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三年不圆房?重生另嫁他倒悔了》 第92章 露馅了? “这个畜生!” 江蓉气得咬牙切齿,她以为林远廷再混账最起码也会有舐犊之情。 没成想他为了仕途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还有周氏那个小贱人,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娘,你别生气。” 林翩翩安慰着自己的母亲道:“待我考上麓山书院,父亲便不会随随便便把我给嫁出去了。” 能考入麓山书院的女子,在京城是不愁嫁的,而且基本都能嫁入高门,一生富贵。 如今太子和温家退了婚,这对京城贵女来说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在麓山书院扬名,便可以一步登天,飞上枝头。 江蓉知道想进麓山书院并不容易,就算她真的能考进去,在林远廷眼中也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已。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 她道:“娘没用,帮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她便转过了身去,不再看自己的女儿。 “娘。” 林翩翩眼中含着泪,望着江蓉的背影。 “走吧!” 江蓉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朝着后厨去了。 林翩翩站在院子里,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心绪,擦干眼泪转身走了。 二楼雅间。 许尽欢点的酒菜已经上齐了,可她却没了胃口。 她托着下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云淮夹了菜放在她的碗里问:“在想林翩翩?她之前那般对你,你还同情她?” 许尽欢道:“我不是同情她,而是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大都是悲哀的。 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生在富贵人家,绝大数女子都身不由已,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觉得我十分的庆幸,我有疼爱我的爹娘,有可以依赖的兄长,有一个充满了很多爱的家。 若是谁敢毁了这个家,我就跟他拼命!” 楚云淮也很喜欢这个家。 这个家里有温柔开明的母亲,有霸道还有些蛮不讲理的父亲,有一肚子坏水,精于算计却极其护短的兄弟。 还有阳光明媚,娇娇软软的妹妹。 他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拥有过的亲情和温暖。 哪怕只是逢场作戏,也足以让他深陷沉沦,不可自拔。 楚云淮笑着应道:“好,哥哥跟你一起守护这个家,绝不会让它被人给毁了。” 他这一生想要守护的东西不多,镇北侯府这个家算一个。 许尽欢鼻翼一酸,她看着楚云淮的那双坚定眼眸,然后伸出小指道:“哥哥说话要算话,我们拉钩。” 楚云淮勾着她的尾指,和她定下这个承诺。 许尽欢展颜一笑,拿起了筷子道:“吃饭吧,我都饿了。” 她殷勤地给楚云淮夹了菜,还不忘许清砚。 兄妹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许尽欢高兴还饮了几杯酒,结果醉晕了过去。 坐在马车上,她乖巧地靠在楚云淮的怀里,那小脸红扑扑的,看得人只想咬上一口。 楚云淮盯着怀里安静的姑娘,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将许尽欢耳边的发轻轻地拨了拨。 许清砚抱着双臂坐在一旁,脸色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妹妹喝醉了一个劲地往楚云淮怀里钻,他拉都拉不住。 这段虚假的兄妹之情入局的又何止楚云淮一个? 他突然觉得,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他妹妹可能会再次受到伤害。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妹妹“恢复记忆”才行。 回到镇北侯府,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抱着许尽欢下了马车,将她送回了房间里。 刚把人放下,就听许尽欢呢喃了一声:“楚云淮。” 楚云淮一愣,盯着无意识的许尽欢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凑近了一些,有些紧张地问道:“欢欢,你方才在叫谁?” “嗯?” 许尽欢闭着眼睛,没了声音。 楚云淮揉了揉自己的头,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也喝多了。 在许尽欢眼中楚云淮是她的义兄,她叫他的名字也很正常。 可是,她一向都是称呼许清砚为义兄的,从未叫过楚云淮这个名字。 而且他总感觉,那声楚云淮就是叫他的! 难不成是她的记忆在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楚云淮心中忐忑不安,就这么一直守在许尽欢的身边,想听听她还会不会说胡话? 可整整一夜,她都睡得特别安稳。 次日醒来,许尽欢睁开眼睛就看见楚云淮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一宿没睡。 她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着她那声哥哥,楚云淮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他道:“你昨夜喝多了,一直在说胡话,我放心不下便守着你。” 许尽欢吓了一跳,她忙问道:“我说什么了?” “唔。” 楚云淮一脸凝重的盯着她道:“你在叫你义兄的名字,欢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义兄?” “我才没有!” 许尽欢紧张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不确定除了一个名字,自己还说了什么? 不过瞧着楚云淮的反应,不像是露馅了! 她道:“他和静安哥哥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哥哥别胡思乱想。” 楚云淮松了一口气,她不是喜欢上她的义兄就好,他一脸严肃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知道啦。” 许尽欢是不敢再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叫了楚云淮的名字?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小心谨慎,生怕露了馅。 大概是因为,前世她经常借酒消愁的缘故吧。 而她每每喝醉了都会叫楚云淮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对他破口大骂。 最丢脸的一次就是她借酒逞凶,像个流氓似地把楚云淮扑倒去强吻他。 结果喝过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那嘴巴又肿又痛的。 若非知道不可能,她都要以为自己的嘴是被楚云淮给亲肿的了。 活了两世都没能感受一下,亲吻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许尽欢觉得改天她得去找个男人试一试。 麓山书院男人这么多,总能遇到一个看顺眼的。 可关键是她得能考上才行啊。 第93章 惊变 三日后是麓山书院放榜的日子。 许尽欢有些紧张地待在马车里,也不敢凑上前去围观,便指使许清砚去帮她看榜。 楚云淮陪着她坐在马车里,他笑着问:“就这么紧张?” “当然了。” 许尽欢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努力地读书,她当然希望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了。 楚云淮问她:“你为什么想去麓山书院读书?” “因为我是你妹妹啊。” 许尽欢扬了扬头道:“我哥哥这么出色,我这个做妹妹自然不能拖你的后腿。” 这个回答楚云淮不太满意,他更希望许尽欢是因为他在麓山书院,她才想考入麓山书院。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希望她能考上。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声,却是书院放榜的时间到了。 许尽欢忙掀开帘子看着书院门前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 有人欢呼,有人垂头丧气,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真真是形色各异,悲喜不同。 她咬着手指,在人群中寻找着哥哥的影子。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她忙撂下了帘子却是连问都不敢问。 直到许清砚掀开帘子,嘲笑她:“瞧你这点出息。” 楚云淮面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道:“你就直说她有没有考上吧!” 小丫头都已经这么紧张了,许清砚却还在故弄玄虚,这亲哥哥也是够坏的。 许清砚靠在马车上,耸了耸肩道:“今年麓山书院女子只录十人,而她是最后一名!” “什么?” 许尽欢眼睛一亮,匆忙凑了过来问着自己的哥哥:“你说我考上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夸赞道:“还不错,没辜负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 “我考上了?” 许尽欢简直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的考题答得是面目全非,竟然也能考上? 她忙跳下了车跑过去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果不其然是最后一名,真的是好险。 悬着的心放下后,许尽欢就听一旁传来男人的声音:“今年麓山书院竟然出了一个并列第一,这许清砚和楚云淮是什么人啊?” “这你都不知道,他们一个是镇北侯府的世子,一个镇北侯的义子。 还有一个镇北侯府的小郡主虽然考了个倒数第一,但也挤了进去。 这镇北侯府一门三杰,真是前所未有啊。” 谁能想到这土匪出身的镇北侯府养出来的儿女竟然都这么出色! 许尽欢听到倒数第一四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 倒数第一怎么了,那也是第一,而且她考上了。 “这怎么可能?” 孙蕙兰和一众贵女们也挤过来看榜。 见自己没有考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将女子榜上那十人的名字扫了一遍。 看见许尽欢的名字在最后一位,孙蕙兰有些尖锐地喊了一声:“这榜单不公平!” 她回头对着同样落榜的女子们道:“凭什么她许尽欢一个草包废物都能考上,而我们却落了榜。 定是麓山书院弄虚作假,收了镇北侯府的好处,我不服!” 落榜的女子当中,有人质疑:“不能吧,麓山书院一向最为公正了,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怎么不可能?” 孙蕙兰拉着一位相熟的贵女道:“你来说,当日温家宴会上她许尽欢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最后还是唱了首难听的歌蒙混过关,当时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我不相信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许尽欢就能从一个草包废物变成才女。” 那贵女点了点头道:“当日郡主在温家宴会上的确承认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听着这话,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既然不通琴棋书画,她又是怎么入选的?” “就是,难道麓山书院真的弄虚作假,失去了公平公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情绪顿时被带动了起来,纷纷质疑起了麓山书院是不是收了镇北侯府的好处。 而围观的书生里面,也有浑水摸鱼,想推翻这榜单的真实性,跟着起哄起来。 一时间群起而激愤,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最后这些落榜的学子,将许尽欢团团围住。 一双双满怀恶意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一双双伸出去的手,都在指责许尽欢破坏书院的规矩。 许尽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反应。 直到有人将她护在身后,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既然不服气,可以去书院找院长对峙,为何要为难一个姑娘?” “找就找,今日我就要揭开许尽欢的真面目,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孙蕙兰天不怕地不怕,她认准这成绩有假,非要讨个真相不可,于是带着人去书院门前叫嚣。 人群散去,云峥回头看着许尽欢问道:“郡主,你还好吗?” “欢欢。” 楚云淮和许清砚赶过来,就见许尽欢白着一张小脸,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他们方才在马车里正等着许尽欢回去,就听这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然后就看到欢欢正在被人围攻。 许尽欢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楚云淮,唇角在微微颤抖。 云峥见她说不出话,便替她回道:“孙蕙兰教唆那些没有考中的学子和姑娘们,质疑郡主成绩作假,便将她围了起来对她发难。” 他看了许尽欢一眼,不免有些心疼她的遭遇,被那那么人围起来指责谩骂,她一定吓坏了。 “他们真是该死!” 楚云淮额头的青筋暴起,杀人的心都有,他握紧拳头,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账。 许尽欢忙拦住他道:“哥哥,你不要冲动,我没事的。 就是突然有点懵没反应过来,放心吧,我能够应付的。” 她方才还沉浸在考中麓山书院的喜悦中,结果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被千夫所指,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他们自己没有本事落了榜,却把这一切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孙蕙兰不是说她是草包废物吗? 那她今天就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她究竟是不是草包废物! 第94章 一曲扬名 孙蕙兰带着一众学子在麓山书院门前闹事,很快就惊动了院长以及书院的各位夫子。 看着门前那一群愤愤不平,嚷嚷着要讨个说法的学子们,老院长的脸色难看极了。 麓山书院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学生公然质疑书院有失公正,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学生。 此事若不能好好的解决,麓山书院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杨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姓陈,已经有六十多岁,明年会试之后他便可以荣退了。 这麓山书院是他半生的心血,自然容不得任何闪失。 杨婉卿站出来道:“回院长,这些落榜的学子质疑今年录取的女学生许尽欢成绩有假,因此想要书院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着,她将许尽欢的成绩递给了陈院长道:“这是许尽欢的考卷,她的四书五经答得虽然不怎么样。 但她琴棋书画抽中的是琴考,且监考的几位夫子都给出了甲上的成绩。 而且在考试之前,她还答出了我出的论题。 综合评估,她的成绩位列女子第十,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虚假。” 陈院长接过许尽欢的考卷查阅着,他点了点头确认没有不妥。 这才问着门前闹事的那些学子:“你们因何而质疑许尽欢成绩有假,可有什么证据?” 孙蕙兰道:“之前在温家的赏花宴上,许尽欢在曲水流觞中输了比赛,要她表演才艺。 是她亲口承认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唱了一首歌就打发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从一个什么都不通的废物,变成一个能考入麓山书院的才女?” 陈院长皱了皱眉:“就凭这?你们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就算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两个月的时间,只要认真努力也足以改头换面。 更何况,我手里这份有关许尽欢的琴艺考试,她得的还是甲上,就说明她的琴艺在你们之上。” “这不可能。” 孙蕙兰不相信许尽欢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她们这些贵女,哪一个不是苦练了十几年才有此琴技? 她笃定这其中定是有假。 “定是你们被镇北侯府收买,总之我不服,除非让许尽欢当众表演琴艺,证明自己。 不然我便告到陛下那里,看你们书院的百年清誉还如何能保得住?” 孙蕙兰自以为抓到了书院的把柄,便不依不饶地,加上她背后还有孙皇后,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陈院长早就听闻这孙家小姐性格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已然有些不耐。 许尽欢是凭真本事考进的麓山书院,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要求她来证明自己。 但面对孙蕙兰的无理要求,他们又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就听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证明自己!” 许尽欢走了过来,她给院长以及几位夫子见了礼,然后转身看向孙蕙兰以及他们身后落榜的那些人。 “你们质疑我的成绩,我可以证明自己。 不过倘若是你们冤枉了我,冤枉了麓山书院,我要你们一个个地同我赔礼道歉。 至于孙小姐,我要你当众给我下跪磕一个头,大喊三声对不起,你敢吗?” 许尽欢扬着头,傲然凌厉的眸子落在孙蕙兰的身上。 孙蕙兰拧着眉,她以为许尽欢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她才不会上当。 她道:“我有何不敢,但如果证明是你弄虚作假,我要你游街示众。” “好啊。” 许尽欢勾了勾唇,转身对着陈院长道:“还请院长以及各位夫子给我们做个证,免得孙小姐到时候不认。” 陈院长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去把琴取来。” 不多时,下人就抬了琴桌放在了书院的大门前。 而此时书院前围观的人已经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许尽欢对着孙蕙兰身后的那些人道:“你们受孙蕙兰的挑唆,聚众闹事,败坏麓山书院的名誉,一时上头,失去了理智我能理解。 如果此时后悔还来得及,若还是一意孤行,那后果只能由你们自己来承受。” 身后有不少人都在犹豫,他们方才也是因为落了榜,心中不服气。 如今冷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万一真是他们弄错了,岂不是得罪了麓山书院,得罪了镇北侯府? 毕竟他们又不像孙蕙兰背后有靠山。 几番思量过后,有不少人退了出去,没再继续掺和。 孙蕙兰对着其它犹豫不决的人道:“你们别被许尽欢给骗了。 她分明就是在吓唬你们,想让你们知难而退,而这恰恰证明她是在心虚!” 许尽欢轻笑一声,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她耸了耸肩道:“孙小姐,我当日在温家宴会说的是我不精通琴棋书画。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谦虚,不想出什么风头,并非我一窍不通。 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废物。 今日我便让你瞧瞧,狗眼看人低的下场是什么!” 说着,她走到琴桌前调试了琴音,然后抬起头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楚云淮和许清砚。 她冲着他们微微一笑,随即低头抚奏了起来。 琴曲声传来的那一瞬间,书院门前围观的学子们俱是一惊。 他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许尽欢的琴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这是……失传已经的古曲《广陵散》?” 此曲失传已久,无论是指法和境界,都没有人敢尝试,可许尽欢却将其抚奏得行云流水。 就连曲中的意境都被她弹奏了出来。 她就像是和这首曲子合二为一了一般,将琴曲中所表达的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云淮站在人群中,目光一直紧紧的落在许尽欢的身上。 他想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完全参悟出这首曲子的意境了。 为她骄傲的同时,他还有些心疼,因为只有他知道,她学这首曲子吃了多少苦? 如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 他相信今日过后,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再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而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第95章 暗箭伤人 孙蕙兰站在人群中,那脸色早已是一片煞白。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以为是有人在弹奏曲子,而不是许尽欢。 可是琴声确确实实是从许尽欢手下传出来的。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只觉得上天跟她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直到余音散去,书院门前围观的人好似都还沉浸其中。 不知是谁拍手叫了一声好,众人才反应过来。 只听掌声如雷贯耳,久久不息。 许尽欢站起来,略一颔首致了谢,她看着面如死灰一般的孙蕙兰,笑着问:“孙小姐,这剩下的棋,书和画,要不要我再同你展示一番啊?” 孙蕙兰呆呆愣愣地看着许尽欢问:“这怎么可能,你既然会弹琴,当初你为什么说你不会?” 许尽欢道:“因为我说过,我弹琴是为了修身养性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你们在宴会上争奇斗艳,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便不想弹喽。 谁知道你这么蠢,我说什么你都信,竟以为我真的是个草包废物,还自以为是地教唆别人在书院前闹事。” “你……” 孙蕙兰气得浑身颤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许尽欢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那你们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同我道歉呢?” 孙蕙兰身后的那些人有些汗颜,但许尽欢的一首广陵散确实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于是他们一个个地走过去同许尽欢道了歉。 最后就只剩下孙蕙兰没有动,许尽欢道:“孙小姐,你身为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输不起吧? 其实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毕竟你们孙家的脸早就已经被你给丢光了。” 孙蕙兰紧握着双手,有些恼羞成怒,然而是她大言不惭非要让许尽欢证明自己。 如今她输了,又能怪谁呢? 但让她堂堂孙家大小姐当众给许尽欢下跪,她实在丢不起这人。 她哼了一声道:“今日只是你侥幸而已。” 说着,她就想落荒而逃。 哪料楚云淮和许清砚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清砚有些吊儿郎当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道:“孙小姐还没有跟我妹妹下跪道歉呢,这是想去哪? 你该不会是想要不认账吧,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你方才盛气凌人指责我义妹的气势哪里去了?” 孙蕙兰皱着眉头道:“我乃威远大将军的女儿。 我父兄为北渊镇守西境,功不可没,你们今日逼我给许尽欢下跪,她承受得起吗?” 许清砚嗤笑一声:“我们又没让威远大将军下跪,有什么承受不起的?而且我还想问一问孙小姐。 你父兄为北渊镇守边疆,立下汗马功劳,你又做了些什么? 你肆无忌惮,拿着他们用血泪换来的功勋,仗势欺人,败坏将军府的名誉,还屡教不改。 今日我便替大将军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女儿!” 说着,他握着孙蕙兰的肩膀,将她转向许尽欢,然后压在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孙蕙兰一个趔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忽而一支利箭破风而来,朝着许清砚飞了过去,楚云淮惊呼一声:“小心。” 许清砚看见朝着他飞来的箭矢,他一个侧身,那利箭擦着他的耳边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紧接着铁骑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就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弓箭,身后跟着一支铁骑,将书院门前团团围住。 孙蕙兰看着马上的人,目露喜色,她忙站了起来跑了过去道:“兄长,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威远大将军府的公子,孙蕙兰的哥哥孙景逸。 孙景逸瞥了妹妹一眼,然后看向许清砚。 他目光冷锐拉起了手中的弓箭,又对准了许清砚问:“是你在欺负本将军的妹妹?” 许清砚拿着扇子摇了摇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公子。 你不妨问问这里的人,究竟是我欺负孙小姐,还是她自己输了赌约不肯认账,想要耍赖?” 孙景逸道:“我不管什么赌约,我只看见你在欺负我的妹妹。 既如此那便留下一只胳膊给我妹妹赔罪吧。” 说着,他松了箭矢,那箭矢径自朝着许清砚飞去。 许清砚面不改色,他合上折扇然后按动扇柄的位置,就见一支钢钉打造的袖箭飞了出去。 那袖箭破空从对面的箭羽中间穿过,将孙景逸射过来的箭羽破成两截,然后朝着他飞了过去。 孙景逸一时不察,见袖箭迎面飞来,他忙闪身去躲,却还是被袖箭擦伤了胳膊,摔下了马。 他身后的铁骑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陈院长见大事不妙,忙跑过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道:“麓山书院门前岂容你们造次!” “兄长。” 孙蕙兰扶着孙景逸,就见他胳膊上流出了血来,她大惊失色,怒目看向许清砚道:“你竟然伤我兄长,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 楚云淮挡在许清砚面前,他一挥衣袖顿时掀翻了想要捉拿许清砚的众多兵士! 他目光凛冽,盯着孙家兄妹二人道:“孙公子,你袒护自己的妹妹也应该讲点道理。 今日是她挑唆落榜的学子,围攻我妹妹,诬陷麓山书院弄虚作假,逼我妹妹在此证明自己。 也是她不自量力要跟我妹妹打赌,输了赌约后却不又认账,想一走了之! 你们孙家在京城是一手遮天,但我们镇北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闹起来,就孙公子你带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此事是非曲直,院长早已看在眼中,若传到陛下和皇后娘娘耳中,你们兄妹二人难逃责罚,奉劝你们最好还是好自为之!” 孙景逸眯了眯眼睛,盯着楚云淮问道:“你便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正是!” 楚云淮扬着头,身上透着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压迫感。 孙景逸能看得出来,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他们的功夫都深不可测。 纵然他人多势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他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在发麻,于是将袖子掀开。 就见伤口周围一片乌黑,箭上明显是有毒。 孙景逸咬了咬牙,狠狠地瞪着他们道:“把解药交出来!” 第96章 都是你惹的祸 许清砚笑了笑,他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吊儿郎当道:“行啊。 只要你们兄妹给我们道歉,我自然会把解药交出来。” “你……” 孙景逸动了怒,结果一阵眩晕无力。 “孙公子可千万不要动怒,不然加速毒发,你死得可就更快了。 你不想道歉也可以,只要你把自己受伤的这只胳膊给砍了,也能解毒。 但如果再耽搁下去,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许清砚勾了勾唇,看着孙景逸难看的脸色。 他常年在江湖中行走,怎么可能没有些防身的手段? 想害他,孙景逸还太嫩了些。 听到自己的兄长有性命之忧,孙蕙兰大惊失色,她道:“你们最好把解药交出来。 若是我兄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和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欢欢,回家了。” 许清砚不想跟他们兄妹废话,招呼着妹妹就要走。 许尽欢走过去,同情的目光看了孙景逸一眼道:“孙公子,孙小姐是你的亲妹妹吗? 我瞧着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你的生死,甚至这个时候还不忘放狠话,当真是愚蠢至极。” 她挑了挑眉,又道:“哦,对了方才是你先对我义兄出手的。 按照北渊的律法,因为自保而伤人性命是没有罪的。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皆可作证,孙公子若是死了,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孙景逸:“……” 真是好生伶俐的小丫头。 他抬起头看向许尽欢,就见她扬唇一笑,转身走掉了。 孙景逸怒急攻心,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乱成一团。 而许家兄妹三人,却已经乘着马车走掉了。 坐在马车上,许尽欢还有些愤愤不平,她咬着牙道:“这孙家公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记得孙家父子俩前世是在年关的时候才回的京,如今不过才九月份,孙景逸就先回来了。 想来是知道了孙蕙兰在京城名誉扫地,所以特意赶回来为妹妹出头的。 楚云淮道:“齐家被抄,孙蕙兰被夺了郡主之位,孙家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今日咱们把孙家兄妹可以说是得罪狠了,以后在京城一定要万分小心,尤其是欢欢。” 他看着许尽欢,眼中掩不住的担忧:“以后不要独自出门,想去哪里便叫上我一起知道吗?” 那孙景逸一看就不是善茬,今日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怕他会伺机报复。 许尽欢点了点头。 楚云淮又看向许清砚,就见他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应该是孙家兄妹才对!” 许清砚轻嗤一声,闭着眼睛靠着马车小憩去了。 …… 将军府。 太子听到消息后立即赶到了孙府。 太医正在给孙景逸医治,他一踏进房间就听孙蕙兰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你们若是救不了我兄长,我让你们统统人头落地。” 听着这话,太子脸色一变,他寒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表哥。” 孙蕙兰看见太子进来,忙跑了过去就同他告起了状来:“太子表哥要为兄长做主啊。 那镇北侯府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太子一巴掌打在了孙蕙兰的脸上,怒骂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孤以为上次的事情足以让你长个教训,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 孙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孙蕙兰捂着被打肿的脸,满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太子,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要打她? 她红着眼睛,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如果不是姓孙孤早就拧断了你的脖子。 除了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孙家会毁在你的手里! 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许离开将军府半步!” 