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与A的越线关系》 1、匿情 听说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梨霜似的雪,可惜那天我正在别省参加联赛,没能亲眼瞅见这几年才下一次的雪还挺遗憾。 不过我倒是能猜到班里的同学在当时能有多兴奋,定是迎风而摆,去操场的“泡沫”上落下自己的痕迹。 我没想到当我再次进班,他们还为我预留了惊喜。 “许纵景!”大强一见我来,就喊我的名字。 几日不见,大强的脸又圆了几分,从干瘪的薯饼变成烧饼。我不疾不徐地走过去,随即发现大强手里的杂志。 不错,学校不让带小说,这个人带杂志。很懂得规避校规。 大强晃动着杂志,大强作为beta,身材却有望分化为alpha——明明似蒲扇大小的杂志,在他手里却像路边一块钱的画本。 “景仔!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啊等等,怎么合上了?”我刚要夸他平时是大智若愚,大强就又手忙脚乱起来。 他着急忙慌地翻了好几页,嘴里念念“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这本书里夹了三分钟后就要过期的彩券。 旋即,大强毫不避讳其他的同学,大声地喊道:“找着了!景仔你快看这是谁?” “……你可以试试你再大声一点,把老班引过来。”我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跟着他粗短的手指看去,接着就轮到我发现彩券了,“这是!” 我紧紧抓住这本杂志,大拇指不偏不倚地戳在男人的后腿上。 我实在太过激动,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拍这种照片。 那是一面占幅不大的海报,类似于每类娱乐周刊都有的“采访”环节。画报上的人像是刚拍完一组游泳广告,只穿了一条裤子,透明的水滴滴落落,椅子下是湿的一圈。我似乎都能听到拍摄现场相机闪光扑到水珠上的声音。 我知道他身材好,但不知道是擦了什么油的缘故,肩背挺直,凸出的肌肉直直发亮,腹肌更是明显,近视800度的老奶奶过来摸,指不定会问这是不是她的搓衣板,不然怎么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熟悉的温顺眉眼此时却如刀锋,我也就短短对视了几秒,就想起小时候被这双交叉着的手打屁股的事,心脏像是被剥下了一层皮。 男人的旁边贴着几个黄色的楷体大字——“alpha男演员计泽诩,后起之秀”。 “你哪儿来的杂志?” “我妹为她那个omega爱豆也上了这本杂志,她买回来翻的时候我看到了这页,立马问她借过来给你看看。”大强说话尽是殷勤。 他妹追星的事我早有耳闻,据说还为此跟家里人大吵一架,而询问大强最后怎么处理的,大强说她后面自己放弃了,因为她追的爱豆塌房了。 “我早说你哥那部戏能火吧!虽然只是个男二,但有句话说的好啊,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你哥这个男二这次赚了一把子路人缘,连杂志都上了!现在点开这个电视剧,底下评论都是找你哥的哈哈哈。”大强本想点开手机给我看看评论区的证据,我却无暇关注。 我合上杂志,认真地对大强说:“你这杂志能送给我吗?我回去找我哥道喜。” “啊这……这是我妹的,不好给你啊。”大强露出纠结都表情,眉毛拧在一起,“不过现在报刊亭都有卖,景仔你放了学随便去哪个……学校附近那个就有,你去那儿买也一样。” 我想了想反正也顺路,不怕麻烦。我把书还给大强:“好。谢了啊。” 路过的女同学看到大强手里的图,她自然认识我哥,跟我感叹:“你哥不愧是alpha,长的真好看啊。” 大强似乎句句都要绕回到我身上:“我们景仔也不弱啊,你看这鼻子眼睛,不演个戏也可惜了。” 女同学又说:“我看你在话剧社演技特别好,你就真没想法去真的试试?” 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摇头回答她:“没想法。”随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景仔他怎么了?感觉精神不大好,平时不是聊到他哥他就满脸兴奋吗?” “不知道,可能联赛竞争激烈,学得快疯了,精神萎靡也是正常!” “是哦……连景仔都能疯,那那个联赛肯定都是大佬啊,咱们别打扰他了……走走走” 大强煞有介事地说着自己的推论,其他同学竟也细细听着,没人听出有什么逻辑错误。我自知没有人的精神状况能比我好,不过也懒得解释。 高二生活紧凑,感觉闷头写了一天的字就放学了。 我与同学道别,路过报刊亭时停下,买了大强的那本杂志。我爸妈借理财的名号,每日只给我十块钱,这本杂志要十五元,我庆幸平时没怎么用钱,全都攒着,随便一摸书包哪个夹层都能摸到一张褶的像是刚用它折千纸鹤的钞票。 我把杂志强行塞进排满的书包,丝毫不介意它为我增添一份重量。 我最终去了我哥家。 我哥在二十一岁开始就自己独居,我一直喜欢串门,再加上这两年我上高中,他家离得又近,家长们干脆直接为我折腾出了一间卧室,让我放学直接去我哥家,能省时间学习。 当我站在家门口时,手机响了。 我看到名字后,兴致勃勃地接起电话,情绪比学校里时高涨不少:“哥——我到家门口了——” “小景啊,我现在在超市买东西,半小时内回去,你先在家等我会儿。” 我哥那青山落雨般清亮声音就在我耳边萦绕,我低头轻踹门:“哦,那我先写试卷。” “嗯,给你带好吃的。”我哥莞尔轻笑。 我哥清楚知道我喜欢听什么语气,他过于了解我,我对他好声好气时说的话毫无反抗力,我模糊着回答:“好的,那我等你。” 我捧着挂断的手机,用备用钥匙打开门。 我哥的房子不大,比那些一线明星的几百万豪宅小太多了。我哥作为前四线,现在快有挤入三线趋势的男演员,他这间屋子的面积顶多占那些人的两个厕所。 我跟他的卧室正好对门,我的房间比本家的要小一些,但五脏俱全。有电脑也有空调,有床也有衣柜。他把送我的东西都整洁地摆在柜子里,我看着那些玩意儿,似乎他就在家里。 我哥家有一种纯天然的檀香,勾勒出淡淡龙井泡茶味。但他不喝茶,这味道是他的香水味。 我在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有信息素还要喷香水,我哥摸着我的头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这下你闻到了吧。”于是他所到之处总有这种味道。 在香水味飘淡之前,我急急忙忙关上门跑进我的房间,我脱下书包,将杂志摊在桌上。我随便抓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光是听到声音就有反应了,我怕是没救了。 我急不可耐地翻到那张海报,看到我哥脸的那一刻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用目光勾勒我哥的身体,从脖颈到锁骨,从浅卡色的两点到遮在裆前的手指。 我好奇那双手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奇山异景。听说alpha异于常人,光是进去就能让omega两眼泛白。我不禁开始想象我哥的会是什么样的。 我小时候经常跟我哥一起去澡堂,那个时候我哥的还与我现在的一样大,自从我哥分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我一起去澡堂,每次我叫他,他都让我先去。 我真的要被气笑。我先去,我先去还叫什么一起泡澡啊?除了泡澡,之后就连早晨上厕所也不能跟其他兄弟一样,一个刷牙一个尿尿。 我好奇得要死,我哥也藏得天衣无缝。 “哥哥……哥哥……”我痛苦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对我有所隐瞒,但我还是爱他。 爱慕将我冲进情欲的海里,我被我哥的目光淹没。 如同燃烧通红的废铁滋进水里,噼里啪啦地焦灼我的心脏。我的视线动得越来越快,枕头不小心碰到杂志,我的右手立马抓住要掉到地上的杂志。 “哥哥——哥哥——”我意识到没有人会听见,叫他名字的声音肆意变大。 我又来了几次,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哥回来了,电话里找我下去帮忙拎东西。我寥寥草草地清理场地,几十张餐巾纸就这样成了其他垃圾。 我到楼下的时候,我哥正跟隔壁楼的婶婶聊天,他们见到我来了,都高兴地向我招手。 “听说你去参加联赛了?”婶婶问我。她脸上的皱纹都在说她的高兴。 我点了点头。 “真羡慕啊,我儿子要是跟小景一样我都不至于那么多白头。”婶婶摸着自己的脸颊跟我哥说。 我哥的身高比我们俩都要高,我们仨站在一起就像旋转楼梯。 楼梯的最高层原本可以用平时傲人的眼神斜看我,但他对我从来不会那样流离。 我哥微笑着看着我,双眼皮落得眼睛又长又好看。我哥一直拿我做他的骄傲,即使远去片场,听到我的成绩后都会及时报喜。更别提有别人夸我。 他一把搂过我的肩膀,饶有兴致地与婶婶说:“是啊,我们从不担心小景学习的,他从小就很乖的,都不用我们操心。” “是啊,看着就优秀……将来大学啊……” “嗯……” 只有我知道自己绝非良人,至少对我哥并不算清白。 他们在夸夸其谈我的未来,而我在我哥的臂弯里思考怎样才能摸到他的oo。 【记得看本章作者有话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匿情 我也不知道我哥买了什么东西,怎么能又多又重? 等我搬到家里打开一看,一半是我的零食。 我原本抱怨的心情一下子转为天气学所说的多云转晴,我抱着薯片蹦到厨房,在为我晚饭忙碌的我哥面前犯贱:“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啊?” 他给我买吃的,他好爱我。 “家里没零食了,顺便就给你买了一点,要是哪天我突然被剧组拉去,你没东西吃怎么办?”我哥的右手握刀,左手摁着萝卜,眨巴眼的功夫一片片萝卜丝就下来了。 我哥原本不会做菜,为了演戏学了半年,现在的水平堪比黑珍珠大厨,摆盘都有他得天独厚的审美,即使是用红鸟绿花的菜盆,他都能摆成“两个黄鹂鸣翠柳”。 我饱餐一顿,剩一点都是对我哥的不尊重。 我哥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下最后一口米饭。 “做这么好吃,我都想付钱了。”我放下筷子连连夸赞,突然想到一个计划,“诶,等我生日那天,能让哥做菜吗?” 我的生日在下个月13号,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我?算了吧,今年你生日肯定会去外面吃,到时候你更有口福了。” 我哥说得没错。 我们的父母非常注重仪式感——其实就是为了拉亲戚们一起打麻将而利用各种节日名正言顺地聚餐。 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哥和我的生日。 我哥这两年要跑剧组,所以幸免于难。而我就悲惨一点,这十几年来次次都得坐在满堂大叔阿姨面前戴着帽子唱生日歌。 我从来不敢叫我朋友来凑热闹,他们那几个多少有点社恐的,看到这个阵仗不得吓晕过去,于是我每年会过两个生日,公历的在家里过,农历上的跟朋友过。 今年又是我十八岁生日,肯定要更隆重一点。 我在几个星期前就听到我爸妈联系住乡下的亲戚定酒店,一看又是一场“大戏”。 我对这次生日很期待,我期待我哥会给我什么礼物。 在以前,不管是阴历与农历,我最后都会找我哥,我哥静静地弹钢琴,音乐声像被我碰倒的水果糖罐,无数粒珍珠状的糖果叮当叮当滚到我的脚边,我捡起一颗它吞下,檀香与茶味深深入肺,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琼月夜。 “怎么这样啊,我还想看看他们被你惊艳到的表情……”我为自己不能在家人面前夸赞我哥技艺高超而感到遗憾。 我哥应该是发现了我的不痛快,语气再温柔了一点:“我没事的,只要你喜欢这些东西我就很高兴了。” 我哥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再低落反而像我使小性子,只好妥协了。 我这人就这样,不是我爱炫耀,只是我觉得值得炫耀的东西就应该开诚布公,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哥多优秀。 在我眼里,我哥就没有不会的东西,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成熟又能干。但在其他人眼里,他的能力似乎都是因为alpha的身份加成,于是不足为奇。我屡屡为我哥不平,但我哥好像毫不在乎,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淡定突然让我觉得自己好幼稚。 我哥没有再说话,去洗碗,而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才拉开椅子回房写周末的作业。 我写完最后一笔,已经是十一点半。 我心里有些烦闷,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于是靠着椅背,仰头朝天花板。 我感觉我要琢磨不透我哥的想法了,他那无声时就会变得严肃刻薄的神情下到底藏匿了什么样的感情? 我们确实有差别。他比我大八岁,他拍戏,他拍过潮起潮落,拍过恩怨离别,拍过枪林弹雨的士兵,演过冰冷的尸体。 他经历了人的一生,而我只是一位沉浸在考试学习里的高中生,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所在。 “啊……”在下巴要脱臼之前,我找出了问题所在,连忙合上嘴站起来。 小时候我们会躺在一张床上掏心掏肺地彻夜畅谈,自他搬出去后我们聊天的时间大幅度减少,再也没一起睡过觉,理由都是床太小。 所以只要像以前那样睡一块儿聊聊天不就好了? 我想到这个办法,绝不是因为想趁机摸我哥的胸肌,也绝非创造半夜入厕回来时可以假装睡错位置而贴到我哥身上的意外,而是单纯地想要解决沟通隔阂。 我问心无愧地去洗澡,洗完澡后抱着枕头敲响我哥的门,听到我哥说“请进”后,我打开门。 我哥躺在床上问我怎么了,我随口捏造一句谎话:“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一只老鼠从我的床上爬过,我不想睡那儿了。” 我企图用我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将这句假话变得逼真一些,可惜我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演员。 我哥戴着眼镜,腿上靠着一台笔记本,应该是在看台词。上衣穿着我们上次去超市买的睡衣,领口微微打开,露出他连绵的锁骨。 我从他看我的眼神中就明白我的谎言被看破了。也是,他这样爱干净的人,家里怎么可能会有老鼠。 可是只要我哥不说一个字,我就接着演,我走到他的床边,欲盖弥彰地提出要求:“我就是想来你这儿睡一晚上,就今天,可以吗?” “可床太小了。”我哥摘下眼镜,叹了一口气。 我相信这个理由绝不是我哥随便拿来充数的。我哥的床要比我大一点,但确实是小,特别是他的身材比以前更健壮,我要是想睡进去,后半夜就不能乱踢被子了。 不能踢被子就不踢,哪有什么比现在跟我哥更进一步重要的? “没事,我不介意挤一挤。”我说着就拉开被褥躺进去。 我哥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发,身子往旁边挪,为我腾出一块更大的空间。 我关上灯,微幽幽的屏幕光让我哥的眼镜像是有道彩虹,我哥看着电脑,而我看着我哥。 静默围绕在我们两个周围,我稍微一动,脚趾就碰到了我哥的裤腿,被褥里的胳膊也碰到了我哥的腰。 我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的东西变化倒是很大。 在我的那个又要变回下午那模样前,我赶紧开口问此行的目的:“哥,你知道我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我看到你的杂志了。” 我说完,我哥打字的手倏地停下,果然看我。 浅浅微笑地问我:“你看到了?怎么样?” “我们班同学都在说你那几张拍的很好看。”我回答。 我只字不提我的感受,因为我觉得直说我的想法太过目的性,像是专门开了个话题求他的夸奖,这一切都得等他自己问我。 我哥果然问我了:“是吗,那你觉得呢?” 我平躺着,两只手露出棉被。 卧室开着空调,不仅不冷,还有点热。 我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还好,我更在意你旁边的采访,比如你关于《人的物种调论》的内容……” “你也看过这本书?”我哥来了兴趣。 我自信地说:“我当然看过了。”下午刚看的简介。 这本书出现在我哥的采访里,我哥对此说了一大段关于beta、alpha、omega的事,让我不由地对这本书产生好奇,于是上网搜索,发现字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于是就只是毛估估看了简介与评论,明白了大致内容。 这本书用风趣的语言讲述分化成不同体质的三个人遇到的种种生活问题,探讨分化对于世界有着怎么样的影响力。 如果有时间,我应该会继续看的。 “那你觉得哪里比较好?” “嗯,就omega和beta相遇那里,写的很有趣,看上去是意外,但又像蝴蝶效应,冥冥之中他们就该相遇……” “是,我也觉得那里……” 就这样,我跟我哥真的聊起来了。除了这么书,我们后半夜还聊了他在上个剧组遇到的事情,那部戏还没有播出,但我能想象到那部剧的大致剧情是什么样的了。 “然后他又要演哭的戏,我们以为他哭不出来了,谁知道一开机,老前辈的情绪就上来了……”我哥在讲老戏骨演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 我感觉我们似乎回到了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在床上谈论他在话剧社写的新剧本。 周而复始,谁曾想到我在高中也加入了话剧社。只不过我将来定不可能做演员,加入话剧社纯粹是为了离我哥近一点。空调吹得我好舒服,在我哥柔软如流莺的话语里,我渐渐困顿。 我的双眼彻底锁上,神经却如同开了飘窗,它清楚地提醒我要往暖和的地方凑,要睡也得在我哥的怀里睡。于是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真让我摸到一处柔软的地方,我伸手抱住,一头埋进我哥的怀里。 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从脑顶摸到后脑勺。 我听说半夜摸头会掉头发,我头发多,倒是不怕。我甚至希望他多摸一会儿,跟asmr一样。 可惜这只手很快就挪开了,就在我不满时,睡衣又有了触感,那只手像是哄婴儿睡觉一般有节奏地轻拍我的后背。 我想辩驳我不是小孩,一开口却什么都忘了,声音倦态又小声:“我不困……哥哥……”我迷糊地呢喃,我自己都忘了之后又说什么,只听到我哥说:“晚安,小景。”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我做了春宵一刻的梦。 梦里,我哥穿着那条画报上的裤子跪在地上。 我不满他的头是低垂着的,我才不想看他深咖色的头发。 于是我用手指划过他硬朗的下颌线,他随着食指慢慢抬头,我再变为手掌,他就用脸颊贴着,像是一只来寻求温暖的温顺小猫轻轻磨蹭。 偶然一想,我哥的脑袋上就多了两个猫耳朵,尾巴也是一根黑色猫尾,它舒服地翘着。 我不再满足我哥蹭我手掌,我放开他的脸,食指描他的眉骨,宛如天桥上观相的道士,我们没有多言一句,我却能将他的生辰八字倒背如流。 我手指挪到他的唇边,他竟举起手摸我的指骨,再用跟我舌吻后含有水光的舌头舔我的手指。 然后梦里的我们开始吃火锅。 大自然中,我最爱的是菌类,蘑菇放入火锅中,并没有煮熟,于是开始渗出孢子。 我哥的下嘴唇偏厚,吃菌菇的时候,我能感觉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 最后我哥用筷子按压菌菇,如同在为柿子脱皮,他的力度太大,最后闹得脸和手都是孢子。 我不悦他的浪费,用脚顶了顶他。 因为太热了,他的面色潮红,成熟锐气的五官霎时变得迷离,我听他来回只有一个词——“小景”。 随着一声声“小景”,我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仰脖后倒,孢子全都撒在我哥的手里。 火锅了无生趣。 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哥变成了天花板。外面阴暗无比,应该连凌晨五点都没到,我摊开手臂,身边空荡荡,但有余温,看上去没有离开很久。 明明睡了一觉,但我觉得更累了,我跟我哥好像吃了十次火锅…… 十次?! 我彻底清醒了,旋即拉开棉被,好在裤子没湿。 我拍拍胸口,虚惊一场。我随手端起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口干舌燥地对嘴就喝,喝的太急差点呛进气管,我连连咳嗽,水杯一晃,水就洒了出来,有一些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我的裤子上。 我赶紧把水杯放一边,拿气纸巾擦床垫。 好巧不巧,在这时候我哥开门进来了,他大概以为我还在睡觉,所以没敲门。 只是他没想到我醒了,而且敞开着棉被疯狂地擦自己的裆部。 “……” 我们对视着,空气都沉默了。 我犹豫了三秒,立马解释:“是水。” 我哥点点头:“没关系,这事在青春期很正常。” 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3、匿情 “你怎么了,不开心?”大强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课桌的老寒腿都被他晃得在不停抖动。 我用膝盖抵着抽屉下方的横杠,防止大强用力过猛让我的桌子散架。 上课前的五分钟往往是最热闹的,同学慷慨激昂的声音碰撞到我的耳膜里,我遮着一直耳朵,蓝到有点不真实的天空印在窗户上,照的班里更加亮堂,我的表情一定也清晰可见,可我还是嘴硬地回答:“我很开心啊。” “撒——谎——”大强强硬地戳着我的脸颊,“你不开心的时候梨涡就没有了。” 好吧,是有一点不爽。 这个双休日本身应该是非常美满的双休,因为我这两天都跟我哥睡一窝,周五被误会梦遗的事我当然解释清楚了,我哥也表示是误会跟我道歉了。 就是这个道歉让我很不是滋味。 我哥在道歉后竟然轻笑一声,以为我听不见地低语道:“说一句就容易着急,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你才小孩子。 小孩子会对你口吗?! 我越想越气,不悦地敲了敲书桌,假装不经意地问大强:“大强,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你?”大强对我的夸赞如滔滔江水,一股脑倾泻出来,“很牛逼,长得帅,学习好,性格好,演话剧也好……” 我将手掌挡在他的嘴前,大强眨着眼看我,我换了个问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我看上去很小吗?” 大强点点头,不出所料地又跑偏了:“确实挺年轻的,我妈说像你这样的小脸单眼皮将来不显老,感觉你十几年后也长这样。” 我:“……” 沟通失败。 “不是,我怀疑我自己幼稚。”我最后趴在桌上,吐出心中不快,桌面上堆积的课本有倒塌的趋势,我用手扶稳后就听大强不敢置信地惊呼:“你还幼稚?我有时候都觉得你跟我不是同龄人。我们在傻乐,你在写作业。你每次被班主任叫去,我总感觉你们俩在聊经济股票。” 大强成功把我逗笑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家里还真有讲经济趋势的书,你要不要看。” 大强捂着耳朵作出痛苦的表情:“不!!我不要听!!太痛苦了!!” 我的心情稍微好点,回归成普通的许纵景,接着做点高中生该干的事——学习。 高二生活一成不变,我经历过的所有校园故事在不断地ctrlcandctrlv,覆盖了我的记忆。 也许很多年后,别人回味自己的校园生活是飞舞的校服衣角、一场好看的音乐会,而我回忆校园生活,想起来的是饭菜里偶然吃到的头发丝,或者公开成绩时他人艳羡的目光。 我跟大强去吃饭时,他总是用一种与生俱来的夸张姿态与我说话。 我说你干脆别这么窃窃私语了,直接举着我的喊年级第一在这里吧。 大强乐的不行,说了句sorry。 冬天的饭菜就像打仗前阅兵,得快准狠,慢一点饭菜就凉了。我吃饭的速度被我哥养的很慢,他从小叫我细嚼慢咽,我不敢不从。 大强这边已经吃饱喝足,我夹起一筷子的菜还要分成五口吃,吃到最后酱油汤都成了膏体。大强啧啧两声,评价我像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吃个饭能让我品出登基感。 半勺没下肚的米饭还被我含在嘴里,我斜眼看他,他的光溜滑净的碗筷下是两个被啃的像考古专家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鸡爪。 我咽下那口米,擦了擦嘴角,捧着十天前出产的可乐回答:“管好你自己。” 饭后,我拒绝了与大强同行的邀请,独自一人前往学校隐秘的角落。那个地方信号极好但杂乱无章,看上去像是要建造但最后惨遭遗弃,我闲来就会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偷玩手机,看看我哥的电影也好。 去往那个地方得从楼与楼之间的夹缝走,这个夹缝看着很阴森,无人打理的爬山虎与高枝在头顶摇摇欲坠,挡着一半的光,正常学生都不会来。 我以为就我一个不正常,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三个。 当我走到夹缝前,发现有人堵住我的去路。这条路顶多走两个人,他们三一前一后,直接把路堵死了。 前面那位传来隐晦沙哑的声音:“让我们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你们omega不就是为这种事出生的吗?你现在吸我的信息素应该很爽吧?” 明显不是他们三个发出的男声高喊道:“爽个头啊!你个傻逼别碰我!” 骂得好。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堵着别人去路不走,属实是傻逼。 前面那位的动作被后面两个左右护法挡住,但我瞧着应该是在拉扯什么。 “明明就是个贱货还不承认……” 我等的不耐烦了,拍了拍墙壁。 我发出的声音让他们停止粗鄙之语,三个人侧身看我,我才发现那个人手里扯着的是衣服,我视线下挪,有一个人跪在地上,倒是看不见他的脸,但听刚刚那几句脏话,想必是一位刚烈的omega。 “干嘛?”左护法不悦地瞪我。 我耸耸肩回答:“你们几个能不能让一让,挡着我路了。” 右护法打量我说:“你是beta?难怪一点没反应都没有。”他们显然以为我是一只路过的蚂蚁,不把我放在心上。 “怎么,这地方你开的,beta就不能过去了?”我毫不怕他们,双手抱臂,“还有,你们现在属于校园霸凌的范畴,不管他是不是omega,你们alpha也没有霸凌他的理由。” “兄弟,这可不能怪我们,是他乱用信息素……”左护法搓着手赔笑,他的脸就像倒着长的圆锥,alpha有他这种长相也算是玩完了。 我打断圆锥说话,装做吃惊的模样:“等等,你们该不会是想用‘他先用信息素勾引我们我们才这么对他的’来作为理由吧?只有没用的alpha才会拿信息素找借口,连这点诱惑都控制不了,那你这位alpha不是也跟你骂的这位omega是一个……” 我用口型说出“贱货”这四个字,为首的男同学果然逼急了,撞开左右护法过来就揪住的我领口,另一只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他的指甲在我的皮肤上乱刮。 我眉头一皱,这回去得消毒三遍。 “妈的,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欠揍?你不会以为你能打得过alpha吧?” 这个人绝对电视剧看多了,以为瞪起他那双小眼我就会害怕。不过他倒是长得比护法们要好看一点,但全身都带着alpha的狂妄,一看就是被父母惯坏的公子哥。 我往后看了一眼,终于看到那位被扯领子的omega,他的身后通往断壁残垣,嘴角残破躺着一点血,明明长得很柔和,眼神却冷冽得不行。 我的视线重新回到与我只有十几厘米的仁兄上,我不屑地发笑,笑得他们摸不着头脑。 我兀自大笑,笑完后冷漠地盯着他的眼睛,手指点在他的胸口正中心:“我可能是打不过你们,不过你确定要揍我吗?我要是受伤了,你能承担责任吗?” 我不怕的模样,刺激到了这个男的。 这位alpha显然将我的好心提醒是在威胁他,越发急了:“你算什么东西——” “等等!”右护法走过来握住alpha的手腕,他倒是算其中最为礼貌的,与我对视后还冲我礼貌地笑了笑,“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是许纵景啊。” 我嗯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他是新来的同学,”右护法冲我赔笑后再到那位新来的耳边说话,声音不小,我也听见了,“你记不记得老班曾经提起过好几次别的班有个beta高材生,让我们这群alpha跟他看齐,说的就是他!学校宝贝他宝贝的要死,要是他真有点磕磕碰碰,我们肯定都完蛋……而且他是beta,围堵梁赢你可以说是信息素,但欺负beta我们是没理由的。” 其实我没有他说的这么传神,我不怕他们是因为我哥也是alpha,大不了之后叫我哥过来。刚分化的alpha肯定不会比我哥这种alpha厉害。 不过我也从这件事上明白了——学习好真的能救命。 “……啧。”这位alpha显然还有点脑子,思考几秒后放开了我的衣服,还很有礼貌地和我道歉了,“对不起。” 我虚与委蛇地回答:“你们走吧,我真的想过去。” 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经过,我猜他们在刚才一定有那么几秒被我激起了信息素,因为那位omega坐在地上死死捂着鼻子发抖。 “很难闻吗?”我在他面前半蹲下,从口袋里取出随身带的抑制药。 学校为了防止出现omega、alpha发情期提前的情况,每天早晨进入学校都会分发药效短暂的抑制药丸,包括我们beta。 我反正用不着,就给他了。 “难闻的要死,果然傻逼的信息素都很傻逼。”omega骂骂咧咧地吞下药丸,脸色终于好转,他拉着我的手站起来,拍了拍有些脏乱的校服,跟我道谢,“谢谢你啊,许纵景。” “你也认识我?”我的名气难道真的有这么大吗? “他刚刚说那么大声,只要不聋的都能听见,”omega露出嘲弄的笑容,“不过我确实认识你,我看过你演的话剧。” “他们是你的同学?”我问。 “有一个是,其他只是路人,我被他们拖到这里,他们说我的劣质信息素外露,是我勾引他们过来的,”omega用袖子擦嘴,袖口染上了红色,他呸了一声,又骂了一句,“一群傻逼脑残alpha,坟头长十八个瘤子都不够他们下地狱的。” “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骂骂咧咧的omega。”这位同学确实是omega的标配,瘦弱,美貌,两双蒲扇般长睫毛的双眼谁看谁怜。 他顶着能吸引十多个男人为他点烟的脸,骂着最脏的话。 我竟然觉得好痛快。【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匿情 我遇到过的omega都很娇弱,要么喜欢贴着alpha走路,要么被欺负了就只会流着眼泪扭头跺脚。反正我没遇到过像这位一样吸食信息素后一句话三处脏话的omega。 omega似乎拿我的这句话当做了他的夸赞,他的表情比之前要开心很多,说:“你不用omega,omega的称呼我,我叫梁赢,输赢的赢。” 梁赢是四班的,我对其他班的情况一无所知,梁赢统统告诉我了。 我们学校总共有七个alpha,四个omega,而他是其中唯一的劣质omega。 劣质omega的发情期不可控,容易被alpha左右,而alpha也很容易被他控制。他们相遇就会变成不能控制身体的工具。换谁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在得到分化单的那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己的命运为何这样坎坷,做好仍由alpha宰割的心态。而梁赢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决定等成年后摘掉腺体。 这场不亚于换心脏的手术被他说的如此悠闲,我顿时对梁赢肃然起敬,于是我将扎根地与他共享,以示我对他的尊敬。 “那你讨厌alpha吗?”我问他。 梁赢比我要矮很多,这块我能够到地面的石头,他就只能在空中摆腿。他的太瘦了,脚踝比我要细太多了,像是一捏就碎。 梁赢回答我:“我对这个群体没有看法,毕竟也会出现有教养的alpha,说我不能一概而论。” 我忍不住点头附和:“嗯嗯,比如我哥。” 梁赢看着我,他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一个beta竟然能有个alpha的哥哥:“你哥也是alpha?” “是啊。”我没提我哥的演员身份。 “看样子你哥确实不错。都说兄弟间最爱互损,你能这么夸你哥哥,他对你应该很好。”梁赢对我笑了笑。 这位梁赢属实是大强喜欢的类型,要是今天不是我而是大强,他此时已经拉着梁赢的手表白了。 我对我哥用情至深,梁赢的美貌在我这里不如我哥在我耳边叫我“小景”。 “……小景,小景?” 我眼前的梁赢逐渐变成了我哥的模样,我身后不再是碎石绿荫,有的只是一面白墙。屁股下的大石块上,也变成了沙发。 “啊——”我呆呆地回应,这才想起我早在十分钟前回到家了,现在正在沙发上接受我哥的碘酒治疗。 