啊——斯黛拉不要说了,换个话题,你说的舞台剧是什么意思?” “唔,就是……” 斯黛拉回忆起了自己看过的舞台剧,还顺便说起了哥哥带她去马戏团看的表演。 在萨拉萨羡慕的惊呼中,斯黛拉顺理成章地邀请她萨拉萨去联络点玩耍,顺便还可以拿走那几本杂志。 “我带来的零食还没有吃完,而且你还可以看看其他的漫画,说不定也适合用来表演。” 但走到半路的萨拉萨却突然扭捏了起来。 “会不会,太贵重了。”萨拉萨感觉自己突然接受了过多的善意和馈赠,自己好像并不能报答斯黛拉。 “你也说了,我不是流星街人,所以我还有机会可以买啦!而且只是看完的杂志而已,送给你也完全没有关系!” “太感谢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萨拉萨看了看自己的周身上下,颜色夸张并不合身的连衣裙可能斯黛拉并不会喜欢,而且送给斯黛拉自己就没有衣服穿了,只有上个月捡到的这个挎包,是可爱的粉色心形,希拉也特别的喜欢,而且只是拉链坏了现在已经修好了。 萨拉萨把挎包里并没有多少的小玩意拿出来放进口袋,把挎包递给了斯黛拉。 斯黛拉:? “送给你。”萨拉萨开朗的笑着说:“乳母告诉我,做朋友要礼尚往来!” 挎包和几本漫画杂志,不管是在流星街,还是外界,都是非常公平的等价物。 然而斯黛拉已经意识到,从内心的层面而言,两者又是完全不对等的——她不能用自己可以随意拥有的东西,去交换萨拉萨珍贵的宝物。 斯黛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光滑的触感还在。她将水晶球拿了出来,透明的球体包裹着一抹灵动的白色。然而,比起记忆里在阁楼见到的样子,显得暗淡又平凡。 就像是…… “弹珠?我捡到过一盒跳棋,虽然里面只有三个颜色的弹珠,也是可以玩的。”萨拉萨说。 “这个也送给你。” 斯黛拉感觉自己的话有些突兀,补充道:“这个挎包,对你一定很珍贵。我用漫画书来换,有些太随便了。” “没有没有,漫画书也很珍贵啊。” 斯黛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动地说:“但是我想送给你,就当……就当是我们友情的证明!” 说完便害羞地红了脸,小声说:“只是普通的……‘弹珠’而已。” “谢谢你,斯黛拉。”萨拉萨明媚大方的声音让斯黛拉更害羞了。 没有几步路,斯黛拉就遇见了爸爸。 萨拉萨看到坎特明显不在流星街居住的样子,想起了最近的传闻,有些迟疑看向身边的斯黛拉。 “爸爸!这是我新交的朋友,萨拉萨!” 斯黛拉的热情介绍最终打消了萨拉萨的疑虑,坎特在前面驾驶着面包车,两个女孩子就在后排座椅上聊天。 “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叫妮翁,她喜欢占卜,每天晚上都要看银河的祖母,正好是做作业的时间,我借她抄作业每天能赚100戒尼哦!” “我的朋友叫库洛洛,他喜欢看书,这些录像带就是他翻译的!还会写剧本,不声不响的其实超厉害!” “喜欢书?” “对,而且各种无趣的书都能看下去,乳母说他将来会成为很有知识的人!” “厉害!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教授呢,到时候萨拉萨你就是教授的朋友了。”斯黛拉肯定的说。 “教授?” “就是在大学教书的人哦,大学就是……就是‘精英的摇篮’!老师是这样告诉我的,她就在大学学习过。反正,教授就是读过很多书、特别有知识的大人物,是很好的人!” “真好~下次我要告诉库洛洛。” “两位小姐,到站了。”坎特打断了两个女孩的热情交流,拉开车门,“请下车。” “好耶!” 斯黛拉快乐地跑了出去。 “谢谢您。”萨拉萨对坎特先生鞠躬。 在坎特的带领下,两个女孩走进了斯黛拉的临时卧室,坎特还贴心的拿来了许多甜点零食。 然后就主动离开了房间,让两个孩子尽情玩耍。 “斯黛拉第一次来流星街,有些太兴奋了,萨拉萨,麻烦你看好她不要跑到森林里玩,我听说有些坏人在拐卖儿童。” “好的,请放心!”萨拉萨一口应下。 “过分,超过分,爸爸为什么这么信任萨拉萨。”斯黛拉气成了包子脸,她从来没有遇见萨拉萨这样投缘的朋友。 比起因为邻居常常在一起玩的妮翁,萨拉萨活泼、热情,而且非常体贴,斯黛拉觉得和萨拉萨有说不完的话。 【果然把水晶球送给萨拉萨是正确的事情,反正爸爸不知道原本要送给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送给他礼物嘛。但是,萨拉萨……】 “萨拉萨。” “嗯?” “你想要离开流星街吗?” 萨拉萨摆弄着斯黛拉送给她的水晶球,沉吟思考了一下:“有时候会很渴望离开,想见一见外边的世界,但是……果然是舍不得吧,乳母、库洛洛、希拉,还有派克,窝金……总之是好多朋友!我舍不得他们。” 斯黛拉呆呆愣愣地听完萨拉萨的话,一种难言的悲哀涌上了心口:“是啊。” 她很喜欢萨拉萨这个朋友,也不可能为了萨拉萨留在流星街。爸爸说会带孩子离开流星街,但是想想就明白,他不可能带走所有人。 但是……但是!哪怕只能带走一两个人也好,至少这样可以改变那一两个孩子的命运。 斯黛拉真的很期盼带着萨拉萨离开流星街,这样闪耀的人应该去体验更美好的世界: “萨拉萨要是能离开流星街的话,想要做什么?” “嗯——”这是一个挺难的问题,说实话,萨拉萨从来没想过离开流星街,更没想过离开流星街能做什么,而且这样的妄想本身便有些不切实际。 “我要成为清洁战士那样的英雄!把世界上的污秽、罪恶全部清除干净,橙色战士,为了正义,出发!” “哈哈哈。” 萨拉萨的玩笑话,引得斯黛拉也笑了起来。 气氛重新回归欢快后,两人便看起了斯黛拉带来的漫画书。两人在地板上玩着聊着,还吃着薯片饼干,萨拉萨感觉这样的玩耍简直就像在梦中一样。 “啊——我感觉有些困了。” “我也。” “萨拉萨你要回去吗,爸爸说晚上会有好吃的招待你。” “我……可以晚点回去,但是吃完饭后的话,村子里的人会担心的。” “其实现在还早呢,”斯黛拉看着缝隙透出来的落日,这样完全密闭的房间让人很容易丧失对时间的感知。“我们可以小睡一会。” 很快,两个人就陷入了沉眠。 睡眠中,斯黛拉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感觉可能是萨拉萨需要回家了,或许是爸爸不想打扰她睡觉,所以斯黛拉只是换了个姿势,就继续睡过去了。 “妈妈,别走……” 斯黛拉冲上去阻隔两人的白色被单,却并没见到妈妈的音容。 女孩猛的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一身湿汗,她又做了那个妈妈离开的梦,心脏弥漫开一种莫名的疼痛。 斯黛拉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服,嘴唇发紫地颤抖,自从那天晕倒在阁楼后,她几乎从来没有这种病痛……一定有什么不对。 不对劲。 能够透出一点外界的缝隙没有一丝光线,房间的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斯黛拉几番拉拽不开后,干脆一个助跑撞向房门。 碰—— 撞开了。 外边的房间里果然静悄悄的,没有爸爸,没有说好的大餐,另外两个住在联络点的叔叔也不见了。 斯黛拉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木屋,屋外是一片漆黑,各外幽深的森林里传来动物奇怪的吼叫声。 混杂着垃圾味和铁锈味的冷风吹来,斯黛拉颤抖了一下,又回到了屋里,摸黑找到了煤油灯。 里面的灯油已经不多了,斯黛拉小心的点亮,浅浅的灯光只能勉强照亮眼前几步的路。 斯黛拉却并没有恐惧,她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指引,仿佛自己的某部分正在那个地方等待——是熟悉的感觉。 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在垃圾遍地森林里,斯黛拉想起了那天的阁楼,吱吱呀呀的木板声和碰到垃圾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与树叶在风中的飒飒声交融。 走了很久很久。 煤油灯最终还是耗尽了,周围一片漆黑,斯黛拉只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 一丝亮光。 斯黛拉加快脚步,她看到了爸爸的手电筒。【你现在阅读的是 】 4、至死不渝 地上的手电筒其实是用来打光的,照出了前方洼地里有三个人的身影——两人摆弄着三脚架上的摄影机,一人收拾着地面上散落着的物体。 斯黛拉屏住呼吸,小心靠近。 两个看摄像机的人背对着斯黛拉,看不清楚。 收拾地面的男人身材干瘦,穿着几天没换的灰色polo衫,正是接坎特和斯黛拉来到联络点的面包车司机。 他将地上的东西一块一块捡到了灰色布袋里,那些东西形状怪异,似乎是一些肉块,而此刻手里是一段长条状物,似乎很柔软,液体从条状物中滑出,粘连在手和地面垃圾之间。 血腥气变得浓郁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压住了流星街弥漫不散的垃圾酸臭味。 突然,摄影机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斯黛拉!!跑——” 斯黛拉听不真切,可能是摄像机的音量太小,使这声音很细微。声音还带着机器摄录造成的变音,与极度痛苦中高音导致的音色扭曲。 【萨拉萨。】 这一联想使斯黛拉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几乎想要掉头就跑,假装这是一场虚幻的噩梦,这样才能在第二天的清晨缓缓睡醒后,正常地抱着爸爸寻求安慰。 然后,斯黛拉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怎么把这种东西录进去了,我女儿的名字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晦气啊,没办法把这段消掉吗?” “这也没办法啊。”录像机前的另一个男人耸耸肩,无奈地摊手,“雇主要求完整录像。” “切。”坎特深吸了一口,就把抽剩下的烟头扔到了地上,踩灭。 “明天继续让你闺女去找?” “得换个地方,他们已经提起了警惕,只会反应越来越快。” 咔嚓—— “谁!” 男人喝问的时间,坎特已经冲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三两下爬上了斜坡。 杀人灭口。 出鞘的短刃反射一线锐利的光芒,却停在了来者面前。 “斯黛拉?” 坎特低头看着眼前颤抖的女儿,有些责怪地说:“为什么要跑出来呢?” 男人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步步靠近。 斯黛拉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渐渐停止了颤抖,声音酸涩地问:“我的水晶球呢?” “你还真是奇怪的小孩。” 坎特从兜里摸出水晶球,上面没有预想的斑驳血迹,或者说,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了。 明亮得像一颗小小的月亮。 “奇怪,白天没觉得有这么亮,难道是夜明珠?” 声音陌生,原来收拾地面的司机已经扔下布袋,也来到了斜坡上面。 这颗水晶球还是他录像的时候,在已经失血抽搐的萨拉萨衣服里发现的,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看,指不定还能值几个钱。结果却立即被坎特要走了,说是自己女儿的玩具。 斯黛拉没有理睬司机的疑问,而是从坎特手里拿过了水晶球,上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她直接昏迷在了阁楼…… 因此斯黛拉下意识地紧绷了身体,然而,她并没有失去意识,或者说水晶球没有回应干脆让她昏过去好了,不要面对这一切的愿望。 这小小的明月就这样停在她的手上。 “你傻啊。”坎特出手削了一下司机,说:“夜明珠不长这样,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哈哈。”司机憨笑两声,不敢跟坎特对呛,挪揄道:“说起来斯黛拉找人的效率真不错,能这么快找过来,还挺冷静的,也是一个好苗子啊。” “喂!你们就只顾着聊天吗?”站在洼地里的另一个联络员已经收起了三角支架,把最后一只脚收拾进了袋子里。 一切正好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剥取指甲后畸形的脚趾在灯光下只有惨白,和红到发黑的干涸血迹。 “辛苦了,肥仔,都挂到树上吧,或者你想要挖坑,那我们等你。” 联络员叹了口气,他可不想要再挖坑了,流星街的地面挖起来不是土,是压缩的垃圾。 接过坎特扔下来的绳索,把布袋子挂到了树上。 “搞定。” 说着,背上了摄像机,一手拿着三脚架,也爬上了斜坡。 确认没有遗落设备之后,三个人一前两后,斯黛拉只是默默摩挲着口袋里的水晶球,被三人围在中间,向返回木屋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斯黛拉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么崎岖不平的道路。 又一次被垃圾绊倒在地上,痛得流泪不止。 被坎特扶起来后,斯黛拉慌张地发现自己口袋里少了什么——水晶球不见了。 她有些慌张的抓了两下,又感觉到了水晶球的实感。 又消失。 又出现。 这场小小的捉迷藏游戏使得斯黛拉稍缓解了疼痛,那种直钻心脏的疼痛,化成了干涸的泪水留在了面颊上,仿佛缺少了什么,空空荡荡。 “要吃点晚饭吗?” 坎特先生问道。 斯黛拉想起,自从来到这个家,尽管坎特总是和朋友喝得醉醺醺的,却从来不会让她错过哪一顿正餐。 然而,在经历了今晚的一切后,曾经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陌生又虚幻的滤镜。 斯黛拉木木地摇头。 坎特先生也没有纠结这顿被错过的晚餐,带着斯黛拉回到了最里层的房间,重新铺好了被褥,干净又温暖。 “睡吧,你一定很累了。” 疲倦和困意侵袭了她的整个身体,斯黛拉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水晶球,蜷缩起来…… 第二天醒来,已经过了中午。 斯黛拉是被收拾行李的声音吵醒。和动作一样暴躁的,是司机的声音。 “草,这群小鬼到底想干什么!”说罢司机又使劲踩了踩爆满的行李箱,狠狠道:“就该趁乱再绑走几个。” “别踩了,设备在里面呢!万一坏掉的话这单就彻底白干了。”被叫做胖仔的联络员劝道。 坎特把收拾好的行李扔到了后备箱里,刚回来就听见两人的话:“现在必须撤退,吵之前想想上一波人。” 想起了上一波人手是怎样消失在了流星街,两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打了个颤。 他们最近下手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了周围村落的警惕,但是得罪不起的大雇主的订单还没有完成,才不得不请来了“外援”。 没想到这次流星街的反应如此大,要不是出来搜捕的都是小孩子,他们都要以为自己错惹了大人物的孩子。 如此局面,为了安全,也只能及时收手了。 只是雇主那边…… “雇主那边一直是我来联系,”坎特思考了一下,才说:“昨晚的录像分成上下两卷吧,从时长来看也有平常的两倍了。”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没那么好解释,但毕竟坎特把事情揽了下来,他们也没必要增添麻烦。 于是司机乐呵呵地说:“确实是特别优秀的时长,要我说这才符合流星街垃圾的体质,毕竟捡垃圾都能长大的生命力。” “闭嘴吧,不想被流星街人围杀的话就赶紧收拾。” “好吧,莫罗,毕竟你也是流星街人嘛。”司机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恶劣笑声。 坎特把木偶一样的女儿拽上车子,塞了一块面包作为早餐。这次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线,尽管路上遇到少许波折,还是成功地从流星街脱身。 下飞艇后,三人便分道扬镳,坎特又带着斯黛拉换乘另一航班,才在友客鑫市落地。 “去清洗一下吧。” 斯黛拉点头。 半小时后,斯黛拉躺在床上,明明只是离开了四天,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异常漫长的旅行。 手里的水晶球,始终散发着平和如满月的光芒。 【我要成为清洁战士那样的英雄!把世界上的污秽、罪恶全部清除干净,橙色战士,为了正义,出发!】 充满活力的玩笑声又在耳边出现…… 【斯黛拉!!跑——】 和这样嘶哑破碎的尖叫怎么会属于同一个人…… 模糊的视线中,水晶球的光芒越来越盛,一把银白色的剑出现在柔软的床铺上。 这是一把风格古典的双刃剑,刀身超过了一米。如同十字架横臂的剑格和繁复的雕花似乎都显示了祂的装饰意味或许大于实用。 斯黛拉被着惊人的美丽蛊惑,试图用双手握住长剑,然而这把剑沉重又炙热——明明是月光一样的洁白,触碰时却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火焰,拷问着每一个试图握住它的人。 炙热的温度将皮肤烫出针扎一样的疼痛,斯黛拉却将剑握得更紧。 与萨拉萨相处的一点一滴的都在斯黛拉的眼前浮现:“对不起,萨拉萨,都怪我没有分辨,对不起。” 泪水滴在手上,滑落到剑身上。 祂变得轻盈,变得温润,微凉的触感似乎想要抚平灼烧带来的疼痛。 此时,浴室里处理伤口的坎特早已不见。 斯黛拉拖着长剑,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客厅里又摆满熟悉的酒瓶,沙发上是酣醉的坎特,正打着呼噜。 城市的夜晚也总有昏暗的灯光折射,卧躺的身影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眠。 放轻脚步。 屏住呼吸。 一点点靠近。 斯黛拉高高举起异常轻盈的长剑,仿佛圣女举起了神的十字架,将给予罪人最终的宽恕。 只要剑身落下,就可以…… “用这样的玩具剑杀人,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 趁着斯黛拉呆愣的功夫,沙发上打呼噜的坎特已经消失不见,男人的身手完全不符合一个迟钝的醉汉,他熟练的绕道了斯黛拉身后,反关节技夺走了形状夸张的长剑。【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结束了,莫罗一家 坎特夺过剑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不对。 太沉重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可以负担的重量! 但此时已经晚了,坎特感到自己的身体重心因重量前移,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烈火般的灼烧感。 不,是远胜于烈火的灼烧。 从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坎特看到被斯黛拉夺回的剑柄上粘连了血红的皮肤组织,还有细长的肌肉纤维,仿佛将人解离的灼烧痛感肆意弥漫,直钻到胸腔,心脏仿佛身处烈火的炼狱。 恍惚中,坎特想起了这把浮夸的剑长得像什么——十字架。 童年教堂的钟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充满自由和垃圾味道的风里,流动着他背叛朋友的谎言;都市霓虹的绚烂中,他只是简单施展手段便逼死了欠下债务的一家……最后,在那片熟悉的森林,透过泛着蓝光的屏幕,创造无数碎裂的尸块,委托人从绝望的呻吟中汲取快乐,而这个绝好的生意将带给他数不尽的财富与权利。 “坎特·莫罗,你终于来了。” 神父熟悉而温柔的问候,穿越了离开流星街十五年的时光,象征审判的十字架高悬,坎特看着天平一端沉重的血债,缓缓跪下。 此刻,他仿佛同时身处两个世界。 一边是童年的教堂,再次洗礼了回家的罪人。 一边是公寓的地板,银白的长剑穿过了胸膛。 他的声音、触觉、视觉等等一切的感知都渐渐消失——挚友被摘除器官后的沙哑求救、失去丈夫的女人绝望中抓住他的手臂、流星街孩子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肢体而逐渐空茫的眼神…… 神予他宽恕,竟只需要生命抵偿。 坎特感到了鲜血大量涌出带来的无力,他无法控制身体的滑落,在瞳孔缓缓放大的那一刻,喃喃道: “这是何等的仁慈。” 持剑的斯黛拉被滑落在地上的尸体一惊,银白的剑似乎明白祂已经完成了此刻的使命,融化一般消失在被掩盖的月光中。 斯黛拉也因此得知了祂的名字。 【誓约正义之剑】 随后就感觉到一股透支带来的巨大疲倦感,再没有什么理由去坚持的斯黛拉也放任了意识的离去。 斯黛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地板上黏着黑红的血液,坎特僵硬的遗体周围已经有多只苍蝇飞舞。 “还以为是同归于尽呢~可惜。” 被声音一惊,翻身坐起的斯黛拉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哥哥。西索又长高了很多,接近了成年男性的身量,穿着奇装异服坐到了餐桌上,俯视着地面干涸血泊中的父亲和妹妹。 浑身脏污的斯黛拉仰头看着哥哥,泪水涌出眼眶。 对一个十岁便已失去双亲的孩子,年长的兄长便是她与陌生世界最后的屏障。 “哥哥!” 斯黛拉一轱辘爬了起来,向前试图抱住西索。 然而,她浑身衣服被血液浸透后又风干。仅从味道上来判断,与地上的尸体不相上下,称为移动的活尸体也不为过。 “像是个脏苹果呢~哼哼~” 斯黛拉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踹倒在地上,外力袭击的痛苦和饥饿的感觉混杂,斯黛拉只能蜷缩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西索从坎特的外套里翻出了两张银行卡。 “不错哦~我们美丽的小姑娘就在原地等着好了,相信同事们一定会‘好心’地照顾遗孤的~呵呵。” 西索蹲下俯视着蜷缩的斯黛拉,像玩弄扑克一样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流星街正好也去过了~真是先见之明,这可是扔掉那些无用垃圾最好的地方呢,哦呵呵呵呵~” 随后,斯黛拉便只能看着西索一步一步的离开。 在门口,西索扭着腰最后看了斯黛拉一眼:“安心,期待爸爸死掉的人有很多~” “不……” 没有管女孩细微的呼叫,西索转身便离开了这间他长大的公寓。 【爸爸的同事们】 斯黛拉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身影,肥胖油腻的联络员,猥琐精瘦的司机,还有和坎特一起喝酒吹嘘如何催债的壮汉…… 假如被送到他们那里,自己会怎样,像西索说的那样被丢弃到流星街,还是称为录像的素材? 恐惧驱动着斯黛拉挣扎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冰凉的面包和牛奶,吃完才恢复了力气,继续清洁身体,更换了衣物。 要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离开这里。 叮铃叮铃—— 正在把食物装进背包的斯黛拉打了个冷颤,那是坎特的电话。假如不接的话,他们会来凯特家查看吗? 叮铃叮铃——叮铃—— “喂!混蛋,你……” “叔叔。”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没想到会是一个小女孩接了电话,但对方很快想起了坎特家里正好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女儿。 “是……塞拉?塞拉酱对吧,把电话给你爸爸。” “爸爸昨天晚上喝多了,我叫不醒他。” “哦……哦哦,好吧,等他醒了叫他看电话,没事了。” “好的,叔叔。” 嘟嘟——嘟嘟—— 没等说完,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斯黛拉知道这样的拖延只是一时,无法持续下去。 很快她就收拾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东西,站在镜子面前,背着书包似乎除了那件粉色的斜挎包有些廉价,一切是那么的正常。 推开门。 “斯黛拉!”粉色头发的小姑娘高兴的挥手,停下了脚步等待。 斯黛拉强作镇定地追了上去:“妮翁,好久不见。” “都怪你,斯黛拉。跟着爸爸出去玩,我还要去学校,呜呜。” 坎特说过,妮翁的爸爸是同行,他们还有过合作。 “嗯,我下午……” “肯定要去学校!”妮翁握拳愤愤道,随后对着斯黛拉家的大门喊道:“我会看住斯黛拉好好去上学的,叔叔放心吧!” 妮翁牢牢地牵住了斯黛拉的手,一蹦一跳的下楼:“快一点,要到点了,老师说下午第一节课换成音乐,美芽老师说不定又会放电影。” 斯黛拉跟着妮翁跑下楼。 先去学校的风险太大了,爸爸的尸体随时会被人发现,她必须想个办法甩开妮翁。 但是在上学的路上,有什么可以甩开她的理由吗? 便利店?不行,妮翁一定会要求一起去的。 厕所?不行,妮翁一定会要求一起去的。 忘带课本? 路边的小猫? 水池里的乌龟? 扶老太太过马路? …… 不行!妮翁一定会要求一起去的! 斯黛拉有些绝望的发现,去流星街的那几天是她唯一没有跟妮翁一起上学的日子,而且妮翁说不放手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斯黛拉~斯黛拉~你听说过先知嘛,在占卜中……” “哥哥!”斯黛拉两手握住了妮翁牵着自己的手,两眼放光:“我看到哥哥了!我要去找他,你先去学校吧。” 说着,斯黛拉迅速地掰开了妮翁的手,往旁边的小巷子跑去,这是远离学校的方向。 “我要说,下午我来扮演先知……”妮翁下意识地追出去两步,就看到斯黛拉越跑越远,而自己并没有逃学的打算:“你不来我就找其他人玩了!” 【随便吧。】 斯黛拉想着。西索早就已经走了,刚才的巷子里连一根红头发都没有。斯黛拉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中午突然出现的哥哥虽然陌生了很多,但他也不是第一天才这么变态的。 斯黛拉根据往日相处的经验来看,西索是个一天不撒谎就浑身难受的混蛋,但偶尔也会说真话。 虽然说不出判断的标准,但斯黛拉觉得应该相信西索的提示——很多人不想要爸爸活着,以及爸爸的同事们会如何“处理”自己。 留在家里等人发现一定是不可取的,斯黛拉宁可流浪。 半年后。 完全变了样子的斯黛拉抱着自己蹲在小巷的角落,吃掉了冰凉的汉堡。 友客鑫市是很繁华的大都市,每年的拍卖节都会带来稳定的大量游客,丰富的地下产业也给居民充足的消费能力。 有消费的地方就不会缺少浪费。 依靠翻垃圾桶的新技能,斯黛拉并没有饿着自己。偶尔遇见好心的店员姐姐发现了蹲守的斯黛拉,还会把过期食品默默放在垃圾桶附近,而非倒进去。 为游客提供的公共厕所,可以得到充足的自来水。除了饮用,用毛巾沾水清洁身体,甚至仗着年幼的优势,和保洁阿姨打好关系,就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清洗衣物。 斯黛拉比较了一下自己和曾经萨拉萨口中流星街的生活,果然还是友克鑫市的垃圾桶更新鲜一些。 这大概就是在原产地采集和到集散仓库采购的区别。 甚至有时候还可以追在牛屁股后面啃。 斯黛拉她看着女生在便利店吃完早饭,吸了一半的牛奶出门,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牛奶。 根据她的估计,有小概率她会把剩下的牛奶给她。 果然。 “谢谢姐姐。” 斯黛拉小心地接了过来,一点没有碰触对方的手,礼貌地把吸管和杯盖拿掉,避免口对口给对方带来的心理不适,快速的喝完之后,又一次向对方道谢。 “真的很暖和,谢谢姐姐。” 女生瞬间怜爱心爆棚,想要给眼前的小可怜再买一杯热奶。 斯黛拉快速地摇摇头,鞠了一躬,跑掉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了,昨天这个长发姐姐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根据斯黛拉的推测,明天有一定概率长发姐姐会给自己多买一杯牛奶。 幸运的话,这份食物来源可能持续多日,甚至更久…… 直到自己被迫离开。 回到栖身的巷子里,已经站了三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叼着烟吞云吐雾。斯黛拉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不管在城市的哪个角落流浪,总要不可避免地接触这些“管理者”。 “喂,小妞,你也来了两天了,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是不是孝敬孝敬豹哥?” 斯黛拉低着头,乖乖掏出来了两枚硬币。 “太少了。” 斯黛拉又拿出三枚,加起来五枚,一共面值125戒尼。 仍旧有点寒酸,但领头的青年却不屑的吐了口痰,说:“下次有人找事,报老子的名。老实待着吧,下次多要点。” 说完便招呼人走了。 斯黛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低收费松一口气,相反地这预示了另一种更可怕的危机。 这些成天在街头盯着的混混们,比谁都知道她能讨到多少钱,如此轻易的被满足,要么是他是个罕见的心肠极好的混混,要么代表着……她留在这里有更大的价值。【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流浪 斯黛拉迟疑了一会儿,这么简单就放弃,离开这里,她终究有些不舍得。 要知道这片区域快餐店、面包店众多,公共厕所等公共设施完善,还有适合晚上睡觉的巷子和公园,算得上流浪者的宜居地段。 于是斯黛拉放轻脚步,猫着腰小步前进,远远坠在了那三个人的身后。竖起耳朵,努力听他们在前面说话的声音。 “……你去联系一下老贼,一会儿喊几个人把这小妞收拾了。” “大哥,上次那个小男孩刚刚卖掉,咱这立马动手,会不会被人发现。” 其中一个小弟问道,不仅如此,他还惦记着斯黛拉和那个女生的互动,假如被人发现后报案,很可能给上面带来麻烦,他们少不了被收拾。 “大哥”摆了摆手,自信地说:“要是会有人发现,她还能在这流浪?” 另一个小弟也帮腔道:“要我说,咱们天天收钱,干一个月,也赶不上偶尔来这么一单大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赚钱机会。” 三人的聊天听到这里,有些事已经无法避免。 躲在垃圾桶后的斯黛拉不再继续向前尾随,任由三人继续走向另一处巷口。 她必须离开了。 其实,斯黛拉刚开始流浪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情。 当时的她对危机并没有具体的意识,也正因为对流浪生活完全未知的恐惧,斯黛拉那晚并没有熟睡。 当两个人伏身靠近斯黛拉的时候,斯黛拉早已察觉两人的靠近,一直握在手里的水晶球,化成了银白的长剑,穿透了一人的胸膛。 另一人似乎被这突变吓到了,任由斯黛拉逃跑。 由于斯黛拉反应迅速,甚至顺手拽走了地上的毛毯,故而那次事件的损失为零。 然而,使用【誓约正义之剑】带来了持续的疲倦,同时斯黛拉不得不寻找新的住所,以至于在后来的一周里,斯黛拉过得格外艰难。 从此以后,她就多了一个心眼。 身处各类组织鱼龙混杂的友客鑫市,身上最贵重的财物便是她自己。她不可能每一次都恰好保持警惕,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幸运地逃脱。 回到此时,三个青年已经走远。 蹲在垃圾桶后的斯黛拉知道长则三天,短可能只要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来盯着她。所以,尽管对这片常有好心学生、白领路过的区域十分不舍,斯黛拉还是决定立即离开。 恰逢早高峰的末尾,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都是上班上学赶时间的人,每个人都急匆匆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斯黛拉拖着行李,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走了一段路后,用剩余的硬币登上了环城巴士,尽管她不知道下一站会去哪里。 经过三站后,天空飘来了成片的乌云,不久后下起了大雨,斯黛拉无奈地躲到了车尾的角落,一直坐到了夜间巴士停止运营的时间。 被赶出车站的斯黛拉非常饥饿,好在此时雨已经停了。 翻着沾满雨水的垃圾桶,斯黛拉找到了一些干瘪水果,再加上车上乘客扔掉的半包饼干,勉强填饱了肚子。然后便随意寻了一处暗巷的角落,在湿漉漉的地上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斯黛拉被湿冷弄得浑身僵硬,只能强撑着起来去寻找太阳能晒到的街面,期待今天能有充足的收获。 她不想动用宝贵的资金,比起垃圾箱里总能找到的食物,上交保护费、乘坐交通工具才是更划算的用途。 幸运的是,斯黛拉很快在垃圾桶里翻到很多未被淋湿的面包,甚至还有两根烤干的烤肠。应该是昨晚她入睡后,24小时便利店才把过期的食物卡着点丢弃。 斯黛拉立即把一部分藏到了包里,剩下的就蹲在街边吃了起来。 太阳很舒服,缓解了昨晚没睡好的不适。斯黛拉被晒的暖洋洋的,尽管旁边又来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也没有挪动。 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妮翁小姐,您走慢点,路上有水。” “哎呀没关系的,雨后的晴天逛街格外的舒爽呢。” 斯黛拉把帽子又向下压了压,隔着来往的车流看着街道对面粉色头发的妮翁,从外表看妮翁变化不大。 她把购物袋扔给了身后穿着西装墨镜的保镖,男人很自然地接过,并且贴心的提醒对方滑倒。 身后还有两个穿着长裙的女孩,给妮翁拿着羊绒外套,一群人浩浩荡荡。很快,妮翁被街边玻璃橱窗里的座钟吸引,走了进去,没几分钟保镖的手里又多了一个购物袋。 其实,斯黛拉当初只要对父亲的行为视若无睹,甚至像哥哥那样走爸爸的老路,就算不能像妮翁一样无忧无虑,至少会比现在好得多。 但是……妮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见过自己的爸爸杀死叛徒吗?见过围着她转的小弟欺压弱小吗?她知道诺斯拉先生经营的产业会伤害到多少无辜的人吗? 斯黛拉想到了这里,心中便再不能产生一丝后悔的情绪。 ——她永远不能心安理得地用分尸萨拉萨得来的钱。 “这种人天生就有又有钱又爱孩子的爸爸妈妈,那怕什么也不会做都能天天衣食无忧,到处玩乐,真是让人羡慕。” 斯黛拉转头,说话的是旁边一起晒太阳的男孩,脸上脏兮兮的,显然昨晚的大雨让他颇为狼狈。 男孩也注意到斯黛拉的视线,干脆转头跟斯黛拉聊起天来:“你也是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吧,那种抛弃孩子的混蛋,真是可恶。” 感觉到男孩言语里的怨愤,斯黛拉没有说出自己的情况,只是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面包递给男孩。 她来得早一些,附近垃圾桶里没泡水的食物都被她拿走了,男孩只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三明治,但是也泡了水,难以劝自己下咽。 男孩明显愣住了,接过面包后猛地扭头,避开了斯黛拉的视线。 “谢谢。” 声音是哽咽的。 斯黛拉没有回答,继续默默地晒太阳。 对方的面色有些奇怪的红晕,状态不太对劲,联想昨天的大雨,可能是受了凉。很多城市流浪者最终都倒在了生病上,斯黛拉多亏了自己累到昏迷又吹冷风也不会生病的身体,才能撑过这半年,甚至过得比大部分流浪孩子从容。 妮翁很快就逛到了商业街的另一头,穿过马路不见了踪影,不久后天空又下起细细的雨,斯黛拉给背包套上了塑料袋防水,起身离开。 坎特必须为那些事情付出代价。 自己虽然无知无觉,也享受了伤害弱小无辜之人而获取的利益。如今的生活,也是代价。 她必须支付。 因为雨又渐渐下大了,斯黛拉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入夜后干脆回到了昨天睡觉的的地方。 斯黛拉刚刚转过墙角,就意外地发现暗巷里已经有了人,很巧的是,正是白天那个男孩。 但是…… “你离路口太近了,这样不安全。” 斯黛拉开口,好心提醒对方,然而躺在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定睛一看,男孩的背包没有放下,这可能是警惕。但是对方的身体下甚至没有塑料布、硬纸壳之类的垫材,要知道已经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现在还有濛濛细雨飘下来,地上早已经湿透了。 这里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斯黛拉只能蹲下来小心摸向男孩的额头。 果然热的惊人。 他是发热昏倒在这里的! 斯黛拉仔细观察了一下暗巷的状况,把人拖到了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防水布和匕首,却有些迟疑了起来。 又看了一眼男孩昏迷中仍然痛苦的样子,斯黛拉还是一狠心把防水布裁成了两片。 原本能够完全遮盖自己的、超有安全感的雨天利器,一下子小得可怜,只能勉强盖住一个蜷缩起来的人。 罢了,反正自己不会真的生病,稍微冷一点也没关系。 斯黛拉把其中的一片盖在了对方身上,希望可以阻挡一点风雨,减少体力消耗。 她也只能做到这点了,其他的,斯黛拉也没有办法。 怀着不安的心情,斯黛拉找到了昨天晚上的临时床铺,躺了下来。在雨天流浪,她也过得格外艰难,消耗了过多体力的女孩很快睡了过去。 哒哒。 皮鞋落在了潮湿的水泥地面上。 哗啦。 掀动塑料布的声音。 自从离开流星街后,斯黛拉即便睡着,也总能提起一份心来注意周围的状况,任何的异常响动都会把她从睡眠中拉出来。 因此斯黛拉感觉到了不对,却并没有着急动作,只是缓缓地眨眼适应睡醒后的状态,让大脑和感官活跃起来。 视线逐渐清晰,安置了那个男孩的地方果然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成年男人,身型高大,短发,穿着棕色的皮质夹克。男人用皮鞋把防水布踢开,低头似乎是在观察男孩的状态。随后男人缓缓地蹲下,从斯黛拉的角度正好挡住了男孩,只能猜测对方可能在进一步检查男孩。 他想要对男孩做什么? 发现男孩病重会不会放弃? 自己有没有被发现? 一时间,半年流浪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危机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了斯黛拉的大脑。 斯黛拉清楚,假如一定要做些什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对方下蹲的姿势弥补了她与男人之间的身高劣势,同时对方背对着自己,一旦出手可以获得最佳的偷袭效果。 干不干? 干! 温凉的水晶球出现在斯黛拉的手心,她没有立即控制其转化为【誓约正义之剑】。 虽然祂几乎没有重量,对斯黛拉的行动没有影响,但是这把剑发出的银白辉光很可能被对方提前察觉。 所以在可以自如控制祂出现后,斯黛拉每次使用,都是在接近对方后出其不意。 动手! 女孩爆发出的冲击力如同一颗小小的炮弹,直插男人的后心。 对方也不是寻常人,在两人距离两步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然而,在男人反应过来的同时,银白的长剑像一抹月光照进了这暗巷,长达一米四的夸张长度使剑尖立即抵近了男人的侧肋。 斯黛拉知道,不一定要是致命的部位,祂带来的精神影响不仅可以扩大伤害,也能为第二次攻击补刀创造机会。 只要碰到对方! 然而。 银白的剑光真的如同一抹无害的月光,随着刀身前刺一点点消失,光芒在男人的皮衣外套上没留下半点痕迹。 最终斯黛拉持剑的手撞在了男人身上,就连刀柄也一同破碎,消失地无影无踪。 斯黛拉近乎惊骇地面对自己手心空无一物的感觉。 为什么? 然而现在不是思考原因的时候,为了保证最高的速度实现偷袭,前冲的惯性使得斯黛拉失去了重心。 早已经反应过的皮衣男人已经起身躲开,居高临下地抓住了前冲的女孩,提着后衣领使斯黛拉被迫离开了地面。 “真是难搞的小鬼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 7、超能力? 情况对她极其不利。 但是放弃的后果可能是自己的生命,斯黛拉仍然不愿束手待毙,翻身肘击、蹬腿试图踹到男人……然而,在绝对的优势下,一切挣扎都变成了笑话。 被提在空中的斯黛拉只是晃荡地更激烈而已。 为的就是这个! 瞬间,斯黛拉右手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另一只大臂借着摇晃别住对方的手。 挥刀—— 为了躲避匕首,男人将斯黛拉甩到了地上,撞倒了附近店铺堆积的杂物,塑料布上积攒的雨水淋了斯黛拉一头。 斯黛拉甚至没有浪费时间抹去水渍,调整身体重新找到平衡后,立即向街道的方向冲去。 尽管凌晨时分外边已经没有人流,但是有监控的地方对方做事或许能有几分顾及。 地上的男孩仍然无知无觉地瑟缩在皮衣男脚边,希望他运气好些。 斯黛拉果断地扭头,她已经自顾不暇,此刻能想的只有 ——逃跑!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路面,希望就在眼前。 斯黛拉却突然自己的脚抬不起来,身体的行动无比的缓慢,夜晚的小巷竟然是如此的幽深恐怖,仿佛有无数黑暗的触手拉着她后退。 颤抖着再次回头,男人已经不紧不慢地靠近了她,伸出的手掌像一张黑暗的大网,笼罩而来。 “乖一点。” 咔哒。 似乎听到了齿轮上紧的声音。 随后,斯黛拉发现自己彻底无法控制肢体了。跟之前可怕的压迫感不同,她不在感觉到难以呼吸的恐惧,反而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操控着停在原地。更加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调整站姿,这种调整并不是流畅的,而是仿佛有齿轮驱动着,一格一格地转动,变成了立正的姿势。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抱起了昏迷的男孩。 自己也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玩具一样,跟着对方一步步离开了暗巷,来到了宽敞的大街上。 进入旅馆。 半夜凌晨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成年男性,带着两个穿着破破烂烂半大男孩女孩进来,其中那个男孩还是昏迷状态,女孩看起来也像个木偶一样,怎么看都不属于正常的住客。 前台的姐姐当然也看了出来,尽管非常害怕,还是尽职地说:“住店请出示身份证明,孩子的也需要。” 男人并没有使用什么特殊手段,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卡片,也就是银行卡的大小。 “您是……” 前台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脸上立马挂上了笑,恭敬地说:“我们还有一间靠窗的套房,您只需要支付标间七折就好了。” 男人对前台的态度转变毫不意外,欣然接受了特殊折扣。至于身份证明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猎人」 在男人收起卡片的那时候,斯黛拉捕捉到了这个词语。 他是猎人协会认证的职业猎人。 即便知道了这个新的情报,斯黛拉也无法有任何行动。 随着齿轮声斯黛拉的身体僵硬移动,跟随男人进入了顶楼的套房。男孩被安置到了第一间房的床上,斯黛拉也被控制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身体两次,标准到诡异的姿势。 男人甚至不忘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随后又离开了套房。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说话声音,宛如凶手独自收拾案发现场,而在「凶手」离开后,整个房间就如同停尸房一般。 斯黛拉已经放弃了控制身体的尝试,她现在的状态只能看着天花板。 她很疲倦,却睡不着。 斯黛拉满脑子都是那个离开的男人。 他还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出去做什么?又为什么把她们两个带走? 这些都是决定着斯黛拉生死的问题,然而她没有一点头绪,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亦或者代号。 还有,当时使她无法逃跑的压制力,后续控制她一起来到旅馆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斯黛拉感觉这两者并不是同一种,而且她有一种无端的猜测,男人摸过自己脑袋后出现的齿轮声音,可能就与自己失控的身体有关。 在上楼的时候斯黛拉就注意到,自己被控制着移动的时候,齿轮声才会出现,现在这样保持静止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声音。 斯黛拉想起了自己的水晶球。 在录像现场回来的路上,她就发现自己可以控制水晶球的出现和消失,或许之前也可以,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而她只要握住水晶球,在脑海中回忆与萨拉萨相关的任何,水晶球就会变化成【誓约正义之剑】。还有自己从来不会生病的特性…… 显然,这些都不属于正常人的能力范畴。 或许她和这个男人,都拥有不同于普通人都超能力。 「猎人」 斯黛拉想起在学校中了解到的内容,这是猎人协会颁发的职业证书,持有猎人证的人可以免费使用大量公共设施,并在各种场合享受折扣服务。 会不会这也和超能力有关? 男人在离开的时候打开了房间的暖气,斯黛拉也很久没有体验过被柔软棉被包裹的感觉。 舒适的环境加上多日疲倦,她看不到一点挣扎的希望,最终还是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眠。 醒来的时候,斯黛拉抱紧被子侧躺着,揉揉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吃了吧。” 男人递过来一碗盒饭。 斯黛拉想起晚上被控制的感觉,头皮发麻,开口就想要拒绝对方: “谢谢,我不……” 啊呜。 “真香。” 男孩就坐在边上,大口扒着同款盒饭,已经吃了大半。男人把斯黛拉的那份放在桌子上,也拿起来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起来。 “谢谢。” 斯黛拉自暴自弃地开始干饭。 “你的烧已经退了,我会送你去阿婆家里,虽然是乡下,至少比在外流浪强得多。”男人已经吃完,放下餐具对男孩说。 “谢谢,我可以知道……” 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男孩的提问:“你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你是猎人。”斯黛拉没有忘记睡前思考的问题,紧随其后。 然而,男人非常地一视同仁,拒不回答任何形式的提问与打探,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吃完就走,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在“黑恶”势力面前选择低头扒饭。 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嘟嘟—— 楼下轿车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杜恩!闲的没事又乱捡‘流浪猫’,慢死了!!!” 嘟嘟——嘟嘟——嘟嘟—— 斯黛拉终于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杜恩,以及他的同伴李四特——在杜恩一手一个,提着他们两个小”流浪猫”,翻窗子跳下楼后。 “金给我打了电话,下个月必须去岛上。”名为李四特的金发耀眼青年通知杜恩。 他坐在驾驶位上,优雅地整理了一下碎发,平静的语气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暴躁。 “知道了,先去阿婆那里。” “好,好。”李四特一个飘移,甩过了路上无数规矩行驶的车辆:“真拿你没办法。” 斯黛拉自觉对男人的能力没有头绪,也不认为昨晚失效的【誓约正义之剑】会突然就好用起来,老老实实在后排坐了三个小时。 前排的杜恩和李四特都不是话特别多的类型,斯黛拉这一路也只是了解到他们正在筹备叫做「greedisland(贪婪之岛)」的游戏,今年就要上线。 他们要去的地方则是一家乡下孤儿院,杜恩就在这里长大。 其余的都是些没用的小事,比如贪婪之岛似乎是制作者名字的集合,为此“金”还更改了杜恩的名字等等。 车子一路开出了城市。 一望无际的田野被夕阳照出了缤纷色彩,风车旋转的声音本身就像是一曲宁静的牧歌。 老奶奶拄着拐杖在门口迎接回家的孩子,声音慈祥又温柔:“阿杜,还有李,你们又来了,哎呦,真是两个小可怜。” 在某一个瞬间,斯黛拉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妈妈的院子,在无边无际的田野里,曾经度过只有快乐的童年,无忧无虑。 “婆婆,婆婆,我们要去放风筝!” “放风筝!” “求你了,婆婆。” 孩子闹哄哄的声音把斯黛拉拽回了现实,阿婆招呼着所有人围成一桌吃过晚饭,又介绍了新来的斯黛拉和男孩,让他们跟院子里的孩子一起出去玩耍。 一直安静看着的杜恩却突然开口:“阿婆,这个小姑娘我得带走。” “啊?” 端上茶水的阿婆有些疑惑,杜恩每次回来只是留下孩子和大笔的戒尼,第一次遇见他会把某个孩子带走。 先前不跟两人解释半句的杜恩,此时对待阿婆的态度明显不同:“她跟他们都不一样。” 解释了半句。 李四特看着尬住的场面,主动帮搭档圆场:“斯黛拉的身体不适待在这里,我们打算把她带到城市里,安排合适的人照顾她。” 开了一辈子孤儿院的阿婆对此并不意外,这里虽然可以照顾孤儿们正常生活,但对于那些身体患有重病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只是个等死的地方而已。 阿婆怜爱地抚摸斯黛拉,这个女孩看起来这么健康可爱,竟然患有疾病,上天真是残忍。 斯黛拉几乎要开口请求杜恩,把她留在这里。 慈祥的婆婆,宁静的旷野,安定的生活,这些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此刻近在咫尺,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别人伤害,也不需要伤害他人。 但是杜恩搭在头上的手,让斯黛拉老实闭上了嘴。 “阿婆,我这次离开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我会通过银行寄钱,你弄不明白的话,就让苏美去办。” 婆婆看着杜恩的眼神满含担忧:“我还是觉得,做「赏金猎人」太危险了,如果是为了钱的话……” “不是钱的问题。”杜恩冷硬的说:“危险的事情也总要有人去做,而且我找了新的工作,虽然不太自由,但以后风险就没有那么大了。” “无论如何,对外千万不要说我的名字。” “好,阿杜本事大了,都听你的。” 没有留下住宿,斯黛拉跟随着杜恩,又坐上轿车,重新投入了城市的霓虹。 弥漫着不舍情绪的一段车程后,三人到达了友客鑫飞艇机场。【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念能力(1) 杜恩带着斯黛拉坐在了飞艇的贵宾席,尽管没有证件,他们还是搞到了飞艇票,不知道是因为猎人的特殊地位,还是戒尼的魔力。 “你想知道什么,” 开始了,斯黛拉眼睛一亮,她早有一堆问题在脑子里,刚要开口就听到黑发男人说: “我都不会回答。” 斯黛拉深呼吸一口,或许是流浪生活中经历了足够多的挫折,轻易放下了失望。李四特则别过头去,似乎是看窗外风景,有时候他也觉得杜恩说话很欠揍。 杜恩一点不管另外两人的反应,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排这个特殊的小家伙:“这届猎人考试在门陀罗举办,成为猎人,你就会得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几乎每年都有人死在猎人考试,却不是每年都有人通过。所以,你也可以选择不参加,我会把你托付给门陀罗的朋友,他家经营了一家剑道馆。”李四特给小家伙补充道。 斯黛拉明白,这是让她自己选择的意思。冒着生命危险成为猎人,还是放下无谓的好奇心,平静地生活下去。 “要是没通过呢?”斯黛拉问道。 猎人考试也不是什么杀人比赛,不存在过不了就必须死的规定,历届的参加者失败者是远远多于死者的。斯黛拉学校里的体育老师据说就参加过一次猎人考试,可惜失败了。 “那就呆在剑道馆吧,等你准备好了,可以继续参加。” 在两人的注视中,斯黛拉缓缓地点了点头——277届猎人考试,她来了。 八年后。 巴托奇亚共和国首都的某家沿街咖啡馆里。 两个年轻女孩手拉手走了进来,带起了清脆的风铃声,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随后,一个白胖男人也跟着进来,体型过于庞大,以至于只能侧身通过咖啡馆的小木门。 “门琪,你的新搭档真的太有意思了。” “是吧!斯黛拉,我跟你说,卜哈剌的饭量超级大!” 许久未见的两个女孩一坐下,就激动地聊了起来。284期的猎人考试刚刚结束,斯黛拉就听说一个人也没有通过。 “现在看,我们这一届已经不错了,起码还有人通过。” “你还记得东巴嘛?”门琪问道。 “那个啊,还在考?” “第三十四次,我看尼特罗会长干脆把他招来干考务算了。”门琪吐槽道,这次她作为考官助理又看见了这个老熟人。 “你这是第二次做考官助理了,下次估计就直接做考官了,你打算考什么?” “那是因为时间碰巧了,不像你,每次都说没时间。至于考官,没有影子的事情,不想不想。我这次打算带着卜哈剌去一个新地方,先不告诉你,嘿嘿,我感觉会有重大发现。”门琪颇为得意地说:“我马上就赶上你,区区一星猎人,哼。” 她们同届参加猎人考试,也是那一届唯二的通过者。 作为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考试中就熟识起来,随后一起学习念能力,在猎人协会中里算是关系最密切的朋友。 可惜的是,门琪一门心思做了美食猎人,斯黛拉则成为了赏金猎人,两个人流浪在世界各地,少有聚在一起的机会,更别说是一起合作了。 “客人您的餐,”服务员端着放下了三杯咖啡,还有几块甜点,“蛋糕是现烤,还需要等。” “我知道,蛋糕给他再加三份。” 门琪指着卜哈剌回复了店员,细细地尝了一口咖啡,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这可是她这个美食猎人都认可的店铺。 说起来,斯黛拉第一次遇上那个狗男人就是在巴托奇亚。 门琪觉得斯黛拉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猎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对爱情过于投入。 去年斯黛拉获颁一星猎人的殊荣,随后便遇到了那个男人,尽管门琪觉得他十有八九是来攀附好友,但是斯黛拉还是一脑袋栽了进去,很快就计划起了跟这个男人结婚、隐退的事情。 要知道,她才刚刚十九岁! 还要为了结婚隐退! 猎人协会有的是结了婚抛家弃子,自己活跃在各大遗迹、传说地,据说那个金·富力士也是这样的。 门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身为挚友,她尊重斯黛拉自己的选择,而且赏金猎人确实结仇太多,假如婚后还不愿意退隐,家庭很可能成为斯黛拉致命的软肋: “你打算好什么时候走了嘛?去哪里?起码给我个地址。” 闻言,斯黛拉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茫然。 门琪没有错过好友的细微表情,想起上次分别时的交流,顿时暴怒: “他还是不同意?!你是为了他好,我就没见过这种人,渣子!你还是早点甩了他,将来他早晚害了你!” 冲天辫女孩哐哐捶桌子伴随暴吼,引来众多客人的侧目。 服务员也赶忙来劝解,门琪也不好意思再吼,她身为高品质的美食猎人,不做破坏美食的事情,哪怕只是喜欢的咖啡店的氛围。但是气又消不下去,只得气鼓鼓地抱胸看向窗子。 意思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理你了。 “他已经死了。” “什么!!” “客人您这样,我们小店很为难,大家都希望有一个安静的氛围……” 门琪红着脸放小了声音:“怎么回事?” 斯黛拉回想起了这一年里的风波。 她好歹也是个一星猎人,还是和人战斗最多的赏金猎人,对黎贝佐也没有门琪说的那么沉迷。 黎贝佐给她的第一印象确实很好,外表帅气、脾气随和,好到斯黛拉第一次发现原来【水晶】是会不受控制出现的。 这是新的发现,也是斯黛拉期待已久的,念能力的突破性进展。 斯黛拉做过水见式,学过猎人协会最正统的念能力知识,知道自己是特质系,还是罕见的未经修行便能使用念的“天才”。 这种“天才”并不意味念能力天赋有多么高,或者做么强大,而是因为念的作用特殊,比如预言、空间等等,而且往往都是特质系。 但是在斯黛拉掌握了念能力四大行,乃至于所有的进阶技巧后,她还是为自己的【发】感到疑惑。 【誓约正义之剑】是她作战的主要手段,外界能获取到她的最高级情报,也就是对这把剑的推测,一般认为是具现化系,可能施加了强大的制约,因此有着造成精神震慑,不受缠所阻碍的特性。 斯黛拉作为念能力的拥有者,自然是最清楚的人。 其实外界的猜测大差不差,只是缺在了这个强大的制约上。【誓约正义之剑】,顾名思义,只能伤害犯有恶行之人。 或许是不受缠所阻碍的代价,对于杜恩这样并未做过坏事的好人来说,这把拉风的长剑还不如木棒好用,会毫不犹豫地原地融化。 所谓精神震慑,则取决于接触到【誓约正义之剑】的人究竟认为自己有几分的罪恶。 哪怕是斯黛拉,假如认为自己做了不正义之事,都会感受到灼烧。 就像她第一次握起这把银白的长剑,便因为自己实质上害死了萨拉萨的罪恶感,感到了灼心疼痛。但是随后为了给无辜之人复仇,决意杀死父亲时,斯黛拉就不会受到正义的“审判”,而是感受到如金如玉一样奇妙冰凉的触感。 零零总总,在研究念能力基础的时候,斯黛拉就已经摸索清楚。并为此设计好了自己的猎人职业规划——她想要成为一个追猎罪犯的赏金猎人。 尽管比什么赏金任务都接的猎人收入低,也更危险,但是这是萨拉萨曾经的愿望,也是救了她的杜恩曾经从事的工作。 事实证明,斯黛拉选择了一条最适合自己能力的赛道,【誓约正义之剑】这种不讲道理的特性,让她在绝大多数作战中拥有先天性的优势,有时候对手是念能力者反而更好对付。 死战必胜的斯黛拉,从不失手的银白剑士……各种奇怪的绰号传了出来。 斯黛拉只回以微笑。 发展很顺利,但是一个巨大的困扰还萦绕在斯黛拉的脑海,她总觉得【誓约正义之剑】不是她的念能力。 这是一个很离谱的想法,离谱到门琪听后摸了摸红发女孩的脑门,尼特罗会长在长长地思考后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翻阅典籍、藏书,给猎人协会送钱买下了大量情报……全都没有效果。 念能力的本质是人自身所发出的能量,怎么会有人掌握不属于自己的念呢? 当然,念能力奇奇怪怪,总有例外,但即便掌握了,总要有一个来源吧。总不能说,她的念能力是随机出现某个念能力吧?或者按照直觉,是来自于死去的萨拉萨? 而斯黛拉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个【水晶球】,还有不清不楚的回忆。 但是,具现化的念完全可以造出水晶球来,想要几个就有几个,拿来玩跳棋都行。 小时候的记忆更不作数,说出来没人信的,也不该说出来。情报是一个猎人生命线,即便是至交好友也不一定知道念能力的具体条件。不然一旦泄露,便可以针对性的布置战场。 比如买通一个纯洁无辜的人来杀她,或者,用亲朋好友逼迫一个好人来动手。 更何况,念是自身的能量,没有谁会比自己本身更知道如何使用。 假如猜测是真,她在完全不知晓念能力的情况下,不就已经使用过一次了吗? 或者,是两次。 斯黛拉仔细梳理着回忆。 一次,肯定是在流星街和萨拉萨的相遇,她将水晶球交给了萨拉萨,萨拉萨死后她又拿回了水晶球,随后就可以使用【誓约胜利之剑】。 另一次,自己在阁楼里昏迷,醒来就感觉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生病了,爸爸说都是她记错了,小孩会在某个年龄段多病是很正常的,但是斯黛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念能力(2) 对比两次经历,水晶球和死亡其实是最明显的共同条件。 这让斯黛拉联想起一个很神秘的说法——“死后念”。这种说法在猎人协会一直有流传,只是关于死后念具体是什么、如何使用,从来没有公开的情报。斯黛拉由此启发,推测自己的念能力很可能就是来自于亡者的念。 想法有了,就展开实验。 利用赏金猎人的职业优势,斯黛拉拿着各大国通缉名单挑选好了实验对象。 实验步骤:提前伪装成便利店员,将具现化的水晶球藏在烟盒里交给实验对象,然后杀死对方。 实验结果:实验对象一号卒,烟盒里找到水晶球,无事发生。 总结:可能需要触摸,或者对方主观知道水晶球的赠与。 实验步骤:伪装成被抢劫对象,将加工成项链的水晶球交了出来,看到实验对象检查饰品时触碰到了水晶球,跟踪一天后杀死对方。 实验结果:二号已卒,找到水晶球,无事发生。 总结:触摸和主观知道的必要性未知,仍需要其他条件。 斯黛拉捧着实验记录本绞尽脑汁,反复思考之前的经历。 或许是妈妈和萨拉萨的死都不是自己动手,于是斯黛拉又花大价钱买了揍敌客出手杀死实验对象,无效。 她甚至想到水晶球是妈妈的遗物,自己送给萨拉萨,然后萨拉萨给了自己长剑,两者间可能存在传递关系,因此下一个人应该要赠送长剑。 于是斯黛拉准备很久,特意挑选了一个没有念能力的通缉犯,把【誓约正义之剑】赠送给他,重复实验如上,无果。 就这样穿插着研究了好几年的时间,斯黛拉因为贡献突出,甚至得到了一星猎人勋章,也没有摸索出自己的“真正”念能力来。 直到那天遇见了黎贝佐。 说她不心动是假的,斯黛拉不是工作机器,作为一个正常的青春期少女会有些朦胧的爱情幻想,黎贝佐的帅气、温柔满足了这种幻想,但是快速分泌的荷尔蒙没有淹没斯黛拉的理智。 冰凉圆润的熟悉触感出现在手中,斯黛拉下意识地握住了水晶球。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她非常确定,不是自己“使用了”念能力具现化出水晶球,而是水晶球自动出现了。 尽管本质上仍来自于自己的念,但其形成的过程并没有受到斯黛拉有意识的操控。 原本还在犹豫的少女立即接受了对方的追求,并将水晶球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黎贝佐。 斯黛拉当然没有谋害黎贝佐的打算,她只是忽然意识到,之前自己的思路可能是错的,或许是受到了那些资料、传闻的影响,错把无关要素【死亡】当作了必要条件。 