太子看着她就心烦,他收回视线冷冷的声音斥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孙蕙兰捂着脸哭着就跑了出去。 一旁的太医瞧着只觉得大快人心,这孙家小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给她看病的太医们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就没有不叫苦的。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她的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威远大将军,姑母是一国皇后,表哥是太子。 除了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好了,孙蕙兰碰上镇北侯府,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不仅郡主之位没了,如今连她的兄长都被她害得危在旦夕。 “他怎么样了?” 太子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孙景逸,问着太医。 太医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回太子殿下,孙公子的毒极其罕见,我等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找不到解药,只怕孙公子他凶多吉少。” 太子皱了皱眉,这孙景逸如果死在了这儿那还了得? 事情既然都是因孙蕙兰而起的,那便由她来结束。 他沉声道:“你们照顾好他,孤去找解药。” 太子出了院子,随即就吩咐侍卫将孙蕙兰给绑了起来,然后带着她来到了镇北侯府。 他看着镇北侯府紧闭的大门,对着孙蕙兰道:“你兄长的毒太医解不了,如果不想害死你兄长,你就跪在这里求得镇北侯府的原谅。” 孙蕙兰瞪大眼睛:“你让我给他们下跪?” 太子道:“你不想跪也可以,那就回去给你兄长收尸吧。 不过你要记住,害死你兄长的不是镇北侯府,而是你这个亲妹妹。” 孙蕙兰心中委屈,但想到自己的兄长危在旦夕,她只能忍受着屈辱答应下来:“我跪还不行吗?” 说着,她屈膝跪在了地上。 太子让人去敲了门,然后禀明了来意。 管家见状将一个瓷瓶交给了太子道:“世子吩咐过了,若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便让老奴将解药交给太子。 世子还说,若孙家人依旧这般针锋相对,那镇北侯府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合作便就此作罢!” 太子心头一惊,显然有些意外。 他以为镇北侯府会故意刁难,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交出解药。 没成想竟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握着许清砚让人转交的解药,眸色沉沉道:“请转告世子,此事孤会妥善解决,断不会再让孙家为难镇北侯府的任何一个人。” 说着,他拿着解药转身离去。 孙蕙兰见状匆忙站了起来,她追上太子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说他们会乖乖把解药交出来的,表哥还让我下跪。 他们镇北侯府也配?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不过就是土匪出身,有什么好怕的?” 第97章 别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太子脚步一顿,他一个回眸看向孙蕙兰,吓得她脖子一缩,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入脚尖。 她垂着眸子,不敢再言语。 就听太子冷厉的声音道:“别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无论是谁,若是坏了他的好事,他绝不留情! 他一挥衣袖,丢下孙蕙兰坐着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把解药给孙景逸服下后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太子让太医全都退了下去,他盯着孙景逸问道:“感觉如何?” 孙景逸动了动胳膊,麻木的感觉已经消失,他蹙了蹙眉问道:“解药是哪来的?” 太子道:“孤亲自登门,问镇北侯府要的。” 孙景逸坐了起来,他问:“他们有这么好心,是不是你让蕙兰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说着,他有些愤怒地一把抓住太子的衣领道:“离京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照顾好蕙兰,可是结果呢? 她被陛下褫夺了郡主的封号,齐家也被抄家灭门了,你这个太子是干什么吃的?” 太子眸色一沉,他一把挥开孙景逸的手道:“孤是想保他们,但也能保得住才行,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她都做了些什么? 至于齐鸣,他纯粹就是运气不好,绑谁不好偏偏绑了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害得孤也差点受到牵连。”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孤好不容易和镇北侯府的世子达成了合作,可你们兄妹倒好,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你们是嫌孤的储君之位做得太顺心了是吧?” 孙景逸远在西境,并不清楚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妹妹被陛下责罚丢了郡主身份,而齐家也被抄了家。 父亲走不开,所以只能让他回来一探究竟。 他道:“怎么,一个区区镇北侯府难道就有这么可怕?竟让太子殿下都慌了神?” 太子讥讽道:“不可怕,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孙景逸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握着自己的胳膊道:“这只是意外。 他们镇北侯府是土匪招安,来京不足一年,在京城又没有根基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呵。” 太子讥笑一声道:“有什么可怕的? 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孙家能领兵打仗吗?你忘了是谁打得南夷俯首称臣。 镇北侯在燕云两州的威名不比舅舅差,这如果真交起手,舅舅都未必是镇北侯的对手。 不是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你们低估了镇北侯府的实力。” 孙景逸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既然是个威胁除掉就是了,有什么麻烦的?” 太子觉得孙家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若是靠他们,只怕他的储君之位都要搭进去。 他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可知,镇北侯府一家来京时,连亲卫都没有带。 你回京时还带了一支铁骑亲兵,声势浩大,然而镇北侯就只带了妻女,一家三口。” 孙景逸有些意外,他问道:“这是为何?” “是啊,这是为何?” 太子舒了舒眉道:“起初孤也想不明白,但后来孤弄清楚了,镇北侯这是将自己的底气留在了燕州。 倘若他在京城出了事,他在燕州的那些兄弟们定然揭竿而起,一路攻入京城为镇北侯报仇! 更何况,镇北侯的两个儿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得罪他们我们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然你以为孤为何会费尽心思的去拉拢他们? 可是你妹妹倒好,不知天高地厚,整天就知道给孤惹祸!” 孙景逸哼了一声道:“蕙兰她从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 以前也没见你生气,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坏了你的计划。” 可见之前的包容庇护也仅仅是因为他妹妹没有挡了他的路而已。 一旦触犯到了自己的利益,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啊。 太子听着这话,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反驳,他道:“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纵着她。 孤没有跟你开玩笑,镇北侯府能除掉齐家,也能除掉孙家,别让你妹妹毁了孙家。” 孙景逸觉得他太看得起镇北侯府了,就连陛下都拿他们孙家没有办法,他们区区镇北侯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没把太子的叮嘱放在心上,只问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拉拢了镇北侯府? 既然蕙兰得罪了他们,他们又怎会答应效忠于你,可是提了什么要求?” 孙景逸想起来的路上他听说太子和温家退了婚,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温家退婚,该不会是答应镇北侯府,要同他们结亲吧?” 提到许尽欢,太子有些惋惜道:“孤倒是想娶,只是镇北侯择婿的要求极高,孤只能放弃这个心思。 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看上了孤的未婚妻,想让孤成全!” 孙景逸大吃一惊,他盯着太子只觉得他是疯了:“夺妻之仇,你竟然也能接受? 这许清砚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想要羞辱于你! 你退了温家的婚事,又是如何和温家交代的,你就不怕许清砚是在离间你和温家吗?” 他不明白太子一向最为谨慎的,怎么在镇北侯府这件事上就糊涂了呢? 太子道:“孤若不答应,他们镇北侯府就要扶持宁王?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孙景逸拧着眉道:“宁王不过一个残废,而且我听说他……” 他反应过来,有些惊愕的盯着太子道:“宁王的腿再也站不起来,是镇北侯府做的?” 太子挑了挑眉,问他:“怎么样?孤的眼光是不是没有错?你现在还敢低估镇北侯府吗?” 孙景逸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太子连夺妻之仇都能忍,看来这镇北侯府的确不可小觑。 他道:“可是若无联姻,又如何能维系你和镇北侯府的关系? 万一他们反悔,或者在背后捅你一刀,你又该如何?” 这也是太子担心的事情,他总觉得他和镇北侯府的盟约不够牢靠。 他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孙景逸勾了勾唇道:“太子殿下娶不了,不代表我娶不了。” 他抬起头,问着太子:“若是我去求陛下赐婚,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第98章 他是来提亲的 太子瞥了他一眼,嘲讽道:“痴人说梦。 父皇巴不得我们和镇北侯府针锋相对,又怎会为你赐婚,你还是别想了,除非……” 他盯着孙景逸的那张脸,觉得倒也不差,于是给他出起了主意:“除非,你能让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对你情根深种。” 孙景逸想到许尽欢的伶俐狡黠,当真勾起了几分兴趣:“倒是可以试试。” 太子见他起了心念,便提醒道:“奉劝你最好走正道,别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放心吧,本将军也不屑于那些腌臜手段。” 孙景逸觉得镇北侯府纵然再厉害,许尽欢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只要他用些心思何愁不能让那小郡主对他情根深种? 太子盯着孙景逸看了看,想劝他要不要再想想? 但想到自己也需要这么一桩联姻关系,便也作罢了。 …… 次日 镇北侯府。 许尽欢正在准备去麓山书院读书的行头,就见丫鬟秋香气喘呼呼地跑了进来道:“小姐,孙家……孙家公子来了。” “来赔礼道歉的?” 许尽欢撇了撇嘴,继续收拾着东西道:“来就来呗,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不是。” 秋香急得跺了跺脚道:“孙公子是来府上提亲的。” “提亲?” 许尽欢吃了一惊,这孙景逸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竟敢来府上提亲? 她倒是要瞧瞧,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出了院子,就看见收到消息的楚云淮正打算去花厅,她忙跑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许尽欢道:“我听说孙景逸来府上提亲了,他定是不安什么好心,我自然要去瞧一瞧。”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他以为有太子在,孙景逸最起码会收敛一点,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看着许尽欢道:“那我们就见机行事。” “好。” 许尽欢跟着楚云淮来到了花厅,就被眼前这架势吓了一跳。 只见孙景逸带来了满满一院子的聘礼,还请了京城最好的媒婆。 许氏正在花厅见客,她没有立即把人给赶走,而是客气地请孙景逸坐下喝了杯茶。 孙景逸道:“昨日我和贵府公子有些误会,后来弄清楚缘由才知是家妹的错,太子殿下已带她来府上赔过罪。 但我险些伤了贵府的公子,也应该来赔个不是,还希望夫人能够原谅我的鲁莽行为。” 许氏笑了笑道:“所以公子今日来府上是赔罪的?” 孙景逸道:“赔罪是其一,我今日来是想求娶贵府郡主。 昨日在麓山书院门前我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还希望夫人能够成全。” 话音方落,就听许尽欢的声音传来:“孙公子对我一见倾心?” 孙景逸抬头看了过来,见她和楚云淮一起进来,他扬了扬唇露出一抹如若春风一般的微笑:“正是。 郡主明艳动人,娇俏可爱,回京之前我便听到不少有关你的传闻,昨日一见更是让我神魂颠倒。” “是吗?” 许尽欢走过来一个旋身在孙景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翘起二郎腿,丝毫没有女子的端庄稳重。 她叹了一声道:“孙公子对我一见倾心,却想要我义兄的命,这又该如何解释?” 孙景逸道:“当时郡主站得远,我并不知晓他是你的义兄,多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这不在下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大舅兄,心中悔恨莫及,特意来赔罪来了吗。” “那你妹妹呢?” 许尽欢问道:“你妹妹可是一向看我不顺眼,孙公子夹在其中定然会很为难吧?” “小妹无知,得罪了郡主是她的不是。 不过倘若郡主肯嫁给我便是她的嫂嫂,以后你怎么教训她都不为过。” 孙景逸抬起头,朝着她浅浅一笑,倒也有几分温文儒雅的模样。 许尽欢歪着头,不惧孙景逸审视的目光,她道:“就怕到时候孙公子会责怪我对你妹妹太过严苛。 不如这样,我先给你妹妹挑个夫婿怎么样? 我们燕州的儿郎都是顶好的,不知孙公子舍不舍得把妹妹嫁入燕州,做个土匪夫人呢?” 孙景逸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他笑了笑道:“我妹妹自小娇生惯养,怕是吃不了苦。 更何况燕州千里之遥,姑母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只怕也舍不得她远嫁。” “那可真可惜了,我也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 孙公子虽然相貌堂堂,又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可像你这样的将军,我在燕州见得多了,同他们比起来,孙公子也不过尔尔。 我还是喜欢俊雅温柔的书生,最起码要像我哥哥一样,生得一张绝世好看的容颜,这脾性呢还得要温和,对我言听计从。 爹娘呢自然是舍不得我嫁出去的,所以我的夫婿得要入赘我们许家。 看来,我和孙公子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许尽欢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 孙景逸却是听得嘴角直抽,他没想到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竟有些厉害。 倒是有点意思。 坐在一旁的楚云淮敏锐的察觉到孙景逸看许尽欢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眸色一沉,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上好的白瓷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楚云淮猛的将杯子放下,冷冷的声音道:“孙公子请回吧,不然如果被赶出去,那可就太难看了。” 孙景逸也不生气,他站了起来看着许尽欢道:“许小姐,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说着,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聘礼道:“这些东西就权当是给贵府的赔礼了,我改日再来拜会!” “等等。” 楚云淮叫住了他道:“公子还是把东西带走吧,我们镇北侯府不缺你这点赔礼。” 孙景逸脸色微沉。 他今日故意搞这么大的声势,便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根本就没指望镇北侯府会答应他的提亲。 但如果将聘礼以赔礼的方式留了下来,届时不知情的百姓便以为侯府答应了他的亲事,镇北侯府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可他们竟然不上钩。 今日折戬而归,看来他要改变下策略才行。 他就不信,拿不下这镇北侯府的小郡主。 第99章 这辈子可能嫁不出去了 孙景逸离开后,楚云淮就把许尽欢给带走了。 走在路上,许尽欢还有些纳闷,她问:“哥哥,你说这孙家公子脑子是不是有病?” 前世这孙景逸虽然没来府上提亲,却厚着脸皮自荐过。 说什么:“楚云淮有什么好的,郡主不如换个人喜欢,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可不会跟楚云淮一样不解风情,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痴心。” 可那时楚云淮的身份已经揭晓,她以为孙景逸是为了太子,想要破坏她的婚事,故而当着楚云淮的面来调戏她。 后来,孙家出事后,楚云淮带人前去抄家,孙景逸不愿成为阶下囚,便挥剑自刎了。 如今楚云淮身份还没有暴露,对太子也没有造成威胁,也不知道孙景逸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楚云淮没有说话,直到回到房间,他突然一个旋身将许尽欢抵在了门上,脸上的表情阴郁得有些可怕。 “以后离他远一点,听到了吗?” 他的手掌放在雕花的门上,高大的身躯将许尽欢笼罩其中,如同一座撼动不了的大山。 许尽欢吓了一跳,楚云淮离得太近,他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种头脑发晕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身后是房门,根本退无可退。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她抬头迎上楚云淮那双漆黑的眸子问他:“哥哥,你生气了?” 楚云淮何止是生气,他简直要气疯了。 他知道孙景逸前来提亲是不怀好意,可他看欢欢的眼神有了变化。 那种变化让他很是不喜,就像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被别人给盯上了。 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宝贝,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行。 可是,这宝贝总有一天会从他的手中消失,成为别人的。 楚云淮有些心烦意乱,他低低的声音唤她:“欢欢。” 这声欢欢叫的许尽欢有种莫名的错觉。 “哥哥?” 许尽欢咬了咬唇问:“你这是怎么了?” 楚云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平复下心绪,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许尽欢问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什么?”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 楚云淮道:“你说你喜欢俊雅温柔的书生,要像我一样生得一张绝世好看的容颜。” 他凑过去有些揶揄地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许尽欢盯着他的那张脸,真的像极了话本子里会勾人的男狐狸。 那眉眼,那鼻峰,那薄唇,那轮廓简直就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得意之作。 再配上那双偶尔凉薄,偶尔又柔情的双眸,任谁看了不为之痴迷? “好看。” 且不论楚云淮人品如何,就这相貌当真是没得挑。 许尽欢在燕云山中见的都是一帮糙汉爷们,最为俊美的也就是她的亲哥哥了。 因此见到楚云淮的第一眼,她就被他的皮相所吸引,想把人掳回来做夫君。 可是没想到这往往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有毒,人也一样。 楚云淮轻笑一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那我们家欢欢这辈子可能嫁不出去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拧着眉道:“为什么?” 楚云淮眉梢一挑,眼角间含着一抹风流愠色,笑着调侃:“因为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像我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许尽欢:“……” 她怎么觉得楚云淮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呢,他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我嫁不出去,哥哥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许尽欢凶巴巴地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哥哥啊?” “嗯,也许我是爹娘捡来的?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和她开着玩笑,却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想知道如果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她会是什么反应? “瞎说什么?” 许尽欢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我亲哥哥。” 楚云淮见她这么执着,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他摸了摸许尽欢的头,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当中。 他盼望着她能恢复记忆,又害怕她记忆恢复后,会失去如今的一切。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欢欢。” 院子外传来许清砚的声音。 许尽欢匆忙推开楚云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义兄,你去哪儿了,方才……” 她话音一顿,看见许清砚身后的人不由的一喜,匆忙跑了过去道:“云公子,你怎么来了?” 云峥微微一笑道:“是楚兄带我来的。” 许清砚道:“昨日在麓山书院,多亏了云兄替你解围。 正好我在街上碰见了他,便想请他来家中吃顿便饭,以表谢意。” 云峥道:“楚兄太客气了,更何况郡主之前在大佛寺也帮过我,要谢也应该是我谢谢她才对。” 许清砚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云峥竟有过交集。 他道:“原来你们之前就见过,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他拉着云峥去了一边的石桌前坐下,许尽欢给他们倒了茶,然后招呼着楚云淮:“哥哥,你也来坐啊。” 楚云淮看着云峥,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这刚走了一个孙景逸又来了一个云峥。 虽说云峥言行举止没有出格的地方,可往往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才是最可怕的。 他走过去在云峥身边坐下,打了声招呼:“云兄,好久不见!” 云峥朝着他拱了拱手道:“许兄,好久不见。” 许清砚看着他们两人,略微有些意外道:“你们两人也认识?” 楚云淮道:“信阳公主的宴会上,云兄也替我解过围。 而且他还维护过楚兄你,如此看来云兄和我们镇北候府的缘分不浅啊。” 第一次见云峥的时候,他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寒门书生而已。 但他能坐在这里,就说明此人非同一般。 云峥却是坦坦荡荡的样子,他道:“不过就是巧合罢了,云某出身微寒能结识几位,也是三生有幸。” 说着,他掩着唇又咳了起来。 许尽欢忙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问道:“云公子的身体还是这么弱啊。 正好我府上有位兄长医术了得,不若让他给你瞧瞧吧?” 第100章 他真有问题? “不用麻烦了,我这是娘胎带来的弱症,看了许多大夫都这样。 只要好好养着,活到三十岁应该没有问题。” 云峥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的语气,仿佛将生死都看淡。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那是你没有遇到神医,你等着,我去把静安哥哥叫来给你瞧瞧。” 说着,她就匆匆出了院子,去叫沈静安去了。 楚云淮心中不是滋味,他忍不住又打量起云峥来。 他相貌生得倒也不错,只是带着病弱的苍白,气质要更温和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好,他应该是欢欢喜欢的俊雅书生吧? 越想他就越觉得烦躁不安。 许清砚看了楚云淮一眼,问道:“听说孙景逸来府上提亲了?” “嗯。” 楚云淮端起茶盏灌了一口凉茶,却是将怨气都洒在了许清砚的身上道:“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是许清砚为了帮温家小姐退婚,孙景逸又怎么会盯上欢欢? 要知道太子也不是好糊弄的。 许清砚难得的没有辩驳。 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本以为让太子打消了这个心思就行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孙景逸来。 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把他给毒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肖想他妹妹。 云峥以为孙景逸来府上提亲,是因为昨日在许清砚手里吃了亏,所以想要伺机报复。 只是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不多时,许尽欢回来了,她把沈静安介绍给了云峥,然后让沈静安给云峥把了把脉。 云峥客气地道了一声:“有劳了。” 沈静安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腕认真地探了探他的脉搏。 他蹙了蹙眉问:“公子儿时得过瘟疫吗?” 瘟疫两个字落在楚云淮耳中的时候,让他神情一怔,不由的看向了云峥。 “瘟疫?” 云峥有些茫然的样子,脑子里恍惚中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 他道:“我记得自己儿时似乎生过一场重病,至于是不是瘟疫我也不清楚。” 沈静安道:“我观公子你的脉象,发现你儿时似乎染过瘟疫。 又因为你生来体弱,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冒昧问一句,不知云兄祖籍何地?父母是什么人?” 云峥回道:“祖籍江南,父亲略懂医术开了一间药铺。 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家中有些积蓄,不过也差不多被我给败光了。” 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这药就没有断过,父亲为了他的病更是操碎了心,到处为他遍寻名医。 “难怪。” 沈静安收了手道:“你这病需要用很多名贵药材来养着。 如果不是精通医术或者家底丰厚,都很难让你活到现在。” 许尽欢问道:“那能治好吗?” 沈静安道:“弱疾是先天不足,云公子应该早产生下的,因此身体不好。 加上又因为瘟疫差点丢了性命,伤了根本。 起初可以用名贵药物温补恢复元气,但不宜长久服用,否则身体会更加虚弱,不知公子的药方可带在身上?” “在。” 云峥将自己的药方递给了沈静安。 沈静安看着那方子里的几味名贵药材,心中透着一丝疑惑。 他道:“这方子以后公子不必再用了,我重新给你开一张。 若是按照这原来的药方,是能保你活过三十岁,但我的方子可至少让你多活二十年。” 云峥有些吃惊,他看过许多大夫,都说他能活过三十已经就不错了。 因此他从未抱过希望,觉得自己能活得更久。 而今,他好似真的遇到了贵人。 “多谢先生。” 云峥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许尽欢笑着道:“我就说云公子定不是短命之人,你这么有才华,人又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云峥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看向许尽欢道:“那便借郡主吉言。”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就听楚云淮开口问道:“云兄儿时去过边州吗? 据我所知,北渊近二十年来只有边州发生过瘟疫。” 云峥道:“我自小是在江南长大的,至于边州,许是儿时父亲带我去过,才染上的瘟疫吧,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如果不是沈静安说他得过瘟疫,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云淮道:“据说当年边州的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云兄能活下来说明也是有福气的人。” 许清砚不动声色地瞥了楚云淮一眼。 当年他妹妹就是在边州被找到的,而楚云淮对边州的那场瘟疫似乎很是在意。 想来他也应该经历过那场瘟疫,可能还有亲人在那场瘟疫中离世。 他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今日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云兄。” 说着他站了起来,然后给沈静安递了个眼色。 沈静安也跟着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去给云公子开方子。”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待走远了一些,许清砚才开口问道:“我瞧着你方才看那张药方时,神情不太对劲,可是那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砚道:“方子没有问题,而是方子中所用的药材名贵无比。 我觉得这位云公子的家世,可能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纵然家中开药铺,长年累月服用这么名贵的药材,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便是再显赫的世家贵族也填不上这十几年如一日的窟窿。 “还真有问题?” 许清砚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 沈静安问道:“这么说来你早就怀疑这位云公子了?” “也不是。” 许清砚道:“前些日子我去泰和楼查账时,听几位学子在议论。 说有三位书生在湘河画舫饮酒玩乐不慎失足落水溺亡。 当时他们提到了云峥,说这三人曾屡次羞辱过他,怀疑是不是云峥做的? 但有人说出事那天他和云峥在书斋看书,直到很晚才回去,并没有作案时间。 我当时就随便听了这么一嘴,记住了这个叫云峥的人。 后来他在麓山书院为欢欢出头,我便想着感谢他,这才把他带到了府上。 哪曾想楚云淮和欢欢竟然都认得他。” 沈静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叫云峥的男人不简单。 他问:“你怀疑那溺水的三人,同他有关?” 第101章 很意外吗? 许清砚也不确定云峥和那三人有没有关系,他道:“兴许吧,总之多留心一些总是好的。” 如今他们镇北侯府正处于风口浪尖,所有接近他们镇北侯府的人,无论是刻意还是有意,都不能掉以轻心。 沈静安点了点头。 许清砚的直觉向来敏锐,有他在,没人能对侯府不利。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因为今日有客,饭菜比以往要更丰盛。 镇北侯听闻云峥昨日帮欢欢解了围,又瞧着他仪表堂堂,真是越看越满意。 他一边给云峥夹着菜,一边问:“云公子今年多大了?家中父母可还健在?可有婚配啊?” 云峥看着镇北侯给他的菜,愣了那么一瞬,随即才笑着回道:“今年刚及冠,祖籍江南,父母健在,未曾婚配。” 镇北侯似是有些惋惜,这年纪倒也合适,就是不知道父母健在的话同不同意入赘? 反正他是舍不得把宝贝女儿远嫁的。 他见云峥没有动筷子,便客气地说了一声:“吃菜,云公子不必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是。” “多谢侯爷。” 云峥拿起筷子,将镇北侯给他夹的菜吃了下去。 许氏偷偷打量着云峥,只觉得他眼熟,她忽而想起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云公子数月前可是去过大佛寺?” “正是。” 