他不提,我都没注意到我脖子上被抓出了伤。 梁赢骂的没错,那些alpha就是大傻逼,好好说话不行啊,把我脖子都拗破了皮。 “发什么呆呢,我问你怎么弄的。”我哥大约是为我的不专注而感到不悦,使用棉签的力度稍微变重了一点。 我感觉我的皮肉被戳到了,身子一震,忍不住抓住我哥的手腕委屈哀求:“哥……嘶——疼啊。” “知道疼了,我问你话呢。”他嘴上虽然很强硬,但手上的力度又变回轻轻柔柔的,好似怕我皱一下眉头。 “就是……助人为乐被狗挠的。”我才发现他是蹲着帮我擦伤口的。我的头不敢乱动,只能眼睛尽力往下瞄,期待我能看到什么好东西。 然后就看见了高领毛衣。 切。没意思。 我索然无味,乖乖地任他宰割,他就像专业的临床护士,每碰一下都是我的痛点……我竟然觉得有点爽。 等等,我将来的xp不会是窒息吧? 我跟他撒娇,希望他手下留情:“哥……真的痛……”我的语气要是让梁赢知道了,他肯定会大翻白眼说我比omega还要矫情。 他懂什么,这叫恃宠而骄。 可惜我这招在今天没有用了,我哥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眼里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我知道他很不高兴,因为他的声音比往常要更冷静,更没有人情味,就像是冰冷的机器在讽刺人:“哦。助人为乐的时候怎么不怕痛了?” 我不敢回答,我感觉只要我接下来说错一句,他就能突破分化的防线让我闻到爆发的信息素。 我又怕又可惜。 我猜现在这个家里就连玻璃中的流水都是信息素的气味,可惜我一口都饮不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为了平息我哥的怒火,我还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我尽可能说得委屈点,敲打他柔软的心。 我的心愿达成了,为我上药的手停了停,随后我听到他的叹气:“唉……我不是说你帮别人不对,我是怕你出事,小景。你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衡量是非的标准,你不怕别人的态度是很好,但你记得吗?你小时候为了帮我们家对门的小妹妹引开野狗,最后选择以身试险,自己被狗追了半个小区,要不是有大人眼疾手快抓住了狗,我现在还能看见你吗?还有那次帮人抬柱子,你的手差点被压骨折了……” 这些事我当然记得,它们都是让我被他打屁股的回忆。 我小时候确实是莽撞了一点,做什么事都是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现在经过知识的洗礼,学到了“明哲保身”这个词后,这种问题已经改善了很多。 其实我哥不说我还没发现,我竟然还是个英雄主义啊。我以为我是标准的利己主义。 我哥将药箱盖上,看来我的训诫也结束了。 从刚才开始我就像个偷渡者一样胆战心惊,现在正要舒一口气,双手就被温暖裹住了。 我哥的手在寒霜的冬日里尽是暖和热腾的,这股热气从我的指尖蔓延,好像我的手都变暖和了。 我怔住了,用俯视的姿态望着他,而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被锁在高塔上唯一的郁金香。我被王储钦定奉为国花,命令我要用一种永恒存良的姿态对待任何事物,子民将我的出生奉为神谕,他却爬上高塔说他好担心我。 “小景,我知道你是自由的,但你得考虑自身的情况。我每次回想起那些时候,我就害怕……害怕在某天真的失去你了,”他的额头抵在我的手侧,虔诚地像是在对谁祈祷,胸口剧烈的起伏,我都想象出他的信息素在此时有多不稳定,“我现在就庆幸你是beta,你要是omega……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哪怕是在学校里,那也不安全……” 看来那个alpha在我身上残留了信息素的气味,我哥找到了蛛丝马迹,他猜到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差点怀疑我是在世佛陀,他起诵念经,求我听他的话,求我渡他。可惜我对佛教一无所知,十几本经文里只会背一句“阿弥陀佛”。 我明白他为什么担心我,因为在我差点死过,理由就是因为我救了一只掉进水里的猫。最后猫救上来了,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眼眶很红,看着像刚刚哭过。 我喘着起对他说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我想尿尿。他又是无语又是无奈,最后擦了擦眼睛,还是抱我去厕所了。 我妈说还好他们发现的早,找了好多人来救我,不然我现在哪有高考的命。 我的命运是坎坷的,但结局是幸运的。我爸说因为我太不听话了,上天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于是没有带我走。 但我觉得应该是医护人员的功劳。 “我错了,我不会这样了。”我挣开我哥的手,反手抱住了他的脑袋。这些夜晚都是我躺在他的怀里,现在他的鼻梁倚靠我的校服。 我闻着他洗发水的味道,就像陷入藕花深处。 我突然又羡慕起我的校服了,它抢先一步和我哥亲嘴。要不你也奖励我一个吻吧,就当我这么多年受尽苦难的一些奖励。 但我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双臂从我的腋下绕过,环住我的腰,在沉闷的空气中逐渐发力,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成渣,融进他的呼吸里。 我哥的信息素一定盖过了那个alpha的气味。我想。我要真是omega,我此时肯定被信息素侵略到发情腿软,后面湿漉漉的不行,身子流淌着被标记的欲望,以信息素为由尽情地贴在我哥的怀里。 就那本《人的物种调论》写的一样,omega与alpha最后会展开一场忘记自己是谁的爱。 还好我不是omega,否则就不能清醒地听他朝我的心脏说:“小景,我们不能失去你。” 我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我的家人,朋友。 而我恬不知耻地偷偷删句改词,将这句话变为“小景,哥哥不能失去你,我好爱你,我没有你不行”连同脖子上的红痕载入我的记忆史册。 标题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现在阅读的是 】 5、匿情 我以为经过这个拥抱,我跟我哥的关系就有了质的飞跃。但他仍旧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做的好了就摸我的脑袋,做的差了就捏我的脸。 我就像是一个脸皮柔软的玩偶,客人开心了就能戳我的脖颈让我播报语音。我不想当玩偶,我想成为命令他的主人——让他被锁链绑住脖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也幻想过他是位暴君,可我哥真的太温柔了,我想象到后面都是他指着我说:来人!将这个贱奴养的白白胖胖的,瘦一斤你们就都别想活! 我每天吃着他做的菜,没胖十斤都是我运气好。 这天周三,我写完作业时间还早,我躺在床上看着我哥的电视剧。因为我的床单都换了一遍,我也不好再拿有老鼠这个荒唐的谎话继续跟我哥睡,只能遗憾退场,回归独立高中生人设。 堆积如山的作业本压抑着我的卧室,似乎在告诉我这才是正常高中生该面对的东西,而不是像我这样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自己哥哥的电视剧这那。 我在看到他与女二亲密的戏码时总觉得有些违和感,最后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我与他的关系不就像他手里的玫瑰花吗?重要,但他不会亲玫瑰花,他会亲面前的这位女人。 我哥穿得像一位白马王子,第一次看他穿燕尾服,真的很好看。 “我真的很爱你。” 在他说完的下一秒,我悲哀地看着他们俩接吻。 摄影师也是个鬼才,斡旋的镜头像是某动画里一直唱歌跳舞的公主,从上到下,从近到远,再去拍他们俩旁边的棕榈叶,就差把导演组拍给我看。 我对那位明艳的女演员没有兴趣,我对我哥的吻技很感兴趣。 他吻得意乱情迷,我差点都以为他是真心。最后我还是从他疏离的眼神中看出这是演戏。因为我见过他爱一个人的样子,虽然那个人不是我,但我依旧记得。 至少绝不是这样的吻别。 我的记忆力很好,记得很多关于他的事,有些事他本人都忘了,而我还铭记于心。 我见证过我哥的情史,从他拉着我的手让我称那个人为林姐姐,再到他们俩坐在沙发的两边互不搭理,最后到我哥颓废地坐在床头盯着手机久久没听见我喊他,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我哥已经彻底放下了,他们时常还会见面。不过那个姐姐很喜欢我,所以他们聚餐都会叫我去。 我也挺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的,于是每次都答应。不过看他们问对方什么时候找对象,调侃是不是忘不了自己,我就知道他们彻底没戏了。 等我从回忆里出来,手机里的俩人说完台词开始第二次接吻。 “有完没完啊?!”我最终摔了手机。 手机狠狠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但声音还是他们粘腻的水声。我对电视剧里无可奈何,但我可以对现实里的人有所动作。 我抓着手机起身,走到面对满桌子剧本的我哥旁边,他正要喝水,我将手机举到他的面前:“哥,我在看你接吻。” “咳咳。”我哥的手一晃,差点跟我那天一样洒出来。 他慌张地质问我为什么在看这一段,我委屈地说我也想跳过,但这一集他基本都在接吻。 我问他接吻的滋味好吗。 我哥突然变得警惕,卷起薄一点的剧本纸往我脑袋上一敲,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哭笑不得:“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等高考结束了再想谈恋爱的事。” 我知道我被误会了,我除了他还能喜欢谁啊? 我捂着脑袋委屈地回答:“我只是问一下。” “那就好。”他满意地收手。 我问他现在有没有暧昧的人,他摇头否认。 否认的很快,我想是真话。 “好吧,那我也不谈。”我喂我哥吃定心丸。 但发泄欲望是人之常情吧,我不谈恋爱,我对你有幻想总可以吧。我的逻辑并没有毛病,至少我觉得。 于是我又背着我哥偷偷闻着他的香气…… 别人正大光明地与他接吻,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幻想与他做恨的模样,连里面亲吻的画面都是用电视剧里的镜头。更重要的是,我竟然甘之如饴。 我承认,我就是个阴暗的人。 不过阴暗b马上就要过生日了,生日那天我提什么要求我哥都不能反抗,翻身做主人的日子马上就要了。 虽然现在的我也提不了什么要求,但一起睡觉,搂搂抱抱这种还是可以的。天知道自从一起睡过那三天后,我现在没胸肌贴着脸就很难入睡。 想想能和我哥一起睡我就很开心,这种喜悦都传到学校里了。大强一下子发现我这几天心情很好。 “景仔!你猜我准备送你什么礼物?”大强神神秘秘地说。 “不知道,但你送的我铁定都喜欢。”我说。 这是真话,大强送我众多礼物中,我就没有一样是讨厌的。 “妈呀,给我感动的——”大强捂着心脏说,“这世界感恩有你。” 大强的闹腾引来路过的同学,他们听大强提起我那临近的生日,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兴奋。 “什么什么?景仔要生日了?!” “妈呀,我都没想好买什么!我回答就去看!” “这不高低送辆劳斯莱斯优惠券啊?!哈哈哈——” 我见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我急忙摆手劝他们:“不用那么客气的,咱们都是学生哪来那么多钱,你们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而且我更在乎我哥送我什么。 我一说完,就有个同学附和:“不行,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景仔凑个礼物!” 一下子逗笑大部分同学。 班主任掐着点来班里,招呼了几声,众人如群鸟哄散开了,顿时书声琅琅。 大强走之前还不忘跟我使眼色,像是在说一切都包在他身上,我感谢他的努力。 下课后我来到扎根地,又遇到了梁赢。 我来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背诵英语,他俨然将这里当成冥想圣地,助他摆脱班里的那几个傻逼alpha的骚扰。 那些人这几天倒挺乖巧,没有再来骚扰他。 梁赢也知道我生日将至,他说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想不出送我什么。 我说没关系,只要说声生日快乐就行,梁赢却怎么也不肯。 “这怎么行,你帮过我,我于情于理都得送你个礼物,”梁赢想了想,问我,“实在不行,现金你收吗?”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笑道:“……你不会是富二代吧?这么大方。” 结果梁赢竟然点头了。他确确实实是位富二代,因为他能准确地说出富豪榜排名第七位的身高体重情感状况,更关键的是他的手机里有他们一家八口的全家福,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他。 梁赢见我震惊,竟说:“我没提过吗?” 他当然没提过。他从头到尾就像从贫民窟逃出来的小孩,灰扑扑的书包与踩着泥泞的白球鞋,袖口有一大块黑笔乱画的痕迹。 作家能从他的那些伤痕里编写出一段段令人惋惜的弃子故事,就连他的出生都是学生茶余饭后的谈资,结果他告诉大家自己是个富二代。 毁了作者的三观,也毁了我的初印象。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让我当他们家的赘婿,因为他后面邀请我来他们家当养子。 我才不要。我们家虽然没多少钱,但也美满,更何况我哥比金钱更重要,我说什么都不想走。 不过我还是问他:“如果我同意了,你们每个月给我多少亿零花钱。” 梁赢脸色一变,笑骂我贪心。 之后我与我哥聊起了这件事,我说这段故事的时候,他正在浇花。阳台上的月季被他搬到屋内,一点没有过早死亡的迹象。 他养花养的很好,不过他有时候不在家,养花的事就到了我手上。这些花与我也有感情,我倒是不介意它们瓜分我哥的宠爱。 我哥听完我讲的故事后大笑了几声,评价我为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这怎么能算贪心。一个亿还是我报少了的。要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怎么说也得好几亿,我要养的你离不开我。 我看似在观花,但余光里都是他起起落落的手臂,他的手臂要比我粗壮一圈,所以我哥抱着我的时候我总感到温暖又舒适。 我越来越着急了,我急于渴望他看我一眼,就像他看那位主角一样。我知道他现在对我没有任何情愫,单纯将我作为最爱的弟弟。 我不知道我还能忍耐多久。 “哥,生日那天你会送我什么啊?”我问他。 “你猜啊。”他笑盈盈地回答我。 我将我能想到的东西都猜了一遍,得到的全都是否认。 “啊——猜不到了,我放弃。”我倒在沙发上举手投降。 “那就不要猜了,”他把这件事当做与我的玩闹,倒了一些热水端给我,“喝点水。” 我仰着脖子就这么喝起来,水从我的唇侧溜出来一些,跌进我的胸口。我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我哥拿水哄我。 我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 “慢点喝……”我哥见我喝的这么急,怕我淹死,于是挪开了水杯,用食指戳了一下的我脑门。 我不好意思地擦掉下巴的水渍,最后还是由我自己捧着水杯喝。 我蜷在沙发上背英文,头顶是一个冬天不用的风扇,浅绿色的扇叶在天花板驻停,我怀疑它生锈了。我哥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是装修好的,我不止一次觉得前房东是一位装修天才。是什么脑细胞促使他将灯的下面装个电风扇。现在只要一开灯,客厅有四道像日食的影子。 我哥在阴影下收拾移动花盆后洒落的土壤,我看着他身上的影网,我说哥,生日那天,我们一起逃跑吧。 我哥直腰看我,没有说我胡思乱想,反而问我:“你想去哪儿?” 哪里都好,我觉得那天一定会很吵,我不想闻烟草味,也不想听他们大吹大擂。 我想要一个寂寥无声的夜晚,我想在春雨来临前与你再畅谈一次冬夜,用寥寥数笔就能形容的冷风吹醒我那炙热的渴望。 我说,我想去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他沉默良久,那些泥土被重新倒回花盆,粉嫩的长春花开不败。 他终于回我,他说都听我的。 我听到这个回答高兴的不行,我直接在沙发上站起来,英语书被我叠在茶几上。我张开手臂往前飞扑,他松开扫把,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知道他会接住我的,他没有失过一次手。【你现在阅读的是 】 6、匿情 我十岁时,正处于“我就是天,我就是地”的叛逆期,喜欢一个人出去玩。 我刚从超市出来,没走几步,在我前面的一位男士突然跪倒在地,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紧接着我听到身后的人踉跄了几步。 我转身看到一位男人,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金色,随后又回归深色的瞳眸,我想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走个路都能遇到发情期的omega吧。 这个画面很惊悚——七月份的天又干又燥,往柏油马路上到一桶水不出半小时就能蒸腾,怎么想都不合时宜的天气,却在一家餐馆门口出现两位大人倒地的现象,他们的中间还站着一位握着棒冰的小男孩。 小男孩在惊慌中又啃了一口冰激凌。 倒在地上的alpha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他们三个出现意外,而omega蜷缩身子,捂着他的下/身,断断续续的喘息夹杂着哀求,他求小男孩帮忙打一针抑制剂。 我刚要过去帮他找抑制剂,就被人一把抱起,双眼彻底被捂死,我听她大喊这是谁家的小孩赶快拉走。 她这么一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从她的指缝里看到有人翻找口袋,为躺着的人注射抑制剂。大家汗流浃背,也插着腰窃窃私语,用他们所见编造出一个无聊透顶的故事。 汽车鸣笛声、细碎流语声、门口空调外机的发电声,从我的双眼被蒙上那一刻起就变得格外清晰,它们灌满我的耳朵,为这无所事事的夏日徒增惹人烦的音频。 故事讲到最后也没有人来认领我,我握着已经化光的棒冰光棍跟那位阿姨说我没什么事,阿姨说什么也不信,觉得我心理肯定受到了冲击,随后把我送到派出所进行心理辅导。 派出所里的警察叔叔与我交谈过后,大约是发现我的心态确实好,甚至比他们都要不卑不亢,他们就又给了我一袋葡萄味的果冻,让我坐椅子上等家长来接。 我想这些果冻一定是这些叔叔们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我拿到手的时候,上面有被急匆匆撕开的口子。 我吃完了果冻,也等来了我哥和我妈。 他们是骑自行车来的,我哥在前面蹬,我妈坐在后面。他们俩到门口就急匆匆停下,也不管脚踏有没有撑好就冲了进来。 我看着自行车在他们进入玻璃门后就可怜地倒地,而我哥着急地环顾四周,发现我后就跑过来紧紧抱住我。 他那个时候还穿着校服。我到现在都非常嫌弃他们高中的校服,真的很丑,黑一块白一块的,我怀疑设计师画草稿的时候在梦游。但我哥生的好看,就算是这种像20块钱批发价的校服,在他身上也像是世上最新潮的玩意儿。 “小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咬?让我看看有没有事。”他喋喋不休地问我,反复检查我的手臂、胳膊、脑袋,发现我只有被蚊子叮咬的伤口后,双腿像是软下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多脏啊!派出所的地板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我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起来。 “你怎么还坐在地上了?!”我叫道。 我那时候还没有到变声期,声音还很稚嫩,就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听话地站起来,拉着我走。他那个时候就很高,就像是来到麦穗地的甘蔗,我的身高做麦穗都不行,顶多是冬笋。 我哥带着我去跟警察道谢,我妈在门口等我们。 回家的路上,我妈牵着我的手跟我聊后天去游乐园的事,我知道他们在刻意绕过今天发生的事。我哥在后面推着自行车,他沉默不语,我三步一个回头,最后忍不住了,朝他伸手。 他面露惊讶,与我妈对视一眼,最终加快脚步走到我旁边。 回到家,我妈将这件事在电话里转述给我爸,我爸也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棒冰没了我很伤心。 最后我妈还是放心不下,让我哥陪我睡觉。 我哥在床上又检查了一遍我的胳膊和腿,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紧皱的眉头才松下来,我侧躺下,望着他皎皎如月的双眼,我问他:“你们为什么那么紧张我啊?明明是那两个哥哥受伤啊。” 他耐心地回答我:“因为进入发情期的人,会分辨不了眼前的是谁,他们很有可能会袭击你,咬伤你。” “你也是?”我问。我们家就只有他和我爸是alpha,我爸已经被医学标记了,纵使来了发情期也是头痛一阵就好了。 我哥前两年刚分化完毕,适应好信息素后发情期也渐渐要来了。 “嗯,所以当我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你千万不要靠近我。”十八岁的我哥,声音特别好听。年轻又温柔,我像是偷喝了一碗米酒,有些醉醉的。我渐渐闭上眼睛。 “痛苦吗?”我问他。 “痛苦。”他拍着我的后背说。 那好。我笃定道:“那我是不会走的。” “小景!” 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的语气满载盛怒,在为我的叛逆而头痛。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你要是跟那个大哥哥一样怎么办?”我记得那个人的眼睛,痛苦绝望,声声哀求我帮助他,我一想到我哥也会变成这样……我睁开了双眼,“哥哥,我是beta,我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我可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你连掰手腕都赢不了我,我到时候让你受伤了怎么办?”我哥声声质问,他也许觉得自己过于激动吓到我了,声音又放轻了一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理解,我身为beta,信息素对我不起作用,我怎么就不能照顾他了? 不过我哥藏得真的很好,几年来没有让我碰到一次他发情期。他的发情期很规律,但我不清楚是哪个时间段。 每当我以为他要开始时,他就已经结束了,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我面前,拎着一大包零食贿赂我。 终于,在我上初生高的暑假,我抓住了风声。 那段时间我爸妈去乡下看望我奶奶,而我哥同一时间去了剧组,他在走之前嘱咐我有事给他打电话,我呵呵两声,说别再把我当小孩了。 结果立马打脸。 两天前刚跟大强看完一本恐怖片的我总感觉家里散发着诡谲的气息,写完作业后我都不敢关灯,我甚至珍惜洗脸时睁眼的每一秒,每次闭眼时我都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我想大强都要笑话我了,明明在学科学,却依旧相信鬼神之说。我不像大强看完后还能独自走楼梯,我们社区声控灯时好时坏,明明没有人,它会亮一个晚上。真的很恐怖。 晚上十一点,我却还在昏昏欲睡与不敢睡觉之间徘徊。 我死死盯着天花板看,想着要么我活活熬死鬼,要么我被鬼熬死。想来想去还是我吃亏,于是我忐忑地拿出手机。 强光一下子照在我脸上,我一瞬间理解白血病患者的感觉了。 我眯着眼拨打我哥的电话,我耐心地等着,哪怕不接通,我听着来电铃声也好过一切。 没想到电话真的接通了,我一时间有点慌乱,手机差点掉到我的鼻子上,还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我清清嗓子说:“哥,我其实——” “小景……嗯……” 那边发出的声音让我暂时忘记如何说话,我只觉得我全身都震了一下。 他的声音沙哑了不少,像颗粒分明的细砂捣进我耳朵里,我的身子在与他的喘息发出共鸣。 “嗯……哈……哈……啊……”他拿远了手机,他以为我听不见,但其实声声入耳。 我感觉有什么被撕碎了,发出急促又短暂的“呯呯”声,我想应该是鬼在打墙。 “哥你怎么了?”我没意识到我燥的发慌,已经将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只留下半个脑袋在外面。 电话那头明显在扼制自己喘息的欲望,停顿了很久才强装镇定地回答我:“嗯……我没……嗯……我现在不方便,小景你,你过几个小时候再打过来好吗?哈……嗯……” 我哥果断地挂掉了电话,留下抓人心跳的静,但我的心被拧成一圈又一圈,彻底清醒了。 我哥还是心太软。 他太在乎我了,即使被无可控的信息素痛苦地包围,他还是会选择接我的电话——只因为现在是凌晨,而我一个人在家。 要我回忆,那是一个爱欲夹杂的夜晚,我哥在我那离经叛道的世界观里增添了浓墨重彩一笔。 他亲手种下了我的情欲,而我清楚地知道,他不会等我开花结果。【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匿情 我最终将我与我哥的“私奔”地点锁定在繁华夜市里的一家酒吧……的后巷。 我怎么可能去酒吧。 我要是现在去酒吧,我哥一定会一个月不理我,还会阴阳怪气地讽刺我“翅膀硬了不要我管了”。我可不敢惹他生气。 我在放学的时候去踩点,那个时候酒吧才只是员工吃饭的场所,深夜时热闹的场景跃然眼前,衬得现在格外安静。 那些年轻男女在附近转悠,我逆着他们走。 酒吧的对门新开了一家餐馆,门口揽客吃饭的美女姐姐叫住了我,给了我一碗尝鲜的面条。 我摆手拒绝说我今天没空,美女姐姐笑着说:“没事,觉得好吃就帮忙宣传一下,小帅哥~” 最后那句“小帅哥”我怀疑她喝了三颗润喉糖,婉转绝妙,歌手都为她的转音而鼓掌。 我见她如此真诚,只好接过,匆匆吃了两口,品味过后确定这不是我哥的口味。 空杯子被我扔进后巷的垃圾桶里。 即将春日的天空总觉得有一点好看,火烧过的橙红色光晕将白云都染成了趋黑的颜色,我抬头,从逐渐缩小的楼房夹缝里看出斑纹条理,那些龟裂的釉色纹路,像古老漆器正在剥落时间的痂。 我的身后是臃肿无端的马路,能看到远方高楼半个led屏,我戴上重音耳机,慢慢往前探寻,踢开参差乱摆的纸盒,最终来到河边。 这条河是我们市的中心河,我踩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走到节节规整的围栏前。河对面是静谧无声的丛林,我知道那是中央公园的后面,树木被网栏横空截断,干枯的树枝逐渐有了新芽。 我近视不深,但远处的灯光在我眼里是虚幻的圆圈,叠叠落落。我将书包背到前面,掏出我藏好的相机,拍了几张不容错过的美景。 我心满意足地回家,我哥看我这么高兴,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背包放在身后,胡编乱造大强又被老师训等等实际逃过一劫。我的演技越发娴熟,我哥都甘拜下风,他从我对答如流的语言里找不出一丝破绽,他看着我眼睛最终放弃。 “我知道了,洗个手吃饭吧。”我想他应该是拿这件事当做每个青春期少年都有的秘密了。 这两天我哥看上去很忙,我路过客厅的时候他都在阳台上打电话。 每次我只要回卧室写作业,客厅就不会开空调。他开着敞亮的灯站在阳台,玻璃门隔音很好,我只能听到如珍珠滚动的声音。 我拢着水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扫视他全身,一遍又一遍。 他扬起脖子,我的眼睛就顺着他每日都在刮的干净下巴往下探,路过如大树枝腾的筋脉与凸起的喉结,来到他的胸口。 他穿着早上出门的衣服,一件深咖色的毛呢外套垂到矮牵牛的位置,全身都是淡色的,宽松的裤腿遮住了他的脚背。他好像不怕冷,谈话间将袖管撸了上去,手臂浅浅露出肌肉的线条。 我看着他用手指捏吊兰叶片,那些花卉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盛开了一个冬天,姿态可人。 我生在万物复苏的季节,但显然植物更爱他。 是啊,谁不爱他。 我正饮水观赏着美景,谁料他突然转动身子,视线与我相撞。我无法知晓我在那一刻的眼神是否含情脉脉,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糅杂了太多东西。我强装镇定地冲他微笑。 他打完电话,拉开门走进来。 我钟情于我哥的每一步动作,包括他向我走来的模样,感觉像是结婚典礼上的新郎。 “怎么不进去?不冷吗?”他摸我的额头问,我傻傻地说我不冷。 其实我应该说冷的,这样我哥肯定会双手捧着我的脸为我取暖。 他没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侧了半个身子,鼻息与我的头发擦肩而过。我从他的肩窝去看远方,闻到那股淡雅的香水味。我们俩都不喜欢那种呛人的气味,所以他不抽烟。即使电视剧里要演,也都是两口就吐了。于是他的身上不会出现第三种气味。 那香水是过劲的良药,刚刚还游刃有余的我闻了一口就动也不敢动了。 几秒后,他握着他的水杯,与我轻轻碰杯。 我似乎能从他的双目里窥见一丝欢悦,他说了一句干杯,我回了一句幼稚。 我觉得他的这杯水一定冷了,因为我的也是。但我咽下之后发现,经过刚刚脆烈的碰撞,它似乎还有点温度。 “哥,你这几天是不是很累?”我发觉我哥的卧蚕下有了黑眼圈。 “剧组有点事,很快就处理完了。”我哥又摸我的头发,“你这个寿星可别感冒了啊,不然我们得在医院里为你的庆祝了。” “放心,我这两年都没生过病。”我似乎拿这个当成了我跟我哥的一个赌。 我赌我绝不会生病,我哥赌我绝对会平安。 我回到房间,脑子里还想着我哥的香水味,心有余悸地将照片发给梁赢,他回了我三个大拇指:“也亏你还能找到这个地方啊。” 我说那当然,我在找这种无人问津的小道方面可是天才。 梁赢说比如学校里那块乱石堆。 我与梁赢的友谊就离不开那块乱石。梁赢与大强不同,我有很多话只能跟梁赢说,他就像从天而降的智者,全身散发着“我已经看淡世间红尘”的诸德感。我为他指点学习上的迷津,他为我指点感情上的迷津。 我问他作业写完了?他说早就乱写写完了,现在在看电视剧。 我理着书包,随口回答:“在看什么?” 他发了一张影视截图。 我一看,那不就是我哥演的电视剧吗? 我想到刚刚我哥靠过来的样子,耳朵便开始烫起来。 我问梁赢喜欢哪个角色,他说他喜欢男主。 “为什么?男主不是有点贱兮兮的吗?”我问。 “对啊,所以我比较想看他怎么被打脸,怎么追妻火葬场,怎么被狠狠地蹂躏……”他越说越咬牙切齿,仿佛就是那位被骗的女主角。 我越发觉得梁赢这人深不可测,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没有,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类型,他截了我哥的照片说,要是那些alpha长这样倒是可以考虑。 我差点就回“考虑个p”。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对我哥有意思。不过细细想,他也就跟其他观众一样对这位演员的脸感兴趣而已。 每个人都有十五分钟出名的时间,而我哥的十五分钟,受尽夸赞,获得一片喜欢。 现在我打开手机搜“计泽诩”都能搜到好几个粉丝数直破两万的应援会。 就像我说的,大家都爱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匿情 我生日的前一天是礼拜四,那天放学时我偶遇话剧社的学妹,我们俩就顺路开始讨论剧本。我原本是不参和改剧本的事,是社长对这位学妹无可奈何,于是我来担此重任。 这学妹倒不是叛逆期,反倒说她太乖了,她就是那种班里永远坐在位子上闷头学习的女生。 我与她都是家长老师口中的乖学生、风向标,可我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乖学生。她会将每只水笔都擦的干净发亮,可以一句话不说地在角落里坐上一天,我呢,我要是学习不那么好,靠我的本性就能让班主任叫十次家长。 她写了一篇十几万字的稿子,社长看完后鼓掌叫好,问她将来是不是准备当编剧。这明明是段夸赞,可这学妹就像刚从窝里出来的鸟,对他这个态度特别惶恐,气若游丝地回答他不是。 社长没听见,这个直肠子的人当着她面伸手拢着一半耳朵,转头问我她说了什么。 要了命了,别说学妹,连我这位社团里的乱臣贼子在那一刻都以为他在侮辱人,于是学妹与他彻底没话说。 社长这人做导演厉害,说话完全不灵光,最后只能求助慈眉善目的我,一声“景哥”长“景哥”短的求代他跟学妹好好沟通,看在剧本确实不错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学长,你觉得这里的心理描写怎么样?