而除了死亡,妈妈和萨拉萨之间,还有一个被她忽视的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感情。 对妈妈的爱,与萨拉萨的友谊,水晶球为黎贝佐出现时萌发的情意……不,不对,还有自己一直在回避的一点,当时在流星街,水晶球莫名出现时,自己为父亲的谎言产生的孺慕之情。 一切都指向了另外的意象,一个似乎揭示了她念能力秘密的词语——【爱】 斯黛拉几乎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这场忽如其来的爱情中,黎贝佐亦然。 像每对情侣一样,两人在城市的小吃店、商场、公园……各类约会场所,肆无忌惮地挥洒狗粮,情感渐深。 就在两人相互依偎的某天,有些不好意思的黎贝佐提出,能否陪着她工作,一次就好。 斯黛拉很快反应过来,黎贝佐从小梦想着成为猎人,他参加过很多次猎人考试,却并没有通过,也越发成为执念,最终凭借这份执着,成为了猎人报刊的记者成天徘徊在猎人协会总部。 斯黛拉并不排斥帮助他实现梦想,只是对于能力并不出众的黎贝佐,她平时会选择的任务实在太过危险。 于是,斯黛拉暂时停下了自己的主要工作,开始收集资讯,选择了一些简单的入门级目标,不限于赏金任务,他们一起去人迹罕至的森林冒险,探访神秘的遗迹,在繁华的都市里追猎犯罪者。 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斯黛拉有时觉得,这就是她最初想要的一切。即使念能力始终没有新的进展,也没有产生任何的焦虑感。 直到黎贝佐选择了一个遗迹。 一个曾经有猎人葬生于此的遗迹。 斯黛拉并不认可这个决定,【誓约正义之剑】只对人类有效,并不能在探索遗迹中发挥作用,她只能依靠身体素质、念能力的基本功还有最重要的经验。问题就在于经验,她没有经验。 在遇到黎贝佐之前,斯黛拉对探索遗迹之类的事情从不感兴趣。一旦遇到危险,别说保护三脚猫功夫的黎贝佐,自己都可能搭进去! “教我念,好吗?我不想只能被你保护。”早已发现猎人秘密的黎贝佐说。 斯黛拉的第一反应是不行,这违反了协会的潜规则。 但是在对方渴盼的注视下,斯黛拉的心莫名地软了下来,其实有的是人违背规则传授念能力,谁会去追究呢。 红发少女最终点头应允。 黎贝佐学得不算慢,或者说,所有人都可以学会念,更何况执着如他。 在匆匆掌握了【练】、【缠】之后,黎贝佐便强烈要求学习了【发】,是放出系。 “你必须掌握四大行,我们才可以去遗迹!” 在斯黛拉的再三要求下,黎贝佐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勉强学习了“最为无用”的【绝】。 遗迹的危险确实难以预料,斯黛拉一路上无数次的后悔这个选择,幸好他们最终还是成功地脱身。 死里逃生的激情下,浑身是伤的黎贝佐向斯黛拉求婚,斯黛拉答应了,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婚后她希望过安稳一点的生活。 黎贝佐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总是守约的男人没有遵守约定。成为了这座遗迹的首位探索者,黎贝佐越发兴奋,也认识到了实力的差距。 ——在危险的逼迫之下,斯黛拉想尽办法带着他求生,黎贝佐感受到了斯黛拉犹如高山一般磅礴的念,还有毫无破绽到近乎本能的四大行,各种情况都能应对自如的组合运用方式,以及面对强盗如砍瓜切菜的银白长剑。 他对斯黛拉的爱慕近乎崇拜,但他更加渴望成为斯黛拉。 而斯黛拉……作为猎人新闻记者的他很清楚,正是作为赏金猎人,在无数次战斗历练中达到了今天的高度。 “他是被自己害死的,就算怪,也要去怪阴兽,还有什么狗屎十老头。”门琪听完了故事,满目担忧地看着斯黛拉。 黎贝佐背着斯黛拉接下了黑市上的赏金任务,结果被与斯黛拉有过节的十老头设局算计,为了保险,甚至派出了阴兽出手,黎贝佐的半吊子水平直接丧命。 门琪真的害怕斯黛拉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黎贝佐。 斯黛拉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已经给他报仇了。” 阴兽作为黑暗世界的一支重要力量,手上自然不干净,更何况“蚯蚓”是杀死黎贝佐的凶手,【誓约正义之剑】正好克制这样的对手,即便对方的念能力十分特别,也不过多花了心思寻找。 应该是处于谨慎,蚯蚓在毙命的一击后就离开了现场,黎贝佐的尸体非常完整,斯黛拉在他身上轻易找到了作为定情信物的水晶球。 熟悉的光芒再次出现,却没有记忆中的璀璨,抑或皎洁,反而有些平庸到无趣,像是颗没有生命的霓虹灯。 斯黛拉的触碰不过是最后的闪烁,水晶球很快褪回了原本的透明。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念量增长许多,一时间几乎看不到尽头。然而念能力并不是纯粹靠量取胜的,使用的技巧和战斗经验跟不上,对战斗的增益未必有多大。 最大的收获还是,她完整地使用了自己的念能力。 这一次,斯黛拉对念能力的掌握如火纯青,一切变化尽览眼底。 多年的疑惑就此揭开,原来爱是答案,死亡亦然。 水晶球是因爱意的萌动而产生之念,是爱的具象。将【爱】交付,当爱人死亡之时,斯黛拉便将因【爱】得到祝福。 妈妈的祝福是健康无病的身体。 萨拉萨的祝福是【誓约正义之剑】。 黎贝佐的祝福是念量的增长。 或许这也对应着她们面临死亡时,对自己出于爱的愿望。 妈妈抚养着体弱多病的自己,尽管幼时的记忆模糊,斯黛拉也能回忆起母亲时常忧虑地看着自己,她应该是非常希望让斯黛拉能够健康地长大吧。 萨拉萨面临着那样绝望的下场,假如她对自己还会有哪怕一丝的爱意,恐怕会是期望自己的朋友并不是出于恶意故意欺骗,而是真正的无辜之人。或者更多一点,像是她所喜爱的清洁战士的故事一样,成为正义的伙伴。 至于黎贝佐,执意前往遗迹,还有后来背着自己去做赏金任务的行为让斯黛拉感到无比的陌生,或许她从来没有弄懂过他的想法。增长的气量?或许是期望着强大的力量,这倒也符合他对念能力一贯的理解。 厘清思路的斯黛拉哑然失笑,这祝福,或许真的与传说中的“死后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也不算错的离谱。 “你放下了就好,就是我总是感觉怪怪的。” 被蒙在鼓里的门琪撇了撇嘴,对斯黛拉生得狂热,灭得突然的爱情感到奇怪,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念能力的秘密有关,更不会相信斯黛拉现在才搞明白自己为什么是特质系,只能当是恋爱脑姐妹想开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爱情 “友客鑫市。” 友客鑫市商业繁荣,因为各种明面上暗地里的拍卖会而全世界出名,算是黑暗产业的中心城市。 门琪用“你果然还是没有放下”的眼神看着自己,引得斯黛拉扑哧一笑,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只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门琪选择用死鱼眼回答好友,语气平淡、充满嘲讽地说:“真是令人意外,友客鑫市人,我也只希望不会听到你家血流成河的消息。” “不会的。” 斯黛拉用肯定的语气回应门琪的好心劝解。 虽然斯黛拉的成名经历堪称阴兽的换届大会,热心帮助十老头“吐故纳新”,但也是年满十九,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岁的成熟女性了,见过了太多的黑暗面,绝对不会做出在敌人老巢杀个七进七出的鲁莽事情。 “啊,你这个混蛋,就会装着冷静叫别人担心。”门琪埋怨着,一把薅住斯黛拉脑袋一顿狠蹭,两人嘻嘻哈哈,与当年结伴通过猎人考试时并无二致。 直到服务员端上了等待已久的新鲜蛋糕,才把斯黛拉从门琪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那么,提前预祝你旅行顺利。” “你也是,休假开心!” 门琪和斯黛拉,还有认识不久的大胃王卜哈剌拿起餐具,就开始了和满桌蛋糕的决战。 “决战”过后,三人告别。 门琪和卜哈剌要去准备下一次的冒险,雀跃的步伐揭示了对美食的期待。 斯黛拉也收拾行李,订好车票,在等车的间隙从网站上择选友客鑫市的情报。 翻找了一圈,洋洋洒洒花出去了几千万戒尼。 这个价位买不到什么机密情报,但是足够在猎人协会网站这个高溢价网站把友客鑫市的基本状况和最热消息了解个遍。 直到坐上了通往友客鑫的列车,轰轰的行进声中,斯黛拉的内心渐渐回归平静,有些压在心底的困惑和情绪才缓缓冒头。 那颗光芒浅淡的水晶球,与记忆里并不相同。 她的念量确实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但是相较于先前两次奇迹一般的遗赠,又显得平庸了些。揪着对念能力最新的体悟,很难不去疑惑着这结果是否也与爱有关。 假使有关的话,斯黛拉扪心自问,她爱黎贝佐吗? 肯定是爱的,尽管有探究自己念能力的心思在,但当时她确实是心甘情愿地想要退隐结婚,和他共度一生。 那黎贝佐爱她吗?应该也是爱的,黎贝佐可能有利用她成为猎人,学习念的想法,但是在遗迹里拼上性命的相救不会作假,当时谁也不能确信斯黛拉下一击就一定能反杀敌人。 但是,那些隐瞒、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是不是致使了最终的这份遗赠灰暗如斯?就像这份爱情一样,始终掺着不明不白的杂质。 斯黛拉翻过身去,面对着墙,不愿再想。 黎贝佐的死去终究是一个意外,就像她从来不想要萨拉萨死去,更不希望母亲离开一样,她也没想过伤害黎贝佐。 那么,又何必去计较与一个亡者的爱纯粹与否,甚至于去比较因此的获益,太卑劣了。 斯黛拉感受到心头闷闷的疼痛,无声的将念包裹在周身,越发厚重的缠似乎带着人体的温度,给予了她棉被之外的安心感。 她不应该与黎贝佐如此明目张胆地相恋,乃至于忘记了背后时刻盯着的敌人,也不该默许黎贝佐过于冒进的选择。 但如果穿越时空,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就算无法改变这结局,她还是想要接下黎贝佐满怀的鲜花,将这颗因爱萌动的水晶球送给对方,和他一起旅行,度过人生的一段。 直到终将面对的离别到来,至少,念缠绕在身边,缓缓流动,她还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就像是当她显现那抹银白的剑光,似乎能感受到橙发少女与她携手握剑,冰凉的触感仿佛灵魂的温度跨越了生死的距离,联手并肩地成为正义的英雄,她总是想要更多地体验这种感觉。 斯黛拉带上了微笑,潜藏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她只是……有些累了。 八年了,父亲的欺骗、萨拉萨的遇害,已经过去八年了。 漫无目的地在这个世界流浪,她不想停下,她想要替萨拉萨看看这个世界,也想要替她实现那些幼稚的愿望。 可是一个干净美丽的世界从未存在。 再怎么裹紧被子,用念将自己层层保护,也一点暖不到心里。 泛着消毒灯冷光的走廊里,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上,冰冷的医疗器械剧烈碰撞的声音一直在斯黛拉的心里回响,从未停止。以至于再也无法回到那个阳光和煦的田间小院——充满病痛的童年,是因为母亲的存在,才会美化成渡了层柔光的样子。 身无归处,心也如此。 她想要回家了,哪怕只是那个表面温馨、实则疯狂的家。 她想到堆放杂物的小阁楼里坐一会,看看月亮,数数星星。还想去买到放学路上的好看糖果,想走在友客鑫繁华的大街上,假如遇到流浪的孩子,就把他们带回去洗个热水澡,送到一家很不错的孤儿院去。 对一切的罪恶、不公、伤害视而不见,以求简单平稳的日常生活,就像所有没走上冒险和流浪道路的普通人一样。 火车刹车时的汽笛声犹如鸣泣,难言的委屈最终攻破了垒起厚重城墙的内心,斯黛拉拽起背包,匆匆跨到站台,踏上了友客鑫阔别已久的水泥地。 夕阳洒满树冠的时候,斯黛拉顺着记忆找到了学校,还有曾经的家。 公寓早就已经被变卖,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和老人居住,人口兴旺,能把餐桌围满。 斯黛拉顺着破旧许多的楼梯跑了下去,背着双肩包,像是当年上学时一样欢快,就算手里的资金够把整栋楼买下来,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结账。” 少女拿着造型夸张犹如彩虹,但是味道平平的糖果,引来了小店老板的注目,往往只有只能看到表面光鲜的小孩才会吵着要爸妈买这种糖果。 斯黛拉尝着没味道的糖果,在附近租下了一间价格实惠的单人公寓。 第二天,就成功地在楼下的便利店里找到了一份夜班工作,工资按年薪算的话,估计足够一份委托收入的十分之一。 但是很安稳。 半年后。 “这样就很好啊,我暂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斯黛拉一边回答同事的问题,一边熟练地把戒尼点进收银机,把四罐啤酒装进纸袋。 “一共收您544戒尼,欢迎下次光临” 拿抹布清洁收银台面后,这一次的收银工作就算完成了。 “你二十出头可以干一整个夜班,三十呢?四十呢?不趁着便利店清闲,为未来做些什么,将来只能永远做最底层的工作。”同事揉了揉看书酸痛的眼睛,趁着休息的时候对斯黛拉说。 阿薇是理货员,加上她这个收银员一共两人,就是便利店夜间的所有员工。 晚上店长和老板都很少来,顾客也少,同事阿薇没事的时候就拿着书在门口供客人吃便利食品的小吧台上刷题。 坐在收银机前的少女摸了摸逐渐留长的红发,看不清表情: “你说得对。” 第二天,斯黛拉也拿着新买的中学课本出现在便利店收银台。 “中学一年级?”阿薇补货上架,撇了眼斯黛拉的书,边干活边说:“确实是从基础开始比较好,不过课本看一遍作为复习就好了,还是要做汇总性的辅导书,我觉得……” 絮絮叨叨起来如何高效复习,阿薇有些停不下来,说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把最沉的饮料架上完。 “没有小学毕业证的话,也可以考大学吗?” 阿薇愣了一下,看斯黛拉的年纪,一直以为是不愿继续读书的中学生或者没考上大学,可能是个中学肄业之类的,没想到竟然连小学都没上完。 “你……上学时成绩挺好吧?”阿薇回忆斯黛拉平时帮她核对商品的时候,似乎很顺利,也能看书。 “还行。”斯黛拉轻松地笑了笑,为了完成赏金任务,她自学了两门最为常用的语言,加上通用语,在这方面不存在什么障碍。 “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我就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攒攒钱,报一个辅导班,线上课程也可以,但是……”阿薇又开始传授学习经验,时间推移,琐碎的聊天声被翻书写字声取代,不时还有进店购买的客人。 凌晨三点,接待完从附近酒吧出来的客流,阿薇也没有硬撑着继续学习,而是趴在桌子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斯黛拉本来也是这样的打算,看着看着课本却入了神,干脆到一口气看完,下班再去睡觉。 嘭—— 一个路过的男子试图倚在便利店的门上,却瘫软下来,一点点滑倒在地上,便没了生息。 声音把阿薇惊醒,招呼斯黛拉一起去看。 两人十分冷静,斯黛拉且不论,阿薇也见多了喝太多倒在地上的醉汉,只是这个正好倒在了店门口,影响营业,如果放到第二天早上店长来,会挨批评的。 只是…… 斯黛拉嗅到了血腥味。 悄悄使用缠包裹周身,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把位置调整到了阿薇身前。斯黛拉向里拉开便利店门,男人失去了门的支撑,彻底倒在了地面上,已然昏迷过去。 和圆所感受到的信息一样,周围并没有敌人伏击。 但是斯黛拉并没有撤去防御,现在还不能排除远处存在狙击手的可能。 “血……” 身后是阿薇颤抖的声音。 斯黛拉双手从男人腋下穿过,不顾浸满衣服以致滴下的血液,把人从地上拉起。 “我送他去医院,下半夜清闲,你一个人担一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新生活 “我一个人没问题……不对,斯黛拉!我们还是找店长,叫救护车也行,喂,等等!” 阿薇第一次发现斯黛拉这么快,明明看起只是普普通通地走路而已,还拖着那么大一个人,转眼已经出去了老远。 阿薇急匆匆地跟了出去,窜下台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明亮却空无一人的店铺,恨恨剁了一脚,又跑了回去。 “谁啊?” 终于接通了,阿薇拿着店里的座机话筒,像是机关枪一样地说起来: “店长,对,我是阿薇,店里出事情了。又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到在门口,斯黛拉一个人就带着他说要去医院,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危险,万一被那个人赖上怎么办,哎呀,现在可怎么办呀!” “什么?你等等……”电话里是店长半醒不醒的声音,“你再重复一遍。” …… “总之,不是倒在店里,斯黛拉也是自己要跑出去的对吧?” “是,可是……” “没事,她不是好好的出去了吗?说不定两个人认识有什么事明天再看。” 嘟—嘟嘟—— 店长把电话一扔,蒙头睡去。只留下店里的阿薇坐立不安,在货架间转来转去,奈何斯黛拉始终没有回来,也只能认命般坐到收银台的位置迷迷瞪瞪地点头。 却说另一边。 “谢谢你。” 说话的男人约莫也就二十五六岁,躺在急诊病床上,流血最多伤的最终的腰腹已经包扎好了,只有头上的伤不怎么严重,只是简单处理,还在等待医生倒出手来缝针。 “我外套里有钱,你看看够不够。” 说着,指向扔在一边的外套。 “我翻过了,一分没有。”神游天外的斯黛拉下意识地回答。 她并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威胁,才甩开阿薇,贸然把人带走。 而是有件事情,她本就耿耿于怀。 就在今天下午接班的时候,她正在和白班的同事核对钱款无误,瞥见了正在结账的两个客人。 顺长的黑发,二十出头的年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分明就是揍敌客家的长子。 他旁边那个红发男人也十分眼熟,气质十分诡异,颇为变态地舔舐惨白的嘴唇,弄得处于【绝】状态的斯黛拉心下一紧,反思自己的伪装是否不够完美。 后者身份成谜且先不论,单论前者,根据情报,伊路米·揍敌客可能已经成为了揍敌客家的主力,承担了揍敌客家大量的任务。按照这个家族在行业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是个大忙人,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跟人约会逛街吧? 恐怕友客鑫市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了。 果然,几个小时后,门口浑身血腥伤痕的男人唤起了斯黛拉对危险的回忆。 是单纯的抢劫,还是与揍敌客的暗杀有关?假如是,眼前的这个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斯黛拉轻轻皱眉,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不希望牵连到阿薇。 “啊?!钱包里还有我的银行卡呢!”病床上的男人一时难以自控地抬高了声音。 引来了斯黛拉侧目而视。 至于这些麻烦的人和事情,她处理的多了,倒也不惧。 “假如也放在外套的话,我没有看见。”斯黛拉面不改色地捏着浸满血的外套一角,提溜起来,示意他可以随意翻找。 “可能是被人抢了吧,我不会赖上你的,我保证!就是医药费……”男人早有预料,也不想翻了,试图掩饰尴尬地挠了挠头,却一不小心碰到自己头上的伤口,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现在老板没了,我恐怕也拿不到钱了。” 垂头丧气地小声嘟囔了一下,男人又看了一眼还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女生——不太适合的黑框眼镜遮掩了精致的长相,红色长发并未精心打理,依稀记得,他在晕倒前隔着便利店的玻璃墙看见她,似乎正在借着工作空闲看书做题,或许是勤工俭学学生。 垫付的医药费对她来说,应该不是小钱。然而自从醒来之后,女孩却没有主动提起,是不好意思,还是出于怜悯? 心中的愧疚越发挠人,男人不想多等,主动起身找纸笔: “我给你写欠条,这就写。” 说罢,起身的动作又带动了腰腹的伤,疼出来一身冷汗。 斯黛拉按住了男人打吊瓶的手,防止他动作激烈带歪针头。 “我去找。” “哦。”男人像个耷怂着耳朵的大狗,乖乖地躺回原位。 斯黛拉走到护士站,问护士借来了纸笔。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垫着纸板写下自己的名字。 【夏奇·多诺】 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斯黛拉自认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赏金猎人,不是什么情报巨头,对离开多年的友客鑫市不算了解,只能从这位多诺先生清醒后迅速恢复有序的气看出,他绝对修行了的念能力。 这样的人物,对于一个普通夜班收银员,也太过危险。 斯黛拉想到这里,也打定了主意,等到多诺先生写完,就干脆地收起欠条,也没有多问他准备如何还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别走啊,我还没问怎么联系你!我叫夏奇多诺,你叫我夏奇就好!我去找你啊……咳咳。” 下床牵动了伤口,夏奇只能目送女孩快步走出病房,简直就像甩掉一坨巨大的麻烦。 可能在她眼里确实是巨大的麻烦吧。 在友客鑫这座城市里,居民见多了各式组织成员,从来把这些黑夜里出没的社会边缘人物视为巨大的麻烦。 夏奇虽然以职业猎人自居,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实际上不过是给各种组织头目或者他们的妻女做保镖罢了。 而现在……那个装扮成小丑的男人,简直是怪物一样的存在。那种扭曲庞大的念,几乎要把自己撕碎,哪怕他抛下一切转头就跑,都只是凭着幸运残存下来。 干了这么多年,他还不清楚老板究竟有几分本事,现在肯定已经死得透凉了。 他不过是收钱办事,收不到钱了,自然就没有继续保护的责任。 就是,友客鑫的“老鼠”密度还是那么高啊……夏奇苦笑着又翻了一遍外套,被血液浸透的外套已经干了,结成了一块一块,撕开被黏住的内口袋,里面空无一物。 那种怪物肯定不屑于自己手上的三瓜俩枣,恐怕是踉踉跄跄跑到半路上被人扶了一下的时候。放在平时肯定被自己抓住了使劲收拾,在那时他却已经失血到眼前发黑,只顾着往前跑了。 自己没钱交后续的医疗费,恐怕今晚就得被赶出去。 三个月后。 “斯黛拉,这位是夏奇·多诺,以后就是你夜班的搭档。”经理对斯黛拉说完,又转过头来对上黑发青年:“夏奇,这是斯黛拉·莫罗,已经干了快一年了,经验丰富,你跟着她多多学习。” “先接班吧,晚上遇到意外先打店长电话。”说完经理别有意味地看了斯黛拉一眼,就离开了。 “我们也见过好多次了……斯黛拉?你不高兴就算了,莫罗小姐,我可以解释的。” “想叫就叫吧,‘莫罗小姐’听起来像什么大小姐一样。”斯黛拉对称呼什么的无所谓,只是对夏奇的出现真感到了几分意外:“我记得,你已经结账了。” 三个月,男人直到第二个月结束才出现在凌晨的便利店门口,分两次把不多的欠款还上,不久后甚至红着脸问斯黛拉又借走了一大笔钱,好在没两天就还了回来,还带了谢礼。 “我以为下次见你,会是来找我借钱。” “真不借了,”男人臊红了脸,举手宣布投降:“我就是看你干这工作也不错,反正挣钱也不顺利,干脆来这边混一段时间。” 斯黛拉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上次夏奇确实还上了钱,作为谢礼的手机也不便宜,但身上的伤也着实不轻,尽管普通人看不出来什么,斯黛拉终究不是真正的普通收银员,轻易看出这伤也就比上次一头栽在店门口好点。 “上架是体力活,本来该你去干。但是收银还是得学一下,不然万一我不在,店就停转了,所以你先在收银台干几个班,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你可是我的恩人,让我全干了都成。” 斯黛拉就跟他一起坐在收银台,教了两遍,便默认夏奇已经学会,拿起课本坐到了阿薇的位置——架子上的货都很满,估计早上下班前补一下就行。 “之前夜班是不是也有两个人啊?我之前来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看书。”夏奇忽然开口搭话。 “她考上大学了。” “这样啊……”夏奇若有所思地安静下来。 夜班工作其实很清闲,不耽误工作,店主也不介意员工做点自己的事情,回答了夏奇的问题,斯黛拉又回到了学习状态。夏夜的蝉鸣声中,笔尖在纸上有规律地摩擦,翻书的声音好像哗哗的落叶。 “你也想去大学吗?” 写字声骤然停下,斯黛拉竟也认真想起了这个问题,一开始阿薇建议她学习的时候,她其实也没真的想去考大学,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而已。但是,阿薇的带动能力确实有点强,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看完了中学课本,做起了课后习题,甚至打算找一家函授中学,日后也不会耽误她继续做赏金猎人。 但是这些心思不该跟夏奇诉说。斯黛拉想了一下,编出了一套说辞:“想的,但是我想读艺术设计,要多攒几年。” 这也是实话,斯黛拉觉得自己要是真有心读大学的话,应该会选择这个专业。 “还差多少?” 没想到夏奇会问这个问题,斯黛拉一下子愣住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还差着本中学毕业证呢,你说的太远了。” 说完,低头看起书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重启 随后的生活依旧平静,除了夏奇出现的太频繁了一点。 “我来给您扫吧。” 男人利落地给客人装袋、扫码、收钱、找零。 斯黛拉发现货架总是被夏奇弄得十分整齐,她一旦不注意,连收银的工作也被抢走。甚至每天打扫卫生,她去个厕所的功夫,就被完成了。 斯黛拉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也是来干活的,你这样我在这里干什么?你借的钱也还了,谢礼我也收了,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男人顿了一下,理货的手也没停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斯黛拉的每句话立即回应。 一直沉默到斯黛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不怕你笑话,我是从流星街里出来的。”男人面对着货架,没有转头,斯黛拉只能看到黑色直发遮掩的侧脸。 “出来的代价就是要为他们干活。” 男人突兀地提起全然不相干的话题,斯黛拉却停下了准备翻书的手。 “可能是我的运气好吧,带我出来的老板死了,我在外边随便混着,被雇主看上,做了保镖,才不用总是冒着丢命的风险做事。” 夏奇的说法很隐晦,假如斯黛拉真的是一个失学被迫打工的女孩,只能听个云里雾里,可是斯黛拉不是,相似的经历和曾经在流星街遇到的一切,让她明白平静语气背后的无数次死里逃生。 也能听到夏奇不想对她做任何隐瞒的坦诚。 “后来,就是那天晚上,假如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夏奇的声音带着苦涩,仿佛在说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去,“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我没有选择,直到那天……” “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假如让你觉得很困扰的话,对不起。” 说完,蹲下垂头整理起底层的货物。 可是底层货架放的大桶洗发液根本一个月卖不出去几瓶,斯黛拉没有去点破夏奇此刻的矫饰,也没有明确回答自己是否感到困扰。 “以前有人告诉我,‘不怕你笑话’背后的潜台词是‘我知道你听了会笑话我’,但是你猜错了,我不会。” “因为我的爸爸就是从流星街出来的。” 可能是雨后的夏夜太过于宁静,已经沉入黑暗的街道上只有24小时便利店打出柔柔的灯光,洁净的白瓷砖照映出两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和我的妈妈定居在了友客鑫市,一起养育了两个孩子,我和我的哥哥。” 夏奇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急切地问:“后来呢?” 你怎么会辍学在这里打工? 斯黛拉思考了一会,简单地回答:“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爸爸他一直在做很危险的事情,最后,也得到了他应有的结局。” 应有的结局,夏奇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唯有死亡才是应有的结局。 像是电影播放了预想中的不幸结局,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转过身来,面对斯黛拉,几度张口,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失去父母的女孩。 “他带我去过流星街,那里……非常的糟糕,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你的选择。”斯黛拉的眼中带着笑意,语气认真: “但是现在,你可以在便利店打工,也可以去做其他的工作。” “人生已经重启了,夏奇。” 就像她的人生,其实早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力。 莫名的激动涌进心脏,像是在稀薄空气中艰难呼吸已久,忽然进入了充满了清新氧气和水汽的丛林,进而是难言的惶恐,夏奇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愿意陪我,暂时停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红发女孩愉快地答应了这个荒谬的提议。 两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平凡的时光记录了人生。 那晚过后不久,在同事们的打趣声中,斯黛拉与夏奇走到了一起。 不久后,两人换了间出租屋,一起同居。很快,夏奇就辞职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因为需要在太阳底下站岗,薪水有所提升。而斯黛拉继续在便利店工作,几个月后还成功拿到了中学的函授毕业证书。 想到那段时光,夏奇带着幸福的微笑,摸了摸胸口的吊坠。 他是在表白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收到了这件水晶吊坠,尽管不知道斯黛拉为什么会拥有一件念能力物品,或许是她来自流星街的父亲留下的,但斯黛拉总归不会害自己,就戴在了身上。 两个人收入不高,但也不愁吃穿,休息的时候也有闲钱支持外出游玩。 唯一可惜的一点,两人在了解情况后才知道,对于艺术学院这个目标,他两人那点工资只是杯水车薪。 斯黛拉不以为意。 只要表明职业猎人的身份,或者冒风险对夏奇撒个慌,就根本不差这点戒尼。 但是她本来就对大学没有什么特殊的执着,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情破坏眼下平静地生活。 而且黎贝佐的事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现在夏奇本来就是流星街人,与那些危险人群好不容易分割出来,斯黛拉更不敢说出自己赏金猎人的身份。 “这么厉害的蛋糕,花了大价钱吧!” 一开门,夏奇就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不大的出租屋客厅里,是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斯黛拉自豪地说出了准备很久的回答:“我自己做的。” “哇,我的宝贝真实太厉害了,这布局,这花纹,简直是天才设计师!”夏奇把斯黛拉按到沙发上,按摩肩颈、手臂:“做了很久吧,有没有累到?” “动手东脚的,老实吃饭!” 斯黛拉把夏奇推开,佯作生气,夏奇则老老实实认输。 “遵命!” 两个人都开了罐啤酒,一边吃饭,一边分享自己的工作趣闻。 “诺斯拉家族是真有钱,我打算在那继续干一段时间。”夏奇咽下一大口啤酒,想起今天的意外奖金和老板发出的邀请,试探性地说起这个话题,小心观察起来女友的表情。 只见斯黛拉微微一愣,神色十分复杂: “只是做普通的保安,怎么会给那么多钱呢?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你没必要为了一点戒尼去冒风险。” 是被发现了吗?夏奇不敢多说,赶紧掩饰般说: “我可是形象岗位,不是一般的保安,他们有钱给多一点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也是要加班的。” 斯黛拉抬头与夏奇四目相对,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质疑,语气少见的强硬起来:“我不觉得必须去读这个大学,你也不应该再去接触那些人。” 但是我不甘心你就这样放弃,夏奇沉默着,他知道斯黛拉对她父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便是最安全的保镖工作也不希望他从事,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 然而,他却不愿意斯黛拉为了自己的安全,牺牲掉未来。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夏奇最先不忍僵持。 把女孩拥到了怀里,另起话题,开起了玩笑:“过段时间就是拍卖季了,少不了加班,莫罗小姐,请务必保证好后勤工作。” 斯黛拉也不忍心与夏奇闹别扭,开口骂了句: “油嘴滑舌。” 晚饭不久,夏奇就离开了。 斯黛拉尽管心事重重,也如往常一样去上夜班。 她或许应该告诉夏奇,或许只要知道自己曾经是一星猎人,他们家的存款加起来足够读上一百遍大学,矛盾就会解决。 而且在一起两年了,她了解的夏奇并不是那种贪婪冒进的性格,他是真心想要和自己过平常的生活,远离那些危险的人和事,未必会被金钱名利所诱惑。 “斯黛拉?” “嗯?” 夜班同事指了指眼前,斯黛拉赶紧给人结账。 男人身材高瘦,面容有些沧桑,穿着蓝色西装,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似乎是个成熟的都市白领,实际上却是一个念能力者。 斯黛拉有些意外地看到对方出示猎人执照,年龄不小,却意外地新手。 猎人执照是便利也是诱惑,随意出示说不定会被有心之人看到,成为狩猎对象,因此往往有经验的执照猎人在小额消费时都宁可不要折扣,毕竟也不差这点钱。 尽管在内心吐槽,斯黛拉很快做出了一个收银员该有的应对,表示作为国际连锁便利店,可以为执照猎人提供七折的折扣。 “折后1886戒尼,您是现金还是信用卡?” “刷卡。” 雷欧力,如果没记错,是今年通过猎人考试的新手吧。 斯黛拉的动作流畅,视线并未停留,却准确的捕捉到了信用卡上的签名。 话说,门琪今年终于做了考官,也没提前跟她说一声。是因为上次不让她跟夏奇见面生气了吗? 斯黛拉想起来门琪气鼓鼓地拍桌子,大喊自己是个恋爱脑的样子,竟有些吹散了心中的烦闷。 菜鸟猎人走后,斯黛拉继续坐在收银台前发呆,引得同事都有些稀奇地看着斯黛拉既没有看书也没有画画做设计,只是发呆而已。 “咱们附近有什么彩票吗?” “哎?斯黛拉你居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当然有,这可是友客鑫,著名的赌城,凡是千万以上的奖都会登报成为社区名人哦。” 果然有些不切实际,总不能打上门去要求那些大财团配合自己做局吧?斯黛拉有些心理负担的同时,竟然真的对这个想法心动起来。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去……” “不要,不感兴趣,没有必要。” 斯黛拉一口气发出拒绝三连,回绝了同事前往赌场潇洒的邀请,她还不清楚这家伙已经欠债到家徒四壁,只能白班夜班没日没夜的干活还债的程度。 自己再三强调,坚决反对夏奇参与这类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却去买彩票,是不是有些打脸没原则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招募 “夏奇,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次是给大小姐招人,那位可是从来不沾手生意。” 组长一直非常欣赏夏奇,不仅是个念能力者,而且做事不狂骄不急躁,沉着冷静之余还有一种潜藏的凶狠劲。 唯独就是野心不足,为了个女朋友,坚决只做些保安的工作,实在是大材小用。 不出所料,夏奇·多诺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就苦笑着回答:“不了,组长你也知道……” 组长从漫长的沉默中猜测着夏奇的动摇,这么好的条件,没有人会不动心。 不过,夏奇不做有的是人做,从来不是非他不可的工作,老板已经放出消息招聘人手了。是他爱惜人才,才给夏奇这个机会,于是组长也没有多劝,任由夏奇自己考虑: “只是临时加人手到拍卖季结束,两个月一千万戒尼。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提前找我报名。” 一千万戒尼…… 组长走后,夏奇努力将注意转移到其他事上,然而无聊的保安工作根本不能让他忘掉那个诱人的数字。 艺术学院第一学年的预缴学费,最低只要八百万。 他和斯黛拉手上的存款加起来只有300万左右,准备简历和作品集就要用去至少一百万,余下的两百万不到,加上这笔钱足够让她从容着手备考最好的院校。 假如斯黛拉能考上,哪怕他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机会,就按过去接受委托的收入,每年只需要找到两三次合适的委托,一样能够解决斯黛拉学费,还生活的十分宽裕。 夏奇的脑海中一笔笔勾勒出红发少女低头画图设计的样子,安静又温柔,对未来的畅想,彻底压过了斯黛拉的劝解。 曾经斯黛拉说,他的人生已经重启了,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 他一度坚信这份自由的答案,就是和斯黛拉过安稳的生活。每天上班、吃饭、安然入睡……曾经出生入死想要获取的一切,不过是这些而已。 但是现在不同,他明明就有能力提供斯黛拉最想要的东西,怎么忍心让她继续言不由衷地忍耐生活的艰苦,又为什么要束手束脚,就为了区区“安稳”轻易放弃。 比起他当初离开流星街所冒的风险,甚至仅从小到大的朝不保夕相比,这点风险根本不值一提! 夏奇已经完全不想要压抑内心的冲动。 “组长,你说的那个活,算我一个吧。” “行,你后天早上去老板在西区的别墅,帮达佐孽给新人做个测试。”达佐孽负责的是妮翁·诺斯拉,也就是老板的独女的安保工作,组长负责诺斯拉公司明面上的安保,两人算是平级的关系。 等到夏奇松口的组长并没有很意外,看样子,甚至早有安排。夏奇记下了时间地点,没有多问。 “好,我先回去工作了。”新工作要接,旧工作干一天也能拿一天的钱。 “去吧,这个月工资我给你按全勤算。” 第二天下午,睡醒的斯黛拉照常来给夏奇送饭,两个人找了个角落,打开饭盒。 三明治根据两人的喜好,分别加了溏心煎蛋和水煮蛋,鲜脆的生菜十分诱人。另外是撒了小葱的糖醋排骨,还有简单熬制的梨汤,格外丰盛。 夏奇本来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斯黛拉,但是斯黛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似乎想说点什么,也不好意思抢先开口。 果然,斯黛拉主动谈起了正事。 “今天我和朋友见了面,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门琪。她答应借给我三千万读书,算是资助,毕业之后还。” 对不起啦,门琪,大不了我真还你三千万就是。 斯黛拉内心双手合十,对拿闺蜜扯谎表示诚挚的歉意。 为了这件事情,两个人来来回回闹别扭都快要半年了,她也搞逐渐发现男友对自己考大学有非同一般的执着。 “不在意”、“没必要”这类简单敷衍的解释根本说服不了他,甚至认真地分析两人的生活规划也没有用,夏奇近乎执念地不肯放过这件事。 似乎解决办法只有自己尽快去读了这个大学。 坦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黎贝佐的事情在前,斯黛拉就算再信任夏奇的品格,也不愿意在用这种诱惑去考验人心。就算早晚要说,斯黛拉也希望是再过两年,更加了解彼此后让夏奇慢慢接受。 至于钱的问题,斯黛拉觉得比起中奖这样太过离奇的暴富方式,还不如想办法弄个资助人出来靠谱。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的?” “其实上次她来友客鑫,我们去吃饭,就跟她说过这件事。只是最近今天才有了确切答复,我就赶紧来找你了。”到底是游走在善恶之间的顶级赏金猎人,斯黛拉既然已经决意扯谎,就能说得面不改色。 其实,为防止夏奇一冲动去找什么危险的工作赚快钱,斯黛拉想清楚后,只来得及给门琪发信件统一口径,还没等到回信。 但是,终究是有点晚了。 夏奇低头遮掩内心的慌乱。 有了这笔借款资助,斯黛拉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去做这份工作。 尽管现在还有放弃的余地,但是心态已经改变,夏奇认真分析后,真觉得没必要放弃。 首先是借款的真实性,门琪不过是朋友,假如斯黛拉拿到了录取通知,说好的借款却拖延甚至失联,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次,即便借到了钱,按照现在的收入,两个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筹措还款。更何况斯黛拉不可能一边上夜班收银一边读书。 而假如自己拿到这一千万,两人至少有一年的缓冲时间。可以让斯黛拉先去读书,他再慢慢筹款还钱或者交后续学费。 下定决心的夏奇抬头,就看到了斯黛拉的脸上,全是解决一件大困难后难掩的轻松快乐,最终不忍心再度与她发生争吵: “那你可要加紧复习了,争取今年夏天就考上!” “那是当然。” 看到夏奇不再躲闪的目光,斯黛拉也放松了心里紧绷的弦,充满干劲的握拳。 她可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考上,万一折腾了一通考不上,门琪绝对会来笑话她的,绝对! 当天,同事就发现昨天还在发呆走神的斯黛拉突然进入了紧张复习状态。 尽管她之前也一直在自习设计课程和高中文化课程,多少带着点打发时间的松散劲,现在斯黛拉不仅抽时间计时测试,还梳理起了错题笔记。 夏奇也借机提出了停下每天下午的送饭,把时间节省出来让斯黛拉复习。 “这次不怕女朋友查岗了?” “怕啊,怕也得挣钱。”西区别墅里,夏奇跟达佐孽已经抽烟聊天,谈妥了报酬。 别墅常备的管家、侍女和保安,加上念能力是操控犬类的史库瓦拉,就是这次为妮翁大小姐组织增扩护卫团招聘的全部人手。 “你们两个不用透漏太多个人信息,就自称也是参与应聘的,史库瓦拉你趁着等待,试试他们的心态,不过也不用急着问出来什么。等到房间关闭后,6分钟计时,尽量引导他们使用念能力,嗯……还有团队合作,呵。” 达佐孽嘲讽地轻笑,看看里面哪个是脑子不清醒的新人菜鸟。 “计时剩余两分钟的时候,夏奇你先用念能力攻击,等到最后一分钟,房间门会提前打开,他们离开别墅的时候,史库瓦拉,就是那你发挥的时候了。” 达佐孽嘱咐完测试流程后,又提起了这次应聘的人:“这四个人都是念能力者,没有一个简单人物,适当留手保全自己。毕竟我们现在急需人手,只要不是心怀鬼胎或者能力太差,没必要淘汰。” “比如这个酷拉皮卡,虽然没有经验,却是通过猎人协会测试的执照猎人。”达佐孽指着简历照片上的金发少年,显然这些人已经是仔细筛选简历后的人选。 “旋律曾经是知名的音乐猎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很久。另外两个人的情报也都很有意思。” “人来了,你们准备下去吧。” 达佐孽指了指监控里的身着红色吊带的时尚都市女性,夏奇和史库瓦拉微微躬身,离开了房间,相互商量了具体的行动后,才先后脚重新进入别墅。 夏奇进到等候室的时候,名为芭蕉的应聘者已经一人占住了双人沙发,另一边单人沙发坐着提前来了一会儿的史库瓦拉。 不久之后,管家带着最先到达的都市女郎费婕、长相奇特的旋律、金发少年酷拉皮卡来到了等候室集合。 随着投影仪亮起,达佐孽带着两个侍女仿佛幕后老板一样出现荧幕,夏奇暗中振作精神,这次测试是酷拉皮卡等四人的测试,也是对他执行能力的摸底。 这一千万戒尼,他要稳稳地拿到。 2:01 2:00 1:59 动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相遇 1:45 穿着奇特民族服饰的少年腾空踩在了大型水晶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混乱的室内战斗,夏奇暗叫一声不好,却又无能为力。 1:32 不到30秒的时间,锋利的水晶柱已经戳在了夏奇的颈部大动脉上。刚刚过肩高的少年身手意外地敏捷,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同时操纵11股人形气,对于夏奇还是太过困难。 这短暂的战斗足够显现出应聘者的应变能力,精彩的分析后夏奇也只能举手投降,随后抓出史库瓦拉的过程也是各显神通,精彩到夏奇忍不住与史库瓦拉对了个眼神,两人纷纷担忧自己的工作不保。 好在诺斯拉家族这几年刚刚崛起,的确底蕴不深,对愿意应聘的念能力颇有些来者不拒。不久之后,回去又干了两天保安的夏奇就收到了新的工作通知。 ——他的新老板,妮翁·诺斯拉,将在今晚九点飞抵友客鑫。 价值一千万的委托,正式拉开序幕。 此时,斯黛拉身在西城区某家24小时便利店,对夏奇的行为并无察觉。 在和经理谈话后,斯黛拉辞去了便利店工作,回家整理资料和复习计划。 除了全力准备三个月后的文化考试,还要另外准备好作品集。 所以,在用去几天调整作息后,斯黛拉的起床时间终于赶上友客鑫市图书馆的开馆时间,第一个来到了人文艺术阅览室的自习区翻看资料,灵感来了就绘制起作品集的草稿。 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创作上面,斯黛拉尽管意识到了身后有人似乎在看着自己作画,也没有太过在意。 创作到一段落,斯黛拉放下笔松口气,端起水杯构思着后续如何细化设计。 眼前却出现了一只手,手的样子其实不重要,斯黛拉完全被其上令人震撼的戒指吸引了,来自于阿比斯洞窟的罕见红色宝石,仅次于七大美色的珍惜程度,堪称宝石猎人的顶级目标之一。 斯黛拉抬头看向手的主人——白色的衬衣随性又不失礼仪得解开了第一粒扣子,黑色短发柔顺光泽,通身书卷气质说是贵族出身的公子也不为过。 黑发青年做出手势,无声邀请她去大厅聊聊。 因为阅读室里静音,友客鑫城市图书馆的大厅里有不少小声背诵的人,如果聊天的话外边的沙发茶几也是不错的选择。 两人找了一会儿,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处空闲座位。 然后便直入主题,男人的来意简单,就是在阅读室里无意间注意到斯黛拉所作的设计,十分合眼缘。他正打算为自己的珠宝寻找合适的镶嵌,所以打算向斯黛拉询价定制一款珠宝设计。 斯黛拉倒也不排斥,作为设计新手,能得到夏奇之外的人赏识难免令她欣喜。 男人简直毫无防备的将价值千亿的宝石戒指交给了斯黛拉观摩,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被人趁机掉包、抢夺的可能。 斯黛拉没有这样的想法,此刻她专心于红宝石折射的辉光在阳光下巧妙地变化色彩,同时不免注意到宝石绚丽光华之外是戒指有些单调老派的设计,材料虽然是不掉价的铂金,但对于能拥有这颗宝石的人来说,完全可以常换常新,试试更时尚的设计。 她当然对这个邀请心动,能为阿比斯红宝定制设计,是成名设计师都罕见的荣誉。 “能为阿比斯洞窟的珍宝做设计,是我的荣幸,我叫斯黛拉·莫罗,先生怎么称呼。” “库洛洛·鲁西鲁,莫罗小姐随意称呼就好。” “库……库洛洛?”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光,记忆还是精准地穿越漫长时空,袭击了毫无防备的斯黛拉。 晃晃荡荡的面包车开在挤满垃圾的道路上,在温室里养大的她露出天真的笑容,拉着梳着橙色冲天辫的流星街女孩,激动地分享着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库洛洛,库洛洛……这可真不是个常见的名字。 “虽然很冒昧,我想问一个不太得体的问题,您……是来自流星街吗?” 斯黛拉的声音近乎颤抖。 库洛洛把玩着已经回到手中的红宝石,特殊的晶体结构在阳光下反射出奇特的光芒。 与这个女孩的搭话确实只是心血来潮,自己的遮掩和伪装不算严密。但是,仔细回想方才交涉的过程,也没有哪个细节或行为能暴露出他的身份,更遑论和流星街的关联。 “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一个很久之前的朋友,”斯黛拉勉强地保持微笑,垂眸错开对方温和询问的视线,低声回答眼前人的疑问:“他也叫库洛洛。” 很多年来,她近乎逃避的不去看流星街的情报。一想到可能面对那个萨拉萨最好的朋友,据说爱读书的少年,斯黛拉就感到发自内心的惶恐。 或许是斯黛拉的表情太过难看,库洛洛颇为体贴地为她递上纸巾,语气温柔到好像在抚摸易受惊的小动物。 “你们是在流星街认识的吗?” “算是吧,谢谢。” 斯黛拉接过纸巾,却只是紧紧攥住而已,她还没有到被人一安慰就失控流泪的程度。 心口被戳刺的疼痛渐渐平缓。 几段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斯黛拉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深渊一样的情绪中拉出来。 尽管已经是半退隐状态,她始终关注着一些关键的情报,比如外界对自己的情报,还有友客鑫市主要的势力变动。 但是,具体到眼前的库洛洛·鲁西鲁,她一无所知。 能持有阿比斯红宝的顶级富豪中,是否有库洛洛这个人?他来友客鑫有什么目的?今天又是否针对自己而来? 一旦把思维重新拉回勾心斗角的世界,那些属于柔软内心的东西就不再刺痛。 斯黛拉敏锐地发现,在提起流星街后,眼前男人对自己产生了额外的探究欲望。 除非他就是中央空调式的浪子,不然那格外温柔的神情,恰到好处暗示自己可以放纵情绪哭出来的纸巾,其实都有点突兀。 尤其是那些看似温柔关爱的话语,实质上句句都是试探和反问,并未暴漏自身半分情报,都显示了男人极深的城府。 “抱歉,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斯黛拉得体地起身微微鞠躬,表达了拒绝这份设计约稿的歉意:“恐怕要辜负您的好意了,我今天还有一些重要的工作,失陪。” 转身后,嘴边浅淡的微笑消失,斯黛拉回到阅读室收拾好个人物品,照常登记借阅后,就走下长长的阶梯。 借着午饭时间巨大的人流,斯黛拉熟练地采取反追踪路线,卡了两次视线保证不被对方捕捉踪迹,才展开【绝】使得自己的气息完全消失。 斯黛拉在心里计算着街边监控的视角,在沿途卫生间更换外套,彻底伪装,最终打车来到了市政服务信息中心。 “麻烦给我调今天的市图书馆进出记录。” 一星猎人执照让工作人员小小惊讶了一番,不过友客鑫本来就是赏金猎人活跃的城市,猎人执照也没有那么罕见。工作人员很快就按照流程给上级请示,通过了斯黛拉的申请。 将拷贝的磁盘插入网吧的电脑,荧幕光映照出斯黛拉面无表情的脸。 库洛洛·鲁西鲁…… 男性…… 18到40岁…… 黑发,身高175到180之间,外地人…… 自己在八点左右进入图书馆,十二点离开,他进入和离开的时间都应该晚于自己…… 【没有符合条件的用户】 【没有符合条件的用户】 【没有符合条件的用户】 斯黛拉不断地调整筛选条件,试图从上万条进出记录中找到那个库洛洛·鲁西鲁。 【有1条搜索结果】 库塔·埃尔多 点击查看证件照片,正是那个自称库洛洛的男人。 是假身份。斯黛拉并没有感到意外,随着搜索失败次数的增加,她已经估计到这种可能。 但是随即,她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迷茫。 纯粹从追踪的角度来看,斯黛拉觉得还没有走到线索断绝的程度,假身份的制作一定有源头。在哪里制作的证件实体,一定有现场交易的知情人;修改或增加友客鑫的居民身份信息,也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 她所犹豫的是……要不要追踪下去。 和过去的蒙头自闭式拒绝关注流星街不同,这一次库洛洛的线索直接撞到了自己面前。 假如他真的就是流星街的库洛洛,那个萨拉萨口中的腼腆少年,斯黛拉无法允许自己隐瞒曾经发生的一切,任由库洛洛认为好友不明真相地失踪。 做了这么多年的赏金猎人,除了最先死在自己手上的父亲,当年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除掉,只剩下了……她自己。 每当如玉如月的银白剑光闪过,在完成悬赏后的一个个梦醒时分,斯黛拉总能看到勉强相连的头颅和脊骨,血肉模糊的脸上笑容分外甜美,嘴唇边血迹干涸,一张一合。 “你做的很好,谢谢。” 斯黛拉似乎听见了萨拉萨的声音,她原谅了自己。 然而,这样的自我安慰只能存在梦里,醒来的斯黛拉无法说服自己,或许只有库洛洛,这个萨拉萨最好的朋友,才能宣判自己的罪行。 斯黛拉抿起嘴唇,皱着眉头在网吧读卡器上插入了自己的猎人执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行动开始! 熟悉的酒馆画面出现。 斯黛拉直接点击左边酒桌的男人,熟练地发布了一条追踪“库塔·埃尔多”的悬赏任务。 这样的任务在猎人网站几乎是每日任务一样的存在,部分专注情报搜集工作的猎人甚至组建了工作室批量接单来获得稳定收入。 斯黛拉给悬赏标上了一个略高于市场的价格,然后就把委托用邮件推送给了之前合作的情报猎人——他家的工作室建立时间久,工作效率稳定,而且情报的收集量大,正好可以更好地隐蔽雇主身份。 编辑好邮件发送,斯黛拉才注意到进入猎人网站后,邮箱有红点一直在闪烁。 【您收到了邮件,请注意查收!(1)】 她曾经一度工作起来宛如劳模,但对任务目标要求严格,几乎只接受协会的直接委托,或者寻找官方通缉的目标,很少会有熟悉的雇主私下联系。 不,应该说这些人根本联系不上她。 斯黛拉带着半分好奇,和九分半的强迫症,点掉了这个红点。展开详情后,竟然是门琪的回信。 信中门琪首先无情地嘲笑了她的恋爱脑,并用大量篇幅炫耀了她在弥陀原始森林的最新冒险经历和令人震惊的美食,然后着重强调虽同为新一代的一星猎人,但显然是她门琪的前途更远大一些。只在信件的末尾,索要了斯黛拉的卡号。 那就是答应了。 损友的回信一时冲淡了心中的焦躁,斯黛拉缓缓放松,挺直了紧绷的脊背。轻敲键盘回复门琪,她知道这事就行,自己会安排假帐户打款,不会影响“伟大的美食猎人门琪”的探险步伐。 然而,轻松只是一瞬。 斯黛拉点击吧台后的酒保,开始在协会网站的公开情报市场搜索。 ——阿比斯红宝石,可不是什么岌岌无名的物品。 斯黛拉有预感,这才是破解那位“库洛洛”真实身份的关键。 相较于通过委托定制情报服务,猎人协会通过公开情报市场向执照猎人直接出售情报,这些情报以各类遗迹、宝物、重要人物为主。 猎人们选择从更昂贵的协会网站直接购买这类情报,一是可信度高,二是有难度评级,可以帮助新手猎人选择合适目标,最后,收集范围广,能为经验老道的猎人提供了调查的最佳切入点。 正好适合现在的斯黛拉。 某个知名收藏家表示宝石被窃…… 上个拍卖季被神秘买家拍走一块…… 阿比斯格勒的大家族被灭族后洗劫一空…… 花了大价钱购买后阿比斯宝石及其相关的情报后,斯黛拉拿出纸笔记录整理。 随着时间推移,纸上的线条和笔记越来越乱,斯黛拉银行卡上的金额迅速减少,眉头也逐渐紧促起来。 斯黛拉又打开文档,竟然写了一份正式的呈请。 ——她向协会申请查看【阿比斯红宝石相关情报】的购买记录。 理由是怀疑有人利用协会情报从事恶性犯罪。 在今年一月,阿比斯红宝石的情报进行了大范围的更新,尽管形式多样,包括了失窃、惨遭洗劫、内部斗争、突然出售……几乎没有重复的方式,但是最终导向的结果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宝石行踪不明。 斯黛拉按照时间顺序绘制图表,看到了年初异常突起的相关事件数量。这类事件发展生在任何一种珍宝上都是正常的意外,但是它们发生的实在太频繁、太集中了些。 拿着阿比斯红宝石企图重新设计款式的“库洛洛”,究竟是在这些事件发生前获得,还是发生之后?直白点说,他是否通过策划案件获取了红宝石。 斯黛拉没有细想,在确定库洛洛就是库洛洛之前,她想先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很快,补充申请就收到回信。 被驳回了。 “傻x审查会,脑残协专。” 斯黛拉难得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句猎人协会人人念叨的骂语,又自己添了一句:“变态帕里斯通。” 她从来不喜欢回协会总部办事,除了麻烦的赶路和社交,还有恶心人的勾心斗角。 但是没有协会帮助,就要花更多的时间、金钱去排除线索。 而中学生文化考试将在三个月后举行,其成绩将作为报考大学的重要参考。作品集也必须在考试结束不久后随报考邮件一起,投递到目标院校。 如此一来,只能推迟对这条线索的调查。 斯黛拉把水杯里残余的温水饮尽,外边已经天色发暗,蝉鸣声渐渐响起。网吧里是敲打键盘点击鼠标的嘈杂声音。 不同于过去全职从事赏金猎人的工作,现在她没有充足的时间推进调查。 等待悬赏任务“库塔·埃尔多”的结果,几乎成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斯黛拉摩梭着被过度翻阅而折角磨损的课本,并没有气馁。她早就学会了像一个真正的猎人一样耐心,观察猎物,等待机会…… 然后,一击必中。 斯黛拉将所有的纸张收回包里,恢复了电脑的初始设置,并删除了系统日志。假如没有深入的调查,谁也不能发现这台电脑曾经控制“肉鸡”,切换ip登陆了猎人网站。 最后不忘将读卡器放回到来时的位置。 “选好了!小杰,我们走。”推门离开包厢的时候,斯黛拉正好撞上了隔壁间的半大少年,银发猫眼的男孩抢在前面,穿着一身绿色短袖短裤的男孩紧跟在后,两人急匆匆地结账离开。 “我们肯定赚大了!” 这样激动的语气让斯黛拉一阵恍惚,似乎拍卖季已经达到了高潮阶段,整个友客鑫无论大人小孩都沉浸在交易的狂欢中。 “是想要利用前期的跳蚤市场赚钱吧。”网吧老板为慢慢走来的斯黛拉退还押金,一边笑眯眯地猜测到。 “原来是这样。”斯黛拉把戒尼收回钱包。 “虽然正式拍卖会对大部分人来说门槛有点高,但跳蚤市场可是友客鑫人每年的保留项目。”老板热情地向“外地人”展示友客鑫的魅力。 “谢谢。” 斯黛拉离开网吧,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到天色大暗,才坐上了公交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家家灯火已经渐次熄灭。 “夏奇?” 推门而入,屋内仍是一片黑暗。 开灯之后的家似乎和早晨离开时没有区别,只是在客厅茶几上留了一束包好的鲜花,不大,只是两支相依的玫瑰,压着一张纸条 ——学习顺利吗?今晚加班,厨房我留了菜,记得按时吃饭,复习累了就早点睡。 斯黛拉把冰箱里的菜热了起来,把字条支在台灯下面,做起了原计划下午完成的题目,直到深夜才有一丝困意。 她也不硬撑,老实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出奇安稳。 以至于一觉醒来后斯黛拉还有些蒙蒙的,她本以为遇到“库洛洛”的意外会让她回到那个无法面对的血腥梦境。然而,可能是白天的劳累和情绪波动让身体渴求彻底的放松,导致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沉睡。 斯黛拉揉了揉太阳穴,抓紧洗漱,开始了学习任务。 拍卖季已经正式拉开序幕,按照往年的规律,夏奇的加班开始后就会持续两周左右。之前自己也是夜班工作,总没有机会照顾他。现在她已经从便利店辞职,正好今晚去探班,顺便告诉他自己辞职顺利的消息。 友客鑫市中心,饭店房间。 “我要去,我就要去!”床上打滚吵闹的女孩有着不符合年龄的任性,柔软顺滑的粉色长发落在精致舒适的吊带连衣裙上。 “我就要自己去!” “妮翁小姐,您只需要等在这里,我保证所有的拍品都会在明天早上送到。”男人伏下身劝说。 苦苦相劝的男人正是护卫团长达佐孽,因为经常熬夜,眼下积了好几层深深的眼袋,可惜努力放柔语调的劝说被完全无视。 “亚里沙,我的外套,要昨天买的皮夹克。” 作为深受宠爱的诺斯拉大小姐,妮翁有对一切任性的资本,可以选择不理会任何她不感兴趣的人或事。 指尖按动,妮翁的拨号被迅速接通。 “喂,爸爸?我要自己去拍卖会。” “哎?” “爸爸超过分!撒谎精!” “我不理爸爸了。” “好吧,勉强原谅你哦,我的宝物一定要送到,不然我就真的不高兴了。” 一阵忽高忽低的谈判声后,达佐孽收到了老板的最新指示——想尽一切办法,必须拍到小姐想要的三件宝物。 不限价格。 达佐孽拉开窗帘,一脸严肃地看向远处的瑟梅塔利大厦的顶层反光。 妮翁·诺斯拉除了诺斯拉大小姐之外,还有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享誉各帮派的预言者,一个准确度、泛用性都强到可怕的预言者。 她落地友客鑫的首要任务,就是完成来自各帮派的九月预言请求,这也是莱特·诺斯拉得以崛起的重要手段。 然而,本月预言的结果…… 全部指向了今晚的地下拍卖会! “伊娃敛夫、斐婕、夏奇多诺,竞标的工作就交给你们来完成,其余人负责外围的监视、警戒,我和史库瓦拉留下来保护小姐。” “据可靠消息,有人要袭击地下拍卖会,你们要做好准备。”达佐孽语气严厉,压下了护卫团新老成员的质疑。 “现在,行动开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决心 瑟梅塔利大厦位于友客鑫市中心的高层建筑群中,其地上部分属于十老头阳光下的产业,地下部分则会在每年的拍卖季被利用起来。 夏奇一行提前到达了拍卖会场。 黑压压的人群都是穿着西装的帮派成员,几乎没有个人卖家。在这样集中了全世界各地帮派势力的拍卖会上,竞标的表现也展示了帮派的实力,诺斯拉的拍卖团队就十分体面,人数不多,但足够精锐。 在八卦完周围的帮派后,夏奇看向需要进入会场竞标的另外两人:“进入之后,就无法与外界通信,按老板要求,我们只管加价,无论价格一定要把目标宝物拍下来。” “好。” 随着天色渐暗,还有半个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各个竞标团队已经提前入场,夏奇也与斐婕、伊娃敛夫收拾好了个人物品,只带着随身物品和号牌接受安检。 