云峥放下筷子,回道:“当日有几位同窗在寺内为难我,还是郡主帮我解的围。” 许氏笑着道:“我就说瞧着公子眼熟,你如今和淮儿、砚儿都在麓山书院读书,以后没事常来坐坐。” “好。” 云峥笑着答应,然后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背。 许尽欢眼尖,瞥见他手背上起了一片红疹。 她呀了一声,忙拉着云峥的胳膊问:“你这是怎么弄的,快让静安哥哥给瞧瞧。” 沈静安看了看,问道:“云公子方才吃了什么?” 云峥道:“山药。” 方才镇北侯给他夹的是一片山药,只是他打小就不能碰这东西,一吃浑身就痒还会长红疹。 这道菜是楚云淮爱吃的,因此晚膳的时候隔三岔五都会有一道白灼山药,今日也不例外。 沈静安取了药膏涂在了云峥的手背上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应该是云公子吃不得山药这种东西,以后注意些就行了。” 许尽欢问他:“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山药吗?” 云峥坦诚地回道:“知道。” “知道你还吃?” 许尽欢拧着眉随即反应过来:“你不会因为那是我爹给你夹的,你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吃下去吧?” 云峥道:“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兴许已经能碰了,谁料这身体如此的不争气!” “你这孩子。” 镇北侯觉得他太见外了,他道:“你这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所以才如此见外,再有下次老子就把你赶出府去。” 云峥也不害怕,只爽朗一笑:“是我的错,侯爷教训的是。” 楚云淮看着自己的碗里的山药,突然没了食欲。 他把筷子放下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吧。” 说罢,起身离了席。 许尽欢觉得楚云淮怪怪的,她有些放心不下,但云峥是客人她又不能就这么走了。 镇北侯皱了皱眉,对着云峥道:“这臭小子最近有些心烦,不管他我们继续吃。” 他招呼着云峥继续用膳。 楚云淮离开后没有回去,而是来到了府上的花园。 他靠在湖边的柳树下坐着望着面前的湖水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楚云淮看见来人,眼中掩不住的失落。 许清砚一掀衣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道:“你今日怪怪的,是因为云峥吗?” “不是。” 楚云淮眼眸低垂着,情绪似是有些低落。 许清砚眉梢一挑,问道:“那就是因为边州的那场瘟疫?你有亲人死在了那场瘟疫里?” 楚云淮闭了闭眼睛,随即抬起头,眸光晦暗不明。 他承认道:“是。” 许清砚道:“让我猜猜的你的这个亲人是谁?是你的母亲,还是你还有一个兄弟?” 楚云淮没有说话。 许清砚继续道:“当年容妃娘娘被冠以妖妃之名。 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她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而当时她还身怀六甲。 谁都以为容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可是既然你还活着,就说明容妃从那场大火里逃了出来,还平安地生下了你。 但她生了几个孩子,那就不得而知了,万一你还有个兄弟呢? 我猜这死在瘟疫当中的应该是你的兄弟吧? 而你背后的那个人,便是容妃娘娘,你的亲生母亲。 而你和你的母亲在复仇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容妃想让夏荷蛊惑欢欢,让欢欢喜欢上你,逼你娶她。 而你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才会十分抗拒,想要和我们侯府划清界限。 最后阴差阳错,欢欢撞伤了头记忆混乱把你错认成我,这恰恰给了你另外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就这样,你留在了侯府,借着配合欢欢治病作为条件,和我们侯府达成了合作盟约。 至于容妃娘娘吗?她肯定觉得我妹妹有朝一日记忆会恢复的,怕届时我们侯府会翻脸不认。 所以,我猜她还是会想方设法让你娶欢欢的吧?” “是!” 楚云淮极其冷静地承认道:“你猜的没有错。 夏荷是她安插在镇北侯府的眼线,起初我并不知情。 后来夏荷给我传过消息,还被欢欢撞见了,我当时不确定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在装傻? 怕你们查到夏荷身上,于是想了个法子,让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许清砚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调查过,夏荷死的那天楚云淮并没有出门,一直都待在院子里,因此夏荷的死,倒成了一团谜。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很简单,那天晚上夏荷奉命来给我送吃食。 我告诉她,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若活着会连累我。” 许清砚大吃一惊:“夏荷是自己跳下池塘的?” “很意外吗?” 楚云淮勾了勾唇,那笑容有些骇人,他道:“你应该感谢我。 如果当年不是我把欢欢救了出去,她如今会变得和夏荷一样。 都只是为了帮我复仇而存在的一颗棋子!” 第102章 楚云淮他疯了! 湖边的夜色有些幽暗。 许清砚看着楚云淮的那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中,浑身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阴郁,让人很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有点可怕。 他敛住心神,问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 楚云淮像是在问自己,他森森阴冷的声音道:“其实我很后悔救了她!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可能还活在虚假的美梦里,可能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因为她,我在一瞬间长大,明白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什么?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活在痛苦和黑暗之中,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许尽欢站在茂密的花丛后面,听着楚云淮怨愤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 她僵着身子,小脸煞白。 她本来是担心楚云淮,这才寻了过来,哪料竟让她听到了他和哥哥的谈话。 她不敢相信,原来楚云淮一直以来竟是怨恨她的,他后悔当年把她从牢笼中救了出来。 所以说,前世他讨厌她,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许清砚觉得楚云淮不太对劲,眼前的他有点偏执,甚至有点癫狂。 同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楚云淮大不相同。 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想要宣泄出来? 他又问道:“所以你在怪欢欢,你觉得是她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难道不应该怪她吗?” 楚云淮讥笑一声:“我明明是活在地狱里的恶魔,可她偏偏要来拯救我,唤醒我的良知。 也许只有她死了,我才不会如此痛苦。” 话音方落,许清砚突然揪住了楚云淮的衣领,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楚云淮的脸上,怒声斥道:“楚云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云淮躺在地上也不反抗,任由许清砚的拳头砸在脸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都流了出来。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跑过来忙把许清砚拉开道:“义兄,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许清砚目眦欲裂道:“欢欢,他疯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许尽欢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哥哥,你是傻了吗,他打你,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啊?” 说着,她轻轻碰着他的脸颊问道:“疼不疼啊?” 结果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脸,楚云淮就红着眼睛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欢欢,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许尽欢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 下一刻,许清砚一掌砍在了楚云淮的后颈,他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咳咳。” 许尽欢捂着脖子咳了起来,她满目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楚云淮,声音有些颤抖:“哥哥,他……他这是怎么了?” 许清砚握紧拳头,问她:“前世,他发过疯吗?” “发疯?” 许尽欢的脑子跟浆糊似的,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啊。” 许清砚道:“先把他带回去,让静安给他瞧瞧。” 他把楚云淮送回了房间,不多时许尽欢带着沈静安赶了过来。 沈静安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欢欢说楚云淮发了疯?” 许清砚点了点头:“他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欢欢有很大的敌意,甚至还伤了她。” 沈静安瞧见许尽欢脖子上有些淤青,没想到竟然是楚云淮弄的,这的确匪夷所思。 他忙给楚云淮把了把脉,发现他脉息十分的混乱,像是有股不安分的力量要冲出来一样。 他问:“你仔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许清砚道:“我发现楚云淮自从离席后就有些不太正常。 后来我在湖边找到他,便想和他谈一谈,然后说出了我自己的猜测。 他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小时候死在了边州的那场瘟疫里。 而他背后的那个人便是他的亲生母亲容妃娘娘。 我的这些猜测,楚云淮全都承认了,他还说夏荷是自杀的,就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还承认了当年是他把欢欢从那可怕的地方救了出去,但他却说自己很是后悔救了欢欢。 甚至,很想杀了欢欢,你说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沈静安大概已经知道楚云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拧着眉道:“他可能是得了解离症。” “解离症,这是什么?” 许尽欢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静安道:“这是一种心病,是人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痛苦下,分离出来的另外一面。 也就是说今晚你们看见的楚云淮,并非平日的他。 而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一个恶魔,不知因何原因,被释放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许尽欢看着楚云淮,不知道他过去这些年究竟都承受了什么? 许清砚拧着眉问:“能治吗?” 沈静安摇了摇头:“心病只有心药能医,要医好他需得他打开心结,放下过去。” 许清砚觉得这简直是强人所难,他们都不知道楚云淮的心结是什么? 而他平日里又十分的封闭自己,不肯说出他的过去。 今日还是这个恶魔出现,才讲了他的一些经历。 他若是再发作,妹妹岂不是有危险,他问:“那他的解离症什么情况下才会发作?” 沈静安道:“受了刺激,或者心理脆弱的时候,另外一面就会出现。” 许清砚不确定楚云淮今日是受了刺激,还是心理脆弱? 他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道:“不能再把他留下来了,欢欢的记忆得赶紧恢复。” “不行。” 许尽欢忙道:“他都已经这样了,哥哥你忍心这个时候把他给赶走吗? 我猜他今日之所以发作,可能是因为哥哥提到了边州的瘟疫。 哥哥不是说他还有个兄弟死在了那场瘟疫当中吗?以后咱们尽量不要提起就行了。” 许清砚也不想这么无情,他只是担心楚云淮再发作起来会伤了欢欢。 沈静安也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如今情绪不稳定,不宜再受刺激,否则可能加重病情。 还是等等吧,我给他开些安神的药。” 听沈静安也这么说,许清砚只能打消这想法。 他对着许尽欢道:“如果他控制不住再敢伤你,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绝对不会对他心软。” 第103章 噩梦开始的地方 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也知道另外一个楚云淮很危险,但她不能在楚云淮最痛苦的时候,将他抛弃。 而且她也想知道,导致楚云淮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楚云淮,因为担心楚云淮醒来后又发疯,许清砚也不敢离开。 兄妹两人就这么守了整整一夜,直到他清醒过来。 许清砚见他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将许尽欢拽到了身后,警惕的目光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的动作,心下有些疑惑,他正要开口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这是怎么了?” 许尽欢挤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楚云淮坐了起来,目光触到许尽欢脖颈上未曾消散的淤青。 他脸色一变,伸出手去,却被许清砚一把握住。 楚云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说着,甩开了许清砚的手,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脖颈处,这伤看上去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他面色一寒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是谁伤了你?” 许尽欢忙拉了拉衣领道:“是我不小心撞的,没有人伤我。 倒是哥哥你怎么倒在了花园里,可是遇到了刺客?” “刺客?” 楚云淮有些纳闷:“我怎么不记得?” 他好像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晚膳的时候镇北侯对云峥赞赏有加,有招他为婿的意思。 而他的情绪很是低落,便提前离了席,去了花园的湖边,然后许清砚来找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记得了。 他也没喝酒,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楚云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兄妹两人,又想到许清砚见他醒来后小心警惕的神情,以及他怪异的举止还有许尽欢脖子上的伤。 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静安哥哥说你被人暗算了,可能昨夜府上进了刺客,想要害你,幸亏义兄赶了过来,才救了你。” 许尽欢看楚云淮这情况,分明就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许清砚道:“欢欢,你去看看静安的药煎好了没有?” “哦,好。” 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故意要支开她,单独和楚云淮说话。 她只能先出去,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待她走后,楚云淮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沉声道:“欢欢脖子上的伤是你弄的,你昨夜发了疯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 楚云淮一脸震惊的看着许清砚,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他一把抓着许清砚的衣领,问道:“什么叫我发了疯?我……我为什么会弄伤欢欢? 是不是你们想赶我走,而胡乱找的借口,许清砚,这一点也不好笑。” 许清砚握着他的胳膊,神色无比的凝重道:“楚云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你心里住着一个恶魔,昨夜你把他放了出来,而那个恶魔他想杀了欢欢!” 楚云淮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有错愕,有茫然,也有震惊,他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许清砚道:“静安说你这是心病,叫解离症。 是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痛苦下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你。 那个你偏执、疯狂、怨恨、嗜血就是一个疯子。 他觉得是因为你救了欢欢,才导致了他的悲剧,他甚至想拉着欢欢一起下地狱。” 他握着楚云淮的肩膀道:“你不能再把他放出来了,不然欢欢会很危险。 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我只能让你离开侯府,你听到了吗?” 楚云淮抬起头,表情很是痛苦,他问许清砚:“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欢欢是他救出来的。 但许清砚已经知道了,很显然这不是他说的。 许清砚道:“他说你还有一个兄弟死在了边城的那场瘟疫当中。 说你背后之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以及夏荷的死,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她才会去自杀。 你还说后悔当年把欢欢救出来,说你明明是活在地狱里的恶魔。 可她偏偏要来拯救你,唤醒你的良知,也许只有她死了,你才不会如此痛苦!” “他在胡说,不是这样的!” 楚云淮握紧拳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他又觉得辩解的话是那么苍白。 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里的确住着一个恶魔。 他自嘲一笑,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其实,他说得没错。” 楚云淮浑身满是悲伤的气息,他道:“我八岁那年,我娘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我有了玩伴。 直到有一天,我住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倔强的小女孩。 她恶狠狠地对着我娘说,她的爹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娘觉得她不听话,就将她关了起来,而关押她的那个地方,我娘从来不许我靠近。 可是那天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过去,本来锁着门的地方竟然敞开着,等我走进去才发现那里是人间地狱。 我娘把那些抓来的孩子关在一起,任由他们被恶犬撕咬袭击。 地上满是残肢和鲜血,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旁边的笼子里还关着被吓坏的欢欢。 我无法形容看见那一幕是什么感受?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们救出去。 就这样,我把欢欢救了出去,她把我当成是坏人,狠狠地咬着我的胳膊不撒口。 直到我将她放到破庙里,将我珍爱的唯一玩具给了她。 等我回去想把别的孩子救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把我推进了那满是尸骸鲜血的炼狱中。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没有死透,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踹,向我求救。” 楚云淮伸着手,仿佛还能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就连鼻尖都能清晰的闻到那股恶心难闻的血腥味。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第104章 给你抱一辈子 许清砚蹙着眉头,似乎能够想象当时的画面。 当年楚云淮只有八岁,而他八岁的时候,还在燕云寨上蹿下跳,最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楚云淮继续道:“我娘说这些孩子都是因为我才死去的。 说我自从出生起就背负血海深仇,注定跟其它的孩子不一样。 但其实在此之前,她跟我说过很多次。 但我年岁小根本就不能理解她口中的仇恨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不懂,所以她才用如此血腥残忍的方式让我明白。 从那之后我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因为如果我长不大的话,还会有更多人会因我而死。” 许清砚震惊不已,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 为了让儿子明白什么是仇恨,用无数无辜的鲜血和生命为祭,只为逼楚云淮成长,铭记仇恨和使命。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怨恨欢欢的原因是什么? 你觉得你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不是。” 楚云淮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许清砚道:“母亲想让我变成一个心肠狠辣,不择手段,只为复仇而活的怪物。 而这样的怪物是不能有感情有良知的,可我偏偏没有抛弃这些东西,而这都是因为欢欢的出现。 因为她是那些孩子里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每当我想要放弃,想要抛弃自己的良知时,我总能想起她,想起那满地的残肢和尸体。 他们想把我拉入地狱之中,却偏偏有一双小手拽住了我。 问我:“哥哥,你能把他们全都救出来吗?” 我答应了她,要把他们全都救出来的。 所以我不能变成怪物,可是那个怪物却一直缠着我。” 他有无数次深陷这种痛苦纠结之中,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不想牺牲任何人。 可偏偏她的母亲视人命为蝼蚁,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他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而他却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许清砚似乎明白了另外那个楚云淮因何会对欢欢心存怨恨了? 因为欢欢应该是楚云淮心中的善念和希望。 若是失去这抹善念和希望,楚云淮将彻底坠入黑暗之中,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冷血怪物。 他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楚云淮的肩道:“你做的没有错。 即便身负血海深仇也不能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只是你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那个恶魔掌控你的思想和身体,欢欢会有性命之忧,所以……” “我知道。” 楚云淮垂着眸子道:“我不会让他伤害欢欢的。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不要犹豫,杀了我,让我彻底解脱。” 门外。 许尽欢蹲在地上紧紧地捂着嘴,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她想听听哥哥和楚云淮都聊了一些什么,于是偷偷地躲在这里。 听到楚云淮最后这句杀了我,让我彻底解脱,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总以为前世的楚云淮是天生冷血无情,没有心,却不知原来他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折磨。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走出伤痛,打败心中的那个恶魔呢? 许尽欢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就见沈静安端着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她迎上去道:“给我吧。” 沈静安瞧着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你哥哥在里面?”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道:“我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活得这么痛苦。 也不知道前世那个见死不救的楚云淮是不是那个恶魔?” 也许心存善念的那个楚云淮早就死了,被另外那个自己吞噬,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再让那个怪物杀了这个楚云淮。 沈静安道:“解离症是会让人性情大变的,你的这种猜测也不无可能,总之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他。” “嗯。”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然后端着药转身进了房间。 她挤出一抹微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然后对着许清砚道:“义兄,你守了哥哥一夜快回去休息吧。” 许清砚抿了抿唇,对着楚云淮道了一声:“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许尽欢端着药走过去,然后在床榻上坐下道:“哥哥快把药喝了。” 楚云淮一直盯着她的那张小脸,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一样,不知是不是在为他担忧。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像是在喝水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许尽欢却觉得心疼,比起汤药的苦,他所承受的才是最苦的,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甜一些? 楚云淮把药碗放下,然后从小几的抽屉里取出一瓶药膏,轻轻地抹在了许尽欢的脖子上,问她:“疼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不疼的。” 楚云淮想说对不起,可是他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唯有满心的愧疚。 他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沙哑的声音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不过欢欢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便是他也不可以。 许尽欢鼻翼一酸,她伸手抱住楚云淮趴在他的肩上道:“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楚云淮眼眶一热,手臂用力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应道:“好,我一定好好的。” 许尽欢抱了他好久,楚云淮也一直没有松开。 他们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给彼此温暖和安慰。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折射进来,五彩斑斓的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许尽欢在他身上蹭了蹭道:“哥哥的怀抱真温暖,真想就这么抱一辈子都不撒手。” 楚云淮轻笑一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道:“好啊,那就给你抱一辈子。” 许尽欢只当他是说的玩笑话,他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以前她想用亲情为笼困住楚云淮。 如今看来,楚云淮的病结在他的心,也许帮他报了仇,他就能彻底解脱了吧。 正想着,就听院子里传来管家惊慌的声音道:“公子,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了。” 第105章 永远是最重要的 “信阳公主?” 许清砚皱了皱眉,这刚走了一个孙景逸怎么又来了一个信阳公主? 他黑着一张脸道:“过去瞧瞧。” 房间里。 许尽欢听到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也有些错愕,她皱了皱眉道:“上次江元修的事情,让信阳公主被陛下责罚,她这是又蠢蠢而动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怒骂一声:“都是孙蕙兰惹出来的麻烦,这个女人真是该死。” “嗯?” 许尽欢有些意外地问道:“这跟孙蕙兰有什么关系?” 楚云淮道:“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她刁难诬陷你成绩有假,你又怎会在书院门前自证。 你那一曲《广陵散》可谓是名动京城,能不引得各大世家贵族心动吗?” 之前欢欢在京城的名声不太好,一直被当成是草包废物。 纵然她有郡主的身份,也没有人敢来上门提亲。 如今却是大不相同,她的才名传了出去,必然会引得各大世家贵族踏破门槛前来提亲。 而孙景逸,又恰恰开了这个头。 至于信阳公主,他并不认为她是真心来为儿子提亲的。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怕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名动京城?” 许尽欢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好笑,她道:“我就只会这一首曲子,也能名动京城?” 楚云淮敲了敲她的头道:“一首曲子怎么了,那也是无人能及的,你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是是是,哪是我厉害啊,明明是哥哥你最厉害了。” 许尽欢奉承着他,站起来道:“我还是过去瞧瞧吧。” 楚云淮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道:“你义兄能够应付的,你就别过去了。” 他看着许尽欢,突然很是认真地问道:“欢欢,你喜欢云峥吗?” “啊?” 许尽欢被他问得一愣,她捧着楚云淮的脸,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哥哥,你该不会伤了脑袋吧? 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云公子的?我只是拿他当朋友。” 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可我瞧着……父亲他似乎很喜欢云峥,有招他为婿的心思。” 许尽欢噗嗤一笑:“只要是出现在咱家的陌生男人,爹不都是这么问的吗?” 楚云淮:“……” 好像还真是,想当初他被掳回来的时候,镇北侯可是不管他愿不愿意,就逼他娶她。 于婚事而言,欢欢喜欢才是重要的,只要她不答应,镇北侯和许氏就不会答应。 他又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尽欢想到哥哥说的,让她没有也说有,可她实在是编不出来。 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哥哥方才还说要让我抱一辈子,现在就想把我嫁出去了?” “才不是。” 楚云淮盯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我是怕你有朝一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 “谁说的。” 许尽欢抱着楚云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就算我有喜欢的人,哥哥在我心中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楚云淮:“……” 他又有些郁闷了,果然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你在我心中也永远是最重要的。” 