我想不好主角怎么原谅他们。”学妹太过心软,写一些反派完全狠不起来,甚至得担心他们的心路历程。 晚霞将人脸变的发黄,学校的路灯光特别强力,我正巧碰上修灯泡的,修好的瞬间我感觉眼睛都亮了。 我站在灯光下扫视剧本大纲。维修大叔慢慢从梯子上滑下来,吹着口哨从我们面前经过,钥匙发出叮叮声响。学妹被他吸引了视线,而我视若无物。 我看完了,确实有点难言古怪之处,比如:“我觉得应该改一改。像主角这样聪明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被爱人背叛了。” “那他要去理论吗?”学妹问。 “不,我觉得让主角装不知道比较好。因为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在双方都在的时候让第三者告知这件事,自己则在对方面前做一个受害者。” “好主意啊。主角也算是个自私又有占有欲的角色……让对方揣着歉意,这样能一直爱他,听上去很心机,但确实是他会做的事……好,我回去改改。”学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粉色兔头的水笔,边走边在大纲上奋笔疾书,让我不禁怀疑她那厚重的眼镜片是不是就是这样得来的。 其他学生其实跟她差不多,都像游魂似的走出校门,路过一个人嘴里都在念叨上节课的内容。 人影绰绰,我没有走到尽头,而是在距离门口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学妹狐疑地看我,我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先走。 学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明白我遇到熟人后立马小声对我说了一句谢谢,接着加快步子走出了校门。她但凡走的慢点,应该能发现我的双眼从沉闷无光变成齐放异彩。 男人像是来玩的,穿的很随意。普普通通的绿色卫衣与洗到都发白的老鼠灰色牛仔裤。虽然戴着帽子,但我从他的身高、笑容,都认得出他是谁。 谁让我哥的身材太出色了。 我不大喜欢他来我们学校,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我缓和突突的心脏,跟着连云走到他面前。色素退尽的枝干斜影压着他的肩膀,我在帽檐的暗影里看见他弯起眼睑,几根没搭理好的碎发卡在帽子与眉毛之间。 他自然地拎走我的书包背在左肩上,我的书包在他身上竟然出奇合适,为他减龄五岁。 “这么重?辛苦了。”我哥像是刚刚睡了一觉,声音慵懒带点沙哑。也或许是晚霞下本身就让人燥热,我感觉冬风都赶不走我的燥热。 他不说去哪里,就这么走了。 我跟在旁边,企图与他平齐,可我怎么努力也比他矮个十厘米,我只能干瘪瘪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偷早恋,嗯,原来是她啊——”我哥斜眼看我。他有着成年人的矜持,眼神里垒砌了太多的明知所以,可他却还是将它们暗藏起来,以轻松的语气询问我真相。 当然,这都是假的。 我耸耸肩回答,却注意着他的反应:“很遗憾,我跟她只是男主角与男主角亲妈的关系,我负责尽职尽责地提出建议,她负责吸取建议。” 我哥眉毛扬了扬,似乎想从我这坦然的回答里找出可疑的地方,最后他轻快地说:“那可太遗憾了。” 我倒是不觉得他有遗憾的感觉,甚至很开心。 我们穿过偶有几片梧桐叶飘落的小巷,走到半块黑幕铺满车水马龙的街道,横着停了几辆倒卖小商品的推车,他们的蓝牙音箱各放各的情歌,有搭没搭地竟然顺利接上了。 我一边惊奇着音乐的共生性,一边听我哥的话在原地等他。不过一会儿,一辆白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我哥开车的样子真帅! 我哥能开车,得多亏了计女士,也就是咱妈的指挥。原本我哥是没想法的,是计女士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念叨了一个暑假,最后直接将银行卡拍在桌上说:“你学,我就给你买车。” 年幼的我目睹全程直接惊了,第一次看到我妈这么有魄力,连忙抱着我妈大腿说我也要,被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推到一边去。 接着我爸没骨头似的靠着沙发,仰头往天花板,淡淡地说:“收着吧,让这些私房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我和我哥这才知道,难怪我妈那么大方,原来这是我爸上缴的私房钱,于是这辆拿私房钱买的车,成为了我哥的第一辆汽车。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驾驶技术越来越好,从倒车得要我帮忙看后视镜到现在不用停就能到位,可以想象他在他们小区抢了多少次车位。 我放下一点车窗,眼里都是即将陷入黑夜的城市,由着冷风灌进衣口,领子簌簌翻飞,我将含雪般清新的空气吸入骨头里。我哥嘴角缓和,提醒我不要感冒。 我说,哥,我们听音乐吧。 他说随我。 我就随便跳到了一个电台,在等绿灯时,女主持正与观众电话连线。不知道为什么,电台主播的声音通着电流总是让我发困。 我松脱地靠着枕背,听到我哥问我是不是困了,我阖着双眼点头。接着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额头上摩挲,不过匆匆扫过,我却觉得痕迹弥留我的双眉。 那抹香水味嵌入骨髓,我醒了一半,却还装睡。 我们下车的地点是一家餐馆,我知道这家餐馆,在我们班里很有名,十个里有八个想来打卡。因为这里的消费水平不是学生能承受的,一般都是上班族过来吃饭。这样穿着校服的,全场好像只有我一个。 “好的,预定的两位是吧,我带你们走。”服务员客气地引导我们到达一座包间。 说是包间,但其实只有两张座位,还有一间独立阳台。 墙壁模拟饱经风霜的木质,粉刷的颜色比真实地板还要暗沉,挂着三幅画,细看上面的明码标价,一幅就要几十万。我想贵大概就贵在这里吧。 围着一圈白水晶的吊灯直直打出暖黄色的光,使得桌面都是蜜色的,门口还有木质的柜子,底下摆了几本杂志。墙壁除了一眼望到底的内饰,我像没见过世面的鹌鹑,哪哪都想看,就连摆在门口的茶水都开盖看过。 我最后跑去阳台,几盆矮牵牛缠着灯带挂在栏杆上,一枝又一枝的康乃馨插在中央凹槽处,仿佛它自己长出来一样迷幻。这是一个完美的角度,如果远处山顶出现一颗完整的月亮,那它就在正中心。 餐馆饶有兴致地播放舒缓爵士乐,我哥走到我的旁边,双手握着栏杆,轻声问我:“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 “嗯,太漂亮了,楼下还有卖棉花糖的。”我牛头不对马嘴地夸赞着。 他笑了笑,摘下帽子,随手捋一下头发都像是特意做的造型,额眉宽阔,一些没头没尾的好感又从中产生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我问他。 他回答:“明天要去的地方你不一定喜欢,为了不给你留遗憾,我想怎么说也得来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吧。” 我不挪开视线,光明正大地与他对视:“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地方?” 他微微歪头,眼睛转向一遍,用一种令我无法抗拒的温柔语气假意猜测:“嗯——什么样的呢?安静,空气清新……就我们两个人。”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差点萌生出他猜到我爱他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冷风浸透,因为他真的很坦荡,据我所知,他在爱情面前不会如此从容不迫。 他从没有动情,我却在他面前不着寸缕。 我软绵绵地踩着地板回到位子,服务员敲门进来,依次为我们上菜。我们边吃边聊,我哥大方得体地为我切割牛肉,三分熟的牛排外面有些焦褐,内心却嫣红流着血水。它在我口中化开,我像是在吃自己的心脏。 我哥说他要去买单,我随口哦了一声,眼睛随着挂钟的分针一点点挪动。 五分钟过去,门开了。 我含着最后一口牛排,却先看到一朵巨大的粉色棉花糖,挪开后才是他的半个脑袋。 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递上这朵粉云,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块手表,在我接过棉花糖时为我戴上。 金属贴在我的皮肤上发着一阵凉意,顺着经脉直流我的心脏,我震了一下身子。 “提前祝我们家小景生日快乐。”他笑盈盈地说。 我望着棉花糖,脑子里全都是棉花糖和手表。 “怎么?不喜欢吗?”我哥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担忧地蹲下,想直接看我的表情。 我回过神来,赶紧回答他:“喜欢。”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哥无疑是一位完美的情人。了解对方的喜好,会注意各种细节。我都能想象到他在恋爱时是什么样子的了。 应该会更加热情,说不定在餐桌上就开始接吻,锁了门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接着一路来到酒店。 我时常幻想,如果我们不是兄弟,我是否可以更直白地追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藏匿自己的感情,直到昏天黑地也无法抓住他的心。 餐馆的歌声进入最后部分,我用我那匮乏的粤语能力听懂了最后一句歌词。 “我爱你春风不度,我爱你时间永恒。” “什么?”我哥正要坐下,听到我的哼唱。 我摇头回答:“我觉得你唱这首歌肯定更好听。” 那时候的我无限期待明天的私奔,又怎么会想到生日当天,所有人都到场,唯独他没有出现。【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匿情 零点一过,群里、私聊,都在祝我生日快乐。 平时不用的软件也都在祝贺我是寿星,为我准备了一些优惠券。我时常不明白,优惠券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送呢。 到了学校,又是一大堆礼物,就连任课老师来上课都有眼力见地跟我说了声生日快乐,我笑得脸都僵了,梁赢感叹这大概就是演员的修养吧。 校门口,大强挽留我一起去电玩城:“不一起去玩玩?” 我果断拒绝诱惑:“不,我要回家。” “就一会儿——”大强拽着我的书包像拎拉杆箱一样拎它,愣是不让我走,又在我耳边私语:“听说那儿生日满三百减一百,陪我凑个单吧。” ……我看这才是重点吧。 如果换作平时,我可能真的会陪他去,可今天这生日不一样,我可得找我哥私奔呢。 我一个急旋转挣脱他的魔爪,大手一挥,一张纸币放他手里。 “给你五块,当我对你的支持,”我用手指堵上他的嘴,“不用谢,一切都在心里,兄弟懂的。” 大强呆若木鸡,我转身往家跑。 我猜想我哥一定坐在沙发等我,然后心里在为这个计划感到担忧,一面看爸妈眼色,一面装淡定地等我回来。 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叛逆。 他会怎么跟我爸妈描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呢?想想就好好玩。 这一路上的风都是热的,就连枯叶都在为我发芽,脚步渐渐加快,礼物有点打滑,袋子的绳结无端缠绕勒的我手指蜷缩在一起,无奈之下我只能理理停停。 跑到楼下时我已经是气喘吁吁。 我上了楼,在家门口理了理衣服,为我开门的不是我哥,而是我妈。 “啊小景你回来啦。”我妈少许有些兴奋过头,刚纹不久的眉毛又要变形了。 我乍一看,我爸妈穿的像是要参加婚礼一样,小旗袍小西装,特别隆重,对比之下我就像隔壁家走错的门的小孩儿。 我妈推着我走,将我手里的礼物放桌上,催促我换衣服:“我都放床上了,赶快试试合不合适,都是新衣服哈,保证你喜欢。” 我扒拉开她的手,杵在原地问:“我哥呢?他人呢?”他是不是也换衣服了?我想看看他穿的什么。 可我环顾四周,沙发上、餐桌前、厨房里,都没有我哥的影子。 我爸摸着他的胡渣说:“泽诩没跟你说吗?他突然被叫去剧组,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我急忙拽住我爸的手臂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回来了?!他人呢?!” 爸妈都被我的动作吓到,我妈最先反应过来,轻柔地拍我的肩膀。我缓了缓,松开我爸的胳膊说了一句抱歉。 “就是有个演员出事了,电视剧关于他的部分全都得改,你哥就被叫去了,”我妈以为我是怕一个人无聊才急于找我哥,连忙宽慰我,“没事小景,泽诩不在,堂哥表妹今天都在,你不会无聊的。” 我在学校的舞台上演过数种角色,男一号的台词总是又长又难以下咽,而话剧又比其他剧种要更加夸张。演痛苦就要做的生动一点,演麻木不仁就得夸张地一碰就倒。 我在演那些人物的时候总是回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好身临其境,但我们社长说这样有个弊端,当我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会更加痛苦,大脑像系统一样自动运算,我不用张口就能流泪,不用皱眉就能生气,再让我发疯的事都能淡定自若。这样子很可怕。 我当时觉得他也太夸张了,不以为意,现在我承认社长说的是对的。 我的呼吸开始支离破碎,就像是风雨大作后的酒馆上的招牌,狂风将我卷到地上。我被踩了无数次,可始终若无其事。 “好,我知道了。”我往卧室走去,走进门的最后一刻还看了大门一眼。 我还是期待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然后爸妈说这一切都是玩笑,但结果并非如此。 我关上门,床上躺着一套衣服,颜色一淡一浓,牛仔裤还有一根潮流的长带,休闲又独到,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想必我妈一定挑了很久。 我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好友圈,等人回复时脱掉校服外套。 大强很快回复我,他说:“好羡慕啊,我也想穿,阿姨缺儿子吗?” 梁赢发了一个吹口哨的表情说:“帅哥出街”。 还有许许多多的同学、朋友,甚至堂妹等亲戚都为我点赞评论,我望着满满的祝福,没有看到那个名字。 我脱掉毛衣。在没有开暖气的房间里只穿着一件秋衣还是有点冷,我极快地套上我妈买的衣服,脑袋从卫衣的洞钻出来后,我狠狠舒了一口气,我照着衣柜的镜子,觉得确实不错。 我最后戴上帽子,自然地转身冲门外喊:“哥,你看我……” 我的声音逐渐变小,因为我面对着紧闭的房门,而外面爸妈兴高采烈商议之后去干什么的声音提醒着我:死心吧。他不会出现了。 总的来说,我的这个生日很热闹。 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开了一场不亚于小型村支书会谈的聚餐,可以理解吧。我虽然是今夜的主角,但我待在这个地方就像三岁登基的皇帝,并不掌握实权。父母垂帘听政,我则任人摆布。 他们也就在我分蛋糕的时候特别热烈,其他时间就如平时见面一样,吃完饭后他们又找了个地方约着去打麻将,小姨说带着我们几个年轻人去ktv。 我有两个跟我差不了几岁的远方兄弟,也有刚上小学的远方妹妹,但我不想再跟这几个小毛孩再相处一块,而且以我现在的心情,也实在对唱歌没有兴致,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 爸妈让我一个人回去时小心一点,我点头答应,但我没告诉他们,我不是回家。 我来到了原本要和我哥私奔的河边,点开手机,手机里兜是我哥给我发了语音,都是跟我说对不起。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等了十几秒,我再次听见我哥的声音。他开口时,我那些埋怨的话就吞进了肚子。 “小景,生日快乐。” 我骂我自己真的有点恋爱脑了,他只不过说一句生日快乐,我的心就水汪汪地化开了。 我望着黑压压寂静的河畔,说的话又像是撒娇:“你说过陪我的。” “我本来计划昨天带你吃你喜欢吃的,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点的菜,然后今天再陪你去你选的地方,可这件事太突然了,凌晨上的飞机,我也不好吵醒你。小景啊,我的礼物看到了吗?喜欢吗?” “喜欢。”我低头看着他买的衣服。想象他在挑选时的眼色,应该沾沾自喜想着自家小弟收到礼物时的模样吧。 “喜欢就好。你现在在干嘛呢?”我哥依旧温柔。 “跟他们在ktv玩呢,大家都吵吵闹闹的,围着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很忙碌,明明我现在寂寞的要死只想听他的声音,想让他侵蚀我的身体,可是当我想到他抛弃我去了别的地方,我下意识就想让他尝尝与我一样被冷落的滋味。 可我哥实在单纯,他单纯地认为我没有骗他,竟然说:“好,那你好好玩,等我这里结束了,我回来再补偿你。” 好吧……结果我被自己捅了一刀,我哑口无言,感觉自作孽不可活,可话都在这里了,我只能顺着他回答:“好,我接着去玩了。” 我能玩什么?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哈……”挂断电话后,我懊恼地揉搓自己的头发。 这天晚上,我躲在繁华的彼岸,坐在大石块上一遍遍地播放着这些语音。 我其实那天已经隐隐察觉了,我哥是有预感他要提前离开的,否则那天他不会带我出去吃饭。我也能理解,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他的生命里不止有我,他有自己的步伐与道路。 这一切我全都明白。 可是,为什么非得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候让我意识到这个事实呢? 我看着湍急的河流,感觉它们都在说我好可怜。【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匿情 我从巷子里走出来,遇到了那位给我面的姐姐。她仍旧在分传单招揽客人,她看到我时一脸意外,笑道:“哟,被放鸽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着她。 “穿的这么好,眼睛还那么红,妥妥情伤啊。谁啊,哪个那么大胆地放你这个小帅哥鸽子?”她乐呵呵地说。 我没有作答,瞥了眼招牌,她看懂我的意思,带着我进了店里。这家店很空,全场就两位客人。晚饭没有吃饱,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碗面。 我后来了解到,这位发传单的姐姐就是这家店的店长,她让我叫她倩子姐。倩子姐会格外关注我是因为梁赢是她的表弟。世界之大,人们却总能在偶然中相遇。 像这样极小的概率都能碰到,我为什么碰不到我哥呢? 我吃完那碗面,心情依旧没有好起来。倩子姐见我一直精神不振,几度开导我。 “我见过那么多beta,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有模样的。你朋友不来参加的你生日纯属他们自己倒霉。”倩子姐以为我是跟朋友吵架了,于是这样安慰我。 大概是想到我跟他表弟差不多大,遇到的问题也差不多的,所以才会以为发生了这种事。 可是我跟梁赢不一样。 我那破碎扭曲的感情以一种极为诡谲的降生于任何偶然中,无药可救,更无人可救,我也不会告诉她。 我只当她是一个善良的过路人,对她微笑着说了谢谢。 倩子姐说没见过像我这样温润的学生了,跟梁赢那个暴力狂无法比,欢迎我以后再来。 我应该会再来的。毕竟这是我的私奔之地。 以失败告终的无人之境。 我在那里坐了十几分钟,跟他们道别后走了。我回到我哥家里,推开了我哥的卧室门。 手机闪着几条消息,上面传来爸妈的问候,我回复完后就躺在了我哥的床上。 我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只能闻到干净的洗衣液味。他走后窗门紧闭,我想他的信息素应该没有跑出去。 于是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晚,我的生日过去两分钟的时候,我在他的床上口口了。 我从他的衣帽间里想找出一件他常穿的衣服都找不到,全都被我哥带走了。我只好找了一件适合他的长袖。 我见他穿过这件长袖,那健壮的手臂将我包围其中。我嗅着衣服的领口,蜷缩身子,像要嵌入的我身体里。 我的心里开着一朵朵蘑菇,那些蘑菇在火锅里沸腾,翻云覆雨。 “哥……计泽诩……”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丝愤怒呢?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私奔,他却当做玩笑话。 “为什么……我明明……哥……” 这明明是我的真心话,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呢? “哈……” 随着一次次的加热、沸腾,那些鲜嫩蘑菇很快就熟了,可以出锅。 我拿蘑菇的时候不小心手抖,蘑菇的孢子洒在我哥的衣服上,我依旧不想放手。 我坐正身子,打开手机,点进置顶的人。 我跟他的对话停留在语音上,我再次点开他的好友圈。 好友圈都是我哥拍戏的照片,应该仅对好友可见。 最后,我翻到去年我生日的照片。我和他拍了一张合照。 他抱着一捧花在阳光下笑得春风得意,我站在他的旁边,也就一表人才罢了。 在拍照的时候,我妈问我们:“你看今天小景帅不帅?”我哥笑呵呵地说:“帅。”说罢,搭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 我怦然心动,肩膀贴着我哥的胸膛,想要全身上下都沾染到他的信息素。 现在,我只敢在这种漫漫长夜里说爱他。 原来懦弱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啊。”我埋进衣服里。 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如果我再长大几岁。如果我们只是路人。如果是我omega,我爱着你,你会爱我吗? 我们相遇在某一个街头,或者相遇在你最爱的稻城,在一片花海中我问你:“你好,请问你有对象吗?”那个时候,我是否可以用单纯的理由和你做朋友,毕竟我知道你爱什么,你喜欢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 我最后抱着衣服去洗了澡,又换了一件衣服陪我入睡。我在期待我能梦到我哥,让他用面对那些演员的情感对着我。 看看我吧。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然后爱我吧。 一觉醒来,我的眼睛肿的要死,完全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 我这才想起来。在睡着之前,我哭了很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匿情 距离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期间跟我哥的交流不算少,他似乎对缺席我生日依旧有歉意,字里行间都带着讨好的语气。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我心里蔓延,我要的是他的歉意吗?如果能用歉意留住他,似乎也是一个办法。 我陡然一震,为我自己有这个想法而担忧。 梁赢看着我一惊一乍的表情,问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怎么脸色那么不好。看来倩子姐没有把遇到我的事告诉他。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周六日我会去倩子姐的面馆坐坐,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我戴着我的耳机,找寻需要的资料。有时候坐半小时,有时候是一个小时。不管多久,他们家的面依旧味道不错。 我也把这个事告诉了我哥,他回我消息的间隔越来越长。但只要空闲,就会回复我。 那日,话剧部又来找我,我很迟才回到本家。没有打过招呼的我像私闯民宅一样,蹑手蹑脚地开门,在幽暗的灯光下步入客厅。我刚想推开卧室虚掩的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我爸的声音:“是不是该告诉小景这件事了?” “慢点说吧,那孩子很黏着小诩啊,一直拿他当亲哥哥看,要是知道小诩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对他会不会打击太大了。” 我再也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了,最后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地洒向我。 我哥才是那个领养的?! 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啊。 我知道我和我哥没有血缘关系,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往来的亲戚谈论过这件事,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听不懂这些事,于是交谈的声音大了些。 我听他们说我们的爸妈是养父养母,养子并不亲人。我再结合我是家里唯一的单眼皮,唯一的beta。还有大家对我莫名其妙恭敬的态度、我哥对我的格外宠爱照顾。 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养子,所以学习运动样样拔尖,就为了不给他们丢脸,不让他们抛弃我离开哥哥。 结果那个养子竟然是我哥? 我的慌乱率先惊动了我的神经细胞,似乎像条件反射一样,我直接拉开了房门。灯光向我扑面而来,如同炭火般拷打我炽热的内心。 我的血液在倒流,无数情绪冲破阻碍到达我的面前——如同这扇门。 此刻的我该做出什么反应。是该笑?毕竟两级反转后,我的处境从被动变为主动,我大可拿这件事作为要挟,心软的哥哥就会臣服与我。 可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我哥知道这件事吗?他对我的好,是出于什么呢?是像我一样的恭维我,害怕我抛弃他,实际上他对我并没有任何想法吗? 我爸妈急匆匆地站起来,一叠本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掉在地上。 我爸妈以为我听到哥哥不是亲生的所以很难受,我妈神色慌乱地走过来,我看着我爸捡起拿叠东西。 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会直接夺过来,可惜我现在只能像傻子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小景你……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跟我讲述了我哥本家的故事。 我哥的生母是我妈的朋友,因病去世前将五个月大的我哥嘱托给当时还未有孩子的我妈,我妈尽心地对他好,没有将他当外人,给予了我哥厚望。 难怪那时候不管爸妈怎么骂我哥,我哥也不曾有过“青春叛逆期”。 原来我哥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啊。 他感激我们,所以不管我爸妈对他提出多少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也许在我小时候,我爸妈告诉他要他好好爱我,于是他爱我爱的全身心投入,把我当亲生弟弟一样看待。 原来他“爱”我,真的只是被灌输了“爱”我的命令。 他们瞒得天衣无缝,就我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还傻乎乎地认为他是因为真心爱我才对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这么好。结果我才是那个真心的人。 要是某天我哥想要去别的国家创业报答我爸妈,我甚至都无法说服他。 我爸妈希望等到我哥回家,大家一起好好讨论这件事。我神游在外地点了一下头。 我彻夜未眠,顶着萎靡的精神状态去学校,大强一下子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质问我时不时又背着他们内卷到凌晨后半夜。 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哥的事,我只敷衍地回答了没错,就是背着你们刷题了。他们不再打扰我,开始为了追上我的步伐而拼命。老师一来我们班,看见那几个平时在后面耍宝的人今天转性了,一时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班。 全班哄堂大笑,只有我盯着卷子思考。 最后我将这件事婉转地告诉了梁赢。我问梁赢,要是哪天发现自己的哥哥并非他们的亲生儿子该怎么办。 梁赢震惊地看着我,问我:“咋,你发现你不是亲生的了?” 我只能拿出大家惯用的假话技巧,编撰道:“我的一个朋友。” “那就这么过呗,还能怎么样?” “还有一点,”我说,“最开始我朋友以为他才是那个抱养的人,结果是他哥哥。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哥哥对他的好,是真的好吗?” 梁赢更加不解了,捋着漂亮的头发说:“什么真好假好,好就是好,就算是假的,装那么多年了,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态度就变了?那应该不至于吧,要变早变了,何必是现在。” 我觉得梁赢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有些事吧,在知道真相后是真的会变。 我哥回来的当天,我竟然意外地平静。明明我们已经分别大半年,从春日的开始等到秋天的结尾。 换做一年前的我,在车上就开始欢呼雀跃,可现在,我只看着窗外倒退的薄雾山峦,构想我哥的模样。 我站在机场门口,看着他风尘仆仆地赶来,戴着口罩和墨镜,我也能从宽大的肩膀与身材看出这是他。 你看,我哥多爱我啊,他手里依旧拿着我最爱吃的零食。 不是常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神明。 我倒不是多少虔诚的人。 我哥如果做神,那必定是普度众生的神,他虽然高大强壮,可内心慈悲善良;可惜他的弟弟我是阎罗王,窥探人间已久,只希望哥哥从头到尾只属于他。 我想蓄谋一场,在将来得偿所愿。毕竟他如此“爱”我。 他的爱和我一样吗?我又一次陷入沉思。 “小景,过的怎么样?”我哥紧紧抱住我。 我感受他羽绒服沾染的轻雪气息,融化的心都变成了良药,让阴暗的我荡然无存。 我说着:“我还没有原谅你。”一边把脸使劲蹭他的胸口。似乎透过松软的棉服,能听见他的心跳。 “哥哥错了。”他温暖的声音,又让我想起那天的河流。 我哥在车上也哄我,我靠着他的肩膀,假装困顿地眯上眼睛。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有微妙的触觉,那是我熟悉的手温,他在轻抚我。 这算不上偷偷,光我记忆里,我们一家四口出门,我都会坐在哥哥的旁边。他任由我倚靠他的肩头,自己坐如磐石一动不动。 我曾问他这样不累吗?他倒是想让我睡得安稳,每次都说不累,但下车后会活动筋骨,拉伸酸胀的肌肉,所以我最喜欢春夏交替的季节,他会套一层淡薄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短袖,这样能揽着他的胳膊睡觉。 如果车内冷了,他会把外套给我披着,所以我每次睡醒,我的身上都会有他的香味。 辗转两个站点,我们终于到家。 虽说爸妈想让我们几个一起谈谈,但善解人意的我在看到哥哥的时候,立马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我提出这件事,哥哥会做出什么反应? 我哥进入厨房,出来时手机端着两杯水,特意给了我温水,多少亲切。 我盯着剔透的玻璃杯,反射的光线在我手中迂回。我捧着杯子,喝下那一口温水,盯着我哥整理行李。 “哥。” “嗯?” 只要我一叫他,他立马会回头。 我摇了摇头,现在我哥还是太忙了,等到晚上再说。 “我来帮你吧。”我几步走过去,帮他一起理行李。 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万幸的是,里面基本是他的东西或者给我带的礼物。 毫不夸张,我理一个,一个是我的礼物。在我看来,他是在为半年前的爽约而道歉。 我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离开,我不甘心的是只是别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是最后才知道。我想成为我哥唯一信任的人,可他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以“大人说话小孩不要管”为由,将我拉到小朋友那边。 吃完晚饭,终于到了袒露的时间。 我向来直白,开头就是一句:“哥,我都知道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餐桌上的我哥明显愣住了,在微黄的灯光下,他的错愕暴露无遗。