进门之前,夏奇回头望向的大厅门口,黑西装黑墨镜的人群淹没了一切,也只能释然地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远处负责监视正门的酷拉皮卡与旋律二人视野良好,却也不能注意到夏奇在大厅里的回视。 他们刚刚挂断和达佐孽的通话,汇报过情况一切正常。 夜风徐徐,两个经历了黑暗的人袒露心声。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好在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尽,酷拉皮卡记得夏奇的嘱托。 “拍卖会禁止携带武器、通讯器入场,场内安保全部交由十老头的手下负责。但是……晚上我女朋友可能来电话,你帮我掩饰一下。”男人有些狼狈的双手合十,向自己请求的样子有点滑稽,酷拉皮卡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这位“女朋友”真就来得如此巧合。 “你好,我是夏奇的同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啊,你好。”电话的另一头是年轻的女声,“我是夏奇的女朋友,斯黛拉。你们是在拍卖会场吗?这几天加班这么辛苦,我做了一些吃的想给他送来,东西多,正好也给大家分分,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谢谢,但是我们现在确实抽不出手,他今晚不值夜,估计十一点多就回去了,你要不在家等等吧,一会儿我转告他。” 酷拉皮卡估计着今晚的安排,拍卖会九点开始,一共进行两个小时,再加上后续处理的时间和可能发生的袭击,十一点也该出来了。 “真是麻烦你了,我知道拍卖会不能随便放人进,我就送个东西,不进去。” “他确实出不来。”酷拉皮卡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也不屑于说谎,这种程度的隐瞒已经是他的极限。 “你们是在瑟梅塔利地下拍卖会的内场吗?” 夏奇告诉她的吗? 酷拉皮卡有些不明白,对方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夏奇是要求自己隐瞒什么。 “没有邀请函是进不来的。” “哦,没关系。你们是在给诺斯拉家族工作吗?” “你不需要知道。” “你们一起工作很久了吧?我跟你说,夏奇他这个人很谨慎的,如果不是信任你不会把手机交给你的。” “工作结束后他会给你回电话的。” 嘟嘟——嘟—— 一连串的忙音表明对面挂断了电话,斯黛拉拿起盛有饭盒的袋子默默地走下公交电车,步行前进。 为了避免帮派人员聚集的舆论影响,在瑟梅塔利大厦周围500米范围进行了封锁,只有持有邀请函的帮派成员才能入场,市中心的公共交通也对应的在这一夜减站停运。 人行道上,快步行走的斯黛拉面色不佳。 夏奇当然没有提过什么拍卖会,只是斯黛拉清楚地记得,九月一日的夜晚,明面上没有大型拍卖会举行,暗地里却是友客鑫拍卖季的开幕 ——瑟梅塔利地下拍卖会,由十老头主办,参与者汇聚了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一些老大都亲自来到会场,不惜重金中标来展示自己的财力。 过去拍卖季的加班,是因为组织拍卖会的帮派或公司缺少人手,就在外围增加保安来撑场面,干杂活。往往只用一个晚上辛苦,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绝对没有收掉手机不让通信的说法。 更何况,电话里少年默认式的回答。 市中心的霓虹将路面照的如同白天一样明亮,夜风徐徐吹撒了人群的喧闹。随着靠近瑟梅塔利大厦,警戒线的闪烁灯光拦下了不知情的市民还有场外接应的人员。 斯黛拉固执地联系了很久没联系的黑客,确认了夏奇的手机定位就在瑟梅塔利大厦附近。 答案摆在了眼前,心里却五味杂陈。 夏奇的隐瞒固然让人生气,但自己同样对夏奇隐瞒了太多。 只有发现他毫无意义地靠近危险时,斯黛拉才忽然理解了那天夏奇让她困扰的执着。 她明明有能力让夏奇不为金钱琐事屈就,却因为想隐瞒身份而畏手畏脚,导致两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此刻所产生的愧疚之情已经如此难挨。 以己推人,夏奇自认有为她赚到学费的能力,又如何能接受让恋人放弃学业的遗憾? 归根结底,不过是想要她得偿所愿的纯粹爱意罢了。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这样相互隐瞒的日子太难过,也太可笑。 就这里等一会儿吧…… 等到拍卖会结束,假如等到了夏奇,就两个人一起回家。好好地说话,谁也不瞒着谁。 不管夏奇有没有接帮派的工作,都对他坦白一切,三千万的事、执照猎人的事、念能力者的事……所有爱人间应该坦诚却隐瞒的事情。 让他把那些不必要的责任放下,然后发自本心地去选择两人的未来。原谅彼此的过错也好,接受贪婪的考验也罢,她预想的所有困难,本来就是两个人相爱所必须面对的问题。 而逃避,只能得到短暂又虚假的快乐。 斯黛拉相信这个男人,夏奇·多诺,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 路边的人群车辆渐渐多起来,成了夜间霓虹的幕布,五光十色地缓慢流动着。堵车时烦躁的鸣笛声,与人群琐碎的脚步,奏成了一曲奇异的交响。 斯黛拉想起了自己在市中心度过的第一个拍卖季夜晚,也是唯一一个。 包裹里所剩无几的食物,被秋雨打湿的铺盖怎么也晾不干,那份寒冷格外沉重。清理会场外围的保安把年幼的她从座椅下面赶了出来,一直赶到了十字路口。会场外,帮派成员们三五成群的抽烟聊天。 从那些令人作呕的二手烟里,她知道了这场拍卖会的名字,还有那个所谓的组织,还有更多更多的污糟和奇闻。 她最终从彻骨的寒冷中熬了过来,熬过了第一个独自一人的冬天。 然后迎接了无数个美丽的春天。 乱中有序的警卫动了起来,斯黛拉发现了巨大的漏洞,即便她没有丝毫的情报准备也足以轻松潜入。 21:04 拍卖会应该刚刚开始,这显然不是拍卖会的正常流程,斯黛拉来不及想太多,立即进入了绝的状态,趁着外围警戒的混乱靠近瑟梅塔利大厦。 疾驰的车流,奔跑的人群,响个不停的对讲机。 斯黛拉直接放弃了伪装,使用凝快速的筛选现场的重要人员。因为急于了解情况的各家保镖、前来支援的组织成员……已经彻底搅乱了原本有序的警戒,早已没人去管斯黛拉是哪一家的人手。 混乱的信息以瑟梅塔利大厦为中心,肆意地流淌,而漩涡的中心却是空洞。 地下拍卖会消失了。 就是字面意义的消失而已。 物品、参与者,甚至现场的桌子、椅子,全都消失了。没有任何的血迹、或者打斗痕迹,只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似乎没有装修完成的地下会场。 “夏奇?” 斯黛拉颤抖着拨通了男友的电话。 “斯黛拉小姐,我们在忙,你先回……” 不是夏奇。 失望从眼中一闪而过,斯黛拉迅速捕捉到了这极富特色的少年音,就在不远处,身穿蓝色民族特色服饰的金发少年在西装墨镜占主流的现场十分抢眼。 “回头。” “请你先回家。”被打断的酷拉皮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坚持着说完了自己的建议。 “我就在你身后。” 少年猝然回头,同时防备性地后撤步,显示了他内心的警惕。斯黛拉的主动靠近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停止。 片刻沉默的对视后。 斯黛拉从外套内口袋掏出皮夹,打开,向对方展示。 一页是象征着猎人协会成员身份的猎人执照,一页是代表了一星猎人殊荣的授勋证。 啪—— 皮夹合上,女孩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打扮也普通到像是误入现场的市民。 “斯黛拉·莫罗,一星猎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夏奇去哪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敌人 地下拍卖会场已经被各家帮派的人手挤满,人们无序地走动着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或者焦躁的拨号向上面汇报。 忽然出现了一道温柔犹如音乐的声音。 “夏奇在拍卖会场内竞标,现在已经不见了。” 声音来自一旁长相奇异的女子,她个子小小的,巨大的门牙突出,发际线退到了后脑,丑陋的外表却难以让人心生厌恶:“我叫旋律。”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斯黛拉只想最快地找到夏奇的踪迹,根本不在乎是合作者是哪个。立即半蹲下来,与旋律对视,竟是将那个拿着夏奇手机的少年完全忘在了脑后。 “至少在搞清楚拍卖会真相前,我们可以合作。” “你的心跳非常快,很痛苦,找到他对你一定很重要。”矮个子女孩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我很愿意与你合作。” 欣然允诺的声音宛如一道愉快的旋律,让斯黛拉微微一愣,来自陌生人的同理心和善良是多么可疑,又是多么的让人忍不住想去信任。 但是,现在没时间感叹。 周遭保镖惊呼着,“人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的嘈杂汇报声被一种声音压过——“拍卖品不见了!” 随着十老头代表一声令下,这个消息被传达给了友客鑫的所有帮会,主办方承诺,抓到幕后主使的帮会将得到重赏。 这使得整个会场重新沸腾起来,被重赏的激动甚至压过了竞标者消失的疑惑。各个帮派间并没有选择合作,反而相互竞争起来。 斯黛拉不属于任何帮派,也看不上十老头的重赏。在她看来,与夏奇的同事合作,就是找到夏奇最快捷的办法。 “赏金都是你们的,或者你们老板的,都无所谓,我只要夏奇的线索。”斯黛拉近乎急切地向酷拉皮卡和旋律承诺。 行动越快,夏奇安然无恙的可能性越大,这是所有救援都默认的原则。 消失的与会者,还有消失的拍卖品…… 这样诡异的状况,极有可能是念能力造成。而据斯黛拉所知,阴兽中就有人能做到这一切,那个名叫【枭】的男人,可以无限量的将物品收纳、放出,唯一的缺点据说是只能收纳死物。 但是,假如阴兽参与,十老头又为什么会提出重赏?十老头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毁掉自己的拍卖会,破坏自己的权威? 而且,斯黛拉环顾四周,现场不仅没有阴兽成员出现,甚至没有念能力者。 一定…… 一定要是其他人! 想到夏奇可能已经成为尸体,被【枭】处理。斯黛拉近乎一厢情愿地排除了这种情况,然而对事情的发生毫无准备的她,只能跟在酷拉皮卡和旋律身后,寻找线索。 三人逆着涌进的人流离开地下拍卖会主场馆,披着民族长袍的少年抬起困缚着沉重锁链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锁链垂下,轻微晃动。 斯黛拉看出锁链应该是念能力具象而来,或许是什么追寻线索的方式。但是彼此只是临时的合作关系,酷拉皮卡不说,她也不好越界打探对方的情报。 “是斐婕的。” 锁链的晃动引导三人来到花坛。 花盆里染血的耳环证明了最糟糕的猜测,也令斯黛拉无法继续幻想下去。 酷拉皮卡掏出手机,向上级汇报进展,斯黛拉几乎被钉在了原地,周围所有的声音无限放大、模糊,只有电话里隐约传来的细小声音无比清晰。 “……是吗?以斐婕的身手,不可能束手就擒。从现在的情报看,所有的人可能都被杀光了……” 斐婕是跟夏奇一起进入会场竞标的同伴,夏奇不是失踪、不是消失、不是配合什么十老头的阴谋……他就是死了,在被人杀死后,然后使用某种念能力,毁尸灭迹! 斯黛拉不再分心去听手机漏出的细小话音,气以她为圆心展开,【圆】笼罩了整个大厦。 【圆】的大小并不能代表个人念能力的高低,优秀的使用者可以视需求选择注重精细度、持续时间还是范围。 而斯黛拉此时的需求也很明确,她要找到水晶球。 不管水晶球的力量有多少是神秘的“死后念”和制约的加持,归根结底,水晶球是斯黛拉念能力具现化的产物。 念,则是人自身所发出的能量。也就是说,水晶球本身是斯黛拉的一部分。 比起寻找状态不明、可能已经被空间相关念能力隔绝的夏奇,寻找水晶球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庞大念量支撑的圆包裹了整个大厦,进而扩展,向四周乃至整个市中心延申。 帮派的增援力量中,不乏念能力者,斯黛拉明目张胆到嚣张的行为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但此刻她无法分心。 酷拉皮卡和旋律对视后,无声的守在了斯黛拉两侧。 但是没有。 完全没有…… 即便两年前得到了黎贝佐的赠与,从“气”量的角度,斯黛拉一度不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然而人的力量终究有尽头,在【圆】拓展到大厦周围两公里左右时,斯黛拉已经无法对远处的气维持足够的控制。 “发现了热气球!” “他们在往勾德沙漠飞!我们快追!” 周围的惊呼声打断了斯黛拉的思考,尽管帮派人员缺乏配合,但是有主办者的信息共享,还是大大提高了调查的效率。 乱窜的人群有了一个明确的去处,纷纷向大门口涌去,追踪飞往勾德沙漠的热气球。 是他们吗? 一种能收纳隐匿其他念能力物品的念能力。斯黛拉不知道这样的念能力是否真的存在,或者说行凶者已经将水晶球破坏。尽管内心有无数的猜测和困惑,斯黛拉还是冲在了最前面,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热气球就是唯一的线索。 此时,空中。 七人并未超过热气球的设计容量,但是富兰克林和窝金的超规格体型,还是让吊篮空间变得异常拥挤起来。 原本洗劫一空的计划扑了个空,大家的心情都不如来时的愉悦,尤其是好战的窝金已经惦记着给下面的人一点教训。 “话说,小滴你带的是什么?”玛奇看向小滴深色毛衣前的挂饰,项链简单的设计正好凸显了主宝石的美好,类似水晶的质地泛着盈盈的光芒,一抹银白的色泽如水一般流淌,仿佛无垠夜空中的星子。 “是收获。” 短发女孩想了一会,才回答,呆萌的一如既往。 玛奇看向和小滴一起行动的富兰克林,试图获得更详细的解释。身材高大,刚刚收割了三百条性命的男人,偏偏有几分佛像,耐心解释道:“小滴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这个东西吸不进去,就自己带上了。” “正好可以代替那个戒指。” 一旁占据了吊篮座位的飞坦补充道,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当时就把那个戒指抢过来。 小滴歪了歪头,什么也没说,好像已经忘掉了那局失败的掰手腕比赛。 “这种光芒,是念能力效果吧?”玛奇对东西怎么来的并不在意,他们是盗贼,抢到的就是自己的,她在意的是旅团的安全——随意携带来历和作用不明的念能力物品,很可能被追踪,陷入到被动的境况。 “敢来,就杀掉。” 窝金咧开了嘴,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齿,野性侵略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这个猛兽一样的男人可以一口咬掉人类的脖子。 “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就降落在山壁上好了。” 说话的娃娃脸金发青年看起来颇为开朗,操纵着热气球下降,好像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却是惟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哇,对面好多人!” “不用吸那些人吧?” “不用” 小滴得到飞坦面无表情的回答,点了点头,继续比较新来的水晶项链和带了好久的十字架项链,感觉哪个都好好看。 在赶到现场的一众帮派分子的叫喊、鸣枪声中,身高两米、一身兽皮宛如巨型野人的窝金沿着山壁滑下。 很快就被不知深浅的秃顶保镖用手枪顶住下巴,用一贯的威胁语气质问起来。 “就是你们抢劫了客人吗?” “没错。” 嘭—— 枪响过后,那个野人毫发无伤。 反倒是秃头保镖被对方一巴掌拍歪了脑袋,送了命。 紧跟其后的斯黛拉眼神一暗,凝的作用下,对方的缠一直保持的很好,毫无疑问的念能力者,随后无效的狙击枪、火箭炮更是证明了强度。 尤其是攻击时气的变化……强化系吗? 那么他的话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斯黛拉借着帮派分子先后上前攻击的行动,不着痕迹地退到了后排,看到了也开车前来旋律一行人。 “不建议你们再往前。” “我听旋律说过你了,没想到夏奇的女朋友也是念能力者。” 达佐孽不是很明白两个人搞得这一套,可能小年轻的爱情就是这样吧,可惜现在…… “我们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你害怕的话,走就是了。” 斯黛拉没有理会达佐孽,自顾自地寻找起了合适的位置。 尽管明知道做出选择的是夏奇自己,导致这结果的责任也更多属于非要隐瞒的自己,但想到夏奇可能已经死了,她还是很难不去迁怒把夏奇引到这个任务上的人。 她只能告诉自己,现在还有更应该去死的人,就是那群行凶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杀她 眯眼看向更远处的山壁,比起和帮派人员打的火热的“野人”,斯黛拉对山壁上同伙更感兴趣。 “野人”的□□强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念能力者,要么是强化系的高手,要么就是有特殊的防御类念能力,斯黛拉不觉得是他一人完成作案,然后转移了所有的拍卖品和参会者。 这就意味着,夏奇更可能在山壁上围观的同伙手中。 比起跟这个明显起牵制作用的野人战斗,直接袭击这群占据制高点的家伙,才是更好的选择。 就是有点难度。 环顾周围,山谷呈杯状,垂直的山壁包围了中间的平地,只有一个入口。 对方的视野极佳,将下方的情况尽收眼底,因此斯黛拉选择退到后排,这样才可能在对方发现之前登高,甚至靠近突袭。 只要能够接近敌人,斯黛拉默默攥拳……三百人,即便是帮派分子,也总会有几个夏奇这样良心未泯的人,他们绝不无辜! 斯黛拉不是强化系,做不来大力出奇迹的事,因此排除了动静极大的砸出一条山路后,就剩下了徒手攀岩的选项。 原本准备来给男朋友送饭的她没有带任何装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穿了一条运动裤,而不是连衣裙。好在身为念能力者力气出众、身手敏捷,又不用担心掉下来摔死,无非是多费点时间的问题。 斯黛拉选好位置,没有用几分钟就登上了山壁顶端的一角,甚至一直保持着绝的状态,没有泄露一丝气息。 “超级破坏拳!!!” 什么老土动漫的取名方式,斯黛拉吐槽之余,注意到野人已经被三个阴兽围殴。 纯粹的强力轰击。 地面的大坑和扬起的飞尘证明了威力,然而豪猪钢针一样头发支撑在地面上,这一击声势浩大的攻击并没有起效。 野人立即转变思路,“使用”豪猪试图袭击另外两名阴兽。 斯黛拉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野人背后露出的纹身上——一只黑色蜘蛛。十条蛛腿霸道地张开,沾满了大半腰身,肥硕的蛛腹上是镂空的数字11。 “旅团。” 山壁下的酷拉皮卡喃喃出声,不可遏制的愤怒和仇恨,让眼睛呈现出火一般透明的赤红。 暂时占据上风的阴兽也提起了心中名为警惕的弦,为这难得的对手兴奋起来。不再任由豪猪一个人对付,三人同时动手,开始了正义的群殴。 幻影旅团并非这两年才出名,斯黛拉当然也有过了解。 “a级犯罪团伙,幻影旅团,据说成员几乎都来自流星街。犯罪现场常常不留活口,因此即便行为嚣张,也没有太多的情报流出,更别提锁定具体的成员信息了。”情报猎人接过戒尼,甩出了包括屠杀窟卢塔族在内的大堆资料。 那时的斯黛拉成为赏金猎人不久,收拾了曾经染手过录像带生意的余孽,志得意满,筹谋着做出更多的事情来实践萨拉萨未能实现的愿望。 而现在的她,已经留下过三位a级罪犯的性命,还有不计其数的b级、c级通缉犯,让他们接受应有的报应。 一、二、三……六,加上下面的窝金一共七个人,有阴兽的牵制,可以暂且看作对手只有六人。 斯黛拉无声靠近着这伙无比嚣张的盗贼,竟然在观战之余打起扑克牌,看来是充分相信自己的伙伴能够对付阴兽。 面对这种级别的念能力高手,并且对方有人手优势,她不得不更谨慎地规划战斗。 她的能力,处理远程攻击和速度型对手更为困难,此外控制类的能力防不胜防,对方作为一个团队肯定有这方面的操作系或者特质系能力者……反倒是下面的强化系,最好对付。 但是以自己和阴兽的旧怨,达成合作,却是更不可能的事。 因此尽可能地靠近对方,已经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随着斯黛拉悄无声息地靠近,逐渐能够看清对方的情况。身侧佩刀的干瘦男人,似乎是使用武器的近战类角色,除此外,身形高大的大耳男人、穿着无袖背心的年轻男女、长袍小矮子、穿着暖和的年轻女孩…… 根本看不出什么头绪,或者说,从外观来推测念能力,本就是愚蠢的行为。 而且,斯黛拉不觉得,一个a级犯罪团伙成员的个人能力,会比单独的a级罪犯弱上多少。起码下面被暗算的野人就证明了这点,哪怕只有脖子能动,也可以出其不意地杀死敌人。 a级罪犯,就是杀人天才的代名词。 “啊————!” 借着名叫“窝金”的野人爆喊声掩护,斯黛拉忍耐着耳孔穿刺的痛苦,靠近到了六人侧后方,只需要一个冲刺就可以发动袭击。 再接近,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然后陷入被动。 阴兽已死,谁还能牵制野人? 她的机会越来越少…… “小滴!帮我把水蛭吸出来吧,你的吸尘器能做到吧?” “毒素可以,但是生物就没办法了。”穿着黑色毛衣,长牛仔裤到脚踝的短发女孩,站起来对下面喊道。 银白的光芒像一弯游动的鱼儿,挂在这个叫小滴的女孩胸前,随着动作,出现在斯黛拉的视野内。 心思一动,斯黛拉的气息未乱,然而在这样极限的伪装距离下,面对顶尖的对手,隐蔽可能已经无效。 好在,她的实战经验足够丰富,明白在这种时候,玩些猜测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把戏,只会任由对方做好应对突袭的准备,反手埋伏自己。 根本不做更多的纠结,斯黛拉瞬间如离开弓弦的箭,直冲向前。 杀她! 行动的瞬间,斯黛拉指尖出现了温凉圆润的水晶球,像一缕流动的月光,形变、凝实…… 伴随着猝然出现的银白剑光,熟悉的橙发女孩似乎又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小小的手盖住了她持握银白长剑的右手。 不管她跑得多快,不管前方的敌人有多强,只要罪恶还在,她们就一起向前。 在小滴完成喊话的一瞬间,直觉最为敏锐的玛奇已经下意识地做起了防备,其余五人不明所以,出于对同伴的信任,也有所动作。 然而,斯黛拉实在是靠得太近了,除了飞坦,其余人根本来不及动作。 天上一轮圆月,地上一抹弯月。 疾风过后,剧烈地痛苦袭击了飞坦,血液喷涌而出。他立即掐住剩余的左臂,玛奇也用念线拾起断臂。 然而地狱灼烧般的痛苦直砸到飞坦的整个大脑。 做惯了刑讯的飞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痛苦,似乎是用自己的全部温柔和软弱承接了整个世界的罪恶和苦难,在最痛的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后悔。 “有……毒。” 这是飞坦的第一反应,痛苦中失控颤抖的双唇艰难出声。受过太多伤的他知道,断去四肢根本不会有这种程度的痛苦。 是什么提高痛觉敏感的药物?或者是其他毒物的副作用? 玛奇的念线紧随飞坦的声音,迅速缠上了伤口以上的部位,在止血的同时,还能防止毒素的蔓延。 然而这样专业的应急措施并没有起到作用,强烈的灼烧痛觉刺得飞坦大脑发昏,几乎不能分辨沙漠戈壁干燥飞尘的土地与被垃圾水浸透的恶土…… “飞坦……救救我。” “不要——!” “好痛,求你杀了我吧,求你……” “肠子,流出来了……” 闪过的的人影是幻觉,强烈的灼烧疼痛也是幻觉,飞坦的气在身体周围扩散,下意识地试图凝成锥子图案的防护服。 飞坦狰狞着脸,试图维持清醒。杀人不计善恶,伤人只为了创造更多的痛苦,这就是他作为盗贼的人生。 他本就是……罪无可赦之人啊! 信长勒住了试图抓去伤口的飞坦,玛奇将纱布塞到了飞坦的嘴里。但两人的注意力,不,是众人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在受伤后异常的飞坦身上。 因为…… “奇怪,凉凉的,不痛哎。” 比起只是动作太快,被波及的飞坦,小滴才是斯黛拉的第一目标。 白色又冰冷的剑穿过黑色毛衣后温暖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大程度的色彩反差。 被刺中心脏后,全身缺血失力,小滴已经不能用气去防御,或者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做些什么。 她只能用最后的力气驱使着左手缓缓攀上胸口的伤,抚向银白剑身,最终摸上了敌人柔软的手,留下一道新鲜的血印。 斯黛拉能感觉的切入时触感,和顺手斩断阻拦者的手臂时一样,毫无阻滞,就像她曾经杀死的每一个身负罪孽、手染鲜血之人。 只是, “你……不痛吗?” 疑惑下意识地出口,同时斯黛拉借着冲力转身,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小滴之后,用对方挡住了随之而来的攻击,两人向山壁下跌去。 念气弹几乎擦着头皮飞出,斯黛拉擦着山壁调整平衡,一边观察的上下方的状况,数秒后才注意到对方散大的瞳孔。 已经不可能回答自己问题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配合 顶着小滴已无气息的身体,从山壁上渐缓滑下。斯黛拉注意到念气弹追踪来的轨迹,一部分被小滴的尸体挡下,一部分穿不透斯黛拉更为凝实的坚。 泛着冷光的念线居高临下地追来,斯黛拉虽然从山壁借力扭过,却险些失了平衡,背后冷汗直冒。 好在对方的远程手段也不过这些了。 眼看斯黛拉渐渐下落,旅团众人没有心大到让已经中毒负伤的窝金独自面对,只能追着滑下山壁。 此时,异变突生。 窝金的一声大吼出其不意击败了敌人,此刻虽然因为毒无法动弹,但也摆脱了敌人围攻的糟糕局面,正在关注着上方小滴的受袭。 黑色的锁链忽然无端出现在体毛旺盛的身体上,将窝金全身束缚。 锁链之间相互摩擦,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当声,逐渐收紧,拉着喊叫的窝金离开了地面,转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因此准备对斯黛拉展开围攻的旅团众人刚刚落地,就被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围攻杀死同伴的神秘女杀手,还是去追踪被锁链困走的窝金。 “没办法,只好去救他了。”看了一眼状态正好,正伺机而动的斯黛拉,侠客无奈地摊手说道:“谁来看着飞坦?” 活人和死人之间,先救活人。 这样简单的战术决策,当然难不倒从流星街杀出来的旅团众人。只是剩余的五人当中,飞坦已经因为女杀手造成的伤害昏迷,玛奇发现,飞坦伤口的毒不仅增加了痛苦,还似乎造成了幻觉。 因此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护飞坦到安全的地方,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本应该是有治疗能力的玛奇,但是现在…… “我用绝隐藏了丝线,现在去还能找到他。” 玛奇的丝线成为了寻找窝金的重要线索,剩下的富兰克林、信长、侠客谁能够应付眼前的女杀手,保护飞坦离开? 这么短时间里,锁链手与女杀手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是配合偷袭,竟然将七人拖入了两难境地。 “我不会放窝金一个人被捉走。”信长握住腰间长刀,拉开帮派分子的轿车车门,拨开因窝金吼声昏迷的人坐了进去。 玛奇看了一眼周围情况,窝金的“无差别范围攻击”让周围的杂鱼死了大半,那个女杀手仍然守在小滴的尸体一旁,防备旅团剩余的四个战力。 而自己这边,富兰克林平时不拿主意,一向主意多的侠客则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一言不发。信长是窝金的搭档,对窝金的行踪更加执着…… “一起走。”玛奇迅速地做出了判断:“我们去追窝金。” 众人无不赞同。 战斗主力的窝金和飞坦受挫,此时分散很可能让那个女杀手和锁链手抓住更多的破绽,还不如四人带着飞坦去追。 万一情况不妙,也方便一起逃脱。 于是五个人挤上了同一辆车,侠客坐在驾驶位开车,富兰克林在副驾驶瞭望防备敌人,玛奇和信长在后座照顾昏迷的飞坦,顺便指路。 “继续向左。”玛奇手里的念线指引着敌人劫持窝金后逃窜的方向。 “好嘞——” 侠客爽快的答应,一个漂移掀起飞扬的烟尘,这般紧急的时刻,他忽然豁然大悟道: “哦,对了!” “怎么?” “那个女杀手。” “你认识?”玛奇早就好奇,侠客冲下山壁后像是掉线一样,究竟在思考什么。 侠客用十分夸张地语气介绍:“白银剑士,传说中死战必胜的一星赏金猎人。” “没听过。”玛奇冷漠地回答。 侠客嘻嘻一笑,好像没事人似的又踩了脚油门,谁也摸不准阳光外向的表现背后,究竟有几分是真。 “有什么情报?”富兰克林沉稳地问道。 侠客手上猛打方向盘,紧紧咬住敌人逃窜的方向,一边毫不影响地向同伴分享情报:“据说是十年前通过了猎人考试,活跃了很久,在大概两年前销声匿迹。念能力是能穿透一切防御的长剑,似乎只做通缉类的赏金任务,而且下手不喜欢留活口,所以剑上的毒素没有情报,说不定也是念能力呢。” “这个锁链手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新搭档吧,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谁知道呢?”侠客又一脚油门,漂移过弯,已经看到了对面的车屁股。 “念线断掉了。”玛奇收回念线,告诉侠客。 “没关系,已经找到了。” 侠客自信满满的回答,却迎来了咣当一声。 墨镜小胡子男人落在了车前的引擎盖上,大裹布拢住了整辆行进的汽车,除了位处中间昏迷不醒的飞坦,所有人都跳车落地在道路两旁。 剩余的阴兽原来伏击在这条路上。 “十个人。”算了算前后遇到的阴兽,正好十人,信长一手扶刀做好架势:“那个用锁链绑走窝金的人呢?” 敌人摆好了阵型姿势,并未回答问题,看起来非常高手。 “话说,白银剑士就有过击杀阴兽的战绩,但阴兽一直是十个人呢。”侠客吐槽道。 “那就让他们再换十个好了。” 伴随着嚣张的话语,扮成武士模样的男人已经等不及扫除寻找窝金的障碍,持长刀向前,斩落了第一颗头颅。 此时,飞驰向前的车上,酷拉皮卡带着锁链控制的窝金冲在前面,达佐孽的车紧跟在后,正通过对讲一脸焦急地催促酷拉皮卡快点开到市区。 “那个女人也是【阴兽】吗?” “应该不是。”酷拉皮卡回答道:“阴兽中没有猎人协会的成员。” 还没有哪个一星猎人,会去做十老头的走狗。酷拉皮卡尽管没听过斯黛拉与十老头的恩怨,也无法想象她作为阴兽被帮派组织驱使的样子。 比起瑟梅塔利大厦里不成样子的合作,分开之后,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他们反倒完成了一次极为默契的配合。 酷拉皮卡摸了一下口袋中的手机,他们驱车追来后虽然遇到了,但是斯黛拉满心只有敌人,忘记了要走这件东西。 同样是把向旅团复仇作为目标的人,仅仅一死一伤,她就会满足吗? 然而,比起立即联系斯黛拉,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酷拉皮卡看着后视镜里仍然嚣张的窝金,驱使着锁链将心脏束缚地更紧。追来的旅团有阴兽的人对付,他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问个明白。 …… 细长的合金链下坠着星子。 真美。 斯黛拉缓缓蹲下,凑近小滴摔在地上扭曲的身体,小心地捏住链子将项链从已经僵硬的脖颈上取下。 她没有去追离开的旅团,他们是为窝金放弃了继续围攻,也放弃了小滴的尸体。 既然是去追窝金,那么…… 斯黛拉扯出微不可见的笑容,出现在窝金身上的锁链实在太过于眼熟,好巧她刚刚遇见了一位使用锁链的念能力者。 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思索片刻,还是没有立即与酷拉皮卡联系。他既然敢出手,就是有一定的把握。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需要配合,自然会与她联系。 眼下,除了那群该死未死的罪犯,她还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斯黛拉看着垂落的水晶挂坠。 当时在银饰店租用了车床和工具,因为担心难度太大,手工做不出来,没有给水晶球设计太复杂的镶嵌造型。即便这样,她还是花了一周的下班空余时间,才在纪念日的前一天完成水晶球的镶嵌。 成品的设计线条简约,富有巧思,将圆润无暇的球体巧妙地镶嵌其中,即使是男生带着也不显突兀,足见设计者的用心。 但这一切都不及水晶球本身的美丽。 似乎是感应到了爱人的靠近,透亮的球体中那抹白色光芒呼吸一样缓慢的闪烁,仿佛是夏奇生命的延续。 斯黛拉的另一只手,自下而上的托起水晶挂坠,像在捧起一颗心脏。 水晶与掌心接触,不是凉的,很温暖。 斯黛拉紧闭的双眼无法阻止泪水的涌出。 水晶球的存在与“爱意”密不可分,也可以理解为,爱之念的具象。因此,她在修行笔记中,将这颗水晶球简单而形象地命名为【爱】。 【爱】因自己的心意萌动产生,又以受赠者死亡为界。 受赠者死亡前,【爱】与具现化的念能力物品并无区别,除透明无暇之外,毫无特色。混在一堆玻璃弹珠里,甚至要用凝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受赠者死亡后,【爱】的能量将取决于受生命消散之际的爱意,其爱坚定,则能量强大,其爱犹疑,则光辉灰暗。 而从这死亡中得到的力量,即所谓——【至死不渝的爱】 以夏奇的死亡为界,支撑着这颗水晶球存在的念已经来源于夏奇了,甚至与夏奇生前的气也不完全相同。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圆】不能定位到空中的热气球。 而随着斯黛拉的触碰,透明的水晶消融,解开了无形的障壁后,气自小小的球体而出,化作被释放的银光游鱼,自由地在空气中流淌。 斯黛拉想到身后,灵动的鱼儿就出现在身后,想到了山壁之上,鱼儿就在山壁上雀跃……他不再被流星街的出身困扰,也不用受困于几万戒尼被人驱使,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是男人从未有过的肆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推演 视死如视生。 对于大部分只能从死亡中得到失去的人来说,只是句笑话。 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活着的人有太多的事情去忙。 斯黛拉停留在原地,习惯着夏奇祝福。同一时刻,酷拉皮卡等人已经到达了诺斯拉家族位于郊外的别墅。 富丽堂皇的装修展现了新兴起的诺斯拉家族无处挥霍的财力,分散式灯光让人感觉不出身处地下,从走廊进入审讯室房间后,才感觉出几分阴冷。 窝金身上的锁链被换成了审讯床上的专业束缚措施,剩余的诺斯拉护卫团成员将这个巨人一样的凶手团团围住。 这样的受制于人,还有对刑讯的恐惧,足以压倒大部分人。 然而一番讯问后,反而是只有一张嘴能动的窝金占据了主动。 看起来粗狂无知的窝金其实并不愚蠢。他早看出来了,这帮人只是表面上看着凶狠,实际不过是群被金钱驱使的走狗。 钢刃都无法刺穿这具身体。 窝金嚣张的表情让达佐孽越发愤懑,把人困住都无法造成伤害,反而被对方恐吓害怕的羞辱更甚。 酷拉皮卡主动从无功而返的达佐孽手中,接过了讯问。 “那些客人怎么样了?”清秀的少年有着不符合年龄身份的压迫感,然而,这对于从流星街杀出来的窝金毫无威慑。 “里面有我们的同伴,回答我。” “哎呀……那真是遗憾,他们都死了。不过你们也杀死了我的同伴,很公平。” 这个人根本没有悔过之心可言! 拳头狠狠砸在了窝金的鼻梁上,之前把刀崩开的□□,在极度的愤怒下,终于被擦破了点皮。 即便是冷静如酷拉皮卡,也不能压抑心中的怒火。 犯罪者毫无良知的表现是,不到惩罚降临的那一刻,绝不肯去悔悟。而幻影旅团则属于更为恶劣的那一类,他们明知自己是坏人,即便死到临头,也绝不后悔自己对别人的伤害和恶行。 “冷静点!” 达佐孽和芭蕉一人一只手,按住了越来越激动的酷拉皮卡。 “拍卖品没丢,问他也没用,我们把他交给帮派就好了。” 是啊,哪怕三个同伴死在了拍卖会,死在了这群人手里,重要的也不过是钱和前途罢了。 酷拉皮卡摇晃稳住了身体,忽然觉得跟这群人没什么好说的。 少年转身离开了房间,甩开了试图寻找自己的旋律,独自一人的回廊里安静无声,只有循环无尽的人生和仇恨。 “在约好的地方等你~” 仿佛恋爱短信一样的消息,来自于另一个协助者。酷拉皮卡想到小丑恶心油腻的笑容,心里无比抵触与对方的见面。 尽管都是相互利用,比起西索,酷拉皮卡还是更愿意与同为复仇的斯黛拉合作。 然而…… 【四号蜘蛛】 他无法拒绝,一个旅团背叛者提供的情报。 监狱一般的破旧废墟里,打扮妖冶的小丑男藏在月光的阴影之中。 数次言语交锋之后,酷拉皮卡并没有套出更多的新情报,他无法相信西索这样的人,更不信他做这么多只为了和那个团长交战。 “我那可爱的妹妹,就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 “尽情战斗的痛快,就是无上的愉悦啊呵呵~” 怪异的语调让酷拉皮卡紧紧皱起眉头,他还是从无意义的解释中捕捉到了关键词:“你的妹妹?” 金发少年终于顺着自己的话问了下去,西索眯起了金色的狭长眼睛:“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酷拉皮卡被这眼神激的背后发毛,尽管来之前预设了很多应对,还是难以招架。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话语圈套? 然而,对方回答的内容让他无法止住进一步的追问。 “斯黛拉·莫罗,杀死小滴的,是我的妹妹呢~” 因为本就是和西索设局,所以斯黛拉这个一星猎人才会让自己男朋友来做诺斯拉的保镖。也许夏奇多诺根本没死,或者,夏奇也不过是送掉性命的受骗者而已。 有一瞬间,酷拉皮卡几乎坐实了自己落入圈套的感觉,但他很快想起西索说什么都不可信的前提: “你有什么证据。” 扑克牌大小的硬纸片飞来,与当时杀死人面猿同样的手段让酷拉皮卡立即拉开距离,躲过纸片的同时摆好架势。 “那现在~你要跟我们兄·妹合作嘛?” 插在墙上的不是扑克,而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男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游乐园的照相点,一家子都是鲜艳的红头发。两个孩子脸上抹了油彩,用头油梳出造型,扮成小丑的样子。只是大的孩子挂着得意的笑脸,小的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拽着大孩子的上衣,几乎给拽变了形,似乎是吵起来的样子。 酷拉皮卡以为西索会扯些什么都是红头发之类的理由出来,模棱两可又引人怀疑,是西索一贯的作法。 给他一张小时候的照片,这样认真的态度,倒有些不合时宜的搞笑起来。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里。” 是圈套又如何? 酷拉皮卡看着阴影里惨白的小丑,两小时前,那一抹相似的红发坠落山壁,伴随了一位旅团成员的死亡。 族人被屠,家园毁灭,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妄想过能拥有真正的同行人。 利用也好,玩弄也罢,他所求的不过是复仇而已。 …… 在将剩余的阴兽送去地下见伙伴后,玛奇的念线已经被切断,加上被阴兽耽误的时间,侠客再次发动汽车的时候,早就失去了窝金和锁链手的踪迹。 好在,他们不只有一种办法。 “团长,对方停在了西城区百安路17号,你们继续直行,我从九安路拐弯,三个路口后就能会合。”侠客拿着电话,跟团长报点。 现在袭击地下拍卖会的七人行动组已经有近半损伤,原定基地待命的六人也不太可能继续等待。 电话另一头的库洛洛收到消息后,决定让西索、库吡和剥落裂夫留在基地,自己带着其余成员与继续追踪窝金的侠客等人会合。 此时旅团的两组人已经同时接近了庄园别墅。 两边一直保持着通话,库洛洛需要了解今晚的每一点细节。 他深知情报的重要,十老头一个来源不明的消息就让他们无功而返,女杀手和锁链手如果不是以有心算无心,突然袭击,也不可能让旅团有这种程度的损失。 “小滴在拍卖会拿了什么?” “所有尸体、椅子、还有项链,对,那个项链是念能力物品,会不会跟她有关?”侠客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推测。 比不上直觉系的玛奇,速度也远不及飞坦,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致命的剑已经插在了小滴的胸口。这家伙的念也太离谱了,究竟是多强的制约才能有这种效果啊。 “有可能,她没有追过来?” 库洛洛坐在另一辆车的后座,右手握着电话,侧脸看向繁华的街景,神色平静,仿佛永远都胜券在握。 “没有,守着小滴一动不动的。我觉得她肯定是要找那个项链,玛奇,直觉就没告诉你她跟那个项链有什么联系吗?” “闭嘴,你快撞到树了。”玛奇正为今天的变动烦躁不安。 “不可能。” 侠客赶紧踩了脚刹车,避免了众人再一次跳车。 “有关系……”车上众人的目光聚集向微弱声音的来源,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念能力造成的幻觉,飞坦清醒后仍然有些眩晕:“她的手里有一个白色的小球,跟小滴抢来的项链很像。” “不是剑吗?” “后来变成了剑,嘶……” 玛奇看向飞坦,对方点了点头,才开始用念线缝合手臂,残余的灼热感放大了线在血肉间穿过的痛苦。但就像飞坦预料的一样,那把剑造成的幻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弱。 “我根本没感受到气的对抗,那把剑直接穿透了。”飞坦继续分享着那一瞬间的情报 “造成的痛应该只是幻觉,还会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 “小滴跟那个女杀手说了话。”富兰克林提醒道。 “小滴应该是说‘凉的,不痛’,完全不一样啊,飞坦你不是感觉灼热感吗?”信长挠了挠头,感觉完全没有头绪。 “女杀手似乎也很奇怪,或许小滴才是那个特例。” 距离山壁边缘最近的玛奇听得相对清楚,似乎是问了句“不痛吗”,或许小滴的反应是念能力的使用者都没预料到的情况。 “可能跟制约有关。”电话另一边的库洛洛评价道。 虽然当时小滴的反应与飞坦不同,但小滴已经不可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白色的水晶球,变成的长剑可以无视飞坦的【坚】,还有幻觉,确实是很有趣的念能力……” 值得一偷,库洛洛的手抵住下唇,止住了未出的话语。窝金还在敌人的手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现在看,拍卖品已经被枭转移到其他地方,女杀手和锁链人的目的似乎就是我们,只是赏金猎人的行动吗?” “事情都安排了?” “当然,他们估计还以为十老头的人要来接人呢,哈哈。” 侠客向旁边车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对面车窗里的黑发青年正是与他通话的库洛洛。 汽笛嗡鸣声中,两辆车以嚣张的速度,并驾齐驱行驶在友客鑫市区的路上。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合作者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酷拉皮卡甩开旋律等人,独自在一处诺斯拉房产等待窝金,他已经打算好了不接任何电话。然而,这次不是他设定的铃声。 是夏奇的手机。 接通电话后,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酷拉皮卡?” 斯黛拉·莫罗,酷拉皮卡的脑海中不断出现红发小丑的形象,一哭一笑的男女相对玩弄着扑克,发出变态扭捏的声音。 只要与西索联系起来,再正常的人都变得怪异。 酷拉皮卡振作精神,回答道。 “是我。” “我是斯黛拉,你该给我个手机号的。”总这样用她已故男友的手机,还是有些别扭。斯黛拉简单提过后,就直入主题: “窝金还活着吗?” 活着,活得简直好极了。 酷拉皮卡沉默了,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囚禁窝金的地下二层审讯室遭到了袭击,没有目击者生还。 他们只能推测是旅团成员伪装成了十老头的人来带走窝金,趁护卫团不备发动了袭击,队长达佐孽被一掌穿心而死,而旋律带着剩余的护卫团成员远离了庄园。 随后,旋律才联系上了离开的自己。 听酷拉皮卡说到这里,斯黛拉忍不住补充道: “旅团有专门负责情报的人才。” 从旅团过去的犯罪活动来看,他们不仅掌握了包括猎人协会在内的多个情报渠道,还可能拥有不弱的黑客能力。 多年前,斯黛拉就考虑过幻影旅团为目标的赏金行动,然而因为情报上的屡屡受挫,不得不宣布放弃。 对付起这种成员在各方面相互配合的犯罪团伙,势单力薄的一个人很容易陷入被动。 “应该是的。” 电话另一头,尽管酷拉皮卡承受着心理预期落空的挫败,也已经接纳了这次的失误。 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段复仇之路本来就是由一次次的受挫组成。需要像徒手攀岩峭壁的勇士一样,一次次跌落谷底,才能越来越接近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 “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我答应了做护卫团的代理队长。” 酷拉皮卡返回之后,面对着队长已死、窝金被救走的局面,酷拉皮卡对于升职加薪没有什么想法,何况是诺斯拉护卫团这样的烂摊子,奈何护卫团众人一致推举他担任代理队长。 责任心让他无法扭头就走,也只能承担起一个队长的职责,电话联系了真正的幕后大老板。 然而,酷拉皮卡给出了尽快撤离的最佳选项后,大老板莱特仍然要求他们困守原地,绝对不能离开妮翁小姐。 酷拉皮卡的讲述,对于斯黛拉这个诺斯拉集团的外人,有些坦诚地过分。 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斯黛拉不觉得幻影旅团会善罢甘休,就像不管是她,还是酷拉皮卡,都不会这样轻易地饶过幻影旅团。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想要复仇吧?窟卢塔族的余火。” “你……” 并不宽敞的公寓式酒店房间里,金发少年一手拿着电话,身体绷紧。 一切的波澜都被隐藏在了隐形眼镜伪装的黑色瞳孔下,他已经习惯了与火焰一样的愤怒共存。 比起再次见到蜘蛛,被仍存疑虑的合作者意外点破身份,不过是小小的心情波动。 “看你的衣服,不难查。”斯黛拉简单点破了关键,她早就注意到了这点。本来还可以解释为年轻人的奇装异服,但是当锁链向窝金出手的时候,答案就已昭然若揭。 “今晚过后,幻影旅团就被黑白两道通缉了,这份赏金我非拿不可,酷拉皮卡,你怎么想?” 酷拉皮卡知道斯黛拉为什么对自己讲这些,然而西索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因此他只是答非所问找了个借口: “你应该知道,电话可以被窃听。” “你想在哪里见?” “中心街115号。” “诺斯拉家族的产业?” “你可以不来。” “不,没关系,我一小时后到。” 在一小时前曾关押窝金的庄园门口,斯黛拉挂断了电话。 她来晚了,十老头和诺斯拉的人已经封锁了现场,在和酷拉皮卡取得联系后,没必要再费工夫潜入,去些寻找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情报线索。 斯黛拉骑上临时租借的摩托,伴随着嗡鸣的发动机声,如同脱离枪口的子弹一样,飞速驶入友客鑫市中心。 中心街115号的位置非常优越,因此带来了极高的地价,和实际上并不大的使用面积。 斯黛拉刚要敲敲结实的黑檀木门,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开了。 “你应该知道猎人协会能查到这里的产权属于诺斯拉家族。你觉得,旅团会没有一张猎人执照吗?” 斯黛拉对视着酷拉皮卡伪装后黑得幽深的眼,语气是不符合内容的轻松。 “所以这里只有你和我。” 只有你我…… 这里是酷拉皮卡针对旅团的陷阱,明知道对方能沿着诺斯拉家族的线索查到这里,特意在这里等待一场战斗。 偏偏还要拉上自己,来打这场恶战。 斯黛拉轻笑,这倒是毫不掩饰的利用。 她明知道如此,还是来了。 “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会。”酷拉皮卡的神情异常坚定。 “为什么?”斯黛拉步步紧逼地追问道:“因为他们很嚣张?” 金发少年沉默不语。 “是你希望他们来。”斯黛拉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说出来自己的判断:“以蜘蛛的性格早晚会来,他们从来不放弃抢夺目标,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偷到……包括想要的性命。” “但,不是今晚。” “为什么?”酷拉皮卡,“旅团并没有全部出动,十阴兽就已经死绝,以多打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 “十老头提前转移走了所有的拍卖品,却没有给拍卖会布防。是因为预言,对吗?” “你的猜测没错,那又如何?”酷拉皮卡无动于衷,他不知道斯黛拉如何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他不认为旅团会因为一个预言家的存在退缩。 “既然有预言,那为什么不可以有陷阱?”斯黛拉狡黠一笑,“既然我来了,那为什么不可以多来几个?” “什么意思。” “在他们的眼里,你我是合作者,而我勉强算是在猎人协会有点人脉,挺出名的那种。” 想到和帕里斯通天天见面的那段时光,斯黛拉感到了由衷的厌恶。 尝试代入旅团的视角,今晚的事情大概率超出了他们的计划,此刻的心中应该充满了疑惑。 一是,十老头如何得到了消息,提前撤走拍卖品。 二是,退隐已久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三是,酷拉皮卡与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虽然没有进入关押窝金的庄园,但是斯黛拉已经问过酷拉皮卡,达佐孽等人的身上除了致命伤并没有审讯伤痕。 即便极力想象对方的情报,假设旅团已经知道了酷拉皮卡是新一届的猎人,诺斯拉家族依靠预言发迹的秘辛,甚至自己跟夏奇的关系…… 那么一个十老头手底下的喽啰,却“养着”两个明显强于阴兽的高手,还可以预言拍卖会受到袭击,未免也太可疑了些。 更何况,对方注定是一知半解,那么这种程度的困惑和巨大伤亡,都会让一个从流星街的团体学会谋而后动。 斯黛拉甚至觉得,对方会把猎人协会的针对行动列为最可能的情况。 “假如他们真的来了呢?” “带你跑喽,”面对酷拉皮卡不依不饶的问题,斯黛拉耸耸肩:“他们肯定会来很多人,有突袭有外围控制,所以不如早点溜。” “这样就够了吗?杀掉那个动手的人,就够了吗?” 酷拉皮卡盯着斯黛拉的眼睛,质问道。 这样激越的语气,与其说在质问斯黛拉,不如说他在质问自己——看到蜘蛛都会颤抖的自己,仍在为夺取他人性命痛苦的自己,究竟能不能报仇雪恨,让族人的痛苦平息…… “不够的。”斯黛拉语气无比地确定:“一定清除要全部的罪恶,方为正义。” 几个呼吸过后,酷拉皮卡冷静下来,斯黛拉的态度其实一直很明确,那就是跟旅团不死不休:“你想怎么做?” “诺斯拉家族的预言家是谁?” 沉默以对。 “这么有原则啊……”那就是要自己猜了,其实斯黛拉的心里早有一个答案:“妮翁·诺斯拉。” 诺斯拉,多么熟悉的姓氏。 通过猎人考试后的第一年,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对当年萨拉萨事件的追查中,筹备资金、情报搜集、实地调查、跟踪、暗杀、埋伏、被埋伏…… 每一个经过手的嫌疑人资料,斯黛拉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中就包括了莱特·诺斯拉 ——和坎特·莫罗住在同一栋楼,同样混迹帮派,甚至在父亲死后突然发迹,斯黛拉一度猜测他得到上面看中,接手了坎特·莫罗的产业。 但是很可惜,两件事并无关联。 莱特·诺斯拉依靠着神秘的预言家而获得重视,以此为支点,莱特凭借着多年混迹帮派的经验和大胆作为,成功打下了一片家业。 而他的掌上明珠,斯黛拉曾经的同学兼好友,妮翁·诺斯拉,也过上了财大气粗的生活,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人体收藏家。 也因此,尽管诺斯拉与录像事件无关,斯黛拉无意与他们父女叙旧情。尤其在了解妮翁的现状后,斯黛拉觉得还是让一切停留在单纯美好的童年友谊吧。 只不过现在…… “她从小就沉迷占卜节目,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她怪怪的,后来想想,那时候她应该是接触到自己的念了。” 算是对酷拉皮卡坦诚的投桃报李,斯黛拉主动交代了与妮翁其实自幼相识的事情。 “你猜对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流星街里的生死多了,命就不值钱了,说不定旅团会把真正破坏计划的敌人作为第一目标。” 斯黛拉造成了一死一伤,酷拉皮卡将窝金掳走审问,但最终造成旅团行动失败的,其实是预言导致拍卖品被提前转移的妮翁。 “当时他们都看见我了,但只有窝金见过你的样子,所以你去妮翁身边做明桩,我在暗处。三人以上,你带人跑,三人以下,就原地报仇。这个计划,代理队长能安排吗?” “好。” 计划敲定,斯黛拉立即决定让酷拉皮卡带她去找妮翁,两个人都是行动力强的性格,很快就走到了楼下。 “我怎么感觉,合作之后,你好像更讨厌我了。”斯黛拉自觉地坐到了副驾上,示意酷拉皮卡开车。 “我还有一个合伙人。” 长发女孩挑了挑眉,对这个消息有点意外。 “西索·莫罗。” “他跟你说的。”斯黛拉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意思,无法撇清的血缘关系,足以让她变得可疑起来。“他怎么会跟你合作?” 斯黛拉这些年其实有过西索的消息,甚至在遇到夏奇的那个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她终究没有去打探对方的情况,更别提主动联系。 “我在猎人考试遇到了他,他现在是旅团的四号。” “他背叛了幻影旅团,跟你合作,图什么?” “他说想要跟团长战斗,我不信,还说你们是一伙的,我也不信。” “不信就对了,他应该没有直说吧。”斯黛拉简直能猜到当时的场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把你骗得团团转,回来找他,却说自己从没这样说过。玩弄些无聊的手段,他从小就是这样。” “那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斯黛拉放松地摊在了座椅上,明明西索挑拨在先,还是那样的铁证。他还能恩怨分明,信人不疑,这小子确实挺有意思。 与此同时,十二位蜘蛛已经在郊区废弃大楼的基地重新集合。 营救计划执行的过度顺利,对于留在庄园别墅外等待支援的库洛洛等人,就只是在路边吹了会儿夜风罢了。 唯一的问题是没了小滴的吸尘器,窝金的毒没法解。 因此,尽管窝金报仇的声音喊得再响,也只能被扛回去,慢慢研究解毒。 侠客不忘在路上抢了两箱啤酒,好解决窝金膀胱里的虫子。 “要不是派克诺坦的念能力,根本无法相信。”【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策划 …… 两辆飞驰的轿车跟在就混迹在帮派的车流中,驾驶座上的人说:“队长,他们的热气球在前面降落了,人就在山壁上。” 终于赶到了队伍末尾,他们急刹车停在了山谷入口处,视线里都是帮派成员在对局面议论纷纷。 开门后招呼队员跟上自己,直奔着另一辆黑色轿车而去。那辆车边站着穿民族服饰的金发少年、平头络腮胡的壮汉,还有一位长相奇特的矮小女子。 “酷拉皮卡,前面怎么样?” “已经开枪了。” “我们的伤亡呢?” 名为酷拉皮卡的金发少年摇了摇头:“还是没找到夏奇他们,这是……斐婕的耳环。” 说话的同时,递出染着血迹的耳环,少年手上缠绕的锁链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难免让人在意。 轰隆—— “是火箭-弹!” “成功了吗?!” 周围帮派人士的惊呼不绝于耳。 酷拉皮卡拿出望远镜,调整参数对焦在爆炸处:“敌人也会用念,而且……强的惊人!”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前方的酷拉皮卡小声念到:“斯黛拉……” “谁?” “夏奇的女友,她在最前面。”酷拉皮卡解释道。 “不知生死的蠢货!”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紧急的时候,难道还要照顾同事失去理智的遗孀。不屑的冷哼声后,无奈指着高个子黑肤色男人说道:“你去把她拉回来,真会找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认为不用,她也是猎人。”酷拉皮卡说。 “分开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心跳声变快但非常稳定。”名为旋律的矮个子女生声音异常悦耳,让人不自觉倾听:“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 另一边的队员也说:“夏奇死在这群混蛋手里,她是不会甘心的。” “哼,就先这样吧。” 阴兽的出现转移了这群人的注意,很快前方的骚乱声渐渐大了起来…… 他们也考虑着要不要采取行动,而一个红色长发的年轻女性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主动向他们走来,开口道:“不建议你们再往前。” 视角转向旁边的酷拉皮卡,看到少年用肯定的眼神回应——这个就是酷拉皮卡口中的斯黛拉,夏奇的女友。 “我听旋律说过你了,没想到夏奇的女朋友也是念能力者。我们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你害怕的话,走就是了。” 女生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派克诺坦的【记忆弹】只持续到这里。 【记忆的探索】要求身体接触、提问引出记忆。通过派克诺坦的念弹,则能让其他人都看到这份记忆。 一瞬间,旅团接受念弹的所有人,都亲历了这段属于达佐孽的回忆。 只有嘴能动,正在被玛奇按着猛灌啤酒的窝金最为激动:“就是那个用锁链的小子!” “是这个女的。”飞坦也确定了达佐孽记忆里短暂出现的女生,就是杀死小滴的人。 “所以,她是因为恋人死在了拍卖会,才过来的?” 侠客摸了摸下巴,提出了眼下显而易见的答案。 在营救窝金的行动之前,团长提醒他们,庄园内可能存在猎人协会的埋伏,因此他们的行动计划极为谨慎。 甚至在完成任务后,并没有直接采取报复行动。 这一方面是有两人受伤,战斗力不足。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情报的匮乏导致无法估量对方实力。 然而,不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甚至连阴兽级别的对手都没有出现。 撤回基地的旅团不仅营救了窝金,而且派克从达佐孽的记忆中得到了关于神秘敌人的情报,甚至通过对【枭】的审讯,得知今晚的拍卖品已经被转移到新的仓库。 高处传来笑声,坐在断壁上的西索似乎补了层白色粉底,脸上的彩绘在黑暗下也十分清晰,略带兴奋地评价:“团长也会猜错呢~” “我当然也会错。”库洛洛对于这份戏谑无动于衷,至少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是自己过于高估了对手。 对方不可能知道派克的念能力情报,因此,这段记忆的可信度很高。 那个使用锁链的酷拉皮卡和猎人协会的赏金猎人并没有密切的合作,今晚的配合不过是一种巧合,或者临战反应而已。 除此之外,这段记忆还暴漏了更多有趣的信息。 “锁链手是火红眼。他穿着窟卢塔族的民族服饰。”侠客作为旅团的情报担当,立即给出了答案。“我找过了各个情报网,都没有关于他之前的情报。顺着诺斯拉这条线,也只能查到应聘的时候。” “这个斯黛拉,就是猎人协会的一星猎人,对外使用的代号是【清洁者cleaner】,但是大家都习惯叫她白银剑士。” 有了足够的时间使用设备调查,侠客这次不是靠着久远的记忆,而是使用技术手段拿到了确切的资料,甚至把图片传到了成员的手机上。 “这是她在公共场合使用念能力的监控图片,有14张,都是在两年前的几次任务泄露的情报,当时她应该是在和一个,嗯……猎人都市报的记者谈恋爱。” 图片里,白色的剑体作为光源在监控里十分明显,反而弱化了人影,加上伪装,只能看出是中等体型的女性。 “我们抢火红眼的时候,她应该是在猎人协会总部工作,据说人脉很广。”侠客指着猎人内部论坛上用缩写的白银剑士讨论的帖子,尽管五年前的帖子当时就被管理员封了,但是首楼的评论被留了下来。 “最后一张图片是三年前的猎人协会通告,因为【清洁者cleaner】在铲除全球犯罪者的工作中成绩卓越,受勋为一星猎人。列举了五位a级罪犯,还有其他的被通缉者,全部都是当场死亡。” “看来她的目标也是把我们全杀光呢。”侠客用开朗的声音说出来这个残酷的猜测。 不过,对于旅团成员来说,生命本来就是日常生活的消耗品,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那就先杀了他。” “闭嘴,喝酒。”玛奇又倒了一罐啤酒下去,刚才呲着大牙要大杀一场的人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虽然觉得闭嘴和喝酒之间存在着冲突,但是侠客还是尊重医疗人员的要求,转过身对其他旅团成员说:“我觉得女杀手会叫来猎人协会的帮手,因此,我们应该尽快行动。” 其他的旅团成员则默默看向了一旁沉默思考的库洛洛。 尽快行动的前提,是尽快决断。 侠客负责情报搜集和工作分析,其他人也不是只知道战斗的傻子,但是最终的决断只能由团长做出。而一旦团长做出决断,旅团就会像真正的蜘蛛一样,所有的腿协同起来,执行脑的命令。 月光穿不透断壁的阴影里,额头上纹刻着十字架的黑发青年双臂支在腿上,闭目思考着什么。 “您……是来自流星街吗?” 市立图书馆的高穹顶巧妙地将灯光均匀地洒在每个角落,宽敞明媚的走廊里,库洛洛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怪异而沉重的情感。 那是一种……愧疚?仿佛她曾经给了他巨大的伤害,以至不敢面对,却逼迫着自己去直视受害者的双眼,接受审判。 斯黛拉·莫罗 库洛洛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更别说被她伤害。