许尽欢咧嘴一笑,心中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苦涩,你若问她对楚云淮还有没有怨? 那自然是有的。 要怨也只能怨她喜欢上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背负仇恨活在黑暗中的男人。 她没有资格替前世的自己原谅楚云淮,也不能用前世的目光看待今生的楚云淮。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她只想守住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安安稳稳,和和睦睦。 …… 花厅内。 许氏手中端着茶盏,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信阳公主。 几月未见她似乎憔悴了一些,只不过眉眼间少了昔日的温柔,多了几分凌厉。 信阳浅饮了一口茶水,便将茶杯放下了,她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唇角,开了口道:“俗话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 小郡主聪明伶俐,活泼可人本宫也是喜欢得紧。 所以今日厚着脸皮想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求亲,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许氏笑了笑道:“能得公主看重,是小女的福气。 只不过小女长在乡野,也没什么规矩,怕是攀不上公主府这么高的门第。” 信阳公主的脸色一沉:“夫人这是瞧不上本宫的儿子?” “岂敢,成郡王一表人才,堪配世家贵女,是小女配不上他。 再者我和侯爷也舍不得让欢欢外嫁,而是打算为她招婿入赘。 毕竟这入赘的夫君要更听话一些,让他往东,他也不敢往西,我们家侯爷便是如此。 说出来也不怕公主笑话,别看侯爷他在外威风凛然,在我面前那就是一只纸老虎。” 许氏幽幽一叹,又道:“这说起来,公主当年之所以能免于和亲,其实不是我们家侯爷的功劳。 是我当时有孕,听闻公主要远嫁南夷的消息,一时同情你的遭遇,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们家侯爷为了宽慰我,这才将南夷打得落花流水,顺道救了公主。 说起来,我才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呢。” 信阳公主听着许氏这番字字诛心的话,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给绞碎。 看来许氏是知道了她对萧雄的心思,特意在她面前炫耀来了。 她轻笑一声:“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不像本宫的驸马,成了这京城的笑话,连累本宫和侯府差点生了嫌隙。 不管是侯爷还是夫人,你们都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本宫对你们心存感激,便想着亲上加亲,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不是?” 许氏闻言眸光一凛,没想到信阳公主竟连掩饰都不掩饰了,还说什么弥补当年的遗憾? 就凭她和她那废物儿子也配? 她也懒得再装,直言道:“公主殿下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信阳公主道:“夫人不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我这个人有点偏执,但凡看上的东西就想得到,如果得不到便想毁掉。” 她起身走到许氏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问道:“夫人不若将你的夫君让给我如何?” 她说着话,右手似是无意间碰到了许氏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茶盏。 只见那茶水轻轻一晃,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散开,瞬间又恢复如初。 第106章 茶水有问题! 许氏被信阳公主挡住了视线,没有留意她不经意的动作。 她抬起头面有不悦地盯着信阳公主。 却见信阳公主后退了一步,笑着道:“本宫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和侯爷都救了本宫的性命,本宫又怎会恩将仇报?” 信阳公主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对着许氏道:“本宫无意与侯府为敌,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今日前来除了替承恩求亲,也是想郑重地给你们道个歉,希望夫人和侯爷能够不计前嫌。 希望饮过这杯茶之后,我们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 许氏皱了皱眉,不知道信阳公主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她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于是将桌上的茶端了起来,正要饮下,就听她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府上有客,义母怎么不叫我?” “淮儿。” 许氏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朝着他招了招手道:“快来拜见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手中的茶盏没端稳落在了地上。 她反应过来,忙掩饰着心中的震惊,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许氏道:“这位是我的义子,青州府的解元楚云淮。” 信阳公主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这些年她找过太多的替身,但没有一个人有年轻时萧雄的风姿神韵。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同年轻时的萧雄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眼,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义子能和萧雄长得一模一样,莫不是萧雄在外面私生的儿子? 真若如此许氏又怎么忍得了?还是说他们夫妻恩爱就是假象? 亦或者…… 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才是他们的儿子,镇北候府的世子?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信阳公主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的可能。 她敛住心神笑着道:“本宫瞧着楚公子一表人才,倒是和侯爷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侯爷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公主真是好眼力,我的确不是侯爷的义子,而是他的亲儿子。”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侯爷当年在外面一夜风流有了我。 他不肯让我认祖归宗,我便只能以养子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好在义母大度,对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 许氏:“……” 这臭小子还真是敢说,也不怕他爹打断他的腿。 只不过她懒得同信阳公主解释,只道:“男人吗总有犯错的时候,这犯了错,教训教训就是了。 他不是爱沾花惹草吗?我索性就让他以后再也沾不了。 于是一刀剁了他的根,换淮儿留在府上的机会。” 说着,她捂着嘴哎呀一声:“公主殿下可莫要告诉别人,毕竟侯爷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脸面的。” 信阳公主脸色一沉,总觉得许氏这话是意有所指。 她讪讪一笑:“没想到夫人也是性情中人。” 信阳公主不再逗留,便道:“我方才提的事情,还望夫人能够好好考虑考虑,本宫便先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许氏放回去的那杯茶,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告辞离开了。 待她走后,许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道:“这信阳公主跑这一遭,就是来恶心我的?” 许清砚没说话,而是端起许氏没喝的那杯茶,目光沉沉。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没有立即进来,想看看信阳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结果,还真有收获。 许氏见他盯着那杯茶在发呆,心头不由的一惊问道:“这茶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许清砚道:“让静安检查检查便知道了。” 说着,他端着那茶就去找沈静安去了。 沈静安正在给昭阳公主扎针。 因为怕她医治时会无聊不肯配合,他便找了一只狸奴送给昭华公主玩。 那只狸奴通体雪白,眼睛是水蓝色的,小小的一只非常的可爱,她爱不释手整日抱在怀里。 有了这狸奴的陪伴,她安分多了,乖乖地配合着他的医治。 许清砚进来后,径自将那杯茶放在了石桌上。 结果昭华公主怀中的那只狸奴不知闻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狂,有些凶的冲着那茶盏龇牙咧嘴。 昭华公主忙抱紧它,不停地安抚着,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 沈静安看着许清砚带来的茶杯,忙端起来凑到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一股茶叶的清香。 他问:“这杯茶是哪来的?” 许清砚道:“方才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我瞧见她故意碰了一下我娘的这杯茶,还想引诱她喝下,这才端过来让你查验一番的。” 他问沈静安:“怎么样,这茶有什么问题?” 沈静安道:“我没嗅出来这茶有什么问题,不过看雪团的反应,这茶中应该是有让它不喜欢的一种气味,所以它的反应才这么大。” 昭华公主听着这话,突然想起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药芦,又指了指雪团。 沈静安问道:“药芦里,也有雪团不喜欢的东西?” 昭华公主点头,她跑到药芦里,将一只瓷瓶递给了沈静安,然后比划了几下。 沈静安看着昭华公主递给他的瓶子上有干掉的血迹,他大吃了一惊,忙转身回了药芦。 许清砚追上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沈静安道:“你去找楚云淮,再取一些他的血过来。” 许清砚知道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便去见了楚云淮。 听到又要取他的血,他心中一阵难掩的失落。 看来因为那个恶魔的缘故,许清砚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静安早点医好欢欢,让她恢复正常。 他虽然舍不得,但这也是为了欢欢。 楚云淮什么话都没说,任由许清砚取了血,而许清砚惦记着沈静安的发现,也没跟他多言。 取了血后,他将瓷瓶交给沈静安。 沈静安将瓷瓶打开,凑到雪团面前,就见她的反应跟闻到那杯茶是一样的! 他大喜,转身对着许清砚道:“茶杯里有和楚云淮血液中一样的气味,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有了这杯茶,应该就能解开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了!” 第107章 野史秘闻 许清砚皱了皱眉,面色阴沉。 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拦下的话,很有可能他母亲和楚云淮一样都中了这种探查不出来的隐脉! 他眯了眯眼睛,握紧双手,冷冷的声音道:“好一个信阳公主!” 这个疯女人为了害他母亲,都已经胆大到当面下毒。 她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定是笃定不会有人发现。 如果她给母亲下的毒或者蛊,和楚云淮体内的是同一种,那么这东西又是哪来的? 沈静安道:“这种害人手法很是高明,如果不是雪团我也很难发现这茶水有问题。 就像楚云淮的隐脉,也是不易探查,而据我所知这世上有这种高明手法的唯有……” 他看向许清砚,面色凝重了些许:“前朝暗阁。” “前朝暗阁?” 许清砚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游历江湖,倒是听过不少有关这前朝之事,尤其是这暗阁。 前朝大雍皇朝,曾经是叱咤中原的大国,其强盛时期国力雄厚,疆土更是覆盖了如今的南夷、西陵的大部分土地。 然而就在八十年前,这座拥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泱泱大国被北渊所灭。 而大雍之所以能屹立三百年,正是因为其皇室培养了一支名为暗阁的神秘组织,专伺情报搜集、刺杀、监察百官等任务,为大雍皇室铲除异己。 后来,大雍末代帝王沉迷长生之道,令暗阁寻访仙人,炼制丹药,修建登仙楼,以至于民怨沸腾。 就在这时一个名叫楚凌渊的男人横空出世摧毁了暗阁,颠覆了大雍皇朝,建立了北渊,便是北渊的开国皇帝,成渊帝。 至于暗阁,也自此消失。 沈静安道:“前朝暗阁曾大肆征集医者,为皇室研制各种秘药、毒药等。 我们神医谷的祖师爷,当年便是为了逃避暗阁的搜查,隐居避世这才逃过一劫。 而他的很多师兄弟都被暗阁所抓,一旦进了暗阁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来。 正因为有这些医道高手,所以暗阁所研制的秘药,毒药等东西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是,当年成渊帝摧毁暗阁时,将这些害人的毒药全都付之一炬了,不应该流传下来才是。” 他也只是猜测,无论是这杯探查不出问题的茶水,还是楚云淮的隐脉都不是寻常的药物。 这才让他想到前朝暗阁。 许清砚沉声道:“仅靠着一个暗阁,便能让大雍屹立三百年不倒,你觉得哪个帝王会不动心呢? 一场大火谁知道烧掉的是什么?又或者,前朝暗阁还有余孽也说不定。 你可听过成渊帝和暗阁首领的野史秘闻?” “什么野史秘闻?” 沈静安一脸好奇地问着他。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我也是在外出游历时听人提起的。 据说这暗阁的最后一位首领是一名女子,名红煞,是个无情无欲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成渊帝之所以能摧毁暗阁,就是欺骗了红煞的感情,让红煞背叛了大雍,这才导致了大雍的灭亡。 而红煞也因此成了大雍的罪人,在国破的当日引火自焚了。 至于成渊帝一生未曾立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愧对于红煞。” 沈静安好奇道:“暗阁首领为何会是个女子?” 许清砚道:“其实这每一任暗阁首领都是由大雍皇室成员所担任。 他们从小便开始培养,再经历层层选拔才能胜任,大雍末年皇室成员凋落,暗阁才会落到红煞的手里。 据说她是冷宫妃子所生的公主,因为不受宠才会被送去选拔暗阁首领,只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一个情字。” 沈静安啧啧两声,惋惜道:“若真是如此,成渊帝这江山得的委实不太光彩。” 难怪是野史,纵然是真的也没有人敢写在史书里。 许清砚不置可否,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就说明这成渊帝和暗阁首领之间也许真有一段过往。 真相如何,无从知晓。 但倘若信阳公主手里有前朝暗阁研制的秘药,那可是大麻烦。 他道:“此事非同小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查出这茶杯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前朝暗阁之物?” 沈静安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 晚膳时分,许尽欢提着食盒来到了楚云淮的房间,就见他坐在桌前又在读书。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夺下道:“别看了,再看你人就傻了。” 楚云淮抬起头,见她凶巴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一抹柔色。 许尽欢将饭菜摆在桌子上道:“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不吃饭呢?” 不知道楚云淮是不是因为哥哥告诉了他真相,他下午连晚膳都没有用,就躲在房间里也不出来。 所以她就带着饭菜来陪他了。 她问过静安哥哥了,楚云淮的这是心病最忌讳一个人封闭自己,越是这样他的病就越不会好。 许尽欢将筷子递给了楚云淮,霸道的语气道:“吃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楚云淮伸手去接。 许尽欢瞥见他手腕上缠着纱布,她心下一惊忙握着他的胳膊问:“哥哥,你这是怎么弄的?你该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吧?” 楚云淮:“……”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道:“瞎想什么,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我这就是不小心划伤了而已。” 许尽欢松了口气,她听说这得了解离症的人有时候会有自伤的行为,这才担心楚云淮是不是想不开? 楚云淮之前只顾着伤感,倒是忘了问许清砚。 看许尽欢这模样应该是知道他生病了,就是不知道许清砚是怎么跟她解释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对着他的伤处轻轻吹了吹道:“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楚云淮笑着道:“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许尽欢抱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道:“谁说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喊疼,不能落泪的? 男子汉大丈夫也是人,也是会疼,会委屈,会流泪的。 所以我希望哥哥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假装坚强。 你放心,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第108章 她在隐藏什么秘密? 楚云淮愣了一下,自从明白什么是仇恨之后,他就失去了常人所拥有的一切资格。 不能委屈,不能喊疼,不能流泪。 这么多年来,他都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其实可以不必假装坚强。 突然间,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为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楚云淮极力控制着,才没让自己失态,他声音有些低哑笑着应道:“好啊,那以后我如果受了委屈,受了伤,你就帮我吹一吹。” 许尽欢咧嘴一笑,给他夹了一片山药放在了他的碗里道:“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楚云淮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为什么喜欢吃山药?” 她记得前世她给楚云淮做过许多糕点,起初他连碰都不碰。 直到后来她端过去一盘山药糕,他竟然吃了。 而且,他在吃山药糕时流露出来的神情很是奇怪,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却又强忍着泪水。 只是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一盘山药糕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他是被她给感动了。 如今想来,这山药对楚云淮来说,应该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听许尽欢问起,楚云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于是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他道:“我在外面游历江湖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孩子。 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在渡口做苦力就只是为了几枚铜板。 我心中好奇便跟了过去,发现那孩子拿着铜板去了糕点铺子。 因为他的铜板就只够买山药糕的,他便买了这最便宜的山药糕。 他怕糕点冷掉就不好吃了,于是就揣在了怀里一路跑回去,想让自己的母亲尝一尝。 因为那天是她母亲的生辰,他买不起贵重的礼物。 只是每次路过那家糕点铺子的时候,觉得他们家的糕点非常的香。 他高高兴兴地把糕点送给了自己的母亲,结果你猜怎么着?”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道:“他母亲一定很高兴。” “不。” 楚云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母亲很生气,将他买来的山药糕全都摔在了地上,还将他痛骂了一顿。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还以为是自己买来的糕点不好吃。 他把糕点捡起来,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将那些脏掉的糕点,一口一口全都吃掉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 而且,她总觉得楚云淮故事里的孩子,就是他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道:“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楚云淮也想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而这件事就发生在那场噩梦之前。 此后,每当看见山药糕,听到山药这两个字,他总是会想起当初那个满怀爱意想给母亲惊喜却被无情践踏的可怜孩子。 “许是他母亲不喜欢吧,总之我瞧着那孩子可怜,于是走过去和他一起吃掉了那脏掉的山药糕。” 楚云淮笑了笑道:“这件事对我的感触太深,我才会喜欢上山药,也算是对那个孩子的慰藉吧。” 许尽欢知道,这一定就是楚云淮小时候的经历。 他的心上有一道伤,而这道伤是他的至亲至爱留下来的。 她不明白,仇恨真的比自己的骨肉还要重要吗? 至于容妃娘娘,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她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从未出现过。 原来她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都在操控着楚云淮的人生。 许尽欢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山药吞到了嘴里道:“哥哥爱吃的话,改日我给你做很多很多的山药糕,各种口味的,保准你吃个够。” 楚云淮有些意外:“你还会下厨?” 许尽欢被他这话惊得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楚云淮忙拍着她的背道:“慢点吃。” 说着,他将茶水递给了她。 许尽欢喝了一口茶,有些心虚地圆着自己的慌:“我是不会下厨,但我可以跟娘亲学啊。” 楚云淮一言难尽地盯着她道:“还是算了吧。” 许尽欢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嫌弃,她捏着拳头有些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相信我能学会?” 楚云淮是不相信,小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功课都学得马马虎虎,更别提是下厨了。 他掩着唇轻咳了一声道:“没有,我是担心你受伤。” “你就是怀疑我!” 许尽欢哼了一声,她气得连饭都不吃了,站了起来道:“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说着,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了。 楚云淮都来不及解释,小丫头就跑得没影了。 他怕许尽欢置气当真去学下厨做什么糕点,万一伤到可如何是好? 于是放下筷子,先去了许尽欢的院子,见人不在他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厨房里早已熄了火,许尽欢连丫鬟都没带就独自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前世为了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除了琴棋书画外,她还学着洗手做羹汤,只是这玩意可比棋琴书画要难多了。 只可惜于厨艺上她的确没什么天赋,学了很久做出来的饭菜依旧是难以下咽,不过好在这糕点她做得还不错。 后来熟能生巧,倒也像模像样。 今日被楚云淮几句话刺激到了,许尽欢便想证明自己,这才大半夜跑到厨房来。 虽然隔了一世,但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数月而已,因此动起手来丝毫不陌生。 她净了手便开始揉面,因为太过认真也没留意楚云淮跟了过来。 楚云淮寻来后,就看见许尽欢独自一人背对着她在揉面,且看她的动作似乎很是娴熟。 他心下狐疑,于是躲到了后窗那里偷偷打量着厨房里的人。 就见许尽欢揉好了面之后,就开始蒸山药。 分明没有人在一旁指导,可她每一步都好似炉火纯青,仿佛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楚云淮又想起了之前的怀疑。 一个自小被娇宠不爱读书写字的娇蛮小姑娘,却能将复杂的琴曲完整无误地弹奏下来。 而许尽欢说,是因为她做了郡主后才学的,可当时镇北侯来京只有半年的时间。 她如何能在半年时间熟记那么复杂的指法? 还有她的厨艺,她明明就会且还十分娴熟,又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 第109章 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楚云淮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按捺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一直躲在后窗,直到许尽欢将糕点做好,他才先一步离开回到了房间,假装自己没有出去过。 然而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许尽欢送糕点过来。 熟不知,此时的许尽欢正被自己的哥哥抓了一个正着。 她低着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刚做好的糕点进了许清砚的肚子里。 吃掉两块山药糕后,许清砚才开了口:“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吃你做的糕点,只可惜啊不是做给我的!”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你又没有病。” 话音方落,许清砚拿着扇子就敲在了她的头上:“我是说你蠢,你已经暴露了知道吗?” “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 许清砚问她:“为什么想着要去给楚云淮做糕点?” 许尽欢便将楚云淮讲的那个故事告诉了他,以及她为了赌一口气跑去厨房做糕点的原因。 听后许清砚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楚云淮跟着你去了厨房。 你说自己不会下厨,但你没有别人指导便能做出一盘这么精致的糕点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当时太过专注完全没留意厨房外有人,她咬着唇问:“那怎么办?” 许清砚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是想和他继续做兄妹吗?” 许尽欢在一旁坐下,有些心烦意乱道:“我只是不知道“恢复记忆”后要怎么和他相处?” 现在的她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她装疯卖傻,把楚云淮变成自己的“哥哥”,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一旦“记忆”恢复,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云淮? 许清砚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心软了? 在知道楚云淮患有解离症后,觉得前世那个对你漠不关心,害你惨死在马蹄之下的楚云淮不是真正的楚云淮? 所以,你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我没有。” 许尽欢拧着眉,不承认自己对楚云淮有所动摇。 她道:“我只是希望他能活得快活一些,不要背负这么沉重的枷锁。” 许清砚道:“那如果他和你在一起才能活得快活呢?你又当如何? 抛却前世的遭遇,再给他一次伤害你的机会?” 他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欢欢,楚云淮有心魔,你也有心魔。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前世遭遇的一切,去重新接受楚云淮。 但你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同情他,为他辩解。 倘若不及时抽身而出,你还是会受到伤害的。” 他本来是想让楚云淮尝一尝欢欢前世所受的苦,让他感受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这才放任楚云淮以兄长的身份留在欢欢的身边,可是谁能想到他心中住着一个恶魔。 这个恶魔的出现,让欢欢对楚云淮的态度有了动摇。 她甚至想拯救他,把他拉出泥潭,给他希望和未来。 可许清砚很清楚,楚云淮想要的希望和未来是她! 她若给不了,只会让楚云淮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欢欢若想救楚云淮,就必须要牺牲自己! 可是凭什么要牺牲他的妹妹? 他楚云淮是变成恶魔还是疯掉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希望他妹妹能解开心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哥哥。” 许尽欢红了眼睛,她抱着许清砚趴在他的怀里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害怕再一次泥足深陷,却又控制不住为楚云淮担忧,只能借着兄妹这种关系掩藏自己的情绪。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担心,有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你哥哥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许尽欢破涕为笑,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哥哥既然这么厉害,那前世咱们侯府怎么还被抄了家呢?” 许清砚:“……”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就算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一定能找出真相! 许清砚哼了一声:“还不怪你,一颗心都落在楚云淮的身上,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为什么我这么聪明,你就这么蠢呢?” 许尽欢咬了咬牙,伸手就在许清砚身上挠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才蠢呢,有本事这辈子你都不要爱上别人。” 许清砚握着她行凶的小手道:“爱上别人不是什么本事。 让别人爱上你才是本事,有本事你就让楚云淮爱上你啊。” 许尽欢一噎,顿时泄了力气,她不再闹有些焉头耷脑的趴在桌子上道:“我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前世还能死得那么惨吗?”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傻妹妹,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个还要去书院读书呢。” “好。” 许尽欢站了起来,指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糕点道:“你全都吃掉,不许浪费。” 许清砚认命的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咬掉了一半道:“放心吧,虽说不是给我做的,但我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他又道:“楚云淮那边你不必担心,他若问起你就说见娘亲做过,自己尝试了一番。” 许尽欢问道:“他会相信吗?”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管他相不相信,只要你咬死了不认他能拿你怎么样?” “哦。” 许尽欢答应下来,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踏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人,跟个石像似的。 