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我就把我不小心听到对话的事简明扼要地跟他讲了一遍,他回敬给我的只有久久沉默。 他抬眼望着我:“那你还把我当哥哥吗?” 我倒是希望他悲哀地祈求我,跪在我的脚边说求求你,求求你把我当家人吧,不然我一无所有。 但他没有。 他只是这样看着我,凌冽的视线穿透我的内心,似乎能看透我匿藏在心里的感情。 我知道,此刻的我全身被他家的香水味包围,我又有一个猜测——或许我哥在偷偷释放信息素。 我差点忘了,我哥对我再好,他也是顶级的alpha,他有着顶级alpha与生俱来的骄傲。即使他不想,信息素也会提醒他与普通的我们有着云泥之别。 但我偏偏和那些omega和alpha不同,我是beta,而且是一位恃宠而骄的beta,我与他平视,回答:“当然。” 我哥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我们什么关系,我都会把你当做亲弟弟那样对待的,家产也只可能是你的。” 我不理解他后面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跟他说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他会跟我争家产?就我爸妈那点小工资,他们自己游山玩水就耗没了。 “我知道,如果你想要家产,你早就夺走了。”我说。 如果我们俩调换位置,说不定我是那个夺他家产的人。 这场坦白就这么淡然地结束,完全没有到我预计的效果。 今天我又一次躺在我哥的旁边,这是我时隔多月来在一起感受我最爱的温床。 不过多了一条睡裤。 窗棂外的夜色朦胧,城市见不到所谓的繁星于是月亮孤苦伶仃地挂在空中。我望着月色想:既然你也可怜,不如和我一起听我哥讲话。 黑漆漆的卧室里,只有我哥讲话的声音,月光像一瓶倒翻的牛奶,沿着我的哥的轮廓向下游走。 我用真切的表情看着他,就像在认真听他说话,所以我哥讲剧组的事讲得很开心,但其实我对那些演员并不在乎,都没有他拍写真那样让我激动。 我们又聊回了我们自己。 我轻轻地说,手不安分地贴着我哥的手背:“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知道这件事后,你会想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哥说:“我那时候才多大啊。我也就在照片里看过他们的样子,怎么,你好奇吗?” “我想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你性格使然,是骨子里天生的温柔,至少我生来败絮其中,知道你我并不相同,所以我好奇生你养你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如果还活着,你应该会过的更好。 那个时候,也许我妈拉着我走街串巷,跟你的初见是过年时你给我发的红包,他们让我叫你一声哥哥,你会给我好多压岁钱。 我们也能同吃同住,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我的爱意一定比现在更猛烈,从小就拿着草环当戒指地向你求婚,在玩笑中告诉你我的真心,不过现在也好,我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对我的好,我越来越贪婪。 我想着想着……就这样枕着哥哥的臂弯沉沉睡去。 之后爸妈也把我们俩叫过去,一家人认认真真交谈了很久,其中我妈最为感性,哭得眼泪跟珍珠断了线,噼里啪啦地滴在地板上,樟色的地板都变成了桃木色。 我爸淡定地叫我们哥俩去阳台讲话,让我们兄弟二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开彼此。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已经是最亲的人了。”我爸向我哥保证。 我哥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爸。” 秋天的夜晚可想而知,是用冷意与月光交织而成的诗。 这首诗讲了何事,我一句没听,全在想待会用冷冰冰的手去摸我哥的脖子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我哥已经偷偷地伸过手,将我的手紧紧包裹着。 “我会照顾好小景的。”我哥看着我说。 他的声音伴随着风,穿过我映着城市霓虹灯亮光的双眼。 我又一次为夜晚的风声心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匿情 我哥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期,听他跟经纪人的对话,似乎是后续剧组有变动,他的角色似乎要升到男二号。 我哥的演艺生涯越来越好,我为之高兴,但也会想,娱乐圈那么多风光的明星,我哥会对那些人心动吗? 都说戏演的好,就要将对方看成是真的挚爱。那么我哥的每一场吻戏,他都会想起谁呢? 往好的方面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取向是会变的,也许以前是那个姐姐,保不齐之后又对我们这类的beta感兴趣。 于是这一天下课,我直冲我哥家,我打开门的时候我哥正躺在沙发上看台词,他的两条长腿就这么鲁莽地跃进我的视野,我吞咽一口,几步走到他面前。 我哥对我笑着说:“小景怎么了?” 我理直气壮地问他:“哥,你现在有对象吗?” 我哥稍微一愣,反问我:“怎么问这个?” 我如实回答:“好奇,我想知道你喜欢的类型有没有变过。” “这个嘛……”我哥把剧本放在腹上,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最近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换做半年前,他会对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件事避而不谈,我们家都是根深地步的老顽固,在其他人青春期被家长追着问有没有早恋时,我们家从没说过这件事,他们似乎认为只要不说,我就不会懂。 现在我成年了,彻底从这场风波里解禁,能大谈特谈我哥的理想型,也是一种质的飞跃。 我逼着我哥做选择:“那真要选呢?”这样我才能往那边改进啊。 结果我哥把这件事抛给了我:“那小景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觉得他是在试探我现在有没有早恋。 “我喜欢的人,学校没有。” 我喜欢的人,是我夜夜所想的人,是那个第一时间跑来关心我的人。我的贪婪与欲望的源泉,我的每一场良夜。 我无法告诉我哥,他但凡起身摸我一下,我就能当着他面表演小小景起立。还好我哥依旧是那个姿势,他对我的回答半信半疑,我又加码:“再说了,就要高考了,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那好吧,我想了一下,我也许会喜欢志同道合的。”我哥回答我。 我只想缩小范围:“omega?” “我倒是希望那个人是普通人,我知道信息素的困扰,我不想让那个人一样受到磨难。”我哥用漂亮的手转动杯子,指尖轻轻触碰光滑的杯壁,“小景你知道吗?在你分化结果出来的那天,我跟咱妈说,要是你变成了omega,就在你成年的时候给你打防止素。” 防止素,是alpha和omega特用的抑制效果的药,效果稳定,能确保至少十年内少量发情,但其价格昂贵,我不相信我家有这闲钱。因为有的话,我哥为什么不打? “如果是你要,那我肯定会赚钱买给你的,”我哥看着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的健康。小景。” 他的心愿一直都在我,可我清楚,他现在能接受的人不会是我。我需要想一个,我哥的身边只能有我的办法。 我如此肖想,这个想法要在后面才能实现。 高三的生活并不轻松,晚自习结束天都黑了,大家痛苦不堪地收拾考卷。日积月累下,我的试卷厚度都能叠成高高的山堆。 终于,到了高考前两个月,我为了转换心情,决定效仿庐山道士,六根清净地放弃七情六欲。可我知道我不大能做到。 因为我哥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询问当下的情况。 有一日我觉得身体不爽,咳嗽了那么几下,我哥急匆匆地跑过来,右脚撞到椅腿,闷哼一声,却又紧张地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说先关照一下你自己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哥为了给我一个好的高考环境,如果不是我拦着,他都想搬出去住了。 为什么要搬出去住?没有他我反而更加心神不宁,我需要他一直在我的视野里,因为我知道他很受欢迎。三天两头就有电话要约他出去,每当这时我都会假意肚子饿,要吃东西。 我哥匆匆挂断电话,过来照顾我。 我在我哥这里,至少我爸妈很放心。 每当深夜,我从床上坐起,抱着枕头跑到我哥的房间,钻进他的被褥里。在我哥的呢喃声中,将身子贴近他的胸口,胳膊穿过他的臂弯,紧紧抱住他。 我每天都在期待天亮时,我哥看见自己怀里的我会是什么反应。 但我每次起的都比我哥迟,当我睡醒时,我哥已经在做早饭了。 比高三生起的早,你看着还有天理吗? 如此自律,他做什么不成功?要我说那些制片人就是没眼光,给他的都是什么情情爱爱的剧本。我哥就应该演杀戮满城的傲慢昏君,坐在王座上大手一挥,勾魂索命。 叫来西域的人儿——也就是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没日没夜地与他沉沦。 这样的帝王,反而更加适合成为身下败犬,我企图勾勒他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但怎么想,我哥都会因为我的一声而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我确信,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恨我。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充实,在学校里畅享学习,在家里畅享我哥。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到高考结束那天,彻底终结。 高考结束的那天,应该是万千高三学子最放松的那天。 澄澈的蓝天上,几缕薄云像被随手撕开的棉花糖。阳光透过香樟树的枝叶间隙,在考场外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校门口挤满了家长,有人捧着向日葵,有人拎着冰镇饮料。 大强搂过我的肩膀喊我去ktv,我说我得先回去一趟。今天哥哥罕见地没来接我,明明第一场他开车来接我回去了。 我在路上给我哥打电话,我哥接通了。 “怎么不来啊?” “有事耽搁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开玩笑,“完蛋了,哥,你让状元一个人回家了。” 我哥笑了笑:“那我请状元吃晚饭?” 我回答:“大强让我去ktv。” 电话那头的他有点犹豫:“嗯……好吧,那我给你钱。” 我的手指划过把手:“但你都这么说了,让我很想和哥哥一起吃饭。” 我哥轻笑一声:“明天吃也可以,你先和朋友好好玩吧。” 挂断电话,我靠着车窗,脑袋被车厢内的交谈声贯穿。这一车有一半都是和我一样的高考生,叽叽喳喳地聊着毕业之后的计划。 我和我哥早早约好,高考结束一起去新疆,去赛里木湖玩一次。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拍戏的地方,我之前经常听他提及,所以我提议去那里看看。 我们已经定好了越野、我哥朋友开的民宿。我们可以在那里自驾环游,去看辽阔的山,看如蓝绸缎般的湖。 我尽情地躺在我哥的怀抱里,假意醉酒,实则贴着他的身体感受余辉的光芒。 我这么想着,余光一秒,在人行道上看见熟悉的身影。 是梁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匿情 梁赢在跟别人吵架,似乎很激烈,对方是一位体型比他高的男人,梁赢那瘦胳膊瘦腿,明显不是对手。 纷争下,梁赢的手脱离,包被对面的人夺了去。对面的人也很慌张,想去扶起梁赢,结果梁赢一把甩开了。 正巧,这时候公交车到站。我想了想,还是下了车。 我走过去叫住梁赢:“你们怎么了?” 梁赢看见我,走到我的旁边,小声说:“他就是个神经病!” 我打量那个人,长相也能算是英俊,但天下任何人的长相都无法跟我哥比,姑且算他一表人才吧。 人才哥企图抓住梁赢,但被我挡住了,人才哥面露不悦:“你让开,我们俩的事还没有解决,轮不到你管。” 人才哥明显是alpha,他的瞳孔闪着金色的光——那是alpha才有的特征。 可我又不怕他,我毫不示弱地回瞪他:“我是他的朋友,你说能不能管。” 心里想的却是:确实不归我管。 但谁让我哥喜欢心地善良的人呢?为朋友两肋插刀,真插上两刀的话,应该能让他为我痛哭流涕好一阵吧。 “我都说了我不去那里,你听不懂吗?我不想跟你一个大学,听懂了吗?” “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梁赢,他在我耳边爆出一长串脏话。 其字难听到,路过的阿姨都面露难色,眼见有两个懵懂的小朋友要路过,我这才伸手制止他。 人才哥悻悻地离开了,走之前瞪了我一眼。 我何等无辜,来这里也是因为我哥说的“我喜欢仗义相助的人”,本来我并不想当靶子淌浑水。不过看在梁赢平日会跟我分享学校里那些疯子alpha的故事,我也要帮一下他。 梁赢大致和是说了一下关于人才哥的事。他们俩算是刚分手的情侣,分手的理由是人才哥觉得自己高考没考好,叫原本能上一本的梁赢换档,跟他一起上二本,美名其曰:“为爱牺牲。” “他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梁赢淡定地重复人才哥的话,“这种剧情都是给没上过高中的傻子看的,他这智商也确实不适合上大学。” 他本就是清冷的omega,好多人窃窃私语他漂亮,这一年他长得越来越成熟,出落的越发帅气,是常人嘴里omega的标配,他本人却对这样的夸赞嗤之以鼻。 他说,当一个人有了一个标签,不论你其他事做的再好,大家对你的看法就只有这个标签。 抛开omega的标签,梁赢的学习、运动都很优秀,抛开omega的特点,他的定力、性格,目光乃至眼神,都是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还和傻子交往。”我说。 “他求我半天,”梁赢说,“因为他当时跟那些人不一样。” 梁赢说的那些人指的是谁,我自然知道。那些上课欺辱他的,鄙视他的,看不起他的alpha。 梁赢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将人类分成这样的三六九等呢? 本身穷人就已经够穷了,要是再碰上他是一位omega,那这样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如果并非omega,只是普普通通的beta,他在学校还会遭受侮辱吗?进入社会后还会有“因为信息素所以没办法”的性骚扰吗?答案是会。 那些恶心的人不管你怎么样,都是这样的人,omega、发情期无非是这些的借口而已,哪怕是beta,那些人也会欺凌弱小。 这时,梁赢问我:“你想考哪里?” “本地,”我回答,“这样我可以时不时回家。” 梁赢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挺恋家。” 不,我是恋我哥。要是我哥不拍戏,我就能经常找他玩了。 我对大学结交好友不感兴趣,我只在乎我哥。 “你现在回家吗?”梁赢问我。 我点头:“去ktv最后潇洒一下,我就要跟我哥去旅游了。” 说到此事,我的心情就很美好。 和梁赢打了声招呼,我重新去公交车站等车,回我哥家。 我这才发现,结束高考后的夏天原来是那么清晰。满世界的翠绿色像是将我丢进一滩湖水,琥珀潜入水底,所有的高三考生游上岸呼吸。 回头一看,夏天还是那个夏天,可再也没有那些一起游上岸的同学们了。 我的伤感不到十分钟,在打开我哥家的房门时,就化为难以言喻的扭曲。 一位陌生男子站在客厅里,长得像外国人,但头发又是黑的。 男人看见我来了,热情地打招呼:“哟,你就是诩哥的弟弟吧,高考结束了?” “是。”我警惕地看着来人,往后退了一步。 他似乎看见我害怕的样子,竟然发出了笑声:“哈哈哈,你不要害怕,你哥下楼买东西了,待会儿就来了。” “哦。”我没有管他,径直走到餐桌边,把包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男人打量客厅,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旧杂志,像自己家那样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并不喜欢这个男人。 下一秒,门响了,我赶紧跑过去开门。 我哥帅气地登场,他看见我时有些意外,用空着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打个电话我就在楼下接你了。” “没关系的,”我的声音软了一些,揽着我哥的腰问他,“哥哥,那位叔叔是谁呀?” 这个时候年龄小的优势就来了,我爱叫谁叔叔就是叔叔。 “这位哥哥就是之后带我们过去的人,小景叫他嘉年哥哥吧。”我哥向我如此介绍。 我礼貌地点头:“好的,嘉年哥。”哥哥这个词,我对其他人叫不出口,说来时自动忽略掉了一个哥。 嘉年慢慢踱步向我们靠近,反而勾住我哥的脖子,对我一笑:“你弟还真有意思,长得也帅,诩啊,你不当模特,要不让你弟当我的模特?” 我看着关系亲密的两人,眉头皱了皱。 我觉得这番毕业之旅,不会那么平静。【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匿情 我其实不大喜欢ktv,ktv对我而言有着不好的回忆。我总能想起我哥没来的那天。 可是同学们又非常开心,勾肩搭背地在狭小的包厢里唱着《海阔天空》。并不标准的粤语反而让这歌格外真挚,没有炫技,没有装b,只有热泪盈盈的他们。 桌上是大家精打细算合资买的45元一杯的茶水。说是要成为大学生的大人了,可旁边依旧是辣条和各种小零食。 人们不是常说,谁都觉得高三苦,大家回忆的都是高三时和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光。 明明只喝了茶,却像是喝醉一般的大强搭上我的肩膀,拿着麦克风说:“景啊——我们的景宝啊——” “我还没死呢,”我推开他的胖脸,“等我死了你再这么哭。” 大强却死死抱住我不撒手:“诶不是,什么死不死的,你可是我们班包考985的人啊,你要飞得越来越高了,我舍不得和你异地啊!” 大家起哄,说大强在高考结束后终于袒露自己的心声了,大强像赶老鼠似的驱散他们,直说自己喜欢的是隔壁班的珍妮儿。 瞧瞧,人家明明叫做珍妮,非得给她加个爱称“儿”,珍妮儿其实也被邀请来了,缩在角落里羞红了脸。 好清纯靓丽的画面。 每一部青春剧的结尾里,应该都有这样懵懂暧昧的氛围。 可惜我的青春没有懵懂,没有暧昧,只有斩钉截铁地道破爱恋的心思。我收到的十几次表白,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给的理由是老师喜闻乐见,实际虚假无比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讨厌模棱两可的暧昧,我讨厌暗恋,我讨厌我哥和那个人走的那么近,所以我喜欢“借口”。 我喜欢秋天,冬天,因为我可以借由取暖的名义与我哥拉手;拆了遥控器以后说空调不制热,于是和我哥睡在一起。 “借口”在暗恋期格外好用,在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就像大强用“我们也许没有时间再见面”为借口,拉着我一起唱《好兄弟一辈子》,让那些人拍下来留作纪念。 响亮的音箱穿透我的耳膜,让我感觉头晕目眩。大家唱啊,跳啊。一包又一包的小零食被拆解吃尽。 余音结束后,ktv的时间也到了,大家收拾东西,前去吃饭的地方。 好巧不巧,大强选的地方正是倩子姐的店,倩子姐看见我来了,很热情的打招呼,刚好她们在做活动,用学生证可以抵八折。 大强竟然问了一个特别没良心的问题:“这八折能叠加吗?” 好家伙,也亏他会算数,我们这一桌10个人,所有人都带了学生证,八折叠八折,干脆让她直接把后厨送给我们,我们自己拿食材去做饭得了。 大强这一提问也遭受其他人的调笑,直呼他算盘珠子都崩到他们脸上了,在我们这说说笑笑的氛围里,菜一道一道地上。 我其实有点挑食,准确的来说,是胃口被我哥养叼了。吃饭必须得荤素搭配,肥肉不吃,葱不吃,内脏不吃,花椰菜不吃等等。 其他人见我把米粒大小的葱花调出来,又分离肥肉,便说:“那你要是出国留学咋办啊?我们景哥不得在国外饿死了?” “我不会出国的。”我淡定地回答。国内有我哥,我出国干嘛。 “要是做交换生呢?景哥你外语这么好,出国玩玩也行啊,不然浪费了。”又有一人说。 我立马戳破他:“你是想出国,然后让我当你的翻译吧。” 那人乐呵呵地挠挠头发:“被你发现了。” 大家这样开开玩笑,一顿饭也就过去了。 我们穿着彰显我们年轻人的服装,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每路过一个街角,就有一位脱离我们的队伍要回家去。 我们在“拜拜!”“有缘再见!”的回复中度过属于我们的最后半小时。 那句“有缘再见”其实很残忍。 因为我一直认为人的缘分是有定数的,我们之前有相见的缘分,但不一定有重逢的缘分。 我望着惨白的月亮,似乎在诉说我们将来的相思之苦。总有大人对我说:“珍惜你现在的青春吧,将来不一定能再见面了,算了你们小孩子哪会懂这些。” 我们怎么会不懂呢?我们早在一开始就尽可能地珍惜着这段时光,可惜人生哪能没有遗憾,现在就是我们的遗憾。 分别到最后,剩下的同学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最后留下我和大强。 在一条十字路口,我知道大强要去对面,而我要继续直走。 大强对我拱了拱手:“再见景哥,大学了咱们继续互相骚扰。” “得了。”我挥挥手,“大学再见。” “嗯。”大强转身的瞬间,我看着他的眼角流下月光。 所以我一直认为,月亮很残忍。无数的诗句在用月亮去诉说离别,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回到家时,我哥正在看电视,他发现我回来了,赶紧起身迎接我。 我哥走到我面前,取下我的斜跨包,温声问我:“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我低头回答:“嗯。” 我哥立马发现我的不对劲,微微屈身,捧起我的脸:“小景你不大开心?” 我的视线瞥到一边的餐桌上,依旧不承认:“我只是想到我跟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有一点点难过而已。” “果然还是小孩子呢。”我听见我哥轻笑一声,摸着我的脑袋说,“我们家小景真善良。” 我想反驳他。 我已经成年了,步入十八,有自己的理想和分辨能力,我怎么还算是小孩子呢? 而且说我善良,善良的弟弟会对你想入非非吗? 不过我不说,因为我现在贴着我哥健硕的胸口,柔软的触觉让我不想离开。 我小声问我哥:“那你呢,你会离开我吗?” 我哥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陡然失笑:“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哥的声音真的很温柔,我爱他的声音。小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他总是用这样的声音安慰我。 “如果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也不会离开我吗?”我拽紧他的衣服,像是要把他的褶皱都抓出来,我是那样的用力,深怕他看不出我的害怕。 我需要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我无论对他做什么,都能心安理得的回答。 我承认我自私,我不像我哥说的那样善良,但我哥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把我当正在撒娇的可爱弟弟,抚摸我的后背安慰我:“小景呀,你能对我做什么呢?我答应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凝望他。 就像凝望那轮冷酷又绝情的月亮,只不过我哥不是月亮,他有温度,他的手掌心温热,触摸我的地方滚烫。 我喝下滚烫的沸水,将我的心脏烫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像是我哥最爱的马蹄莲。 其实我在beta里算高算壮的了,如果不是知道我没有信息素,很多人都会以为我是alpha。只不过我哥比我更高,更壮,历经风雨的面容英俊中带着成熟的气质。 是我这位前一秒还在伤感青春离别的青少年无可比拟的。 只不过这样的人,现在用温柔的声音在哄我,我心满意足地张开手臂说:“今天走的好累,我不想走路了。” 我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笑着说多大人了,手臂却穿过我的腋窝,在我搂着他的肩膀时,单手托着我的大腿,将我抱去沙发。 哥哥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轻柔地教育我:“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嘿嘿。”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没有答应他,“我们几点的飞机?” 哥哥坐在我的旁边,我靠着他的肩膀,听他说:“后天下午一点,明天再收拾吧,你高考完先休息一会儿,不急。” “好,”我盯着电视中无聊的广告,不自觉地开始打哈欠,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就这么睡去,我要跟我哥多聊一会儿。 但我哥似乎有催眠的魔力,我闻着他身上的香气,视线渐渐模糊,那些广告的台词开始支离破碎,离我越来越远。 最后视线一片漆黑。 当我翻转身子却碰到柔软的东西时,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躺在了床上,手搭在宽大的枕头上。 我大失所望,我还以为是我哥的胸呢。 但又想到,是我哥把我抱回房间,我又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我坐在乌鲁木齐的飞机上。 飞机内的灯光熄灭,前座安定的呼噜声与飞机自带的震声相得映彰,空调呼呼地吹着我,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闷热。 我小小地拉起一点点窗帘。 那些光束倾泻进我的眼里,万里高空的白云就在我的身下,隐隐能看见不知名的山脉,像是我那剧烈跳动的脉搏。飞机飞过这座莫名的绿山,这里又是哪些人的家乡呢。 “怎么了?睡不着吗?”我听到我哥小声地问我。 我扭头,我哥穿着淡薄的防晒衣,里面的黑色短袖若隐若现,我关上帘子,头靠我哥的肩侧:“因为开心,没想到你这次没有失约。” 我总是喜欢突然“翻旧账”,将自己变成可怜巴巴的老实人,因为我知道我哥会心软。 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显然是愣住了。 “对不起,小景。”我听他小声说。 我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假装进入梦乡,闭眼不谈。我感受到我哥的手从我的下巴划过,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情如这些白云,轻飘飘地等待我哥的安慰,结果却等来后座的嘉年说:“老诩,走,跟你说个事。” 我哥竟然就这样托着我的脑袋往椅背靠,自己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我立即张开眼睛,半起身看他们离去的背影,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匿情 我们在乌鲁木齐的机场下飞机,当地的气温高达33度,出了机场后猛烈的太阳直射我的眼睛,我被逼无奈地戴上帽子。也被逼无奈地不能拉我哥的手。 那位嘉年对这里轻车熟路,详细地介绍本次旅游的路线。 首先从乌鲁木齐出发,驾车去赛里木湖看日落,在赛里木湖的景区入住;第二天再是自驾,去正式看看赛里木湖,再经过果子沟和漫心忘忧谷;再是第三天…… 嘉年边开早已租好的车边说旅游行程,听得我心生无聊,闭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远观车外的风景,真是非常漂亮与清澈。 先不说像是抬手可得的蓝天白云,光是连绵的远山都翠绿的肉眼可见,满是漂亮又独特的景观。 我们到达赛里木湖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天露出般般橙光,像是在迎接我们的到来;碧蓝的湖水不愧是世界上最后一滴眼泪,美丽地令人发指。 我们因为要赶去酒店,今天没有在此过多的停留,远观都那么漂亮,简直不敢相信要是近距离观看得多么美丽。 我们来到住所,放下行囊和包裹;我与我哥住一间房,唯一可惜的是这是双人床。 我哥倒是对这个住所很满意,推开窗户观看外面的风景,他兴奋地跟我说:“小景,你看!像是画一样!” 我注视着靠着窗棂的他,我想说,你对我而已才像是画一样。 我哥也太适合这里了,随意地戴着一副墨镜,若隐若现的肌肉就能将我迷的神魂颠倒;我低头看我的身材,算不上差,也有腹肌,腿也够长。 我自认为我挺完美的,至少我的那些朋友都这么说。 我在我哥面前显摆自己:“哥,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我哥认真地打量我:“很帅啊。” 我也分不清他是安慰还是鼓励,他甚至还用手揉搓我的头发。这样像哄小孩的举动让我有点不爽,但我又很喜欢。 因为他哄我的时候声音轻柔,就像赛里木湖的风景一样在我的心里浅浅地留下波涛。 越是平静的话语,让我的越发荡漾——如同我跟他在约会,今天是我们度蜜月的第一天。 如果那位嘉年不在的话。 我们在住宿的地方吃了当地特色手抓饭,我挺喜欢吃的,不油不腻。 我听着嘉年用维语跟店长聊天,我哥说嘉年本身就是本地人,只是后来去内地上学了,所以两种语言都会说。 我听他们聊天,说这里的夜空也很漂亮,哪怕现在是火烧云的夕阳为大地披上一层漂亮的金箔,我也能想象到当夜幕降临时这里会被漫天的银河所庇护。 这是这一片新疆送给旅行者们的礼物,我望着星空,心想,要是有流星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许愿,许愿我们健健康康,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哪怕……他不爱我。 不,他必须得爱我。 我转向跟别人交谈的我哥,不知道那群围着篝火的年轻人们在跟我哥聊什么,我哥发出爽快的笑声。 我其实很讨厌他这样对别人,就像他的笑容很廉价,对我,对别人,竟然是一样的态度,这样我觉得很不爽。 我走到我哥旁边,小声说:“哥,我想回去了。” “嗯,那我们回去吧。”我哥拉着我的手站起来,“我弟弟要回房间了,我们先走了。” 那些陌生人露出遗憾的表情,但也亲切地跟我打招呼:“你弟弟看着真乖,也是个小帅哥啊。” 我礼貌地点头:“谢谢,我们走了。” 回到房间,我先去洗澡,接着是我哥。我期待我哥能脱光了出来,可惜最后我哥穿了一件睡衣。 我遗憾地挪开视线,坐在床上摆弄相机,随后床榻往外一压,我哥坐在我的床沿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小景,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一愣,随后摇头:“没有啊。” 我哥拉着我的手,耐心地问我:“但你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看着好像心不在焉的。” “我……”我注视着我哥的眼睛,本来想说真的没什么。 突然,我又觉得我可以好好利用我哥现在的心情,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多我关照有加。 于是我摆弄他的手指,用委屈的语调说话:“因为你在跟别人聊天,可能我想到,这是我和你独处的时间,你却不理我了……” 我哥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没有不理你,我想着大家都是游客,一起玩人多也热闹。那里还有跟你一样大的小孩呢,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接受新朋友的。” 其实我哥说的并无道理,我也都懂,只是我不想接触那些人。 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约会,为什么要加上别人?有一个嘉年还不够吗?那家伙今天可是找了你足足九次!总共一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三十一秒。 我叹了一口气,委屈地看着他:“我只想跟你好好玩,不行吗?” “行,当然行。