可是在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她要寻找的人 ——流星街的“库洛洛”。 实在荒诞。 库洛洛不是玛奇,他没有惊人的直觉,自认为更擅长基于情报进行理性的判断。 然而在那一刻,他确实相信了自己与斯黛拉的人生曾经交叉于某个时空,而他确实曾被斯黛拉夺走了某个最珍贵之物。 但会是什么? 他曾失去过什么? 库洛洛现在只能遗憾自己没有立即要求侠客调查“斯黛拉·莫罗”,当时他忙于策划第二天晚上对地下拍卖会的袭击,以及聚集多年未集结的旅团群体成员。 “侠客去查一下,斯黛拉·莫罗有没有在流星街的进出记录。”长久的思考后,库洛洛的要求让众人感到诧异。 侠客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这事情不难,只要黑进那些沟通了流星街与外界的帮派的电脑,就能获取飞艇的进出记录。 “特别是在我们第一次离开流星街前。”库洛洛又补充了一句。 “团长……”窝金被啤酒呛到“闭嘴”很久,只来得及说了个开头,又被另一罐啤酒堵上了嘴,第二箱的啤酒口味好像淡了点。 窝金呜呜挣扎了一下僵硬麻痹的身体,他还在焦急地等待那个命令——杀死旅团成员的人,要么加入旅团,要么就被旅团杀死。 库洛洛当然明白窝金的意思。 斯黛拉显然不可能顶替八号的位置,旅团免不了要对她复仇…… “团长,十老头发了通缉令,另外宣布9月3日的拍卖会照旧,时间和地点不变。” 侠客的突然开口,打断了库洛洛的思考。 十老头在临时组织的条件拍卖会上公布了这一重大决定,发布了包含六名旅团成员信息的通缉令,意味着本就是a级犯罪团伙的幻影旅团,正式纳入了整个黑暗世界的猎杀名单。 凌晨四点,天空上星星很多,然而昭示着黎明的晨星还未出现,夜晚将要沉入更深的冷寂,所有人都无心睡眠。【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岔路 咚咚 咚——咚—— 两短两长,听到约定的敲门声后,斯黛拉直接打开了房门,门后果然是酷拉皮卡,他仍旧穿着鲜艳的窟卢塔族服装。 “怎么样?” 酷拉皮卡摇头:“还是没有消息。” 昨晚两人开诚布公地谈完合作,就从市中心的公寓撤了出来,回到了妮翁临时入住的宾馆,酷拉皮卡始终关注着诺斯拉帮各处产业状况。 然而,在休整筹备的一天一夜里,他们没等到新的袭击,旅团似乎放弃了沿着诺斯拉这条线继续追查,更别说针对妮翁行动。 反而是酷拉皮卡得知了十老头通缉旅团的消息,以及第二场地下拍卖会将在今晚如期举行。 前者恰恰印证了斯黛拉的猜测,然而后者…… 斯黛拉冷哼一声:“我高估了阴兽对十老头的重要程度,说什么最精锐的部队,全灭之后还不是坚持举办这个名大于实的拍卖会。” 酷拉皮卡反而不认可斯黛拉的说法:“正为了名声。假如连拍卖会都不敢举办,十老头会彻底失去声望,成为幻影旅团成名的台阶,再也不配被全世界帮派继续尊崇。” 斯黛拉耸了耸肩,其实酷拉皮卡说得有道理。但比起这些帮派间的算计,她更在意拍卖会继续举行的效果: “有了这个现成的靶子,旅团会把精力分到今晚墓地大楼的地下拍卖会上。” “正好妮翁走林宫机场离开,老板联系了上面,我会代表诺斯拉帮继续参与对旅团的围剿。你要来吗?” 酷拉皮卡直接对斯黛拉发出了邀请。 现在十老头对上了幻影旅团,他们正好可以利用十老头的人手、势力、情报,摆脱以少打多的被动局面,在一团浑水中伺机出手。 “你去吧。” “为什么?” “只要我出现,十老头肯定会要求你们先杀我。”斯黛拉有些无奈地摊手。 酷拉皮卡紧紧皱起眉头,他知道斯黛拉与十老头曾有过矛盾冲突,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猎人协会与帮派势力,也不是世人想象中水火不容、正邪两立的状态。尽管不常有直接加入的执照猎人,但是很多赏金猎人都愿意接下帮派的委托。 没人会嫌弃自己的戒尼太多。 “我想办法混进去,不行就在外边等着。”斯黛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楼上怎么样了?” “大小姐正在收拾行李,十分钟后出发。” “这也太早了。”斯黛拉忍不住吐槽,还好她的布置已经到位。 “她要去免税店购物。” “……好吧,那我们也走?”斯黛拉绑好护腕,看向已经准备齐全的酷拉皮卡——今晚十老头召集各个帮派的精英,他将代表诺斯拉帮出场。 再加上自己的插手。今晚的墓地大厦,就是为幻影旅团准备好的坟冢。 只怕幻影旅团畏惧袭击者和帮派情报的莫测,不敢再来,甘愿在拍卖季无功而返。 斯黛拉看着酷拉皮卡匆匆下楼的背影,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出了纰漏,却没有任何头绪。 索性也离开了宾馆房间。 她还要去弄些合适的装备来,最好有笔记本电脑和雷达车,还有攀登设备以备必要时从外墙突入。再说了,墓地大楼的高度其实不高,只要登上附近的大厦,再弄个滑翔翼…… “斯黛拉?” 五星级酒店的楼梯极尽奢华,经过精细打磨的大理石台阶光可鉴人,但这奇妙的呼唤却穿越了十年的时光,恍然惊醒了沉浸在作战构想中的斯黛拉。 那条阴暗的水泥楼梯上,两个女孩在欢笑声中曾经无数次牵手走过的童年,还有最后没有告别的告别…… 只是,时空变换。 曾经在楼下呼唤她的粉发少女,带着依然天真的笑扔掉行李,不顾保镖的阻拦,欢快地从楼梯的上层加快脚步赶来。 斯黛拉却不见了踪影。 ——几乎在妮翁惊讶喊出的一瞬间,她翻身从楼梯间隙跳下,不顾前台小姐的惊恐表情,将房卡放在了柜台。 笑死,十年都过去了,还能再让你拦住? 走出酒店,一脚踏进友客鑫喧嚣的街道,斯黛拉想起了一件很久没有想的事。 其实有段时间,她会经常想起妮翁。 妮翁会住在哪里,会在学些什么,穿着什么样的裙子,会遇到哪些朋友和趣事…… 想的最多的是流浪那半年,然后是在调查萨拉萨事件期间。 后来,斯黛拉渐渐意识到,她不是在思念这段友谊,至少不完全是。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突然要走出糖果和布娃娃装饰的房间,直面一个充满恶意和危险的世界,这种巨大的失措感使她无法控制地去幻想一个不同选择的自己 ——一个仍然处于父兄羽翼庇护下,不问世事、无忧无虑的自己。 假如,只是假如,就在那个夜晚,那张柔软的、粉色的床铺上,她没有决定握起那把剑。 继续扮演莫罗家开朗可爱的小女儿。 那么早上醒来,她会在桌子上看到热好的饭菜;每日的夜幕降临,都躺在同一张床上安稳入睡……整个世界都会保持洁净和温柔的模样。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当夜晚,斯黛拉总想到这个话题。独自躺在陌生的床上或者纸板上,她无法控制哭泣的冲动。 这种潜藏心底的、卑劣的懦弱,一直伴随着她。 直到一个不怎么特别的早上。 她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来,打开被食物填满的冰箱,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手开启电脑,看到了门琪昨晚发来的邮件,是关于门牙河畔的美食,很下饭。 平平常常的一餐后,开始整理下一个目标罪犯的情报。上午很顺利地确定了目标的最新住址,就在网上订购了当晚的飞艇票。 下午的日光很温暖,她开着电脑等消息,顺便在边上收拾行李,听到了收到邮件的声音。 不是新情报,而是一封信件。 是关于三个月前除掉的b级罪犯,猎人协会转交了受害者家属寄来的感谢信,这样的感谢信她其实看过很多了,然而熟悉的快乐还是又一次冲击了心脏。 她被这种令人迷醉的成就感击倒在床铺上,抓着抱枕滚了两圈,床上是淡淡的洗衣粉香气。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坐了起来,拉开窗帘看向这座安宁的小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新的朋友,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让经营录像带的混蛋们用鲜血洗刷了罪恶,有了自己的房子,甚至成为被人崇拜的角色…… 原来,她已经可以选择漂泊或停驻,不必因恐惧失去而不去爱上一个人,也不必因斯人已逝而强迫自己宽恕仇恨。 原来,斯黛拉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也能经历很好的人生。 霓虹街景飞快地倒退,傍晚的赤霞已经退却,繁华的夜都市降临。 斯黛拉早就甩开了妮翁,跑个没影。 嘀嘟。 斯黛拉看了一眼手机,是邮件提示。 【塔库·埃尔多系伪造身份,7月31日由门托市的鼹头“拜卡西”制造,8月1日在门托市簌簌路115号的公寓邮箱进行无□□,周围监控因7月31日配电异常损坏两日。】 处理地好干净。 斯黛拉将摩托停在了拍卖会入场检查站前,前方因为墓地大厦拍卖会进行了一公里的戒严。 新的仇恨血迹未干,她暂时没有精力去面对这些旧日恩怨。 然而,命运对此自有安排。 “你想要进去吗?”穿着深蓝色西服的青年似乎比记忆中还要无害一些。 有些羞涩地打开了自己的车门,邀请明显被检查站阻拦的女孩。 “你……” 斯黛拉几乎忍不住惊呼,这也太巧了些。但仔细想想也无不合理,一个拥有顶级珠宝的富家公子,完全是拍卖会的标准参与者。 太过巧合的意外让她的大脑有些空白,只靠着本能说:“上次不告而别,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库洛洛”还是和那天一样的温柔体贴:“或许我可以载你一程,如果你愿意的话。” 斯黛拉感到了熟悉的诡异感。但她确实打算进入墓地大厦看看,“库洛洛”的邀请可以省掉从隔壁滑翔突入的夸张计划,即便被十老头发现,他们应该容忍隐退近三年又身为宾客的自己。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斯黛拉微微低头,将手搭在了对方伸出的手臂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30 第24章 “库洛洛鲁西鲁”有拍卖会的邀请函。 斯黛拉坐在副驾驶位,看着他向卡口的检查人员出示了邀请,路灯有些昏黄的光线与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斯黛拉注意到邀请函上是另一个假名。 大概是这次的假身份与“塔库埃尔多”一样天衣无缝,他通过了检查。 车辆重新开动,沿着戒严的道路继续驶向墓地大厦,库洛洛很自然地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主动开启话题,试图冲淡不知何来的紧张氛围。 “水琉璃本来是一种类似藤蔓的植物,因具有强大的环境适应能力遍布世界各处,其中有一些为了在火山地带生存,吸收了环境中特殊的的硫化物,呈现出澄澈透蓝宛如琉璃的色泽。踏入火山绝境的冒险者在这片满目熏黑赤红的区域,发现了这拥有惊人之美的顽强生命,就想要将它带到人类世界。” 斯黛拉听过这个故事,仍旧被黑发青年的讲述所惑。“库洛洛”对于珍宝的热爱让她想起了那些痴狂于美食、遗迹、宝石的猎人。 “然而一旦被带离了高温高硫化物的险恶环境,原本生存能力极强的水琉璃反而会发生复杂的还原反应,迅速变色、死去。科学家认为这恰恰是因为帮助水琉璃在火山绝境生存下来的特殊硫化物导致。” 科学家制造模仿火山生态的容器、研究改造水琉璃原种的基因……在常态环境中种植水琉璃的尝试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功,就连摄像机在超高温地热中都无法工作。 除非身临炽热地狱,便不能亲见水琉璃之美。 故为七美色之首。 斯黛拉在心中默默补上了故事的结局。而“库洛洛”似乎认为斯黛拉对水琉璃不感兴趣,便说起了友客鑫机场的新增加了前往巴托奇亚的航线 ——一切只是无心的闲谈。 对方话多一点,说着新奇或平常的见闻,斯黛拉的话少一点,也是真情实感的评价,竟然有几分投缘。 及至窗外的车流稀疏,又有人声鼎沸,友客鑫市中心的霓虹闪耀如白昼,拍卖会的参加者、保镖、十老头的下属……人们或三五成群地扎堆闲谈,或为准备即将开始的拍卖加快脚步,都沉浸在拍卖季的繁华绚烂之中。 今天是9月3日,拍卖季的第三天。 除了帮派举办的地下拍卖会之外,白天还有更多的正规拍卖会,每分钟都在交易着平日难见的价格高昂的珍奇宝物。 第二场地下拍卖所在的墓地大楼要比瑟梅塔利大厦小上许多,或许因为最重要的拍品往往集中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中间虽保持着不小的交易规模,终究不是盛会。 但因为幻影旅团带来的的意外,这场拍卖竟汇集了第一场拍卖的全部拍品和第二场拍卖原本的拍卖品,便注定不凡。 墓地大厦的正门前,黑发青年将车钥匙递给保安,一身利落修身的西装与额上缠绕的白色纱布揉合出一种病弱贵公子的气质,他亲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手向外伸展呈邀请状,一手挡住车门框上沿。 “请。” 斯黛拉原本打算潜入战斗的装扮与这里格格不入,灰色的运动鞋落在大块的方瓷砖上,直接闯入了奢靡的黑暗世界盛会。 地面光洁如冰面,水晶灯折射出浅黄色调的光线落在了巨型单面落地窗上,乐队以悠扬的弦乐将整个大厅的氛围烘托到了极奢华的境界。 两人最终在二楼的窗边就坐,“库洛洛”点单后将菜单递给了斯黛拉,她随着对方,也点了一杯咖啡。 “说起七美色,这一次的拍卖品名单中就有传说中的火红眼……”因他们提前到达了会场,库洛洛悠闲地继续方才的话题。 19:11 斯黛拉低头看了一眼就默默将手机熄屏,似乎只是为了看时间:“这次拍卖,库洛洛先生有中意的拍品吗?” “很多。”回答很笼统,黑发青年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让斯黛拉莫名相信这并非泛泛敷衍的回答。 是不想透露自己的竞价目标吗? 没有给斯黛拉细细分辨的机会,那种神秘的微笑出现了一瞬间,便迅速转化为了恰到好处的愧疚和忐忑。额头缠绕绷带的温文青年略微皱眉,似乎在迟疑该不该对斯黛拉坦诚真相: “莫罗小姐上次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有直接回答。” 斯黛拉回以恰到好处的疑惑,“库洛洛”也不卖关子,似乎默默下定了决心,蹙眉说:“我确实来自于流星街。你可能也知道,很多人对流星街人带着有色眼镜,我平时也总想要遮掩这件事。但如果是面对你……斯黛拉,我不想瞒着你。” “我不会的。” 对于“库洛洛”突如其来的坦诚,斯黛拉先是有些有些尴尬的摆手,随后 正色强调:“我没有这种想法,生在流星街不是什么过错。” 似乎是等到了靴子落地,是最好的结果。黑发青年释然中延续着之前的诚恳,甚至在听到斯黛拉认真的回应后有一丝腼腆:“我在流星街没有见过你,不然,我们应该早会成为朋友。” 斯黛拉沉默不语。 嗓子里堵了一块石头,将她准备好的话全噎在了里面,又沉沉坠下,砸破了两天来做下的所有心理准备。 如果眼前的人就是库洛洛鲁西鲁,她该如何告诉他,十二年前就是这样的“朋友”将他挚友的生命引向悲惨的结局。 甚至, 如果真的是他遇见了自己。 那么就是眼前从容优雅的青年变作模糊的血肉块,永远的留在了充满垃圾的森林里。 管弦乐流畅地回转在咖啡厅角落,黑发青年摩挲着茶杯外壁,似乎以为是斯黛拉在怀疑这份冒昧的友好,再次强调: “如果遇见你这样一个朋友,应该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幸运】 斯黛拉恍惚间只能听见这一个词语,周遭的一切有些模糊,血液在心脏处的涌动被无限放大。 十二年了,她沿着坎特莫罗的线索将凶手一一审判,却从没想过回到流星街,将真相告知受害者的亲友。 她遇到库洛洛,沿着虚假身份信息、阿比斯红宝石调查他潜藏的身份。这都是合理的怀疑,斯黛拉信任自己的感觉,库洛洛身上必然有特殊的秘密。 但这些怀疑,同“库洛洛”是不是那个萨拉萨的挚友库洛洛鲁西鲁—— 有什么关系? 她几番试探这些无关于答案的细节,究竟是因为警惕,还是在拖延直面结果的那一刻到来? 她又什么资格隐瞒着一道血仇,同“库洛洛”亲切交谈? “斯黛拉?” 库洛洛有些担忧地注视着面色苍白的斯黛拉:“你还好吗?” “或许……是不幸。” 再度抬起头的斯黛拉眼眶微红,试图将嘴角勾出笑,终究无法控制肌肉的颤抖,只成了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怪样:“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在寻找一个叫库洛洛鲁西鲁的人。” “我的名字确实是库洛洛鲁西鲁。”库洛洛沉思片刻,诚恳的回答:“但我没有见过你。” “我也不曾见过他。”斯黛拉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库洛洛鲁西鲁。” “是。” “我该怎么证明?或者说你要找的库洛洛,是什么样?”幽深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她,平静如水。 而斯黛拉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乎在寻找词汇: “十二年前,我的父亲带我去了流星街,我遇到了一个朋友……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抛开衣着,她和生活在流星街外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他们更加善良、坚韧。我们说笑、玩闹,邀请她到我的住处休息……”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跑了出去,一直找、一直找……” “最后我找到了她——我父亲手里的尸体。因为我的到来,她失去了生命,被人残忍地杀害。”几乎是凭借本能说出压在心底许多年的思绪,斯黛拉仿佛脱去了千吨万吨的负累,终于得以大口呼吸。 “她曾经告诉我,自己有个特别优秀的朋友,他爱看书、成熟、对工作充满了热情,还会翻译外面的录像带。” “‘库洛洛鲁西鲁’,十二年过去了,我无数次想象会遇到怎样的他,是守村人、牧师,还是学者、领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莫名其妙下定了决心——我要见到他。” “够了。”库洛洛说。 斯黛拉止住了倾吐而出的心绪,抬头。 然后看着那一滴泪水,从青年的眼角滑落。 宏大悠扬的管弦乐走到了高潮的末尾,牵动心神的琴弦与黑管似有若无的鸣声缠绵至此。 库洛洛不像是个会哭的人,斯黛拉想。 在等待这一滴泪落下的时间里,跨过了十二年的光阴与两人层层隐瞒的虚假身份,两人看到了镜子后的彼此,心里便都有了答案。 “今晚不是时候。”库洛洛说。 斯黛拉这才注意到熙攘的人群中有不少组织成员和念能力者,也有人发现了偏僻处情绪不平的他们。 “这一次拍卖会是十老头埋伏幻影旅团的行动,今晚的墓地大厦将会埋葬无数魂魄。”斯黛拉放低声音,柔声劝慰:“库洛洛,你得离开这里。” “你也是其中之一?” “不。” 斯黛拉仿佛安慰,仿佛承诺:“我是掘墓人。” 她推开身前的咖啡,拿出一支笔,将联系电话写在了空白的卡片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晚我不会有生命危险。明天,我们再见一面。” 库洛洛注视良久,似乎想牢牢记住斯黛拉的模样,才缓缓将卡片接到手里,同时有些突兀地开口: “我听人说,看到一个人的念,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一个人的念,就是他所想、所愿的凝聚。” “不对,也不完全错。” 斯黛拉怔愣,她不意外出身流星街的库洛洛知道念能力,就算他有念能力也不足为奇。 可是这个问题于眼前的人有怎样的意义?斯黛拉想不出,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坦白地给了个答案: “念的基础修行是身体和意志的磨砺,是控制自我生命能量的道路。通常的说法是,【发】是凝炼了资质、性格和经历的集大成者,但也有一种说法,【发】是修者以自身生命投射于现实,是凿砌愿望、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誓愿,便也类同你说的。” “斯黛拉誓愿得到的,是什么呢?” “【正义】,至少今晚如此。” 第25章 仓促结束了与斯黛拉地对话,库洛洛沿着来时的楼梯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伴随着口袋中手机的来电铃声,库洛洛一直走到了斯黛拉不可能继续追踪的位置,才接通了电话。 “团长,芬克斯那边遇到猎人协会了!” 侠客的声音有些急躁,也暗含兴奋。 派克诺坦的记忆弹破解了酷拉皮卡和斯黛拉的身份,但是十老头提前转移拍卖品的原因仍然不明。 这两个人与诺斯拉保镖团若有若无的联系,让旅团的关注点落在被保护者妮翁诺斯拉的身上。 下午,他们在友客鑫机场发现了一行人的踪迹,其中没有酷拉皮卡和斯黛拉,库洛洛还是让芬克斯和剥落列夫跟了上去——旅团中的两个战斗主力。 他们准备好了一场大战。 “芬克斯说以对方水平,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侠客看着落地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身影,心神却被远处灯火辉煌的大厦吸引。他正在墓地大厦隔壁高楼的高层房间里,手里的望远镜将红发女杀手与团长在路边的接触尽收眼底。 “团长,是不是成功了?” 侠客问的当然是库洛洛盗取红发女杀手的念能力。 作为旅团最初的成员,侠客知道库洛洛的念能力,也了解库洛洛的性情。团长显然对斯黛拉的念能力有兴趣,又为此中止了潜入墓地大厦的计划。 大概是有所斩获。 “侠客,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正义吗?”电话另一头的库洛洛已经走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把玩着手里的白色卡片,却答非所问。 “谁知道呢?”侠客不了解哲学,随便回了一句:“应该没有吧。” 库洛洛手持电话,与闯入角落的一对年轻男女微笑致意,他们从晚宴带来的风杂糅了各式香氛,形成了一种极尽绚烂的气质。 被撞破的年轻男女落荒而逃,库洛洛仍停驻在楼梯间一角,把玩着记有电话号码的纸片,上面念能力的痕迹非常明显。抬头从狭小的透气窗遥望远处高楼上的霓虹,却不见侠客的身影。 电话另一头,是侠客毫不犹豫的回答。 库洛洛看着向地下延伸的楼梯,尽头是上锁的门,黑暗里如同无尽的深渊。 他无比清晰的记得那个下午,他来到无边无际的废弃品巨山,踩过黏在地上的过期食品,旁边半辆自行车的钢架损毁,支出了尖尖的铁片,轮胎早就被卸走 ,他一点也不翻找,只管向上爬。 烂收音机、烂冰箱门、烂课本、烂柜子、烂蔬菜……最终是坑坑洼洼的集装箱插在垃圾山上,十四岁的库洛洛就站在那凸起的铁皮上,垃圾山最高的山巅,极目远望。 “萨拉萨!萨拉萨!——” 除了回音,只有四处寻找的同伴,直到太阳落入无尽的黑夜。 她说……正义。 库洛洛哑然失笑,下一秒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转为面无表情的冷漠:“把大家都叫过来,来墓地大厦。” “听说【Cleaner】在这里,大家早就赶过来了。”侠客说得明白,除了芬克斯和剥落列夫,旅团的所有成员都来了。 库洛洛一点不意外成员的主动。9月1日的袭击却没有收获,反而损失了一条蜘蛛腿,所有人的心里都窝着一团火。 我们对任何东西都不拒绝, 所以,也别想抢走我们任何一样东西。 这是流星街人的原则。 “团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侠客、富兰克林、库比,你们三个执行原计划。” 库洛洛拾阶而下,走到了黑暗中锁住的门前,门的另一边,就是今晚的拍卖会场: “其余所有人,杀死【清洁者Cleaner】,为小滴复仇。” 同一时刻。 二楼的拐角咖啡厅里,斯黛拉坐在软垫椅子上,等到咖啡变成了常温,有些腻人。 始终没有等到预期的通信,她只好拨去了电话。 “你们还好吗?” “喂,能……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重重的掉落声掩盖了后续的话。 “还行。”斯黛拉说。 “你这次找的目标也太扎手了一点,斯黛拉。”快速的抱怨后,对面的女声逐渐从容,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境地:“这两个人都不在情报里,从实力判断,应该是幻影旅团的成员。” “尽量拖一拖吧。”斯黛拉了解这位的能力,想打败别人很难,别人想打败她,也不容易:“带着我给你的东西,先保护好自己。” “切,才用不上你…哎呀!我没事,不跟你聊了。” 又一声巨响,电话挂断。 斯黛拉有点难以想象那边的战斗,机场会发生战斗算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然她也不会把帮手安排到那里。 根据西索向酷拉皮卡提供的情报,幻影旅团一共有十三名成员。9月1日损失一名,两人重伤。现在机场那边拖住了两个,还有一个立场存疑的西索。 不管怎么算,还是己方以少打多的局面。斯黛拉只能指望十老头投下血本,将局面搅得更乱。 斯黛拉起身,碧绿色的眼睛木然看向不远处聚集喧闹起来的人群…… “幻影旅团的人已经混进来了。” “死人了?” “还没呢,要死也是先死你这种笨蛋。” “幻影旅团的刺客已经进来了!?怎么可能?” 第26章 送走莱特诺斯拉的轿车后,酷拉皮卡匆忙回到大厅,立即发现了现场的混乱,大厅里的人群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着,要求安保人员揪出混入墓地大厦的幻影旅团。 酷拉皮卡意识到事情有变,赶紧拨开混乱的人群,三步并作两步一直上楼,来到了限制进入的三楼贵宾室。 里面的黑衣大汉们不复之前的凶悍,全都拿着手机不断询问,亦或者对工作人员再三逼问。 “喂!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拍卖会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这些帮派骨干,冒着危险来参加拍卖会,向旅团展示团结。却在真有幻影旅团出现时,陷入了混乱。 酷拉皮卡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一边思索着所谓幻影旅团暗杀者潜入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爆-炸声都传到这来了,请解释清楚!” “就是,我们都听见了。” 不对!酷拉皮卡这才意识到,楼上楼下竟然是因为不同的状况陷入混乱。 暗杀者的流言。 遭到爆-炸袭击的消息。 两种消息谁真谁假?又都是从何而来? 酷拉皮卡透过玻璃窗看向远处升腾而起的烟雾,对讲机里传来尖刺的枪击声打断了回答。 显然外围的爆-炸袭击并不作假,暗杀者的真实性却不可知。 但是哪个消息更有威胁呢?感到危险的人们更希望得到怎样的保护?为狩猎旅团而来的人又将如何行动? “听到没有?我让你拿武器过来!” “暗杀者就在大楼里,我们早就知道了!” “把武器还给我们,与其依赖保镖,不如我们自己来对付!” 三楼的贵宾室只能限制普通参与者进入,却不能阻止贵宾下楼。一楼的人们也逐渐注意到玻璃幕墙外异常的火光和人员跑动。于是楼上楼下的混乱逐渐合流,现场逐渐陷入了更高程度的混乱。 伴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被收集到正对一层大堂的旋转楼梯夹层平台。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面相阴险凶狠,另一个白色卷发的中年男性高大健硕,神色淡漠。他们身后墙壁的裂缝以拳坑为中心一直延续到天花板的边缘,让所有人为之一静。 正是酷拉皮卡先前见过的桀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 “敌人的实力与我相当。你们即便手里有家伙……我也照样能在七秒之内杀光你们。” 这就是十老头的应对吧,酷拉皮卡想。 会场的混乱显然是幻影旅团的手笔,但十老头不会坐以待毙,身为组织者他们必须要把会场的秩序稳定下来。然后,在有序排查潜入者的时间里,击退外边的袭击,最好能趁机杀死几个幻影旅团的成员,显示自己的势力和威严。 只是,能如此顺利吗…… 酷拉皮卡望向二楼露台的方向,斯黛拉不知何时应景地换上了一身黑色西装,包裹青色头巾,站在拥挤人群的边缘。 “如果听明白了,就在这里老实待着,想找死的话可以不照做。”揍敌客杀手伴随着杀气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大部分人都被其震慑,坐回了座位。 入口大门被挎着半自动步枪步枪的组织成员封锁,一个个携带武器的组织成员进入人群中,挨个查验。 这些是对付普通人的手段,真正的幻影旅团必然是念能力高手——揍敌客杀手从大厦楼顶逐层向下,【圆】展开百米,足够收拢整个大厦,并无藏匿的余地。 酷拉皮卡的视线重新回到二楼,却看到斯黛拉已经走到了向上的步梯边上,向他挥了挥手机,又比了一个手势,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 是“OK”。 他们没有做什么战术手势的约定,但酷拉皮卡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有办法,不会被抓到。 斯黛拉是潜入的墓地大厦,现在拍卖会的组织者封锁出入口来排查混入大厦的幻影旅团,她同样面临着暴露的风险,已经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 至于晃了晃手机……酷拉皮卡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有些突兀的银白色纹路,或许不是要他主动联系的意思。 到达了三楼的斯黛拉并没有去贵宾室,也没有继续往楼上走——那会正好撞上使用【圆】搜查入侵者的两位揍敌客。 她为进入大厦所做的准备最终派上了用场,只不过不是用来潜入,而是离开。斯黛拉趁着保镖门仍在混乱之中,推开了通风的窗户。 沿着外立面的排水管几次下滑,斯黛拉落到地面。 立即就嗅到了硝烟的味道,远处的红色是机枪倾吐子弹的火光,怒吼声和伤者的哀嚎相继,热闹非凡。 “6号入口,C区6号入口!有袭击,快点来!” 跑来的黑衣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斯黛拉从何而来,面色狰狞地挥手招呼她赶紧一起过来帮忙,一边朝着对讲机怒吼着。 对讲机的 另一头则传来了断断续续回应。 “你疯了……” “停……” “把枪放下……” “B区死人了,我们完全抵挡不住!” 听起来似乎有帮派成员发疯了似的,扫射周边的同伴。而撤退逃窜的人们和赶来支援的成员撞在一起,拥堵了通往B区的路。只有少部分人勉力支撑起来坑坑洼洼的防弹盾牌。 “提线木偶”的扳机扣死,直到子弹用尽。 掺杂的其中的念弹穿透了所有普通人的防护措施,直接取走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斯黛拉正在混乱的B区和C区中间,她没有迟疑,顺应对讲机男的召唤混入了队伍,向西侧的C区而去。 正在B区掀起混乱的念弹是典型的放出系,远程攻击是她不擅长对付的类型,大概率还有一个操作系,自己独自前往说不定要在阴沟里翻船。 但是另一边就会好吗? “啊啊啊啊——” 昏黄的路灯下,持枪戒备的三个保镖突然被念线吊起,没来得及做任何攻击,几下挣扎后就因为缺氧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都落在了带队增援赶来的黑衣男眼里,他把对讲机别在腰带上,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突然出现的紫发少女。 咚 咚、咚、咚 是人类躯体倒在地上的声音,他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同伴,他们心口的位置插着不同花色的扑克,血液将黑色的面料浸得更深。 哪里来的扑克牌?扑克牌也能杀人吗? 他错愕地想着,却没有想更多的时间了。因为难以呼吸、胸口剧痛,紧接着眩晕感袭来,血腥味随着呼出的气体上涌。 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软倒在了地上。 “原来……我也……” 已经不能调整视线的他,看着紫发扎腰的利落少女将碍事的尸体踢开,松开了手中微不可察如细线的物体,直到猩红的黑暗将视野彻底覆盖。 漆黑的夜色下,繁星点点。画着浓重小丑装的男子姿态扭曲地站在不远处,发出变态的呻吟: “哦呵呵~景色相当壮观。” “你站的位置太显眼了。” 玛奇嫌弃地撇了一眼发病的西索,一脚踹开被吊死的棕发络腮胡子大叔,她借着路灯悬挂念线,吊死了这几个家伙,西索又杀了赶上来的人,直接挡住了前往墓地大厦的路,没给她留半点地方下脚。 搬开那个戴头巾的女孩子吧。 玛奇来到了堵满尸体的路口,向后心插了张扑克牌的女青年走了一步,突然心有所感,莫名地往左边一跳。 铮—— 只见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划过了半扇银光。 玛奇连续两个后跳试图的拉开距离。 而用深青色纱巾遮住显眼红发的斯黛拉已经借着第一次攻击起身,重心还在低处,她却凭借腿部肌肉的爆发,俯冲向前,对着玛奇追击不止。 眼见就将两人拉近到剑身可及的距离,却生生停住,就地侧滚。 在空中留下了一串血珠。 是念线。 斯黛拉隐蔽在地上的时候,保持了【绝】的状态。而在起身后为了最快的攻击速度,始终没有使用【坚】。这就导致玛奇并不以强度见长的念线,反而借助斯黛拉暴起的速度,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突袭失败了…… 要冷静。 斯黛拉调整姿势站立,呼吸放缓,任由手臂伤口的血沿着外套里的白衬衣向下流,将握住银白十字剑的虎口染成血红。 眼前敌人的念是线的形态,离体强度不高,或许有更加细致的作用…… “那就打一场吧。” 她偏爱突袭的战斗方式,不代表着正面战斗就不能取胜! 青色的纱巾已经随先前的大幅度动作掉落,盘起的红色长发调出了一缕浸湿了汗水,贴在额上。超过一米七的身高显得她利落挺拔,也更具压迫……持剑手心向前方,而大拇指向下稍前,上臂自然下垂,缓步前压。 如果有人在这时用凝去观察,就会发现气平稳地保持在斯黛拉的身体周围,仿佛不会消失的念能力铠甲,如此完美的【坚】,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还留有余力。 玛奇也保持着【坚】,甚至比斯黛拉更专心于防御。她知道自己的长处不在正面战斗,斯黛拉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西索!” 一旁,正收割着低端战力的西索回应了玛奇的呼唤。飞来的扑克牌轨迹莫测,都指向斯黛拉的要害。 却被斯黛拉从容躲过。 玛奇得到扑克牌的掩护,立即加快后退,并且布置了念线阻拦。但是斯黛拉躲避西索攻击的同时,追击非但没有被阻滞,反而直接前冲,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到玛奇后背冒冷汗的程度。 不够, 远远不够! 被这把剑碰到,就会死。 这是旅团成员分析得出的结论。剑上虽然没有必死剧毒,然而却有能让飞坦产生幻觉的痛苦,谁能在那种痛苦中维持战斗警觉?如果没有同伴,当时飞坦露出的破绽,足够被人砍成碎屑。 而且,飞坦说他仓促出手的瞬间,没忘记用【坚】加强防御,却没有感觉到与那银白长剑有任何对抗,手臂便被斩断。 必须拉开距离。 玛奇在斯黛拉的逼近中左支右绌。 而本该从玛奇那里接手战斗的西索却好像遇到了强敌,与对方多个来回,在往这边掷出几张扑克牌后毫无动静。 该死的西索,果然怀有其他心思。 玛奇愤恨地想着。如果说她怀疑过某个旅团成员,那么一定是西索。这个顶替了4号的家伙,并非出身流星街。看似是个好懂的战斗狂,但玛奇总摸不透他的心思。 至于现在,她在斯黛拉的披【坚】执剑中勉强挣扎,分不出半点心神来辨别西索是否出力 ——斯黛拉根本不用变招,自己已经使劲浑身解数在死亡边缘挣扎。 体力在快速消耗。 玛奇很清楚自己只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只要露出一点破绽,一点在拼尽全力的战斗中早晚会出现的破绽,哪怕只是一足踏空,一个呼吸的错乱,她就会死在这把惨白的长剑下…… 好在,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累累战痕的长刀直冲斯黛拉要害,浪人武士倾尽心血的一击斩断了一缕红发,将斯黛拉逼迫到跃起。 而就在这个失去所有借力点的位置,红色的念弹喷涌而出,斯黛拉只能全力防御,失去平衡摔在了硬质水泥地上。 信长和玛奇却并没有继续配合同伴的攻击,而是拼尽全力,跑向向远处。 斯黛拉身上沾满了灰尘,不顾手心的擦伤,努力在铺满灰尘的地面重新支撑起身体,同时心中警铃大作,念弹激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便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靠近。 布满了锥子的奇怪布料组成了防护服的模样…… “受烈日灼烧吧!” 第27章 冲击波掀起的尘埃缓缓漂浮在市中心五光十色的霓虹中,使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幻影。 红发女杀手袭击小滴的动作只有短暂一击,但旅团最不缺的就是战斗经验,他们有心分析下自然看出斯黛拉的隐藏能力出众,速度虽然不及飞坦,却优于玛奇、侠客等一般的念能力高手。 最危险的是她那“无解”的念能力,过于可怕的效果,当前情报难以推测的制约,导致配合她足够优秀的基础能力,小滴那次的见面杀很可能再次发生。 “玛奇的直觉敏锐,来接第一下。” 于是,有了玛奇以弱对强的陷阱。辅助能力为主的玛奇显然不是斯黛拉的对手,一击不成的斯黛拉如果认为没有其他干扰,很可能持续追击。 玛奇撑不了太久,但是她还有同伴。 西索、信长、飞坦……自以为猎人的斯黛拉,未必能冲破蛛网的层层陷阱。 但是她做到了。 信长的拔刀斩没有斩获,绝佳的机会只是将斯黛拉逼到了被动的姿态,飞坦近乎完美的配合上了激烈的念弹,斯黛拉还是扛了过去……而且她的【坚】仍在维持。 【很难创造更好的机会了。】 斯黛拉彻底失去平衡的瞬间,战斗经验丰富的三人得到了相同的判断。 这次的攻击大概可以击中,但突破那平静凝实的【坚】后,能造成多少伤害呢? 这个机会之后,摆在了明处的信长、飞坦, 或者再加上可信度不明的西索、一根筋的窝金,能将她困在这里,再逼迫出这样的状况吗? 烟雾中逐渐凝聚的念,宣告了飞坦的答案。 【罪无可恕之人】,飞坦为了使用念能力专门准备的防御技能。多年的合作让玛奇和信长立即明白了飞坦的想法,两个人立即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为飞坦让出发动攻击的空间。 以念制造出的小型太阳,爆裂的瞬间会烧死周围一切生物。即便使用者也需要使用特制的念能力防护来保护自己。 于是, 火红的烈阳升起在漆黑的夜。 它在灯火霓虹中最为耀眼,在混乱的鸣笛声中最为尖啸。 狂乱的热风将玛奇和信长的后背灼烧,高温下衣服的布料开始碳化,两人顺着爆燃造成的冲击波向前翻滚,最后破破烂烂地瘫坐在地面。 周围的一切都遭到了酷烈的摧残,先前被玛奇吊死的家伙们便在这摧残中继续破碎,与倒塌的路灯、行道树碰撞、燃烧,扭曲成不可视的模样。 “真是惊人啊~”指尖转牌的小丑因手臂的灼伤,笑容越发扭曲。 斯黛拉追击玛奇而去时,西索就在原地戏耍着闻讯赶来的保镖。 可惜,都不太耐玩。看着最后一个家伙爬行着逃离,直至呼吸渐渐微弱,西索在心里发出不太真诚的感慨。 冲击波后呼啸的巨风荡走了烟尘,仍然有无数灰尘在空中漂浮,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应和着长久的耳鸣。 “玛奇。” 信长从远处走来,因为两人的逃离方向不同,他被冲击到了另一个巷子,武士在混乱中试图紧握住刀的行为在身上留下了一道不短的划伤,血肉鲜红,隐约能看见浅白的胫骨,深色的静脉血从肌肉断面渗出,汇成小小的溪流,借草鞋在沥青路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的印。 “你先别动。”玛奇咳嗽两声,勉强从扑满灰土的地面撑起身体:“我给你缝合。” 信长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脚,无所谓地把刀架在了肩上:“一点小伤,团长说那个锁链杀手一定在附近观望,说不定……” 颓废的三白眼慕然睁大,莹白的剑身从浪人武士敞开的前胸穿出,像新月飘出遮挡的薄云,不沾染一点尘世的血污。 斯黛拉几乎撞到了武士干瘦的脊背上,整把剑穿胸而出,剑格抵在了后心的麻衣布料上,其后就是斯黛拉撕裂出血的虎口。 “咳!” 斯黛拉一口血吐了在对方的背上。爆炸剧烈的冲击让斯黛拉的呼吸都在痛,但眼前还有敌人,她使左手用力一推,将尚有余温的尸体从剑上剥离。 审判带来的灼热痛苦使意识在最后一刻尖啸着祈求救赎,肌肉永远停留在了紧绷挣扎的状态下,格外僵硬。 斯黛拉熟悉这种特殊的触感。 解决了一个,她想。 “她没有死!”玛奇迅速喊道,向同伴示警。 从斯黛拉迈步追击到烈阳爆发,不过半分钟而已,那烟雾中临时成型的绝杀,更不过毫秒间的默契。 已经被两次埋伏突袭,只能生受一记攻击的斯黛拉究竟是怎样躲过去的? 远处信长干瘦的躯体缓缓向前倒下,即将露出身后凶手的身影,玛奇却对下一步的应对感到了全然的无措。 轰隆—— 神色茫然的玛奇,使用过大招还在恢复的飞坦,观望中笑容越发变态的西索……所有人都听到了第二声巨响,来自墓地大厦的地下。 今晚有太多的意外了,也有太多的爆-炸。 有过先前烈日般爆-炸的震撼景象刺激,帮派成员们的心理预期已经被拉高,反而有一种还能再来什么,也不过如此了的想法。墓地大厦里,酷拉皮卡听到四周的起起伏伏议论声,疲惫无力要多于惊恐。 “又炸了。” “这次是在楼下吧?” “那两个白毛守卫?” “那是揍敌客的杀手啊。” “拍卖会场就是在地下吧。” 酷拉皮卡有些担忧的看着守住大门的帮派成员,终究没有行动。 落地窗外的枪声从激烈到时响时停,斯黛拉在三楼挥手后再无踪影,大概是离开了会场。然后,酷拉皮卡就看到了外场的那轮烈日升起,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和担忧。 如果卷入到那样的攻击里…… 酷拉皮卡下意思摸了摸手机的外壳,之前在酒店里斯黛拉要走了他的手机,说是添加联系方式。 等斯黛拉递回来的时候,酷拉皮卡却发现上面多了银白色的纹路,似乎描绘了银白色的游鱼。 而在【凝】的视角下,是附着的念。 “能维持两天,不会把手机弄坏的。” “我以为你是具现化系。”手机就握在酷拉皮卡自己的手里,已经离开了斯黛拉的身体,但是念还附着在手机上。 能够离体的念,显然是放出系。 对于以具现化长剑战斗的斯黛拉,是40%的修行概率,最不划算的技能。 “那是你猜的。” 红发少女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身为资深猎人,她不需要初入门径的酷拉皮卡指点念能力修行:“记得随身携带。如果图案提前消失的话,应该就是我死了。” …… 图案还在。 所以斯黛拉还活着,酷拉皮卡想。 在这条名为复仇的道路上,他能望见路旁无数的恶念组成的深渊。 酷拉皮卡有正常的三观,对于那个杀死仇人的大结局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是身后数百条生命的哀嚎不允许他有片刻停止——他必须背负着罪恶、不惜一切地,达到那个没有收获只有更多失去的结局。 十七岁的少年,因过重的背负而成熟,他珍惜同伴、小心地呵护友谊,却最为清楚他走在一条小杰、雷欧力都不能陪伴的路上。哪怕是生在黑暗世界的奇牙,也只能理解而无法陪同。 但斯黛拉不是。 她说要将旅团全部消灭,她为了复仇而来,她……不死不休。 当斯黛拉坐在酒店客房的桌前,熟练地用电脑搜索敌人的情报,与他分析己方可以利用的优势,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不畏惧、不犹豫、不质疑。 酷拉皮卡无端地相信,她确曾到达那个不值得期待的结局,并且相信着它的意义。 “这是在原谅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那条通往复仇的深渊绝径上,她是识途者,是领路人。 嘶——沙沙—— “各位,都还好吗?” 始终议论不断的会场不知何时布置了大屏,屏幕中出现了举办者熟悉的面孔。酷拉皮卡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望着毫无破绽的画面,黑色的美瞳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首先,我要为先前的失联道歉。之前遇到了一些意外,不用担心。” “旅团的首领已经被干掉了。” “拍卖会在21点开始,请大家踊跃参加!” 第28章 经历了爆-炸、念弹、火箭-弹的洗礼,城市最繁华的街道只剩下一片狼藉。 远处墓地大厦传来的爆破声很快平息,并无后续,当飞坦以旅团最快的速度匆匆赶到现场时,玛奇身上的衣服破碎,满面尘土,不远处的西索挂着戏谑地笑容翻着花牌,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线中央,是信长倒在地上的干瘦身体,鲜血从胸口的大洞涓涓流淌浸润了崩裂的路面,并无呼吸。 “是【清洁者】的剑,”玛奇的神色茫然:“在信长的身后。” 然四周只有混乱的废墟和尸体,不见其他的活人。 …… 此时的友客鑫机场,穿着破烂西装、散乱红色长发的女子突然出现。 随着身体落在地上的声音,凭空出现的身体立即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她的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而左腿在袭击信长的时候用力过度,以致脱力,斯黛拉只能勉强用手臂撑住上半身体,不使自己完全瘫倒在地。 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斯黛拉终于再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啊啦,斯黛拉你也会这么狼狈呐?”女人天生高傲的声音仿佛在挑剔嘲笑些什么,深蓝色的直发紧绷梳起来盘在头上,十分都市的时尚妆容却搭配了奇怪白色羽毛装束,正是猎人协会十二支的酉鸡——酉克鲁克。 “嗯。”斯黛拉知道对方并无恶意,只含糊地回应一声,努力平复大脑的眩晕。 9月1日她在城郊沙漠一击得手,夺回了夏奇最后的遗赠。 在指尖触碰到水晶球的瞬间,斯黛拉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驱动——念拥有了她意志之外的指引,自觉汇成了调皮的鱼儿,莹白的鳞片如星子跃动于空中。 念鱼不受任何时间、空间的束缚,任何三维空间的物质、能量无法影响这存在于高维空间的生命。 她对此一无所知,又仿佛无所不知。 十年前对念一无所知的斯黛拉,在握剑的瞬间,便轻易理解了【誓约正义之剑】。经历了多年的战斗和历练,在这份【至死不渝的爱】面前,斯黛拉却依然是被引领的稚童。 【十一维之鱼】,斯黛拉在修行笔记里记下了他的名字。 这种存在于十一次元空间中的念鱼,能够无视受到空间、时间的限制,将自己显现于“已经出现”的地方——斯黛拉离体的念,就是念鱼“已经出现”的地方。 将念释放为【十一维之鱼】的瞬间,斯黛拉与念鱼融为一体,借助念鱼进行零耗时的空间移动。 最先,她尝试将标记直接做在了酷拉皮卡的随身物品上,但这样太显眼了。因为斯黛拉没有特意钻研过放出系,也格外费劲。 好在斯黛拉很快想起了解决办法,杜恩参与的【贪婪之岛GreedIsland】——金的团队曾找到一种特殊的植物,用它做成的纸质材料能够承载念能力。 因为有杜恩的这层师生关系,斯黛拉拿到过一些样品,并且收藏至今。 于是,她将【十一维之鱼】的标记做在了数张白色卡片上,并将这种白色卡片送给了两个人。 一张交给了库洛洛鲁西鲁,另一张,则交给了应邀前来的酉克鲁克。 除了猎人协会的十二支身份,酉还是著名的植物猎人,因为友客鑫拍卖季上出现的珍稀植物正好身在友客鑫市,她答应了斯黛拉的请求,前往友客鑫机场接应猎人协会的协助小组,并且保护有预言念能力的妮翁离开友客鑫市。 至于剩余的卡片,则被斯黛拉随身携带。 在战斗的开始,斯黛拉借助西索使用扑克牌攻击的契机,将自己伪装成了被杀死的帮派成员,同时也将【十一维之鱼】的标记混入了西索的扑克牌中。 从地面暴起的斯黛拉一路追赶玛奇,走入了旅团的埋伏圈。但念鱼的标记始终存在于交战最初的位置。 敌方的“武士刀”、“念弹矮子”都是货真价实的念能力高手,连续两次有心埋伏的袭击将斯黛拉逼到了十分尴尬的窘境,她其实已经做好了硬接一记攻击的准备。 当时念弹掀起了沉重的烟尘,笼罩着敌人和斯黛拉,她看不清那个缓缓走来的奇怪防护服身影,但是贴身缠斗的“念线”和“武士刀”离她足够近。 两人突然掉头、近乎逃窜的动作,让斯黛拉警钟大作。 用【坚】硬接? 还是拿出底牌? 从敌人异动到爆炸启动,那几乎不存在的短短瞬间里,斯黛拉完成了这次决策——她选择后者。 此处入水,他处跃来。 插在帮派援手尸体上的白色卡片缓缓膨胀破碎,但如果用【凝】仔细观察,机会发现附着在卡片上细小的念没来由的膨胀,像是联通了什么不可窥见的虫洞,被十一维本体选择的念鱼欢快游动,将滞留空中失衡的斯黛拉在此投影显现。 而头一回在战斗中使用【十一维之鱼】的斯黛拉,完全不适应空间的突然变化,甚至没有调整落地的机会,就看到远处火红的炙阳蓬勃升起,从视线的边缘激烈扩散,埋葬了她的全部视野! 一场烈日灼烧般的爆-炸。 幸好没有硬扛。 那瞬间,斯黛拉只有这一个想法。 激烈的冲击波中,紧贴爆炸范围的斯黛拉在激烈的冲击波中与飞舞的建筑钢筋一起失控旋转,胸腔传来的血腥味和闷痛告诉她内脏必然受到了损伤,而落地瞬间再也无力维持【坚】的身体也被爆炸带倒的建筑石块碾碎了右腿腿骨。 必须要撤退了。 斯黛拉借助废墟隐蔽起来,剧痛刺激下的大脑反而无比清醒,尽管有些可惜自己冒进导致的今晚无功而返,还是通过手机向远在友客鑫机场的酉克鲁克发送了紧急信号。 然而,就在朦朦的固体尘埃与呼啸的热风中,斯黛拉的视线从模糊缓缓转向清晰,“武士刀”也拖着一条伤腿,踉跄地向远处的人说着什么。 爆炸让斯黛拉头痛耳鸣,仍然听不清楚。 但是…… 他背对着自己。 实在太近了。 他们之前缠斗的太近了,近到都只够逃到爆炸边缘,内外受伤、感知模糊。 他们现在也太近了,近到斯黛拉只需要一只腿奋力前推,长剑既出,便已经触到了对方的后心。 于是,也没了什么犹豫的必要。 伴随着酉克鲁克回复的消息提示音,斯黛拉的长剑穿透了“武士刀”的胸膛。 念能力组成的长剑本可以直接消散,斯黛拉却将对方缓缓推倒,以掩饰自己的身影。再次使用【十一维之鱼】,将目标投向了友客鑫机场。 “你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有多难缠。”酉克鲁克把玩着左耳的爱心耳坠,怡然自得地取来一杯机场贵宾室冰柜里的红酒,倒在不知哪来的水晶杯里,缓慢摇晃着:“黄毛的是强化系,没什么好说的。那个‘木乃伊’,具现化系,绷带防御力很强,攻击力……嗯,也就那样,太慢了。” 说完,酉昂头将红酒饮尽。 “……” 斯黛拉一阵无语。先前打电话的时候,大概双方缠斗正紧张,酉还能正经点。如今酉稳固住了局势,又已经把对方的能力摸明白,难免要对着自己得瑟一下。 “不愧是酉,我……唔。”斯黛拉咬牙咽下一声痛呼,疼出了一脖子冷汗。 酉克鲁克撇嘴,皱起了细长的眉,把酒杯放在碎成网状开始掉渣的强化玻璃桌上:“还好是修奈来了。” 旁边那个像极了高中生的家伙就是修奈,斯黛拉认识他,堪称猎人协会最强的治疗师。 “问题不大。”修奈熟练地蹲下检查起斯黛拉伤的最重的右腿,将裤腿剪开,看到了斯黛拉血肉模糊的伤处,声音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回头看向酉,问:“两分钟,没问题吧?” 斯黛拉心里咯噔一声。 酉对自己的隐蔽非常自信:“两小时都行,治吧。” 斯黛拉心里咯噔咯噔。 “我觉得……” 修奈已经转过头对上斯黛拉的断腿,快速地捡出比较大块的建筑碎渣。 “……是不是……”斯黛拉忍着疼艰难出声。 但是修奈的手已经按住了自己动弹不得的腿。 “处理一下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亮的叫声似乎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不见丝毫回音。 这片并不隐蔽的机场贵宾席在芬克斯和剥落列夫圆的搜索下仍然毫无一场,没有一个人影,更遑论什么叫声。 直到尖锐的疼痛逐渐消失,从昏黑中醒来的斯黛拉听到耳边才传来了熟悉的软糯弱气的声音。 “他们听不见的,斯黛拉师姐。” “原来你也来了……萌萌。” 有气无力的斯黛拉看着眼前脸红摆手的男孩子,挣扎着比了个大拇指。 第29章 彻底破烂的半条裤子将右腿膝盖以下全部 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完整的皮肤因为先前的过量失血显得苍白。 肌肉功能正常、神经功能正常,算是“修”好了。 修奈退到一边,双手插兜,表情意犹未尽。斯黛拉不敢再给修奈检查自己的机会,赶紧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自己按了按腹部,没有硬块、而且脉搏正常;又尝试了几次深呼吸,还是血腥味,但没有那么想咳嗽了;至于脑震荡,刚才疼昏了一会儿,反而不晕了。 这些因“烈日”冲击受到的伤害,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致命,但对于念能力者结实的**——问题不大。 起码斯黛拉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支撑再来一场战斗。 只是,在此之前…… 斯黛拉看向一旁品酒的酉克鲁克,主动提起来一开始的安排:“妮翁诺斯拉,她身边还有几个保镖,有一个叫旋律的,她们去哪了?” “哝。”酉克鲁克随意的往不远处的空地一点。 一群人就像魔术一样出现。 这可不是斯黛拉的空间移动,事实上,她们一直就在那里。 意识到斯黛拉终于能看到她们,几个人纷纷有所反应,尤其是被绑的最严实的妮翁,情绪激动,用力摇晃着唯一能动弹的头部,张合的嘴好像在说些什么。要不是她被绑得像个大粽子一样,恐怕早就像个豆虫一样蛄蛹走了。 反倒是身为念能力者的旋律,麻绳象征性地在上身绑了一圈,像个小蘑菇一样乖乖坐在地上,抬头对着斯黛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这是……” 酉克鲁克冷哼一声,挑剔的眼神似乎在嫌弃这帮斯黛拉交给她的累赘:“她非要去友客鑫的拍卖会。” “酉大人说不绑起来会被敌人发现,我劝不动。”萌萌捏着针织衫的衣角,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师姐,这样会不会不好。” 可你给她们消音不是消得很干净吗? 斯黛拉在心里默默吐槽。 吐槽归吐槽,斯黛拉没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要求酉把妮翁、旋律几个人松绑 ——旋律是个温柔且稳妥的人,既然旋律看到了自己,却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可能也觉得被绑起来不说话更好。至于诺斯拉帮的大小姐不悦……唔,这不重要。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酉身为植物猎人的她常年混迹各大深山老林,比生存能力,斯黛拉远不能及,但是要与人战斗,酉并不擅长。而萌萌和修奈,是斯黛拉向猎人协会上报后,猎人协会派来的协助人员,两人念能力非常特殊,也不适合作战。 斯黛拉作为武斗家的实力足够应对大部分战斗。而猎人协会派来修奈、萌萌作为协助小组,正好弥补自己在情报、后勤、辅助方面的缺失,可谓是老成举措。 但是,幻影旅团不愧是横行霸道多年的A级罪犯,每一个成员都有不俗的战斗能力。就连那个明显不是战斗人员的“念线”,也能与斯黛拉拖延多个回合。甚至幻影旅团还有余力派出两个战斗能力不俗的家伙对妮翁围追堵截。 自己这边的三个人都不是武斗派,所以明明已经摸清楚了两个蜘蛛的念能力,还是只能隐匿起来。 斯黛拉看向远处的二层连廊上,顶了一头黄发而被酉称为“黄毛”的芬克斯占据了视野最佳的位置,俯览整个机场一楼,却对并无遮挡的贵宾休息区的纷纷扰扰毫无察觉。 “既然‘武器’到位,也没有拖延的必要了,机场再关闭下去,友客鑫的市长先生可要哭死了。” 酉克鲁克自信地大手一挥,把刚刚站起来的斯黛拉往外推出:“就决定是你了,斯黛拉。” “我是什么新品种宝可梦吗?” 联想到某款游戏的斯黛拉再次无语,立即感受到了身侧迅疾的风,战斗本能驱使她躲过了这一拳。 “原来躲在这里,小虫子。”芬克斯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数个小时的捉迷藏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只想要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的锤烂眼前的敌人。 只听声音就知道说话者是个张扬又急躁的家伙。 斯黛拉转头迎敌,却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光影碎裂扭曲,白色的羽毛、蓝色的短裙。不用想就能猜到,自己在敌人眼中,大概正是与他缠斗许久的“酉克鲁克”。 操控光、制造幻象——这就是酉的念能力啊。 斯黛拉不着痕迹地观察身上近乎完美的“伪装”,要不是衣服的触感没变,就连斯黛拉本人都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变成了酉克鲁克的模样,更何况是敌人呢?他根本不知道斯黛拉的到来,更别说发现眼前的“酉”并不是之前的那个。 芬克斯毫无顾及地冲了上来。 砰砰两掌,带着能切断敌人身体的风。 强化系。 已经获得了酉提供给的情报,斯黛拉对敌人的攻击有所预想,轻松躲过了芬克斯直来直往的进攻,还看到了能利用的空隙。 这样的机会酉可能抓不住,擅长战斗的斯黛拉却不会放过,然而动作在出击前极短地一顿,止住了习惯性持剑的动作,变为握拳,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能念化为【硬】,接住了对方的掌击。 同为靠强度取胜的强化系,比起窝金蛮横的攻击方式,“黄毛”的战斗要更严谨,在攻击与防御之间的流转地十分顺畅。 作为对手的斯黛拉为了模仿的战斗风格,束手束脚中,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下风。只能借着地形,绕柱,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师姐,用【绝】。” 斯黛拉的耳边传来萌萌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个在激战中可能送掉她性命的指令。 在芬克斯的视角里,明明只是柱子短暂的遮挡,就再次失去了敌人踪迹。 他四下张望,面上却看不到惊诧,显然今天不是第一次上演这样的消失。 科学研究表明,视觉占据了人类感受的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而听觉占了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至于由触觉、温觉、冷觉等组成的皮肤觉,却仅仅占了人类感觉的不足百分之十。 巧合地是,今晚正好凑齐了玩弄视觉的酉和操控声波的萌萌。即便是斯黛拉,也没有预料到她们两个人的配合,能有如此惊艳的效果。 现在出剑的话,他来不及反应吧。 已经站在芬克斯几步之外的斯黛拉忍不住想,但是战斗直觉告诉她,再等等。 于是, 带着【硬】的直拳冲出! 轻易便临近到“黄毛”不易躲闪的距离,斯黛拉自信,即使没有【誓约正义之剑】,这样的力度也足够爆开“黄毛”的颅骨。 带着强横念力的拳风轰到了面前,芬克斯却咧嘴一笑。 类似裹尸布的长条绷带不知何时已经从地面卷起,将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束缚,包裹出类似手臂的形状。 “可算是抓到你了!” 芬克斯胜券在握,露出丝毫不掩饰的得意。 斯黛拉确实没有注意到地面上散乱的物品,更别说一条并不显眼的破布。她感受到缠上来时柔软灵活的布料变得像塑形钢板一样坚硬——这就是酉提到的那个木乃伊怪人吧。 具现化出的绷带逐渐收紧,像一只老虎钳,斯黛拉被迫使用【坚】来抵御着巨大的压强,然而围绕周身的气,也将自己完全暴漏在了敌人的【凝】下。 在人眼所能见的世界里,绷带里还是空无一物,但是覆盖了念的双眼,却能“看”到白色的气包裹出大致的人型。 芬克斯手掌上的念流转为【硬】,这个最爱冲在前面的家伙决定,要亲自夺走这个狡猾小虫子的生命! “这可比单打独斗轻松多了。” 看似陷入绝境的斯黛拉嘟囔一句,也不管萌萌怎么处理自己的声音,张开嘴大喊:“酉!” 在她的视线里,酉库鲁克已经走到了芬克斯的身后。 在芬克斯和剥落列夫所不能看见的真实中,两个人的 视线交会,是无言的默契。 随着酉的手杖也对着芬克斯后脑劈击,斯黛拉早就捏在左手里的白色卡片也同时掷出 ——具现化产生的物体通常不能离开使用者的身体,所以绷带的尽头,就是另一个敌人! 【坚】消失的瞬间,白色的念鱼游过,从掷出后保持高速白色卡片上浮现。 空中突然出现的斯黛拉清楚自己保持不好空间移动后的平衡,干脆用重获自由的右手一把拽住身边硬化如铁的绷带,以此借力,将自己狠狠地甩向露出赤红肌体的怪异敌人。 躲在隐蔽处的剥落列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闻到了带血腥和硝烟的风,锋利像是刀子。 斯黛拉身上扭曲的光线像是卡帧的电影,酉克鲁克使用念能力的速度显然已经追不上斯黛拉,赏金猎人黑衣红发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显现在剥落列夫面前。 长剑划出一扇半圆,如展开的纯白折扇,剥落列夫紧急收缩的绷带这才刚刚返回身边,但是念能力具现化出的事物对直指罪恶的审判之剑没有任何阻滞作用,被月白的长剑无情切割。 另一边,芬克斯却突然向后一握,攥住了手杖末端的细长合金。酉施加于手杖上的【周】丝毫没有击破防御的意思,只能在心里骂着强化系不讲道理的防御强度,被对方拽着手杖尾端一路画圆,甩到了地上。 “斯黛拉……” 【誓约正义之剑】自左肩落下,穿过盛有心脏的胸腔从右肋下劈出,斯黛拉略微失控的空中姿态导致了过于血腥的战果。剥落列夫留在原地的半身喷涌鲜血,血沿着绷带蔓延不久,念能力制造的绷带便随着剥落列夫生命的消散而逐渐消失。 酉克鲁克的手杖被芬克斯留在了手里,但是她本人却像是只露头一下就遁回水中的鱼儿,再次使用了【绝】。芬克斯又失去了敌人的踪影,带着怒气向着刚才的方向连出数脚,可怜了滚动在地面上的酉克鲁克,只能险险躲过,又被爆裂突起的地面和扬尘弄得灰头土脸。 “救我。” 【绝】状态下的酉没有念保护身体,被敌人踹出的碎石划伤了皮肤。虽然视觉和听觉都在欺骗自己,但芬克斯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就像是鲨鱼般,对着猎物穷追不舍地输出自己狂暴的攻击。 “救……” 斯黛拉没工夫看“木乃伊”的惨烈现场,就顺着队友一声声的“呼唤”回头 ——“斯黛拉,你是不是听不见!死啦要死啦啊啊啊啊!” 第30章 友客鑫南部城郊的烂尾楼平时空空荡荡,只有无处可去的流浪汉偶尔闯入,此刻却格外热闹,九个人或坐或站,身上的纹身、异样的服饰、颇具压迫感的气势显示了不平常的身份。 嘟—— 嘟嘟—— 电话始终没有拨通的迹象,又是一句对方暂时无法接听的提示音,飞坦又打开通讯录准备再次拨打。 “停下吧。”库洛洛说。 