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谁,她有些惊讶的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问她:“你去哪了?” 许尽欢故作镇定的回道:“我去厨房给你做糕点啊。 只是这么晚娘亲已经睡下了,我便想自己试一试。 之前娘亲下厨的时候,我跟着胡闹也学了一些,于是便尝试着做了一盘糕点。” 楚云淮见她回答的滴水不露,他不动声色问道:“糕点呢?” “我尝了尝觉得不好吃,怕你笑话我,正巧遇到了来寻吃食的义兄,就给他了。” 许尽欢笑嘻嘻的走过去道:“等明日我请教了娘亲,再给哥哥做,保准让你无话可说。” 楚云淮盯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那双眸子闪耀着光芒,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有一种预感,许尽欢的记忆可能早就恢复了。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第110章 扇面美人图 “好啊。” 楚云淮的身体笼罩在夜色中,许尽欢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唇。 明明是一如往昔的语气,却莫名地让许尽欢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头顶灌入脚底。 大抵是因为心虚,许尽欢硬着头皮道:“哥哥,你快回去休息吧,明个一早还要去书院呢。” “好。” 楚云淮应了一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留下这话,他便迈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许尽欢长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赶忙回了房间闭上了房门。 而此时楚云淮站在垂花门前还并未离开。 他看着许尽欢做贼心虚似地关上了房门,越发觉得她有问题。 那盘糕点,根本就不像是她第一次做,而原本是打算送给他的糕点,最后却落到了许清砚的手里。 是巧合吗,还是说是许清砚拦住了她,以防止她在他面前暴露。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兄妹可能早就已经相认了。 甚至许清砚在背后帮她出谋划策,一起来欺骗他!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还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的话…… 楚云淮想到这突然握紧了双手,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随即才转身离去。 次日。 许尽欢坐着马车来到了麓山书院,结果她一下车就看见了书院门前站着的人。 她蹙了蹙眉,不知道这一大早的孙景逸为什么会在这儿? 许尽欢假装没看见,跟着楚云淮和许清砚正要进去,谁料孙景逸却拦住了他们。 “不好意思,为保证麓山书院的安危,从即日起出入书院的学子无论男女一律不得携带私人物品。” 孙景逸指了指一旁的筐子道:“还请三位配合,将私人物品全都交出来。”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盯着孙景逸问道:“不知孙公子是以何身份搜查我们的私人物品?” 孙景逸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楚云淮道:“在下刚领了差,以后便负责麓山书院的巡防安危,这是礼部的文书,还请世子过目。” 楚云淮接了他的文书打开,的确是礼部的调令,让孙景逸负责麓山书院以及京城巡防。 只怕是当日许清砚用暗器伤了孙景逸,被他抓住了把柄,才使了些手段领了这稽查麓山书院的差事。 他将文书合上还给了孙景逸,然后将书箧打开道:“这里面只是一些文房四宝和书籍,应该算不上私人物品吧。” “自然。” 孙景逸微微一笑:“世子请进吧。”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目光落在他别在腰上的那把扇子上道:“楚公子,到你了。” 许清砚轻嗤一声,将腰上的扇子取下来扔给了孙景逸道:“孙大人看中我的折扇就直说,至于如此麻烦吗?这把扇子送给你了。” 孙景逸的确是看中了许清砚的这把扇子,想当日这扇柄里的机关暗器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习武之人,身上带着些防身的东西无可厚非,可能把机关暗器做得这么精致,实在是少见。 他便想一窥究竟。 只是见许清砚这么痛快地把扇子给了他,孙景逸不免有些狐疑。 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待看见扇面上画的图案后,他瞳孔一缩猛地将扇子合上,那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许清砚笑着问:“孙大人不喜欢吗?这样的美人扇我还有很多,你若不喜欢,明个我送给你一个更好看的。” 孙景逸:“……” 他咬了咬牙,知道许清砚定然是故意的。 这就是一把画着露骨美人图的普通折扇而已,并非许清砚那藏有机关暗器的那一把。 孙景逸气不过,见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灵台一动,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勾着唇笑着道:“楚公子不愧是享誉京城的风流才子,就连这扇面都独爱这美人图。 这么好的东西只独我一人欣赏可太可惜了。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看楚公子这美人扇画得如何?” 说着,他将那扇面展开示于围观的众人。 有很多等候入书院的姑娘们,乍见孙景逸手里那衣不蔽体的美人扇面,羞得面红耳赤,匆忙捂住了眼睛。 几位学子更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了起来:“书院乃圣贤之地,岂容这等污秽之物,简直有辱斯文。” “书院怎么会录取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带坏学院的风气? 纵有真才实学又如何,还不是个风流浪荡子。” 许尽欢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得沉了脸色,她转头看向那几个自视清高的学子,讥讽道:“诸位倘若真的品性高洁,便不会被这种俗物污了眼睛。 心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恰恰证明你们心里不干净。” 说着,她劈手夺过孙景逸手里的折扇欣赏了起来道:“这心里不干净,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 要我说这美人扇面分明就是赏心悦目。” “说的好。” 温姝语笑着走了过来,她拿起许尽欢手里的折扇打量了一番,然后道:“孙大人还真是孤陋寡闻啊。 这把扇子乃是前朝画作大师粱邱子的作品。 世人皆知这梁邱子以美人图而闻名,其画风迤逦更是将女子的美以各种形式呈现出来。 据我所知,皇宫之中便收藏着一幅梁邱子的十二美人图,其画中美人可是比这要露骨多了。”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那几个学子道:“你们现在还觉得这美人扇是污秽不雅之物吗?” 几人闻言吓得冷汗直冒,忙朝着许清砚拱了拱手道:“是我等眼拙,胡言乱语还望楚兄恕罪。” 许清砚嗤笑一声道:“你们的学识才华竟连个女子都不如,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几人低着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本想挫一挫这书院魁首的锐气,哪料栽了个大跟头,真是得不偿失。 许清砚收回视线,看向孙景逸问道:“孙大人,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孙景逸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他只得黑着一张脸放了行。 谁料,许清砚竟将那扇子还给了他,笑着调侃道:“孙大人留着好好欣赏欣赏吧,也好长长见识。” 第111章 她果然是在骗他! 孙景逸握着那美人扇,气得脸都绿了。 不愧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真是阴险狡诈,难怪太子对他欣赏有加,此人的确有些本事。 不过他就不信许清砚没有软肋。 他盯着许尽欢和温姝语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姐姐,方才真是多亏了你。” 许尽欢进了书院后,便拉着温姝语的手同她道谢。 说着,她又嗔了许清砚一眼道:“义兄也真是的,你带什么美人扇啊?” 许清砚自然是故意的,他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孙景逸领了稽查麓山书院的差事,这才带了一把美人扇,想恶心他。 他扫了许尽欢一眼问她:“你的手不痒吗?” “啊?” 许尽欢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是有点痒。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道:“你在那扇子上动了手脚?” 许清砚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许尽欢道:“你义兄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许尽欢一噎,她的确是瞎担心,她哥哥那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她接了药膏打开,先给了温姝语道:“温姐姐也碰了那扇子,你快涂在手上。” 温姝语低着头取了一些药膏抹在手上,就听许清砚道了一声:“今日多谢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冲着许清砚微微一笑道:“应该是我多谢……楚公子你。” 退婚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道谢,今日见他被孙景逸为难,这才一时着急出面仗义执言。 但其实,就算她不站出来,许清砚也有办法解决,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正想着,就听楚云淮轻嗤一声道:“温小姐若是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帮你退的婚,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温姝语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谁料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许尽欢皱了皱眉,她忙追上楚云淮问道:“哥哥,可是义兄他又惹你生气了?” 楚云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道:“你就这么在乎他?” 许尽欢被他问得一愣,她道:“他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们都是一家人。 他这人就是嘴有点毒,但心肠是好的,他若是惹你生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好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楚云淮听着她那句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觉得可笑。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不过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被赶出去的外人而已。 他其实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早就已经想了起来? 可他又害怕,万一误会了她,惹她伤心难过怎么办? 他不愿胡思乱想但又控制不住,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可我只想做你心中唯一的那个哥哥。” 楚云淮诉说着自己的不满道:“你有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静安哥哥,还有半路杀出来的义兄。 你的哥哥这么多,我这个兄长在你心中的地位越来越少,我心里不舒服,不喜欢你叫别人哥哥。 而且你还把给我做的糕点给了你义兄。” 许尽欢听到这最后一句,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敢情楚云淮是因为昨夜的那一盘糕点,才对她哥哥针锋相对的? 她噗嗤一笑,歪着头盯着楚云淮打趣道:“哥哥,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吗?” “你还笑话我?” 楚云淮拧着眉道:“是你说我可以委屈、可以喊疼可以流泪的,我现在就是很委屈。” “那我给你吹一吹。” 许尽欢拉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背位置吹了吹。 楚云淮不满意,他道:“你吹错地方了,我是心里委屈你吹手背有什么用?”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道:“要吹这里!” 许尽欢犯了难,这心脏处要怎么吹吗? 她凑过去,正要象征性地吹一吹,谁料楚云淮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她的唇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他的胸口。 楚云淮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底透着一丝得逞的狡黠,低低的声音道:“这样就好多了。” 许尽欢的耳根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忙把人推开然后四下看了看道:“哥哥,这是在书院里呢。” 楚云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那又如何?我抱自己的亲妹妹,难道还犯法吗?” 他把亲妹妹三个字咬得有点重。 许尽欢总觉得楚云淮是故意的,他明知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偏偏她又不能否认,该不会他已经察觉出她是在骗他了吧? 但她又觉得不太像。 “好了,抱也抱了,吹也吹了,哥哥可不能再生气了。” 许尽欢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露馅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就跑掉了。 楚云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由的勾了勾唇,他方才看得清楚他抱她的时候红了耳朵。 若是亲兄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果然是在骗他! 那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呢? 楚云淮忽而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他们兄妹为他编织的温情陷阱里。 或许从一开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呵。” 他兀自一笑,喃喃自语地问自己:“都是假的吗?” 回答他的只有空中飘下的落叶,仿佛在诉说着他满心的悲凉。 另一边。 温姝语带着满心的疑惑,有些担忧地问着许清砚:“你和楚公子闹矛盾了?” 许清砚没回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不问我是怎么帮你退的婚吗?” 温姝语咬了咬唇,然后摇了摇头道:“不重要了。 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都应该感谢你,帮我了却了心愿。” 许清砚道:“如果我说是太子把你拱手送给了我呢? 他想笼络我们镇北侯府,而我提出的条件就是用你来换。 他答应了,这才会干脆利落地退了婚。” 温姝语心头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砚,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当成了他们交换利益的筹码? 许清砚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淡淡的声音问:“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很愤怒?可现实就是如此。 而且当时你父亲也在,他亲耳听到了我们交易的全部过程。 我说过你若想退婚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可以把你从太子这个深渊中拉出来,但之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记住,永远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第112章 她来自千年之后 温姝语站在原地,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她道父亲缘何对她态度大变,还主动同太子退了婚? 原来是因为看清楚了太子的真面目。 而许清砚利用太子想要拉拢镇北侯府的心思,轻而易举地离间他们温家和太子,让太子失去了温家这座靠山。 唯有她,从始至终都是别人获取利益的筹码,是个被人摆弄的物品。 身为女子当真就摆脱不了这世道,拥有把命运握在手里的机会吗? “温姐姐。” 许尽欢见温姝语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双眼眸里含着眼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她心底咯噔一下,匆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义兄他欺负你了?” 方才只有她兄长在这,除了他还有谁能把温姐姐给弄哭? 她哥哥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媳妇还想不想要了? 许尽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她握着温姝语的手宽慰着她道:“若是我义兄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他人很好的。” 温姝语抹了抹眼角的泪,冲着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被风沙迷了眼睛而已,跟他没有关系。” 她平复下心绪拉着许尽欢的手道:“我们走吧,若是去晚了会被夫子责罚的。” 许尽欢知道温姝语不想说,她也没再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跟着她一道来到了贤德堂。 此处是麓山书院女子学习读书的地方,取自贤良淑德之意。 学堂内新入学的女子皆已到齐,众人都已经寻了位置坐下,只有后排还空着两个位置。 许尽欢和温姝语去了后排入座,她们两人刚坐下,就听前排的几个女子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因为离得远,许尽欢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退婚、提亲的字眼。 被退婚的是温姝语,而被提亲的则是许尽欢,两人同时出现自然难免引人议论。 只是许尽欢没心情计较这些,不多时杨婉卿来到了堂上,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见礼:“见过夫子。” 杨婉卿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入了座道:“从今以后便由我来教导你们六艺诗书,不过今日我们不讲课业。” 众人心下好奇,不知杨夫子要讲些什么? 杨婉卿看着她们问道:“你们都说说看,为什么要来麓山书院读书?据实回答即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别人先开口。 杨婉卿见状便指了最前排的一个姑娘道:“你先说。” 那姑娘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麓山书院是北渊极有盛名的书院,在这里读书可以让我们增长见闻,还能……还能光宗耀祖!” 她家道中落,兄长又是个不争气的,这振兴家门的重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她不负众望,考上了麓山书院,虽然不能考取功名,但凭着这一身才学,以后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女子这一生不就是如此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哪有得选。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跟着畅所欲言起来,所言不外乎为家争光,嫁个好人家。 当然也有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的,回答的都比较谦虚。 轮到林翩翩的时候,她一改常态竟道出了自己的辛酸委屈:“我娘被休,继母不愿我嫁得好便撺掇父亲要将我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鳏夫做续弦。 而考入麓山书院是我唯一的出路,因为这样一来,在父亲眼中我就是个有用的女儿,不会被随随便便给嫁出去。” 说着,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落下来的泪。 众人无不同情她的遭遇,要知道她之前也算是京城贵女里身份比较显赫的。 如今却是落魄至此,也是让人唏嘘。 许尽欢看了林翩翩一眼似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她竟然会当众道出自己的遭遇,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好脸面的。 想来自从母亲被休弃后,她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亦或者是想借着舆论给自己的父亲施压。 杨婉卿听后脸色有些微沉,她没说什么,而是问着许尽欢:“你呢?” 许尽欢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语气道:“我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外界传闻中的草包废物。 至于什么光耀门楣,嫁的如意郎君,我都不感兴趣。” 有人不服气道:“郡主自然是不感兴趣,你出身高贵身份显赫,想要求娶之人不计其数,自然是不用担心。 听说前几日这威远将军府的孙公子和信阳公主都去府上提了亲。 哪像我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往上爬,都不定够得着那高枝。” 许尽欢噗嗤一笑,讥讽道:“既然够不着,那还努力做什么?反正都是白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光阴呢?” “你……” 那姑娘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难看极了。 杨婉卿见状斥道:“好了,看来我之前在书院外说的那番话你们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而你们却还在攀比、嫉妒。 甚至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有这种阴私想法,若是让我知晓你们暗害同窗,欺辱他人,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被呵斥的那人低着头,心中后怕极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温姝语突然问道:“夫子,身为女子当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杨婉卿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有,不过这很难。 若要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需要有非凡的心智和魄力。 于思想之上有所改观,甚至可能需要舍弃很多东西。 也许在千百年后,你才能看到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女子亦能成就一番天地的大同盛景。 但现在没有人能做得到!” 她也不能,即便她来自于千年之后,有着最超前的思想观念。 但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改变不了这吃人的封建王朝。 第113章 为她庆祝 杨婉卿自打出生起便有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她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 而她从事历史科学研究专业,是一名教授。 因为醉心于研究,她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再睁眼竟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 起初的她很是兴奋,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历史,她终于能切实地走近历史,走近她的研究。 可伴随着她的长大,她才明白生活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尤其是女子。 因着她的与众不同,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离经叛道之人,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受了很多的罪。 她挣扎过、努力过也想过要放弃,但她终究还是不愿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最后她毅然决然女扮男装赴京赶考,高中状元,并在大殿上揭穿自己女子的身份,只为博一条出路 这才换来如今能在麓山书院教书育人的机会。 她想拯救更多的女子,想让她们摆脱不公平的命运,让她们独立自主,活得肆意潇洒。 可是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她在麓山书院二十年,教过无数的女弟子,也未能改变什么。 而她渐渐地也麻木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前世的那些记忆不过就是一场瑰丽绚烂的美梦而已,那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异想天开而已。 “我想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还请夫子教我应该怎么去做!” 温姝语躬身朝着杨婉卿行了一礼,而她这番话引得在座的姑娘们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杨婉卿听到她的话,心头不由的一震。 就在这时许尽欢也站了起来道:“我也想,还请夫子教教我们。” 杨婉卿看着她们,眼中渐渐蒙上了一片雾色。 这两个站出来同她请教的姑娘,就像是她迷失在黑暗中亮起的一抹曙光,让她记起了自己究竟是谁? 她唇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应道:“好,从今以后你们二人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你们,让你们能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 “关门弟子?” 许清砚站在书院外,听到许尽欢让人带的话不免有些意外。 他看了楚云淮一眼道:“看来你我要努力了。 欢欢入学这才第一天就被杨夫子收为了关门弟子,没准她以后比我们还要有出息。” 楚云淮瞥了他一眼道:“她本来就是个十分聪慧的姑娘,有什么好意外的?” 许清砚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妹妹冰雪聪明、活泼开朗,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楚云淮目光微沉,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她就好。” 许尽欢方才让人来传话说她成了杨夫子的关门弟子。 杨夫子要单独给她和温姝语授课,因此会晚一个时辰下学。 许清砚道:“还是我等她下学吧。” 楚云淮沉声道:“我才是他的亲哥哥,你这个义兄在这里等她,难免被人说闲话。 楚公子还是先回去同爹娘说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 许清砚唇角一抽,一时间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最后也只能依了他先回了府。 楚云淮守在马车前,一直等到许尽欢和温姝语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十分高兴的样子。 见楚云淮在等她,许尽欢忙跑了过来:“哥哥,你怎么没走?” 楚云淮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以后我陪你一起下学。”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站在这里干等了我一个时辰啊? 你傻不傻啊,你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吗。” 楚云淮笑着道:“明个我同夫子说,在书院多留一个时辰,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哥哥真好。” 许尽欢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温姝语见他们兄妹二人这般亲密也不好打扰,便同许尽欢告了别,坐了马车先走了。 楚云淮扶着许尽欢上了马车,随后他也坐了进去,对着许尽欢道:“还没恭喜你成了杨夫子的关门弟子,不如我帮你庆祝一番如何?” “庆祝?” 许尽欢问他:“就我们两人吗?”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你还想让你义兄和沈静安一起帮你庆祝?” “没有。” 许尽欢才刚把人给哄好,可不敢又惹他生气。 她笑着道:“我就只要哥哥给我庆祝就够了。” 楚云淮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他吩咐青默驾着车离开,然后在酒肆买了两壶酒,随即带着许尽欢来到了城中的翠湖边。 楚云淮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和许尽欢一起坐在湖边。 此时夜幕降临,城中燃起的灯笼倒映在湖中,如同星光点点,远处还有一轮弯月悄然升起。 许尽欢笑着问他:“这就是哥哥说的庆祝?未免也太寒酸了一些吧。” 她还以为楚云淮会找个酒楼,点上一桌子的菜。 结果就只有两壶酒,一轮月,以及湖面泛起的星光。 楚云淮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开了其中一壶酒递给了许尽欢道:“我专门让青默买了果酒,不醉人的,你放心喝。” 许尽欢抱着酒壶尝了一口,果真甜甜的很是好喝,她道:“哥哥想得可真周到。” 楚云淮将自己的那壶酒打开灌了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我说过,如果你考上麓山书院,我就为你做一件事。 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楚云淮还记得。 她又喝了一口酒,犹豫着应该要怎么说? 想了想,她回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若哥哥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啊。” 楚云淮看着她道:“这个承诺一直做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许尽欢听着这话,鼻翼不由的一酸,她看着楚云淮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忽而就听砰的一声,空中炸开一团烟花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看去,只见漫天烟花绽放在空中璀璨夺目,煞是好看。 许尽欢又惊又喜,就听楚云淮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问:“现在你还觉得寒酸吗?” 她转头看了过来。 因为楚云淮凑得比较近,她这一转头,唇角不经意擦着楚云淮的脸颊划过,顿时惊起了一片涟漪。 第114章 不可控制的吻 许尽欢顿时愣住,忘了反应。 空中是不停绽放的烟花,而她和楚云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他们两人呼吸交缠着,放佛下一刻就要吻上。 又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许尽欢骤然回过神来。 她忙缩了缩脖子退后一些,有些慌张地抬起头看着夜空,一颗心却犹擂鼓一般跳动了起来。 楚云淮盯着她有些局促的小脸,笑着道:“欢欢害羞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亲我。” 当初在蝴蝶谷的时候,小丫头也亲过他的脸,当时也没见她谎成这样。 “我才没有,你是我哥哥,亲一下怎么了!” 许尽欢理直气壮地试图用“兄妹”关系作为掩饰,熟不知在楚云淮眼中她这是越描越黑。 “嗯,哥哥给你亲,想怎么亲都可以。” 楚云淮又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笑声透着几分蛊惑的味道。 许尽欢听的却有些头皮发麻,她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楚云淮像是故意在挑逗她。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在骗他的事情了? 这时,空中的烟花散尽,翠湖边又恢复了安静。 楚云淮问她:“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贺礼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楚云淮奇奇怪怪的举动害得她连看烟花的心思都没了。 