哥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我哥郑重地向我道歉,像是真的愧对我了一样。 我知道我哥是说话算数的人,所以第二天我们去赛里木湖的时候,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青色的天幕下,湖水如同苏醒的睡美人,从深邃的藏蓝渐渐转为柔和的孔雀蓝。远处的雪山之巅率先染金,倒影在如同绸缎般湛蓝的赛里木湖上,有不少旅人和我们一样早早地出发,来观赏不同时间的赛里木湖。 湖水混着湿润的草香,裹挟着新疆清晨独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又去坐了帆船,在湖泊上航行,近距离感受漂亮的湖水。 我想说,漂亮的湖水倒影出我哥漂亮的影子,我大概一辈子不会忘记,我哥在船上回头喊我的名字。 他眉眼生得极好,眉骨高挺如这里的远山起伏,薄唇线条清晰,不笑时带着淡淡的疏离,可一旦勾起唇角,便似有暖阳倾洒,让我溺在温柔里。 温柔的他如此温柔地呼唤我。 “小景!” 我轻轻地回答。 我在。 我们离开帆船,走在岸边。 我哥为站在湖泊前的我拍了好多张照片,我喊我哥一起拍照,最后在我的手机里,留下了很多我和我哥的合照。 我哥对这些合照有一点不满,总觉得人物占比太大了,都看不见最后的湖水。 可是我很满意,因为这才是我的目的。 我们从赛里木湖离开,回到住宿的地方拿上行李,继续自驾去果子沟。 越野车的天窗大开,车内完全不用开空调,光是飞驰的速度带来的风,就足够让我觉得凉快。 车载的音响响起我哥的歌单,不过他的歌单一般都是我推荐给他的歌。我哥对我的喜欢渗透进他的每一个角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他对“弟弟”的爱,并非对“许纵景”的爱。 就像他跟那些旅人介绍我,开头也都是那句“这是我弟弟”。 什么时候能讲这句话的前缀改成“这是我的爱人呢?” 我望着与嘉年聊天的我哥,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车辆驶入果子沟,也就是塔勒奇达坂。仿若闯入一片葱郁的绿色王国。公路蜿蜒其间,像是一条灰黑绸带,横跨峡谷。 两侧的山峦层叠,松树、桦树等树木肆意生长,枝叶繁茂,密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浩瀚的林海。阳光透过枝叶筛下来,风一吹,光斑便晃悠起来,像撒了一地的铜钱,叮叮当当地响。 我在车内甚至能嗅到树木散发的独特清香,忍不住探出头,衣服却被我哥紧紧攥着,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我。 下午四点,我们来到漫心忘忧谷,那里的薰衣草开得正香,一眼望去都是莺莺燕燕的紫色。 为什么要说莺莺燕燕呢,因为嘉年也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拉着我哥拍照片,“阿诩来”“阿诩去”的。这不是莺莺燕燕是什么? 我全然没有看风景的心情,这段路匆匆过去。之后我们又上车。 我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心里一阵醋酸,扭头说:“不用了,不渴。”声音有些冷漠。 我以为我哥会听出来我对他刚刚少拍了两张合照不满,结果我哥真以为我不要喝水,把水瓶放回去了。前面的嘉年又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巧独库公路在六月份开了,我们可以去那条路线,去唐布拉了。” 我问:“为什么现在才开?” 我哥耐心地解释:“因为那边温差很大,之前都是雪,不方便开车。” “小景你不知道吧,你能在那里看到四季呢。”嘉年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跟我说,“到时候你肯定喜欢,因为阿诩那年来的时候,他说过他弟弟要是看见这样的场景,肯定会特别喜欢的。” 我听到这段话,突然觉得这位嘉年的面相好了很多,嗯,似乎是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不过去独库公路得要两天后了,今天我们去巩留住宿。 新疆这地方是这样的,你压根都不用完全做旅游攻略,因为这一路上——哪怕是不知名的地方,也都是一片美景。每一处都能作为壁纸,每一秒都在感受风浪的怀抱。 翠绿是我眼前看见最多的颜色,难怪这里的人眼睛好,天天看这些绿色、品味大自然的风光能不好吗? 第三天,我们从巩留出发,前去库尔德宁,这儿的云杉像是从地里蹿出来的绿箭,笔直地往天上刺,树梢头裹着团白茫茫的云雾,倒像是给云杉戴上了顶毛茸茸的帽子。 草场边拴着匹棕马,油亮的鬃毛顺得能映出人影,在风里轻轻晃荡。游牧人说可以让我们摸摸,我上手摸了这匹乖顺的马儿,它似乎很喜欢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心。 “你看你弟,净招小动物喜欢。”嘉年又说。 嗯,不仅大富大贵,还一生平安呢。 马的主人问我要不要坐上来感受一下,我看着我哥,我哥确实有些担忧,怕没有专业的设备我会从马上摔下来。谁料这位大叔甚是热情,赶紧跑去拿了骑马的设备。 嘉年说:“你就骑吧,不会另收费的。” 我最终还是上去骑了一圈,我哥担忧地跟着我,我反而害怕这批马尥蹶子把我哥踹倒。 只不过在马背上的视野与人眼完全不一样,我感觉离天空更近一步了,离这些云杉也更进一步。 我们从这里离开时,送给那位牧民自己带的小零食,那位牧民用维语祝福我们身体健康,我们坐上车,骑车前往我们的酒店。 第四天,我们终于行驶上他们说的独库公路。这条公路蜿蜒漫长,路径一个地方,便能看见停车驻足的旅客。 我半个身子探出天窗,我哥在底下护着我。 我哥担忧地喊我:“小景!” “没事!”我喊。 嘉年放荡不羁地笑起来:“哈哈哈,我跟他那样大的时候,也这样过。” 车子往山里钻,山也跟着热闹起来。起初还是毛茸茸的绿山包,绿得浓郁而放肆,那些树木像给山披了层厚实的绿毯子。转过一道弯,山势突然陡起来,山体上的岩石露了出来,青灰的底色上嵌着白纹。 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山顶的积雪泛着冷冽的光,山脚游动的潺潺流水无比湛蓝,将天空倒影在水里,与它融为一体,这样的蓝,深邃而迷人。我想,谁的爱人也许就是这样的瞳色。 我们在一路上遇到了四季,我也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难怪这是万千年轻人想要来的地方,这里有无数的不可思议,无数令人能沉浸其中的地方。 就像我和我哥,我们也走过了无数个四季。 我看着样的风景,我想我哥一定没有用这个角度看过这里,毕竟他是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敏感,至今走的每一步,都需要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 哪怕是我爸妈给他定好的目标,就算是拼死都要走到那个地方。 我时常为我哥感到惋惜,又时常因为我哥有我,而为我哥感到开心。他不能做的事,就由我去做;他未完成的心愿,就由我去完成。 只要我不在危险的范围里,我哥仍由我奔跑,他以为我依旧乖巧,依旧懂事。 他错了。 我从天窗退下,假装摔倒地跌在我哥身上。 我哥紧紧地抱住我,担忧地抚摸我的脸:“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没有。”我摇头。 “那头晕吗?”我哥又问。 “我有点困了。”我假装打了一哈欠,困倒在我哥的胸前。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那规律的律动仿佛带着奇异的催眠魔力,真的让我泛起了倦意。 后来,我们到达了住的地方,我哥才叫我起来。 我的活力一下子回来了,我哥却似乎困了,在吃晚饭前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跟着嘉年到处逛逛,我想给我哥买点东西,但无论选什么,我都能听到我哥在我耳边说这个贵,这个不值。 精打细算的他想不到有一日让弟弟掌管钱财吧,我跟我妈一个德行,有钱就花。 于是我买了很多东西,包括一束盛开的向日葵花。 我回到我的房间,我哥已经睡着了。 他的鼻梁高挺,在暖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俊朗分明的侧脸轮廓,微张的唇间逸出几不可闻的呢喃,像是在梦呓着什么。 我轻轻放下那束向日葵,本想叫醒他吃晚饭,却在俯身靠近的瞬间,清晰听见他唇齿间吐出的字眼。 “小……景。” 心脏骤然如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是本能的驱使,我俯下身去。 在这个异地的曼妙夜晚,我亲吻了我哥的嘴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匿情 我从未接过吻,却想象过无数次我哥和我热吻的画面。 比如,他紧紧搂着我的腰,我攀过他的后背,我的呼吸被他吃进肚子里,舌尖就此缠绕,吻得难舍难分。 我们在圣洁的教堂里、在圣彼得面前,在褐红的红毯上亲吻彼此。那些诉说禁忌的话题,神圣的金苹果像毒蛇一样将我和他纠缠在一起。 如今,我的初吻竟然埋在了这里,一个算不上豪华的民宿,底下还能听见旅人交谈的声音。 我缓缓起身,视线挪向在窗外。霞光笼罩的暗云像山峦起伏,落在视线的尽头。 我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推了推我哥的肩膀。 我哥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我:“怎么了?哦,吃饭了?” “嗯。”我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在回味刚才的吻。 我哥的嘴唇柔软,滋味很好,甚至太好了。 让我忍不住想:既然嘴唇柔软,那么其他的部位应该也很柔软吧。 虽然只有这么几秒钟,但已经足够的我靠想象延伸到他的身体每一处。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对他的肖想已经付出了行动。 领口隐隐约约露出的皮肤下,微微隆起的健硕胸肌,那样的手感似乎要比嘴唇更加好吧?还有那条长腿,裤子底下的如果我亲的更久一点,甚至伸出舌头,我哥一定被惊醒。那个时候,我哥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会震惊,害怕,还是……觉得毫不意外。 我对他的爱呼之欲出,要是以此用比喻句来形容,已经能跟唐布拉百里画廊的风景媲美—— 我哥站在火红的烈日下,英俊的身姿让我全身发烫,像是他在天地间放了一把火,烧透了我的心。 我凝望他的视线,与落日一起紧紧包裹着他。 他如果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自然能发现我被夕阳映照的双眼里有着流光溢彩的感情。可惜那个时候,他将注意力放在美景上。 因为他认为我会喜欢,所以拍了很多照片,说这个可以给我作纪念,这样我要是去外地上大学了,也能记得这里的美景,也能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当时回答,“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来找你的。”我哥并不知道,我已经准备报考本地的大学。 他以为我会去外地,所以我的这番话只是安慰他的寄语,于是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我知道,我只是想,你总要离开这里去工作,去成家立业,某天你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到了今天,那么你也有一个可供你参考的照片。让你能回想起今天。” 怎么突然又说起成家立业的事了?明明我连大学都没有上。 我哥经常像这样子忧患我的未来,比如平时我粘着他,让他帮我干这干那,他总会边帮我做事边宠溺地说:要是将来你一个人生活该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你呢? 每当这时,我我都会向他眨眨眼睛,露出期待又水汪汪的眼神,说他可以照顾我。我可总是被我弄得没办法。 其实我知道,这就像是那些鸟类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学会飞翔,总要放手让孩子自己的去飞,最后离开他们。 我哥很温柔,同样也过分残忍。 残忍的他并不知道每一个对我好的决定,都像他在推开我。而这次的偷吻,吻得我酣畅淋漓。 至少这个人的人生,有那么几秒钟属于我的。 我看着对面吃饭的哥哥,心里暗暗想到:什么离开?将来,我要你整个人都属于我,我们永远不分离。 我要让你的信息素苦苦寻求我那不存在的信息素,我要你自愿与我交融,我们在卧室里,客厅里,甚至阳台上,让路个人好好看看,那位电视上的演员现在是什么样子。 用你现在在吃饭的嘴也好,走路的腿也好,衣服里的…… “小景?小景?”我哥的声音将我的理智带回现实。 我们现在在民宿对面的饭馆里,我吃完桌上的羊肉,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观看橙黄的落日。 新疆的夏天入夜很晚,前两天都是晚上十一点天才开始变黑,今天恐怕也是如此。 我们从唐布拉画廊离开后就回到了这个乌鲁木齐的住宿点,明天再在这里玩一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想想还真有点不舍。 于是我拉着我哥一起去散步,我们两个虽然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但跟着漂亮的风景总走是没错的。 这一路上我哥给我拍了很多照片,在他的视角里,我似乎永远都在笑。我也不知道,我能笑成这样,我哥说我就像这里的繁星,我不懂他的隐喻,因为我不喜欢夜晚,夜晚太过冷清。可我哥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正巧我们走的这天民宿正在搞小活动,几个旅人组了个小乐队,在露天的庭院当中演奏。 从八点表演到十点,那些云烟飘飘渺渺地散去,当我在一抬头时,天上又都成为了繁星。 没想到晚上吃饭后,嘉年趁着我哥和经纪人连线讨论公事,把我叫到苍穹下谈话。 我以为他看在星河的份上,会讲一些委婉的话,没想到这位大哥开头就很直接:“你跟阿诩不是亲生兄弟吧。” 我稍微一愣,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能确定我哥不会随便跟别人说这件事。 毕竟他连我都没有告诉。 “我猜的,”嘉年点了一根烟。这几天没抽烟的他可算是憋坏了,我看他今天一天就抽了三根。 “你怎么猜到的?难道你有自带dna鉴定系统?”我问。 嘉年愣住了,随后架着我的肩膀,叼着烟,使劲揉搓我的脑袋:“哈哈哈,小景你可真有意思。” “别碰我的头。”我甩开他的手,嫌弃地搓了搓刚刚被摸过的地方。 嘉年松开手,看着天空说:“因为我和你一样,也这么喜欢过比自己年长的人。”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什么?” 在广袤的银河、璀璨的星夜下,一阵风从我们俩的身侧穿过。 我那白色的衬衫被风掀起一角,它贯穿我袖口,像是要告诉我,我虽然脑子里正在想我哥,但我本人的身体逃不过这段质询。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什么叫和我一样?他也喜欢过谁吗? 嘉年突然嗤笑一声:“你喜欢计泽诩这件事,只要你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需要够直接的表白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说的没错,我哥是一位很直白的人。 他爱就是爱,比如对我很好,什么都想着我;不爱就是不爱,就会很冷淡,冷漠到那双眼睛似乎都有刀子。 所以他只能听明白直白的表白,所以我的暗恋对他而言不容易发现。 只不过,我不喜欢别人拿这件事来教育我。 我冷着脸问嘉年:“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明显,你跟阿诩说话的音调,和我们说话时简直是两个态度。”他说。 “这只能说明我这个人对亲人好吧。”我继续不承认。 “嗯,也许也有这么个原因,”嘉年又说,“那我要是说,有个旅客问我要阿诩的联系方式呢,你会不会让我问他要呢。” 我没有回答,就这么看着嘉年。 我们俩的沉默声让身后这些旅人交谈的声音越发明显了,清晰地像是冲击我内心的光波。 “你应该清楚吧,以他对你们家的态度,不管你认识他多久,有多喜欢他,他是不会同意跟你在一起的。” 嘉年就这么看着我,他的脸长得很微妙,不能算帅,也许是年龄给予了他历史的沉淀,看着很成熟,一点胡渣在下巴上面。 我说他有富贵之相倒也没错,他的浓眉大眼颇有维吾尔族的模样,而浓眉大眼偏偏就是最好的一种样貌。 也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有亲切感,可是对我而言,他一开始就像是情敌,后来好不容易好一点,现在又因为层层逼问,让我又对这个人有了其他的见解—— 他跟我是同类。 可惜我对同类有排斥反应。 并且听不得别人教育我。 特别是关于我哥的事上。 他似乎以为我被他看穿后会慌张,而我只是笑了笑,问他:“我哥都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 嘉年耸了耸肩,如实回答:“懂事,又乖巧,帅气,又张扬。” 嘉年的烟就要烧完了,烟头的火光与繁星混在一起,却比繁星要更加晦暗。 我有点明白,我哥为什么要将我比作繁星了。因为我哥极喜欢夜晚,他总说夜晚是抒发情感的最好时候,在这个时间点里,有星光作伴,他不会觉得孤独。 而我截然相反,我喜欢黄昏,我喜欢炙热的事物,像火一样的落日,包括热爱事业努力生活的我哥。 我抬起手,指着他手里的烟:“给我来一根。” 嘉年这才愣住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了我,顺便帮我点了火。 他看我轻车熟路地抽着烟,表情有些怪异。我吐出的烟雾像是他的视线,光明正大地落在我身上,又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阿诩可说你是乖孩子。”嘉年笑话我,“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揍你啊?” “他不会打我的,”我瞥了嘉年一眼,再望向整片星空,“他舍不得。” 我们没有聊多久,等我的烟抽完,我们就回去了。 刚回民宿,就遇到了我哥,我哥看见我来,眼神中带着喜悦,但很快就皱起眉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嗅了嗅,鼻子似乎在闻我周围的空气:“小景……怎么身上一股烟味?” 我脑袋一歪,低头咳嗽了两声,双眼飘忽不定,最后看向嘉年,故意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聊天的时候,嘉年哥一直在抽烟,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吧,我毕竟是晚辈,不好意思说,咳咳咳。” 嘉年被我的倒打一耙真的猝不及防,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 “嘉年。”我哥显然更相信我,毕竟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抽烟,而嘉年应该在他面前抽过很多次了,我哥用严厉的语气警告他,“以后抽烟的时候不要找小景谈话。” 嘉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只能只能哑口无言地揉搓了几下头发。 我哥拉着我的手腕就走,我刚想借势牵起我哥,身后传来嘉年的感叹:“你这弟弟真是演戏的好苗子。” 可惜我哥已经完全倾向于我了,我回了头,冲嘉年挑了一下眉毛。 嘉年非但没有因为我的挑衅而恼怒,反而哈哈大笑,几步走到我们身边来,乐呵呵地拍了拍我哥的肩膀。 “阿诩,你将来啊,应该会发生一件可精彩的故事。”他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我哥狐疑地看着他。 嘉年又望着我,弯了弯笑眼,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维语。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祝我得偿所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匿情 我们在新疆玩了七天半,没有办法,因为我哥还要洽谈商务,否则我们还可以再多待几天。 七天不长不短,但足以让我对新疆这座城市留下深刻的印象。毕竟在这里,不仅有别处看不见的风景,也有我落下的一个吻,一步一步踏出的真心。 我们是早上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民宿老板还送给我们每人一包小零食,新疆特色酸奶巴旦木。 我记得这玩意儿挺贵的,但很好吃。我在飞机上没忍住,吃了两包。 这口味有点像我小时候和爸妈吵架,用绝食来抗议,我哥就偷偷用酸奶泡麦片来到我的房间,一勺一勺味进我嘴里。 那麦片里面也有坚果,微酸,但伴随着甜滋滋的味道。 现在想来,哪是酸奶好吃,是我哥喂我我的心情甜的发慌。他总轻而易举地看穿我的情绪,在我要发火之前,如同夏日的一场薄雨,浇在我焦躁的心上。 我不假思索的选了一颗。现在轮到我喂他了。 我哥刚把我们的小包放上货架,我举起手,将巴旦木递到我哥的嘴前。 “啊——”我拉长声音。 我哥一愣,没有像以前那样张嘴接过,而是从我手中取走巴旦木再塞进嘴里。 他随后坐下,对我笑道:“谢谢小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他的动作又极其自然,甚至还帮我梳理了有些发翘的头发。他坦然自若地看着我的双眼,这份怪异感,随着飞机的起飞渐渐消失。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美丽的城市,飞机逐渐飞向云层。我又一次看见了漫无边际的山峦,几道蓝色的阴影,那便是潺潺流水。 我甚至能靠东西南北推测出那边是什么地方。 由于早上起来打包行李,我渐渐有些发困,在吃完空乘发放中饭后,我就拉下窗帘,倾斜着靠在椅背上,脑袋又故意靠着我哥。 我感受到我哥的肩膀微微僵硬,一股叹气声传入我的耳朵。 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 为什么叹气呢?是遗憾不能多待几天?还是现在手机里的新闻让他悲哀地落下眼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猜测我哥悲伤的事情,哪怕我猜对了,他也不会说的。 在他的心里,我一直都像一个小孩子。 成年人怎么会跟小孩子说山说海,谈情说爱呢? 这样想着,我松了松身子。 闭上眼睛的我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在漆黑中,我听见我哥温柔的声音,像佛般窥探时人间留下的一朵莲花菩提。 “小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想问他我又怎么了,可是我太困了,我只能如此睡去。 “小景,我们要走了。” 等我被我哥叫醒时,我们已经回到我们市的飞机场。明明在新疆的时候是晴天,我们回来时,这里就像迎接我们一般,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当我们拿好行李时,候机大厅的落地窗成了流动的水幕,勤人员橘红色的反光背心在雨帘中忽明忽暗。 我们走出大厅,来到等候出租车的地方,大批的旅客挤在廊桥口,没有带伞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雨将城市淹没,将希望寄托在出租车上。 这场大雨不仅让那些航班亮起延期的红灯,也预示着入梅天,表明着我们接下来几天都要与潮湿作伴,大家怨声载道,连网络上点击最高的关键词都是“入梅了该怎么办”。 “真倒霉啊,”嘉年说,“我真的最烦梅雨天了。” 我大概叛逆一些,我偏偏喜欢下雨。 不是因为我喜欢湿漉漉,只是因为雨水淋湿我哥的衣服时,黏糊糊的水珠像是我的分身,让衣服紧贴着我哥的皮肤,身材的弧线暴露无遗。 我每每看去都想吹一次口哨。 不过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我哥在,我在下雨天都不会带伞。 这次我也没带伞,而我哥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 “哟,你还挺有远见的啊,”嘉年打趣我哥。 “以备不时之需,”我哥打开雨伞,撑在我与他的中间。不过有一大半都靠向我。 “你怎么不带伞,”嘉年看向没有任何动作的我。 “重。”我向我哥靠近,淡淡地回答他。我说谎了,其实我带了雨伞,不过那把伞很小,不足以让我能有仍有余地接触这场大雨。 嘉年叫的出租车很快就来了,我们两个与嘉年道别,他最后又送了我们一人一句新疆话。 这次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祝我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我俯下身,在窗口问他送我哥的那句怎么比我的要长。 “这个嘛……你问阿诩呗,”嘉年对我使了一个眼神,“你不是最有办法从他嘴里套出对你好的话吗?” 所以我跟嘉年这人没有什么好说的。自从他确定我喜欢我哥这件事后,每次我哥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他就会悄悄问我是不是在看我哥。哪怕我真的是在看风景,他也会说我的余光在看我哥。 这让我有点无语,跟他说了一句“无聊的话可以去帮忙切羊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打趣我了。 “拜拜。”我没有回答他,重新挤进我哥的伞里。 “有机会再一起玩~”嘉年大大方方地冲我们招手,出租车司机似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嘉年的话音刚落,亮红的车尾灯就绕进车道,进入雨幕中。 没有第三个人在,又重新回到我和我哥两个人独处。对此我很开心。 我偷看了一眼我哥,我哥在看手机里叫的车还有几分钟才能到达。我哥比我要高,但伞却是以一种让我舒服的高度保持着的。 这是我哥对我细微的温柔,这些温柔润物细无声,贯彻我了十几年。你让我如何不去爱他呢? 我的爱如同这场大雨,雨水沿着我哥的伞框倾斜滑落,顺着排水沟汹涌而下,泛起浑浊的泡沫,无人在意。 可是我总会期待,会不会有那么一场雨夜——如同几年前我等待我哥的到来那样,让我有理由被我哥背回家。我躺在他宽大厚实的后背上,听他说那几部讲了好多次的童话故事。 不讲故事,说说话也好。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喜欢听我哥说话。 正好飞机场和火车站,是离别最多的地方。在这里,有数不清楚的道别、有数不清楚的“下次再见”,但也有数不清的重逢,那句“好久不见”。 还有那句…… “我们回家吧。”我们的车来了,我哥放下手机,他的声音混进雨里。 而他的目光低垂,一直在看着我。亮堂的光线将他的五官勾勒的更加精致得体,而且我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亦如他饰演的电视剧中,即将接吻的画面。 接吻……我都忘了这事了。 一想到他和别人接吻,我的心就开始发闷,没来由地对他使脾气,所以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坐上出租车。 我哥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我,示意让我擦头发。我盯着我哥的手,摇了摇头:“你帮我。” 我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说我任性,然后帮我擦头发。 他这次直直地凝视着我,似乎要透过我去看窗外倒退的雨色。他上次这么直白地看着我,还是我骗他们说我去上课结果救猫进医院。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这人脸皮厚,哪怕说谎了,也会从容不迫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当我与他对视时,我哥的目光向左偏移,轻轻地问:“这还要我帮你吗?” “因为我好累,我不想动了。”我最后的尾音,落了下来,“哥哥。” 我这一声哥哥,要是让大强听见了,他肯定会搓着自己的手臂说:“我的天哪!这是我们高冷的景哥吗?!” 我只想说,我何止只会这一句,对我哥撒娇,我简直游刃有余。 他果然被这两个字动摇了,攥着餐巾纸的手抬起来,轻轻抹掉我脸颊的水渍。 他的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恍惚间我几乎感受不到纸巾的触感。他待我总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他像是文物修复师,而我是从古墓里翻出的画像,上面绘着千里江山的繁茂,山顶立着一位眺望月亮的男子。 我哥突然问我:“小景,你有没有想好将来要报考什么学校?” “我想上本地大学。”我如实回答。 “……”我哥沉默几秒,“是因为想读的专业在这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怎么可能把因为他在这里这件事说出来呢?我只能说:“都有。” 我哥没有停下动作,慢慢地说:“大学和高中初中不同,已经是一个社会了,你会在那里遇到形形色色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你也许也会在那里遇到,你将来会相伴一生的人。” 我哥叽里咕噜地念念着,而我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全在他翕动的嘴唇上。我想起那个吻。 听到他说相伴一生,我才从怔忪中回过神,语气笃定地脱口保证:“不会的,我不会跟他们谈恋爱的。” 哥哥明显蹙了下眉,擦拭的动作顿了几秒,才继续用餐巾纸轻轻拂过我的眉骨:“不要那么笃定,你现在觉得将来不会这样,你只是没有遇过那些人,所以现在才产生了错觉。一旦将来的你遇到更好的选择时,我希望你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爸妈总说我哥虽然和我年龄差这么多年,但他是我们家最懂我的人,懂我懂我所思所想,懂画像上的笔触是用的用狼毫还是羊毫。 他看着我这张古画,现在跟我说,我这幅画表达了画师想要明镜高悬的感情。 我想说,他不懂。 他哪里知道,画中那人的目光从未停驻月亮,而是落在对面青山间掠过的一只燕子上。 “你们总说将来,可我是个大俗人,我只专注于现在,”我看着我哥,认真地说,“并且将来如何,我们谁都说不准。说不准我现在拥有的,就是将来最好的呢。” 我的爱意是雨,雨终究会停歇。 但那些雨水穿过沟壑江河,终将奔涌向汹涌的大海。 当海浪在暮色里掀起雪白的浪尖时,那翻涌不息的潮声,才是我的爱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匿情 出分这天,我爸妈围着我转,前一小时问我什么时候开分,差点把饭菜搬到我的电脑桌前。还好我阻止了,我提醒他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把电脑搬过去。” 他们这才一拍脑袋,我妈笑着说:“哎呀,着急忙慌地给弄忘了。” “泽诩呢?”我爸问。 “他还在那边谈事情吧,”我妈打开手机,看我哥在群里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看样子今天应该回来不了了,咱们就给他传消息就行了。” 从新疆回来后,我窝在我哥家,天天蹭他吃蹭他喝,而他这边似乎有很多事要忙,这两天被叫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屡屡摸到尾巴和他备好的饭菜。 大家都说,高考后的这几个月很爽。确实很爽。只是我哥不在的话,这些爽感就消失了一半。 每到夜晚,我都会下意识去触摸我身旁的空位,我期待我哥的出现,期待第二天他躺在我的身边叫我小景。 可我现在只能抱着他的衣服,从卧室想象到于浴室,在褐色的衣服上留下白色的瘢痕,最后用水龙头的流水将我留下的标记冲刷干净,又是崭新的一件衣服。 想到我哥会穿这些衣服出门,我心里就莫名地开心起来。 我爸妈还以为我是对考试的分数稳操胜券了,他们怕我突然超常发挥,分数出来后能吓死他们,反倒更紧张起来。 “这种时刻他不能来,到时候指定会念叨这件事。”我爸紧张到下意识想点烟,想起我还在这里,把烟夹在耳朵上。 况且我们现在在我哥家,我是绝对不允许我哥的香水味里参杂半点烟味的。 那是我哥留给我的“信息素”,在他不在的这几天,我日日靠着这些气味过日子,靠这些气味攀登到顶峰。 这两位应该想不到,他们现在骄傲的儿子,对自己的养子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他们俩现在应该不是这种笑脸了。 