侠客将友客鑫机场恢复运营的消息推送展示给旅团众人,这意味着市政人员确认了友客鑫机场的安全,战斗结束了,却联系不上同伴,所有人都明白这背后的含义。 不需要太多思考,库洛洛就推测出了最可能的情况:“【清洁者】去了友客鑫机场。” 杀死信长后消失的斯黛拉去了友客鑫机场。 “芬克斯和剥落列夫……”玛奇攥紧了手心,芬克斯和信长都是旅团最初的成员,信长在自己面前被杀害后,她又要面对芬克斯和剥落列夫可能死亡的消息。 “市中心到友客鑫机场至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侠客提出了质疑。 信长被杀到机场解除封锁的时间太短了,这些时间不够走完赶去机场、战斗、市政安全检查的流程。 库洛洛不直接回答侠客,反而看向玛奇:“你们在现场发现了带有斯黛拉念的白色卡片,而且是在西索的扑克牌中间?” “对。”玛奇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西索,才回答库洛洛。 斯黛拉在信长身后离奇消失,在场的旅团成员两人一组,玛奇和西索,飞坦和派克诺坦,对现场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玛奇回忆着当时的景象,仔细地描述了发现:“现场被【受烈日灼烧】所破坏,那张卡片插在混凝土墙面背向爆炸的一面,周围是西索的扑克,都保留了下来。我与那家伙交手后,西索曾经掷出扑克牌干扰,可能是那时候,她把白色卡片混在了扑克牌中间。” “我只是想帮帮玛奇,我们可是同伴呢~”当怀疑的矛头指向自己,西索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地解释。 玛奇冷哼一声,不做理会。她仍在怀疑西索有二心,战斗时摸鱼划水,却不觉得西索会直接帮助斯黛拉。 “信长当时的位置旁边都有什么?” 玛奇不仅用【圆】搜索了整个现场,还在原地为信长整理了遗容,根本不需要思索就能回答:“他爆炸后落在了棉弄巷15号附近,向东找我,那一片距离爆炸中心已经比较远了……离【清洁者】第一次伏击我的地方很近!周围的建筑废墟边上,有帮派援兵的尸体!” 侠客恍然大悟,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面上:“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玛奇你说过她混在帮派的援兵里靠近,在西索攻击时顺势伪装尸体。而西索杀死帮派援兵用的是——扑克牌。” 解开了谜团后,侠客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团长,这个白色卡片上有她留下的念,而且还出现在如此巧合的地方,她逃脱【受烈日灼烧】使用的念能力,一定与这个白色卡片有关。” “是【空间移动】,这也能解释她后来在信长的身后突然消失。” “但是,空间移动可是典型的放出系能力。”派克诺坦皱眉,插了一句:“她的那把剑明显是具现化系的念。在念的六系中,这可是相距最远的两种能力。” “根据普遍理论,这两种念相互习得的概率只有40%,释放强度限于40%,也就是只有修行本系16%的威力。”库洛洛是蜘蛛的脑,也是幻影旅团中的顶尖战力,这很大程度上仰赖于他出色的战斗情报分析能力: “她的念能力确实是空间移动,因为她既不是具现化系,也不是放出系,而是特质系。” “所以她还会有其他的念能力。”侠客丝毫没有怀疑团长的判断,直接顺着库洛洛的思路说:“就像团长一样。” “嗯,可能。”库洛洛对侠客的猜想不置可否,特质系的念能力千奇百怪,很难从常理推测,只能依托于切实的情报,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有一点我很在意。” “什么?” “她消失的时候,芬克斯已经和猎人协会的援兵交手很久了吧?” “嗯,少说都有一个小时了。”侠客说。 “从她的角度来看,论目标数量,玛奇有三个人,芬克斯那边只有两个。论战力需求,芬克斯那边有人制衡,但是玛奇这边如果发现了她离开,随时可能在拍卖会横行无阻。没有赶去机场的理由。” “会不会是担心我们来更多的人。”飞坦说。 “当时我和富兰克林已经进入了墓地大厦,但是她不知道。”侠客也觉得有可能,他和富兰克林、库比是执行拍卖会替换计划的原定人马,缺失的小滴则由团长的【不可思议便利大口袋】替代。 库洛洛撑住下巴,似乎正在沉思。 “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团长,我们就这样跑掉吗?”窝金怒目圆睁,重重锤在临时基地的承重柱上,带得房间一震:“我只知道血债血偿!” 窝金与派克诺坦一 组,同步地袭击了墓地大厦的帮派成员,没有遇到斯黛拉。是在团长的命令下撤退回基地,才得知了信长的死讯。 窝金本来就是藏不住任何情绪的人。此刻他再也不能压抑心中窝火,直截了当的点破了旅团面临的尴尬——是撤退还是留下? 蜘蛛们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拍卖品和钱都到手了,来友客鑫的目标已经完成,旅团按理来说可以扬长而去。但是这个过程中丢掉了足足五位成员的性命,还是被同一个人所杀,而那个人现在还好好活着。 复仇,还是离开? “打不过就死,有什么好逼逼赖赖的!” 窝金怒目睁圆,盯着在场的同伴,似乎有人敢说一个“走”字,他就要当场与之决斗。 “窝金。” “你先冷静。” 团长的声音不大,也称不上严厉,但是恐怖的念将窝金压得心颤。 库洛洛将手里的书放在身侧,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旅团众人说:“敌人至少拥有两种念能力,一种是能无视念的具现化长剑,一种是类似空间移动的能力。” “她的协助者包括了一名窟卢塔族的火红眼,念能力是具现化的锁链,能够将被束缚者强制在【绝】的状态。” 库洛洛的视线在窝金身上短暂停留。在窝金被名为酷拉皮卡的金发少年绑架、又被旅团救回后,他们得到了关于锁链手的更多信息。 “根据芬克斯的最后一通电话,还有三名协助者,酉克鲁克,是猎人协会的十二支,有隐身能力,另外两个应该也是猎人协会的成员。” “现在十老头已死,库哔复制了尸体,帮派传开了幻影旅团被揍敌客覆灭的情报。” 这是库洛洛原本设想好的结局,到了这一步旅团已经可以带着全部宝物满载而归。 但是现在……库洛洛很清楚,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气,只不过没有像窝金一样发泄出来。 “敌人已经错判了情报,落入了蛛网,我们占据了率先发动下一次袭击的优势。” “还没有到落荒而逃的时候。” 库洛洛漫步到他的团员身前,所有成员都站了起来,看向他们的团长,指挥蜘蛛脚的大脑。 “留下。”【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昨夜的蒙蒙细雨已停,太阳高照,空气格外清新,是明媚的一天。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斯黛拉用手拢了拢毛躁的头发,才接起一边响了许久的电话。 “斯黛拉,我是酷拉皮卡。幻影旅团的团长死了。” 嘎吱嘎吱——一口咬在脆甜的苹果上,酸甜的苹果汁水给了清晨一个活力满满的开始。 “十老头撤销了通缉令。我打算继续追查旅团,夺回火红眼。” 呼噜呼噜——咖啡香气和牛奶完美糅合,唤醒了精力满满的一天。 酷拉皮卡被电话另一头的不名声响弄得心慌,他迫切想要从斯黛拉那里得到更多的回应:“斯黛拉,你在哪里?” “医院啊。” 斯黛拉扔掉苹果核、放下喝完的咖啡,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挽起左手的袖子对护士说:“扎在这只手上吧。” “……你受伤了?” 暗红色静脉血从输液管回流体内,斯黛拉目送着护士离开病房,看着走廊里连接了市政网络的监控,从挂架上拿起了吊瓶,说: “酷拉皮卡,你把手机放地上,给我倒倒空。” “什么?”酷拉皮卡越发茫然。 “我来了。” 酷拉皮卡忽然想起手机上那个奇怪的印记,几乎是扔一样把手机撂在茶几上。 随着玻璃茶几上落下重物的声音,一身病号服、手里提着吊瓶的斯黛拉就这样出现在小杰等人面前。 站在茶几上。 “咳,人挺多。”斯黛拉没想到除了酷拉皮卡还有其他人。 酷拉皮卡更没想到斯黛拉能这样过来。 一边的雷欧力更是被惊呆了下巴,趁着斯黛拉从桌子上蹦下来,赶紧拿走了酷拉皮卡的手机,前后左右检查一番也不看不出好坏,就还给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确实看都没看,揣进了口袋里,对斯黛拉解释道:“这些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想要来帮忙,我答应了。” “大姐姐好,我是杰富力士。”小杰立马伸直了手自我介绍。 “奇牙。”银发男孩只回答了两个字,看起来像是高冷敏锐的性格,锁在斯黛拉身上的眼神却暴露了好奇猫猫的本性。 “雷欧力……” 不修边幅的西装眼镜大叔和这个名字,记忆力极佳的斯黛拉立即想了起来:“雷欧力帕拉丁奈特,通过第287届猎人试验成为正式猎人。” “啊?” “我猜你们都是今年刚成为猎人的新人吧,在猎人试验的时候认识。” 突然指向自己的试探,让奇牙的银色卷毛都直立起来。雷欧力看奇牙的反应,也意识到了问题——斯黛拉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调查了他们?还是酷拉皮卡? 旁边的酷拉皮卡收到同伴眼神,皱起眉,他并没有向斯黛拉透露这些。 “我是斯黛拉莫罗,第275届猎人试验通过的赏金猎人。”斯黛拉不是为了惹恼眼前几个人,紧接着自报了家门。 她不是通过猎人协会的渠道得知了三人身份,而且除了协专、十二支等部门,猎人协会的成员没有向协会汇报自己行踪、保持联系的义务。而是那天在便利店,雷欧力为了打折出示的猎人执照暴漏了这一切。 “那天你在便利店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了。猎人执照的价值不菲,在你有能力保护好它之前,不要随意展示。先前我们萍水相逢,不好提醒你。作为同伴的话,还是可靠一点的好。” 看着斯黛拉把雷欧力盯出来一张大红脸,奇牙立即反应过来,戳了戳小杰。 “他们以前见过。” 小杰回了一脸懵。 雷欧力被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气红了脸,好在他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很快冷静下来——斯黛拉怎么知道自己的姓,还有什么执照?红色直发、高个子女生…… “你是那个发呆的便利店收银员!” 得到了斯黛拉意含肯定的微笑,雷欧力炸毛吐槽: “酷拉皮卡,你找的这个人什么毛病,好端端一个正式猎人躲在便利店里干收银……等等,你是赏金猎人,该不会那时候就在调查幻影旅团了吧?” “不是哦,只是在便利店打工而已。” 不管雷欧力在那边碎碎念些白切黑、肯定是骗人、埋伏新人之类的话。 奇牙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这种家伙真的有用吗?” 猫猫不屑,猫猫伸爪。 “我觉得大姐姐很可靠的样子。”小杰熟练地顺毛,并以奇妙的地将议题从跑偏的见面会上拉回来:“既然酷拉皮卡说大姐姐有办法,一定会比只有我们四个人的时候更好。” 斯黛拉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身绿色套装的少年。 【杰富力士】 她认识一个“富力士”,那家伙怎么也不像是有家庭的人。但是从发色、长相,甚至说话做事的风格上,很难不怀疑两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无所谓了,斯黛拉打消了探究到底的想法,她没有血统论的癖症,比起身世背景,她更相信尼特罗老爷子筛选猎人协会成员的眼光以及酷拉皮卡的引荐。 “所以你们决定要调查旅团,帮酷拉皮卡找到剩余的火红眼。”斯黛拉总结了一下小朋友们的想法,提出了问题:“总得有些情报进展吧?” 酷拉皮卡一言不发,奇牙也闭上嘴撇过头去,斯黛拉又看向小杰,后者摸着头嘿嘿笑。 最后还是雷欧力拿出来准备的资料: “根据帮派放出来的消息,十老头雇佣的杀手杀死了四个蜘蛛,并且留下了尸体作为证据,他们在尸体上找到了的0号、6号、7号和11号的蜘蛛纹身。除了作为团长的0号蜘蛛,其余三个体貌分别对应了十老头通缉单上的第一位、第二位、第五位。” 这些虽然是市面上公开的情报,在资金贫瘠的前提下,一定是用了许 多功夫才排除掉乱七八糟的流言和假消息。 而从内容上看,墓地大厦四位蜘蛛的死亡,意味着加上被斯黛拉击杀的信长、芬克斯、剥落列夫,出现在9月1日通缉名单上的蜘蛛全部死亡。 “昨天晚上桀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确实到了现场,”斯黛拉回忆着离开墓地大厦前的状况,“这两个人能杀死蜘蛛很正常,只是这么简单少了四个敌人,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我拿走了拍卖的火红眼,就与诺斯拉帮断开了联系,没法得到内部的消息。”酷拉皮卡无奈的摇头。 为取回火红眼,他与诺斯拉帮彻底撕破了脸,在拍卖会后带走了为妮翁诺斯拉拍卖的一对火红眼。诺斯拉帮虽然没有发布对酷拉皮卡的通缉,却不可能再为他提供情报。他已经没有了印证消息真实性的渠道。 “我有些太着急了。” “你本来就是为了那双火红眼而来,旅团才是意外。”斯黛拉坐到酷拉皮卡对面的沙发,平静地说:“一点细枝末节的代价,非常值得。” 小杰也重重点头:“火红眼本来就是酷拉皮卡家人的遗物,当然要拿回来的。” “别说是诺斯拉帮,就是十老头,也未必是幻影旅团的对手。这些人的情报无所谓了。”奇牙则两手插兜,帅气发言。 “就是,那群家伙也没有多么靠谱嘛!”雷欧力举起自己的资料本:“我一个人就能顶他们所有。” 清晨的阳光照过落地大窗,一切都明媚的像个童话,大家都笑了出来。 斯黛拉心里酸胀,竟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幸运的家伙。 斯黛拉将吊瓶挂在了沙发边的衣帽钩上,解放了双手,才得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热水氤氲的香气,冲淡了内心突起的酸涩,顺着酷拉皮卡这边并不深入的情报,树立起了继续调查幻影旅团的路径: “昨天晚上在墓地大厦外我一共遇到了五个蜘蛛。一个是用武士刀的家伙,被我杀了,是通缉单上的第六个人。” “一个是使用念线的女生,是通缉单上的第四个家伙,她的念线离体后缺乏强度,或许有其他的功能。” 9月1日斯黛拉在追击幻影旅团的交战现场,亲眼看过几个人的相貌,对身份的确认不可能出错。酷拉皮卡举起手,只补充一点: “我带着窝金离开时发现了念线,应该是有追踪的功能。” “还有呢?”奇牙坐到沙发背上晃荡着腿,问道。 “一个使用雨伞发射念弹的矮子,仓促间我只看到大概,可能是通缉单里的第三个吧,放出系。”斯黛拉耸耸肩说道。 她没有很在意这个家伙,当时这家伙能够将自己逼到那种狼狈的境地,主要是依靠伏击的突然。更值得担心的是后来出现的敌人: “还有,那个制造‘烈日’的人,个子也不高,穿了一身奇怪的防护服,酷拉皮卡你应该去现场看过了吧?” “威力巨大。”想到了现场夸张的废墟,酷拉皮卡毫不犹豫地说。 “对,而且非常之快。”斯黛拉强调:“如果他能频繁使用的话,我也未必是对手。” “酷拉皮卡你说过那种程度的爆|炸,只有一次吧。”奇牙立即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酷拉皮卡也是想到了这点:“是的。这种威力的念能力必然有所限制,不好控制、发动间隔之类的问题一定存在。” “至于最后一个人,西索。”这个人显然不用多说,在场的人对他都有一点了解,斯黛拉继续说到:“我受的伤太影响战斗,只能去机场找猎人协会的援手,然后和他们合作击杀了两个蜘蛛——5号和10号。” 简单检查以确认身份后,斯黛拉把两个蜘蛛的尸体,连同妮翁都交给了猎人协会的人来处理,终于是甩脱了“虎视眈眈”的修奈,自行去医院检查其余的伤势。 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一点点骨裂和软组织挫伤,斯黛拉没有内脏破裂之类的大碍。她这才能提着吊瓶从病房“跑”来找酷拉皮卡,而不是躺在急诊的手术台上。 说到这里,酷拉皮卡终于明白斯黛拉为什么会待在医院,又以这样的形象出现。 “我来帮忙吧。”他伸出了拇指上的锁链——【痊愈拇指链】。 做不到修奈那样将粉碎性骨折毫无知觉的“肉泥”立即变成一条好腿,但足以解决轻微的外伤。 斯黛拉却一个后仰,拉开距离。看着金发少年的眼神无比警惕,直白的写着:你要干什么? “我拇指上的锁链可以加速伤势痊愈。” 刚享受过修奈治疗的斯黛拉心有余悸,问道:“代价呢?” 以为斯黛拉担心念能力的制约会有所损害,酷拉皮卡解释道:“只是轻微的加速作用,没有多余的代价。” 踟蹰半天,斯黛拉终究没问出那句“疼不疼”,老实把骨裂的肋骨指给了酷拉皮卡:“其余的都没有问题了。” 念的力量从拇指上缠绕的锁链漾开,斯黛拉抱着上刑场的心理准备,却只等来了蚂蚁爬一样的痛痒瞬间袭来,这才安心地坐了回去。 比起修奈的念能力带来的超常规痛觉,她已经习惯于这种伤口恢复的感觉,起码好于待在医院无聊苦熬。 雷欧力拿出行李里的听诊器,简单检查后提醒斯黛拉:“这种加快恢复会消耗身体的能量和营养,你最近需要多吃一点。” “是不是还会犯困。”斯黛拉打了哈欠,感觉雷欧力的建议不怎么全面。 雷欧力仍走在努力成为医师的路上,预科班最优秀的学生也只能给出一点简单的判断,只说:“可能会,你应该多休息,最好去医院检查。” “你们这个团队的医疗条件还挺好。” “是我们。”酷拉皮卡说。 斯黛拉干咳一声,惦记着幻影旅团的事情还没有完,还有与库洛洛的约定,努力打起精神: “按照西索提供的情报,幻影旅团有13名成员,现在还剩下5个人,和埋伏我的‘念线’、‘机枪伞’、‘烈日’、西索还有一个从未露面的家伙。” 已经过去了一夜,这些机敏的犯罪专家很可能已经快速逃离了友客鑫市,她和酷拉皮卡只能进行漫长且艰难的追踪,来寻找幻影旅团的残党。 “剩余的火红眼却不一定在他们的身上。”酷拉皮卡提出了一点容易被忽视的问题。 “8号的身上没有,我在机场的两个人身上也没有发现。但是帮派手里的四具尸体呢?”斯黛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从9月1日的拍卖会场异状来看,显然幻影旅团拥有空间类的念能力。 而收纳物品的空间念能力各式各样。有的杀死念能力者,物品会返回现实空间。有的念能力者死去,物品却会留在那个空间里,因为失去了打开库门的钥匙,而永远不可触及。 火红眼、幻影旅团的罪证,还有夏奇的遗体……可能都会迷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 “不论如何,我们需要检查帮派手里的四具尸体——是不是幻影旅团、有没有带着火红眼、是不是真的死了……总之,我们不能放弃帮派和十老头的情报。” 斯黛拉下了一个定论。 “那我们去调查帮派吧!”小杰毫不犹豫的举手,十二三岁的男孩做什么都充满了动力,已经有了立即出发的意思。 然后就被奇牙一手勒住了脖子。 “呜呜……” >﹏< “你认识帮派的人吗?” ( ̄、 ̄) “不认识,但是我们可以去找啊。” (*^_^*) “我们可以给帮派写邮件,他们也需要有人继续追杀幻影旅团吧。”看起来靠谱的雷欧力给出了“看起来靠谱”的建议。 “算了。”奇牙挂在小杰身上,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以前给家里打工的时候,也有一点客 户人脉。” “第二,”斯黛拉伸出两只手指,说道:“想要得到其余旅团成员的信息,最有效的渠道还是——西索。” …… 打闹的热烈场景迅速冷却下来,显然某位变态拥有让每个人给出一致评价的出色性格。 斯黛拉看着面露难色的每一个人,再次认识到自家亲哥的威力:“你们都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联系他……” 话音未落,酷拉皮卡就主动举手:“我和西索一直有联系。” 酷拉皮卡心里清楚,小杰、奇牙和雷欧力没有非抓获旅团不可的必要,其他的方式也能得到拍卖资金,只是因为自己,才坚持参与其中,而斯黛拉因为之前的战斗负伤,他本该挑起最艰巨的任务: “西索之前主动邀请我合作,现在我去联系他最为合适。至于斯黛拉,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好好养伤。”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欧力凑了上来,似乎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芥蒂:“你得好好休息,这可是未来医生的建议。” 第32章 成了大家重点照顾的伤员呢。 斯黛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我先走了,有消息记得联系我。” 说完,斯黛拉便已经消失不见,酷拉皮卡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除了沙发上的余温,竟如斯黛拉从未来过一般。 “念能力真是神奇啊。”小杰感慨之余,奇犽抓住机会,把这家伙从身上揪了下来。 雷欧力没有管旁边幼稚小男孩的打闹,一直是好市民的他为了帮助朋友和某种惩奸除恶的心态,兀自燃起了充满斗志的火焰,用力握拳:“好!大家都行动起来吧!” 友客鑫市区的另一边。 被斯黛拉藏在病房里的卡片突然扭曲,似乎有一种让人不愿靠近的立场,而在常人不可见的视角下,念突然的活跃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扭曲了空间,穿着病号服的红发女青年突然出现。 这一次,斯黛拉平稳着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她逐渐能够控制【十一维之鱼】落地时的姿态。 空间移动这类念能力,一直受到某些念能力者团体的重视,因为世界上大部分能防备入侵者的手段,锁、保险柜子……甚至念能力结界都无法阻止空间移动。斯黛拉在猎人协会里也见过这类特殊的念能力者,但是他的空间移动距离有严格的限制,并且需要展开【圆】作为辅助。 【十一维之鱼】却对移动距离的限制极小,不管多远的距离,只要存在念能力标记,在她使用念能力的瞬间都是某个坐标系中重合的点,因此连对念力的消耗也与距离无关。 斯黛拉在摸索明白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很小的消耗,穿梭在两个相距极远的战场,昨天晚上的战斗,就是一个粗浅的尝试。 她有预感,在解决标记和移动熟练度后,自己会围绕这个念能力建立全新的作战体系,但要等过段时间才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 虽说是酷拉皮卡找上来询问她的意见,其实也是同伴间的情报共享,刚刚与酷拉皮卡和小杰他们的交流,也在帮助她梳理现状。 经过这一次交锋,幻影旅团固然损失惨重,却并未彻底消灭。剩余的旅团成员继续不会明目张胆的行动,必将隐藏的更深。她不确定幻影旅团的剩余成员是否已经离开友客鑫市,进一步的追查只能在等到更多情报后展开。 但预想的是,后续还有漫长的拉锯和战斗。 她的念能力多次当着幻影旅团成员的面使用,还在墓地大厦外放走了西索和通缉令4号,敌人获得了如此多的情报,自己之后的作战只会更加困难。虽说如此,还有酷拉皮卡,他的念能力高度针对幻影旅团,并且仍隐匿在暗处,完全可以成为后续的制胜关键牌。 “战斗不是问题,情报啊,还是情报。” 在笔记本上把作战思路记录完,斯黛拉就扔下笔和工作,按照某位无证菜鸟医生的医嘱修养。从医院食堂买了些清淡的午饭,吃完就躺在病床上,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双眼逐渐陷入无神。 昨天晚上她劝说库洛洛离开墓地大厦之前,单方面约定了在今天见面,并且把联系方式写在留下念标记的卡片上交给对方。 因此只有库洛洛能主动联系自己。 斯黛拉固然可以直接使用【十一维之鱼】去找库洛洛,但是她不想这样做,也自觉不应该用逼迫的方式对待库洛洛。 念力的标记有两天的效力,至少……至少等到明天。 “还不如忙工作呢。” 斯黛拉吐槽道,抱住枕头,在并不宽敞的病床上小小的滚了一圈,把久久没有新消息的手机放在旁边,转身看着天花板。 深红色的长发在白色的病床上乱糟糟地,半响突然用张开的手遮挡天花板上晃眼的灯光,冷白的光穿过两指之间 ……他还会想要见自己吗? 【生在流星街的人,没有离开这里的力量。只有把自己的灵魂交易给魔鬼,成为地狱的一员,才能获得潜伏于人间的机会。】 斯黛拉曾经想要了解夏奇的过去,撒娇许久后,夏奇才有些无奈的这样告诉她。 夏奇、库洛洛,还有父亲,不经意间她遇到不少出生于流星街,后来离开流星街的人,却并不敢说有多么了解他们。她也亲自踏足过那片土地,但那段残忍而短暂的记忆就像是一场血腥的梦,与现实世界分割。 有时候斯黛拉觉得,他们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自己靠近的世界,就像圣诞水晶球里的旋转的小人,再怎么用心的窥探,都无法触摸。 “或许是一种创伤应激后遗症,当人们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当闹就会帮助他们忘记这些痛苦,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心理医生曾经这样告诉斯黛拉。 那么让已经离开流星街的库洛洛去面对自己,在费尽心思获得正常的生活后,去回忆曾经遭受过创伤和苦难,却无能为力的童年,会不会也是一种残忍? 亦或者他也期待,在流星街之外的世界,寻找到旧友的些许踪迹…… 疲倦将思绪沉重的斯黛拉推入昏沉…… 斯黛拉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也弄不清睡了多久,愣愣地看着病房积灰的铝合金窗框,框住友客鑫熟悉的景色,天边就只剩下落日的余晖了,晚霞红得像是整个城市在燃烧。 怎么就睡着了呢? 摸索到枕边的手机,斯黛拉按开屏幕,一条未读短信显示在屏幕上,亮得眼睛有些干涩。 【15:11未知来电】 【修理路128号餐馆,今晚18点见——库洛洛】 斯黛拉一个激灵,就从病床上起身,拽住床头柜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冲出病房的房门,一路小跑到了走廊的尽头,电梯在1楼许久未动,此时正是电梯繁忙的时间,斯黛拉干脆沿着推开旁边应急通道虚掩的门,顺着向下的莹绿色指示灯走楼梯到了一楼,来来往往的是办理入院出院的患者和家属,还有推着小车的医生护士。 推开大厅的玻璃门,整个世界陡然安静,初秋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哆嗦。 来不及多想什么,斯黛拉拦下了一辆路边的计程车,焦躁地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在没有堵车,斯黛拉来到了修理路128号的位置,偌大的招牌写着巴托奇亚语的“幸福餐厅”,商业街统一样式的号牌就在招牌下面,十分醒目。 斯黛拉推门而入,门上的黄铜风铃碰撞出急促的乐声。 食物的香气和暖意扑面而来,餐厅里已经有人们的共享美食的欢笑声了,现场演奏的提琴乐声悠扬婉转。 复古灯罩下,灯光是让人觉得温馨的暖橙色,照在深绿色的沙发绒布面上,华贵非常。额头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穿着合体的西装,慢条斯理地看看菜单,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到来。 斯黛拉有些不安地理了理自己的外套衣角,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拖鞋,似乎除了第一次见面自己都是狼狈又不合时宜。 “对不起,我睡着了。” 库洛洛抬头的时候,斯黛拉才注意到青年有一双透黑的眼睛,像是白纱布上的黑发,神秘而深邃。 青 年笑而不语。 “我没有看到消息,没有让你久等吧……总之,对不起。”斯黛拉垂丧着头,把毛躁的碎发别到耳后,越发懊恼起来。 “你没有来晚,才17点45分。”库洛洛抬起腕表看了时间。 没让对方久等就好。斯黛拉长舒一口气,衣装不够得体,主要尴尬的是自己,因为睡过头迟到,是耽误对方对方的时间,如此在心里开解,才在库洛洛的对面坐下。 库洛洛说:“昨天的动静很大,你还好吗?” “我都已经好好地坐在这了。”斯黛拉失笑,摇了摇头。 “医生怎么说?” 似乎在批评隐瞒病情逞能的顽童,库洛洛的目光落在斯黛拉放在桌面的手上。 斯黛拉低头,输液的手背上,留下了白色的医用胶带痕迹。其实更大的破绽,在她还没来得及换下住院部的病号服。 斯黛拉没法掩饰,老实说:“已经好了,我确实受了一点小伤,但治好了,现在就是饿的要命。” “那就多点一些吧。” 好在库洛洛没有不依不饶,递给她菜单,上面已经勾选了一道汤菜和牛排,显然不够两个人的食量,是等着斯黛拉来了按她的喜好再点些。 “我来买单。”库洛洛说。 这次见面是库洛洛的邀请,却是斯黛拉的请求,不好说应该谁要请谁。好在两人都不缺金钱,斯黛拉就不多辞让,随便选了几道高热量的菜,递给了一旁等候的金发女侍者。 “谢谢。” “只要你吃得愉快。”库洛洛说:“我记得昨天分别时,你有问题要问我?” “是。” 对面的青年神色温柔且放松,在餐厅柔暖的氛围中,斯黛拉几乎将要遗忘墓地大厦的那一滴眼泪。已经将事情说出口的斯黛拉,昨天越过了最大的心理障碍,便不难再开口追问问题的答案: “我想知道,你在什么时候离开的流星街?当年居住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建筑、风貌?这些问题可能有些冒昧,我只是想要确认……” “没关系,我不介意。”库洛洛说。 被打断的斯黛拉止住了多余的解释。 库洛洛继续说:“十二年前的时候,我住在流星街马洛洛斯帮的地盘,那里有一座破旧但漂亮的教堂,还有堆满垃圾的森林。后来,我翻越大漠离开了那里。” 记忆的剪影从深处发掘出来,将斯黛拉拽回十二年前,再次置身于那辆颠簸的面包车,透过灰蒙蒙的车窗望着那奇特而破败的世界。四处是污水横流的废弃物,教堂耸立的钟楼爬满了绿色的藤曼,这一抹罕见的生机总能从垃圾山不能遮掩的地方冒出来,悄悄地留在了记忆的角落。 斯黛拉记得煤油灯将尽时昏暗的光,落在森林起伏的地面上,垃圾从平坦地区溢出到这里,与落叶混杂,她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直到看见手电筒惨白的光…… 手的颤抖使得餐具与瓷盘发出叮当的响声,当事人无法控制,亦或者已无心在意。 “我……” “先吃饭吧。”库洛洛说。 第33章 茄汁面的肉酱配合某种香草充分激发了油脂的香气,与口感恰到好处的弹软面食组合,普通却不平庸的搭配创造了惊人的美味。 气泡果汁里漂浮着空心冰块,透明的冰块表面集结了微小的二氧化碳气泡,让人联想到气泡水刚刚倒出来时细小而美妙的声音,鲜榨果汁恰到好处保留了少量的纤维,为果汁酸甜的清爽外,增加了额外的趣味。 斯黛拉突然对库洛洛生出一份额外的感谢——如果将这家餐厅推荐给门琪,或许能抵消那三千万戒尼欠下的人情。 “这家餐厅在细节上做的很好。”库洛洛说。 “是你费心思找的?” “朋友偶然遇到。” 斯黛拉有些怀念地感慨道:“友客鑫是个大都市,有很多好餐厅,小时候家人都很忙碌,不带我去。好在回来的这两年吃到许多。在我去过的餐厅里面,这家也是很好吃的一类了。” “看来我有好运气。” 暖光下的青年,带上微笑的时候,有一种近乎纯净的神圣感,比起持有珍宝的神秘富豪,更像是个神父。 斯黛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赶紧低下头,把面食吃完。 结束进餐后,库洛洛主动提出去河边走走。 从城市穿行过的河流延伸到这里江面逐渐宽阔,友客鑫南区郊外的开发并不顺利,晚高峰的车流也渐渐稀疏。斯黛拉还是第一次来江滨公园,建成后没有维护的公园里空无一人,地上有前些天大风积攒的落叶和尘土,兼具了城市与荒芜。 荒诞的城市角落里,安静中,库洛洛主动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那天我们用了很多时间寻找萨拉萨,从早到晚,最后在森林的枝条上……找到了残余的部分。是在很高很高的枝条上,悬挂着的,我本来没有想到抬头去看的,是血滴到了我的鼻子上,冰凉极了。” “森林那么大,她能有多少血可以流呢?一定是不想要朋友担心下去,才努力叫住我吧。很奇怪的想法是吧,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神父把她葬在了教堂后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坛,她喜欢花坛上的瓷砖片。我觉得也好,流星街里,也就这里能看到花了。” 斯黛拉有些庆幸两个人是并排走着,故而她此刻不需要面对库洛洛眼睛,只需承受芒刺在背的无措。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库洛洛说。 “一条黑色产业链,通过贩售特殊的录像带获利。” 斯黛拉的声音艰涩,自以为在时光的尘土中彻底消磨的记忆,却清晰地可怕: “我的父亲坎特莫罗负责和上游买家沟通,他有两个合作者——努克,代号‘肥猪’,负责在流星街获取情报、维持据点,而‘瘦子’安达尔,是司机和摄像。他们选取流星街的儿童作为目标,在被流星街社群的长老注意到后,就把我带到了流星街,来引诱儿童到据点。” “上游的卖家是‘哈克阿诺德’为首的阿诺德帮,他们是这条产业的主要经营者,当时是十老头的一支。”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在十年之前。” “是,在十年前。”斯黛拉说。十老头是六大陆十个地区的帮派的首领,阿诺德帮曾是其中一员,却在十年前消失,新的家族上位,黑暗世界迎来了又一次洗牌。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斯黛拉更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说动了国际法庭还有猎人协会,在许多核心成员都因为这件事情被捕后,阿诺德帮四分五裂,没有入狱的成员们纷纷投靠其他帮派。” “涉事其中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向你保证。” 十年前,当库洛洛离开流星街的时候,他调查事件的尝试一无所获——因为斯黛拉的行动,阿诺德帮已经消失,线索支离破碎,大部分物证都被封存在了案卷里,人证则在各大重刑监狱或者已经成为了骨灰。 只有少数人关押在轻刑监狱或活跃在其他帮派,他尝试过让飞坦实施刑讯,只是徒劳。 斯黛拉确实没放过一个参与者。 “那时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属于世界亮面的力量,从来吝啬于照亮更多的地方,库洛洛相信斯黛拉也清楚这点。 他坐在了背靠江面的连椅上,无人清扫的落叶和灰尘发出嘎吱声。 “即便是念能力者,也需要练习和积累,才可能让一个小孩子战胜成人。所以你一定有很特殊的念能力。” 远处停了一辆破旧的四轮轿车,朝向市区的方向开着远光灯,在公园稀疏枝干的遮掩下看不真切,而头上的路灯昏暗明灭着,斯黛拉站立在一旁。她这才注意到库洛洛比正面看上去要强壮许多。 “你想要看我的念能力。”斯黛拉直白的点破了库洛洛的意 图,她需要一个理由:“为什么?” “或许是好奇……如你所说,那些仇人都死了,我没法再做什么。”库洛洛两手交叉放在两膝之间,脸上有微笑,斯黛拉将它解读为释然,但这一面坦诚只是短暂的显露,库洛洛又恢复了一贯的状态,斯黛拉无法从中窥探出明显的情绪: “所以就想,至少见到杀死他们的力量吧,假装看到了他们得到报应的样子……这样看,我确实是一个卑劣的复仇者。” 库洛洛捏紧的双手爆出青筋,似乎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斯黛拉将这些看在眼里,他是不是也尝试过为萨拉萨复仇,甚至为达成这个目标做过许多的努力,储备了足够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行动,迟迟没有进展。 如今面对这个结果,除了尘埃落地的释然,才会有错过的遗憾。 “好。” 斯黛拉说。 虚握的手中念力逐渐凝聚,缓慢形成的长剑将江面流淌的月光凝聚于此,皎白的剑身末端暗刻着白杜鹃纹饰,一直到握手处装饰着的十字架都是通体洁白无暇,看起来装饰艺术大于战斗实用,莫名有一种圣洁的威慑。 “它叫做【誓约正义之剑】,”斯黛拉的左手指腹沿着白杜鹃暗纹抚过剑脊,或许出于逃避,她用过这把剑那么多次,却罕有如此长久、细致的观察:“惩罚不义与罪恶,所以无可阻碍的念。” “它很美。”库洛洛说。 客观的描述。 因为少有人在见到这把剑之后存活,斯黛拉从未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但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这是一种近乎纯粹的美。 “昨天告别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库洛洛站了起来,站得很近。 斯黛拉感觉到对方有些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发心。她将剑散去,微微后退试图拉开两个人过近的距离,库洛洛却进了一步,她只能抬头用碧绿的眼睛去看他。 青年还是微笑,温和、无害,却不可捉摸。 斯黛拉微微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被抓住了左手。 是库洛洛。 “谢谢你。” 青年手心炙热的温度明晃晃地传递过来,声音有一些磁性,似乎因为方才的酒水有些微熏。 斯黛拉僵在了原地。 抿唇,以一种僵硬的状态维持着,右手掐住了手心,似乎在下某个重要的赌注。 微弱的叹息中,斯黛拉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睫毛盖住了总是清澈的双眼,眉头维持着紧缩。 库洛洛的身体还在靠近,两个人已经接近到过于暧昧的距离,彼此的温度在秋风中可以触到。 “念能力的最后一个条件,是把手放上去吧。” 作为主力手的右手突然伸出,向前握住了库洛洛的另一只手,和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硬皮笔记本。 “幻影旅团的……” 消失未久的月白长剑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在斯黛拉自己的手里,而是穿透了凝厚的【坚】,透过病号服和牛仔外套,从左腹部穿过要害部位,在后心的位置露出了锋利的剑尖。 “……团长。” 第34章 月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游轮驶过的发动机声穿透了公园里没有成活的绿化树木,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背景音乐。 套在病服外面的宽松的牛仔褂随着冷风微微晃动,斯黛拉以标准的戒备姿势与持剑的库洛洛相对,明明被一把锐器穿透要害的身体,却轻松保持站立。 她向后撤了一步,从容如旧。 那无视了一切防御手段的盈白长剑却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与斯黛拉身上飘动的布料徒劳交错,被穿透的左下腹没有鲜血涌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库洛洛的目光从持剑的右手扫过,凝聚在他手中的审判之剑与杀死小滴和信长时模样完全相同,看似冰凉的剑身却有惊人的灼热,短短数秒似乎已经将他的右手皮肤损坏,向大脑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反复干扰着他的思绪。 “看来对攻击对象也有限制。” 言语中带些遗憾,他松开了右手,方才穿透斯黛拉的长剑如触地的白水晶般碎裂,融化在冷白的路灯和清冷的月光里。 “你怎么猜到的?” “越强大的念能力,往往具有越严格的制约。你的念能力有一个危险的限制。那就是念能力原本的拥有者,必须活着。”斯黛拉坦诚地回答:“我曾经去执行一个赏金任务,目标使用念能力犯下惨案,被害者的四肢消失殆尽,只剩下破碎的躯干,脸上最后的表情却只有恐慌而无痛苦。我找到他,与他战斗,哪怕他濒临死亡、跪地求饶,都没有使用案情记录里的念能力,我甚至怀疑是找错人了……但不是,他说他的念能力被幻影旅团偷走了——他们的团长,是一个能猎取他人念能力的盗贼。” 幻影旅团的团长拥有盗取念能力的罕见力量,因此设计从斯黛拉手中偷走【誓约正义之剑】的库洛洛,就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与她厮杀数日的……生死之敌。 “【密室游鱼】是个奇妙的能力,失去它的时候,我很惋惜。” 单手持书的库洛洛以微笑回应,怀念、悲悯、惋惜……一切情绪都飘荡在一潭不见底的深水里,杜绝了斯黛拉的窥探。 斯黛拉沿着被灰尘和落叶侵没的碎石小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河道旁的半途烂尾的公园在夜晚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汽车的远光灯透过移栽后光秃秃的树干,将一旁石砖上的水露照的亮晶晶。斯黛拉的情绪已经从过度大起大落的激荡,跌落麻木,丰富的战斗经验重新主宰了理性,告诉她若不想死在这里,必须专注到战斗上去。 对方是调动情绪、设下陷阱的高手,但是行动不会骗人。 从见面到库洛洛将【誓约正义之剑】从她的手里偷走,斯黛拉细数整个过程,展示念能力、解释念能力、说出念能力的名字、触摸那本笔记、发生的时间、两人的距离……因为对库洛洛这个身份的特殊情绪,她暴漏给对方的破绽太多,哪些要素才是盗取念能力真正的制约? 更深一步去想,作为将念能力打磨到极致的强者,他持有多少偷走的念能力?至少最近的十阴兽,只有两个死在斯黛拉自己的眼皮下,其余的阴兽后续必然与旅团交过手,库洛洛有机会对其中任何一个下手,而更早之前被他偷走的念能力,究竟有多少【密室游鱼】一样的能力在他的手里……还有能不能同时使用多个偷来的念能力?能用多久?用几个? 这样一个战术手段上的无底洞,如何才能打败呢? 斯黛拉向后退一步,库洛洛就向前进一步。 在失去了【誓约正义之剑】后,她自知没有了短距离内直接结束战斗的决定性力量,过多的缠斗反而会给库洛洛使用某种未知念能力的机会。 库洛洛却同样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昨夜的集会后,派克将从玛奇的身上读取到的记忆,通过记忆弹传输到了库洛洛的脑海里。缠斗、追击、躲避,还有爆炸的烟尘中对信长的致命一击,斯黛拉的战斗技巧不弱于自己,甚至她的念力在量和质上的积累要更胜一筹。 是必须认真对待的对手。 而且很难对付。 “空间移动”的念能力拥有者是最难杀死的。这算是一种共识,不论斯黛拉有没有其他底牌,只要库洛洛没有一击而胜,她就随时可以退出战斗。而且拥有具现化系和放出系两个对立属性念能力的斯黛拉,有极大的可能是特质系的念能力者,可以像自己一样拥有更多的念能力。 他不能用手里的念能力,慢悠悠的消磨她的体力和抵抗能力,来取得胜利。这样漫长的博弈,结果大概率是斯黛拉使 用“空间移动”逃脱出包围,甚至有其他底牌,对旅团造成更多的损失。 可以无视【坚】、杀伤力极高的【誓约正义之剑】偏偏对斯黛拉无效…… 无效……这把剑的制约……审判罪恶…… 库洛洛的目光重新紧紧锚定在斯黛拉的眼睛上,战斗技巧、基础,她打磨都臻于完美,可是内心,也会毫无破绽吗…… “‘为什么不痛’,杀死小滴是时候,你问‘为什么’。你之前猜对了我的身份,现在让我也猜一猜吧。”库洛洛的语气中带着玩味。 这把【誓约正义之剑】无法杀死斯黛拉,但是【盗贼的极意】成功发动,必须要得到原主人对念能力真实的阐释,所以“审判罪恶与不义”必然是这把剑的使用条件之一。 斯黛拉停住了后退的脚步,这里远离了修建相对完善的公园外围,土堆和防尘布挡住了远处公路的远光灯。 “【誓约正义之剑】,自知违背了正义,乃至人最低之良知的人,才会为之痛苦。” “出生在流星街,没有父母长辈抚育,流浪长大的小滴,从未受到名为‘道德’的保护。从未见识过所谓的道德和正义,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罪恶。” “拿着她从来不曾理解的事物,去‘审判’……不,杀死她,又何谈正义。” “小滴说,‘不痛’,我们都听到了,对吧。” 再次重复着质问的库洛洛步步紧逼。 一字一句肆意地敲击在勉强从纷乱思绪中抽身的斯黛拉心头。 流星街是不能用道德衡量的地方,从哪里走出来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何况是杀死别人。斯黛拉躲避着库洛洛如炬火般的目光,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 “没有人教导我们何为善恶,抢和被抢,这就是我们学到的生活。” “我们是被塑造成这样的,种族歧视、垃圾倾倒、帮派犯罪,在她被教育应该怎样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正义。” “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只是生存啊。” “但你和8号不一样,你明明知道,这是错的。”斯黛拉声音艰涩,语言苍白。 库洛洛看了一眼自己伸出的手,哑然失笑。 ——手心的皮肤泛红,是直至灵魂的灼烧感刺激表皮神经造成的过敏反应。 审判之剑指向敌人,亦向持剑者。 “你现在才来,来说我们的错误,我不想要犯下错误吃亏的时候你在哪里?难道流星街人的本性残忍、无药可救吗?我难道从小欺压自己的同伴,他们是畏惧我的力量才听从我?” “那我凭什么能与善良的、无辜的萨拉萨成为朋友?既然我不是天生邪恶,为什么我就要成为那个被审判的恶徒!你敢说我若不是生在流星街,就不会成为一个科学家、教师、警官、记者之类的‘伟大人物’吗?他们犯下的罪恶,如作弊、诈骗这类的罪行难道会受到什么生命的审判吗?两者心怀的恶念有高下吗?” “斯黛拉,你在用结果,作为原因。你追着流星街人的足迹在跑,却一步也不敢踏入流星街的土地。这样的作为难道会改变什么吗?” 声声诘问的冲击下,斯黛拉没有注意到库洛洛左手始终握持的笔记悄然翻动,循着盗贼留下的书签,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页。 言语的交锋中,两人始终没有拉开距离,在斯黛拉反应过来之前库洛洛已经上步出拳。 这拳头快,却并不强悍。 至少对于在防备着攻击的斯黛拉而言,【坚】尚能抵抗。 但是两人已经近到一步之内。格挡住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勾拳后,斯黛拉立即放低了重心,覆盖全身的【坚】流转为头背部的【硬】,向前撞击库洛洛攻击中暴露的腰腹,手臂交叠防御,防止库洛洛用膝腿攻击自己暂时没有【坚】保护的正面要害。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库洛洛受击一震,仅后退半步,竟然硬吃下了伤害,不肯让开位置。 一定有后招。 斯黛拉清楚这种不合理的以伤换位,只会是为了致命一击,立即有左腿发力,向右扑去试图转到库洛洛的弱手侧。她下意识的认为,拿着“笔记”的这只手不能松开,而且要依靠没有拿笔记本的另一只手使用念能力。 她的左手撑地,右手在库洛洛反应之前,用手肘击向膝窝,试图在破坏对方平衡的同时,获取自己重心向上的支撑力。 但库洛洛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先转身,将姿态调整为正面面对自己,而是直接下蹲降低重心……不,他不是为了降低重心!不知何时平平无奇的黄色书签竟然“叼住”了整本笔记,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斯黛拉攻击的右手被轻飘飘地接触。 是库洛洛本该拿着笔记的左手!……他的手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怪异的太阳纹身!? 第35章 砰! 日与月的印记在短暂的触摸中迸发出激烈的破坏力,自右手开始的血肉炸-弹绽放,湿漉漉的碎肉和尖锐骨屑溅在了斯黛拉的脸上,整片空气都弥散着血的腥味。 紧接而来就是匕首连续数次劈击,极快的速度加上刀面反射的微光,就如同猫科动物挥动的利爪。随着金属与土石激烈碰撞的声响,扬起了粉尘和崩裂的地面碎石。 幸好在匕首挥下之前,【十一维之鱼】终于发动,斯黛拉从库洛洛的身边消失。 她临时甩出的卡片在远处的一处废弃花坛,斯黛拉轻轻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库洛洛的视线追寻到那里时,她已经用仅剩的左手拽着的碎布条已经快速扎紧了截住右臂动脉,右肩上只有残留的半截上臂,正淅淅沥沥地流下带着碎肉的鲜血。 “你不应该放弃【誓约正义之剑】,”夺命一击被斯黛拉躲了过去,库洛洛的语气却不见慌张:“就像现在……你应该逃的更远一点,派克。” 还未来得及听清最后的音节,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的斯黛拉再次发动了【十一维之鱼】,单方面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清冷的秋风再一次带下纷纷的落叶,落在地面上有细小轻脆的声音。 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有少许血迹,斯黛拉的身影在这座废弃公园中再次消失。 这种与距离、时间无相关性的空间移动,和【誓约正义之剑】一样简直是BUG级的念能力。 库洛洛抹掉脸颊边沾染的血污,在一瞬间的安静中,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恐慌。 为什么派克诺坦没有跟上攻击? 来不及更多的思索,【圆】以库洛洛为中心展开。 特殊的念能力反馈将他的目光引向无人的荒废工地尽头。 汽车的远光灯下,模糊的短直发、西装短裙,哪怕只有背光的暗影,多年同伴的熟悉也让库洛洛一眼认出了身份。 “派克诺坦。” 原本计划中库洛洛要利用隐瞒身份的优势,骗走斯黛拉的【誓约正义之剑】,如果斯黛拉看出了破绽或者躲开了库洛洛的攻击,就让暗处的派克诺坦使用记忆弹,远程攻击来给斯黛拉造成精神冲击,打断“空间移动”,为库洛洛制造击杀的机会。 安排好的后手,此刻却被…… 库洛洛紧紧注视着派克诺坦身后的阴影轮廓,显然挟持者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 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近,挟持者手上标志性的黑色锁链,让库洛洛越发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酷拉皮卡,出现在达左孽记忆中的窟卢塔族少年。 黑色的瞳孔掩盖了烈火一般的愤怒,身上蓝底金线的民族服饰再次印证了他的真实身份,来自火红眼家族的复仇者。 “团长,女杀手还不知……嗯!”派克诺坦的话戛然而止。 “再说话,我会杀了你。” 酷拉皮卡抵住派克诺坦脖颈的手刀上,中指连接的锁链如灵蛇般迅速地在派克诺坦身上一圈 一圈缠绕,黑色的锁链收紧,将窒息的呛咳声声掐灭在派克诺坦的喉咙里。 咚。 匕首落地,库洛洛摊开手,后退一步,以示自己的无害。 六小时前。 告别了久别重逢的同伴后,临时租用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按照雷欧力的说法是,就算是酷拉皮卡,一个人应付西索这种变态也是很艰难的,作为朋友自己一定要帮忙。 酷拉皮卡推阻无效,只能接受了分组结果,打开手机,开始给西索拨号。 【无信号】 【请检查您的信号卡】 酷拉皮卡有些疑惑的拨打了两次电话,只好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果然只收获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叹号。 “嗯……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凑过来了一个雷欧力的头,沉吟过后,下了一个简单的诊断结果,为这部手机宣告死刑。 “还可以动,是不是没有话费?”酷拉皮卡愣了一下,说。 随即自己就反应过来。 “我在六天前刚刚买的卡,不可能的。” 而雷欧力已经拿过了手机,仔细端详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后盖有些松。”雷欧力说。 酷拉皮卡:“按紧一点?” 滋滋—— 蓝屏过后,手机彻底没了反应。 重复尝试了长按关机无果后,雷欧力暴躁的揉了揉头发。 “她说不会弄坏的。”酷拉皮卡窘迫地说。 雷欧力冷酷的再次宣判了死刑:“但是坏了。” “先去修手机吧。” 酷拉皮卡长叹一声,好在团长已死,寻找旅团的残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只能这样了。”雷欧力摊手,颇为乐观的说:“幸亏我租了这个车,还没有退。” 喧闹的旧货市场里充满了各类手机销售、电器维修小铺,小隔间里老板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加急?加不了。” “就是,我还要赶下午的拍卖会,凭啥你加急!”一旁的路人甲对试图插队的两人喷道。 这样的小店可不看什么猎人执照,而且被斯黛拉教育过一通的雷欧力也不再随便展示,两个人只能老实排队。只是拍卖季第四天进入热潮后,友客鑫的服务业进入全速运转,哪怕是小小的维修行业也挤满了拍卖中情绪激动摔烂屏幕的小老板、参观时挤掉手机摔死机的群众……被团团围住的老板干活干的满头大汗,雷欧力看了一圈市场里其他的手机店也大多有不少的人在等待。 “至少这家老板技术好,修的快。”雷欧力说。 “嗯。” 两个人只能站在人群中等待。 数小时后,一人手里一个冰激凌,终于站在了人群第一排。 “好了。焊点被撞击掉了。下次小心点,别再摔了。”老板用脏脏的湿毛巾擦了一把汗,把修好的手机递给酷拉皮卡。 成功开机的声音让雷欧力重振旗鼓:“赶紧给那家伙打电话吧!” 紧盯着屏幕的酷拉皮卡却面色如铁。 【尸体是假的——西索】 “酷拉皮卡,你要去哪?” 雷欧力狼狈的追赶上挤出人群的酷拉皮卡,离开集市的顶棚后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跃动的节日光影和人们的喧闹欢声,更显得黑着脸快步离开的酷拉皮卡情况不对,两个人一走一追一直到了轿车里,雷欧力坐上驾驶座一边数着车上的违停罚单数额一边悄悄关注酷拉皮卡的神色和动静。 “酷拉皮卡!你终于接电话了。” “旋律,怎么了?”酷拉皮卡说。 “**已经放弃寻找旅团的残党了。他们查到旅团的成员都来自流星街,十老头好像亲自下达了停战命令!” 长久的沉默,直到旋律有些怀疑对面还会不会有回答,听筒才传来了酷拉皮卡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怎么了?”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雷欧力也神情凝重了起来。 “是假死,墓地大厦负一层死掉的四个旅团成员是伪造的尸体,而且十老头撤销了通缉。”酷拉皮卡捏在锁链上的手指泛白。 “怎么可能!?”雷欧力惊讶道,他一直觉得斯黛拉让他们去核实墓地大厦死亡旅团成员的建议太过谨慎,十老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被愚弄。 “那家伙能猜的那么准,是不是提前有消息?” “不,斯黛拉肯定没预先想到。”酷拉皮卡斩钉截铁地说。斯黛拉更像是习惯性的谨慎,尽量核实目标任务的所有情报,是赏金猎人常见的原则。如果她真的更倾向于尸体是假的,根本不会那么不紧不慢的建议他们搜集情报,自己回去修养。 “先不说这些,那我们前面的分析是不是都作废了,起码小杰和奇犽不用去调查什么十老头对旅团的情报真假了。”雷欧力说。 “十老头的态度太奇怪了……你觉得是十老头和旅团达成了和解,还是因为‘流星街’的缘故?” “我怎么知道?”雷欧力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 “这些目前都不重要。”把雷欧力思绪打断的酷拉皮卡又摇了摇头,“我相信斯黛拉,她杀死的四个蜘蛛应该是真的死亡了,但是剩余9人还有团长在旅团,和剩余5人的残党是不一样的概念。” “啊啊啊!那怎么办啊?你再给斯黛拉打电话?” 不用雷欧力说,酷拉皮卡已经拨通了斯黛拉的电话号码。 漫长的拨号音乐后。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去中心区第九医院!斯黛拉有危险!”酷拉皮卡记得上午见到斯黛拉的病号服上,有友客鑫中心区第九医院的标志,斯黛拉是暴露情报最多的人,也是现在旅团眼中最大的仇敌、优先报复对象,他必须尽快找到斯黛拉! 第36章 住院部的大门又一次被急匆匆推开,灌进的冷风让值班护士狠狠皱眉。 “至少要知道病房号吧?单方面说是朋友的话,是不可能给你们查的。” 酷拉皮卡心中的焦躁又增加一分,明明已经找到了医院……跟那天墓地大厦斯黛拉突然消失不同,这次是毫无征兆的失联,且是在他们严重误判了敌人情报的前提下,一旦受伤未愈的斯黛拉遭到幻影旅团的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身后雷欧力凭借身高,将手轻轻按在了按在了酷拉皮卡肩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对值班护士说:“不好意思啊,是我们着急了。我们的朋友她最近重要的人刚刚离世,心态上的波动很大,她这次受伤后是突然失联的,我们特别担心她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这样啊……真的失联了?” “手机打不通,你看。”雷欧力把一连串拨号失败的通话记录展示出来:“跟她留的联系电话肯定一样,我来登记个人信息?” “行……她叫斯黛拉?” “对,斯黛拉莫罗,就是友客鑫本地发音的拼写。” “嗯,我找找……509的1床,你们上去小声点,不要惊扰了其他病人。” “好,好,一定。”雷欧力一边鞠躬,一边拽上酷拉皮卡,以极快的速度迈开腿往509狂奔而去。 509是单人病房,门开着,酷拉皮卡与雷欧力对视一眼,率先走进了病房。 房间有些乱,被子是人刚下床时掀开的样子,酷拉皮卡用手一探,已经没有了余温,而且人似乎走的特别急,留下了背包、衣服之类的小物件,可以借以确认就是斯黛拉的病房。 酷拉皮卡将不大的病房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每一个角落的物品都翻了翻,却没有拿走或改变位置,只将床头角落里的白色卡片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她应该是穿着病号服跑出去的,如果有幻影旅团的埋伏,会和我们一样追查到医院来。” 雷欧力已经没有了头绪,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去了:“不管是不是埋伏,她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找?在这里等幻影旅团追查过来?” 酷拉皮卡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就在雷欧力越发焦急和无奈,开始抓着头发苦恼地在房间踱步时。 酷拉皮卡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我先试试。” 说完,他不 顾雷欧力的困惑,走到床头,拿起了斯黛拉走时遗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输入密码。 输入了两次后,手机被解开了。 酷拉皮卡身后,凑头过来的雷欧力看到解锁后的界面,一脸惊喜:“你怎么做到的?” “夏奇的手机用的是她的生日。” “所以她的手机密码用夏奇的生日,你给诺斯拉做过代理保镖队长,看过夏奇的资料,厉害啊!那你怎么知道夏奇用她的生日做密码?”雷欧力的推理像连珠弹,让酷拉皮卡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先看看有没有线索。” “对,对。”雷欧力指着短信说:“你看这条。” 【修理路128号餐馆,今晚18点见——库洛洛】 “修理路在南郊区,128号……三十分钟够了!”雷欧力看向酷拉皮卡,斗志昂扬起来。 酷拉皮卡也立即做了决定:“走,我们去。” 三十分钟后…… 被晚高峰堵在路口的酷拉皮卡坐在副驾驶上,眼神呆滞:“三十分钟?” 好在两个人是往友客鑫最荒凉的南郊区方向走,车在离开市中心拥堵区域后速度就快起来,开了十分钟就已经靠近了修理路128号。 “123号,124号,125……现在才刚刚七点,菜可能还没上齐呢……谁之前那么‘专业’结果自己连手机都忘带,还把你的手机踩坏了。”雷欧力一边看路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吐槽着,随机就看到了路口处斯黛拉的身影,她和一个穿西装的青年站在一起。 那个青年身高中等,黑色头发下面是一圈绷带。 雷欧力看向酷拉皮卡,发现对方已经看着路口那里完全出神:“你……我们跟上去?” “再等等。” “好不容易碰见,别跟丢了啊。”雷欧力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按捺住冲动,靠边停车,等待两人缓慢地通过路口。 “她会不会只是和朋友吃饭,忘带手机?” “不,你看那个人。” “哪个?” 随着酷拉皮卡手指的方向,昏暗的巷子里,幸福餐厅的后门不知何时开了,走出一个高挑的女人,她手里领着一袋巨大的黑色垃圾,却表现出与垃圾体积完全不相称的轻松。按理来说,餐厅的厨余垃圾有大量水分都不会太轻,确实有些怪异。 放下垃圾后,她就站在那里,在斯黛拉和西装青年彻底走入酷拉皮卡视野盲区后,也开始向路口方向走去。 酷拉皮卡说:“跟上她。” 由于巷子太窄,汽车很难通行,雷欧力绕了一圈才跟上了他们。明显是跟踪者的女人缀得很远,几乎保持在斯黛拉和男青年只要突然加速就会被甩开的极限程度,而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就要离得更远。 好在斯黛拉和男青年的路线非常稳定,并且前进缓慢,暂时也没有跟丢的风险。 最终,斯黛拉和那个男人坐在了江边废弃公园的座椅上。 一侧是江面,一侧是公路,这里是一片开阔地,只有一些没有成活的绿化树木作为遮挡,由于另一位跟踪者的存在,酷拉皮卡始终不敢凑的太近,只能摇下车窗,看到远处的二人似乎在交谈,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听不到任何谈话的内容。 就在两个人怀疑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社交的时候,盈白的剑光突然闪烁。 那是斯黛拉的念能力。 “酷拉皮卡,我们要不要去帮忙。”雷欧力看着仍坐在座位上的斯黛拉,有些迟疑的说。 “再等等。” 虽然这样说,酷拉皮卡却把兜里的白色卡片塞给雷欧力,自己打开了车门锁,紧盯着那个毫无动作的跟踪者。 “你隐蔽好,准备接应斯黛拉。” 酷拉皮卡向派克诺坦走去。 还没等靠近,远处的两个人便爆发了战斗,酷拉皮卡也只能立即行动,他并不确认跟踪者和男青年的身份,没有贸然使用【束缚的中指链】,等他成功挟持住派克诺坦时,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随着【圆】的展开,酷拉皮卡推着派克诺坦出现在库洛洛的视野当中。 “团长,女杀手还不知……嗯!”派克诺坦的话戛然而止。 【团长】 这个世界有许多职业可以称为“团长”,但是对于酷拉皮卡来说,首先想到的,永远是那个反复出现在噩梦中的……几乎是下意识,只能用于幻影旅团的【束缚的中指链】将人质彻底束缚,止住了她没脱口的话语。 念能力的顺利使用更加印证了对方的身份。 蜘蛛! “再说话,我会杀了你。” 【束缚的中指链】作用下,派克诺坦被迫进入了【绝】的状态,无法继续使用念能力从酷拉皮卡的记忆中读到情报,但是之前的触碰已经足够。 斯黛拉不知道【受烈日灼烧】是飞坦使用,也不知道库比伪造尸体的情报,西索是背叛旅团的间谍,他们拿走了斯黛拉的标记物,她可能就在不远处的汽车里……派克诺坦想要将这些情报告诉库洛洛,但是在强烈的窒息中,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我在你的心脏插入了惩戒之契,如果你不遵守我的规定,锁链便会立即缠紧你的心脏致其破碎。” 派克诺谈试图用眼神向库洛洛传递些信息,但是失去了声音、念能力的她,只通过默契,无论如何也不足以传递复杂的情报内容。 “第一个规定是,不允许向任何人说出我和我的同伴的情报。” 束缚的铁链稍微放松,尽管还是牢牢控制着派克诺坦的身体,但是已不再阻断呼吸。口红掩盖了派克诺坦嘴唇的青紫,但是肢体末端的苍白显示她已经接近窒息昏迷的边缘,酷拉皮卡还不想让她昏迷过去。 “第二个规定,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从心口插入的小指链将心脏勒紧,使用束缚的锁链后酷拉皮卡不需要靠近手刀作为威胁,只是牵着锁链的另一端,但是派克诺坦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酷拉皮卡把她当成了威胁团长的人质,还要从她的嘴里得到旅团的情报,只要……她不想死。 “你的念能力是什么?” “读心。” “好。”酷拉皮卡有些庆幸定下了第一条规则,当时只想着这个跟踪者看起来有事情急于告诉“团长”,直觉或许会对他和同伴不利,没想到正好把她念能力的主要作用给堵死了。“他的念能力是什么?” 派克诺坦沉默以对。 “【盗贼的极意】。”库洛洛突然开口。 收到了团长信号的派克诺坦毫不犹豫地继续回答:“获得其他人的念能力。” 不多不少的答案。 “不用着急。”二十多年的默契,让派克诺坦能从库洛洛表情中,读到这样的信息。 对,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派克诺坦闭上眼睛,快速回想起事先的战术。 库比可以感应到自己制造的复制品,带着尚在怒火中的窝金和各方面相对全面的侠客,去追踪假造的火红眼,除掉斯黛拉的同伴。 其余的人分成两组,富兰克林、西索、玛奇,在库洛洛与斯黛拉碰面后,根据斯黛拉来时的轨迹找去了中心区第九医院,万一斯黛拉利用空间移动的念能力逃跑,就可以作为埋伏。库洛洛与斯黛拉正面交谈,自己跟在两人身后,飞坦则提前藏在了公园附近。 现在酷拉皮卡来找斯黛拉,库比他们大概率扑了个空。从酷拉皮卡的记忆来看,玛奇她们晚了一步,没有在医院碰上,而且酷拉皮卡拿走了斯黛拉作为空 间移动标记物的白色卡片,交给了那个叫雷欧力的开车大叔,很可能斯黛拉还在附近。 飞坦和自己为了隐藏,一直使用着【绝】,尤其是飞坦并不知道库洛洛和斯黛拉具体会在哪里,也不能用【圆】寻找,或者闹出太大的动静。即便如此,斯黛拉和团长的战斗开始后他也一定来到了附近。 派克诺坦的脑海中出现了那辆破旧的黑色租赁汽车,还有那个蹩脚的眼睛大叔。 斯黛拉已经没有了那把剑,而且没有了右手,如果是飞坦的话…… 信长、芬克斯,她最初的同伴,一起走出流星街的同伴…… 一定要让她死在这里! 第37章 雷欧力上午已经见识过了斯黛拉使用念能力的过程,但是卡片上突然出现的异常的念力漩涡吓了他一跳,白色卡片在越来越强的念力作用下碎成了纸屑,半身都浸透了鲜血的斯黛拉出现在了一旁。 “你醒醒啊,不要睡着。” 雷欧力急忙将她挪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但斯黛拉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他咽了下口水,咬牙告诉自己:“我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猎人啊,别紧张,不紧张。” 他看一眼四周的视镜,附近没有敌人,远处酷拉皮卡已经制服了那个金发女人,而且,酷拉皮卡专门拜托他在原地接应斯黛拉。 现在斯黛拉伤得那么重,一定要去医院急救,但是去最近的医院也要时间……雷欧力开始观察斯黛拉手臂,用来止血的布条扎得极紧结,被血浸透成了深红色,又探着身试图检查斯黛拉的右肢断面。 他的动作似乎是触碰到了伤口,一直闭着眼的斯黛拉在疼痛刺激下发出声音。 “醒……着。” “我给你处理伤口,断肢在哪里?”雷欧力说。 “碎成末了。”斯黛拉从牙缝里钻出来这几个字,当肾上腺激素的作用结束,疼痛占据了整个大脑。身体的意识告诉她右手无比疼痛,战斗过程中始终高度清醒的斯黛拉知道,自己的大半右上肢已经在库洛洛的未知念能力中,彻底破碎成了骨渣和血肉。 库洛洛的手上之前一定没有那个太阳的纹身,触碰,然后爆炸,这样的制约有些太简单了一点,斯黛拉觉得一定还有更多的条件,但是现在的状况已经等不及她仔细推理。 “那个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他能盗取念能力,同时用……两个念能力,右手的太阳纹身……接触后……会爆炸。” “好,我记住了,我会告诉酷拉皮卡。” 雷欧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尽管他也没想到什么办法能联系上正在对峙中的酷拉皮卡。 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斯黛拉的伤处,略微放松束缚止血措施后,大量鲜红的动脉血又开始涌出。雷欧力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手的动作却越发快速轻巧,大脑也清晰无比——断面有明显的挫裂,像是爆炸伤,但是没有高温碳化,这就导致斯黛拉被切断的动脉短时间持续失血,雷欧力把汽车座椅调了下去,迅速地重新为斯黛拉做好包扎止血。 “我带你去医院,你记住一直举着手不要放下来。你不要慌,一般这种情况血管会回缩,可能自己就止住了,半个小时放松一次,一次松两分钟不要多……算了我十分钟就能把你送到医院!” “你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能让你不那么疼,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伴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指令,雷欧力左脚将离合器踏板踩到底,右脚轻点油门,转动车钥匙成功将汽车发动机点火,脑海中闪过了路上遇到的医院和一路的路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酷拉皮卡,正在用他的锁链控制着人质,似乎处于上风。酷拉皮卡说过,他的念能力是专门为幻影旅团准备的,那么对幻影旅团的团长就一定会有作用。 自己只是刚刚掌握【缠】,贸然过去帮忙肯定会拖累酷拉皮卡,斯黛拉也明显不能战斗,所以才用【十一维之鱼】试图移动到安全地带。 所以这时候把情报带过去的风险远大于利益,不如相信酷拉皮卡能够应对那个“团长”,靠战斗推理出对方的情报。 而且,所谓朋友,不就是全心全意实现对方的托付吗! 雷欧力动作快而不乱,将挡杆推入一挡,加速启动后开始调头。 “停下。” 躺在旁边的斯黛拉声音不大,雷欧力头都不转地继续向前加速,说:“停不下。你什么都别想,放心好了,酷拉皮卡一定可以赢的。” 前方路口的灯下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身影,臃肿的防护服包裹了矮小瘦弱的身体,即便雷欧力没有学习过【凝】之类的技巧,也能感觉到对方念力的强大压迫感。 【受烈日灼烧】 赤红的爆炎这一次清晰地在斯黛拉的视线中凝聚,斯黛拉透过【十一维之鱼】的“视野”找到了自己留下的念标记,放置卡片是的记忆画面与念力标记一一对应,这个在墓地大厦二楼女卫生间的顶板上、这个在友客鑫猎人协会林宫机场接待处员工通道的垃圾桶后……然而在现实的那一瞬间,仓促起身的斯黛拉看向驾驶座上的雷欧力欧…… 对于经历战斗不多的他,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甚至来不及想起使用刚学会不久的念能力,绷紧的身体猛踩刹车,下意识地将方向盘向右打,试图将自己挡在斯黛拉和敌人之间。 这家伙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帮助朋友吧…… 斯黛拉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体力下降而难以凝聚的念反而出现了异常的升高,控制平稳的念开始自由的发散,很快所有的念气都失去了控制,如蓬发的火焰直冲天际,夹杂着怪异黑色念力,散发接近死亡的气息。 空白彻底侵占大脑的最后一刻,斯黛拉看到远超于她控制极限的念正如她所愿的汇聚于身前,如同一块无形而巨大的能量盾牌,将烈如朝阳的赤红火光挡在了身前,车头在热量扭曲的空气中缓缓融化,爆裂的红色热浪如同扭曲的炎龙撞击着面前的念盾,却受到了无法冲破的阻碍,如同分开的红色海水,冲向了两侧…… 雷欧力坐在仅存的驾驶座上,握着他的方向盘,但是方向盘连接的汽车已经成为了融化的钢水,与焦黑粘腻的沥青路面一起热熔、下陷、缓慢凝固,热风以能灼伤的温度浇在了裸露的皮肤上,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被高温点燃的衣角和爆-炸后的低氧窒息。 斯黛拉挡在了他前面,她…… 猎猎的热风中,斯黛拉蓝白色的住院服被吹出了混乱的弧度,爆-炸中心并没有多少烟雾,只有灼热扭曲的空气,失去的右臂上紧连着断面,念力凝出了实体,却又不是具现化那样类似于现实的物质,更像是过高强度能量强行模仿出了手臂的形状,上面随时飘散的念像是要失控又像是被强力控制着。 雷欧力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斯黛拉走到了那个穿防护服的敌人面前。 一拳。 两拳。 完全是强化系的手段,不,即便强化系的战斗也不会如此粗暴直白,红色长发被失控逸散的念气冲开,斯黛拉如同眼中只有目的的机器,一遍遍重复着出拳的动作。 对方试图挣扎,却没有任何意义。 使用过“大招”后仓促凝聚的【坚】被一拳打散,抵抗了爆-炸中心高温的防护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整个胸膛在重锤下凹陷。 逃跑?没有任何意义,被念力加强到极限的**速度不在人类的范畴之中,没有跑出去几步就被重重锤入地面。 “停下,斯黛拉,你冷静点,停下!” 不顾灼热的地面和极具压迫感的念,雷欧力艰难地走到了斯黛拉身边,在灼热呼啸的风中,大喊着他也听不见的话。被冲破的耳膜只传给大脑持续的嗡鸣,雷欧力就在这样激烈的宁静中,“无声地”嘶吼着。 “这家伙已经死了,你停下啊,快停下!” 雷 欧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冒着不详气息的念力如此的疯狂,仿佛在燃烧着生命甚至灵魂,这样下去的话,斯黛拉会有危险,雷欧力无端地有这样的感觉。事实上,斯黛拉的不对劲显而易见,匆匆冲入烟尘中的酷拉皮卡独自一人,看向机械锤击着地面血肉的斯黛拉。 “雷欧力,怎么回事。” 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癫狂燃烧的念如同火焰突然失去了可供燃烧的氧气,消散不见,斯黛拉停下了动作。 呆滞地跪坐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啊,我开车要带她去医院,突然就出来……啊,斯黛拉。” 雷欧力把脚从被沥青黏住的鞋子里抽了出来,终于想起了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缠】,走过灼热融化的路面,扶住了歪倒的斯黛拉,手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慌忙松开,手心是薄薄的一层血:“她的皮肤在渗血。” 20:12 友客鑫南郊的医院急诊科突然喧闹起来,喊着的医生,跑去拿药的护士,通往心内科、创伤外科……的紧急电话,抢救室里电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持续不短的报警声与稳定的呼吸机滴答声交次响起。 小杰和奇犽跑到了门口,看到了胸前都是血的酷拉皮卡和身上一圈圈绷带的雷欧力。 “我没有事情,烫了一点皮外伤。”雷欧力故作轻松的说,脚上不顾伤口琐碎不停的踱步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酷拉皮卡也没事,血都是别人的。” 小杰说:“里面是……斯黛拉大姐姐?” “嗯。”雷欧力点头,随后颓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怪我,拖累了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雷欧力。”奇犽询问过医生后走了回来,说:“斯黛拉的情况不像是爆炸的伤,她有受到什么特别的念攻击吗?” “我觉得不是。”雷欧力迟疑地说。 “你是当时唯一在现场的人,除了昏迷的斯黛拉,你就是最有资格做出判断的人。如果是念能力造成的症状,医生一定没有办法,就只能靠我们了。”奇犽一边说,一边看着靠墙站立的酷拉皮卡,他的胸口被鲜血浸透,低垂的头让整个人似乎沉在阴翳中。 雷欧力将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给众人后,经历过了天空竞技场锻炼的小杰和奇犽也陷入了沉思,他们其实也是接触念能力不久的新人,就算有云谷这个好师父在天空竞技场的倾心辅导,也只是了解了四大行等基础知识……等等,师父! “小杰,快给云谷打电话!” “奇犽,我们可以找云谷师父!” 奇犽和小杰几乎是同时说道。 “家属呢!?家属来签字!”推开门的医生叫走了雷欧力,脸上压抑的急躁和衣服上无意蹭上的血迹都在暗示着抢救室里的情况多么危急:“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现在查不出来原因,继续抢救的话,身体可能会有进一步的损害。” 小杰赶紧拿出电话,几乎是数着拨号声接通后,就像连珠炮一样,将斯黛拉的情况复述出来。 电话另一头的云谷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整理思路,才用一种凝重的语气回答道:“按照你们的描述,你们这个朋友应该不是中了念能力诅咒,更像是她自己造成的。” “自己?” “对,念能力是操纵生命能量的能力,在修行【发】的时候,使用者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设定制约。看似制约是削弱了念能力,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制约和誓约不是限制而是创造一种使用生命能量的规则,避免超出控制的念将生命无法偿付的愿望实现。你们的朋友,可能就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脱离了制约和誓约的原理,去使用了念能力。” “那会发生什么,猎人协会有办法吗?”奇犽拿过手机,问云谷。 “死掉,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作为普通人活下去吧。”云谷没有用太绝对的说法,去浇灭他们的全部期望,但是也不想要留下太多的希望徒增事后的痛苦:“但如你说的,她之前就已经伤的很重,透支的念就会更多,不要抱太多希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欧力已经签完了字,像一缕幽魂,麻木地飘到了小杰和奇犽身边。在听到云谷的最后一句审判后,咚地靠到了墙上,缓缓地滑落,蹲在地上不做言语。 “主任,心跳起来了。” “是自主呼吸!血氧上来了。” 抢救室里,突然的向好转变让医生都高兴地大声起来,哪怕是见惯了生死无常的医生,也会为生命的顽强而感到由衷的震撼。 “这样斯黛拉大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小杰赶紧对电话里的云谷说。 “应该只是扛过去了身体表面的创伤,但是因为细胞的潜力被压榨光了,身体会慢慢的走向衰落,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云谷不想要打击小杰,但是少数这样的案例中,哪怕没有当场气绝身亡,也会因为念的透支,倒在不可逆的衰弱中。小杰是一个重视朋友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很伤心吧…… “等等,你说谁?” “斯黛拉大姐姐。”小杰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回答云谷。 “她现在有心跳和呼吸?” “嗯,刚刚听见抢救室里的人好象这样说了。”小杰说。 云谷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对小杰说:“你们好好呆在医院,不用太担心,那家伙……可是个怪物啊。” 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38章 红发小女孩缩了缩鼻子,细瘦的手腕上还有静脉导管来应对长期的输液,护士半蹲着帮她系好防护服系带,塑料摩擦声在重症监护的走廊格外清晰。消毒水的气味在推开门时骤然浓烈,体外膜肺氧合机器发出规律性的嘀鸣。 “妈妈。” 女孩怯生生地呼唤着床上的病人,女人的手臂已经瘦得像一把枯骨,外边包着苍白的皮。 透明的鼻氧管让女人说不出话来,只用疲惫的眼睛去看幼小的女儿,她还那么小,总是生病,一点点磕碰就会留下伤疤,害怕陌生人、害怕挑战、害怕伤害,却又那么的天真。是她把女儿带到这个残忍的世界,她本该竭尽全力地给她一个幸福的、平静的童年,用和风细雨去培育这株格外羸弱的花。 神啊,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她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能抵抗所有的病魔、伤痛、虚弱。 女人的手艰难地抚摸女儿凑过来的脸颊。 还有你啊,我的女儿,你要有钻石一样的心,永远澄澈,永远坚定…… “主任,7号床的手指是不是动了……手动了,病人有意识了。”坐落在友客鑫南郊的威尔逊医院的监护病房里,穿着防护服的年轻医生惊呼道。 呼啦啦一圈人都围了上来,大量失血、心肺功能停止、失去意识,这个病人在被被进急诊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救不下来的心理准备,但是她恢复了心跳、呼吸,虚弱到随时会衰竭而死的器官,似乎贪婪地将输入身体的所有营养全部利用起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趋向正常水平。在他们这群医疗从业者看来,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我……今天……” “今天是9月6日,你睡了两天。”医生说:“你身上有管子,不要乱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爆……炸,我记得。”斯黛拉确信的自己没有失忆,但是一切只停在了她看向雷欧力的那一眼,和之前的两次一样,她没有了之后的记忆,但这些显然不是医院能解决的问题。 “我的右手没了。” 斯黛拉说完,似乎略微回忆了一下,又说:“一直到中间,在右上臂的中间。” 医生见过许多经历意外后残疾的案例,歇斯底里或者郁郁寡欢,但都有一个特点是会向医生反复确认,没人能那么快得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你的朋友说没有断肢,我们也很惋惜。” “嗯。”斯黛拉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医生给她做过简单的检查后,找到了门外的雷欧力。 “病人很冷静,就是有些太冷静了,你们要多关心她的心理健康,很多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状况,创伤的修复需要时间,身体是这样,心理也是 。” “我明白,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所有的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且速度很快,真的很幸运。” 雷欧力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尽管医生说了不止一次斯黛拉已经脱离最危险的时候,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看到斯黛拉醒着、能跟人好好说话,他才终于有了斯黛拉还活着的实感。 看到门口咧着嘴傻笑的雷欧力,斯黛拉问道:“你来了,他们呢?” 雷欧力有些郁闷,回答道:“酷拉皮卡不见了,小杰和奇犽担心,就去找他了。” “那天晚上,爆炸之后我做了什么?” “你冲上去,直接把那家伙打死了,然后我和酷拉皮卡叫你,你就昏倒了。”雷欧力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细节可说,那家伙被斯黛拉锤成了那副模样,根本也分辨不出来是几号蜘蛛,他索性问道:“你那时候究竟怎么回事,简直要把我吓死了。” “一种错误的念能力使用方式,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学。”斯黛拉说。 “但是我们都知道了,云谷说你放弃了念能力的制约,去实现本无法实现的念,所以耗尽了生命能量的潜力,以后你就算活着也不能使用念能力了。”雷欧力说。 事后他才意识到,斯黛拉在9月3号就遇到过这个“爆炸男”了,那个时候还有幻影旅团其他人埋伏,她都能抽身而退,现在偏偏不能了,还要用这种不正常的方法硬抗,除了她身边的自己这个拖累,还有哪个原因。 “你用自己的一切,救了我的命。我不理解。” “你不也用自己的一切,去帮酷拉皮卡吗?甚至不是为了救他的性命,只是朋友的愿望而已。”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没想着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可是你已经差点把命搭上了,只是你太笨,意识不到危险。” “你……算了,我不跟病人吵。”雷欧力叹了口气:“反正酷拉皮卡看起来也不会追旅团了,你也没了念能力,就这样了。” “酷拉皮卡怎么了?” “不告诉你,你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养病!所有的事情都到医生批准后再做。”雷欧力说。 斯黛拉被他突如其来的幼稚逗笑了。 “是不是我拼上命救你,你很愧疚。” 雷欧力支支吾吾,最后转过身躯,带着哽咽回答了一声“嗯。” “这样吧,”斯黛拉轻笑,用仅存的左手拿出一颗澄澈的水晶球,它不大,在手心就像是一颗小水珠:“给你个机会还给我。” “什么东西?” “用【凝】看。” “我不会啊。” “算了,水晶球还给我吧。”斯黛拉翻了个白眼给他。 雷欧力把水晶球一把握到了手里,向后退了两步,仗着斯黛拉还在输液,说:“不还,等我学会了自然会看。” “行啊,学吧。正好我没事干,我来教你。” 六个小时后……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东西!” “病房不要大声喧哗!”推着车路过门口的护士怒叱道。 “是,对不起!”雷欧力朝门外鞠躬,大声道歉。 “你这是什么级别的天赋啊。”斯黛拉百无聊赖地具现化出一把像极了【誓约正义之剑】的无刃剑,戳着蹲在旁边一脸崩溃的雷欧力:“怎么会有人连【凝】都要学这么久?” “你又有多厉害?我是初学者啊,初学者!能控制念气就很不错了。”雷欧力蹲在地上抱怨着,抬头看向戳他头顶的斯黛拉。 斯黛拉早已经拔掉了昏迷时的维生装备,只保留了监护仪和营养针,在床上盘腿坐了起来:“我可是连念都不知道时,就掌握了念能力的超级天才。” “等等!”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问尼特罗会长,好多人都能作证的。” “你手里的东西,从哪来的?” “这个啊……”斯黛拉将剑平抛起来,随着具现化物品离开身体,长剑消失,有被斯黛拉重新凝聚再左手中,点在雷欧力脑门:“【具现化系】可以制造念能力者熟悉的物体,这是知识点,给我刻在脑子里。” 只是没原来的功能而已。 斯黛拉想。 “你不是不能用念能力了吗?!”被斯黛拉一下戳倒的雷欧力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了好几步,直到duang地一声撞在另一个病床护栏上。 “谁说的?” “云谷,小杰和奇犽的老师。”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个知识点是谁教给他的?” …… “所以,因为不能告诉我的原因,你不会因为念能力失控死掉,甚至还能恢复健康和念力。”雷欧力说。 “准确来说,是我也不确定原因,但我的身体只要不受到彻底的毁灭,都会‘奇迹般地’回到健康水平。”斯黛拉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将之称为,【妈妈的祝福】。” “什么奇怪的名字啊,怎么会真的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祝福啊,妈妈的话,什么都能做到的。”斯黛拉抱着枕头,坚定地反驳了雷欧力。 “那你的手臂呢,也会变出来吗?” “嘶——不知道,以前没试过啊。” 第39章 微风抚过通铺山坡的细草,少年躺在上面,柔软的金色发丝被吹拂着。 斯黛拉站在坡的高处,不知他是否睡着了,放轻了脚步。羊绒围巾从她的肩上掉下来,舒展出风的流向,右边空荡荡的袖尾随意打了一个结坠住,就随着脚步一前一后地晃荡着,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轻快地上下翻飞。 她坐在少年身边,细草柔软,被太阳晒得微暖,身边的酷拉皮卡躺着未动,两手垫在后脑下。 斯黛拉不急着吵他,安静地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一枚顶级蓝宝石,镶嵌在钢铁水泥的城市里。 距离那天晚上的战斗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除了失去的右手,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到了过去的水平。 雷欧力告诉斯黛拉,当时9号蜘蛛死在了友客鑫南郊的江边公园,团长逃走了。她转危为安后,异常沉默的酷拉皮卡就离开了医院,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第二天准备在医院走廊里休息一下的众人才发现了酷拉皮卡的消失。 小杰和奇犽去寻找酷拉皮卡,将ICU里的斯黛拉托付给了雷欧力。好在这没有花掉太多时间,三天后小杰就告诉雷欧力,酷拉皮卡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不会做冲动的事情,而且他和奇犽通过富豪巴特拉获得了使用【贪婪之岛GreedIsland】游戏机的机会,要去参加4天后的选拔。 雷欧力知道后也为小杰高兴,【贪婪之岛GreedIsland】是小杰找到父亲的重要线索,谁知道四天后他联系小杰询问结果时,竟然是一段语音留言——贪婪之岛进入之后很难出来,他们已经获得了资格,进入了贪婪之岛,不用担心他们。 斯黛拉想起雷欧力愤怒的跳脚,不禁微笑,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只是把战斗当成了冒险的插曲,正从这个危险的乐园里获取乐趣呢。 “我是不是很可笑?” 耳边突然传来酷拉皮卡的声音,斯黛拉有些惊讶的转头。说话的少年却不知何时翻过了身去,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 “曾经被禁止离开隐居地的时候,我总会幻想来到外界冒险的事情,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好人、坏人,他们有的人会成为我的朋友,有的是敌人,有的只是陌路人,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遗迹、传说生物、神秘宝藏……但是,当我真的离开了,去冒险,我做梦都要想怎样杀死另一群人,这样我才有资格回到那个地方,哪怕那里再也没有我的家人。” 他似乎不需要斯黛拉的回答,斯黛拉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我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就算跟杀人犯、帮派混在一起,哪怕是去偷袭、威胁、绑架……不管多卑鄙的手段也好,只要能杀死他们,拿回被掠夺的眼睛,我什么都可以做。 ” 独自离开隐居地的酷拉皮卡练习家传的武学日日不辍,他是抱着哪怕死也要走到最后的决心参加了猎人考试,立下念能力的制约和誓约、混入诺斯拉帮、参加友客鑫拍卖会、追查旅团……他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他决心逼迫自己的良知、道德都为了这个目标退让。 “她的血浸透了我的身前……一个蜘蛛,却和派罗、妈妈,和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一样,是温热的、涌动的。他们不应该是残忍无情、毫无道义的虫豸吗!为什么这样的人也配有同伴?他们既然也是人,有同伴,有牺牲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人,为什么要杀死别人的家人?做着这样的事情,他们算什么,我又算是什么?!” 湖面对少年的怒吼无动于衷,只反射着夕阳的缤纷。 斯黛拉看着酷拉皮卡愤怒的双眼,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火红眼,如火一样清透而炙热的红色,让人想到火焰的跃动。 她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小时候一点也不想冒险。”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很小,我当时吓坏了,还是西索告诉我要赶紧跑掉。我只背了一个书包,不知道该去哪里,那时的友客鑫在我看来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尤其是晚上,帮派、罪犯,甚至同龄的孩子。而我只有一双脚,一双手,和一把不知道怎样使用的剑。 仔细想想,那时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样的人可以杀、应该杀,什么样的人不能杀,什么样的人我应该去帮助。饿了就翻垃圾桶,渴了就去公共厕所,只要我觉得危险,觉得他们要伤害我,我就逃跑,或者拔剑。” “如果那把剑没有只能伤害罪大恶极之人的制约,如果我没有遇到杜恩,没有尼特罗、猎人协会,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斯黛拉就这样坦诚了积存内心许久的问题,却没有期待酷拉皮卡的回答,酷拉皮卡也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微风拂过斯黛拉微曲的红色碎发,她似乎在追忆那天晚上的对话。 “库洛洛问我,如果被我害死的萨拉萨逃过一劫,她会成为哪一个蜘蛛,如果他们都没有生在流星街,会不会也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酷拉皮卡有一瞬间恍然,似乎看到斯黛拉在生生地刨开自己的伤口,任由夕阳和微风去审判此地迷茫的灵魂。 “库洛洛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敌人,明明只见过我两次,却看透了我内心的破绽。 可是我没有办法,内心的破绽就像体力不行、基础不好一样,不是意识到就能立即改正的事情。可是我们也没必要后悔,情感不是错误,也不是理性的敌人,只是因为我们拥有情感,才能判断对错。而做对的事情,是比做成事情难上很多、重要很多的任务。” “你要放弃。”酷拉皮卡说,“放弃那群杀死了夏奇的人。” 此刻,没有比这更伤人的话了。斯黛拉和酷拉皮卡都清楚这一点,将斯黛拉对于夏奇的感情与此刻的犹豫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撕开了一切理由的矫饰,赤-裸地暴露出妥协退让就是背叛受害者的事实,近乎是残忍地逼迫她面对。 但是斯黛拉不想怪他,她最为清楚伤害自己不是酷拉皮卡的目的,在少年更为年轻而布满伤痕的心上,同样放上了同样两枚沉重的砝码——复仇还是对生命的珍重,任何一端的重量都超过了灵魂所能承受的载重,几乎要将他撕扯地裂开。 “他们杀死了我的家人,烧掉了我的家。还要折磨他们,就为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取下所谓最艳丽的火红眼。至少在犯下罪行的那一刻,蜘蛛的眼里根本没有人的怜悯,所有人都只是猎物,是被抢夺的、被杀死的物品。” “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但你处决的那些犯罪不是人吗?那些因为贪婪、厌恶、欲望就去伤害别人的家伙,他们就没有一点正常的感情吗?” “他们有,斯黛拉你比我更清楚。” “他们必须死。” 赤红的双目不依不饶地盯着斯黛拉,似乎说服了她,就能连同自己内心的软弱一同说服。 “可是你在痛。”斯黛拉说:“杀死别人,比你想象的更痛苦、更艰难,低下头看看你的手,它一直在抖。” “我看得见!”酷拉皮卡将手重重按在草坪上,土壤进了指缝里,本该带来些许微凉予人清醒,但在滔天的恨意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觉得自己在滑向深渊,就先停一停。”斯黛拉并不避让这愤怒,或许她内心的天平也已经做出了残忍的选择:“复仇,只是重建人生的一步,不是唯一的一步。你不需要摧毁自己,去完成这件事情。这只是复仇,你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毁掉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已经被毁掉了!” 派罗的血也曾沾满他的前襟,却是冰凉的、干涸的,火热的是身边未燃尽的焦炭,那是他曾经的家。 沉默许久。 斯黛拉用了很长时间,再一次体会这种将心肺撕裂的酸楚,细细的感受。她已决定要长久地陪伴这种痛楚,当下定决心之后,她的执着也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我不会阻拦你,我也不会放弃。” “我现在没有办法杀死库洛洛,即便我拿着【誓约正义之剑】指着他的胸口,也做不到。软弱也好,天真也罢,我不打算欺骗自己……我再也不要欺骗自己了。” “酷拉皮卡,我要去流星街。” 第40章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腐味。 两座垃圾山的中间已经积蓄一些污水,成为了糟糕味道的集中地,头上炽热的太阳更是将这种味道蒸腾,直扑人脸。斯黛拉用手腕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把破烂成一缕一缕的牛仔外套系在腰上,金属取样杆用力向地面插入,不意外地发现,哪怕看似是地面的部分也是被压实的垃圾。 废弃食物、动物或人的尸体,都会在时间作用下,快速腐烂分解,但是塑料、化纤等人造的石油制品,还有经过提炼的金属,却会长久的存在于这里,成为新的地面。 流星街的居民根本没有垃圾精细化分类的能力,甚至做不到将涨潮般涌来的垃圾集中填埋,或者说,流星街本身就是被选中的垃圾集中填埋地。 斯黛拉在笔记第一页贴了张流星街最初地形和城市规划的图纸,距今一千五百年,这是一个足够淹没文明,创造遗迹的时间。她还记得在世界最大的欧奇玛联邦资料库里寻找半个月后,找到这张地图的震撼,她颤抖着请求管理员允许她复印这张可以称为文物的图纸。 如今,她只在图纸上短暂地看了片刻,就找到了当年这里对应着的位置。 “主干道西……教堂东街……” 斯黛拉念叨着,把刚刚获得的数据记录在了笔记本里。然后把取样杆重新绑到背包上,器材上面残留了少量难以清理的污垢,但是在难以获取净水的流星街,完全的干净是一种不现实的奢求。 她已经来到流星街半年了,起码从味道上已经完全习惯了流星街。 半年的时间里,她徒步测绘了流星街的大部分地区,尤其是有人居住的区域,只剩下了这里。 斯黛拉走到一座垃圾山的高处,俯瞰混乱的地面,能看到人们穿上自制的防护服翻动严重腐烂的城市生活垃圾或者有刺鼻气味的化学废料,干瘦的半大 少年们也会去相对安全的生活垃圾区域寻找“珍宝”,或者尝试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来为家庭减轻负担。地面上的人们艰难工作的同时,天上飞艇不断,却几乎不会在流星街的空港降落,只是打开舱门将更多的垃圾投放下来。 斯黛拉有些徒劳地将大致地形记录在本子上,尽管第二天就可能因为新的垃圾投放而多出一座“大山”,但是斯黛拉还是坚持把这个无用的记录写满了一本,厚厚的本子只剩下最后几张空白。 也就是在记录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远处的钟楼。 钟楼上的十字架表明了它是一座教堂,斯黛拉有些恍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走下了“山坡”,有些没头没尾地原地绕了几圈,这里的垃圾似乎是刚刚出现不久,还没有经过当地人精细的翻找,因此格外的凹凸不平充满尖锐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刮伤,患上感染。 好在斯黛拉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绕了几圈,才确定这里就是当年她坐着面包车经过的地方,只是地形大为不同,又因为垃圾不断地堆积,抬高了地面,导致教堂看起来变得矮了许多,甚至被“山脉”彻底遮挡。 头顶毒辣的太阳给人一种灼烧感,正是夏天最难熬的中午时段,斯黛拉决定寻找一片阴凉休息一会儿。 垃圾堆中不缺少临时的歇脚地,斯黛拉随便找了片彩钢板遮挡出的荫凉,一转头却发现这片荫凉已经有了主人——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翻找,她在发现来人后站了起来,怯生生地望着斯黛拉,抓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似乎是想下意识地低头,却又想起些什么,转而直勾勾地盯着斯黛拉。 “吃饭了吗?”斯黛拉说。 小姑娘支支吾吾半天,垂着两条打缕的脏辫子,回答不出来。 “吃。” 斯黛拉把蛋白棒递了过去,小姑娘抿了抿嘴,没敢去接。 咕~ 显然是肚子叫的声音。 小女孩像是只脏兮兮的企鹅,把头使劲往下垂,几乎埋到了肚子里。 斯黛拉翻了翻包,里面还剩不少食物和净水,还有半块香皂,从这里到空港不到一天的距离,便是都给她也无所谓的。她往包里一抓,只给自己留了一顿的食水,全都递给对方: “这些都送你了。” 脏兮兮的小手把东西紧紧攥住,女孩却迟疑地看着斯黛拉,不敢动作。 “把这片荫凉让给我吧,东西就当是交换。”斯黛拉说。 刚说完,小姑娘就像是得了什么命令,重重地点了个头,抱着满怀的东西转身往远处走去,细瘦的手脚在高低不平的垃圾中几乎是在攀爬,动作却极快。 斯黛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原地休息了一会,就往教堂走去。 她还从没去过那里。 …… 教堂没有被垃圾掩埋,似乎有一圈结界来维系着唯一的净土,废弃品的巨浪在这里停止,尽管破旧却能明显感受到维护者的用心。 斯黛拉推开半掩的大门,老旧生锈的连接处发出吱呀的声音,她打量着礼堂里破烂的连坐椅子,许多木头已经断裂不能再坐人,于是那个位置就有了各式鲜亮颜色的塑料椅代替,当目光移到前排座椅,台上的幕布微动,一个神父打扮的男人缓慢掀开了帘幕,有些艰难地从旁边的楼梯走下来。 “你好。” 他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几乎是沟壑纵横,在流星街里很少见到这样的老年人。可惜……斯黛拉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神父的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呼吸的尾音,衰弱到甚至能听到死亡接近的脚步。流星街的老年人除了意外死亡,有极高概率死于糟糕的空气质量导致的呼吸疾病,尤其是长期接触腐烂垃圾造成的肺部真菌感染,是流星街之外的地区罕见的慢性病。 “神父。”斯黛拉回应道。 “是来找人的吧?” “……算是。” “哎,总是来找人……我在这里待了六十年,许多都是我看着孩子长大,就只有找人这点用处。” 神父半埋怨似地把斯黛拉领到了后面的房间,说:“坐下,孩子。多好的窗子啊,能看见一点阳光,就要比礼堂舒服许多。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吧,我就只剩这些用处了。” 斯黛拉看着窗外小小的花坛,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直白到尴尬地问:“那您认识库洛洛吗?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那可是个好孩子啊……”神父似乎真的对每一个人都烂熟于心,不需要回忆的时间就露出了和蔼的微笑,点了点头:“他可是个活泼的家伙,带着那帮子小混蛋,在我这里弄去不少好东西,还要放录像带,你知道什么是录像带对吧?你当然知道……呵,我这个老糊涂,您这样的年轻人该知道的。但他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放映员,您该知道的,流星街里的东西总是缺点什么,哪有人会扔掉完好的东西呢?” “他们不知道怎么翻出来的录像带,虽然没有声音,不过这没关系。”神父真的有些老了,可他又有太多话想说,就颠三倒四起来:“就在礼堂里,对,就是刚才的礼堂,可真是踩坏我不少椅子,大家都快活极了,我也快活。那时候我还年轻……对了,你问库洛洛。” “他给录像带配音,带着那群小家伙。他可真像极了演员,是那种有名气的演员,大荧幕上的。所以要我说,事情就不该这样子,这里也不该这样子。”说到这里,老神父突然有些萎靡了,也不再有说不完话的激动。 于是斯黛拉又问:“后来呢,他怎么就离开了?” “离开……是啊,他也离开了。”神父的皮肤在眼部堆积,像只眯眼的老猫:“我们总是在办葬礼,大家伤心的聚在一起,然后突然就都分开了,再也见不到。那是个好姑娘,谁能想到会那么的突然,总归他是伤透了心,那群小家伙都听他的,都走了,但要我说……走的好!” “他们总在这里是不行的,必须得出去看看,我年轻时就这样想。” 老神父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红茶,他看着茶罐子迟疑了一会,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医生说我不该说太多话,可除了说话,我实在没什么想要做的了……哎,总之,葬礼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斯黛拉安静地听完老神父絮絮叨叨的描述,在走遍流星街的旅途中,她早就推测出了幻影旅团出现的故事,她看着脱线结成缕的绒布帘幕,猜测着这会不会是他们准备配音的后台,库洛洛、萨拉萨、玛奇……一群小家伙神采奕奕地挤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兴奋又紧张地掀开一线帘幕,看向礼堂里蜂拥而来的观众。 斯黛拉望向礼堂出神,露出一丝笑意。 “你不是出生在流星街的人吧。” 斯黛拉恍然回神,有些疑惑,回答说:“我确实来自其他地方,但请您放心,我没有恶意。” “不用紧张,孩子。我遇到过太多有恶意的人,能感觉出来一个人是为了什么而来。也不用担心,我不认识你,是你身上充满了不属于流星街的气质。” 老神父笑呵呵地解释了斯黛拉的疑惑,斯黛拉确实没有故意去掩饰自己的来处,全套的徒步装备、探测仪器、能量棒和包装净水,一切都像是她空荡荡的右手袖管一样摆在明面上。 斯黛拉说:“那您又为什么要在流星街呢?您也不像流星街的人。” 流星街的人不会经营教堂,也少有饮茶的习惯,更何况他们交谈用的通用语,并不是流星街的常用语言。 “那可真是……一个很远的故事了。”老神父摇摇头,小心地撬开红茶罐子,捏出来一点茶叶,用煮沸的水泡开:“我在这里待了60年。”【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六十年? 斯黛拉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喝到如此香醇的茶水了。 她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对面的老人却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他颤抖着手把杯子小心放在桌子上,尽管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破损后又修复的模样,但是没有谁喜欢物品坏掉,或者 他只是珍惜这昂贵的红茶。 “为什么不离开呢,既然你不是流星街人,也有钱,”斯黛拉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陈列柜上的书籍和摆件:“流星街有太多的污染源和腐烂气体,老年人受不了这些。只要离开,有个医生,肺病不是绝症。” “老年人……”老神父重复着斯黛拉的话,摇了摇头:“我已经活得比大部分流星街人都久了。” 他饮下最后一点茶水,起身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门,斯黛拉跟随着他穿过幽暗的走廊,尽头的阳光和流星街之外一样璀璨,照在小小的花坛上。 “六十年前的时候,我在师父的门下修行武术。” 他似乎也很久没有回忆这样久远的事情了,因此说的格外缓慢:“直到那一天,有个中年男人找来踢馆。他浑身破烂,衣服快碎成了布条子,肌肉近乎完美,不,那就是一具完美的身躯……于是,我带着他到了师父面前。” “他只出了一拳——我看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确定自己没有眨眼。他应该在我的面前站着的,却在那一瞬间完成了出拳,那样的简洁、强大……完美的一拳!”神父从短暂的狂热中很快脱离出来,恢复到了那种平静的决绝,就是一种决绝,斯黛拉确信神父是为了做到什么,至少是抱着一定要做到些什么的心思,才一直不肯离开流星街。 “师父跪在地上,乞求他接受自己做弟子。我的内心被庞大的迷茫占据了……这样的武道,人应该如何才能达到呢?如果用尽我的一生都不能触及武道的极致,那么我不是徒劳地在这里受苦,荒废自己的人生了吗?” 老人小心地将净水倒进水壶,珍贵的水倾洒在花坛,润进土里,生命力顽强著称的藤曼已经长出了紧实的花苞,似乎在等待某个美好的日子尽情开放。 “晚上,我就离开了武馆。也是从那天起,我不再练武,我开始想,我应该用自己的一生去完成什么样的事情呢?最终我来到了这里,流星街……这里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地方——糟糕到哪怕有任何一点改变都是在变得更好,且生活在这里的人看起来相当的可怜,如果能够拯救这里,是不是证明我做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情呢?” 老神父带着斯黛拉穿过庭院,走到钟塔,午后的阳光照不进这里,只勉强把又陡又窄的石阶看清,斯黛拉跟在老人的身后,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塔楼的顶端,却不能眺望,因为近处堆积的垃圾已经高过了这座小小的塔。 他老了,气喘吁吁,最终老实坐在椅子上:“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斯黛拉从神父的话语中感到了强烈的痛苦,一种她难以理解的痛苦,仿佛将胸膛撕碎后刨出了心,献给了一个对此无动于衷的世界。 “你恨他吗?尼特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斯黛拉说,“如果不是他,或许你不会花去一生追求无法实现的誓约。” 六十年前,艾萨克尼特罗结束了隐居修行,踢遍了全世界的武馆,最后成为第十二届猎人协会会长的故事称得上人尽皆知,而且尼特罗会长就是最有名的强化系念能力者,斯黛拉自然从敏感的时间点中,做出了这样的猜测。而且能够被这样形容的武道家,除了艾萨克尼特罗,她也想不到另一个人。 “不,我感谢他。” “他让我看到了可能,人类能达到极致的可能。流星街有6000平方公里,居住了八百万人,这是我统计出来的数字,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这片地区究竟有多大,生活了多少人。既然可以数完,那么这就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神父用了很长时间呼出了这一口气,他的肺部已经不能支撑他机型如此激烈的情绪活动,脸上有发烧一样的潮红,他用皮肉松弛的手紧紧把住窗沿,固执地站了起来: “我是做不到了,但这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不能否认。” 斯黛拉看着这个倔老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要证明了这件事情,不,甚至不需要证明这件事,总会有人来挑战一些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神父又开始艰难地喘息:“既然有人来做,那总会有一个人做到的。好比,世界上那么多武道家,就得诞生一个尼特罗。所以,既然还有人,就得有一个人能改变这里……人类总是这样的。” “是。”斯黛拉喃喃重复了一遍:“人类是这样的。” 离开教堂之后,斯黛拉内心有一种压不住的冲动,但是她现在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放在前面,她的补给用完了,而且很久没有联系过自己的朋友们。 附近就是空港,她此行原定的终点。 “您完全没有必要到这种地方来,流星街能有什么呢?除了垃圾,还是垃圾。”空港工作的人员看过斯黛拉的猎人执照,给了斯黛拉背后的两个同事一个眼神,那两个高大的家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接待室。 为了帮派服务的空港里,工作人员也有各自的背景势力,除了他们的服务对象,像是斯黛拉这样没打过招呼就闯进来的家伙,他们往往不介意取走有用的东西后再扔出去,不管是不是流星街人。 但显然猎人除外,尤其是强大的念能力者。 不管有没有与猎人协会保持合作,大家都愿意给强者一些便利,尤其当她还愿意支付对应报酬的时候。 “虽说如此,我很高兴为您服务,莫罗女士。飞艇班次不多,您如果要走的话最好提前预定,看好时间。这便是我们的商店,您知道的,没什么正经货船愿意来这里了,所以价格会高一点,但说实话这已经是成本价了。”工作人员带着斯黛拉选购了物资。 斯黛拉既不打算买张飞艇票离开,也不打算走太远,所以没有买太多东西,就对那个员工说:“我先只要这些。你这里有通信服务吗?” “当然!”他为斯黛拉办了一张网卡,五十万戒尼一小时,让双倍价格的物资都显得廉价实惠了起来,又极为利落地说明了附加条款:“超时按照增加一小时收费,可以连网络也可以打电话,没有监听,您放心。” 斯黛拉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坐到了电脑前。 NGL的嵌合蚁事件爆发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自己虽然婉拒了尼特罗会长的邀请,但是一直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按照猎人协会的计划,一周前讨伐嵌合蚁的队伍应该已经抵达了核心区域,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战斗…… 登录邮箱后,消息炸锅一样连续涌来。 斯黛拉惊讶地挨个点开了小红点,流星街的网络设备确实不怎么样,小圆圈转了许久斯黛拉才看到了来自猎人协会官方的邮件,也是时间最近的那一封——猎人协会将针对第十三届猎人协会会长人选展开选举,投票率达到95%时有效,得票率超过50%的候选人将成为新任会长,请各位成员积极参与投票。 “尼特罗老爷子也会退休的吗?”斯黛拉有些疑惑地将酉的邮件点开好几遍等待加载。 就在她要感到烦躁怀疑空港是故意调低了网速多收钱的时候,空白的页面出现了内容…… 尼特罗……死了?! 艾萨克尼特罗,那个一百二十岁的猎人协会传奇会长,他死了?! 第42章 音箱不断传出的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咚,却并未打断附近吧台的工作人员的闲谈,这不是因为他们格外训练有素,是流星街糟糕的网络状况,让失去对外联络的顾客总是会积累一大堆没有处理的短信和邮件,在开机时蜂拥而来。 斯黛拉紧皱着眉头,开始仔细阅读。 【……这场风波后,金成为了选举主持人,大家按照尼特罗会长遗嘱选举下一任猎人协会会长。帕里斯通票数一直领先,我真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受欢迎。 但选举的标准制定的或许有 些苛刻,参与投票的猎人已经很多了,我从来没有在猎人协会里看见过这么多人,却迟迟达不到规定中95%的投票率。我能感觉到总部的气氛越来越焦躁,食堂也格外难吃了,卜哈剌都咽不下去那股糊味。其实我也烦的要死,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是件愚蠢透顶的事情。猎人协会总是在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好了,我只抱怨到这里。 总之,这半年来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这次嵌合蚁事件猎人协会的损失很大,现在协会里乱七八糟,谁能想到尼特罗会长会死掉呢?也有不少有趣的家伙出现,你应该回来看看。 昨天帕里斯通单独来找了我,他突然说起那片大陆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它太危险了,不然以老爷子那种性格不会坚决反对。未知是深渊,好奇心就是苹果,它总要受地心引力落下去,尤其是猎人们的好奇心。“成为了解弱者的痛苦的会长”这种无聊的口号我不感兴趣,但是他成为会长的话,猎人协应该会有一次大行动。 另外,因为那群大笨蛋说你没来,不能参选,我一直投的弃权,毕竟我说好了要支持你当猎人协会会长!卜哈剌也想投你! 发信人:门琪】 再看前半部分的时候,斯黛拉的心情没有什么波动,尼特罗会长的死讯过于震撼,随后的混乱和风波都只是应有之事。 而门琪在选举之后提到的另一半事情,才真的印证了斯黛拉心中的担忧。 在她看来,猎人协会的选举结果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会长不是尼特罗,猎人协会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事情,或者用更明确点的说法,两件事——黑暗大陆的探索重新提上日程和各国对猎人协会的插手。 她现在确实看帕里斯通哪里都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唯一一个可能阻滞后一件事发生的人。 至于黑暗大陆…… 没人能阻止了,或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选举本身,已经是反对者尽最大努力的阻挠,不管选出的下一任会长是谁,黑暗大陆的新一轮探索都一定会开始。 或许就连阻止者本人,也难以自抑想要参与其中吧。 斯黛拉点开一封封大同小异的信件,其中既有挚友、曾经的队友,也有杜恩、比司姬这样的前辈,有人询问她的意见也有人试图劝说她给某个人投票。 也有少部分人……似乎是来关心她做的事情。 【好久不见,我可爱的组员。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你这样优秀的赏金猎人,所以难免会有过多的想念和热情,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我听说你向优路比安大陆环境联合组织提出了限制向流星街投送垃圾的倡议,这是一个正直的、有作为和勇气的做法,我很高兴你对政治有了兴趣。事实上,三个月前我就打算给你写这一封信了,但嵌合蚁的事情着实让协会的大家忙昏了头,才拖到了今天。我很遗憾发现提案未能通过,但是,我发自内心地认可你的想法,我认为你应该再一次提出倡议。 来自友客鑫的安福吉克代表与我有过多次交谈,他对于环保事业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最近会长选举的是事情令我十分忙碌,如果能得到你的支持,相比我会轻松很多。我应该把这些多余的闲暇用在与你和安福吉克这样优秀人才的交流中,推动人类环境事业的进步。 不论如何,真正的热忱是契而不舍,重复的尝试或许会得到不一样的成果,比如猎人协会新会长的选举,比如您的倡议,我们总是真诚相待。 尊敬的斯黛拉小姐,祝您好运。 发信人:希尔帕里斯通(副会长)】 斯黛拉读完,立即为对方至少四年没有联系的热情感动到。 自从上一次闹翻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互通信件。半年前在友客鑫的时候,她本来以为帕里斯通会阻挠猎人协会的援助,或者会借此机会逼迫她去做些什么,但一切都如同幻灯片里的世界,平静到虚假。 或许因为帕里斯通令人作呕的虚伪背后,是变化系都具备的莫测性格。 “有必要吗?”斯黛拉喃喃道。 用通过优路比安北湾区的限运协议交换自己的支持,在帕里斯通的眼中竟然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吗? 斯黛拉有一种强烈的掉入陷阱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认清帕里斯通真面目但仍然保持合作时经常出现,一切事情都会按照帕里斯通的操控实现,她只是他手中好用的棋子。 这种感觉一度让斯黛拉怀疑帕里斯通是控制系的念能力,但显然不是,这家伙的变幻莫测远远胜过了控制欲,控制自己不是他的目的,像是摆弄玩具一样摆弄人,是为了看到最精彩的人间戏剧 ——斯黛拉太了解这种变化系的思路了。 也是受够了这种精神折磨,尽管与帕里斯通的合作确实实现了她的目的,四年前的斯黛拉还是选择了分道扬镳。 那么现在,要吃下可口的诱饵吗? 屏幕的蓝光照在斯黛拉的脸上,凸显出微微泛红的疹子,是在流星街危化品污染地区出现的过敏反应,她没有刻意去完全复刻流星街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使用着流星街难以获取的防护用品,还是需要依靠【妈妈的祝福】不断去修复身体的不良反应。 操控鼠标的左手在短暂的停顿后,放到了键盘上,开始编辑邮件。 两个小时后斯黛拉揉了揉干涩的眼角,花戒尼买了一份快餐,快速但吃得干净,将包装垃圾随手丢进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穿着制服的人向她鞠躬,询问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地方。 斯黛拉看着不远处的清洁车和上面的垃圾袋,有些突兀地问:“会送去哪里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女士。大概是外边随便一扔吧,这里最不缺垃圾了。” “哦,也对。”斯黛拉急匆匆地点头。 现在想想,自己的存款并不是很多,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将相机的存储卡取出,一边导入到电脑中,一边给相机充电。流星街里想要获取到稳定的电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斯黛拉因此养成了有机会就要给设备赶紧充电的习惯。 抱着干瘦孩子哺乳的母亲、伤口腐败嘴唇发黑的濒死青年、半截集装箱的阴影里的半大少年警惕地看向她、水漂浮的垃圾岛屿和木料拼凑出的密集小屋,挤在红色化纤毯子上的七八个孩子看向老师,斯黛拉只有门口一点站立的区域,半边身子悬在空中,脚下是漂浮塑料垃圾的黑色河水……他们告诉斯黛拉如何用轻微变质的废弃食物制作油脂丰富的重口味菜肴,棉絮、纱布如何代替防毒面具的滤芯,如何修补裂开的塑料盆然后用它盛放一些未被污染的土壤…… “我就是滥好心。”即便奇迹也不能让斯黛拉凭空长出一只新的右手,她有些别扭地用左手拖动装满了三个储存卡的素材,一会操纵鼠标,一会操纵键盘,终于联系好了影视公司帮助她完成后续的剪辑工作。 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斯黛拉思前想后,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本着节约资金的想法,就购买了少量的物资离开了空港。 与此同时。 猎人总部附近的医院外。 雷欧力欧揉了揉泛油光的头发,冒出的胡茬让他更加接近中年大叔的形象。西装衬衫许久没有熨烫,已经褶的不成样子。 “我怎么想她和小杰的症状都是一样的!突然变强的念能力、失去理智、昏迷,全身性失血、生命体征衰落,斯黛拉肯定有办法,那个什么奇迹……” 说完,雷欧力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奇犽已经离开了,说是能找到救小杰的办法,酷拉皮卡早就失去了联系而且这件事情上也未必能帮忙。作为小杰的朋友,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其实是守在小杰身边,但是…… “我必须去问一问她!她不是说 去流星街吗?我这就去流星街找她!” 莫老五一把拉住要冲出门的雷欧力,把他按在塑料板凳上,沉重的力气让板凳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他也坐下,在雷欧力的旁边,宽阔的身材坐在小小的板凳上显得有些滑稽,严肃地说:“流星街不必NGL自治区小,而且那里没有信号,你怎么找她?” “我知道!”