她有些坐立不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爹娘该担心了。” “不着急,酒还没有喝完呢。” 楚云淮拿着酒壶碰了碰许尽欢手里的酒壶道:“也就这么一回我纵着你,以后可没机会再喝酒了。”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这是果酒又不醉人的。” 她嘻嘻一笑抱着酒壶又灌了几口,结果没一会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雾蒙蒙的,像是有些不太清醒。 “不能啊。” 许尽欢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结果一阵头晕目眩她又跌了回去,倒在了楚云淮的怀中。 楚云淮将她手里的酒壶取下来放在了地上道:“酒量这么差,果酒都能喝醉了?” “我没醉。” 许尽欢挣扎着要站起来,楚云淮却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许她动。 他微微低头看着怀里醉眼朦胧的小姑娘,问道:“既然没醉,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哥哥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毫不犹豫。 楚云淮凑近了一些,又问她:“那我叫什么名字?” 许尽欢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愤愤不平地吐出他的名字:“楚云淮,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她是真的醉得不轻,恍惚中以为自己身在前世,而面前的这个是她怎么都捂不热的负心汉。 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楚云淮眸中顿时迸射出一团火焰。 他盯着许尽欢似笑非笑的样子,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小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唔。” 许尽欢呢喃了一声,她长长的睫毛抬了抬那双无辜大眼睛看着楚云淮,简直是在勾人魂魄。 楚云淮哪里能受得住,他一只手覆上许尽欢的眼睛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刻,压在他心头的理智和克制全然无踪,而他的心思也再也没法隐藏。 湖边一片静逸。 许尽欢昏昏沉沉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她只闻到一阵酒香窜入她的鼻尖,却是让她更加恍惚。 唇上温温软软的,许尽欢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就听楚云淮嘶了一声,他似是有些失控一手搂着许尽欢的腰贴近几分。 本来只想浅尝即止的吻却是越发的不可收拾。 许尽欢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空气被人给夺了去,她如溺水一般坠了进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待到楚云淮松开她时,她已经睡了过去。 楚云淮渐渐找回了神智,他深邃的眸光盯着怀里的人,指腹摩挲着她红透的唇,忍不住又凑上去轻轻一吻。 半晌后,他把人抱紧,低低的声音道:“欢欢,你骗我是不是因为想要留下我?” 他自言自语,自圆其说:“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你也舍不得我? 没关系,你想骗就骗吧,骗多久都没有关系。” 既然她不愿承认自己早已恢复记忆,那他就继续配合她演戏。 只是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方才那一吻,已经让他回不了头了,而他也不想回头! …… 回到镇北侯时已经是戌时三刻,马车刚停下,等候已久的许清砚就迎了上来。 他刚把帘子掀开,就见楚云淮抱着他妹妹下了车。 仔细一闻他们身上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酒味。 在看他妹妹明显一副宿醉的模样。 许清砚顿时火大,厉声斥道:“你带她去喝酒了?你明知道她酒量差,还带她去喝酒,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我就是想带她去庆祝一番而已,因此给她准备了果酒。 哪料这果酒她竟然也能喝醉了,是我的不是,以后定不会再让她沾一滴酒了。” 许清砚:“……” 他拧着眉,想到城中莫名燃放起的烟花,该不会就是楚云淮给欢欢的庆祝吧?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定是不安好心。 他走过去想要把自己的妹妹给抢回来,哪料楚云淮轻巧地避开了。 “她睡得正香,你别把人给吵醒了。” 说着,径自抱着许尽欢把她送回了房间。 许清砚忙跟上了过去,借着烛光这一瞧他才发现不对劲。 只见他妹妹那双唇红艳欲滴,像是被人采撷过似的。 再看楚云淮,他的唇上竟有一块小小的伤口,明显就是被人给咬的。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心头,气得他一把扯着楚云淮的衣领,斥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楚云淮皱了皱眉,他也不反抗只问着许清砚:“你这是把我当衣冠禽兽了,我能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什么?” 话音方落,许清砚一拳打在了楚云淮的脸上道:“不是衣冠禽兽,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敢说你对欢欢没有非分之想?” 第115章 她不会爱上你的 楚云淮挨了许尽欢一拳,那唇角顿时流出了血来。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问着许清砚:“你确定要在这里同我吵? 若是把欢欢吵醒,看见你在欺负我,她可是会生气的。” 许清砚气结,他拽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人给拉出了房间,然后冷着一张脸问:“楚云淮,你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楚云淮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淡淡的声音道:“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轻笑一声:“你说我卑鄙,可如果没有你的放任,我又怎么会有接近欢欢的机会?” 许清砚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 楚云淮道:“别说把我留下是为了治疗欢欢的失忆之症。 从一开始你留下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爱上欢欢吗? 如今如你所愿,你为什么又不乐意了?” “你……” 许清砚拧着眉,被他的话堵得竟无法辩驳。 毕竟他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让楚云淮感受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从一开始他竟然就知道。 看来他还是小觑了他,一个活在黑暗之中擅长把心事都藏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思绪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入局?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楚云淮转过身去,他道:“我并非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了你的意图,而是最近才恍然大悟而已。 你们兄妹为我编织了一张名为亲情的网,让我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我承认我贪恋这样的亲情,因为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 可最近我才发现,你们其实是在骗我。 我不知道欢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亦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 而你既然知情,又为什么要把我留下?因为我的身份吗? 你们镇北侯府本来就不愿卷入这泥潭之中,又怎会因为我的身份而厚待于我? 思来想去那便是只有一种可能,你想报复我,因为我大言不惭甚至狂妄地和侯爷立下了一份契约。 你就是想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进你为我设下的陷阱之中,让我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他回头看着许清砚道:“若我现在认错,告诉你我后悔了,你会放过我,成全我和欢欢吗?” 许清砚被他气笑:“楚云淮,就算我放过你,你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走过去,盯着楚云淮那张茫然不解的俊脸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就是在报复你,但却不是因为那一纸契约。 楚云淮,你既然已经知晓这是我给你设下的陷阱,最好就此迷途知返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已经劝告过你,你若执意沉沦下去,最后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不要妄图用你的那些小把戏来虏获欢欢的心,没用的,她不会爱上你的。” “我不相信!” 楚云淮捏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道:“我都没有尝试过,你怎知她就不会爱上我。” 许清砚笑了笑:“好啊,那你就去试一试,看你费尽心思能否让自己得偿所愿。” 他俯身凑过去,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背后动什么手脚。 在你身份恢复之前,你依旧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不过我要提醒你,别在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占欢欢的便宜,若还有下一次,我定废了你!” 留下这话,许清砚径自转身回了房间,徒留楚云淮有些挫败地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许清砚把话说得这么笃定,反倒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空中的那一轮弯月,暗暗给打着气道:“楚云淮,你一定可以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既然已经知道欢欢的记忆已经恢复,他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 许清砚来到房间,看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许尽欢,心中一阵后悔。 他坐在床前盯着一无所知的妹妹,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道:“蠢死你的了。” 不过想想也不能怪她,是他对楚云淮太过信任,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哪料竟也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不过不管楚云淮怎么做都是枉然,他太了解欢欢了,前世之事于她而言是解不开的心结。 心结不解,他们之间就没有丝毫的可能。 次日。 许尽欢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哥哥趴在榻上正在睡着。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 许清砚听到声响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妹妹,脸顿时黑了半边问道:“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问:“什么?” 许清砚气得要死,他站了起来指着许尽欢道:“你若是再敢喝酒,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听到喝酒两个字,许尽欢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和楚云淮在湖边喝酒来着,他还给她放了烟花。 只是,她喝的明明是果酒怎么还醉了?该不会是楚云淮动了什么手脚吧? 她顿时惊醒,忙道:“哥哥,我觉得楚云淮他好像……” 话音方落,就听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楚云淮清润的嗓音问:“欢欢,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许尽欢有些慌张,最后只得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又躺了回去。 看着妹妹这般不淡定,许清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冷着一张脸见楚云淮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于是伸手去接:“我来吧。” 楚云淮却把汤稳稳的端在自己手里:“你守了她一宿想必也是累坏了,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带她去喝的酒。” 许清砚横了他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楚云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横加阻拦。” 说着,他直起了腰身道:“你昨夜教训的是。 身为兄长我的确不应该带着欢欢去喝酒,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觉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后的楚云淮这心肠似乎黑了一点,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哼了一声:“你记住便好。” 说着,他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 第116章 生死状 赶走了许清砚后,楚云淮在床前坐下。 他早就看出来许尽欢是在装睡,他也不戳破,只伸手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许尽欢本就醒着,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心中忽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拿他当兄长来看待。 她如坐针毡,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于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楚云淮唤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微微一笑,把她扶了起来然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举止亲昵地抱着她问:“头疼不疼? 都怪我,以为这果酒不醉人便放任你多喝了一些。” 他满是自责的语气,和往常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没什么不同。 但许尽欢就是觉得奇怪,她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可楚云淮却环着她的双臂,根本就挣扎不了。 “不怪哥哥,是我贪嘴。” 许尽欢放弃了挣扎,决定破罐子破摔算了。 她道:“哥哥这样倒像是我生了什么大病一样,我就是喝醉了酒而已,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瞎说。” 楚云淮皱了皱眉道:“哪有自个咒自己的,我的欢欢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他把人松开,然后将醒酒汤端给了她道:“快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哦。” 许尽欢乖乖地端起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喝了一半,她抬起眸子盯着楚云淮问:“哥哥昨夜也喝了酒,头不难受吗?” 说着,她将没有喝完的醒酒汤递给了他:“你也喝。” 楚云淮眉梢一挑,眉眼间透着一丝愉悦还以为是欢欢心疼他。 其实她单纯就是不喜欢这醒酒汤的味道,不想喝了而已 楚云淮抬手接过,故意将手中的碗调转了一下方向,就着她方才喝过的地方,几口灌下。 许尽欢瞪大眼睛,楚云淮他方才是故意的? 他他他肯定是知道了她在装失忆。 那他怎么不质问她呢,还一副“兄长”的做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难道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不管了。 他既然不问,那她就假装不知道,继续跟他演戏好了,看谁斗得过谁。 用过早膳后,许尽欢和楚云淮、许清砚一道坐着马车前往麓山书院。 只是今日这马车里的气氛格外的奇怪。 许尽欢坐在中间,总觉得左右两边的人在暗自较劲,电光火石的。 待她的眼神扫过去,他们两人却如同春风一般,笑的和煦。 她觉得大抵是自己的酒还没有醒,出现幻觉了吧,看来这酒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到了麓山书院,孙景逸如同昨日一样依旧在书院门前盘查,只是他的手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抓痕。 想来是昨日碰了那美人扇留下的。 果不其然,孙景逸看见许清砚那眼神凶得恨不得想要杀人。 而许清砚则冲着他扬了扬唇问:“孙大人,今个还检查吗?这扇子我可是又换了一把!” 孙景逸磨了磨后槽牙,一连两次被他暗算,他哪里还敢再去碰他的东西,这个男人真是阴险至极。 不过…… 他哼了一声:“不必了。” 说着,取了身后的食盒递给了许尽欢道:“来的路上见西街刚出炉的点心瞧着甚是美味,便买了一些送给郡主尝尝,还请郡主笑纳。” 许尽欢唇角一抖,盯着孙景逸递来的点心,不知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她哥哥对付不了,便把主意打她的身上来了? 她礼貌一笑,婉拒道:“不必了,孙大人留着自己吃吧。” 孙景逸道:“没关系,郡主不喜欢西街的点心,明日我再给你带别的。 我说过真心想要求娶郡主,就不会放弃的,相信假以时日郡主定能感受到我的一番赤诚之心。” 许尽欢听着这话,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这时就听楚云淮冷声道:“孙大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奉劝你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孙景逸抬起头打量着楚云淮,他从太子那里得知了许清砚和楚云淮互换身份的事情。 本以为这个青州府的解元,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寒门书生而已。 但他方才这句话却透着十足的气势,竟比许清砚都要威慑几分。 他眯了眯眼睛,讥笑一声:“你妹妹?” 若不是太子的警告,他真想问一问楚云淮,许尽欢是他哪门子的妹妹? 要撑腰也轮不到他这个假哥哥。 “是你妹妹那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郡主一日没成亲,我便有求娶的机会,纵然楚……” 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随后才改了口:“纵然世子是郡主的兄长,也不能干涉我的行为吧? 除非,你明个就把郡主嫁出去,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孙景逸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的确不好应付。 不过,他可不惧! 他勾了勾唇道:“既如此,不如我和孙大人比试一场吧,今日书院有一场马球赛。 你若是赢了,我便不干涉你求娶我的妹妹。 但你倘若输了,我要你从今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不得再去骚扰她,你敢和我赌吗?” 孙景逸眉梢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你确定要和我比?” 他是武将出身,打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和他比试马球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楚云淮道:“立字为证,生死不论!” 听到生死不论四个字,许尽欢吓了一跳,她忙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 不是她信不过楚云淮,而是孙景逸到底是上过战场,经历过金戈铁马的,万一他往狠了下死手可怎么办? 楚云淮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 “好!” 孙景逸见楚云淮如此有气魄敢赌上自己的性命和他比,他又岂能认输?因此应下了这赌局。 于是两人立下了这生死状,并交给了院长。 院长看着他们递来的东西,气得胡子都歪了,当即就把他们呵斥了一顿道:“你们当书院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这一个是将军府的公子,一个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无论是谁出了事,他们麓山书院都担当不起。 他当即撕毁了这生死状道:“打赌比试可以,但不可伤及性命。” 楚云淮勾了勾唇,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看向孙景逸笑了笑道:“孙大人,我们下午见!” 第117章 是道歉信亦是情书 孙景逸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自己中了楚云淮的圈套呢? 虽说这生死状被撕毁了,但赛场凶险,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他勾了勾唇,扫了楚云淮一眼道:“那就不见不散。” 留下这话,他就径自出了门。 见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等着,他忽而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走过去道:“郡主,我和你哥哥签了生死状。 这下午的比赛可是生死不论,不过如果你开口求我的话,我定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许尽欢冷笑一声道:“孙大人怎知,你不是躺着被抬下去的那个呢?” “还真是牙尖嘴利。” 孙景逸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道:“希望下午的时候,你不会哭着来求我放过你的哥哥。” 他看着许尽欢微变的脸色,随即噙着笑意转身走了。 许尽欢捏了捏拳头,平复下心中怒火。 不多时,楚云淮和许清砚一起出来了。 她忙迎了上去冲着楚云淮劈头盖脸地斥道:“你干嘛要和他签什么生死状? 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你可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是她信不过楚云淮,而是她害怕孙景逸为了赢会用一些不干净的手段来害楚云淮。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孙景逸在他们镇北侯府手上吃了那么多的亏,如今得了个机会,肯定会疯狂报复回来的。 楚云淮被她斥得一愣,随即心头涌过一阵窃喜。 欢欢应该也是在乎他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 他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眼神里温柔似水,洒满了万丈星河。 “你还笑!” 许尽欢气得跺了跺脚,她都要担心死了,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楚云淮没忍住,伸手将她一把拥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不想让他缠着你,所以只能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杀了他!”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都忘了把人给推开,只瞪着大眼睛抬头看他:“你真想杀了他?” 楚云淮挑了挑眉,神色冷厉:“是他自己找死。” 许尽欢信以为真,她一把握住楚云淮的胳膊道:“哥哥,你可千万别冲动。 你如果真把人给杀了会惹上麻烦的,你教训教训他就好了,可千万别伤人性命。” 虽然她看着孙景逸也烦,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都听我们家欢欢的。” 许清砚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伸手将自己的妹妹拉了过来道:“他是逗你玩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麓山书院是不会让他们乱来的,你放心好了,下午的比赛就是正常的赌约比试而已。” 许尽欢闻言秀眉一拧,有些恼地瞪了楚云淮一眼,凶巴巴的道:“哥哥坏死了,逗我很好玩吗?不理你了。” 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楚云淮:“……” 他咬了咬牙,看着许清砚道:“你说过不会横加干涉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许清砚道:“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免得我妹妹被骗而已,怎么能算干涉呢? 楚云淮,奉劝你别把我妹妹当成是三岁孩童,以为她好骗好欺。 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也着实是让人不齿。” 楚云淮被他气笑:“世子自诩高洁,自然是瞧不上我的这些手段,希望你这辈子都用不上。 再者,我并没有骗她,我的确是想杀了孙景逸。” 许清砚自然知道他是动了杀心的,下午的这场比赛,孙景逸必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楚云淮非死即伤。 因此,他也的确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不得不说为了虏获欢欢的芳心,楚云淮也真是豁出去了。 他道:“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试探欢欢在不在乎你? 其实大可不必,今日上场的只要是她身边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在乎的,所以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叹息一声,同情地拍了拍楚云淮的肩。 楚云淮的俊脸一黑,许清砚是懂得怎么给他泼冷水的,这个男人是巴不得他一败涂地。 他才不会上当呢! …… 许尽欢来到贤德堂,就听堂里的姑娘都在议论今天下午的那场马球赛。 这是麓山书院每年都会举行的活动,而球赛的得胜者还能得到陛下的嘉奖。 因此麓山书院的学子除了博古通今外,基本都会一些骑射功夫。 有人听闻楚云淮要和孙景逸打赌比试的消息,都在猜测他们二人中谁会赢? 书院中更是设下了赌局,彩头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书院的夫子们便也没有阻止。 贤德堂内的姑娘们,很多人都参加了赌局,不过她们赌孙景逸赢的人为多数,而看好楚云淮的人少之又少。 毕竟,楚云淮为人十分的低调,他顶着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风头都还没她哥哥大。 虽说下午的比赛不是什么生死局,但许尽欢还是有些担心。 以前在燕云寨的时候山寨里的人也喜欢打马球,受伤都是在所难免的,更严重的都可能会断胳膊断腿。 越想她就越不安,许尽欢咬着指甲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 这时温姝语将一封信递给了她道:“我在来的时候碰到了你哥哥,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许尽欢看着温姝语递来的信笺,匆忙拆开。 入目就看见熟悉的字迹,正是楚云淮的笔迹。 而这是楚云淮给她写的一封道歉信,只是许尽欢在字里行间中却读出了一丝旖旎的味道。 她仿佛能听到楚云淮温柔好听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哄着她,同她道歉:“欢欢不要生气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让你担心。 你且放心,下午的比试我定会为你赢下这一局。 相信我,哥哥会永远守护着我的欢欢。” 一封信读完,许尽欢莫名地有些脸红。 温姝语瞧着她红起来的脸颊,好奇地问道:“你兄长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许尽欢回过神来,忙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有些心虚地回道:“没什么,哥哥就是让我不要担心,他说他一定会赢的。” 温姝语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不免起了思量。 这若是亲兄长写的信,欢欢怎么会露出这等女儿家的羞涩表情? 莫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第118章 英俊又迷人的哥哥 周围人多眼杂的温姝语也不好相问,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下午。 学堂的姑娘们都满是兴奋地朝着球场去了。 走在路上,温姝语试探地问道:“听说你哥哥是为了你,才和孙景逸有了这场比试?”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道:“也不知道那孙景逸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斗不过我义兄便盯上了我。 先是跑来府上提亲,又是给我送东西,我看他纯粹就是想恶心我们。” 温姝语垂着眸子道:“或许是因为我和太子退了婚,孙景逸才会盯上你的。” 她已经知道许清砚和太子以退婚作为条件达成了合作。 无论镇北侯府是真心还是假意,以太子的谨慎程度,唯有联姻才能让他安心。 想来太子应该是提过想要求娶许尽欢,只是被拒绝了,他娶不了,那便只能让孙景逸代劳了。 毕竟孙家和太子本就是同气连枝。 “温姐姐别瞎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尽欢道:“是我们镇北侯府和孙家早就结下了梁子,而这个孙景逸又不按常理出牌。 无论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今日哥哥赢了他,他就只能乖乖认输。” 温姝语点了点头,笑着调侃道:“你有两个这么疼爱你的哥哥,我都担心你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夫婿了。” 在她看来这天下间的男儿都比不上许尽欢的两个哥哥。 许尽欢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找不到那就不找,像杨夫子那样教书育人终生不嫁不也挺好的吗。” 温姝语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她对楚云淮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球场,就听那些姑娘们集体爆发出一阵尖叫,引得许尽欢和温姝语侧目看去。 却见楚云淮和许清砚穿着麓山书院统一的青色窄袖袍,足登黑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来到了场上。 只见他们干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在球场上跑了起来,熟悉着场地。 围观的姑娘们全都被这两人惊人的姿容所倾倒,一个个都无法自持地难掩激动和兴奋。 甚至有人都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我就押许世子了,没想到他身着劲装这么英俊潇洒。” “楚公子也是,之前常听人说他就是个风流浪荡子,可我瞧着他分明就是英姿不凡,且才华横溢。 我现在真的好羡慕郡主啊,这样英俊迷人的哥哥她竟然有两个。” “谁说不是呢,今日这场比赛也是她的兄长为了她主动提出来的。 要知道孙大人那也是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 许世子为了妹妹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若是有这样的哥哥,做梦都能笑醒!”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在羡慕许尽欢的好福气。 许尽欢听着她们艳羡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球场上扫去,只一眼她就认出了楚云淮。 哪怕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装扮。 许是有所察觉,正在球场上跑马的楚云淮忽而回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越过围观的姑娘们,落在许尽欢的身上,朝着他扬唇一笑。 这一笑,姑娘们更激动了,还以为楚云淮是在冲着她们笑。 哪怕隔得有些远,许尽欢还是感受到了楚云淮的炙热的眼神以及那抹迷人的笑意。 她按了按砰砰跳动的心口,仿佛怎么也控制不住。 