我妈笑呵呵地揉我的头发,似乎觉得我盯着他他们看的眼神是在向他们撒娇:“等开分前,我们开个视频吧?” “我觉得行。”我爸附和。 明明视频通话这玩意儿应该是我们小年轻喜欢的,结果我们家最喜欢这个功能的是我爸妈。这俩人哪怕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都会优先选择视频通话。我问他们为什么,我爸说因为想看看我妈漂亮的脸蛋,我妈说因为想截我爸的丑照。 我完美地遗传了他们俩的特点,所以我爱看我哥的帅脸,也爱截图。 出分的时间快到了,我妈刚拿起手机,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定数,但还是如铜鼓大作,急促的心跳声快要涌上喉咙。 我们三个人一起向门口探头,三天未见的我哥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手里还提着塑料袋,我看都不用看,便知道那是我喜欢吃的零食。 不,除了零食外,还有包装精美的小蛋糕,我从透明的包装看出,这款黄色芝士味的小蛋糕上写着“许纵景,恭喜你成为大学生了!”。 我妈遮着嘴巴惊叹道:“诶唷!你怎么回来了!” 我哥笑呵呵地回答:“我那时候出分,你们不都在吗?在小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可能不在场呢。” 这么说来,我想起我哥出分的时候,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帮我哥移动鼠标,点开查询分数的按钮。 最后我哥的分数远超他的预期,明明是他自己努力的功劳,他却说是我因为我将幸运传给了他,抱起十岁的我转圈。 他高考,想让我开心。 如今轮到我高考,他也想让我开心。 我一时五味杂全,在我哥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抢在我爸说话前问他:“要是我失利了怎么办?” “那就当普通的蛋糕吃就好了,”我哥似乎猜到我会这么提问,在路上早早背过词,回答得很快,“哪怕你最后落榜,我们也只希望你健康。” 希望我健康。这句话说出来后,我有的只有遗憾。 我倒是希望他,说的是:“哪怕你最后落榜,我也会想办法赚钱养你让你复读的。”这样倒比较贴合实际,但确确实实不是我哥会说的话。 从小到大,他对我的要求就是健康,这点在我被那几个人划伤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我其实很喜欢看在意我的哥哥。幸好我还没有那么变态,为了他的视线不择手段地自毁,那样太过愚蠢了。 我要足够优秀,优秀到让我哥自动为我倾倒,如同那日他高三时没日没夜地学习,我对他油然而生的敬佩。 出分的瞬间,我们全家屏息凝神。 当我点开分数时,一句话“你的位次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6月26日查询””让我们同时噤声。 几秒钟后,我妈遮住嘴巴,怕自己激动的声音太大:“天哪!小景!!你你你,你竟然!太棒了我的宝贝!”说罢,她捧着我的脸使劲亲了两口。 “全省前五十!”我爸也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立马打电话给我那些同事!” “我也要打给小丽,诶呀,我就知道我们小景肯定是可以的。” 他们都各有各的事做,而我也有。 我“嚯”地站起身,指着电脑上的这串文字,冲正在拍照的我哥喊:“哥!你看!” “嗯,我看见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哥回复的声音听上去很淡定,但我从他握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颤中能找寻到他紧张的踪迹。 又在我面前装成熟的大人了? 我才不管这些。 “哥!”我一把推开椅子就朝他扑过去。他生怕我摔着,长臂立刻圈住我的后背,也因此,我们顺势转了一个圈。 如同那天一样。 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高。我对我哥的感情也从兄弟对大哥的敬仰,变成现在这样暗度陈仓的爱慕。 窗外的是这个礼拜最后一场小雨,下完这场后,将会迎来几天的天晴。到时候又能和我哥出去玩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让我哥奖励点什么。 于是我仰起脸看着他:“这是我最好的一次!” 我想我现在眼睛里的光就要溢出来了吧,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哦,有。 比如我亲他的那次。 被弟弟偷亲的当事人垂下眼皮,我能看出他眼底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嗯,我们小景很棒。” 明明没有在我的耳边说话,可我的耳朵却传来一阵酥麻。我哥的声音真是没话说,我晚上光想他的身体了,怎么忘了想象他的声音了? 这下素材有了。 我哥不会知道我这个刚看完分数的人,此刻想的不是大学,而是如何去脱他的衣服。 我眨巴眼睛看着他:“那你能奖励我吗?比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出去玩。” 我哥点了点头:“好啊,问问爸妈有没有空。” 其实我想说的是就我们两个,但看着我爸妈那么激动开心的样子,想来要是我们一家人出去玩,拍个全家福也是好的,于是我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时间就选在填报志愿的后一天,我们一家人去野餐。 这天我哥穿着简洁的白衣,开车时还在和经纪人洽谈之后的剧本。 我妈在后头问:“这么忙啊?” “嗯,之后会更忙。”我哥回答。 坐在副驾驶的我这才意识到,我哥是提前透支了自己的休息日,之后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去外地拍戏了,我也许要迎来很久的“空窗期”。 我不怕我哥与我异地,因为我知道他会想我,我每日给他打电话,只要他有空就一定会接。会在视频里跟我说他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跟我说剧场又有什么变动。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是我们俩之间沟通的方式。 也许这在外人来看无非是聊家常,很普通很无聊。可我却觉得有趣。 相较于“经历精彩刺激的活动后,找对方播报消息”,我更喜欢“我不过是看见落叶,就想到了你”。 后者的感情反而更像是将对方融入了我的生活里,不是吗?我对我哥就是这样。我做什么都能想到他。我们俩发的消息加起来都能写10万字短篇小说了。 我们选的位置正好能面对湖泊。对岸芦苇丛沙沙作响,几只白鹭忽起忽落,脚尖落下的地方让湖泊荡起粼粼波光。 这里有很多野餐的家庭,但有两个帅哥的家庭,也只有我们家了。旁边来野餐的小年轻,一直盯着我哥的脸看,我听见他们在讨论他是alpha还是beta。 我哥毕竟是极优alpha,我知道他能将信息素很好地隐藏起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一点都不外露,竟然沦落到被猜的地步。 我屈着膝盖,双脚轻轻贴着我哥的小腿,有韵律地上下摆动。 我哥习惯性地为我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在递到我嘴前时,他却顿住了,转而交到我手上,假装自然地伸了一个懒腰:“你吃吧。” 我咬着三明治,顺便回复梁赢问我填报志愿的消息,结果我发现梁赢跟我填了一个大学,只是不同专业,这让我有点吃惊,问他不是要去外地吗? 梁赢说,这都是他骗人才哥的战术,他一直想读这个大学。 我一想到那位人才哥要在梁赢不在的大学里苦苦寻求梁赢三年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我哥听见了,他问我:“怎么了?在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朋友,梁赢,”我咽下嘴巴里的三明治,简短地解释,“就是我帮过的那个omega。” “哦——”我哥帮我擦嘴,又一次呆了一下,不过这次他继续帮我擦拭,换了个问题,“他去哪个大学?” “这就是我在笑的地方,他跟我一个学校。”我没有将后面人才哥的事说出来,只留下前半部分。 我哥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望着湖泊,淡淡地说:“那挺好的,上大学正好有个伴。”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哥此话的意思。 等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回忆了一下这段对话。 呵呵,还真是有深意,原来从这里就开始良苦用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匿情 仔细想想,休息的这几个月我也没干什么,就这样成为了大学生。 哦不对,有一事。 就是嘉年喊我哥和我帮他个忙——当模特。我哥没有空,并且想帮我拒绝的,但我觉得有点意思,再加上我给嘉年做这个人情后,想必他将来不会再拿我对我哥的事取乐,于是答应了下来。 我哥在我走前,详细对接了其中的合同资料,确定我只是代替缺席的模特拍摄一组平面照片,并没有其他绑定内容,这才开车将我送到嘉年的工作室。 我哥走之前,在车里嘱咐我:“要是你不开心了,就不用拍了,要是工作人员欺负你了,记得叫嘉年哥或者给我打电话。” 看来我平时有点装过头了,我哥到现在为止还认为我很娇弱。 但没关系。他关心我,他好爱我。 嘉年的工作室意之外的精致,写字楼的十三层都是他的工作室,竟然是一家上市的公司,墙面上已经摆出曾经拍摄过的广告,嘉年在里面作为首席摄影师,也是其中的副总。我在商务对接的合照照片中,看到我哥的影子,落款为三年前。 我很喜欢那张照片,我哥画了淡妆,穿得随性,松松垮垮的丝带围着他的脖子,西装的领口开到小腹上。 嘉年见我喜欢这张照片,说他还有原片:“如果你好好配合我,等我拍出满意的照片,我就给再给你洗出两张。” 于是我现在的钱包夹层里,有我从合照剪下的我哥照片,我以此当做我的护身符,祝我接下来能得到他的庇佑,诸事得偿所愿。 我选的是金融学,他选的是药学。我们两座学院离得不远,所以我们上完课后能一起吃饭。不过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一些视线盯着我们俩看。 梁赢淡定地表示:“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帅,大家好奇你是哪个系的。” 我说:“说的好像你很差一样。” 几个月没见,梁赢的头发长了一点,换上自己的服装后,明晃晃的漂亮omega。我倒是怀疑那些人是盯上他了,毕竟这里omega与alpha的数量不成正比。 我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但能看出那些人不同的眼神。我提醒他小心。 “放心吧。”梁赢毫不在意,“我认识了一个高大壮,他说他会保护我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对面空桌坐着一位男生,看着像是体育生,个头很大,见我们在看他,立马低下头假装吃饭,却怎么也夹不住睡觉,耳朵立马红了。 “他不是保护你,是看上你了吧。”我一语道破。 “我知道,我也和他说了我目前没有想法,他也知道,”梁赢说,“我们现在就是一个小组的朋友。” “我感觉你的大学生活肯定很精彩,”我对此发表感慨。 相比之下,我的大学生活就无聊很多。 如我哥所说,大学已经是社会的雏形,才开学一礼拜,我已经见到比高中班级同学更加古怪离奇的人,离奇到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比如总有自来熟,下了课突然贴过来和我聊天,甚至想要勾我的肩膀,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们。 仔细听他们发现,甚至他们几个人也是因为选课第一次见面,结果已经在讨论周六去哪里吃烧烤了。 他们也叫我去,可我这人不习惯面对陌生人,用要去自习室的理由推脱了。除此之外,我三点一线地生活着,上课,吃饭,回宿舍,双休日能去找我哥一趟,要是我哥不在家,那我就待在室友都出去的宿舍里,边跟我哥聊天边写题。 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两个月,我哥发现了端倪,在视频里问我:“你怎么都不出去玩呢?” 我心虚地回答:“我爱学习。” 我哥说:“你应该多出去社交,多交几个朋友啊。” 我立刻回答:“我有朋友。”虽然这个学校就梁赢一个。 我哥早就看透我了,扶着额头说:“小景,听话,你应该适当放松。”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我哥说的话上,只专注于他现在的模样。 他应该是在片场,身后是绿幕的背景。难道是演现代科幻吗?我看着他俊俏的脸蛋和领口金属的毛边,进行如此推测。 我哥看出我神游了,轻声叫我:“小景。” 我这才撅起嘴巴,用委屈的演技说:“你是不是因为我经常打电话给你,你嫌我烦了。” 我哥生怕我多心,赶紧摇头。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适当放松,现在是你最青春最有活力的时候,应该要享受自己的生活,”我哥顿了一下,“而不是跟我这个无聊的长辈聊天。” 我哥哪里无聊了? 光是看着他的脸我都能配一碗大米饭,他就算躺在我面前睡觉,我也会觉得妙趣横生。 我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可我觉得和你聊天很有趣。” “小景。”我哥皱了一下眉头,“不要避重就轻。” 我停下笔,妥协了,答应他以后每周都出去玩一次,实时与他报备。我哥这才满意地点头。 我们打完电话,我室友正好开门进来,他问我:“你在跟谁聊天?” 我重新拿起笔,回答他:“我哥。” “感觉你每天都找你哥聊天啊,你跟你哥关系真好。”他叹了一口气,“你们俩有吵过架吗?我和我姐就经常吵架。” 我回答:“有小吵过,但没有吵得很凶。”而且每到最后,都是我哥迁就我,“我哥很在乎我,他不想让我伤心,所以不会对我说很重的话。” “你哥真好。”他发表了最为正确的言论。 是啊,我哥真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按约定,每周和那些人出去玩一次,他们想邀请我第二次,我都会说要下个礼拜。于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仙度瑞景”,暗示我跟仙度瑞拉一样,每周只有一天从学习狂变为正常人。 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课余生活很丰富,能实时看见我哥换衣服,像是玩变装小游戏似的。 只不过后来我哥正式拍摄,我们视频的此处少了,基本都是文字聊天。 与我哥最后一通的视频,是十天前。 但我却很开心,因为今天是时隔四个月十五天,我与我哥见面的日子。 这天我换上帅气的衣服,走出宿舍时,梁赢和大强同时给我发来消息。 前者给我发了占卜,说他今天运气极佳,可相反的,我的运势倒是一般,特别要注意言多必失,不过后期会因祸得福。 【梁赢】:难怪我今天跟他在路上走的时候,捡到了一张学生证,施主后来请我们俩吃饭了。 梁赢口中的“他”,指的是那位“保镖兄”。我看他们俩天天走一起,关系也快从“朋友”俩字突破了。 【许纵景】:别秀了别秀了 【梁赢】:? 后者给我发来一则服装广告的截图,此截图我早早看过,在我们班级群传疯了,at的红点没有停过。 【大强】:这是你啊!还是ai换脸??我看到底下模特名了?? 【大强】你做模特了? 【许纵景】:帮一下我哥的朋友 【大强】:好多人在官方下问你的资料,景哥苟富贵莫相忘啊! 【许纵景】:我要是富贵了,请你吃大闸蟹,吃到你得痛风为止 【大强】:许哥万岁 我想到,如果大强都看到这张照片了,那我们学校的人应该也看到了。 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多人加我的微信,看来是因为这个。 对此,梁赢回复我:“你本来就挺出名的,我们这里都有人在谈论你,说金融系出了一个帅哥beta,我一听就知道是你。真受欢迎啊~” 可是受欢迎有什么用,那些假装以“小组任务”为借口而加我的人,我都一一拒绝了,最后就剩下眼熟的几个,不过我至今没有跟他们讲过一句话。 我连和我哥聊天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去找他们闲谈?他们聊的话无非是“在吗”“吃了吗”,这种话不回也罢,要是我热情地回复了,反而让他们有了希望。 我不喜欢模棱两可这个词,这个词太温水煮青蛙地让人恼火了。 高中每拒绝一次告白,大强就说我一次“狠心”,说我做事不留一点余地。可偏偏就是这种狠心,被我拒绝的没有一个说我是“故意暧昧的渣男”,对我的评价都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许纵景】:不聊了,吃饭去了。 我回完他们两个,一辆熟悉的私家车在我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拉下,我弯下腰,冲司机微笑,拉了长音:“哥——” 坐进副驾驶后,又对后排的爸妈打招呼:“爸妈好久不见啊。” 其实今天并不是我和我哥单独“约会”,是我爸妈看我学习辛苦,早早提议的“家庭聚餐”的日子。 我爸妈像与我分别了好几年,见着我就嘘寒问暖的,一会儿说我是不是又瘦了,一会又说我看着气色很好,一会儿问我学习忙不忙,一会又关心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小景很受欢迎的,谈恋爱也是迟早的事,你们不用催。”我哥帮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前半段没错,后半段……得看我什么时候能想到勾引我哥的计划。 我严重怀疑他们前面的提问,都是为最后一个问题做铺垫。家长都是这样,一旦高中毕业,就开始催婚了。 我以第一个学期都不熟搪塞过去,我妈便将苗头对准我哥。 我妈开玩笑说:“还有泽诩啊,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呢?我可期待了很久啊,红包都准备好了。” 我哥看着前方,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我这才想起,如果我哥这次要谈恋爱,那一定是奔着结婚去的了。 我哥要跟别人结婚?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匿情 要跟他结婚的人只能是我,在教堂里交换誓言的吻,也只能是我。 我要看着我哥披着白纱,款款向我走来。 我要他和我度过新婚之夜,我们倒在铺满玫瑰的床单上,外头是我期待已久的星月夜。 我们在鸟瞰城镇的落地窗前接吻,霓虹灯像是为我们鼓掌的花海,我握着他精壮的腰,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敲打他的心里防线,最后如同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 他的肌肉线条流畅,屯部的肉应该也很足。 在撞击的时候会产生叠叠震颤,而我握着他的弱点,仍由它在我手里孤立无援地成结,我哥被我成功逼进长达七日的易感期。 我哥是alpha,所以他的身体里不管盛满多少丰盈,他都不会怀孕,他只会在我耳边轻声唤我。 小景,轻点。小景,慢一点。 我的心情本来被这一桩虚无缥缈的婚事打乱,心情不是很好,但想象让我有了别开生面的满足感。 我开了点窗通风,秋天的空气带着一股萧瑟的感觉,没有夏日的炎热,比冬天更加温暖。 梧桐叶毫无眷恋地飘落,在车水马龙的大道上铺满金黄,像是一席华美的戎装,特别是当落日的余韵照耀在上面,叶片仿佛被碾碎的金箔,在车轮碾过时泛起点点粼光。 这不就是通往婚礼的花路吗?难道上天都在暗示我和我哥的婚礼应该选在秋日吗? 在我思考到底应该穿什么样的西装时,爸妈不知不觉中说起我们俩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说我哥从小就很乖,连吃饭都是自己搬小凳子过来吃,后来我出生了,他每次都先喂完我再吃自己的饭。 在车子等绿灯的时候,我妈说起这件事。 “我们小景真的从小就黏着泽诩呢,”我妈笑呵呵地回忆起来,“你啊,就连满月的时候抓周,都直接绕过十几个摆件,直接爬到泽诩腿上,我们这一群人都要笑死了。” “什么?!我怎么没听你们提过这件事?”我瞥了眼我哥,“真的吗?” 我哥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对。” 我的心情狂喜。 看啊,他就是应该和我结婚的。 我们到达所定好的餐馆,我爸妈负责点餐,我哥负责帮我开饮料,我只负责吃饭。 我妈在那剥虾,剥一个放我这里一个,最后我说我自己可以,他们不用管我了,我妈才开始吃自己的东西。 她消停,我爸又来了。 “今天多吃一点,”要不是我爸离我远,他早往我的餐盘里叠肉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吃吧。”哪怕我现在是大学生了,在他们几个人的心里,我似乎还是十几岁的小朋友。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与哥的距离越发远了。 我还要和我哥结婚呢,夫夫之间,总要有一个顶梁柱吧。我哥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也许是因为我哥在以前总是默默地帮我做事,长大后,我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哥能依靠我。 不过我哥要是愿意养我,倒也不是不行。总之只要能和我哥结婚,怎么样都可以。 “哥,”我亲切地为我哥夹菜,夹的还是我最爱吃的大鸡腿,“你吃。” 我哥的饭碗在这一刻像是有十斤的重量,沉甸甸地垂在桌上,他夹起那根鸡腿,冲我淡淡地笑道:“谢谢小景。” 我很喜欢他此时的笑容,遗憾我现在不能把他拍下来,这样可以作为我之后对自己的奖励。 我爸妈很欣慰,我妈顶了顶我爸的胳膊肘说:“你瞧瞧,感情真好。” 其实感情甚至有点好过头了。我心想。 这顿饭吃的很舒爽,我爸妈讲了很多我不在时,他们跟街坊邻居相处的事。毕竟我妈早早就退休了,现在只有我爸在上班。 他和我哥倒是能聊上一些时政的事,而我对这些题材不感兴趣,天天在学校里听这种相关的学说耳朵都起茧子了,实在不想如此雅致的环境下听大段大段的见解。 我和我妈默默吃着饭后甜点,我是我们家里最爱吃这些的人,我爸自然将他的这份递给了我,我哥本来也想给我的——我注意到他的手动了一下。 也许是看见我爸先给我了,他就做罢了,慢慢挖着一勺又一勺地吃。 我盯着他的嘴唇,遗憾自己怎么不能掉个勺子,这样可以让他用自己的勺子喂我,也算是一种间接接吻了。 这时,我妈发出一阵惊呼,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聊天。我妈举起手机展示给我爸看:“咱们小景的照片诶。” “咳咳。”我差点吃布丁吃噎着。 我妈的手机转到我的面前来,我看着照片里些许陌生的帅哥,其实我不大想承认这是我,毕竟这与我平时的穿衣风格出入很大。 大家都说这张照片很帅气,特地用发胶捋起的一根根头发像是刚被水淋湿,我露出半个额头,身上披着一件风衣,颇有九零年代老上海的气质,用一种接近冷漠的姿态垂眼凝视镜头,镜头是从下往上拍的我,显得我的腿又长了很多。另外一张照片的动作又是在空中跳起来的。 这张照片拍了好多次,都给我跳累了。不过嘉年说这是最好的一张,在这张照片里,我的发丝都是灵动的。 “诶唷真帅啊,”我妈左看右看,对这两张照片越看越喜欢,完全没注意我身上穿的衣服才是照片的重点,“我们家不会出两名明星吧~” 这两张照片的点赞数已经高达十万,评论区全在问这位新模特是谁,都在求接下来多拍几张。 品牌的客服倒也挺好玩的,在底下评论说“这位不是专业的模特~~谢谢大家对这位小哥哥的喜欢,记得点进链接购买xxxx哦~支持一下小哥哥。” 这属于是把营销给整明白了。 “不会的,我只拍这一次,”我对当模特和出名完全不感兴趣,一想到现在没出名都有这么多人加好友,要是真出名,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从宿舍楼走出去。 我哥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是的,我也是这么和我朋友说的,小景拍这些照片,也只是帮我朋友救个急。” “是吗?真可惜啊。”我妈倒是很遗憾,“我还想看看我儿子其他照片呢,看看这脸,不愧是我儿子,遗传我的,长得真帅。” “咳咳。”我爸咳嗽了一声。 我妈突然改口:“哦对对对,小景。” 我这才猛然意识到,我爸妈之前对我和我哥的称呼都是“小景”和“泽诩”,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说“我儿子”这种话。 因为这个词,如果让我哥听见,会有一种别样的疏离感,像是将我们几个人和他画上了一条隔阂。 我妈今天也是太开心了,所以才下意识说出来。 我偷偷望向我哥,我哥笑了笑,说:“我没事的。”看来他也明白了爸妈的良苦用心。 也难怪我一直会将我和我哥的身世搞混,毕竟我再也找不到像我爸妈这样一视同仁的家长了。也难怪我哥自愿不要任何东西,说我爸妈对他的爱已经足够了。 换做我是养子,我也会觉得这家人对我真好,我还奢求什么呢。 ……原来不是为了我啊。我遗憾地想。亏我那个时候还开心了一下。 最后一顿甜点吃完,我妈商量着待会去商场,要给我买几件过冬的衣服。我看着窗外的夜晚,没想到高考的夏日那么快就过去了,新疆之旅还历历在目,结果现在冬天就要来了。 这次的冬天,我哥不在我的身边,我得和同学老师们一起过了。唉,肯定特没意思。 晚饭结束后,我妈说去上厕所,而我爸去买单,就房间内就剩下我和我哥。 我哥在看手机,我盯着他宽大的手背,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我今天想去你那里睡。” “你们不是有门禁吗?”我哥抬头看着我。 这样的光线下,我哥看我的眼神显得好柔和——虽然他平时对我就挺柔和的。 “没关系,骗过去就好了,也不是天天查寝。”我满不在乎地说。 “小景,”我哥放下手机,眯起眼睛说,“看你的样子很熟练了?”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我眼睛一转,转而拉着撑着他的胳膊,微微歪头,“哥哥,不可以吗。” 我又开始用惯用的伎俩,企图让我哥松口,没想到这次我哥很坚决,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低头不满地嘟囔:“小气,睡一起又不会少块肉。” 我哥笑了笑,看着手机顺口说:“你到时候又趁着睡着偷偷……” 我哥不说话了。沉默的气息在我们之中蔓延。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偷……我看着我哥躲闪的目光,我突然意识到了真相。餐馆的音乐明明是悠扬的,我却听出锣鼓喧天的刺耳声音。 我猛地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你那个时候没有睡?你全都知道了?!” “……”半晌,我哥点了点头,“嗯。”【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匿情 他的点头,如同给予我的判决。 我深吸一口气,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你这段时间一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想说这句话,可我顿住了。 因为我发现我错过的那些蛛丝马迹,那些诡异的感觉终于拼凑成了完整的答案。 为什么他从新疆回来后,总是对我有停顿感;为什么他一直叫我在大学谈恋爱;为什么说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为什么要我不要黏着他,要我多跟其他人接触。 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宠爱的弟弟对他图谋不轨,于是想成为救赎弟弟的神父,将我们二人的界限重新划分到他自以为“正确的位置”。 于是用“对我好”的理由,一次次将我向外推,而我这个傻子,还在期待他许下的每次见面,每次的视频。 他不知道我每天在打电话之前有多么郑重,光是洗手就洗了好几次,不停调整手机支架,让我确保这样看上去是最帅的。我做的这一切不仅没有在他心里添加分数,反而还加深了他要推开我的决心。 可是他要推开我,那就推开的坚决一点啊。就像我心里有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别人那样。他应该如此拒绝我。 “我想你当时一定把我和谁弄混了,对吧。”我哥倒是为我找了不错的借口。 但我不领情,我向来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如同当我发现我爱他的那刻,我就只会爱他:“不对,我想的就是你。” 我哥深吸一口气,像是定下一个重大的决定,手指摩挲着他的手机边缘,耐心地和我讲道理:“小景,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所以才会对我……” “那你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拒绝我的,而不应该一直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对我好后才跟我说这句话?!”我忍着发怒,也并非哀求。我的脊背挺的笔直,像是我在和我哥谈判。 我哥沉默了。 我其实说完这句话,就知道我哥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已经习惯去爱我这个“弟弟”了。 因为我其实并没有错,我在他的心里,依旧是那个惹他疼爱,依旧是那个告诉他“我会保护你”的好孩子。他无法对我狠心,但对养母养父的寄托、道德的束缚让他坐立难安。 所以他会回答我的每条消息,会接纳我的撒娇,会关心我的身体,会尽到一个作为哥哥的责任。 只是这个“哥哥”,不包括谈恋爱。 “我们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像以前一样,做家人吗?”我哥轻轻地说。 但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去爱我了。不是吗?我心想。 “你是说,让我放下对你的感情,只把你当做普通的哥哥。”我张嘴说。 “嗯,”我哥点头,“这样对爸妈都好。” 灯光像是在旋转,我被融于空气的光影勒住喉咙,我想嘶吼,想把那句“放屁!去**的都好!我管他们干什么!我就是想要爱你,为什么我不能爱你呢!”砸在他的脸上。 可当我望进他的眼睛,却看见和我如出一辙的痛苦。 哪怕他有一点淡然,我都能扯着他的领子在这里强吻他,直到我爸妈出现,彻头彻尾地撕开一切伪装,让他们看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们正在贪婪地交换唾液。 可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我从医院苏醒时他看向我的眼神。 ——仿佛就要随我的离去,一起消失在他的人生海海。 他连命都可以给我,却不能爱我。 当我的心里得出如此悲怆的答案时,一切要深究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我无力地垂下指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哥,你好残忍啊。你但凡坚决一点,我都不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小景……对不起,但我没有想要耍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依旧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他抬手,手指拂过我的下巴,似乎想要擦拭我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可是我没有流泪,我在愤怒。 弟弟。 弟弟……该死的弟弟。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的耳蜗里嗡嗡作响。 我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冷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我知道了,我会如你所愿,好好理清关系的。” 最后几个字,我是咬牙切齿说的。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我们没有多说半句,默契地让外头爽朗的笑声传进室内。如同以前我坐在我哥腿上,两人悄悄说着大人们不懂的笑话时,那样轻快的笑声。 以后我们还能这样吗? “你们怎么样了?走吧。”爸妈回来的时机正好,我妈高高兴兴地带上包,看看我,又看看我哥,“怎么了?感觉气氛不是很好啊?” “我们……”我哥刚想说话,被我打断了:“没有,他刚刚在打电话呢,我怕是工作的事,不敢说话。” “哦这样啊。”