雷欧力痛苦的抱头,泄愤般颓丧地喊了出来。 小杰的症状确实和斯黛拉当时的状况太像了,作为当时照顾斯黛拉的人,他其实有自己的猜想——斯黛拉的恢复并不是一件可以供其他人模仿的“方法”,而是一种特殊的念能力。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种事情。 当自己的朋友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会想要放过,雷欧力就是为了不想要再经历这种无能为力,才努力成为猎人的。 “万一……万一能遇到……” “如果她有解决的能力,她在猎人协会那么多朋友会不知道这件事吗?”莫老五摇摇头,他欣赏雷欧力这种为了朋友倾尽所有的义气,但是他知道越是危险的时刻,越要冷静下来。更重要的是,他并不信任斯黛拉莫罗。 “斯黛拉莫罗不是一般的猎人,她是一个为了信念不择手段的家伙。我跟你说过帕里斯通担任副会长期间有过猎人无故失踪的事情,她刚进入猎人协会的时候,就和帕里斯通走得很近,是人尽皆知的好友,经常会为帕里斯通做一些事情。” “而且,奇犽已经说自己有解决的办法了,如果他找回来,得不到接应,反而会让小杰失去生的机会。小杰是为了猎人协会的任务成了现在这样子,我们可以去寻找协会的力量帮助。而且还有金,他是最顶尖的遗迹猎人,知道世界上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毕竟是他的儿子,或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雷欧力听出来莫老五对斯黛拉有戒心,他不了解这些猎人协会的陈年旧事,但是现在确实很难找到身在流星街的斯黛拉,而金富力士,此刻就在猎人协会的总部,作为下一任猎人协会会长的候选人。 第43章 雷欧力为了小杰质问金,然后怒而参选、赢得众人支持的事情暂时不提。 刚离开流星街空港的斯黛拉带着新补充的物资,还没走远,正思索着今天晚上去哪里,就被人挡在了路上。 说是被挡在路上,也不尽然。 因为流星街已经没有“道路”的概念,每天空中投送的垃圾都会将地形改变,只有附近居住的居民会清理出几条方便出行的小道来,并且这是随时变化的,每次有新的垃圾阻碍,使用者就会根据清理的难易程度,选择清理阻挡物或者废弃这一条便道。 尽管与往常理解中的当街阻拦不同,但确实是在垃圾山中间一条狭窄却相对平坦些的小路上,斯黛拉又遇到了她——中午在集装箱翻垃圾的女孩。 这一次没有了彩钢板的遮挡,火红的夕阳将一切色彩都照耀地格外艳丽,斯黛拉注意到她青碧色的眼睛,还有泛红的面颊上被风吹干的汗渍。 女孩紧紧捏着袖子上将要掉落的绿色纽扣,塑料扣子和脱碎的袖口布料之间只依靠一根灰黑打结的线连接。 “我……你,我……” “笨死了!”一旁身高相仿的男孩小声抱怨道,随手推了一把扭捏着的女孩,却没用力气,女孩被推了一把的身体都不晃动。 她没有说话,低头缩着下巴,挪着小碎步移到了男孩身后。 男孩往前一步,抬头看向斯黛拉,眼睛大大的,充满期盼:“大姐姐。” “谢谢你上午给我妹妹的东西,我和妹妹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一顿,很快红着脸说:“它有点重,我们搬不动,你能跟我去看吗?” 斯黛拉的心里大概有了猜测,点头。 男孩看斯黛拉答应了,赶紧爬上旁边的胁迫,似乎是要引路,斯黛拉走上去才看到这里有一个生锈螺纹钢支撑起的小通道,只能一个人勉强钻过去的大小。 小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被男孩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才跟上了斯黛拉。一大两小三个人钻过了通道,竟连接到了另一处狭道。 斯黛拉看着只有一侧可以通行,就知道除非清楚那一处隐蔽的小通道,很难找到这里。 她跟着男孩的脚步,沿着明显是人工清理出来的小路前进,这条路窄的过分,像那个小通道一样,不适合大部分成年人,旁边突出的废弃金属几乎要戳到斯黛拉的脸。 “然后往哪走呢?”斯黛拉说。 眼前也是死胡同。 灰绿色的化纤被掀开,三个孩子像是小猫一样窝在里面,一涌而出。身后听脚步多了两个,也是半大孩子。领着斯黛拉过来的男孩已经率先扑了过来。 有人抱住斯黛拉的腿,有人拽着她的背包,连在背包上的挂包在拉开时被拽了下来,新买来的物资都撒在地上,小孩们立马不管斯黛拉,几乎所有的手同时伸向地上的食物和包装水,然后四散而逃。 把斯黛拉骗来的男孩被同伴绊倒,抱在怀里的东西落在地上,眨眼就被人捡走,只剩下男孩狼狈地从陡峭的斜坡上撑起上身,回头恐慌地看向斯黛拉的方向,瑟缩的肩膀似乎随时准备接受一场暴打。 斯黛拉摆摆手,面色轻松。 他呆滞的表情暴露了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本能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垃圾山,很快和他的同伴们一样消失不见。 人都走光了。 斯黛拉拍拍被弄脏的手,从夹克的内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牛**,剥开包装纸一边嚼着,一边坐下拿出背包里的相机检查了一下,并没有损伤。 哪怕斯黛拉是一个只有左手的女人,但是她强壮、健康、还有来自流星街外的资源,完全可以将他们中的某一两个狠狠揍上一顿,他们都不想成为不幸的的那一个。 孩子们明显清楚这一点,所以来不及仔细翻找,只在发现了食物和水后,第一时间拿走了眼前的东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尤其是比同伴更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这也是一种生存的策略。 斯黛拉并不在意这场小小的冲突,她要在空港附近滞留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用戒尼稳定地获取物资。 这些孩子或许恰好能为她提供一样需要的东西。 进食后,斯黛拉努力擦了擦衣服上的脏手印,没有什么效果,可惜了刚刚清洗好的衣服。随后念力以一种特殊的流动方式形成了穿梭在空间中的【十一维之鱼】。 随着能力的发动,斯黛拉的神经高度紧绷。 经过了半年的使用,斯黛拉使用【十一维之鱼】越发熟练,已经能随手将念能力留在各种物体平面,也更加体会出了它的优势和缺点 ——消耗小、隐蔽、不受距离影响,但是无法提前探知目的地情况,容易被人埋伏或者落入意外的窘境。 比如现在。 食物已经被人拿了出来,留下念鱼标记的包装纸壳被塞在了桌子脚下面,勉强把桌面调整成水平——俗称,垫桌角。 如此刁钻的角度下,任凭斯黛拉怎么及时调整姿势,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整个桌子翻了过去,随着热乎乎的汤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铝合金饭盆依靠着汤汁的粘性顽强地留在了光头男人的顶部。 “啊啊!”暴怒的喊叫、桌子翻倒的声音引来了同伴。 但这群人中根本没有念能力者,斯黛拉轻轻松松就将凑上来的五个成年男女捆了起来。 斯黛拉厉声喝止后,小孩子们挤挤挨挨地瑟缩在角落。 把她骗到埋伏里的男孩趁乱,斯黛拉还注意到两个半大的少年也跑没了踪影,却没打算把人追回来。 她的目光从抢了她的几个孩子间扫过,落在被穿成串的五个人中。 “谁指使 的?” “他。” “他。” 看起来是兄弟的两个棕色卷毛青年,很默契地指认了顶着盘子的光头男人,其实从只有他在“房间”里单独用餐能猜测,他大概是这处聚落的主事人。 另外两个人,中年女人和一个三角眼男青年,都没有出声。 斯黛拉等了一会,没有更多的回答。 “那也不算冤枉了你。” 斯黛拉从人群中的杂物里挑挑拣拣,拿出来半截子木棍,掂一掂手感还行,就抡圆了呼过去。 DUANG! 男人就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算是把铝合金饭盆解救了下来,斯黛拉看着男人凄厉的惨叫,却知道其中十成里有九成是夸张,她的力道控制极好,他大概连根骨头都没断。 放以前,她大概早一剑捅了过去,反正不会冤枉好人。自从【誓约正义之剑】被库洛洛盗走后,斯黛拉就改掉了打架先捅一刀再说其他的习惯,下手保守了许多。 “这地盘归我了,你们几个愿意听话的,就留下来干活,不愿意的赶紧滚蛋。” “我滚,我滚。” 光头男人也不管身上的绳子,扭起来就往远处走。经过先前保持沉默的“三角眼”时,似乎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三角眼”突然起身扶起他,竟然也一起往门口走去,斯黛拉眼尖地发现他还悄悄揣上了两个防毒面罩。 方才告发光头男人的两个棕色小卷毛兄弟对视一眼,似乎正在迟疑。 “你们呢?” 斯黛拉的木棍顶到了脑门。 “我们也想走。”两个人看着光头老大消失在营地出入口,似乎下定了决心。 斯黛拉木棍子一甩,不甚在意:“走吧。” 兄弟两个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从斯黛拉的眼前溜走,营地里被捆绑的只剩下了那个沉默的中年女人,或许用中年来形容也不合适,扎紧的白发和眼角深深的皱纹显示她的年龄或许已经很大了,只是肢体还算有力,能支撑艰难的生存。 “你继续蹲着。小家伙们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流星街里的聚落有大有小,有些是家庭靠血缘连接而成,有些是单纯的合作者,这些小聚落大多以生存为目的,以捡拾和处理废品支撑生活,相互之间交易甚至经常合作,偶尔时机合适的时候才会去抢夺落单者。 而那些能聚集许多人的聚落往往更危险,它们背后有外界帮派的支持,或者有念能力作为领头人。但对于身处其中的居民来说,大的聚落意味着更稳定的食物和安全保证,只要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就能有与价值相匹配的生活。 眼前的聚落显然没有背景或危险可言,相反的,他们有一大堆“未来资产”,或者说,小拖油瓶们。 斯黛拉拿出手电,照射着附近的垃圾山。她通过【十一维之鱼】传送过来,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直走到最近的垃圾顶端,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没有光源,斯黛拉看不清周围的地貌,最终也未能分辨出这是哪里。 她索性低头看附近的地面,这里的垃圾普遍经过了仔细处理,没有许多“新鲜腐烂”的东西,可能是一片是不容易被空运飞艇光顾的安全地带。 在探查地形的同时,斯黛拉没忘记观察自己的新“小弟”们。 捡来的砖块围出来火堆,提供照明和安全感,孩子们吃着不知原料的糊糊,红色的塑料盆边上裂口不大,还可以盛半盆浊色的水,把铁锅用水浸过一边,就晾在了边上,显然他们平时会完成这些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 最后一个个躺进了“被窝”里。 斯黛拉已经从高处走下来,晃动的火光里看到被窝有破旧的棉被,也有人们丢弃的沙发垫、窗帘、地毯,不禁想起自己在友客鑫流浪的半年。其实这些“被窝”比她那时候还要好一点,虽然脏且破旧,但是定居的生活总是能保留更多的物资和生活用品。 庆幸又是无雨的一天。 斯黛拉在心中想。雨水会带出垃圾深处的污染,而且会将本就糟糕的被子弄湿,或许还会是酸雨,那么他们就不得不急匆匆寻找有遮挡的庇护所。 值守在营地两个关键隘口的孩子似乎也困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风吹来了味道不同同样糟糕的气味,好在十分温暖,便也惹人犯困。 靠近空港的区域雨水充沛,夏季每七八天就要下次雨。他们应该做了准备,是塞在哪个角落里的一大片防水布?还是她不知道的某个隐蔽庇护所?只要一点地方,可供所有人挤挤挨挨地躲藏就好。 斯黛拉看向那唯一的塑料钢板棚子,没有人进去休息,它原本属于那个被浇了一头的光头,现在属于新的“老大”斯黛拉。 他们大概聚集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又不够长,或许是一两个月。 时间不会很短,因为他们看起来有了生活的秩序和分工。 时间也不会很长,因为显然还没有拼凑出足够大部分成员居住的庇护所。 斯黛拉假装没看见偷偷藏起零食的小孩,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彩钢棚子,洒掉的汤水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饭菜味道还是混杂在流星街挥之不去的异样味道里,久久不散,斯黛拉最终放弃了使用这个看起来舒适一点的“房子”,抖开自己的压缩睡袋,钻了进去。 第44章 第二天,斯黛拉确定了营地的位置和情况后,就开始安排着他们生活和工作。 文化课、卫生知识、道德常识还有生活劳动占据了孩子们的时间。干净的食物和水很快俘获了所有孩子的心,开始围着斯黛拉转,甚至表现得比流星街外的孩子更加听话。而那个唯一留下的人,名为斐罗的中年女人,意外地具有学识,包揽了整个营地的日常管理,并且接纳了斯黛拉不切实际的要求 ——之所以说不切实际,因为一切的好生活都建立在斯黛拉提供的物资上。 斯黛拉包揽了食物和水源来源后,他们不再需要也不被允许在一座座不同的垃圾山之间翻找有价值的物资,所以他们有时间去学习;食物不在短缺,所以不需要抢夺算计同伴也能把肚子填满;永远只能卸下垃圾的大船卸下了一整套净水装置和发电设备,所以不需要在发臭的水里“清洗”锅碗;无论是多少人来,哪怕有热武器也没办法对付的斯黛拉,让他们不在惶恐被抢。 还有更多的药物、书籍、电力…… 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曾经做赏金猎人有几个亿身家的斯黛拉也无力承担。 随着银行卡上的资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斯黛拉都感到了几分焦急。 直到纪录片的火爆。 斯黛拉徒步流星街的纪录片,在委托给宣传公司后,经过了半个月的剪辑和制作登上了网络平台。外界对于流星街的认识,多停留在神秘、犯罪天堂、地狱之类的刻板印象。 而斯黛拉不仅挖掘了流星街的历史和地理,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在流星街拍摄,还发了出来。 人们在猎奇心态的驱使下点开视频。 斯黛拉固定在衣领上的相机,忠实地记录了从当地人撬开过期的罐头和轻微变质的冷冻炸鸡一起放在锅里,脏黑的手拿着木勺搅拌,一直加热到咕咕冒泡,也有各种不知名肉类被丢进棕黑色的食用油里,兹拉兹拉出锅后放入大量的调料以掩盖异味。 这样肮脏到奇特的饮食,让人怀疑人的肠胃怎么会如此的强大。 【《美食》】 【干菌又胃生】 【不洗手吗?】 评论区里的热评点爆了视频的热度,但是后面的镜头却没有那么欢乐。 “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垃圾投放在流星街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们有的是因为含有剧毒污染他国禁止排放,有的是因 为处理成本大于运输到流星街的成本。” “从优路比安帝国四分五裂以来一千五百年,物品成为文物、建筑变成了遗迹,而作为神弃之地的流星街吸纳繁衍了八百万人口,以及全世界百分之十七的一般垃圾和百分之六十五的有害垃圾。” 斯黛拉将镜头捆绑在捡来的三脚架上,固定相机的部分已经断了,只能用胶带缠住。 “这里是流星街西部的一处市场,有当地人维持和清理。” 镜头里的她在一片似乎经过了清理的土地上,周围还有一些交易的人群。她用仅剩的左手握着一把多功能铲,用力向地面铲去,然后放下铲子,将“土壤”拿在手心向观众展示。 “这就是流星街的土壤,碎布头、纸屑容易消失的东西,塑料碎片、废弃金属会永远留在土壤里,工业发展以来的大量垃圾投放使得流星街大部分适宜种植和居住地的土地都被覆盖、污染,但是它反而得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因为食物浪费。” 说话的红发碧眼女孩嘴唇干裂起皮,面颊有一片明显的过敏性皮疹,汗水从额头留下一条汗渍,她带着专业的户外手套,并不担心土壤中的金属碎片。 她解下自己半人大的行囊,将它小心夹在两脚之间,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样本袋子。 “这是我在这个区域采集到的样本,**、感染禽流感的病鸡……多种多样,流星街的居民们也都是生化应对专家,他们会根据污染性质,制作警示牌,或者穿上自制的防护服,从污染区里找到有价值的物品。” “他们有自己的工业,或者说手工工业,毕竟没有哪一台完好的机床会被扔到垃圾桶里,但是当地人可以修,两台坏的就可以拼凑出一台好的来,甚至可以说流星街每一台加工机器都是机械师独特的设计,是不是特别酷,我小的时候就以为工程师是这样工作的……” 流星街的真实生活和生产,就在共6小时分三集播放的纪录片中展现无遗,斯黛拉的语气并不是完全悲切,不乏活泼。 反而让观者在轻松中,越发感触到流星街生活的悲惨。 【我愿意领养一个流星街的孩子,有没有渠道】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们不是不爱干净,是水太珍贵了,该死的企业】 【发卡号吧,我打钱还不行啊呜呜】 斯黛拉没想到纪录片能有如此高的热度,但是通过外界筹集善款是她早有的打算,因此播出不久后就通过将大量的援助资金汇聚到了手中,甚至与航运公司签订了协议,将外界的援助物资和购买的急需设备运进流星街。 在斯黛拉的指挥下,小小的聚落越来越像个样子,虽然流星街的居民并不知道外界的轩然大波,但是斯黛拉“财大气粗”又实力强横,当地人和帮派都知道了这个硬茬子,也不乏当地人想要加入斯黛拉的聚落。 世间万物,往往建设起来艰难的,破坏起来偏偏格外容易。 一次垃圾的投送就能毁掉一切的努力。 费尽心力建好的净水房还有教室,第二次被埋在了从天而降的生活垃圾下,即便是斯黛拉这样的念能力强者也无法阻止,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救出仍在其中的同伴和孩子。 好在入秋之前,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各方携手创美丽世界,优路比安大陆经济与贸易组织全部参与国签署限制向流星街投送垃圾的协议】 “帕里斯通……”斯黛拉将手里的报纸攥紧。 其实她早就通过网络获取到了情报,孩子们激动送来的过期报纸只不过让她更有真实感。 雷欧力欧参选引发的热潮,使得参与投票的猎人人数终于达到了95%,而得到了斯黛拉支持的帕里斯通刚好也足够了一半的支持率,直接成为了猎人协会第十三任会长。 就像斯黛拉预感的一样,帕里斯通对这样按部就班、尽在掌握的平庸剧情很快失去了兴趣,在会长的就职演说上,他直接宣布自己将会长的位置传给了奇多尔——原本最大的竞争对手。 猎人协会的选举结束后,斯黛拉其实做好了帕里斯通会反悔的心理准备,或许他会引荐那位代表,然后随便用什么话搪塞过去,但终归是一个机会,或许能做到点什么。 至于猎人协会,谁当会长都无法维持尼特罗时期的独立和克制。 她并不是一个帕里斯通那样天才的政客,对成为政治家也毫无天赋,但是人想要做什么,与她能不能做到之间往往不存在着必然的联系,竭尽全力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帕里斯通却带她见到了友客鑫的代表,还有更多的资源,禁止向流星街投送高污染垃圾的协议就这样签了下来。 同时纪录片在网络上引起的热潮,善款的数额达到了六百亿戒尼,足够斯黛拉从头建起一座小镇。 “帕里斯通……” 斯黛拉感觉自己像是浮在空中,洁白的云朵飘来,也要变成最美好的样子,是干净的街道、学校、工厂、治安局……畅想利用这一笔钱和关注,是否能改变流星街和这里的八百万人。 可是她不是第一次这样“飞在空中”了。 捏造一个完美的理想,让你看到有实现它的能力,然后爆发出所有的潜能和才智,去克服无数的难题。 他会提供帮助,也会阻挠,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你只能扮演那个舞台上的勇者,向他展示自己坚定的勇气和毅力,克服一次次戏剧一样的困难险阻 ——这就是帕里斯通最爱玩的把戏。 进入猎人协会不久后,斯黛拉就认识了帕里斯通。那时候她对于掌握念能力后究竟要干什么其实并没有一个很具体的认识。寻找遗迹,去贪婪之岛找杜恩,还是和门琪一起踏上寻找美食的道路? 帕里斯通对迷茫中的斯黛拉伸出了手。 “或许你适合成为一个赏金猎人,这把剑天生就是为此而生的。” 她跟随着杜恩学习念能力,却跟着帕里斯通学习如何做一个猎人。杜恩没办法告诉她她的念能力究竟是什么,帕里斯通也不曾告诉她愿望应该出于自己的内心。 “如果觉得对不起她,愧疚让你痛苦,为什么不为她复仇呢?” “不要害怕,我会帮你。” “你太激进了,这都是你造成的。” “恭喜你,斯黛拉,噩梦结束了。” 他把斯黛拉抛入空中,捏造名为理想的云朵。 斯黛拉甚至曾经一度相信【誓约正义之剑】就是她的念能力,铲除掉那些为祸人间的恶人,让所有蒙受无故伤害的不甘、愤怒、怨恨得到安抚就是她的一生所愿。 只要挥剑,坚定正义的心就无坚不摧。 可是,斯黛拉不是剑。 敌人的念能力超出了斯黛拉的预计,但是,她不想输更不想死在这里,于是当时对念能力并不熟练的斯黛拉失去了【制约与誓约】的原则,念能力以远超于人类**所能承受的方式,构建出解决困境的钥匙。 协专派来的队员在废墟中发现了满身冒血的斯黛拉。 每一个医生和专家都断言没有办法中,但是斯黛拉的生命体征却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黑暗无光的病房里,斯黛拉独坐在病床上,蓝色的被单让她想起体弱多病的童年。 手心的水晶球散发着幽幽白光。 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的念能力究竟是什么,比去惩治邪恶、实现正义,她更想要知道答案。 “你以后不接任务了,就因为他?”帕里斯通错愕的表情,带着一点沮丧,似乎是自己珍爱的玩具,坏在了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斯黛拉点头。 胸腔里莫名萌发的欣快让她有些脸红,她分不清是因为对黎贝佐甜蜜爱情的沉迷,还是改变人生计划的惶恐。 “没有你,那些受害人怎么办?” “我想调整一下,”斯黛拉的坚持一如往昔,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帕里斯通:“协专现在有很多优秀的猎人,你有些太着急了。” “他只是为了你的力量和名声。”帕里斯通极为惋惜地捶胸道 。 摔门的声音是斯黛拉给他的回答。 随后四年,不管是黎贝佐死去,还是斯黛拉隐退,帕里斯通都没有尝试过联系她。 帕里斯通是心机深沉的,像是最精明的商人,能够衡量权力的一毫一厘,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交换。他只对一种人慷慨,那就是在舞台上,为他倾情表演戏剧的“演员”。 斯黛拉一度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就像是如今被推给奇多尔的猎人协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帕里斯通显然对斯黛拉兴趣重燃,迫不及待地把幕布拉开,放上布景,来捕捉“女主角”的精彩演出。 “真是,熟悉又恶心的感觉……” 第45章 “不是你自己说要报纸的时候了!”名为艾瑞的男孩看到斯黛拉把刚到手的报纸揉搓成一团,直接炸了毛,扔下东西极利落地翻过断壁,没了踪影。 光落在海面上,漂浮的塑料袋像融化的银子,海浪拍打巨石卷起腥气,掩盖了腐败气味。 他们新选定的营地就在不远处,那里能看见教堂的塔尖,但望不见她噩梦中的森林。如果在地图上找,会发现只要在流星街唯一的空港和海港间画一条线段,中点就在这里。 海岸延伸到这里地势走高,形成了一片突出的悬崖供浪拍打,崖上有一座不知年代的废墟,飞艇的垃圾总要投放到偏西一点节省燃料,而轮船会往平坦的北面倾泻垃圾,这里才得以保留些自然的痕迹。 常年呼啸的海风是一种苦楚,郁结不散的恶臭是另一种苦楚。从垃圾堆里长出来的流星街人很能吃后一种苦楚,对前一种也不惧怕。他们有在哪都要活下去的顽强精神。 斯黛拉看着岩石上的午饭,笑出声来。 “你就非得笑吗,还让我听见。”艾瑞气急,木棍打飞了北风吹来的易拉罐。 “你骗我,让我被抢劫。”斯黛拉说。 艾瑞无话可说。 “然后逃跑,饿晕了倒在地上求我救你。” “是是是,我的错。”艾瑞干脆转个身来,涨红的脸迎着太阳,像一颗小小太阳:“我当牛做马的还给你,你说捡报纸,我就捡报纸,你扔了我就再捡,捡到你不要为止。” 斯黛拉翻过断壁,几步就跟了上来,搓了一把男孩的头毛。 “回去吧,我有个好消息。” 从光头手里抢来的小小聚落,在搬到了新营地后,日日都在改变。今天建好了躲雨的棚子,明天便多了灶台,斯黛拉买来的机器被保护在精心修复过的塑料膜下,后来还为它砌了碎砖房子。 她雇佣流星街人清出了海港到营地的路,轮船运来的物资穿过围观的目光被送了上来。他们议论着这个外来的女人,富有、强大、目的不明,同时更多的人被这个日渐繁盛的聚落吸引来。 斯黛拉欢迎他们。 于是营地喧闹起来,不仅仅是那十来个孩子和斐罗,发誓要一起建设这里的人和斯黛拉雇佣的人也在这里走来走去,像一个大市场。 在斯黛拉清理了几次帮派的扰袭后,这里确实也成了一个大市场。每天嘻嘻闹闹的孩子和拖来废弃金属、生活用品、食物交易的贩子让营地的白天总处于喧闹的状态。 人们都说除了天上来的灾难,没有什么能阻拦强大的斯黛拉女士。 但是天上来的灾难,既然叫灾难,那就不是人能阻止的。 那些空艇不会看地上有什么东西,只要飞到了地方,船长一下令,乘员就拉开舱门,货舱里的东西从底部倾泻而下,落在垃圾堆上是常态,落在市场、屋棚上也不用他们负什么责任。 因为空载的飞艇早就轻装便行加速离开了流星街的空域,不离开又能怎样呢?流星街人难道用火箭炮去打它吗?打不到的。 斯黛拉小心地为营地选择地址,却也逃不开遇到过两次——或许天上的人没有向下看,或者是海边的大风刮偏了,又或者,就是故意的。 第一次时矿渣将刚刚修建出框架的棚屋变成了黑色的小丘,海风又将渣子扬成了黑色的风怪,朝人们呼啸着扑来。多亏了上年纪的斐罗招呼着人早早散开,没有人受伤。第二次的塑料垃圾直接落在了刚刚雏形的市场里,幸存者喊叫着飞扬的白色塑料膜碎片里翻找刚刚商谈价格的人,清走这些花掉了一天的时间,最终三人丧生于窒息。 “这算不上多的。”斐罗告诉斯黛拉,平静地像在传授数字的加减,然后就招呼孩子们坐到一起识字。 那天的斯黛拉也就在悲愤中,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但是这里每日都在改变。 回到营地的斯黛拉又有些后悔在想着帕里斯通的时候把报纸团皱了,她把口袋里的纸团小心展开,放在黑板上压平,边角用吸铁石固定。大大的一张,刚好挡住了黑板中间的裂痕。 “有个特别的好消息!” 斯黛拉拽着艾瑞,跑回来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而且她是那样的高兴,见谁都笑着。 大家凑成了一圈看她整理报纸,识字的念出了报纸上的文字,“流星街”,原来是跟他们有关系。 但是外边的报纸,怎么会和他们有关系呢? “简单的,就两个意思。”斯黛拉仅有一只手,也轻快敏捷极了,指着铺平的报纸上:“一个是不让运到居住区。虽然垃圾还会来,但是不能向居住区空运,我们就在第一批画出来的居住区里。” “第二不许放高危高污染的,日常的干电池、温度计,带病的尸体,还有那些碱渣、磷渣、汞渣、铬渣……都是不允许了。” 斐罗这样有一定学识的人,立即就明白斯黛拉的高兴了。如果这报纸上说的变真了,那就会有很多人可以活得安全一些,甚至舒服一些。 就是她自己,也能呼吸的畅快一点,不用总上课时抬头看天窗,担心被埋起来。 看到旁边的人还懵懵懂懂地,她就解释起来。立即被人们围住了,他们不敢围着打人杀人一把好手的斯黛拉,却敢围着斐罗——她本来就要教导他们。 事情很简单,人们很快就听懂了,就激烈的讨论起来。有说第一条最好的,不然每天都担心白干,还可能被压死。也有说,第二条重要,飞艇的速度并不快,有经验的流星街人都会躲避,但是有毒的气体和液体四处扩散,污染空气和水源,谁也逃不开…… 一开始有些懵的人群又热闹起来了,人们拿出了庆祝的彩色飘带和绢花,高唱着流星街的歌曲。 斯黛拉能感受到他们的茫然,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欣喜。 这些在流星街长大的人,承受着苦难、背叛和咬牙坚持的生活,真的会相信遗弃了他们的外界会给与他们善良吗?斯黛拉猜测,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小的怀疑。 但是,他们确实相信斯黛拉。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清风吹过,汗水闪闪发光。 斯黛拉不知何时,到了人群之外,但她又觉得自己就在簇拥之中。心脏胡乱地跳,像是要把所有的热情股进大脑,冲得她头顶发烫,世界在虚幻与真实间反复的变换。 相似的感觉连接了她曾经体验过的瞬间,曾以为模糊了的记忆仍然清晰——母亲轻哼着歌谣用温热的手掌拂去她额上的汗水,萨拉萨送给她粉色挎包上细细密密缝好的破洞,黎贝佐追到街头满身大汗地喊住她只为了说一句 我爱你,夏佐小心翼翼看向她的眼睛…… 她明白了,招呼着孩子们过来。 “怎么了,斯黛拉姐姐。” “来了,来了。” “斯黛拉姐姐!” 废弃集装箱改造的教室里,孩子们簇拥过来,很快就把斯黛拉包围。 “我给你们一人一件礼物,好不好?”斯黛拉一点不卖关子,将东西放到了最先过来的莱昂手心。 莱昂就是她最早遇到的那个女孩,有些内向、谨慎,但是做什么的仔细,笑起来甜甜的,是营地的团宠。 盈白的水晶,光滑圆润的球体在女孩小小的手心里,冰凉的触感让肌肉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就被紧紧地攥了起来。 斯黛拉就这样将【至死不渝的爱】交给了莱昂、卢肯肯、阿里……所有的孩子们。 直到庆祝中发现斯黛拉和孩子们不见了的斐罗找来。 “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 斯黛拉爽快的摇了摇头,从孩子堆里面起身,往斐罗的手里也放了一颗水晶,包着她皲裂的手将水晶握住。 她没有说什么请好好珍惜、不要丢弃的话,这对如今的她来说是不要紧的事情。 后来的合作者们跟着斐罗也过来了,他们为斯黛拉的好消息而庆祝,或许是真心相信斯黛拉改变流星街的尝试,或许是相信她的强大实力,或许是因为之前兑现的承诺…… 都没关系。 只要他们愿意接下,斯黛拉就愿意给。 甚至有来帮工的好事者也凑过来,斯黛拉将水晶球送给了流星街里愿意相信她的每一个人。人们不知所以,只是以为这是什么斯黛拉特别的仪式。 直到夕阳将下了,人群散开做每天忙碌的事情,斯黛拉找到在教室角落的艾瑞面前,指尖捏了一颗水晶球。 “什么啊。”男孩傲娇地撇头,“我可不差这一个弹珠。” “但这颗是我送你的。” 就在斯黛拉将水晶球交到男孩手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可是教室并没有装门。 紫色头发的女人有一张熟悉的脸,晚霞的红光把门框里的天空染成了火烧过的色彩,纤瘦的女人像被框在了画里。 斯黛拉拍拍艾瑞的肩膀,让他出去。 “我该怎么叫你?” 斯黛拉说。 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十老头的通缉令四号,是蜘蛛,是幻影旅团的成员,她的念能力是念线,身手不差但直觉更强……斯黛拉其实了解她不少,却维度不知道名字。 “玛奇。”安静许久后,玛奇说,似乎用这些时间终于想好了应该如何对待斯黛拉,立即问道:“你去找过神父。” “萨拉萨葬在那里。”斯黛拉毫无顾忌地闯入了画框,坐在了门边,望着远处的塔尖,似乎完全不害怕玛奇突然袭击。 “库洛洛、萨拉萨、芬克斯、窝金、信长……你们都是朋友。” “看来是他告诉你的。芬克斯和剥落列夫的遗体,也是你送到天空竞技场的。”玛奇说。 在机场战斗结束后,芬克斯和剥落列夫下落不明,库洛洛推断他们已经死在了斯黛拉的手里,但却没有一个定论。 直到有人向天空竞技场送来了两具棺椁。 “库洛洛是天空竞技场的层主,你对旅团的调查还在深入。” 第46章 用作教室的集装箱本来是坏掉的,有些部分敲敲打打能使用,有些只能用木板和钉子补起来,却正好用巧思做了门窗,只是有些边角没处理仔细,斯黛拉刚一坐下,就感觉有什么钩住了裤子的线。 沉默之余,她往旁边挪了挪,却离得玛奇太近了些,于是把那先前勾了裤子的钉子按下去,斯黛拉又挪回去,还是那样不远不近。 而玛奇就任由斯黛拉细碎的小动作,让沉默也蔓延下去。在她看,这个问题就是个质问,很难回答,也没必要回答。 但斯黛拉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这大半年几乎都围着流星街打转,最初的幻影旅团、旅团的真相什么的,确实是她千方百计打探来的。 她不怕把自己如何打听幻影旅团的过程说出去,也不怕玛奇知道她改了主意,不想继续追踪幻影旅团,甚至于暴露这小小的营地就是她现在的软肋,这些都没关系。 但库洛洛是天空竞技场的层主这件事情,却是酷拉皮卡告诉她的消息。她不好出卖酷拉皮卡。 最终斯黛拉避开了问题。 “你要把他们葬回来吗?” “不。”玛奇说得干脆,语气中似乎没什么悲痛:“他们也不喜欢这里,只是神父死了,所以我回来。” 斯黛拉本是望向远处海平面上的红霞,听闻却仓促抬头,看着玛奇在风中飘动的发丝,表情也是很平静的,不悲伤,不怀念。 “我就见过他一面,那是个很好的老先生。”斯黛拉说。 斯黛拉就一直抬头看着玛奇,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看营地里的人,看了许久才说话,声音是她一贯的冷漠,斯黛拉却能感到一丝轻轻慢慢的情绪似的,就融在海风里。 “那座教堂里,举办过许多葬礼。他们有的是病了,有的身体被破坏了,这种几乎看不出模样,就有专门的人来整理。 整理好了,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是完整的。丑的还是丑,美的也还是那么美丽,我也不那么伤心了,却是总惦记着那个人的巧手,可能是想得多了,所以,我的念就成了线。” 可是线是为了缝尸体的。 人终究是离去了,还一直在不断地离去着。 玛奇的话像是新起了一个头,似乎与老神父没什么关系,却又处处联系着。斯黛拉说不上来,只明白着她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回应。 “那你还杀我吗?”斯黛拉说。 把念能力的来源都倾诉出来,还怎么杀人呢? “本来是要杀你的,这次至少一半是为你来的,可是走到这里,突然不怎么想了。” 是啊,太阳那么暖,人怎么要杀人呢? 斯黛拉知道了索性不管了,她站起来,揪掉身上的线头,去看上午刚刚运来的机器——工程师调整一天了,为的是把这里连上空港的信号,有了中转,或许就能定期连上网络了。 她给工程师递了一个零件,指着旁边的莱昂,让她去拿些净水,和干净的毛巾,给水土不服的工程师敷一下。 玛奇就在旁边看。 不久天就黑了,营地里的人都渐渐安静了,守夜的人之外,大多回到自己的地方休息去了。外边的工程师也坐车回空港休息去了,剩下几个流星街本地的机械师看着说明书讨论着。 此外就剩下机器嗡嗡的声音,还有篝火噼啪的声音。 斯黛拉看着玛奇,玛奇也回头看她。 “你肯定筹了很多钱。”玛奇说。 “勉强够。” “那就是很多了。” 说了这两句,两个人似乎又没有话可以说了,安静许久,到机械师的讨论声也小了,似乎各自琢磨去了。 玛奇看了营地出入口守夜的人,大概是想要走了。 “但是想要阻止你的人,比想帮助你的人还多。”她说。 斯黛拉愣住了,但只有一会儿,就点点头,像是认可了玛奇说的困难,面色却是平静的,并不在乎。 “可是,连你都在帮我。” “我不是帮你。” “没关系的。”斯黛拉说,“告诉库洛洛,时间不会重来,所以我做不到弥补,只有改变。我会拿到审判他的资格。” “这个也是给他的吗?”玛奇看到斯黛拉伸过来的左手,黑夜里,和手心的水晶发出盈盈的光,比较白天的普通,在黑暗中,反而更显出念能力物品的特殊。 “你亲口跟我说要杀团长,让我把带着你念能力的东西给他,不可笑吗?” 斯黛拉摇头。 “东西是给你的,想扔掉就扔吧。而且我也没想好,还要不要杀库洛洛。但我想要这个资格,这让我不那么难受。” “所以,你是在后悔杀了他们。”玛奇的声音变得微妙起来,甚至有隐隐的笑意。 玛奇话中所指自然是信长和芬克斯,她已经从库洛洛的口中知道了斯黛拉和萨拉萨的经历。 库洛洛利用斯黛拉的愧疚骗走了念能力,动摇了她的决心,而信长和芬克斯同样是萨拉萨的朋友,斯黛拉却亲手用剑杀死了他们。 简直可笑。 斯黛拉则沉默不语。 【誓约正义之剑】是萨拉萨的赠予,临死之时,她对引诱她进入绝境的斯黛拉仍有 最纯真的善意,以儿童的幻想,希望斯黛拉有打败邪恶的力量,不要让更多的人遭受伤害。 杀死幻影旅团的成员,尤其是他们显然要作恶,要肆意妄为的伤害别人,并且已经伤害了许多,当然符合萨拉萨当年的遗愿。 然而他们却是萨拉萨的好友,是在教堂里玩耍的同伴,一起描绘了童话——一个成为惩恶扬善的英雄的童话。 这一切,通过斯黛拉的念能力——【至死不渝的爱】,形成了吞尾蛇一样的命运闭环。 “我还不知道。” 营地越来越安静了,斯黛拉终于回答。 “当时,我做不让当时的我后悔的事。现在,我也只能做不让现在的我后悔的事。” 玛奇把水晶球放在了口袋里,却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边走了。 “在我后悔不杀你前,别随便死了。” 营地就完全安静下来。 事实上,想要杀死拥有【十一维之鱼】的斯黛拉可太难了。 从斯黛拉走进流星街开始,就从来不少想杀她的人。等她来到空港附近,弄出动静来,在这片没有规则的土地上,处处都显得格外特立独行之后,更是不乏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人。 虽然没有【誓约正义之剑】的帮助,斯黛拉也不至于畏手畏脚。能上门找事的,全杀了或许有冤枉的,杀一半肯定是在放纵恶人。所以营地旁边难以清理的建筑垃圾上,不知道挂过多少被斯黛拉一脚踹飞了的家伙。 斯黛拉深不见底的实力和被她严重侵害的利益,让那群帮派背景家伙选择了最后一步 ——雇佣揍敌客。 第47章 略显黑暗的监控室里,只有屏幕散发的光。 相较于适应宅居环境的糜稽,揍敌客家的其余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最终是席巴的一声长叹,结束了这次让家庭关系再次陷入紧张的冲突。 伊路米盯着监控画面的眼睛逐渐陷入无神,与近乎于假人的瓷白皮肤一起,显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致。 就在刚刚,进入医院要控制奇犽和亚路嘉的他被拿尼加的能力转送,竟然是回到了位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到揍敌客庄园中。 伊路米知道,现在再赶去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键控制的奇犽与拿尼加立下的约定,也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两个人的安全,不会被窥伺拿尼加能力的人轻易控制。 ——但是这些人里恰恰包含了自己。 想到这,已经离开监控室的伊路米周身气息越发阴暗起来。 恐怖的杀气在房间里蔓延。 在作为杀手世家的揍敌客家里,仆人们不至于在杀气中颤抖失控,却仍然对大少爷不正常的情绪感到由衷的恐惧,只能努力挪着脚步默默向着远一点的地方去。 “把杀人委托单拿过来。” 伊路米的话止住了试图离开的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其实在奇犽带走了亚路嘉之后,伊路米便一直是这种不稳定的状态,而父亲和祖父最后竟然决定不再囚禁亚路嘉,任由奇犽拉着她在外旅行。 一想到亚路嘉和拿尼加这样特殊的念能力没有办法被家族利用起来,白白浪费,尤其是奇犽,还在不断反抗他的控制,伊路米就不断产生一种无名的烦躁感。 所以,他用挣钱来发泄情绪。 揍敌客家大少爷执行力极强,虽然有情绪的驱使,却像是最冷静的猎人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猎物。 委托单上的任务目标被一个又一个的划去,而揍敌客家已经接受的委托本来就没有什么积压……很快最后一个目标就带着诡异而僵硬的表情,突然拿出了抽屉里的手-枪,在下属惊愕的目光中,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砰—— 最后一个名字也划去了。 不远处的伊路米并无表情,用空旷漆黑的眼睛看着手机上的到款短信,卡里的戒尼又上涨了一个数字。 然而心中的烦躁却没有彻底消散,反而因为无事可做越发明显,以至于让他总是平静的表情带上了些许不耐。干脆一个电话打给了揍敌客家的营销部门,直接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努力干活。 听到了大少爷的质问,几天前又亲眼见过伊路米的低气压,营销部门的负责人惊出来了一脑门冷汗,拿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 他的脑子里迅速滑过了最近被推掉的生意,或者是因为资料不合格或者是因为金额不合适,最终没有谈妥。 理性告诉他应该赶紧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好交给伊路米,然而被恐惧主宰的大脑不断放映着曾经犯错管家们的悲惨画面,以至于思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支支吾吾,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前辈,您看这个任务可不可以。” 救命甘霖一样的声音来自于一旁的实习生,并不知道前辈正在经受怎样生死考验,实习生只是小心地递过来一份资料——这笔生意,他已经先期交涉了许久,价格是合适的,资料也详实,是符合揍敌客家要求的雇佣任务,就是单子有一点大,他一个实习生不敢定下来。 正接着电话的管家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东西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伊路米少爷,我刚找到一份合适的生意,一会给您送过去。以后我们一定抓紧宣传,做好推销,不会再发生……” 话还没有说完,伊路米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管家长输了一口气,呆楞了一两秒,才顶着一脑门的冷汗,摔坐在办公椅上,无力地挥手招呼实习生去对接委托人,接下这个任务。 同时,他自己又仔细而快速的将内容校对一遍,才传真到了大少爷那里。 伊路米对营销部门主管的心理波动毫无兴趣,反而考虑着要不要换掉这个总是工作不力的家伙。 好在传真过来的任务内容转移了伊路米的注意,快速扫过内容的眼神逐渐凝重,竟然难得地停留在了任务对象上。 目标姓名:斯黛拉莫罗 目标背景:友客鑫人。参加227届猎人考试成为职业赏金猎人,曾经单独击杀“鬼狼”(A级罪犯)、“血锯子”(A级罪犯)等人,共有十三条的公开记录。在四年前一度停止活跃,于去年九月份与幻影旅团发生激烈冲突,疑似杀死至少三个蜘蛛,并失去右手。此后活跃于流星街全域,并于今年5月发布徒步流星街影片募集捐款,并在流星街经营一处聚落。 能力特点:曾经过系统的剑术培训(因右手截肢,现实力不明)和念能力培训,反应速度极快、潜伏能力强、偏好刺杀式攻击。念能力为具现化长剑,白色,自发光,长约一米,可以穿透【坚】级别的防御。 行迹:近期居住在流星街空港东北方11度10公里处的营地,每月15日、30日前后大概率前往流星街空港或流星街海港。 除了任务目标的情况,委托方的信息也在伊路米揍敌客的面前展示无疑。 这个流星街帮派委托的任务,开价足够高,却高得物有所值。 这种级别的对手,如果想要求稳妥,让席巴揍敌客这个家主亲自出马也不是小题大做,但如果伊路米自己要求,也没有危险到家族不会允许他独自完成的程度。 两天后。 伊路米走出了友客鑫的空港,扑面而来就是飞舞的塑料袋旋风,夏天末尾的热风刮来了流星街独特的味道,咄咄逼人。 按照情报,目标身边并没有能力出众的同伴,相反的,都是一群老弱病残之类的累赘。 那么他就不应该等到15号或者30号目标单独出行,而应该直接找上门去,反而会让对方束手束脚,没有办法放手战斗。 第48章 “斯黛拉,你把东西给我!” 艾瑞第一次这么气自己长得不高,流星街的孩子因为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除了部分天赋异禀的人,平均身高常常低于外边。 此时他就吃了这个亏,跳了四五次够不到斯黛拉左手高高举起的金属件,情急之下,借着加工台,爬上了遮阳棚,一跃而下。 试图利用地形扑过去,拿到斯黛拉手中的东西。 却被斯黛拉轻巧避过,她一手拿着金属件,没有第二支手,却还有脚,便像是勾足球一样,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艾瑞。 “小孩,从高处摔下来会死。” “不是小孩!” 艾瑞在小半年的充足食物水源的养育下,脸上终于挂了一点肉,自认为跟傻乎乎的同龄人不一样,却在情急之下做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危险举动,还被旁边的莱昂看见。 大为窘迫,脸红成了柿子。 “这是天线的备用件。一旦损坏,备用件又丢失,几千万戒尼的设备就废掉了。” 斯黛拉吓唬道。其实备用件还可以让厂家再邮寄,但是这意味着好不容易搭建的通信又要等待至少一个月的海运运输,而且工程师不会跟着来,要做好一个月都修不好的准备。 “哦……”艾瑞蔫了下去,抿了抿嘴:“我就是想找个弹性好的金属材料,你早说,我自己去垃圾里找就是。” “你有防护服吗?上次是谁没带安全帽,差点被削掉脑袋?你就用安必达爷爷的,再不行,你集市上选好了,我给你买。” 斯黛拉知道艾瑞想做个机械师,而且聪明懂事,这次添乱只是意外,批评之余也不忘表扬小孩。 “那不行。”大声反驳后,艾瑞小声嘀咕道:“送你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买……” 斯黛拉自然听清楚了,连续几日烦躁的心中生出一丝欣慰,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生日在十月十日,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哎呀,在流星街过的第一个生日,好想要礼物啊。” 男孩没搭话,一溜烟地跑远了。 边跑还小声吐槽:“装什么装,就是听到了,想要礼物。” 斯黛拉却晃着天线去找营地的机械师安必达和雇来的工程师了,两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小孩想做什么东西,都不用着急了。 能与外界保持网络联系的设备最早明天就能建好,斯黛拉的心中期待之余也有些焦躁。 这本来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头等大事。 因为流星街的联络不便,而且极端缺乏会计人才,所以这里的账目一直是混乱的,才过去四个月,和慈善代理公司的账目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这本不要紧,等在流星街找到合适的会计,或者有人愿意为了高薪接受流星街糟糕的工作环境,就能把这边的账目整理起来,不至于影响什么。 然而上次联络的时候,斯黛拉却被焦急等待已久的代理公司经理轰炸了信箱。 捐款渠道出事了。 网络上出现了大量关于斯黛拉利用流星街孩子、自己的猎人身份诈捐的消息,有些是明显的夸大事实、蓄意捏造,譬如斯黛拉杀死的某个通缉犯,身上的案件有了新的证据,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嫌疑人,天知道斯黛拉几乎没有处理过身上只有一起命案的虾米,而且她最后一下从来都是用【誓约正义之剑】,根本不存在冤枉人的风险。 却也有一些质疑属于合理,比如捐款去向不公开、物资浪费……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公开部分财务报表,重新获取大众信任。 但是他们的账暂时对不上。 流星街最正规的组织,是帮派,除了最大的几家,根本没有记账的意识。八百万的流星街人各怀才能,却找不到几个会记账的人,而被空港垄断的信息联络,也不允许她通过代理公司远程完成所有财务工作。 “只能把希望放在线上了。” 斯黛拉看着工程师紧锣密鼓的动作,想起经理说捐款数量下降,有些连续四个月定期捐款的人这个月没有消息,甚至还有人写信辱骂,要求返还捐款。 纪录片评论区里的负面评价也靠点赞数量挤占了前排位置…… 有没有帕里斯通的插手呢? 斯黛拉皱着眉头,直觉和对帕里斯通的熟悉,让她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答案,尤其是那几个所谓“冤案”,不少是她和帕里斯通合作时期的事情。 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帕里斯通就是这样玩弄手中的戏剧,来期盼看到人们在绝境之下绽放的灵魂,而一旦坠落,他就会像是最普通的观众一样,调到下一个频道,并且抛诸脑后。 斯黛拉没有取悦帕里斯通的想法,但是她对帕里斯通的手段无能为力,她所有的热血决意都是这个人期盼看到的,帕里斯通甚至常常不想让斯黛拉失败,因为这会让他感到无趣,同时他偏偏又最爱看斯黛拉陷入到困境之中。 “会不会是那几个帮派的动作?我们吸纳了的人口越来越多,他们日后会更加不能忍耐,而这些大帮派……说实话,都与外界有联系。” 说话的是忙完了的斐罗。 斯黛拉只把流星街外的舆论风波告诉了斐罗和少数几个人,斐罗对资金流的担忧下,竟然也来到了设备旁边,与斯黛拉一起看着安装进度。 “他们虽然打不过你,却可以袭击其他人,下别的阴招。我们流星街人不怕死,这点你不用担心,但是外边这些网络的东西,我确实不懂。”斐罗继续说。 “大概是。”斯黛拉说。 帕里斯通必然参与了这次舆论危机,但是却不会轻易暴漏在明面上。而恰好被斯黛拉的行为触碰了利益的帮派,就是最好的黑手套。 “没关系,我已经有想法了。先建好网络设备,把账目理出来,虽然晚了一点,总要有个声明。至于被影响的纪录片还有捐献人,我打算弄一个直播……” 斯黛拉猛然侧滚。 躲过了直冲颈动脉而来的匕首,她这才注意到掏出匕首的斐罗动作僵硬怪异,显然是被某种操作系的念能力者控制了。 旁边的安必达和工程师被这边突发的战斗惊到,尤其是来自设备公司的工程师尖叫着躲到了面包车里。 斯黛拉心里竟然反而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控制了工程师直接破坏设备,这东西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运一个过来。 想到这里,她也没敢喊人保护设备,立即展开了【圆】 ——操作系有几个普遍的特点,或多或少都要沾一点,一个是控制需要媒介,一个是控制距离,一个是控制数量。 敌人可能就在附近。 斐罗在未知敌人的控制下连续挥出匕首,斯黛拉不慌不忙的躲过,刚刚展开的【圆】因为斯黛拉的行动消失。 这是她刻意强化练习了静止状态下【圆】的使用的结果。 她习惯使用的【圆】范围不小,而且速度很快,作为代价,她没有把精力放在行动中维持【圆】。 毕竟……只要多次使用,获取连续多个瞬间的情报,和一直保持不也一样吗? 仗着念量远胜于常人,早在友客鑫拍卖会之前,斯黛拉就为自己设计并练习出了这样的使用方式,并且在许多次实战中效果不错。 当然,放在眼下的局面来说,只为她带来了一点微小的益处。 【找到你了。】 斯黛拉一脚踹倒了挥舞匕首的斐罗,迅速扑上,跪压住了对方身体后,看了一眼她的眉心,却没敢轻易抽出那根念针,而是借着这个“抽取念针”的假动作,掏出了一把手-枪。 往某个看似无人的安静远处一射。 伊路米揍敌客面无表情地看着距离他还有五步远的子弹嵌在了土堆上。这种程度的手-枪不说威力能否伤害念能力者,单单是将近三百米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有效距离,就不可能打中。 然而眼中无神的黑色缓慢放大,像是一只被黄瓜吓到的黑猫,立即回身做好了对敌状态。 这个决定正确无比。 拳头带着巨大念量的【硬】袭面而来! 伊路米的避让快出了残影,并且在闪到斯黛拉侧面后教科书般地鞭出一腿。 女子梳成高马尾的红发如同空中划过的火流星,只有一只手臂让她的身形看起来有点单薄, 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她左手手臂和下肢的条状肌肉,赋予了她极为灵活的力量。 刚才射出子弹的手-枪并没有丢弃,而是用嘴叼住,显然还有用途。 伊路米的鞭腿没有打中,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轻松躲过,他并不气馁,而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获取情报并加以分析。 从两百米开外直接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只是凭借速度,那么那一拳自己不可能躲开,现在已经是一滩碎烂血肉了。 那么不是速度,就应该是……子弹。 那一颗打在土堆上的子弹。 敌人有使用疑似特质子弹进行移动的能力,这和情报所说的完全不同! 第49章 伊路米在疑惑中攻击也没有停止。 右侧面鞭腿的袭击失败后,为避免斯黛拉左手可能的持剑攻击,在斯黛拉调整姿势的瞬间,后撤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到三步之外,而念针已经来到了刚刚转身的斯黛拉面前。 这一次,使用了【凝】的伊路米将斯黛拉的消失瞬间看得清楚,更加确认这是一种空间移动类的特殊念能力。 还是应该杀了那个管家。 失去敌人踪迹的伊路米面无表情,弥散出一种可怕的气息。却没有继续寻找失踪的目标,而是给委托人打去了电话。 “你们的情报是错误的。” “怎么可能?我这么多戒尼拿出来,难道还有必要哄骗你?”对面的男人似乎人群中,能听见些许打牌摔酒瓶子的声音,“你不要看我们是流星街人就乱扯,我专门派人跟的行踪,还有情报也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你们不是说都会验证真伪吗?怎么收了钱,就改口说情报是假的。” “她有其他的念能力。” 伊路米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似乎对这些诘问无动于衷,反而让对面打了一个冷颤,想到了电话另一头是传说中杀人世家揍敌客的杀人机器,强作镇定之余声音却有不自觉的颤抖: “你就说什么意思吧!” “30%的情报变动金。” “……” 电话里传来了响亮清晰的玻璃碎裂声,还有远远的咒骂声,半天后才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三百万戒尼,这是最多了。” “先付款。” “……好。”沉重的呼吸声后,是艰难的回答:“但是,告诉我动手的时间。” “这不包括在合约之中。” “我们不是正在增补新条款吗?加进去这一条,一共增付四百万戒尼。”似乎狠下了心,这一次竟然主动提出了加钱,而且比伊路米一开始提到的30%还要更高。 “成交,17点之前打款到我的账号*****。” “动手时间!”对面的声音几乎气急败坏。 “等电话。” 嘟嘟嘟—— 电话另一头的忙音阻断了更多的追问,男人彻底压制不住,将手机重重摔倒了地上。 然后踩到放满啤酒罐的不锈钢桌子上,对着混乱笑闹的人吼道: “叫兄弟们准备准备!揍敌客的人来了,等他们动手,趁着机会去掀了那娘们的鸟窝!” 一时间怪叫声起起伏伏,不绝于耳。 坐在老大旁边的一个面白猴脸的男人却没有加入这场高呼,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瓶完整的没有喝完的啤酒,晃悠悠走出了乱七八糟的基地。 然后穿过垃圾山之间的道路,来到了一处最近聚集起来的回收食物集市。 “这些我都要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指着面前的过期罐头说道。 摇摇晃晃的动作引来摊主质疑的目光,但是很快扔在摊子上的崭新过滤棉打消了所有疑虑,在大量污染弥漫的流星街,能装在自制防护面罩里的过滤材料是获取食物、材料、水源最重要的东西。 这种崭新的、高质量的滤材,能让他深入到危险区域,捞一笔横财。 “您要饼干吗,这些只是碎了,还在保质期呢。”旁边已经凑过来了许多摊贩,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招揽生意。 像是戳破了气球,一下子所有人的声音都涌了出来。 “我这的水果罐头,您看看这个一点也没坏。” “这些油干净的很,是食用油。” “买我的吧,我帮您搬运。” 尖嘴猴腮的男人抬起双手,然后向下压。人群聒噪依旧,而他又拿出了一盒滤芯,用于过滤水的滤芯。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紧紧黏在上面。 “能长期保存的我都要,用滤材换。” 说完,摊贩中有人忍不住小心开口:“真的?” “当然,以后天上的飞艇都不来了,**的时候这些东西才是无价之宝。” 男人说完,周围一片喧哗。 所有人都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 “呵,报纸上都说了,信不信随你们,只要卖给我就行,反正滤芯和滤材是硬通货,你们也不亏。” 尖嘴猴腮的男人说完,从包里掏出了一盒一盒的滤材,就连包装盒都极为干净,就像是从流星街之外专门带来的。 而围绕着他推销的摊贩们各个面露迟疑,少部分悄悄地溜出了人群,而大部分人都没有因为这似是而非的消息放弃这笔极好的交易,哪怕把这些食物都交易出去,有了滤材,自己再去垃圾里翻找就是,大概率找到的比现在手里的食物多得多。 喧嚣和消息随着集市的散去,在流星街蔓延开。 小心检查过基地周围的斯黛拉看着斐罗面露担忧。 念针没有被拔出来,斯黛拉自认不是医疗方面的专家,或许她自己中了念针,敢仗着【妈妈的祝福】当场拔出,但是斐罗没有祝福,很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 “一般是傻掉了。”斯黛拉说:“不找除念师,强行取出操作系已经放置的媒介,往往会有一点后果。” “那不太行。”机械师安必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营地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斐罗管理着,突然少了她,会出不少乱子。总不能让斯黛拉去管做多少饭、集市里又吵架了、新来的人睡在哪这些事情吧? 她管的明白吗? “她这样随时可能伤到别人。”营地里的念能力者也摇了摇头,黄色的蓬松卷毛头使得动作格外明显,表达了和安必达完全相反的观点。 总不能明知道敌人能控制斐罗,还让她随意走动吧? “那你跟着她吧。” 斯黛拉托着腮,对着那个人眨了眨眼。 “她要是不正常,你就把她绑起来,反正你也没有事情做。” “什么叫没有事情做!!巡守是很重要的工作好不好!”蓬松卷毛头情绪激动,咚咚地拍响桌子。 “我来做。” 门外用锤子敲着金属的艾瑞突然停下,使得房间内外彻底没了声音。 “你们修好网络之前,我亲自守着营地。” 众人皱紧了眉头,但是斯黛拉的决定已经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大概是因为流星街没法挣到戒尼,他们大部分人不知道什么是揍敌客,但是都意识到了上次的袭击者与被斯黛拉挂在垃圾山顶的那些不一样。 是可怕的敌人。 斯黛拉亲自值守营地的第四天。 集市里开始出现关于飞艇禁运的流言,关于**的恐惧开始在流星街漫言。 斐罗让人把报纸粘在了集市入口,掌握文字最好两个的孩子,莱昂和卢肯肯轮流在入口讲解报纸关于禁运条例的内容。 安必达则从工程师的行李箱里面偷到了一份操作手册,彻夜研究后,发现这个家伙一直没有抽出线缆的屏蔽层。 下午完成通话试验后,热情的营地成员就拉着工程师去彻夜喝酒,珍贵的工业酒精都拿了出来,一直灌到工程师烂醉如泥,准备第二天拉到面包车上打包到空港。 黑暗中海风呼啸,压过了啮齿类动物忙碌的声音。 营地唯一一个点亮的灯下,斯黛拉在短暂睡眠过后继续守着营 地,艾瑞手里的金属敲打出了手臂的形状,试图拉着斯黛拉穿戴上试试。 蓬松卷毛陪着斐罗,斐罗陪着莱昂和卢肯肯,补上白天落下的课程。全然没有受到资金可能断裂的影响,似乎也忘记了禁运协议将在明日太阳升起时生效。 生活危机四伏,但一切都还有改变的机会。 砰—— 枪响了。 摊在破烂摇椅上的斯黛拉翻身而起,把抓着金属手臂不放的艾瑞带到了地上。 斐罗拿出了怀里的手铐,这是蓬松卷毛昨天从集市上淘来的,没有钥匙,啪嗒一声把自己拷上了。 然后跟着莱昂和卢肯肯一起挪到了黑暗处的遮雨棚下,两个聪明小孩拽着金属手臂,把艾瑞也一起拉了过来。 灯下只剩了一个身影——蓬松卷毛。 斯黛拉已经重重地踹倒了即将发出狂笑的帮派喽罗,而【圆】立即展开,锁定了那个熟悉的念。 “谁出得起这么多钱请来你,揍敌客先生?” 回答她的是斩向仅剩左手的【蛇活】。 绝对的速度,绝对的力量,很多时候就等于强大。斯黛拉并不知道这种招式的名字,也不清楚伊路米靠近自己时除了【绝】还用了什么技巧。 她只知道,敌人这次做足了准备,情报、战术、准备……任何方面。 第50章 斯黛拉立即感受到了压力。 和上一次近身之后的战斗不同,斯黛拉感受到对方有了明确的战术目标——压迫她的节奏,让她没有时间使用【十一维之鱼】 她在上次受到袭击之后,立即就开展了调查,如此强大的的念能力者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必然有背景和情报流传在市面上。 只是短短一天时间,斯黛拉果然收到了回信,确认了对方是揍敌客家族的成员,揍敌客家族成员的情报非常昂贵,昂贵就意味着是有价格的,可以被买到。 而且……她还有一些额外的渠道。 斯黛拉在确认了敌人是伊路米揍敌客之后,立即采取了行动,虽然她本人因为流星街缺少战斗力和主心骨不能离开,但在其他地方,她还有许多值得托付的朋友。 她接战不利,立即能意识到伊路米绝非善类,展开布局。相应的,敌人也会对自己做好准备。 斯黛拉知道,目前外界能获取到的关于自己的情报主要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自己在友客鑫半退休之前,作为赏金猎人使用【誓约正义之剑】的时候,哪怕再小心,也会留痕。幻影旅团和库洛洛当时肯定也得到了这些情报,才能针对自己的战斗特点,先后制定了埋伏。 另一部分,却是被库洛洛盗走【誓约正义之剑】之后,她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右手。此后她活跃在流星街,虽然没有了监控设施,但是她手下的活口太多,必然有流出情报。 起码,伊路米确定了一点…… 她的战斗不协调。 这是斯黛拉以前没有的问题。 她真正理解什么是念能力之前,在友客鑫当小流浪的时候,斯黛拉就知道围绕【誓约正义之剑】做防守反击。 后来专门学习了念能力后,她按照对人作战的标准,尤其是针对念能力者作战,她形成了抢先手,利用【誓约正义之剑】的特殊穿透性和精神震慑在第一击就给对手造成致命伤的习惯。 练习剑术、念能力基础,让她在敌人躲过第一击后,也拥有了持续缠斗的能力,利用敌人的畏惧心理或者情报不足,持续施压,最终实现击杀。 而【十一维之鱼】的出现是对她战术体系的第一次打破。 这种打破是正向的,快速的空间移动能力让她克服了之前对放出系远程攻击的劣势,并且【誓约正义之剑】的威慑力和杀伤力更强了。 