温姝语看在眼里,她掩着唇笑着道:“你哥哥今日的确光彩耀人,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呢。” 听温姝语这么一说,许尽欢忽而觉得今日的楚云淮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简直就是招摇。 她忙拉着温姝语入了座,然后等着球赛开始。 不多时,孙景逸带领着他的亲卫来到了场上。 今日他穿着深红色的窄衣劲装骑在马上,虽然也有威风凛凛的气势,但因为容貌气质都输于楚云淮和许清砚,难免落了下风。 因为楚云淮和许清砚站在那,便已经让球场上黯然失色了。 见周围的呐喊声全都是冲着楚云淮去的,孙景逸黑了半张脸,阴沉沉地盯着他,势必要拿下这场比赛来证明自己。 伴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孙景逸骑着马最先冲了出去,楚云淮也不落下风。 两人行至中间位置时,双双用手中的球仗来夺球。 只见他们手里的球仗如同两把剑一般来回挥舞,看得人眼花缭乱,两人缠斗得紧,谁也不肯退让。 楚云淮见状手中的球仗转了一个弯,虚晃了一枪。 在孙景逸中计时他一个漂亮的回转,将球传给了许清砚。 孙景逸的人赶忙防守,怎料许清砚没将球放在自己手里而是传给了另一个人。 那人接了球之后,趁对方没有防备,一击而中。 顿时场上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许尽欢高兴地都跳了起来,她冲着球场上的人呐喊着:“哥哥加油!” 楚云淮听到她的欢呼声,朝着她看了过来,然后扬了扬眉,随即勒着缰绳开始了第二轮的比试。 这一轮,孙景逸打起了十足的精神,手下的人也将对方牢牢盯紧。 因为他们都是士兵出身,横冲直撞。 书院的学子难敌他们的攻势,最后失了球,让他们得了一分。 两方打平,赛事也胶着了起来。 围观的人似乎比球场上的人还要紧张,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冲锋陷阵,手中的球仗甚至都擦出了火花。 就这样,以楚云淮为首的书院队和孙景逸带领的孙家队,你追我赶谁也不服。 眼看着,到了最为关键的一局,谁能拿下这一局,谁便能赢。 两支队伍都已经耗损了大量的精力,但他们谁也不敢松懈。 于他们而言这一局不仅关乎成败,而关乎他们的命运。 伴随着一声哨响,两队的人同时冲了出去,球场上顿时扬起一片灰尘。 就见孙景逸和楚云淮拿着球仗又交起了手。 然而就在楚云淮将球夺走的一瞬间,孙景逸手中的球仗突然朝着楚云淮的马腹刺去。 就听一声嘶鸣,马蹄高高的扬起,将马背上的楚云淮给掀了下来。 第119章 赠她桂冠 “哥哥!” 许尽欢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也全都把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楚云淮会被掀下马的时候,谁料他腾空而起的瞬间握着缰绳凌空一跃,最后又稳稳地坐到了马背上。 这漂亮的身手,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而许清砚也拦住了孙景逸的球,和他僵持起来。 知道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他也不客气,手中的球仗朝着孙景逸的马挥了过去。 孙景逸忙拉着缰绳避开,谁料他的马突然发了狂扬着马蹄嘶鸣了起来。 许清砚则趁机夺了球,一路避开围攻,向着球门冲去。 就在球中的一瞬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将军!” 却见孙景逸不知为何被跟了自己十年的追风给掀下了马。 他骤然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追风扬起了马蹄朝着他落了下来。 孙景逸瞪大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忽而就觉得手臂上被人用力一扯,他的身子跟着后退了几步。 睁开眼睛就见追风的马蹄落在了距离他脚前只有几寸的地方。 孙景逸惊魂未定,只差一点,他就险些命丧马蹄之下,即便不死他的腿只怕也要残了。 他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救了他的人竟然是楚云淮! 他骑在马上,眉目凛然气势如虹,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倨傲也没有讥讽不屑,平静的仿佛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孙大人,愿赌服输,希望你信守承诺以后莫要再来骚扰我的妹妹。” 楚云淮留下这话,随即骑着马朝着同伴那边去了。 孙景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方才那般凶险他明明可以见死不救的,却还是将他从马蹄下拉了回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马发了狂定是许清砚动了什么手脚,但也是他先对下楚云淮下了黑手,怨不得别人。 他站了起来,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楚云淮和许清砚,只能甘拜下风地黯然离去。 “好!” 院长捋着胡子满是欣慰地盯着以楚云淮为首的这一帮学子们。 面对着孙景逸的强烈攻势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 更难得的是,在孙景逸深陷险地的时候,楚云淮能不计前嫌救他于危难,只这份气度就无人能及。 他仿佛看见了北渊的未来。 赢得了比赛后,院长为书院的众人颁发了奖赏。 这奖赏是用柳枝、桂花以及向日葵编成的花冠,又叫做桂冠。 取折桂夺魁之意。 待将他们的名字呈报朝廷还有别的奖赏。 以往麓山书院举办马球赛都是学院里的学子们互相较量,如今日这般同外人比试还是第一次。 关键是这帮刚入学的弟子能打败以孙景逸为首的孙家军,可谓是给书院争了光,夺了采。 院长将象征荣耀的桂冠给他们一一戴上,球场外爆发出一阵山呼声,都在呐喊楚云淮和许清砚的名字。 许尽欢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以前她只觉得楚云淮低调不爱出头,如今他可谓是大放光彩。 只可惜是顶着他哥哥的名字,白让他哥哥捡了一个大便宜。 她跑上来,那双眼睛里闪耀着星光看着楚云淮,眼底满是崇拜道:“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 “没有。” 楚云淮笑着然后将头上的桂冠摘了下来戴在了许尽欢的头上道:“这个送给你。” 许尽欢一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桂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这是哥哥你的荣耀,怎么能给我呢?” 她说着就要把头上的桂冠摘下来。 楚云淮却握着她的手,然后为她理了理桂冠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们家欢欢戴着更好看。” 许尽欢的耳朵又红了起来,好在被桂冠挡着也没有人发现,只是台下的姑娘们都要羡慕死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兄妹,更像是……”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那人赶忙闭了嘴。 她旁边的姑娘道:“你可别瞎说,人家兄妹就是感情好了点而已。” 杨婉卿站在不远处,听着姑娘们的猜测,探究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 其实她也发现了,许尽欢和他的这位兄长关系不一般。 而且她听过之前京城的一则传言,说许尽欢在街上掳了个男人回去。 只不过后来传出被她掳回去的男人其实是她的亲哥哥,这则传言才不了了之。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亲哥哥或许是假的,只怕是镇北候府的世子同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互换了身份。 一个从青州府来的学子,攀上了镇北侯府还成了侯府的假世子,想来这身份背景也不简单。 而且,他姓楚,虽然书院上名录写的是褚姓。 但依着她的直觉来看,这个叫楚云淮的少年同北渊皇室应该是有些渊源。 没准还是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若真如此的话,只怕这京城的天是要变了。 比赛结束之后,楚云淮等人先去更衣去了。 许尽欢戴着楚云淮送她的桂冠和温姝语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温姝语频频地看向许尽欢,几次都欲言又止。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欢欢,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闻言,许尽欢有些震惊,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忙拉着温姝语朝着花园走去。 待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她拉着温姝语坐下压低了声音问:“是我哥哥告诉你的?” 温姝语点了点头:“你兄长说你磕坏了脑袋,认错了哥哥,可我最近瞧着你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 许尽欢叹了一声,有些苦恼地托着下巴道:“是,我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跟楚云淮开口。 毕竟当初的确是我把人给掳回来的,一旦真相大白,楚云淮一定会被人耻笑议论的。” 她没法跟温姝语解释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失忆,只能假装记忆已经恢复。 温姝语点了点头道:“这件事确实难办。 如今人人都以为楚云淮是你的亲哥哥,一旦说出他是假的,定会惹人非议。 可是你也不能一辈子把人留在府上,假装是你的哥哥吧? 不捅破这层身份,你以后要怎么嫁给他啊?” 第120章 不会嫁给他的 “嫁……嫁给他?” 许尽欢瞪大眼睛连带着嗓门都大了一些。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显然是被温姝语这话给惊着了。 她忙道:“温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这反应,倒也不像是因为害羞而否认的,她问道:“你不喜欢楚云淮吗?” 许尽欢哭笑不得,她又坐了回去道:“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她顺手摘了一根草揪着叶子道:“我是不会喜欢他的,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楚云淮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换好了衣服迫不及待的来寻她。 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欢欢的声音这才寻了过来,哪料竟让他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这番话! 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却是不愿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于是凝神又偷听了起来。 温姝语见许尽欢回答得这么笃定,不免有些意外,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啊? 从我知道你们并非真的兄妹,我就觉得你们十分的般配。 他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如今记忆恢复难道对他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许尽欢自嘲一笑眼底流露出一抹黯然,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毕竟前世她曾那么热烈地爱过他。 可是爱而不得的滋味太痛苦了。 哪怕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她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再对楚云淮掏出一颗真心。 她是真的怕了,怕再次受到伤害,怕被他冷漠地拒之门外,更怕凄惨的死去。 她眨了眨眼睛,挥散了眼下的水雾道:“温姐姐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 从前是以后也会是,就算是要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楚云淮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利箭刺穿了胸口,把他的心狠狠地挖了出来,在地上无情的践踏。 他白着一张脸,脚步有些踉跄满脑子都是许尽欢方才的那句话:“就算是要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把话说得这么决然,仿佛真的从来都没有对他动过心念,就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 可是他呢? 早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对她上了心,动了情,到了最后却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是因为欢欢才恢复记忆不久,对他的感情还没有从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中抽离出来吗?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能放弃,他也不会放弃的! 楚云淮想象不到,如果他的以后的人生里没有许尽欢,那这漫长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更不能接受,他的欢欢最终会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既然她不喜欢他,那他就努力让她喜欢上他,无论多久,总之他绝不会放弃的! 楚云淮害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痛死在这里,只能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去,平复自己受伤的这颗心。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脸上的表情,觉得她好像是有心事,她能感觉得到欢欢对楚云淮并非无情。 但她却毅然决然地把楚云淮给推开了,难道是楚云淮做了什么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正想着,忽而就听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救命啊!” 许尽欢也听到了呼救声,她和温姝语忙寻着声音而去,就见镜湖里有人正在不停地挣扎。 而岸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正是林妙然。 她像是疯了一样捧腹大笑着,嘴里不停地喊着:“你去死吧!” 湖里不停挣扎的人正是林翩翩,看这样子她应该是被林妙然给推下去的。 温姝语看了看周围,这花园里也没什么人,而她又不会水。 她正要去喊人,却见许尽欢纵身一跃跳到了湖里,朝着林翩翩游了过去。 “欢欢。” 温姝语吓了一跳,她忙大声在周围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许尽欢也没多想,眼看着林翩翩要沉下去她只能自己跳到湖里去救。 她打小在山里长大,水性还算不错。 游到林翩翩身边的时候,她一把将人给拖了起来。 林翩翩呛了水又因为受惊害怕,见有人来救她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停地扑腾着去抓许尽欢。 溺水之人最忌讳这般随意挣扎,没准还会连累相救之人。 许尽欢被她缠着也呛了几口水,她突然抓住了林翩翩的头发用力一扯道:“如果不想死你就给我冷静下来,不要乱动,否则我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林翩翩吃痛,但许尽欢的话也的确让她冷静了下来,不敢再乱动。 许尽欢托着她想往岸上游去,却见书院的学子被温姝语的呼救声引来,纷纷跳下了水。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托着林翩翩朝着对岸游去。 身后赶来相救的学子们,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又见许尽欢水游得不错,他们便只能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温姝语见许尽欢游去了对岸,忙赶了过去。 好在书院里的这片镜湖不大,但托着林翩翩游过来,许尽欢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气。 温姝语在岸边搭手,将林翩翩拽了上来后,又将许尽欢也拽了上来。 她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忙问:“欢欢,你还好吧?” 许尽欢就是有些力竭,她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吐水的林翩翩松了口气道:“没事。” 对面,围观的几个学子正要赶过去,却被云峥给拦了下来,他道:“郡主已经把人给救了上来,我等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其实他们也是各怀心思,毕竟这落水的是两位贵女,而女子的名节向来重于一切。 而许尽欢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才拖着林翩翩游到了对岸。 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想要救人,一旦被他们看见女子衣衫不整的模样,这名声也就毁了。 她自然是不惧的,但林翩翩可未必,为保她的名节她这才冒险将人送到了对岸。 好在很快杨婉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她带着姑娘们将许尽欢和林翩翩扶去了房舍。 而此时,楚云淮正独自坐在球场黯然神伤。 就见一位同窗跑了过来道:“世子,你怎么在这,郡主她落水了,你快去瞧瞧吧!” 第121章 他就是喜欢你 听到许尽欢落水,楚云淮脸色大变。 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只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湖边,就看见他送给欢欢的桂冠飘在湖面上。 这一刻,他脑海一片空白。 云峥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站在湖边,他有些狐疑地走过去道:“世子,你在这儿做什么?郡主她被杨夫子送到了房舍。” 闻言,楚云淮这才清醒过来,匆忙来到了房舍。 许尽欢端着一碗姜汤,正坐在床上,她被温姝语等人围着,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地都在称赞她的英勇。 正说着话,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伴随着一声颤抖的声音:“欢欢!” 楚云淮疾步走了进来,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态。 “哥哥?” 许尽欢抬头去看他,将手里没喝完的姜汤放下。 围在榻前的姑娘们见状识趣地让了地方。 楚云淮走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身子有些微微的在颤抖,他沙哑着声音道:“你吓死我了。” 许尽欢感受到他在发抖,可见吓得不轻,她忙道:“我没事,你忘了我水性很好的。” 楚云淮哪里知道她会水,他只是听到她落了水,生怕她有个万一,他甚至都不敢去想。 看见她安然无恙,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只是他还紧紧地抱着许尽欢没有把人给松开。 许尽欢知道他吓坏了,便任由他抱着,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 楚云淮平复下心绪低头去看她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你怎么会落水?” “不是我落水是林翩翩,我是为了救她。” 许尽欢道:“都是同窗周围又没有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到她是为了救林翩翩,楚云淮皱了皱眉道:“她不是总找你的麻烦吗?你怎么还会救她?” 许尽欢笑着道:“我是跟你学的呀,你今日在球场不也救了孙景逸吗? 我们真不愧是亲兄妹,胸襟都是这么的宽阔,你说是不是?” 楚云淮抿着唇神情不辩,她那句亲兄妹仿佛就像一把刀又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她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甚至猜出他已经知晓,却还是口口声声把兄妹二字挂在嘴边。 是想提醒他,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吗? 小丫头的心还真是狠呢。 见她这么绝情,楚云淮又害怕一旦戳穿这层关系,他们连兄妹都没得做,故而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酸楚,承认了她的话。 “是啊。” 楚云淮掩饰着满心的酸涩道:“救人可以但也要量力而为,万不可伤了自己听到了吗?” “你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 许尽欢眉眼一弯冲着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楚云淮揉了揉她的头,见她的头发还湿着,于是拿着巾帕为她擦拭着头发问道:“这林翩翩是怎么落得水?” 许尽欢道:“应该是她妹妹把她推下去的,夫子已经去抓人了。” 今日麓山书院有马球赛,因此书院是对外开放的,林妙然才能进来。 只是不知道她因何要对林翩翩下此狠手? 正说着话,杨婉卿走了进来,见楚云淮在帮许尽欢擦拭头发,这一幕不像是兄妹反倒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她轻咳了一声道:“许世子,此处乃是女子房舍,你即便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也不可坏了规矩。” 楚云淮朝着她行了一礼道:“夫子见谅,是学生逾矩了。” 杨婉卿道:“书院的大夫已经来看过,你妹妹她并无大碍。 且她英勇无畏救了自己的同窗,我已将此事禀明了院长,学院也会嘉奖于她的。” “多谢夫子。” 楚云淮道了一声谢。 杨婉卿又道:“我知你们兄妹关系亲厚,但这里是麓山书院并非在你们自己的家里,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一些。” 她道:“你先出去等着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我的学生说。” “是。” 楚云淮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出了房舍。 待他走后,杨婉卿走过去道:“我问了林翩翩,她说自己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同她妹妹没有关系。 她既然有心袒护自己的妹妹,书院也只能把这件事当意外来处理,林妙然已经被送回了林家。” 许尽欢觉得奇怪,林妙然都要置她于死地了,林翩翩竟然还在袒护这个妹妹,怕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点了点头道:“有劳夫子了。” 杨婉卿问她:“你当时明明可以就近把林翩翩救上岸的,为何要冒险把她送去对岸?” 许尽欢道:“我见有人跳下来救我们,怕林翩翩的名节有损,因此害了她,这才想着避开一些。” 杨婉卿叹了一声道:“你这么想是对的,只是你要记住名节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名节这种东西是世道给我们女人的枷锁,只要你不在意便没有人能困得住你。” 许尽欢眼睛亮晶晶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夫子教诲,我记住了。” 杨婉卿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落在许尽欢的身上又问道:“你和你兄长感情一直这么好吗?” 许尽欢不想隐瞒她,于是道出了真相道:“其实他不是我哥哥,而是楚云淮。 当初我胡闹把他给掳回了府上,后来阴差阳错记忆混乱就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爹娘担心我的病情,便把他留在了府上,成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如今我记忆恢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便只能将错就错继续把他当兄长对待。” “果然是这样。” 杨婉卿道:“你把他当兄长,他却未必把你当妹妹看待? 即便有这层兄妹关系的伪装,也藏不住他对你的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 许尽欢一脸茫然地问着夫子。 杨婉卿有些意外,她道:“你难道没看出来楚云淮喜欢你?” 许尽欢瞪大眼睛,她呆愣了半晌随即摇了摇头道:“夫子肯定是弄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杨婉卿唇角一抖,敢情这小姑娘于情之一字上竟然这么没有自信? 她失笑,伸手戳了戳许尽欢的额头道:“不会有错的,他就是喜欢你,而且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第122章 并不想给他机会 许尽欢不敢置信,许是因为前世她费尽了心力也没能让楚云淮多看她一眼。 如今乍然听闻楚云淮喜欢她,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杨婉卿问她:“这一直以来你就没有发觉吗?” 许尽欢摇头,不怪她没有发觉,而是在她心中早已认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楚云淮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她。 如今夫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楚云淮就是喜欢她,她反倒觉得不真实。 而且她和楚云淮以兄妹相称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不像前世她追求楚云淮的手段花样繁多。 许尽欢郁闷极了,她抓了抓头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关键是这一直以来哥哥也没提醒过她啊。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前世未曾得到的东西突然得到了,许尽欢非但没觉得欢喜,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这以后她还怎么把楚云淮当兄长看待啊? “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 杨婉卿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是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 这谁家哥哥有事没事就对妹妹搂搂抱抱的? 他如果是你亲哥哥也就罢了,外人顶多就以为你们兄妹亲厚了一些,可他这个哥哥是假的。 你们关系如此亲密,以后待身份揭穿你要怎么嫁人啊?除非你想嫁给他。” 许尽欢连忙摇头:“我不会嫁给他的。” 杨婉卿见她这反应如惊弓之鸟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云淮是什么洪水猛兽,可见她对楚云淮的确是没有那个心思。 她道:“你既然不想嫁给他,又知晓了他对你的心思,以后相处的时候便注意些分寸。 你倘若不喜欢楚云淮,便不要给他希望免得日后连兄妹都没得做。” 许尽欢点了点头,脑子如一团浆糊一样。 看来她的确应该好好审视一下她和楚云淮之间的关系了。 辞别了杨婉卿后,许尽欢出了房舍就见楚云淮正在外面等她。 许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思,许尽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逃。 然而这种情况又逃无可逃,她只得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 许尽欢尽量表现得和以往一样。 楚云淮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去牵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 冷不防的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温热的体温从手指传遍了全身。 许尽欢的身子一僵,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 这时身后传来林翩翩的声音:“郡主。” 许尽欢忙挣开了楚云淮的手转身看去,就见林翩翩有些虚弱的走过来跪在了地上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之前翩翩多有冒犯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于林翩翩而言许尽欢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保住了她的清白。 若她浑身湿漉漉地被男人看到,纵然有才名又能如何? 丢了名节,她这辈子的人生也就毁了。 许尽欢道:“你起来吧,希望你以后能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留下这话,她便和楚云淮一起离开了书院。 许清砚正在马车前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他忙迎了上去打量着自己的妹妹问:“没事吧?” 许尽欢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今日在书院扬了名我也没有落后。” 说着,他看着许清砚手里拿着的桂冠,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哥哥送给我的桂冠被我给弄丢了。” 许清砚轻嗤一声道:“丢了便丢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说着就把自己的那顶桂冠戴在了许尽欢的头上,然后一脸严肃道:“救人可以,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说你还舍近求远愣是把林翩翩带到了对岸去,这多危险啊,万一你中途没了力气怎么办?” “知道啦。” 许尽欢伸着小手道:“哥哥都应教训过了,你就别说了,我保证以后一定量力而为,绝不逞能。” 许清砚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勉强满意,他道:“走吧。” 三人上了马车,朝着镇北侯府而去。 途经路面不平之地,马车突然晃了晃。 坐在一旁的楚云淮下意识的就搂着许尽欢的腰,将她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平常也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许尽欢从未在意过,如今被楚云淮抱着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想要挣开,又怕楚云淮起疑,心中简直是受尽了煎熬。 许清砚看出她的局促,握着许尽欢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到了前面的位置道:“以后你坐在这,稳当一些。”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瞥了一眼坏他好事的许清砚。 说什么不会干涉,分明就是处处在针对他。 而他这一日,真是累极了。 先是在球场拼劲全力还没等他享受喜悦便被许尽欢的一番话扎了个痛彻心扉,又惊闻她落水,吓得魂都要没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还要忍受许清砚的从中作梗。 楚云淮忽而觉得前面的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一时间他的心境有些复杂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楚云淮想起了他和许尽欢第一次逛街的时候。 他喊了一声:“停车。” 随即便下了车,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掀开帘子递给了许尽欢道:“喏,给你的奖励。”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心讨好她的男人,鼻翼不由地一酸。 她忙伸手接过低着头咬了一口,只觉得这糖葫芦无比的酸涩。 楚云淮站在车外,问她:“好吃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 楚云淮道:“那让我也尝一尝?” 许尽欢看着自己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伸手递了过去。 楚云淮咬掉另外一半,感受的也只有满嘴的酸涩,他道:“分明就不好吃,我去重新给你买。” “哥哥。”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道:“不用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一直哄着我的。” 楚云淮没说话,其实他能感觉出来许尽欢的变化。 哪怕她依旧唤着他哥哥,但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在疏远他。 或许总有一日,她会和他划清界限,而他只是想在那天到来之前,让她的心中多一点他的位置。 可她却好似,并不想给他机会。 第123章 可以替他弥补遗憾 林翩翩是最后一个离开麓山书院的。 站在出院门前她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竟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而她的脑海里还不断回响着林妙然说的话,以及她衣服下藏着的满身伤痕。 