爸妈也没多想,叫我们一同出去了。 从饭店里出来,萧萧的风铺面而来,清爽的空气像是发现我内心的焦躁而送来一股清凉。 “天气真好啊,我感觉都能看见星星了。”我爸妈在前面走,我妈挽着我爸的胳膊,两人甜蜜的像是刚在一起般。 “这里哪会有星星啊。”我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妈只要一贴他,他的心情就会很好。我从他走路的姿势看出来的。 我和我哥走在后面,我们俩虽然并排,但没有像来时贴的那么近。我有点习惯性往他那里走。 买完衣服后,他们将我送回大学门口,爸妈叮嘱我要好好吃饭,好好享受生活。 我哥看着我,说:“小景,往前看吧。” 我没有回答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哥似乎还想说话,最后动了动嘴唇,没有落下一个字。 车子在我面前扬长而去,不少归来的学生们从我身后经过,而我还面朝路口。 直到我口袋里的电话声将我唤醒,我拎着袋子,接起电话。 梁赢开心的声音传来:“纵景,我谈恋爱了。” 我凝望交叉口路灯上的飞蛾,淡定地回答:“梁赢,我失恋了。” “啊?!怎么会这样?!” 梁赢的声音与车水马龙交叠在一起,混乱的像是音乐节上最后一只摇滚乐,将歌词与嘶吼声融合在电音里,向黑夜喷洒人类最后畅谈的禁忌。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影视剧中失恋的同时会下一场横冲直撞的大雨,而我失恋的这天,是这个月唯一的天晴。【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匿情 “不是,你真的失恋了啊?” 第二天,梁赢趁着吃饭的时间,急匆匆跑来问我。他身后还跟着那位保镖哥。 我托着盒饭,点了点头,我们找了角落坐下。 “你什么时候恋爱的啊?”梁赢首先好奇这个。 我说:“很久了。” “难道是高中的时候就……”梁赢打量我,旁边的保镖哥一直牵着梁赢的手,也在打量我。 保镖哥似乎是把我当成情敌了。 但我想说,他的情敌应该是那位人才哥才对。不过,也不知道人才哥现在怎么样了。 “嗯。”我点头,“你先跟我介绍一下,他是谁。” “他叫宋盛,跟我一组的。”梁赢冲宋盛浅笑,宋盛看着很凶,但和梁赢对上视线后,脸颊一下子红了。 我看着他们俩腻歪的样子,心想。热恋期啊,真好,我也想有。 梁赢并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我哥,用安慰别人那样的语气安慰我:“别伤心,不就是恋爱吗?看你这上表白墙的人缘,什么时候都能谈。”不光是表白墙,上课的时候就有一些人放着那些空荡荡的座位不管,愣是要坐我的旁边。 现在我的手机还在响,应该又有人加我了。 “伤心?”我摇头,铁勺子轻轻敲着饭盒,“我没有伤心啊。” “失恋怎么会不伤心,你别装了。”梁赢显然不信,他微微歪头,似乎想看我悲痛欲绝的表情。 结果发现我脸上只有对吃饭的渴望。 这是我的实话,我现在更多的情绪是恼火——我哥没有果断拒绝我,反而让我越陷越深,结果最后给我重重一击的愤怒。 伤心?我可没有伤心。 我哥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他不喜欢我,说明我仍然有机会得到他,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很珍惜我,他对我不会那么决断。 我爸妈说我是天生的幸运儿,一切所求皆能所愿,怕不是观音洒出朝露,早早赐福于我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得到。 我想去拜拜观音,可祂应该不会指点凡人的七情六欲,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打开手机,我和我哥的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下午。换做以前,我已经给他发两次消息了,可我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不想让我受伤,而我昨日悲凉的模样一定深深烙在他的心里,我油然而生一个计划。 我不想将我的计划告诉梁赢,只是跟他说:“你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吗?能不能请你帮个小忙。” 梁赢正在被宋盛投喂,嘴里含着米饭模糊着说:“什么忙?” “把你和保镖哥……这位宋盛每次约会的地点和过程写成备忘录告诉我。” “好处呢,”梁赢看着我。 我伸出一根手指:“帮你写一节课。” “成交,”梁赢立马挽住宋盛的胳膊,开心地靠着他的肩膀,“盛盛,有的玩还有学霸帮忙,这种好事怎么就突然来了呢,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啊?” “不,不是……”宋盛僵直地坐在那里。 我看宋盛这小子脸都快炸了,随口一问:“你是alpha吗?” “嗯,我是降优alpha的,所以他的信息素对我感觉很微弱。”宋盛一跟我说话,肤色暂且降为正常,但耳朵还是红的。 我装作无心地随口问他:“你们alpha如果想要提前进易感期,需要吃什么药吗?” 宋盛回答我:“‘信息素饱和剂’,冲泡后就能让我们提前了。” 梁赢有点惊讶:“我都是用‘体感剂’,第一次听这个。” 宋盛因为害羞,没有看梁赢,但依旧耐心地跟他解释:“因为这个很强烈,对omega的身体损伤会比较大,而且市场上没有,只能在医院里开。” 我问:“alpha都有这个吗?” 宋盛一跟我说话,语气就变得自然平常,甚至带点高冷:“只要是alpha,都会备一包的,医院还会配备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 我再问:“要是那个alpha没有备这个呢。”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伴侣释放信息素,然后……”宋盛瞥了一眼梁赢低下头,他不说我们几个成年人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梁赢比宋盛的脸皮要厚很多,似乎捏了一下宋盛的胳膊肉,见宋盛羞涩地要把头低到饭碗里,他才转头问我:“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淡定地回答:“我只是突然好奇,要是你们在重要考试的时候进入易感期了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样,”梁赢没有多想,相信了我说的话。 无聊的大学生活如水一般过去,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从社团出来,回宿舍继续看我《经济学原理》了。 从那天起,我跟我哥的对话锐减一半。 从每天发十条消息都嫌少,到现在只有在我爸妈问我的时候,我会回应一下。 我哥和我的私聊,我都很少回答,要么只回一个表情包。 【哥】:最近气温不稳定,注意保暖 【许纵景】:哦。 【哥】:出去玩了? 【许纵景】:嗯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么冷淡。有时候我觉得我有点做过火了,也会叠加上两句话。 【许纵景】:好,我知道了。 我哥似乎想跟我求和,给我发来几个我之前就很想去的游乐场门票,问我想不想去。我以学业繁忙扯开了话题,结果半小时后,我就发了一张和梁宋两位小情侣去外头吃冰棍的照片。 如此温暖的阳光可不多见了,我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发在好友圈里怎么了?不就是只设置了仅我哥可见吗?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不过我哥一如既往地给我点赞,留下一条评论:“这样很精神。” 他说的是我的衣服,他经常说我适合蓝色和黄色。 前者显得我干练,后者显得我的青春。 所以每次跟我哥视频,我都会特地选上这两种其一作为我领口的配色 我哥应该没有发现我这些小小的举动,没发现也不要紧,毕竟接下来这几天,我不会和他打电话了。 既然是他要分清关系,那我当然要如他所愿,成为靠谱、“心中无他”的弟弟了。 眼看这样的日子就要过去一个月了,周五的中午。 我的室友在我身后晃悠很久,终于憋不住问我:“咦?你最近怎么不打电话了?” 我淡淡地撒谎:“哦,我哥比较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原来如此,这几天没听你聊天还怪不适应的。”室友也没放心上,弯下腰小声地和我说:“明天要去吃烤肉,你去不去?” “又吃?”我的视线没从书上离开。 “这次不一样,带点联谊的特质,”室友挑了挑眉,拿出他的手机,“你看这几个人,有没有你喜欢的类型?” 照片里面的人有帅哥也有美女,不过都没有我哥那种纯天然的气质,我的审美被我哥带跑那么多年,也不是很想改变。 我对照片上的人不感兴趣,但我还是选择参加了。在去之前,我终于给我哥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简短,我说我们上次没聊完,明天可以再好好聊聊,我哥果然答应了。 第二天,我穿上自以为最好看的衣服,各种蓝黄叠穿,我本来就适合这样的冷色。这次我甚至戴上了一顶帽子,室友冲我吹口哨,说我这一身穿到烤肉店,简直是主场战役了。 室友先离开,我站在路口等我哥的车子过来,中途,我给我哥打了一个电话,假模假式地说:“今天不能吃饭了,同学拉我过去吃烤肉。” 我哥沉默几秒,回答:“好,我送你过去。” 没过多久,我哥的车在我面前停下,我坐上副驾驶。我能感受到副驾驶的高度和距离没有变过,依旧是我上次的模样。 “水。”我哥把水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后,喝了一口,随后就再也没有动过那杯水了。 不同往日,我第一次在我哥车里感受到压抑和沉闷,以往我最爱这样独处的环境,总会有喋喋不休的话想要和我哥说。可现在,我保持沉默,沉默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通往高架的路口堆满车辆。 如同我们两的关系,陷入困顿,陷入拥堵。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交警,无法将这些车辆移动到原本畅通无阻的路线上。 总得有一个破局。 我想,反正不是我。 在长达十分钟的安静后,我哥终于开口了:“你……最近很少给我发消息了。” 我“嗯”了一声:“我没什么想发的就不发了,而且我现在课余生活挺丰富的,没时间找你。” “小景……”我哥叹了一口气,“你还在生气吗?” “怎么会,”我的手指在膝盖上缓缓敲击,一下,两下,与我的心跳声同步,“其实仔细想想,你说的对,也许真是我误会了呢,我其实对你只是兄弟情。” 我哥似乎放松了不少,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轻松:“你这么想就好。” 我撇过脸,嘴角发出冷笑。 到底哪门子的兄弟情,会对着自己的哥哥打口口?不满他说,我昨天刚对着他的照片在厕所里打过。 霓虹的光斑掠过我的眼睛,大都会里繁茂又嘈杂的美食街逐渐进入我的视野里。 我准备解开安全带:“行了,把我送到前面就好。” 我哥在一处停下,又开始关心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利索地回答他:“说不准,今天我们要联谊。” 说完要开门,结果门还是锁着的。 我转头想问他干什么,我哥阴沉的目光飞了过来,声音也低了不少:“联谊?” “哦,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装作现在才反应过来,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但跟你说了好像也没用,我们吃完就坐公交车回去了,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就在对面酒店住下,怎么看都没必要跟你说。” 这家烤肉店的对面就是大商场,商场的旁边坐落两家高耸的酒店,我哥的脸更黑了。 而我像看不懂他的表情,继续说话:“现在年轻人的恋爱,不就是随心所欲地开始吗?我可是按哥哥的要求,好好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了。” “这算什么享受?!”我哥看上去要被我气晕了,抓着自己的胸口,后槽牙的下颌角有一条小沟,“你……小景,我只是让你思考我们俩的关系,而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糟蹋自己。”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我们只是普通的兄弟,我去挥霍我自己的青春,去遇到我爱的人。 可是哥哥,你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喜悦,而是剩下受伤和痛苦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在这里遇到真爱呢。”我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哥匆忙作答:“因为你——” “因为我一个礼拜前还爱着你?”我轻笑一声。 街边的路灯为我的轮廓打上一层光影,以我哥的视角来看,我现在一定极其清冷。 我也算袒露自己的心声了,发自内心地说:“哥,我其实是一位很凉薄的人,如果我讨厌谁,我就再也不会对他有感觉了,所以你放心吧,我现在对你只有亲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匿情 我哥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从我的嘴唇游走到我的衣领,最后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想,他大概准备说,如果我现在对他没有意思,那为什么我穿的是他喜欢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知道啊。我心中恍然,却没有丝毫的酸楚。 他现在的表现只能证明,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想到这里,我心情大好。 “咔哒。”我的耳边传来车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在走之前,在我哥的心脏再剖上一刀:“还有啊,我穿这套衣服,是室友说我穿成这样,说不准真的能找到另一半,没有别的意思。” 我哥的脸上充满错愕,几秒钟后,演员的本能让他换上平日对我的和颜悦色:“那就好。” 可惜我也算半个演员,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停顿,哪怕是细微滚动的喉结,都暴露他心中的不安。 我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拜拜了,哥哥。”我把那瓶水放在副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走进烤肉店。 室友率先看见我,他高呼双臂说早就期待我来,在场的十几位同学,与照片如出一辙,看样子没有p过图。 我其实对这场联谊并没有任何想法,来蹭个饭也不错。大家都挺有意思的,有人自动担当烤肉的角色,自然也有人自动担当八卦的角色。 大家玩着游戏,随即点数字,被点到的人要被问一个问题。我脱下外套,刚喝一口酒,嘴巴还没尝出是苦是甜,我就被点到了。 那个点我的beta男生,羞涩地转着手指,问我:“许纵景啊……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呢?” 我摇了摇头:“没有。” 大家一下子起哄起来,都在跟他说他也许有机会。 我打量他的样子。 要是我心里没有住着我哥,也许会多看他两眼。他长得确实不错,像个小网红。 可是现在,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喝下一杯酒,随后跟他们说:“正好,我们拍张照吧。” 于是我举起手机,将我们这一桌的人都拍了进去,再一次地发在了好友圈里,补上一句:“没想到开局就要喝酒,真倒霉。但又真幸运。”这句真幸运就得留着给看到的人揣摩了。 我不去看那些私聊的窗口,锁了屏幕,放下了手机。 其实我不喜欢喝酒,大家都说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让自己进入短暂的欢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我的世界里,有我哥。 只有我哥。 好吧,酒精确实有点东西,我明显有些醉了,脑袋摇摇晃晃,像个乒乓球一样上下摆动。 我陷入漆黑的世界,直到耳边再度传来声音。 “他是不是醉了?” “我不知道啊?” “许纵景!” 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才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一排像地鼠一样观望我的人。 “你醉了?”旁边的室友问我。 “没有,我只是太困了。”我摇了摇头,原来我刚刚吃饭吃一半睡着了。 再打开手机看时间,没想到已经过去两小时了。 室友恍然大悟,跟其他人解释:“哦对,这几天他莫名其妙地忙,作业比我多了一半,应该是给自己加料了。” “真用功啊。”大家纷纷赞同起来,“将来考博啊。” 我摇了摇头,故作谦虚:“学着玩。” 其实那是帮梁赢写的东西。 他们大概觉得我这么困也不是问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就散场了。我们都是小年轻,精力多的是,自然没有那么快想回学校的想法。 美食街灯火通明,孩子拉着爸爸的手,拎着烤肉串从我们身边经过。我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小小的个子,不免想到小时候,我也是这样拉着我哥的手去吃宵夜的。 物是人非。我快和我哥一样高了,似乎怎么也拉不了他的手了。 “待会去哪玩?” “我都可以啊!”有人提议去旁边的步行街逛逛,大家一起往来时的方向走。 我的注意力在手机上,所以走在队末。当我抬头时,视线被停车位上打着双闪的熟悉车型吸引。 我做梦都不会忘记他的车牌。 是回来了?还是没有走?我不知道,但我猜,车里的人心情一定很糟糕。 我跟那些人打了一声招呼,走到车前,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车窗渐渐拉下,我看见我哥趴在方向盘上,偏脸对着我:“上车。”只有一句话。 “你怎么还在?”我假装惊讶,“我跟他们坐公交车就行了。” “上车。”我哥又说了一次。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景,这是谁啊?”我室友凑过来,搭着我的肩膀问。 我耸了耸肩:“哦,我之前说的,我的哥哥。” 我室友倒算是礼貌,弯腰打招呼:“哦——哥你好,我是小景的室友啊,我叫李铭白。” “好的,李同学,”我哥换上平时对外人的笑脸,温和地问,“你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也就随便逛逛,你们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室友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这里要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我冲我李铭白笑了笑,“今天玩的真开心,没想到这么刺激呢。” “是啊,没想到你玩的这么好。”李铭白走向他们大部队,“走了,拜拜。” 我坐上车时,位子上的水瓶已经不见了,我随便一扫,便发现被捏扁的空瓶子。 “刺激?你们玩了什么?”我哥投来的视线像是要将我活吞般撕扯,而我不慌不忙,故意说的暧昧:“联谊能玩什么,当然是增进感情的事了。” “你……” “我好困啊,我们回宿舍吧。”我不等我哥说话,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我听见我哥的叹息。 闭上眼睛的我没有睡,我在想,我哥是怎么处理我喝剩的水瓶的。 他心中有着我要离开他的悲愤,于是在我走之后,盯着我喝了一口的水瓶。 他在车里,通过通明的玻璃去看屋内贪欢的我,我们在里面制造新的恋情,撮合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撩动人心。 而我哥在车里能干什么呢。 他只能盯着我喝过一口的水,苦于自己曾经向我说过的重话,他想不到我竟然能如此绝情,明明上一秒都在说我好爱他。 可是现在却在和别人喝酒,要去跟别人上酒店付出自己,与别人欢情。 难道我对他的爱是假的吗?可是我这样不是正和他意吗?他的心里为什么那么不舒服呢? 我从那个围着他转的小毛孩,变成现在的大人,我在他的眼里长大,可将来,他要看着我走向别人。 他真的舍得吗? 我思念他的同时,他怎么可能不思念我呢? 几日不见的思念如这瓶水一般,靠着挤压就能向外溢出。无从下手的怒火从心底燃起,于是他沿着杯口,将我喝过的水一饮而尽,如同将我混进他的身体里。 我们本来就应该融为一体。 我哥如此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当他喝下这杯水的时候,他对我竖起的高墙会在顷刻瓦解。 观音看世人苦于情欲,于是在人间放下一株并蒂莲花。这株莲花保佑着一世太平,不会为情所困。 可偏偏忘记我这位顽劣的弟子。我为莲花浇灌了藏起来的七情六欲。 进入隧道后,车载音箱开始播放我和我哥都会唱的粤语情歌,彼时我们两个已经唱起来了。 而此刻,车厢寂静无声,我平缓着呼吸,慢慢掀起眼皮。隧道的光如梦似幻影,仿佛夕阳留下的光被锁在隧道里。 我的心情很好。 因为从今天开始,心燥难耐的人,怕是他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匿情 果不其然,联谊之后,不仅那些人给我发消息发的很勤快,我哥也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再看以前,那些长条的内容都是我在发,如今变成他话多,我话少了。 他现在应该很惊慌失措,发现原来我对人是如此凉薄,原来我对他的好并不是我性格使然。 我本来就是如此冷淡的一个人,我要的就想要得到,讨厌的就会讨厌,不会手软也不会放水。 我跟我哥说的都是实话,但我从来没说过我讨厌他。 我现在当然还爱着他。 只是要让他为推开我的谎言得到一点“教训”,这个教训如同那日我心中的麻木一般。 我要让他也感受我当时的难受感,并且,让他好好看清自己对我的感情。 我这几个计划其实风险很大。因为这些计划的唯一要求,就是我哥要爱我。 不是亲情的爱,是对恋人的爱。 需要他对我有、像我对他那样的占有欲,让他只能对我一个人有那样的视线。 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玩脱了,结果在发现我哥听到我说要联谊的停顿时。 我就知道,我这个计划将会成功地进行下去。我现在很期待他在我第二个计划里的反应。 我之前问梁赢要的约会计划,梁赢已经写了快三页纸了,我想想也够了,便喊了停。这下梁赢又拉着宋盛开开心心地去约会了,临走前送了我一张演唱会门票。 “因为只抢到了一张,也没办法去了。”梁赢似乎在炫耀。 而我当仁不让,回答他:“你也就这些时候有好日子了,谁不知道医学生将来得多忙。” 梁赢见说不过我,哼了一声,去找宋盛了。 他们去约会,而我去了自习室。 外头天有点冷,自习室的温度正正好好,我学到脖子酸痛,见天光和照片上的时间快相似了,我给我哥发了一条消息。 【许纵景】:有个好消息。 也许这是我长达十多天再一次率先给我哥发消息,我哥回答的很快,问我什么好消息。 我扬扬嘴角,将我上周和被我拒绝的beta的合照发给了他。 【许纵景】: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图片】 【许纵景】:上次联谊的人,不说了,我们去看电影了。 我淡定地关机,继续温习天数般的《西方宏观经济》,我在自习室待到闭馆才走。 正正好好一部电影的时间。 外头的路灯已经亮起,暮色看不出一丝云层的痕迹,那些跟我一样待到闭馆的同学,缩着脖子从里面出来。 我走下台阶,这才打开手机。 “哇。”我有些惊喜。 我哥竟然给我拨打了十三通电话,这是什么意思呢?好难猜啊。难道是打来祝福我吗? 我正想着,我哥的第十四通电话打过来,我慢慢悠悠地接起电话:“怎么啦?” 我哥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回宿舍了吗?” 我向宿舍的方向走去:“嗯……能赶上。” 我哥沉默了许久,轻声问我:“小景,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骗我?” 我装听不懂,对牛弹琴地回答他:“我们现在是暧昧期,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我是不会在外面留宿的。” 我哥吞吐一会儿,回答:“好,那就好。” 真的好吗? 接下来几天,我将梁赢发给我的约会照片和路线,一五一十地照搬到我的好友圈里,假装是我和那个beta去外面约会的动静。 什么,“今天去吃了大排档,他帮我挑掉了我不喜欢的香菜,哈哈哈,竟然说我挑食”;什么“真可爱,路上一直要拉着我的手,是觉得我不会过马路吗?”。 总之怎么秀恩爱怎么来,我看着梁赢黏黏糊糊的用词,这俩人倒是挺美滋滋的。 我发的这些好友圈只有我们家的人和嘉年能看见。 为什么嘉年也在里面。因为我怕穿帮,我哥到时候问他了该怎么办。 梁赢总共约会了十一次,所以我只能发十一次。 结果不用十一次,等到第九次。我哥就耐不住性子了。 他彻底杀青,终于有时间来好好地处理我的事情,他约我去一座高档的酒楼吃饭,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我知道我哥对我花钱很大方,没想到会这么大方,我进入大厅的时候都在怀疑我要不要穿一件西服。 最后我看见了我哥。 我哥发现我一个人过来,很是高兴,但还是多嘴问一句:“你怎么没有把你对象带过来?” 我耸了耸肩,坐到他的对面:“什么对象,还没有在一起呢。” “什么?”我哥面露不悦,“你们都牵手了还没有在一起。” “牵手就要在一起,那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我扫视他一眼。 我哥被我这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他不会在钓你吧?小景,你一定要多多观察。” “观察什么?观察他想要拒绝我,却依旧跟我搞暧昧吗?”我又刺他。 我哥彻底不说话了,我想他现在肯定很郁闷。 我这人只要生气,阴阳人的能力就很厉害。 我们这顿饭,吃的叫一个精致。我是粗糙的男大,在家里都是由我爸妈和我哥做饭的,我只负责吃。那么在这里遇到澳龙的时候,自然也是我哥负责帮我取肉,放进我的盘子里。 我瞥了眼我哥的包,随口一问:“这是从剧场拿来的?” “嗯,都是一些随身的物品。” “哦——”我没有再去看那个包。 我们吃完后,我哥去前台买单,我坐在位子上看窗外的风景。这里毕竟是十七楼,能看见的除了工业制造的大厦夜景就没有别的了。 “我们走吧。” “这个我喝不完了。”我指着我那半杯橙汁说。 我哥举起我的杯子,一饮而尽。 我们走到大厅的时候,有一些旅客突然遮住了鼻子,有人大喊:“谁啊!是不是有人发情期了啊!怎么味道那么浓!” “不行了,我要不能呼吸了!肯定是哪个极优alpha!” 我在后面走着,眼睁睁看着我哥越走越慢,似乎脑袋很晕,扶住额头后脚步越发不稳。在他要倒地的那刻,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撑住了他的身子。 “哥!”我冲发愣的前台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帮我们开房间!” “哦哦!好的先生你先别急,给我你们的身份证件。”我把我们俩的皮夹都交给她,前台赶紧给我们办好入住,再叫一位保安跟我一起把我哥搀上电梯。 我和保安都是beta,电梯里只能听见我哥的喘息声。他似乎很热,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可是又抓不稳自己的衣服,差点把里面的毛衣给扯乱线。 保安将我们送进房间,在退出去之前和我说:“需要物品的话可以拨打0108到前台转接。” 我想他应该是误会我和我哥的关系了,不过也没关系。我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你。” 保安走后,我转身。 眼前的景致让我不得不赞叹,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做这个决定呢,为什么没有早点给我哥倒入信息素饱和剂呢。 我在我的果汁里倒入了信息素饱和剂,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哥的果汁,他是不一定会喝的。但从小会将我剩下的东西吃掉的习惯,让他注定会喝下我的果汁。 你看啊,他胜我,是胜在我太爱他了。他败我,是败在他太爱我了。 我哥的易感期不再是那通电话里缥缈的倒影,而是在亮堂的顶光灯下,只剩下一件毛衣的焦躁不安。只差这一件衣服,一条裤子,我哥的身体暴露无遗。 我哥不愧是极优alpha,换做别的alpha,在此时早就失去理智,向我扑过来了。 而我哥的额头浸满汗水,竟然还能强撑着身体,企图去拿桌上的包,可惜没走几步就歪倒在地。 我哥跪坐在地上,用最后的理智请求我:“小景……你快……快帮我拿一下抑制剂,然后你……你快走……” 他说话时涵盖的喘息声,就像是华美的乐章,我听得十分悦耳。 信息素的自我释放应该让整间房子都充满了我哥的信息素味。可惜我是beta,我感受不到。我在这个房间如鱼得水地穿行。我拿起他的包,取出里面那小一瓶抑制剂。 我这才亲眼见到教科书上的抑制剂,一根细管子玻璃,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我捏着抑制剂的后半部分,慢慢向努力支撑自己的我哥靠近。 随着我的靠近,我哥的手扯过被褥,慌乱地想要遮挡住什么。结果还是我先看见了。 他那黑裤下不同于常人的厉害武器,已经隐隐有了形状。 真大。我用右手比划,应该刚好能握住吧。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偏什么颜色。 信息素的释放并不能缓解我哥的躁动,我哥看见我手上的抑制剂,眼里泛起光泽,抬手想要接过。 我在他的手指边面前停下脚,蹲了下来,与他视线平齐。 “是这个吗?”我晃了晃抑制剂。 “对,给……给我。”我哥抬起手,想要接过抑制剂。 我的手微微往后靠,只让他蹭过玻璃表面。 我冷冷地一笑,在他震惊绝望与恍然大悟的注视下,掰断了这最后一支抑制剂。【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匿情 “小景!”我哥几乎是绝望地看着我。 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如此的不留余地,或者,我是故意这样对他。 他现在的心情如何,愤怒吗?想拉紧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还是…… 但无论现在他想要对我做什么,哪怕是把我丢出去,他也做不到了。 我凝望他平时不让我看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描摹他的样子,对他的话毫不在意。 我的手指滑过他的手臂,探进他的袖口:“哥,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度过易感期吗?为什么不用那个办法呢?” “可是……小景,我们是兄弟……”我哥要推开我,手指抵在我靠近的脸上。 “什么兄弟,你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于情于理,我们只能算是青梅竹马。”我惩罚地咬着我哥的食指,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哥哥,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要和我结婚的。” 我哥想要逃离这里,撑着自己要站起来:“那……那只是我们开玩笑,小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对我只有玩笑?我看未必。”我触碰我哥柔软的口口,我哥的身子颤了颤。明明对我有感觉,却还装作没有。 我俯身上前,在他的耳边说:“哥哥,你想曹我吗?” 我哥紧咬嘴唇,似乎以为他不回答我,我就会放过他。 怎么可能。 我直接掐住我哥的下巴,突如其来的紧捏让他的嘴唇张开一条缝。我直接亲上去,舌头探进缝里,吸食我哥身上的香水味。 我的口水代替了我没有的信息素,与他的身体交融。 他下意识抬手想推开我,拳头落在我肩上时却骤然卸了力,轻轻捶了一下。他似乎想起如果用全力,我一定会受伤,所以改成胳膊肘顶开我。 “你看,你就是爱我。”我含着我哥的舌头轻笑。被吃豆腐都想着不让我受伤,还说不爱我。 齿间的厮磨让我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舌与舌的缠绕越来越深,打转间溢出的津液顺着我们俩的嘴角滑落。 