一个击中就会死亡的能力,再加上消耗小速度快的空间移动能力,让她成为了战场无处不在的死神,在与幻影旅团的僵持过程中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威慑力。 不然仅凭着【誓约正义之剑】,幻影旅团根本不可能在林宫机场遭遇那么大的损失,之后更是直接放弃了与她正面战斗,让库洛洛玩起来情报战、打感情牌。 用这样的盘外招,可以说,那时候的幻影旅团自认为不具备直接围剿、埋伏斯黛拉的能力了。 但是,库洛洛偷走了【誓约正义之剑】,斯黛拉将近二十年养成的战斗习惯失去了核心,某种意义上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战斗了! 这件事的发生,立即就造成了她失去右手,后续为了雷欧力主动踏入绝境。 斯黛拉现在的战斗方式就是在那次战斗后渐渐形成的。 她这一年的前半年在流星街四处游荡、后半年在空港和海港附近开始建立营地,同时也在练习着念能力。 特质系对于其他念能力都有一定的修行可能,斯黛拉如今通过触摸留下【念鱼标记】需要的时间已经不足0.1秒,并且可以通过调整留下的念量,保持1小时到一周左右的时间。 而源源不断找事的帮派分子,也为她提供了一些锻炼的靶子。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靶子实在是太弱了。 真正的高手是需要费心思寻访的,要不然当年尼特罗等武痴为什么要到处挑战,天空竞技场又为什么存在。 斯黛拉本身的战斗经验和基础能力让她能很轻松的应对流星街大部分的战斗,她在这个过程中建立的战斗体系根本没有得到足够强度的实战验证。 伊路米揍敌客。 是她与库洛洛战斗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有威胁的对手,也是新战斗体系第一个有价值的磨刀石。 对方如同蛇一样诡谲、快速的手刀冲向了斯黛拉试图拿枪的左手,斯黛拉完全能跟上这种速度,但是她的攻击却跟不上。 她只有一只手。 所以敌人对她的防备就变得异常简单。 普通的将念包裹拳头,无法打破对方的防御,使用【硬】的时间,对方早就发现、做好了躲避,敌人也是无可争议的武斗高手,斯黛拉的劣势很难通过一点天赋或经验的优势弥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操作系没法在近身战斗中发挥什么作用,而她的……可以! 斯黛拉身上流转的念逐渐凝固,迎着伊路米的攻击做好了受击准备,这样突然脱离了快速近身攻防的战斗节奏,让斯黛拉露出了巨大的空挡。 伊路米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指甲伸出手指,如同猫爪一样直冲向斯黛拉的要害。 斯黛拉能感到肾上腺素迅速分泌造成的双唇发麻,大脑清空了所有的杂念,那一只可以掏出她心脏的手越来越近,或者说他们两个人的缠斗本来就很近,平常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间,他就会完成蓄力、拧转、出手、掏心的整个动作。 这个时候让念转化为包裹防御的【坚】还来的及。 但是她没有,向前滑步的右脚前蹬,而支撑于后的左脚突兀地放松,整个身体在重力的加速下直直地背向地面倒下。 这样失去着力点的行为,无异于送死,或者说在已经准备好的夺命攻击面前,只是将自己的死亡推后0.1秒。 激烈的战斗使得堆放在这里的垃圾飞扬,一个空瘪的易拉罐在念力的冲击下破开,锋锐的裂面将斯黛拉晒红的侧脸划出一道血痕。 出现在伊路米身后上空的斯黛拉 仍然是背向大地的失力状态。 并且在加速下落。 但她全身向左拧转,左小臂内收,念在肘部凝聚,缠绕成为坚锥形状,正冲向伊路米的后心。 下一瞬间,巨大的轰鸣。 这一次扬起的垃圾围绕着两人交战的那个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开,伊路米的上衣在剧烈的冲击中破损,呼吸似乎已经开始不畅,显然仓促的防御不能很好的应对【硬】的攻击。 斯黛拉也同样狼狈。 【硬】是将所有念集中于一点进行攻击的技术,优秀的基本功,只能让她更快的凝聚出攻击,在攻击后及时回复【流】的状态,但是攻击的瞬间,她的腰腹因为姿势必然地暴露在了冲击下。 “你一个人可杀不了我。” 烟尘落地,飘荡的垃圾袋也慢慢落到了地上。 “商量一下把雇主告诉我吧,我出同等的价。” 对方无言,【圆】展开后又收回,显然他是在确认这些垃圾中有多少斯黛拉留下的念标记。 斯黛拉只能默默叹息一声,再次迎接对方的攻击。 其实,拖下去才是更适合她的战术。 斯黛拉看着拒绝任何对话、严守杀手职业素养的敌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的体力和念量会比对方撑的更久,保持让她无暇使用【十一维之鱼】的高强度攻击,也让他的体力消耗的更快。 刚才那样的战斗保持下去,是这个揍敌客杀手的慢性死亡。 “你们的消费项目还包括灭门吗,不应该按人头算钱吗?小心他们拖尾款。” 耳边传来了又一串机枪的攒射。 袭击者显然拥有来自外界的支持,不然,他们弄不到这种热武器,更不可能雇佣揍敌客的人。 热武器尚且可以处理,蓬松卷毛好歹是个念能力者,而且还有安必达大叔,他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问题在于敌人既然能雇佣揍敌客,那会不会有其他的念能力强者? 斯黛拉趁着抵挡伊路米的攻击,在地面的废弃钢管上留下了一个【念鱼标记】,同时心中不断衡量着袭击的可能范围。 敌人有没有把营地里的其他人作为目标? 揍敌客的杀手有没有再次操控斐罗? 如果斐罗被控制其他人能不能安排好大家逃跑? 敌人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力问题,攻击渐渐缓慢下来,斯黛拉有随时抽身回到基地的把握,但是现在和上一次袭击不一样,这里距离基地最近的大门只有不到一百米,而且是夜晚…… “停下吧。” 黑夜中,另一个女声突兀的出现在远处。 “拜尔托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56 第51章 “按照你们揍敌客的规矩,你已经可以走了吧。” 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斯黛拉这才看清她的手里领着一个超市塑料袋,里面是一颗头。 白色的红色的流了出来,在塑料袋底部,混合在一起。 个子不高的紫发女人抬了抬手里的塑料袋,面无表情的看向半身破烂衣服的伊路米揍敌客。 那片垃圾散乱的地面,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斯黛拉既没有和伊路米决出一个胜负,也没有与突然帮忙的玛奇说什么叙旧的话——她们也没有什么美好的旧情可叙。 事实上,如她所料的。 营地彻底陷入了混乱,大部分人按照斐罗原本的设计,疏散到了提前清理好的隐蔽通道。 但是灯下的通信设施仍然发生了战斗。 “蓬松……”斯黛拉开口想要喊蓬松卷毛的名字,一时间脑子居然宕住,实在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喂,你这家伙还好吗?” “至少要把人的名字记住吧?”蓬松卷毛捂着湿透的腹部,斯黛拉在黑夜中看不清颜色,但是扑鼻的血腥让她急促了呼吸。 “我没事。” “你去……净水设备。” 蓬松卷毛顿了一下,艰难的说完,一手扶在了机器上,又不敢用力,直接跌坐下去,反正下面有敌人的尸体垫着。 他是这个营地除了斯黛拉之外,最强的念能力者,人是最珍贵的东西,就交给斯黛拉去保护吧,他会守住第二珍贵的设备。 “你……” 腹部主动脉、脾脏……数个腹部要害的位置划过斯黛拉的脑海,但她还是发动了【十一维之鱼】,消失在原地。 她在营地的重要设施和通道上做下了标记,每次失效之前她都会补上,以保证能随时应对袭击。 因为是事先仔细选择的位置,斯黛拉平稳的落在了水房的地面。 这里是整个流星街都很罕见的混凝土建筑,为了在频繁掉落的垃圾下保护重要的营地设施,他们使用了回收钢筋和建筑垃圾里较为完整的砖块,水泥是以建筑垃圾为原料自产的,不能保证强度、也不能保证使用年限。 【看起来很像流星街之外了,对吧?】 艾瑞在建成之后兴奋的爬到了房梁上呼喊,安必达紧张的把人喊了下来。 斯黛拉将之戏称为违章建筑。 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滩血迹。 斯黛拉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圆】立即展开,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出现在了水房外的太阳能板旁边。 三两下翻开塑料膜,翻出了一个中年女人——原本应该组织撤离的斐罗。 斯黛拉一上手就感觉不对,皮肤摸起来跟尸体僵硬了差不多,她几乎要以为对方死在了这里。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对于死人来说,斐罗的温度实在有些高了。 伸手一检查,果然发现对方不光有心跳,呼吸还很均匀……那为什么看见她也不说一句话,甚至四肢僵硬成这个样子。 斯黛拉顺手捏断了对方手上的铐子,带着猜测摸了一圈对方的身体,果然在头顶看到了一根天线。 很好,没有除念师不敢乱动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上一个念针是揍敌客杀手从后脑勺插进去的,斯黛拉不敢乱动,还留在里面,现在头顶上又多了一根向外发展的念针。 斯黛拉看了看对方微黑的皮肤,平日里总是温和的表情因为僵硬显得有些严肃,实在看不出对方为什么这么吸引操作系。 这些是后续有闲情的时候才应该去想的,斯黛拉的【圆】再次展开,这一次她使用的面积更大了一些。 得益于黎贝佐的赠与,她几乎不怎么需要忧虑于念量的不足或者连续战斗的疲惫。 短暂的沉默后。 斯黛拉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词。 “蜘蛛。” “我就只有蜘蛛这一个称呼吗?” “你也是因为神父,还是我还回去的尸体?” “都不是。”侠客从远处的阴影走出,营地已经失去了电力供应,此时一片漆黑,斯黛拉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不论如何,谢谢你控制住斐罗。” 斯黛拉说。 斐罗的身上有揍敌客杀手留下的控制媒介,随时可能成为营地的定时炸弹,因此她搭上了蓬松卷毛这个战力,斐罗也神经紧绷,随时准备给自己带上铐子,不要拖累大家。 自己和揍敌客杀手战斗的时候,对方和营地这么近,没有理由不操控斐罗在营地制造混乱,让自己分心。 斐罗想得太简单了,操作系的念能力哪里是绑住手就能应对的。 眼下的安静或者说僵硬,显然是因为她头上的天线,来自另一个操作系念能力者的杰作。 “举手之劳。”金发青年走到了近处,斯黛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她想起了那一张很久之前的通缉令,十老头在别的方面的能力不说,明面上的情报收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那张照片拍的斯黛拉都怀疑有记者在现场。 通缉令上的二号人物,毫无疑问的——“蜘蛛”。 “因为西索?” 斯黛拉实在想不出理由,脱口而出了脑海中最有可能的答案。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表情就让她知道自己不仅猜错了,还说错了话。 “没想到你和这个叛徒还有联系。”娃娃脸上出现了明亮的笑,明亮背后,空无一物。 “这很好,看来今晚我们都会得偿所愿。” “我听不明白。”斯黛拉说。 侠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 :“能在流星街造出这样的房子,你们很厉害,但是,你就不想知道房间里的人去哪里了?” 斯黛拉咽了一下口水。 “没必要等天亮了清点人数,才让你大吃一惊,大家都很着急,不如尽快明牌。” “什么牌?” “我告诉你那三个小孩和老头的下落,你也告诉我,除念师在哪里。” 斯黛拉一时间觉得非常荒谬。 除念师?现在她才是最想要一个除念师的人,她脚底下的是她最重要的副手,先后被两个操作系控制变成了个僵尸豆虫,她要是知道哪里有除念师,早就把人请过来了,那还要他找。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斯黛拉并不傻,没有说出来自己手中空无一牌的事实。 “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我想要救那四个人的原因你都知道,你也该给我一个原因。” 侠客很认真的看了斯黛拉一会,几乎要让斯黛拉出声催促的时候,玛奇也走到了这里。 “团长的念被封印了,预言说你能解开。” 第52章 斯黛拉看着玛奇,脑袋实际上宕机了许久。 不管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六个同伴的命在前面,斯黛拉当然不觉得在自己送回去两具棺椁,跟她说了两句话,玛奇就会顶着揍敌客的威胁来帮自己,更何况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另一个蜘蛛。 她们两个有所求才是正常的。 至于玛奇给出的理由……第一点就不提了,想要对库洛洛不利的人有的是,光是她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赏金猎人,把念能力封印却不杀人,让斯黛拉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匆匆分别的少年。 第二点,说自己这里有除念师。 斯黛拉看着玛奇和另一个金发青年,两个人的神情严肃,在黑暗中渐渐靠近的姿态甚至有一些逼迫的意味,不像开玩笑。 自己身上怎么会有除念师的线索呢? 困惑到了极点,斯黛拉忽然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想,这个猜想太糟糕了,以至于她的心跳都变快了许多。 “你们从得到的消息?” “你应该先答应帮忙。”侠客微笑着按下不知何时拿起的手机,斯黛拉脚边的斐罗僵硬着站了起来,提醒斯黛拉她的存在。 “侠客看到了你的朋友去了哪里,对吧。”一旁的玛奇适时的提醒,却并非出于好意。 侠客点点头。 一个显然的选择摆在了斯黛拉面前。 妥协,挽救朋友的生命。 或者拒绝蜘蛛带有目的的援手。 她没有许多思考的时间,斐罗在侠客的控制中,卷毛哥伤势不明,继续拖延下去,消失的安必达和艾瑞、莱昂、卢肯肯也随时可能出事。 斯黛拉必须做出选择。 “除了除念师,操作系的控制还有另一种解法,你们不该把地点选在这里。” 这一次斯黛拉的声音出现在侠客的耳边,这里是她一砖一瓦建设的村落,她的念量多,难免多留下了一些念鱼印记。 同一时间,斐罗的手掐住了自己脖子。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力气不大,杀人这件事……”斯黛拉的手同样就在侠客的脖子上,死亡的贴近让侠客的呼吸一滞,斯黛拉的语气带上了威胁:“还是我快些。” “是预言,酷拉皮卡用妮翁诺斯拉作为诱饵,封印了团长的念能力。” 玛奇的声音冷淡,却是代表两人做了退让,她今晚的态度坦诚地吓人,近乎恳求。 斯黛拉有一种并不确切的感觉,这个人并不讨厌自己,只是仇恨与立场明晃晃的存在,大家都无能为力。 而性命捏在斯黛拉手中的侠客长叹一声,感觉自己的同伴看起来冷静理智,其实已经被团长的困境冲昏了脑袋,根本不能进行冷静的谈判。 他设下讨价还价的余地,已经被斯黛拉轻易击破,再多隐瞒也没有了意义。 侠客的喉结在对方的手刀下微动,念出了一段预言诗。 ” …… 在窥见命运的诱惑下背负黑铁锁链, 火红眼高唱着复仇之歌; 蜘蛛为了寻回智慧回到母亲的巢穴, 在这里新生也在这里死亡; 筑巢的新母亲代替抚育戏剧的父亲, 白骨上的爱为他启迪心灵。 ” 根据玛奇所说,预言的前半段大概已经实现,酷拉皮卡的行动成功封印了库洛洛的念能力。 斯黛拉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追踪旅团,在得知库洛洛被封印后的第一反应也是猜测酷拉皮卡成功。 她和妮翁从小认识,又是邻居又是同学,当然熟悉。但是真论起念能力,她只是猜到对方大概是有了预言类的念能力,并没有见过对方施展,更不知道制约和实现形式。 但是从小被拉着看“银河的祖母”的记忆洗不掉,斯黛拉立即反应过来诗中词语所指的意象。 “蜘蛛”就是幻影旅团,要“寻回智慧”大概就是解开库洛洛身上的念能力封印,“母亲的巢穴”显然是诞生了幻影旅团的流星街。 斯黛拉看了一眼黑暗中初具雏形的村落,“筑巢的新母亲”或许说得是自己,而“抚育戏剧的父亲”应该是刚刚离世的神父。 至于“新生”、“死亡”、“白骨”……斯黛拉的背后渐渐冒出冷汗,她心中那个不好的猜测越发清晰。 “玛奇你是旅团的医生吧。” 玛奇没有说自己不算医生,只是会包扎伤口,保持着沉默在黑暗中点头。 “去救外边那个黄色卷毛头,我会考虑你们的要求。”斯黛拉毫不客气也毫不犹豫地指挥起来,先是对着玛奇说,然后控制着侠客的手上凝聚的念力落下。 “至于你,这三个标记我留下来。我知道留在皮肤上的标记会被念能力者本身的念排斥,你可以消除它,但是,我能感应的标记的消失,我会在三个标记都消失前来到你身边,杀了你。” 在颈部、左前胸、后背对着心脏的位置留下标记后,斯黛拉松开了对方,指着斐罗说道: “控制好她,不要让另一个操作系捣乱。我会在天亮前回来,如果有人回来,你要保护好他们。” “这决定了我要不要帮库洛洛解开封印,还有你的性命。” “她们……” 他们被一个猴脸高瘦男人带走了,是袭击营地的帮派的成员,还在流星街散播饥-荒的流言。 侠客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准备好的重要情报,就看到对方已经消失。 于是又挂上自己的招牌阳光笑容,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生死威胁的影响,对提前回到流星街的玛奇说: “去救人吗?” “去看看。” 按下手机,头上竖着天线的斐罗脚步僵硬地跟着两个人往营地中间走去,不知道是谁关闭了照明,此时的营地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安静非常,似乎只有海风吹动垃圾袋的声音。 侠客和玛奇从流星街出来,知道流星街就算有照明,也会是各种奇怪的自制开关,根本没有去想重新把灯打开的事情。 玛奇的【圆】简单搜寻,就发现了一个高大铁塔旁边奄奄一息的人。 “是个念能力者。” 侠客没有因为这个信息止步,看似毫无防备的靠近了铁塔下趴伏的人,却在对方暴起的瞬间,轻松的一跳,躲过了攻击。 同时一杆小小的天线扎在了对方的头顶。 侠客按下手机,下一秒人就以一种怪异且费力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他刚刚安装了天线的手随便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是个卷毛,应该就是他吧。” “应该是。” 玛奇也蹲下来,在黑暗中仔细看着对方的状态:“你让他平躺,刚刚他的动作把伤口又崩开了,流了好多血。” “哦,好。” 侠客简单操作,蓬松卷毛平躺在了设备旁边的地上,唯一能动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的信号塔。 他翻过身来,手上已经准备好念线缝合的玛奇却突然停下。 “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停止让侠客抬起头,看向玛奇问道。 “他脖子上挂的。” “什么?”侠客伸手拽出了对方脖子上挂着的,散发微光的物体:“夜明珠?” 那是一个用皮绳绑起来的水晶珠子,在深夜无光的夜晚里,才能看到一点盈白的光。 “带着斯黛拉的念。”侠客说。 第53章 “你们是谁!”卷毛好不容易从伤口撕裂的剧痛中恢复过来,他指挥不了四肢,整个人像是从脖子开始瘫痪了,只有眼睛和嘴巴可以行动。 “跟她留下的标记不一样。” 侠客根本不理会那个吵闹的人,摸向自己胸口要害处,对玛奇说。 这里留着不属于自己的念力,他能明确的感应到两者虽然出自同一个人,也就是斯黛拉的念转化而成,但是并不相同。 侠客想起那个交易,很不爽,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对玛奇说: “还是先救人吧,这里一个像除念师的人也没有,不知道预言究竟会怎样实现。” 与此同时,躺着的卷毛开始高喊:“敌人还没走!!大家藏起来,不要回来!” 黑暗中,侠客默默地站在一旁警戒,许久才发现玛奇没有一点动作。 “玛奇?” 是因为太黑了没法缝合吗? 侠客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原因,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去找一找灯。” 玛奇没有回答。 只是蹲在男人身旁。 侠客摸索了一会儿,他也算是改造的高手,顺利点亮了袭击前营地中央的灯光。 脚下呼喊的男人整个被灯光照亮,状况越发明显。 他只有腰腹一处伤口,衣服完整地遮掩着,鲜红涌出的血液让贴身的衣服整个粘在了身上,更多的液体还在涌出,黄色的蓬松卷毛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下面的嘴唇白的发紫。 “脾脏破裂。”玛奇说。 “什么意思?”侠客听到了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玛奇是有意地没有立即出手,只是水晶球、念标记、预言、乱七八糟的情报在他脑子穿不成串,他不擅长用直觉解决问题。 “在这里新生,也在这里死亡……” 玛奇终于动手了,撕开了被血彻底侵泡的衣服,只看伤口,仿佛伤得不重,而一边动作,她的嘴里再次重复起侠客念的诗。 “白骨上的爱为他启迪心灵……” 侠客听着皱起了眉毛,显然不解:“你不会想要说,他应该死在这里吧?他符合哪一条?不可能他死了就会有某个除念的高手冒出来,说要为他复仇吧?” “我不一定救得了他。”玛奇知道自己的本事,普通的外伤,像是断胳膊短腿之类,她能把缝合做得很好,但是像是眼中的内出血、大出血,她只能赌一下运气。 一边说着,她突然动作起来,行动飞快。 原本不起眼的伤口,立即变成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 她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要救人,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手术,不可能打上麻药。 卷毛没有动弹,整个人却在剧痛和被刨开肚子的可怕感受中,无法继续呼喊。 和伊路米揍敌客的念针不同,侠客没有操作受控制者本身的大脑情绪和认知,而是夺走了中枢神经对肢体的控制权——他是清醒着无法动弹的。 明明感知到自己被伤害、被刨开,仍在剧痛中被迫放松。 这样往往出现在恐怖片中的场景,以及仍在大量失血的未知伤口,让他的眼前渐渐昏黑。 : “放开他……” 一旁安静如人偶的中年女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艰涩。 先前因为放进大脑里的念针和侠客在头顶安放的天线同时作用,两种念能力争夺控制权,对她的神经和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斐罗直接昏了过去。 现在伊路米揍敌客因为雇主的死亡,放弃了任务,自然不会为了转移斯黛拉的注意力,继续操控斐罗尝试破坏营地。 没有了两种操作系念能力的对抗,斐罗渐渐恢复了意识,在熟悉同伴的声音中渐渐转醒。 睁眼就看见了眼前这惊悚的一幕。 “斯黛拉很快就会回来,她一定会杀了你们,你们这群渣滓、疯子!” 就如同对待卷毛的喊叫一样,侠客和玛奇对斐罗的咒骂毫无反应。 只是她的声音越发高亢凄厉,玛奇的额头渐渐凝出了汗珠,她神经紧绷,被鲜红血液彻底染成猩红色的双手开始发酸。 内脏还在出血。 “让她闭上嘴,吵死了!” 不论玛奇有多少情绪,侠客都对眼前的治疗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是找东西堵上了斐罗的嘴。 卷毛的腹腔打开,玛奇用念线临时充当了止血钳和手术线,甚至拉腔的工具人,下手快速且准确。 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投身于医学,将会取得怎样神奇的成就。 但是在场之人,和她所遇到过的人,不论同伴、敌人、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她的念线可以缝合伤口,临时阻断血管,甚至可以固定断裂的骨骼……但是弹头贯穿的伤口已经缝合,血流仍然不停止,玛奇否认了一个又一个猜测。 灯被侠客临时接线挪到了玛奇和卷毛的正上方,她除了肉眼去看,还用了【圆】和【凝】去观察生命之气,从而推测个体的生命状态,但这对于体内精细的伤口没有任何作用。 玛奇的眼中,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气越来越少,他的生命正在流失。 “没救了。” 旁边的侠客说。 “我再试试。”玛奇深呼吸一次,再次将手探进了腹腔。 而心跳也在这时终止。 “血栓了。” 玛奇面无表情的说。 “不是你杀的吧。” 几乎是同时,侠客忍不住吐槽这过于血腥的救治现场。 玛奇等了一会,看到人的呼吸渐渐停止,才说:“他生命力不够顽强。” 确实。 侠客点点头,之前旅团成员受伤,不管多重,场面多吓人,玛奇都把人救过来了,流星街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到几个比玛奇更好的“医生”,所以明显是死者的错。 玛奇开始聊胜于无的给人做心脏复苏。 她低着头,动作很标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按压,卷毛胸前被翻出的水晶球也在起起伏伏,念在玛奇的双目汇集,带着【凝】的眼睛始终将目光锁定在水晶球上。 侠客不明所以,揪出了两个偷跑回来看情况的人,一人一根天线和斐罗在旁边蹲好,叫骂声和警告声再次不绝于耳。 按压持续了五分钟,念能力者的体力让玛奇不会像医护人员一样疲惫,必须轮换,所以她一个人慢慢的感受着死亡。 肋骨断裂的声音,慢慢是手下的触感变软了,瞳孔散大。 最终玛奇也放弃了,坐在一边,后背靠着金属搭建的信号塔。 在她的视线中,斯黛拉的念从水晶球中悄然离开,流入气息逐渐溶于周围自然的身体…… 黑暗里,只有信号塔上挂了一盏灯,用丑陋的塑料杆子缠绕了电线探出了一米左右,照亮了地面上的人。 男人的胸口凹陷,没有呼吸,腹腔被破开了,心脏按压的动作带着内脏流了出来,可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血可以流了。 她的旁边安静地坐着一个浑身沾血的年轻女人,她个子不高,对着眼前可怕而血腥的场景十分漠然,专注地盯着死去男人的前胸。 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一只手扶住地面,起身靠了过去。 轻轻捻起了一颗小小的圆珠子。 明晃晃的白色灯光下,浅白色的透明珠子应该不发光的,玛奇却感觉这颗珠子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冷白灯光的光芒。 念。 完全不属于死者,也不属于斯黛拉的念。 【原来如此。】 “你做了什么。” 远处似乎有声音,声音冷到刺骨,下一秒是侠客被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人都好好的啊——”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斯黛拉的脚按到了土 里。 斯黛拉站在侠客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血腥的现场,散发微光的水晶球和蹲在地上的玛奇。 她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你做了什么?” 玛奇渐渐抬起头,血从她鬓边的发丝上流下来,有些吓人。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拿着水晶球的手,似乎是想要交给对方。 念的吸引驱使着斯黛拉本能的伸手,握住了水晶球。 “你获得了念能力,就像团长能盗走别人的念一样。”玛奇说。 声音冷冷的,让斯黛拉的心里发毛。 可是更大的震撼和愤怒在她的脑中徘徊,最后的理智让她要跟玛奇问一个答案。 “他是怎么回事?”斯黛拉说。 “死了。” 玛奇下意识低头瞥一眼对方散大的瞳孔,手中的念线收紧,缝合了对方腹腔的伤口。 然后又专注地看着斯黛拉的手,和她手中的水晶球。 “看来不止死了一个。” 斯黛拉伸出的是右手,一只金属扭曲而成的金属手臂。 第54章 除了脚下扭曲的尸体,今晚还有其他同伴死去。 玛奇平静的语气又一次刺痛了斯黛拉,少年最后的愿望化作了无坚不摧的机械手臂,也时刻提醒着斯黛拉今夜的代价。 “你想干什么?”斯黛拉压抑着怒火说道。 脚下的侠客被她高涨的念气更深地压进地里,侠客努力用念保护着自己,却不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挣脱,只能使着祈求的目光,看向还能说话的玛奇。 玛奇恍若未见,指着身前的尸体说道。 “不想看看吗,你得到了什么样的能力?” 卷毛破开的腹腔已经用念线缝合了,但是肋骨断裂让他的前胸凹陷,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死得安详。 斯黛拉盯着玛奇毫无情绪的脸,无法想象这个人刚刚出手阻止了揍敌客的杀手,还主动揭露了自己的目的。 她最终妥协,伸出手。 【第二名的守护】 在接触到水晶球的瞬间,斯黛拉就得到了祂的名字。 斯黛拉的念气膨胀,很快接触到了最近的信号塔,进而缠绕其上,形成类似于【坚】的保护。 将念附着在非生命物体上,在念耗尽前,该附着物不会被破坏,一个实用的放出系念能力。 斯黛拉这段时间频繁练习的念鱼标记发挥了作用,只是第一次尝试,放出的念就成功留在了体外,继续守护水晶球赠与者生前最为惦念的事物。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斯黛拉盯着蹲在地上的玛奇——她金色眸子中的希冀变为失望,缓缓站起身来,手中捻着一根念线,看向了不远处被侠客控制着蹲在不远处的几人。 “你是故意的。”斯黛拉说。 “你就是预言的除念师,现在还不是,但总有一个会是的。” 玛奇没有回答,她背对着斯黛拉,决绝地说出了这句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黑暗里,头上插着天线的几个人无法控制四肢,毫无反抗的蹲在原地,只有牙齿在颤抖中碰撞,发出声音。 带有杀意的念状若燃烧的火焰,火焰不灼热,反而冷得人肢体都僵硬。 玛奇迈出了一步。 只是一步而已。 下一刻,金属穿透了胸膛,一颗火热的、鲜红的心脏在泛冷光的金属指节中跳动,涓涓的血从撕碎的血管中冒出。 鲜血彻底染红了铜色金属做的手腕,然后划过金属光泽的表面汇聚在手臂上的接缝,血色的丝带一直缠绕到关节,滴落在混杂了塑料的土壤。 怪异的机械手臂,仿佛是为了夹取物品而设计的,一节一节的展开伸长,成为了一条三四米的金属长蛇。 斯黛拉仍然站在原地,脚牢牢地踩住着侠客,不允许他的任何行动。 玛奇先是低头看着胸前的手,手里的心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心脏。 而后艰难地回头,短短四五米的距离此刻过分地遥远,黑暗渐渐吞噬了视野,她看不清斯黛拉的模样。 但属于念能力者强悍的生命力决绝地驱使着身体,玛奇的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那颗泛着盈光的水晶球。 “不会有用的。” 斯黛拉说。 【至死不渝的爱】 至死无悔是留住死后念的必要条件。 爱,才是一切力量的来源。 玛奇没有理由爱她,就像她本不应该爱惜玛奇。 是她杀死了玛奇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信长、芬克斯、派克诺坦、飞坦,还有十年前的萨拉萨,玛奇应该恨她。 斯黛拉也应该去恨玛奇。 9月1日热气球上的旅团成员,玛奇与夏奇多诺的死有无可辩驳的联系,后来她们生死相搏,玛奇将她引入绝杀的陷阱,她的长剑又在玛奇面前浸透了同伴的鲜血。 最终,她来到了玛奇成为玛奇的地方…… 这片已经被彻底污染的土地上,仍生活着人 ——被迫保持最底线的洁净,因为会在垃圾和污染中病死的人。 ——可能成为玛奇,而尚未成为的人。 当她爱上了这一片土地,又爱上了尚未成为玛奇的人,便也没有力量继续去恨她。 她递出了水晶球。 面对同伴尸体,斯黛拉仍然压抑着怒火,求一个答案。 她还是愿意相信,如果玛奇不是生在流星街,如果流星街并非如此糟糕,如果这个世界很好很好,哪怕只是……有一点希望。 没有! 愤怒和紧张冲垮了斯黛拉所有的期待,对方猜到了【至死不渝的爱】如何运作,杀死了卷毛,还试图杀死更多拥有【爱】的人,直到自己获得预言中解救库洛洛的念能力。 斯黛拉没有一点留手,念具现化出的金属延伸了右手手臂,打破了对方的防御,整个穿透了玛奇的胸膛。 斯黛拉忽然有些无措。 在她的印象里,玛奇一直是个顽强的对手,她的基础能力,包括速度、力量、念的强度、能力适于战斗的程度都不及自己,但总能以超乎她想象的韧性,在自己的攻势中挣扎。 但现在,手中心脏柔软地跳动着。 斯黛拉看到玛奇的手伸向口袋,拿出水晶球,亮盈盈的,里面的念在躁动。 “不会有用的。” 她再次强调,但是无用。 玛奇抬起手,将水晶球塞到金属手掌当年缝隙,手指滑过自己渐渐失去活力的心脏,触碰冰凉而坚硬的机械手指,最终自然垂落下去。 代表了生命力的白色念气连接着心脏与躯体,上升、消散,塞到斯黛拉“手”中水晶球中的念加入了这场升腾,缠绕着那颗离体后表面微凉的心脏。 “不……” 斯黛拉松开了手,念具现化成的机械臂从玛奇的胸膛抽出,变成了正常的形状,也将鲜血和扯断的血管带回,溅到了斯黛拉的身上。 她的身上早就就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心掉在地上,透白的水晶也落下。 柔软的、清脆的,相互碰撞。一种全新的念开始凝聚,逐渐旺盛,黑暗的营地里,它是小小的星子。 脚下的侠客开始挣扎,将斯黛拉惊醒。 金属手臂钳住了对方的脖颈,她才走到了旁边的平地上,允许侠客起来。 她向着远离玛奇的地方让开,神色近乎惧怕。 侠客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说: “我们在救他,玛奇找不到出血点,他的心跳停了,玛奇给他做心脏按压。” 斯黛拉没有回应,目光投向远处的斐罗和几个提前跑回营地的人,他们头上一人一个天线,老老实实地蹲成了一排。 侠客不顾脖子上膈人的金属手,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顺着斯黛拉的目光看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杀了他,你不会愿意帮我们。” 斐罗的舌头终于顶出了嘴里的破抹布。 她是唯一一个被堵住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见到了全程的证人。 从刚醒来见到两个人控制卷毛后的大喊大叫,到被堵嘴后呜呜挣扎,到了后来她安静下来,看着玛奇徒劳的施救。 “他们是 在抢救西可特。“斐罗说。 原来蓬松卷毛叫西可特。 斐罗的说辞和突如其来的愧疚打断了斯黛拉心中翻涌无端的情绪,大脑重新开始理性运作。 玛奇是从哪一刻开始,确定了自己的念能力? 在友客鑫市,她与蜘蛛的战斗中使用过【誓约正义之剑】和【十一维之鱼】,这两个分别属于具现化系和放出系的念能力,玛奇应该可以猜到自己是特质系。 在流星街第一次相遇,她将【爱】送给玛奇。而同样的水晶球,玛奇应该在9月1日的时候见过——被小滴夺走的水晶项链。 最后,是玛奇看到她带着具现化的机械右手出现。和伊路米竭尽全力的战斗中,她没有理由藏着念能力不去使用,显然这是刚刚获得的。 死亡、水晶球。 玛奇联想到斯黛拉的念能力和这两者相关是很正常的事情。 进而破解预言中的除念师身份、“找到”这位除念师,也就变得简单且明显了。 所以,玛奇递来了西克特的水晶球。 所以,她怪异地追问着斯黛拉。 斯黛拉相信斐罗,也相信斐罗的判断能力。在她离开时,玛奇大概真的用心救治了西克特。 理性的角度看,玛奇想要杀死一个人,还是一个重伤不能动弹的人,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但在那一瞬间,玛奇也一定是真心决定要杀死斐罗等人,如果斯黛拉不去阻止,她会将人一个一个的杀死,把他们身上的水晶球翻找出来,塞到斯黛拉的手里。 甚至追杀那些藏在外边的营地成员,直到斯黛拉获得除念的能力。 玛奇有救下库洛洛的决心。 她对生死的漠然,是无数次与同伴冲破生死的战斗后留下的勋章,是生命和灵魂无法洗去的刻痕。 对同伴、对同情的人、对陌生人、也对自己。 “蜘蛛为了寻回智慧回到母亲的巢穴,在这里新生也在这里死亡……” 玛奇始终记得,她自己也收到了来自斯黛拉的水晶球,而预言中兆示新生和死亡的主语 ……是蜘蛛。 斯黛拉终于向前一步,向着斐罗走去,也是向着栽倒在地上的玛奇,和依偎着心脏的【爱】。 海风带着潮湿,搅动了营地中心的血腥味,海的尽头黑暗的交界处渐渐亮起,分割了蓝色的天和蓝色的海。 蹲下,拾起星子。 在天亮之前,得知了今夜的第三个名字——【污骨的救赎】 第55章 斯黛拉低头,手心的水晶球盈白色逐渐黯淡,随着她的心意消融在了空气中。 不解的情绪仍然在脑中挥之不去,但是念能力明晃晃的存在,斯黛拉无法欺骗自己。 她走到了斐罗身边。 头上的一根天线,是侠客能通过手机控制她的媒介,而斐罗的脑中应该还有一个插入其中的念针,是伊路米揍敌客留下的控制媒介。 “污骨的救赎。” 斯黛拉在心中默念这个刚刚得到的念能力,手接触天线,念也像是探出的触角一样,缠绕上天线,紧贴着侠客残留的念。 就像是当初并不知道念仍然能具现化出长剑一样,斯黛拉第一次使用【污骨的救赎】,她主动放弃了控制念,只是用【凝】看着一切的发生。 她看到念发生变化,渐渐与天线上侠客的念相互融合。既是在将对方同化,也在被对方同化。 两种念相互的同化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时,天线上的念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功能,连带着作为媒介具现化出的天线也扭曲、崩散。 居然是变化系。 斯黛拉立即明白了玛奇遗赠的原理。 自己的念与对方留下的念接触时,两者同时向对方同化,只要两者念的差距足够大,原本起到控制或者封印等作用的念能力就会因为性质的改变,无法维持过去的功能。 压下了心中的一点惊讶,斯黛拉挨个用念触摸蹲在地上的人,头上的天线全部消失之后,她才回头去看灯下的侠客。 “为什么不走呢?”斯黛拉说。 穿着练功夫的阳光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摊开双手,向斯黛拉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斯黛拉看着他,又看了看伏倒在地上的玛奇,黎明的微光照耀,鲜血渗透地面,黑得格外明显。 “我不会解开库洛洛身上的念。”斯黛拉叹了一口气。 “白骨上的爱”与至死不渝的爱。 夜里斯黛拉第一次听到预言诗,那时候她就有了猜测,才会立即变了脸色——如果她猜测的对应关系没错,预言意味着某个水晶球将会成为新的念能力,她所爱之人将会离开。 除了玛奇猜到了斯黛拉的部分念能力,其他人应该想不到这一组词指代的意象才对。 侠客大概是先来到了流星街,通过预言中“筑巢的新母亲”,推测斯黛拉能为库洛洛解开念。 现在玛奇已经死了,但是侠客亲眼看到斯黛拉解开了自己的【携带他人的命运】,不论有没有和玛奇心有灵犀,猜到斯黛拉的念能力,他都确定了斯黛拉就是预言中的“启迪”,是能为库洛洛解决念的禁令的除念师。 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斯黛拉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侠客,大概猜到对方还在搜肠刮肚地思索有什么说服她的办法,她继续说道: “我答应了酷拉皮卡,我不会帮他,也不会阻碍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没有直接杀死库洛洛复仇,但这既然是他的选择,我就会尊重。” “你杀了玛奇,她根本没有伤害这个人。相反,是我们保护了营地。”侠客指了指脚下的尸体,又环视周围的营地。 斯黛拉挑眉,她没想到夜里表现得比玛奇更像一个“蜘蛛”的侠客,会这样讲道理。 但是,她不认可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不杀你,你可以走了。”斯黛拉说。 “但你的念能力来自于玛奇。” 侠客语气带着笃定,哪怕先前没有猜到,亲眼见过斯黛拉两次使用新的念能力,他如何不能猜到玛奇突然要杀人,还挑衅斯黛拉的原因。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不要像个孩子请求糖果。你和库洛洛不一样,你不擅长谈论道德,也不会攻破人心,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有你的生命。”斯黛拉一边说着,一只手拿出腰上别着的枪,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你就不怕我袭击这里?” 侠客无奈地耸肩,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内容却是纯粹的威胁。 “不是都猜出来了吗?还是玛奇没有告诉你?” 天色将明未明,斯黛拉的半张脸在晨光中,另一半在信号塔的阴影下,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威胁。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我的念,你杀死一个我就会变得更强,杀的越多,你就死得越快。更何况……只是你,呵。” 侠客收敛了笑容,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他当然明白斯黛拉的意思,就连现在的斯黛拉,他都不是对手,任由她在面前杀死了玛奇,哪里用斯黛拉变得更强。 现在没有了天线控制的那些普通人作为威胁,这样近的距离,他的性命几乎就是斯黛拉的囊中之物。 至于为什么不杀他。 侠客想起了来之前玛奇所说,或许她是真的放下了追杀幻影旅团,愿意为了萨拉萨这段过去,再去埋葬一段友客鑫的过去。 又或者她信了团长的鬼话,搭上全部真心想要改变流星街…… 不论如何,现在斯黛拉还允许他离开。 从斯黛拉拒绝了他的帮助,到斯黛拉回到营地开始,他就找不到劝服她的筹码了。更何况现在玛奇也死了…… 随着侠客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斯黛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一步一步谨慎的倒退,出了营地的出入口,消失在了绕过垃圾山的小道后。 斯黛拉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 还没来得及仔细处理斐罗脑内的念针,就又听到了一声远处的呼喊。 “斯 黛拉!” 是安必达。 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大叔,左手牵着卢肯肯,右手拉着莱昂,背着的男孩头颅低垂,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一高两矮的身影站在垃圾山的顶上,像一个小小的山尖。 斯黛拉手微微颤动,压下了试图涌出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一旁的斐罗原本为斯黛拉解决念针而恐惧,蹲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突然靠了过来,温暖粗粝的手抱住了斯黛拉,双手有利但却温柔地拍打她的脊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斯黛拉用左手轻轻顶开对方,斐罗微笑着松开了手。 继而斯黛拉将念锁定在斐罗脑门额叶处念探入身体,让同样是生命体的斐罗自身的气混乱,斯黛拉小心寻找那颗念针。 却并没有发现踪影。 直到安必达从远处的垃圾山上下来,沿着小道走到了营地,斯黛拉才带着细微操作导致的一脑门汗,下了一个判断:“念针到时间消失了。” 想要有一个“永远”不消散的念能力媒介是很难的。 就像是斯黛拉的念鱼印记,为了保证灵活性,可以印在不同的物体平面,最多只可以维持一周多点。 除非是使用【贪婪之岛GreedIsland】中的空白卡片,斯黛拉在离开友客鑫后,又进一步的研究,还找杜恩老师要来了资料。这种特殊材料制成力的卡片,专门就是为了保存念能力设计,可以将标记保存几个月甚至数年之久。 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永远也不为过。 同样的道理,不管是使用本就存在的物体附着念能力,还是用念将物体具现化出来,这些离开身体的念都有一个存在的期限。 想要让它们存在更久的时间,要么就是特殊的附着物,要么需要使用大量的念,都不太可能在战斗中大规模的使用。 这么想,揍敌客杀手的念针在他放弃任务之后消失,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斐罗,安必达叔,你们带着大家清点好人数、清点损失、安葬死者、治疗伤者……你们比我清楚该怎么做,总之尽量恢复秩序,这两天应该不会有厉害人物的袭击了,我需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伴随着晨光越来越明亮,朝阳在海平面上晕染出鲜艳的色彩,夜间袭击时疏散逃跑的人群渐渐重新汇聚到恢复秩序的营地。 人们自觉地拿出相对完整的塑料膜包裹尸体,有些是因为第一波枪击,有些是斯黛拉与伊路米战斗时敌人的偷袭,有些是在疏散后遇到了敌人。 珍贵的外界医疗用品拿了出来,不过更多还是流星街特色的过期药片,突出一个量大管饱,而且成长在流星街的“医生”们也更加习惯使用这种特色药品。 其实斐罗还在眩晕症中,安必达也没有从今晚的疲惫中完全恢复过来,但是营地已经有了一些行动,人们似乎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有惦记死者伤者的,也有人急切地确认库房又没有损失,小孩跑丢了多少,重要的设备还能不能运行。 这是一群习惯了混乱、伤病、死亡的人,区区几次危及生命的袭击在他们看来是与生俱来的事件,就像天上会下暴雨暴雪,海边会刮大风,飞艇会扔垃圾砸坏房子一样。 他们不畏惧这些,更不会被已经击退的敌人吓倒。 斯黛拉站在暖暖的朝阳下,竟然有一些不想要离开了,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不能不去 ——门琪为什么没来。 第56章 门琪是斯黛拉喊来的。 已经知道了敌人强大,甚至确认了是揍敌客的高手,斯黛拉当然不会只在营地里守着坐以待毙。 一个人防备突袭,另一个人想办法去杀掉雇佣者,才是合适的策略。 从哪里找人呢? 斯黛拉仔细数了数自己在流星街的人脉,半年的时间确实太短了,她身边没有汇集一群幻影旅团那样的念能力高手。 但是她在外面有人脉啊! 斯黛拉想起了留在了猎人协会总部的门琪,毫不犹疑的把好闺蜜拉了壮丁。 她甚至贴心地想到了门琪只是个美食猎人,可能打不过揍敌客家的高手,只是请求她端了雇佣者的老巢而已,就连情报都给她准备了七七八八。 本来她计划着门琪会在搞定雇佣者之后,来营地找自己。 自己好好招待一顿流星街美食,然后跟她谈谈帕里斯通的想法。 没想到是伊路米揍敌客先发动了第二次袭击,而且半路提着拜尔托帮老大的头劝退伊路米的人不是门琪,是来自幻影旅团的玛奇。 哪怕斯黛拉充分信任门琪的能力,那可是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一代优秀猎人代表,终究还是有点担心门琪没什么跟人作战的经验,会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这种隐隐的担忧一路催促的斯黛拉,她不想要夜晚的悲剧再一次上演,直到…… “呕——” 门琪一脸虚脱的扶着拜尔托帮破旧的大门,唇色苍白,四肢无力,就连标志性的朝天辫都蔫了下去。 斯黛拉走到了卜哈剌旁边,戳了戳对方弹软的手臂,卜哈剌笑呵呵地回头。 “她吃了什么。” “我们去了集市,门琪尝了好多东西……呃,吃坏肚子了。” 斯黛拉上前一步,代替门框扶住了门琪。 “别乱说,我可是美食猎人……怎么,呕……怎么会被区区食物打倒。” 斯黛拉抿嘴没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口笑了出来。 又呕了许久,门琪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斯黛拉从腰包力拿出一小块硬糖,让她含住。 “别晕倒了。” 门琪撕开糖果皮,扔进了嘴里,刺鼻的香精味道让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吃的。” “我就带了这点,剩下的更难吃。”斯黛拉张开手,手里还有三块花花绿绿的糖果,看起来同样的劣质。 tui—— 门琪含了一会儿,最后美食猎人灵敏的舌头还是受不了香精糖块的摧残,把硬糖吐到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留在你那个营地,保护同伴吗?” 门琪立即岔开话题,不给斯黛拉任何谴责自己浪费的理由——将食物做成这样糟糕的味道,才是最大的浪费。 斯黛拉看了一眼地上的硬糖,将门琪的小心思猜的明明白白,还是顺着对方说:“袭击已经结束了,我之前让你找的拜尔托,已经死了。还有那个人派来的人,应该也死了。” “帕里斯通……”门琪皱着眉,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他在会长竞选中以高票数胜选,却直接退位,将奇多尔任命成了新的会长。 斯黛拉在联络时,将情报几乎对她全盘托出,包括了对接连而来的困境的某些猜测。 门琪跟帕里斯通的交际不多,副会长在猎人协会的名望也很高,但是她是斯黛拉的朋友,自然会无条件相信斯黛拉的判断。 来到流星街之前,她尝试着通过和帕里斯通有联系这一点,来寻找针对斯黛拉的敌人。 但是一无所获…… 能有什么收获呢?门琪不愧是一个出色的美食猎人,指望她准确的清除拜尔托帮,还找到幕后推动袭击的可疑人物……和要求拜尔托的小混混杀了门琪一样不可靠。 但这是斯黛拉没有时间亲自调查、自己来行动的前提下,唯一的办法了。 只能庆幸玛奇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直接出手杀了拜尔托。 昨天晚上从侠客和玛奇的目的来说,他们两个更应该挟持拜尔托,利用揍敌客这个战斗力拖住自己,逼迫她直接答应下来才对。 为什么玛奇没有这么做呢? “喂……又是想哪个男人这么入神?”门琪拽住斯黛拉的马尾,遗憾地发现手感严重下降,都怪流星街的恶山恶水。 “上上次是黎贝佐,只是要一点遗迹的资料,上次的夏奇,莫名其妙做了三千万假账。这一次又是哪个男人,让你把我忽悠来这种地方?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不管什么理由,我在这里待不久。” 斯黛拉无奈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虚弱尚在脸上、有些不耐烦的门琪,也生出了一两分愧疚,但不多。 “因为黑暗大陆的事情吗?”斯黛拉说。 “算是吧,协会里乱七八糟的什么说法都有,我也不想掺和。” 门琪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去。 她最终还是找对了地方,只是来得实在有些晚了,拜尔托帮的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昨晚对营地的袭击中,而留守营地的少部分成员和拜尔托本人,也被玛奇杀死。 此时,这里只残留着六具尸体,其中的一个被割去了头颅,喷出的鲜血将整个瘸腿沙发染成了红色。 “那你要待上一段时间了,重启黑暗大陆的冒险不会这么简单的。”斯黛拉说。 “那我就非要待在这里?没有美食、没有食材、还没有厨师。” 门琪轻哼一声,坐到了唯一相对完整的木桌上,像只霸道的小猫,伸出三个指头,历数自己不在这里停留的理由。 “就当帮我。”斯黛拉一把攥住门琪的手,冰凉的金属手与温暖的左手让门琪一激灵,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变化。 而斯黛拉不依不饶,两眼水汪汪的看着门琪:“求求你啦,求求你嘛。” “噫——恶心。”门琪两腿扑腾整个人到了木桌上,严厉拒绝了对方的装可怜。 “你这个手……算了,不提了,我们说正事。” 斯黛拉也顺势坐在了木桌上。 实在拜尔托帮的地上太乱,碎裂的玻璃瓶子,粘在地上的废弃食物,让人只能艰难地选择下脚的地方。 门琪并不讨厌跟斯黛拉挤挤贴贴,又上前挪成了两人平行坐着,四条腿垂下桌子,一起摇晃。 “奇多尔接替了会长职位,想要重建自己的十二支,她让我来邀请你。比杨德……” “嘘——”斯黛拉一只手抵住嘴唇,止住了门琪的话:“我不在乎这些,门琪想要我做什么?” “成为十二支,在黑暗大陆的冒险启程后保护猎人协会。” 斯黛拉看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门琪,直白如火的性格将所有想法坦率地写在了脸上 ——她确信斯黛拉不会拒绝。 她们从猎人考试认识,十年的友谊,除去帕里斯通单方面的了解斯黛拉,门琪几乎是整个猎人协会最了解斯黛拉的人。 门琪清楚斯黛拉不是什么有冒险精神的人,她当然勇敢、聪明,有很强的判断力,但是比起来自己还有金富力士等猎人协会大部分的人,她缺少了一种最猎人的性格特征——好奇心。 不是说斯黛拉是个没有好奇心的怪物,只是在门琪看来,好奇心很少成为驱动斯黛拉去做某一件事情的动力。 如果说猎人协会有人了解历史的真相后,还真心不想要探索黑暗大陆,不是因为尼特罗的限制,也不是因为对风险和危险的理性评估,只是因为没兴趣,那其中一定有斯黛拉。 但这样的人太少了,起码门琪知道自己不是,她所认识的大部分职业猎人也都不是。 这就是竞选开始之后,明眼人都会判断一定会重新开始黑暗大陆探索的原因。 与此同时,还有尼特罗死去之后,猎人协会在旧大陆的威慑力、话语权日渐下降的现状,协会必须要有人顶住这方面的压力,奇多尔必须在黑暗大陆探索开始之前找到合适的人选,并且做好安排。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首先要有强大的实力,其次还得甘心放弃亲自前往黑暗大陆进行探索。 哪怕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权力,金富力士、原本的十二支、比司姬、帕里斯通等热门人选都抵御不了黑暗大陆的诱惑……除了斯黛拉。 “我来之前,奇多尔专门找到我,让我问问你的想法。”【你现在阅读的是 】 【END】 第57章 斯黛拉只是问门琪想要她做什么,门琪却特意说起了奇多尔约克夏,斯黛拉心里原本残存的一些疑惑,立即就消散了。 按照她对门琪的理解,猎人协会这段时间的种种事端,门琪顶多说一声自己要去黑暗大陆了,还有等她找到超级棒的美食后会写下来、拍照馋死自己之类的话。 什么劝说自己去做十二支,留守旧大陆……都不像是她的风格。 显然,这些话来自奇多尔,这位新的猎人协会会长她说服了门琪。 “他们打算在卡金帝国开会吧,你觉得我会离开流星街吗?” 然而从奇多尔的角度,斯黛拉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门琪跳下桌子,挑选着干净的地面走到了一处杂物堆,上面有一块显眼的木板。 她注意到斯黛拉虽然放松地打量着拜尔托的基地内部,眼神却多次的掠过这里。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这块斜放的木板上画了一个滑稽的小丑。 门琪蹲下来,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是粉笔的痕迹。 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门琪一时没有头绪,于是继续回答斯黛拉的问题:“奇多尔说不只是你一个人,米才伊史多姆纳纳找了一个人接任帕里斯通在十二地支的位置,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 “酷拉皮卡。”斯黛拉说出了答案。 “他跟你有联系啊。” 门琪原本还有些故作悬念的语气,瞬间换成了失望,她还想让斯黛拉猜一猜呢,结果她知道答案。 斯黛拉摇了摇头。 和门琪定期给她发邮件不同,友客鑫一别后,或许是酷拉皮卡感觉他们理念不合,又或者少年人的牵在复仇上的心思敏感,本能地避免更多人参与,酷拉皮卡很少会跟她发消息。 他成功算计了库洛洛,用念能力禁用了【盗贼的笔记】的念,看侠客和玛奇的表现,或许还用了某些办法阻碍他们见面——就连这些事情,斯黛拉都是从侠客和玛奇的嘴里知道的。 不过猎人协会内部的变动……除了门琪,斯黛拉在猎人协会的朋友确实不少。 虽然到不了门琪这样,一句话就能叫来,帮她拼命的程度。关系不远不近,有什么消息跟她互通一下有无,需要办什么事情有合适的机会也可以相互帮助。 总有一两个人,会提起酷拉皮卡这个猎人协会新出现的热门人物。 “奇多尔应该还是指望他更多些,我只是个备用,或者说监督,她知道我的性格,不会轻易放下流星街这里的事情。”斯黛拉看着门琪将木板上小丑的鼻子磨出了一块缺口,不是很在意地继续晃着小腿。 卜哈剌大概是有意让出空间,让她和门琪叙旧,并没有进入拜尔托帮的基地。 此时偌大的地盘里,除了横在地上围满了蝇虫的尸体和乱七八糟的家具、啤酒瓶、罐头盒,就只有她和门琪两个人而已。 门琪对着木板上的小丑看了许久,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斯黛拉,仔仔细细地看了她许久。 而突然联系起来的两者,一个太过妖娆,一个太过朴实,她一时间也无法下判断。 顶着犹豫正想要张口。 斯黛拉却率先问了门琪:“昨天有人从空港给我带了信,慈善代理公司说收到了陆续多笔捐款,说视频下的舆论也有变化,但是带信的人识字不多,也没有打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头绪?” “我怎么知道。”门琪下意识地摇头。 说完又突然迟疑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还有件事情没跟你说,但我也不知道这和你说的捐款、舆论什么的有没有关系。” 门琪从腰包里面拿出了卷起来的一打信封,斯黛拉走过狼藉的地面,将牛皮纸卷接了过去,拆开皮筋,并不多,只有三四封密封完整的信,每一封都很厚实。 看到寄出地址的时候,斯黛拉拿着信的 金属手指好像接到了什么错误的指令,滑过信件的边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深呼吸后,斯黛拉小心地拆开了厚厚的信封。 “孩子,阿婆懂得道理不多,埃尔说你现在需要戒尼,用来帮助别人。阿婆的孩子都没了,你和埃尔就是我的家人……” “当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是你相信了我的指控,你有在无数虚假和错误中分辨真实和正义的力量,我永远相信你……” …… 斯黛拉从来没有和这些受害者的家属联系过。 过去,受害者的家属们会给猎人协会寄去信件,猎人协会代为保存。斯黛拉不会给她们回信,随信附上的支票或者礼物,也会被斯黛拉原路退还。 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避免暴露身份,被罪犯同伙报复。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远离世界阴暗面的人们,不知道斯黛拉的长相、姓名,甚至性别年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人将这件事情坚持了十年。更多的人在寄来一封信后,就重新投入到了新生活。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斯黛拉看了每一封信,甚至通过特殊的渠道打听到了她们后续的生活。 重新开始新生活,斯黛拉喜欢这个说法。她甚至暗自期待着那些每年每个月都要写信的人能早点放下,但斯黛拉知道,这不现实,失去唯一孩子的老婆婆、沦为孤儿的埃尔……她们可能要用一生的时间走出来。 就像现在的酷拉皮卡。 这些与眼下的事情无关。斯黛拉上传纪录片的时候,为了取信于观众,也为了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写明了自己作为赏金猎人的身份和成就。 大家对于神秘的赏金猎人群体的好奇,也是纪录片得以火爆的原因。 因此带来的副作用是,受害者的家属们终于得以知道斯黛拉的模样,和她正在做的事情。 “我们都相信您,所以一起筹措了捐款,大家轮流在评论区里回应一些问题,希望您能尽快走出低谷,帮助到更多的人。” 明知道将来,或许就是后天、明天,下一个小时,将会涌来数不清的麻烦事情,斯黛拉嘴角的笑意却再也压不下去。 “喂,你干什么啊。” 门琪有些诧异的叫喊中,斯黛拉整个人像只无尾小熊一样,赖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年轻的女生抱在了一起,都脏兮兮的,周围也乱糟糟的。 “好沉的,你这家伙!” 门琪的抱怨声就在耳边,斯黛拉习惯了这种抱怨,这让她想起自己才学习念能力不久时的日子,那时候门琪每天都在吐槽。 “能量——吸取。” 拉长的尾音,仿佛在为什么搞笑英雄动漫配音,说话的气流惹得门琪耳边痒痒得,终于忍不住出手对某只无尾熊发起了痒痒挠袭击。 欢笑声中,两个人带着各自的承诺离开了拜尔托的基地。 …… 两个月后,斯黛拉在离开两个月之后,再次回到了流星街海崖边的营地,这里已经更像是一个小镇子了,远处的教堂再次露出了塔尖, 人们的欢呼中,安必达紧张地接过斯黛拉顺路从空港回来的设备,出来迎接的斐罗拉着斯黛拉说起了自己上传的视频,似乎有一肚子的问题。 斯黛拉走过了整条街道,也相当于走过了整个刚刚形成的小镇。 欢腾声音终于平息,她再次来到了小镇的出入口,那里门琪已经背好了行李,扎着她标志性的四根朝天辫,朝着斯黛拉招手。 “谢谢你。” “答应好了的事情,没什么。”门琪看了一眼小镇的街道,斯黛拉离开的两个月是她亲眼见证了这群人怎样清走了垃圾,用一种惊人的速度,使用着超乎想象的材料,建造起了房屋和公共建筑。 她不理解这种热情,但是门琪大概能推测,在环境协议所规定的禁止投放区域,将会出现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小镇。 或许这里真的会出现外界一样的秩序,或许不能。 但这与她无关了。 卡金帝国的会议结束了,她也在第一批探索队伍的名单里。 “我永远没法理解你这种家伙,还有这个没有美食的地方,走了。” 门琪向着身后的斯黛拉随意挥手,没有回头看她,任由影子最后一次印在了小镇的硬化路面上。 她即将前往瑰奇的黑暗大陆,那里有未被人类文明所记载的珍奇猛兽,或许他们会有特别的味道吧。 少女渴望着品尝未知的世界。 斯黛拉站在旧大陆的土地上,千辛万苦清出来的道路四周仍然是废墟。 红日与海面灿烂地接吻,金灿灿的废墟上,斯黛拉带着微笑抬头,对天上的飞艇挥了挥手。【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