原来和我哥接吻的感觉这么美妙,每次看电视剧的肖想,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既然你不想让我受伤,那应该也不想让我疼吧,”我脱掉我的上衣,将我哥拉上柔软的床铺,手已经伸进我哥的衣服里了,“我是第一次,哥哥你一定要多教教我才行。” “小景!”他被我按倒在床上,双手撑在我胸前试图拉开距离。 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我,因为他的瞳孔渐渐变成金色,很快就要失去理智了。 我慢慢悠悠地解开我哥的皮带:“听说,alpha的易感感期是七天,真巧啊,我正好跟我的老师请了七天的病假。”让梁赢这位医学生伪造病假不要太方便。 在我哥的理智残存的最后几分钟,我将他的裤子依托到底。梦寐以求的画面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哥的眼睛也彻底变成金黄色。 我知道,我哥已经彻底败给信息素了。 【1】 我哥不抓我的胳膊,选择抓着床单。床单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像是干花扑簌簌地落入泥里。 alpha也好,omega也好,在发情期来临时都会变成最原始的野兽,情欲踏平他们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与道德感。 而我在这段关系里,寻欢作乐。 我又开始做小蛋糕了,这次是和我哥。我哥打的奶油上挂着我最爱吃的樱桃,我哥那么让着我,肯定是我先吃了。 我先吃一颗樱桃,另一颗捏在手里。 我哥继续做蛋糕的夹层,我看他打的奶油不够了,便想帮他的忙。我哥因为我声的触碰一时惊讶,没有端稳牛奶,不小心将它洒在了床上。 介于他现在神志不清,我只能握着牛奶瓶作为小惩:“多大人了,怎么牛奶都拿不稳?” 我抱起我哥向浴室走去,一时的失重让他下意识收紧双腿。 “小……小景……”我哥搂住我的脖子,不停地感谢我对他的帮助。 每走一步,我都能听见他发出的掌声,看来是夸我做的好。 有些人安然入睡,有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美食街的小路喧闹嘈杂,渐渐迎来天明,却不料,天公不作美,才亮堂了几个小时就开始下雨。 雨滴嗒在落地窗上,滑下一道道水痕。城市被烟雾缭绕,看不见远方坐落的大厦,天空黑的吓人,如同来到了世界末日。 要真是世界末日,这是我们最后一天反倒不错。 我环着我哥的腰,带他来看我最喜欢的雨天。 我伏下身,在我哥的耳边说:“哥哥,还好我们住在这里了,没有变成落汤鸡。” 我哥回答的声音很小,我只能再靠近一点,只是我这一靠近,我哥传来呜咽的声音。 我哥负手抓住我的手腕,我听见他说:“小景……呃嗯……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喜欢站在这里?又不会被人看见。” “小景……” “好吧。”我咬着我哥的耳朵,带他回到床上,我趴在我哥的胸肌上,用柔顺的头发像平日那样求得夸赞,“谁让我那么听你的话,我乖不乖?” 我哥捧着我的脸,夸我:“呃嗯……好乖。” 这声夸奖比平日更叫人悦耳,我情动万分,不停地喊着我哥哥的名字。我哥因为神志不清,无法训斥我没大没小,只能在我的后背上留下抓痕。 我的身材在beta里已经算是顶级了,嘉年都说要不是我的报表上写着beta,他还以为我是一位alpha。毕竟很少有beta像我这样注重身材管理,在见我哥之前还去健身房运动了两小时。 一个夜晚悄然离去。 第二天,我去拿早饭,客房服务员过来清理垃圾,等他走后我们继续做法棍与甜甜圈。 第三天,工具用完了,我只能手打泡芙。 第四天……第五天,我哥的瞳色渐渐变为原来的模样,神志也恢复了一点,他不再抗拒。反而有点迎合我——或者说是心疼我身上的红痕,所以不做过激的反应。 可事实上,如果他去镜子前看一眼自己,就能知道他身上的痕迹比我还要多。我幻想在画报里留下的痕迹,如今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小景……唔……”他跪在床上刚要叫我,声音被我撞碎。 “嘘。”我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刚好a台正在播出我哥主演的电视剧。我哥英姿飒爽的身姿扑面而来,他穿着白色如雪的西装,虔诚地牵起对面演员的手:“我爱你。” “哥哥,你看,你好帅啊。”我捏着我哥的下巴,迫使他与电视机里的自己对视。 明明是一样的脸,电视机里的干净清爽,花了两小时做造型,精神抖擞,神态举止像我这样年轻的男大,肆意张扬,连海浪的波涛声似乎都在赞叹他的长相。 电视里的我哥对着我们微笑,我也对着他徐徐展开笑容,视线挪到现实里的我哥。我哥的发型完全乱透了,我摸过背阔肌上由我刻下的牙印。水滴从他的后颈滑落,我们早就分不清这是谁的汗水。 电视里,司仪点头道:“好,那么新娘呢?” 对面的演员深情地看着我哥,回答:“我也爱你。” 于是白鸽扑扇翅膀飞向橙黄的夕阳,两位新人互换戒指,男女主走向幸福美好的结局。宾客纷纷落泪,为他们经历过那些的曲折而感动落泪。 而两位主角,他们在落日下接吻。 我有点委屈,将我哥转过来,我双手撑在他的耳侧,质问视线朦胧的他:“哥哥,你为什么愿意跟他们说我爱你,却怎么也不跟说你爱我呢。” 我哥抿住嘴唇,依旧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我的心中荡过无尽的悲凉,我多希望那天真是世界末日,我们在房间内苟合到我生命的终结。可是我哥依旧不爱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说他爱我。 他的道德感是他的枷锁,哪怕……我们真的做过了。 我哥真的好过分,他让我一次又一次变得凄凉,他给予我爱他的能力,却说他不能爱我。 去他*的不能爱我。曹他的人是我,听他欢愉的是我,他的第一次是我,我的第一次也是他。 不都说男人会永远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吗?他为什么不能给我留出一个位置。 我有点讨厌他了。 在我们到达最后的临界点时,他喊我的声音被我强硬地收回去。我哥第一次环上我的脖子,我身子一怔,完全不动了。 房间霎时安静,只剩下潺潺水声。 我哥真的很残忍,他用他的一切行动告诉我——我们不可能,可又给了我一个吻。 我心中愤愤不平,唇齿纠缠的最后,我咬住他的下嘴唇,尝到了我哥血液的味道,就像是生锈的铁块,并不好吃。 我看着我哥流血的嘴唇,自嘲地一笑:“我们这样的身份,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给你献血。” 我们最后来了一次,我便去洗了澡,穿上自己的衣服。 我哥也洗完澡出来,围着一块毛巾。 我已经武装好自己,也关掉了电视,向玄关走去,经过我哥时,手腕却被我哥一把抓住:“小景你要去哪里?”我哥的声音有点哑了。 我望着我哥,他看我的眼神如往日一般,只剩下对我的担忧:“你放心吧,今天之后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 我哥轻声说:“小景,你没必要……” “操!计泽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彻底爆发了,一下子甩开了我哥的手,如果此时有东西能让我砸,我一定砸的稀巴烂。可惜我哥总是怕我受伤,包里不会有任何尖锐的东西。 他对我好是真的,他让我满目疮痍也是真的。为什么非得要我这么绝情呢?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七天难道我做的不够好吗?明明他神志不清时一直叫我的名字,明明他说舒服,明明他还担心我会不会累,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表示他爱我?为什么还要说不爱我? 我攥紧拳头,向我哥怒吼:“你不让我爱你,却一次又一次对我好!我现在如你所愿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要让我出国吗?去你永远看不见的地方吗?好啊!那就把我送出去啊!我现在就去学校申请之后的留学项目行了吧?!我会收心!滚出你的视线!你继续当我爸妈的乖儿子行了吧!放手!” 我怒气冲冲地骂完他,想要往外走,可是我哥攥着我的手腕完全没有放手的想法,他又次叫住我:“小景,我……” “够了!”我厉声打断,早已厌倦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我回学校了,我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我真的会去找暧昧的人,不会再喜欢你了,真的不会了,我现在……很讨厌你。”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来越平静,鼻头也越来越酸涩。 太委屈了……真的太委屈了。 他什么都知道,却偏要逼我说出口,像是让我写下一份悔过书,保证我不再爱他。 为什么要如此绝情呢?我的眼眶湿润,视野渐渐有点模糊。 哥哥深邃的目光直直刺来,我擦拭我的眼角,毫不退缩地迎上去。 终于,他垂下眼睫,视线落在我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上,声音沙哑:“我知道。” “知道就松手!” “我知道你的那杯里有饱和剂。” 我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凝固。【你现在阅读的是 】 26、匿情 也就是说,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我除了震惊还是不敢相信。这难道又是拒绝我的一种说法吗? 像我一样,抱着最后做一次就分开的决心,或者说,他只是想安慰我,于是陪我做了这个决定。 毕竟他愿意为我做很多次,一次又一次接受我的无理要求。 我不敢往好的地方想,现在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玄关的灯一视同仁地照在我和我哥身上,我哥肌肤却闪着晶莹的光泽。 可惜此刻的我无暇顾及这样的景致,只是叹了一口气,凄凉地说:“哥……我现在有点不明白你了,你要是是为了照顾我,没必要做到这种份上。”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因为照顾你才这么做的,”我哥慢慢向我靠近,他的肌肉线条在我的眼里逐渐清晰。 最终,我们的距离只剩下几十厘米,我稍微低头,腹肌清晰地在我眼里起伏。 “不然呢?你总不可能是爱我吧?”我嗤笑一声,再次挣脱我哥的手,“哥,你应该忘了第一天了吧。” alpha和omega会忘记发情期和易感期期间发生的事,时间节点就在双眼变为其他颜色的时候。 我哥果然愣住了,缓缓摇头。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窗外那片澄澈的蓝天:“那天的雨很大……大到我以为要世界末日了,现在想想,如果那天真是世界末日该多好。我们就不会吵架,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话音刚落,哥哥的手松开了。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固执地不肯看他。 “小景,你很优秀。你配我这样的人,太可惜了。”我听见我哥这样说。 又是这样的说辞!又是借口!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我猛地转身,手指狠狠戳在他胸口:“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哥,你为什么总要这样伤我的心?直接说不爱我有那么难吗?” 我哥再次握住我的手腕,紧紧按在他心口。 我的掌下传来急促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柔软又急促,像是一条永不停歇的湍急河流。 我抬眼望着我哥。 我抬起头,看见哥哥紧蹙的眉头。那双我最爱的眼睛此刻盛满忧虑,可我却不想再直视了。 因为我从他担忧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固执、执拗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日冷静的模样。 我哥总能轻而易举地左右我的心情。 “小景,你离开的那几周,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每次看到你敷衍的回答,还有你在好友圈里发的照片,都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我哥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也是那天才发现,似乎比起你爱我,你漠视我,更让我痛苦。” 我静静看着他开合的唇瓣。 他说这些到底想怎样?拖延时间吗?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耸耸肩,用他曾经的话回敬他,“是想说你离不开我?所以想让我一直看着你?可就像你说的,也许这只是一种习惯,你只是习惯了身边有我这样一个弟弟。” “是啊,如果只是习惯就好了,”哥哥苦笑着摇头,“可如果这个习惯要伴随我一生呢?我无法想象我的人生要是没有你的样子。” “什么意思。” “小景,你问我爱不爱你,我当然也爱你。”哥哥终于抬眼,他托着我的手腕,抚摸他的脸颊。我感受到他脸蛋的温度,和望进我眼底的灼灼目光。 “这个世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我哥向来比我爸妈还要宠我。我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如果我两个月前听到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用最热烈的吻回应他。 可是现在,我分不清了。 我真的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说的,是同一种爱吗? 哥哥似乎看穿我的迟疑,唇角扬起苦涩的弧度:“我对你的犹豫,一方面是因为爸妈,另一方面是因为如果你跟我交往,你迟早会厌烦我,到时候别说哥哥了,连陌生人都做不了。” 我下意识反驳他:“我怎么可能厌烦你?”说完才想起来我还在跟他吵架,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我们小景是天下最好最善良的小孩。”哥哥突然换了个姿势,双臂环住我的腰身,将脸埋在我肩头。 闷闷的声音从我的耳侧传来,我感觉他每说一个字,抱我的手就收紧一分:“小景,我太懦弱了,对不起,曾经伤害过你。” 其实当我哥说他爱我的时候,我的气就已经消掉了一半。 我不是不能理解他。 他比我年长,他被给予厚望,他寄人篱下,无事不可想着以后怎么报答我们才能对得起我们对他的好。在他那套严苛的道德准则里,染指恩人的儿子简直大逆不道。 可是他又是如此爱我。他愿意为了我背弃他的教条,愿意喝下那杯橙汁,纵容我的亲吻,愿意被我曹到双腿发软。 我的第一次是他,他的第一次何尝不是我呢。 可是我想起曾经的拒绝与欺骗,心里仍堵着口气。 “我不原谅你,”我嘴上逞强,偷偷蹭了蹭他的发顶,“至少今天不会。” 耳边传来哥哥的低笑:“好。” 这个迟来的拥抱恰到好处,仿佛两颗心终于找到共鸣的频率。从这一刻起,我们注定纠缠不休。 我哥是我的灵魂栖息地,生生世世,我绝对不可能放手。 我们退房的时候,前台微笑着问我们体验如何,我说:“床软硬度适中,工具也来的及时,很好。” 我说完,瞥了我哥一眼。我哥的脸皮还是太薄,我就说了这么两句,他耳朵有点红了。 我坐上副驾驶,我哥送我回学校。 我们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普通养兄弟一样行动。 “你不会是要去外地,再次骗我的吧。” 我哥哭笑不得:“我是这种人吗?” 我:“你是。” 我哥被我怼的哑口无言,要不是我哥不抽烟,他现在肯定很想点一根。 我看着他的模样,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认真地说:“除非,你能证明。” 我哥转向我:“怎么证明?” 我解开安全带,忽然伸手扯过他的领带,在他低头的瞬间轻咬他的下唇。 他先是一怔,随即掌心覆上我的后颈,指腹摩挲着我的耳后,舌尖带着熟悉的温度滑过我的唇线。 我迎了上去,与他的舌尖相触。 我们在狭小的车厢里吻在一起,挡风玻璃上似乎都有潮湿的水雾。 因为贴着防窥膜,车外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可我却能清晰地看见来往的行人,每当他们匆匆扫过车头,都会让我心惊又兴奋。 真刺激,好喜欢。 接吻结束后,他抵着我的额头,我迎来畅通的呼吸,同时下唇牵出一道银色的细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他的唇缝。 我哥声音低哑地叮嘱我:“好好上课,别再请假了。” 我捏了捏他空着的那只手,左耳进右耳出地回答:“嗯。” “学习重要,劳逸结合。” “嗯。” “天气变化快,不要只盖肚子,腿也要盖住,不要为了帅穿一点点,生病你又难受了。” “嗯。” …… 我哥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没说的话全倒出来。只不过这次,我每应一声,他就会亲我一次。 他太懂我了,知道这样做我就不会嫌他烦了。 “……剩下的,没有了。” 亲到第十下的时候,他说完了,轻轻捏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角上留下最后一个吻。 “去吧。”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下车时,能感觉到嘴唇有些发胀。刚要关车门,我哥忽然叫住我:“小景。” 我撑着车门,弯腰看他。 我撑着车门弯腰看他,只见他抿了抿唇,眼神比平时冷了些:“还有……你那个暧昧对象,早点断了吧。” 我的心情格外地晴朗,冲我哥散发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知道了,哥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7、匿情完结 我回到学校,那些同学问我这几天都没来,病情怎么严重到这个地步了,我随便说了点话搪塞过去。 老师也重点关注我这位奖学金候选者的病情,毕竟我再多旷一天,就基本告别这个学期的奖学金了。 “怎么感觉你的气色还比以前好了?”导师打量我。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被我哥照顾的很好吧。”我避重就轻地回答他。 导师笑了笑,表示理解:“你哥也挺宠你的,知道你生病就赶过来照顾你。” “是啊,”我也把他“照顾”得很好。 下午的课无非是关于无聊的经济课程和高数,我是没想到这么多老师记得我,看见我来了,他们都当着大家的面叫我的名字,引得教室里认识或者陌生的同学都扭头看我,再加上学生会的人把我的画报放宣传部了,我们学院大教学楼的第一层宣传墙上就挂着我的照片。所以当老师叫我的时候,我听见比往日更多的窃窃私语声。 “真人长这么帅啊?刚刚他一直戴着帽子我都没发现。” “你说他有对象吗?” “他不是beta吗?怎么会有alpha的信息素?他对象是alpha?”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被老师叫停,课程才继续下去。为了逃脱下课后的围观,当铃声响起的瞬间,我就背上书包跑了,那些想过来跟我搭话的人一转头,发现人没了,各个面面相觑。 我找到梁赢时,梁赢正在草坪上和宋盛吃同一只雪糕。此刻的落日正悬在教学楼尖顶,将云层烫出琥珀色的边缘,像是在下一场铂金的雨,在草坪上筛出明明灭灭的奶黄色光斑。 我们学校有好几处大草坪,每一处都能看见中央湖泊的美景,也被我们称之为秀恩爱最好的地方。在这里的小情侣亲密度大概比他们的专业课得分还高。 我观赏并没有发现我的两人,心想:这里确实是好地方。 要是我哥有空的我话,我真想带他过来看看,再借机接吻。 毕竟在这里接吻算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想跟我哥光明正大的接吻,去约会,去做不是兄弟间,而是恋人做的事,所以我在下课的时候,问我哥我们时候能去约会。 我哥说:“再过四天,我带你去游乐园。” 我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想起离开前他亲我的样子,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 几年过去,我哥爱人的能力不减半分,轻轻几个吻就能唤回我最爱他的感觉。 想到他那张对外冷峻成熟的脸,在我身上意乱情迷、躲闪发颤的模样,我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我真的得到我哥了。 我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梁赢这个好消息。 我几步走过去,刚要说话。梁赢发现我后,没有跟我打招呼,反而火速躲到宋盛的身后,冲我做出倒退的手势:“你别过来!” 我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梁赢捂着鼻子,问我:“你是不是谈了。” 我有些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刚要跟你说。” “拜托!”梁赢翻了一个白眼,“你身上全是极优alpha的信息素!我再不知道你有对象我傻子吗?” 宋盛对自己男朋友的话保持肯定的态度,对我点点头:“而且那是极优alpha才能对伴侣做的标记信息素。” “标记信息素?”我闻了闻只有沐浴香味和一点我哥香水味的胳膊,“我的身上?” 对面夫夫同时点头。 “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像是一种茶味,再带点栀子的味道,不难闻,但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浓度有点太高了,而且包含了警告感,太压抑了,”梁赢摸着宋盛的胳膊,“我还是喜欢我们盛盛身上薰衣草的味道。” 宋盛又开始脸红了。 “我们不都做过了吗?怎么还这么害羞。”梁赢跟我一样脸皮很厚,这种话能直接说出来,甚至还调侃似的摸了一把宋盛的胸口,“嘴上说不会,没想到这么厉害。” 如果以前的我,我早就捂住耳朵指责梁赢怎么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可不想看他们俩人秀恩爱。 可我现在无暇顾及他们,我的内心就像是园林中千万只鸟在天空斡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鸣叫。 我的身上竟然充满了我哥的信息素?我哥是真的爱我,不是哄我也不是骗我,他想要占有我。 原来我哥也会因为我跟别人关系好而吃醋,也会急不可耐地想要标记我。可惜我是beta,无法用信息素与他产生共鸣,他也无法标记我,最终只能出此下策。 但他又不跟我说,对我还是长辈的冷静模样。 太可爱了,好想现在就见他,好想让他当着我的面标记我,再看他标记不了时急眼的样子。 好喜欢。好喜欢。 “瞧你开心的,”梁赢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宋盛,让他递给我,“正好,我也要跟你说件好消息。” 宋盛把文件给我,用重新退回梁赢旁边。我狐疑地打开文件袋,一眼就看见宋体二号字加粗的《腺体摘除同意书》。 “你终于要!”我惊喜地说。 “没错,”梁赢得意地叉腰,今天的他打扮的很潮流,那股骄傲又嘚瑟的劲反而显得他格外的漂亮,“不枉费我最近一直打工,终于攒到做手术的钱了。” “你还要打工?”我稍微一愣,我记得他家不是很有钱吗?“你怎么不问你家里要?” “他们又不会同意的,”梁赢耸了耸肩,“他们只会觉得omega就该是omega,整这些都是无用功。” “那你哪个姐姐呢?她不都开店了吗?”我又问他。 “对啊,我就是在她那儿打工,她给我的钱是其他地方的两倍,手术前很快就攒到了。”梁赢一句句解开我的疑惑。 “在打工的时候还遇到挺好玩的事,下次再跟你说,”梁赢刚想笑,似乎是感受到我身上的信息素,一时又忍住了,“今天就算了。等我把腺体摘除了,我就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到时候你跟个柠檬味的alpha在一起都没关系。” “这个标记一般会留几天?”我转向宋盛。 要是一下子失效,那真的太可惜了。 “对方是极优的话,那应该可以保持四天。”宋盛打量我,“但你又是beta,效果就不好说了。” 我听到这句话,顿时想到:那么我哥应该会很焦虑吧,他的信息素如同悬在头顶的沙漏,指不定何时就会流失殆尽,我又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人缠上。 看来那天的联谊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梁赢看着我的脸,有点发怵:“他怎么笑成这样。”宋盛默默点头。 我没有管他们俩的对话,问他们待会儿去哪里吃饭,我们仨便去旁边的美食街吃饭了。 到了晚上,我哥果然给我发了视频,视频里的他刚洗过头,湿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额头滚落,砸进他的睡袍里,可惜穿得太保守了,没有露出一点锁骨。 我的指尖划过屏幕上他微蹙的眉头,开门见山地问他:“哥,你用信息素标记我了?” “他们跟你说的?” 我哥应该是要去拿水,把手机架在茶几上。我才发现他并不是包裹得紧紧的,稍微一动,睡袍就散开来,而这个位置偏偏正好对准了他的腹肌,在顶光下散着柔和的光泽。 勾引,绝对是勾引。 这谁不会呢? “嗯,为什么要标记呢?现在好多人看到我都会倒退几步,看我跟看瘟神似的。”我假装苦恼地撑着自己的下巴,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哥重新拿起手机,将水咽下,喉结滚动,再回答我:“这个标记很快就会消散的。” 我开心地拍了一下手:“是吗?太好了!我这礼拜正好要跟他们出去玩,这下来得及了。” 我哥的语气和平日一样温柔,但我知道他不开心。 我太了解他了,他现在的笑容属于完全不走心,只因为对面是我,所以他要对我保持微笑:“小景,你现在相比于和我在一起,难道更想跟他们在一起吗?” 瞧瞧,我以前吃醋说的话,他现在说上了。 我不再逗我哥了,没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哥,你现在的样子要是拍戏,保证过不了关。” “现在又不是演戏。”我哥发现我都是在哄他的,表情一下子轻松很多,“你跟那个人也说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跟那位beta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现在也只是朋友而已。不过我毕竟借用了人家的身份,我还是跟他讲了这件事。 对方先是一愣,再是轻笑一声说:“没想到我竟然能成为你这么有名的人的暧昧对象,也算是我的高光时刻了。” 我对他这样随性的人很赞赏,我想我们确实能成为好朋友。 我跟我哥又聊了一会儿,从书桌聊到准备睡觉。 我们这次真的聊了很多,像是将我们这几个月因为吵架而抛开的事情如数家珍般告知对方。 如同我离开时他对我的提醒。 我哥没有发现,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爱,开头永远都是“你”。而我的开头永远都是“我哥”。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一直黏在我哥身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你还记得小学二年级那次吗?爸妈没来接我,是你来接我的,我还以为自己被你们抛弃了,看到你的时候当场就哭了。” 一直以来,我在大家的眼里都是极其冷静、不哭不闹的懂事小孩。那大概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哭。 所以那次的痛哭,对我、我哥,包括当时的老师都记忆犹新。 我哥果然点头了。 那个时候的我哥刚上高一,他又是抱我,又是哄我,但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肩,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最后哭累了,我也就睡着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七点。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拿起床边的手机。手机仅剩百分之一电量,我插上充电器。 当我解开锁屏的瞬间,我愣住了。 按理来说,我应该自动退回到主屏幕了,可是我的手机屏幕里,却是我非常熟悉的天花板吊灯。 也就是说,我哥没有退出视频聊天,他就这么挂挂了一个晚上。 我忍不住叫他:“哥……” 手机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后被人拿起,正对着我哥眼睛半眯的帅脸。 他哈欠了一声,极其自然地打招呼:“小景起这么早吗?上早八?”他慢慢坐起来,我给他选的睡衣就这么出现在我的眼里。 我哥真的是谈恋爱高手。我自愧不如。 我看着他露出的锁骨,再加上每位男性早上起床都会有的生理反应,一时色欲熏心:“哥哥,我现在就想见你了。” 四天后,我如愿与我哥见面,他带我去游乐园玩。我穿得是室友为我备的约会套装——室友说我穿这套,无论对方什么年龄层,都能被我拿下。 不是我哥喜欢的颜色,但他也夸了好看。 这次约会,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和成熟的恋人约会,就是自备了一个导游。 我哥什么都计划好了,包括什么游戏要多少时间、期间可以去做什么,而且每次时间都卡的刚刚好。 我屡屡怀疑他曾经是游乐园的员工。 约会这天,天气正晴朗,稍微有点暖和。我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冰激凌。我吃得很慢,香草味的冰激凌有一半化成液体,而我哥买的抹茶味冰激凌早就被他吃光了。 “别动。”我哥用餐巾纸帮我擦了一下嘴巴,正巧路过卖玩具的小摊。 摊主特别有眼力见,喊住戴着口罩的我哥:“唉两位小情侣,要不要买这个娃娃啊,第二个半价。你们应该是一个alpha一个beta吧,那正好,这个小挂件要是喷了香水,能留香很久呢。” 听到情侣两个字,我就知道这个摊主以后大有作为,当即就出钱买了两个挂件,一个刺猬,一个小浣熊。 我只是为那句话买单,对这两个毛绒玩具兴趣平平。反倒是我哥,他一路把玩小浣熊,指腹反复摩挲着玩偶柔软的绒毛,嘴角带着狡黠的笑。 我看他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有点吃醋了,捏着他的手指问:“有这么喜欢吗?” “嗯,因为这个像你。”下一秒,我哥在浣熊鼻尖印下轻吻,再故意冲我一笑,“很可爱。” 谁能忍?谁在能忍就别谈了。 我当即将我哥拽进旁边的暗影里,扯下了他的口罩。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亲上了他的嘴唇,他渐渐放松身体,迎合我的舌尖,让我品尝到了抹茶冰激凌的味道。 谁也不会注意这个阴暗的角落,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们热情地拥吻,如同每一个热恋的情侣。 这两个挂件,小浣熊别在我的书包上,小刺猬挂在我哥的车里。 小浣熊从秋季陪我来到冬季,只要脏了我就洗,再重新喷上我哥的香水。 又是一个轮回,又是一场冬天。 天空又下起梨霜般的小雪,不过一夜,皑皑白雪延伸向我看不尽的山峦。 在期末周前,学校放了一天假。 我穿着我妈买的羽绒服,和我哥走在看电影的路上。 我正聊着课后小结,突然几朵雪花从我眼前缓缓落下。 又开始下雪了。 我终于有机会亲眼摸雪了,我有些开心地将手伸出口袋,刚想去接雪,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裹住了。 “手怎么这么冰?”我哥他把我的手捧到唇边,呵出一层又一层温暖的气体,“好冰啊,我们去里面吃点东西吧。” 我望着我哥呵气时的温柔模样,什么雪啊爱呀的,我全都忘记了。 在我哥为我找能取暖的店铺时,我轻轻叫他的名字:“计泽诩。” 我哥惶恐地看着我。 我们俩最怕听见对方叫全名,那语调总像惊雷前的闷响,预示着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也确实是大事。 “哥,”我凑上前,在他微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我好爱你啊。” 冬天的风,卷着雪粒掠过巷口。 我们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融成雾,我哥的体温像是比炉火更加温暖。 他望向我的眼神里盛着永不融化的春天。【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