林翩翩不敢去想,可那些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咬着指甲,在想要去哪里避一避? 忽而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表妹。” 林翩翩抬起头就见江承恩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他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看向她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轻蔑的嘲讽。 “听闻表妹在书院里落了水,你没事吧?” 江承恩故作关切的语气问着她。 林翩翩顿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她走过去一把扯住了江承恩的衣领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妙然她……她会变成那样?” 江承恩眯了眯眼睛,似是对林翩翩这冒犯的举动有些不悦。 他冷着一张脸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这是麓山书院门前,来往有许多人经过,林翩翩方才是昏了头乱了分寸,听到江承恩的提醒,她将手松开。 江承恩道:“走吧。” 他把林翩翩带上了马车,然后来到了泰和楼要了一间雅间。 这雅间的窗户打开正好能看见泰和楼的后院。 江承恩站在窗前,望着正在院子角落刷碗的女人,啧啧两声道:“姑母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你这个做女儿的难道就忍心? 林翩翩走过来看着母亲的背影,痛得一颗心都拧到了一起。 她关上了窗子质问着江承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承恩挑眉:“为什么?难道不是表妹你求到了我的面前,让我救救你的吗? 如今我帮了你,你却来怪罪我,真是跟你那个蠢货母亲一样没有心肝。” 江承恩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直到母亲寿宴那天。 他的姑母也就是林翩翩的母亲在宴会上谋害镇北侯的夫人未果,被人抓了一个现行。 而第二日他的父亲为人所害成了一个残废。 然而陛下非但没有治镇北侯府的罪,反而是他的亲生母亲受到连累被陛下禁了足。 他去见了父亲,父亲说害了他的人就是他的母亲,信阳公主。 于是他跑去质问自己的母亲,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原来是这么的不堪。 母亲早有心仪之人,是父亲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强占了她,生下了他这个耻辱,也正因此他才不得母亲的喜爱。 他虽然知道父母感情一直不合,但这么多年也算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可如今,他成了一个奸生子。 江承恩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他不能怪自己的母亲,更不能恨自己的父亲。 就只能怪江蓉不自量力非要站出来替他父亲顶罪。 怪镇北候当年在父亲的婚礼上抢婚导致两家积怨颇深、怪许尽欢送的那只蝴蝶。 若不是因为他们,也许他还被蒙在鼓里继续做着他的郡王,享受着无上的荣光。 而不是受父母连累脸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 所以当林翩翩求到他面前,让他帮她脱离苦海的时候,他脑子里忽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只是让你帮我,我没有让你……” 林翩翩当初走投无路只能找上江承恩。 她害怕自己没有考上麓山书院最后会被父亲当成礼物随便送给别人。 继母不肯放过她,林妙然更是将她骗至这泰和楼用母亲来羞辱她。 她当时只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想让江承恩救她出苦海。 哪料他的手段竟然如此恶毒。 今日林妙然来找她,她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原来江承恩为了帮她,竟掳走了林妙然,不仅毁了她的清白还将她送到了父亲的上司手里。 那李大人以为林妙然是父亲送来的,便没有客气。 可是因为林妙然早非清白之身直接惹怒了李大人,将她给毒打了一顿。 林妙然醒来后,以为是她指使江承恩这么做的。 于是便带着一身的伤找到了她,这才因为怨恨愤怒将她推下了水。 可是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她也没想到江承恩的手段竟然这么残忍。 “没想过?” 江承恩冷笑一声道:“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要毁了林妙然,让她代替你嫁给那李大人吗?” 他捏着林翩翩的下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还想在我面前装无辜? 倘若事情闹大,你觉得你还能留在麓山书院吗? 别说嫁入高门,届时你阴狠毒辣的名声传出去,看谁还敢娶你?” 江承恩猛地用力一甩松开了手,林翩翩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了桌子上。 她顾不得疼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着江承恩道:“你想做什么?” 江承恩笑了笑:“我帮了表妹,表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 林翩翩吓坏了,以为江承恩是想对她不利,她下意识地环着自己的双臂一副防守的姿态。 江承恩嗤笑一声道:“你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我的表妹,我还没禽兽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就以你的姿色也入不了我的眼。” 听他没有那个意思,林翩翩这才放下心来,她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承恩勾了勾唇道:“听说你今日落水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救了你? 她倒是良善,你之前一直和她为敌,她却不计前嫌救你性命。 你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救命之恩,便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落得今日这般境地了吧? 寿宴当日如果没有许尽欢送上的那只蝴蝶,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镇北侯的夫人本来就应该是我父亲的人,我父亲想得到她也是人之常情。 只可惜,父亲成了废人,这心中夙愿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了。 不过我这个做儿子的倒是可以替他弥补遗憾。 前些时日母亲替我去镇北候府求亲被拒,如此奇耻大辱我自然要讨回来,所以……” 他侧头看着林翩翩,脸上的笑容阴郁而骇人:“现在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吧?” 林翩翩脸色一变,一股冷意传遍四肢百骸。 她惊道:“你……你想打许尽欢的主意?” 第124章 让她血债血偿 “不可以吗?” 江承恩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对许尽欢势在必得。 他去问过父亲知道母亲喜欢的人是镇北侯萧雄。 这说起来也是可笑,父亲惦记镇北侯的夫人,母亲惦记镇北侯,他们都得不到心上人。 既如此便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娶了镇北侯府的女儿,也算是帮他们弥补了遗憾。 只不过镇北侯府不识趣,竟然敢拒他的婚。 可谁说被拒了婚,就不能娶了?只要他夺了许尽欢的清白,届时镇北侯不愿把女儿嫁给他,也会求着他娶。 “你是疯了吗?” 林翩翩瞪大眼睛,盯着一脸无畏的江承恩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她道:“你忘了齐鸣是怎么死的了,你敢动许尽欢就不怕把命都搭进去吗?” “齐鸣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 江承恩哼了一声,压根就没把齐鸣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份比齐家要贵重得多。 他不信镇北侯府真敢要了他的命。 江承恩瞥了林翩翩一眼道:“你该知道女子的清白重于一切,只要我得到了许尽欢,还愁他们镇北侯府不愿把女儿嫁给我吗?” 林翩翩紧握着双手道:“你想让我帮你,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尽欢的两个哥哥对她形影不离,你自己想找死,不要拉着我一起。” 她不想和江承恩同流合污去做伤害许尽欢的事情,更不能恩将仇报。 江承恩道:“你不做也可以,那我便将你谋害林妙然的事情抖出去。 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嘴脸,看你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说着,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林翩翩害怕极了,她忙追上去跪在地上拉着江承恩的衣摆道:“表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一旦江承恩把事情抖出去,她名声尽毁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帮江承恩去算计许尽欢,她也是死路一条。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承恩低头看着她道:“你该不会考上了麓山书院就想妄想找回自己的良心吧?” 他俯身凑到林翩翩的耳边道:“自己的亲妹妹你都下得去手,昔日的仇敌你怎么反倒怂了呢?” 林翩翩捂着耳朵摇着头道:“我没有让你毁林妙然的清白,是你……你就是一个禽兽。” 话音方落江承恩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我是禽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还是帮我达成所愿?” 林翩翩呼吸困难,仿佛她如果回答错了,他便会立即拧断她的脖子一样。 她不想死,也不想名誉扫地,生死关头她也只能抛弃自己仅存的那一丝良知。 林翩翩眼中含着泪,呜咽的声音道:“我帮你,我帮你!” 江承恩松开了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道:“这才对吗,放心事成之后我定会保你性命,让你成为京城第一贵女。” 林翩翩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一般,就听江承恩道:“许尽欢的哥哥夺得了马球的比赛,陛下已经决定召见他们在宫中赐宴。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得到许尽欢的信任,把她送到我的面前,听到了吗?” 林翩翩咬着牙,应了一声:“好。” 她觉得就连上天都在放弃她,这马球比赛的胜利者向来都是陛下赏赐,从未有过召见赐宴的先例。 难道她真的就躲不掉了吗? 江承恩摸了摸她的头,阴森森的声音道:“我的好表妹,别试图耍什么把戏,即便你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你娘亲想一想。” 林翩翩心底一骇,她又不傻如何听不出江承恩话中的威胁之意。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也只能隐忍着答应:“表哥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才对吗?” 江承恩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即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雅间。 徒留林翩翩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站了起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就见她母亲锤了锤腰,然后继续刷起了碟子。 然而她却只能躲在这里暗自流泪。 直到心情平复,林翩翩才悄悄地离开了泰和楼回到了林府。 谁料一入府她就听到满院子的哭声。 管家见她回来,忙道:“大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二小姐她……她在房中自缢了。” 林翩翩闻言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 她回过神来忙来到林妙然的院子,就见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房间里,周氏正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得悲痛欲绝。 林翩翩走进去,就看见林妙然穿着一身红衣躺在床上,脖子上一道骇人的勒痕。 而她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合上,用那充满怨气的眼神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她吓得后退了几步,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妹妹?” 听到她的声音,悲痛中的周氏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她将林妙然的尸体放下随即就像发了疯一样冲过去,朝着林翩翩的脸啪啪就是两个巴掌:“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让你偿命。” 周氏掐着林翩翩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恐怖而又狰狞。 周围的丫鬟婆子吓得忘了反应,直到听到一声呵斥:“住手!” 林远廷大步走过来,他握着周氏的胳膊将人给松开厉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氏哭着将林妙然留下的遗书拿了出来道:“老爷,是林翩翩这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女儿啊。” 林远廷拿起周氏递过来的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他阴沉着一张脸随即将那遗书撕了一个粉碎道:“我看是你魔怔了。 妙然的死跟翩翩没有任何关系,是她因为不满我给他选的婚事,这才想不开自尽而亡!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污蔑翩翩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氏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远廷,只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绝情。 她为他生儿育女,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手指着林远廷,笑了起来:“是我看错了人,你既然不愿为然儿讨个公道,那就由我来。 便是赔上这整个林府,我也要让她林翩翩血债血偿。” 第125章 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够了!” 林远廷面带怒色拦住了欲图去报官的周氏。 他遣退了房内的下人,握着周氏的胳膊猛地一推。 周氏摔倒在地上,她满目震惊的看着林远廷道:“老爷,林翩翩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们的然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身为父亲非但不帮她讨回公道,反而要让她含冤而死。” 死了一个女儿,林远廷怎能不痛心? 可眼下他根本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为女儿讨回公道。 因而只能把怨气都撒在周氏的身上,他冷着一张脸指着她道:“然儿落得这般下场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做母亲的? 若非你心胸狭窄容不下翩翩,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即便将你扶为正室,你也没这等福气。” 林远廷不禁想起了江蓉来,她为林府主母的时候虽然也会拈酸吃醋,针对周氏。 但顶多也就是敲打敲打,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江蓉被休弃之后,周氏却是连翩翩都容不下。 三番五次地撺掇他要将翩翩嫁给他的上司,以换取仕途。 他是动心过,但自己的女儿毕竟是费了心力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女。 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老匹夫,他也不甘心,这才没有松口。 哪料这周氏整日拿着这件事来威胁翩翩,以至于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而他也是被那老匹夫痛斥了一顿,才知晓自己的女儿被人送上了他的床榻,且早已丢了清白。 他正欲回来质问,却惊闻然儿自缢的消息。 在看到她留下的遗书后,他才知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翩翩让江承恩做的。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因此他只能尽力保全另外一个,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周氏却不依不饶,丝毫不顾林府的脸面。 林远廷很是后悔将她扶正,这高门大户的主母,真不是她一个小妾能胜任的。 “你在怪我?” 周氏泪流满面,有些激动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仕途着想?到头来,却全都成我的错!” 林远廷斥道:“别再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为了我,明明就是你容不下翩翩想毁了她。” 他走过去拽着周氏的衣领道:“然儿死了我也很痛心。 但倘若你敢把这件事捅出去再毁了翩翩,毁了林家,我便让你下地狱去陪你的女儿,听到了吗?” 周氏看见了林远廷眼底的杀意,这一刻她才清醒地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他眼中就只有林家的荣耀。 而她和江蓉一样,一旦给林家抹了黑蒙了羞就只有被抛弃的下场。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林府的大门紧闭,遮住了府上的丑恶,冤魂盘踞在空中发出悲痛的哀鸣,引来一阵凄风苦雨。 镇北侯府。 许尽欢坐在桌前托着下巴,听着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许清砚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道:“看你晚膳都没怎么吃,便让小厨房做了一些糕点。” 他将食盒打开,拿出糕点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看着她道:“说吧,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许尽欢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哥哥,楚云淮他好像喜欢我!” 许清砚挑了挑眉,揶揄道:“呦,你这是开窍了,竟然发现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看不出来呢。” 许尽欢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 许清砚嗤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许尽欢:“……” 她有些恼得掐了许清砚一把抱怨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傻傻的以为楚云淮就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呢。” 如果不是杨夫子的提醒,她根本就察觉不出。 许清砚道:“这种事情自然要自己发现才有趣啊,我如果告诉了你,岂不是扰你心神吗?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杨夫子告诉我的。” 许尽欢听他用了一个又字,她凑过去问:“什么叫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难道楚云淮之前对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许清砚唇角一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枉他还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开窍了,结果竟然是别人提醒她的。 他有些心累,横了妹妹一眼道:“他为你庆祝带你去喝酒,就是故意把你灌醉套你的话,甚至还不要脸地亲了你。” “亲……” 许尽欢捂着自己的嘴,恍惚中想起有双柔软而温热的唇贴着她的唇,夺走了她的空气,害她如同溺水了一般。 原来不是错觉吗? 楚云淮他竟然偷偷吻了她! 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得知楚云淮喜欢她这件事。 这种感觉依旧不太真实。 “他……他……” 许尽欢一连说了好几个他,才连成了一句话:“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对她这反应是既心疼又无奈。 他叹了一声道:“他喜欢你这件事,于你而言就这么不可置信吗?” “当然了。” 许尽欢道:“毕竟我前世用了三年时间也没能让他喜欢上我,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怎么就……”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她心心念念用尽手段也不能让他为她心动。 这辈子她不再祈求他的爱,他却偏偏对她动了心,这难道不荒唐吗? 许清砚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你本来就很是出色。 前世楚云淮没能对你动心,是他瞎了眼,这辈子他只是不瞎了而已。 你呢,得知他喜欢你,你高兴吗,想弥补前世的遗憾,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许尽欢还有些恍惚,听到哥哥的询问她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激动欢喜,只有无尽的迷茫。 她摇了摇头道:“不高兴,只是为前世的那个自己感到心酸委屈。 她用一条性命都换不来的东西,却被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有什么资格替她去做决定呢?” 第126章 非欢欢不娶 许清砚从她这番话里听出了满满的委屈,看来前世楚云淮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伤透了妹妹的心。 哪怕现在楚云淮回头,她也不稀罕了。 这样也好,其实他也挺怕妹妹心软就这么原谅了楚云淮,怕她重蹈覆辙再受一次伤害。 只是…… 想到楚云淮那些花样百出的手段,许清砚心中着实没底,也不知道他妹妹能不能经得住诱惑? 他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许尽欢抬起头目光认真而坚定:“我想好了,只要他不戳破兄妹的这层关系,我便还是把他哥哥看待。 若是他不想跟我做兄妹了,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 “好。” 许清砚答应下来,又叮嘱道:“如今你既已知道他对你心思不纯,以后你们二人独处时也应该注意分寸,别被他占了便宜去。” 提及此,许尽欢就有些恼意,瞧着楚云淮如此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怎么能背着她做那种事呢? “我知道了。” 既然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她也不应该再给楚云淮希望,以后和他在一起能避则避吧。 送走许清砚后,许尽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她做了一个羞耻的梦。 梦里的她被楚云淮抱在怀里,他无比珍视而又虔诚地从她的眼睛一直吻到了嘴唇。 而她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动弹不得,渐渐地被他的热情融化成了一滩春水,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从这个旖旎的梦中醒来后,许尽欢简直难以见人。 她蒙着被子咬牙切齿地把自己指责了一遍。 最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心想大抵是因为前世在楚云淮那里她连个吻都没讨回来,心中的不甘在作祟吧。 只是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知道了楚云淮的心思,她做个梦怎么了? 反正梦里的人又不会来找她讨债。 自圆其说后,许尽欢下了床洗漱更衣。 但她到底脸皮子薄怕见了楚云淮会露出端倪,于是给许清砚传了话后,她就一个人坐着马车先去了书院。 楚云淮出府的时候,没有看见马车,只看见许清砚牵了两匹马正在等他。 他四下看了看问道:“欢欢呢?” 许清砚道:“她决定勤奋刻苦,好好读书,于是提前半个时辰就去了书院。” 说着把缰绳递给了他。 楚云淮愣了一下,心中掩饰不住的失落,说什么勤奋刻苦、好好读书其实都是借口。 她这是故意在躲着他。 他明明已经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可还是把她给吓跑了。 楚云淮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他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握着缰绳翻身上了马。 许清砚瞧着他脸色沉闷,如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早说了欢欢不会喜欢你的。 她这态度你也看见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楚云淮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然后看向许清砚道:“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不会横加干涉,你干涉的还少吗?” 许清砚被他气笑:“你当着我的面占我妹妹的便宜,难道要我装瞎子看不到吗? 楚云淮,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无论你怎么做欢欢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我不相信!” 楚云淮目光坚定:“她只是还无法接受我而已,而我有的是时间等她喜欢上我。” 说着,他朝着许清砚扬了扬唇道:“我这个人,只要是认定的事情,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你怎么劝我也没有用,这辈子我非欢欢不娶!” 留下这话,他就夹紧马腹先走一步。 许清砚看着楚云淮的身影消失在了大街上,他轻嗤一声摇了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说的是前世的那个楚云淮,那个对欢欢冷漠至极,害她惨死马蹄之下的楚云淮。 欢欢不能原谅他,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无法原谅,除非楚云淮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否则这辈子,他休想和他妹妹修成正果。 …… 许尽欢来得早,贤德堂内还没有人,她坐在桌前随便翻着书打发时间。 不多时就听外面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这边走来。 “你听说了吗,林翩翩的妹妹死了,据说还是自缢。 昨日林翩翩落水她虽然一口咬定此事跟她妹妹没有关系,但有人看见就是她妹妹把她推下去的。” “这林妙然难道是因为谋害自己的姐姐一时想不开才自缢的?” “之前林翩翩不是说她父亲要将她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男人做续弦吗? 听说这桩婚事落在了林妙然的身上,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谋害自己的姐姐,然后自杀的吧。” 来人说着话进了贤德堂,见许尽欢也在她们赶忙住了嘴。 许尽欢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问:“你们说林翩翩的妹妹死了?” 其中一个姑娘点了点头道:“我爹是太医院的郎中,昨个就是他去林府给林妙然诊的脉。 据说救下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那脖子都勒断了。 你说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 许尽欢想到昨日她见林妙然的时候,她看上去有些癫狂。 如果因为林翩翩考上了麓山书院,这嫁给老男人做续弦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因此而愤恨杀人,也说得过去。 可是也不至于去寻死吧? 正想着,就听那几个姑娘神情怪异地发出一声惊呼看着进来的人。 正是她们方才议论的林翩翩。 而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许尽欢客气地行了一礼,然后径自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许尽欢打量着林翩翩,自己的妹妹死了她竟然没有请假,而是照常来书院读书,也不怕别人指点? 只是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呢,也没心思去管别人。 午后许尽欢收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哥哥被陛下召见要入宫去赴宴,叮嘱她下了学早些回去。 不用和楚云淮同行,许尽欢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下了学后她正准备回府,谁料刚出书院的大门,林翩翩就追了上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还请郡主救我一命。” 第127章 不自量力 许尽欢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翩翩有些意外,她蹙了蹙眉,伸手把人给扶了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翩翩不肯起身,她泪眼盈盈地看着许尽欢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就只有郡主能救我性命了。”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许尽欢把林翩翩带上了马车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翩翩擦了擦脸上的泪道:“郡主应该听说了我妹妹的事情吧。 是我……是我把她给害死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她有些崩溃地痛哭起来,然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许尽欢。 听后许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林妙然如此决绝地要自缢,原来她经历了这么悲惨的事情。 她为林妙然的遭遇感到同情,又为江承恩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她冷着一张脸道:“那你来找我,让我救你又是为什么?” 林翩翩道:“表哥他拿着这件事来威胁我,让我接近你。 他因为镇北侯府拒婚一事心生愤怒想毁你清白。 如果我不照着他说的去做,他就要昭告天下说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让我名誉扫地。” 她捂着自己的脸,哭得不能自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救了我,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伤害你的事情。 可是我不做,江承恩他不会放过我的,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心中气极。 真不愧是信阳公主和江元修生的儿子,简直遗传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恶性和劣根。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没想过要毁了林妙然的清白吗?” 林翩翩瞪大眼睛,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许尽欢道:“我知道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 我是恼林妙然处处针对我,但我绝不会做出这种毁人清白的事情。 我知道郡主不相信我,以前我仗着自己有个做驸马的舅舅对你诸多挑衅,你定觉得我心肠恶毒,本性难移。 其实自从我娘被休弃后,我才看清楚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 我拼命考上麓山书院也只是为了自己搏个好前程。 可是继母和妹妹她们却容不下我,将我逼到绝境,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求助江承恩。 我本来是想让他去同信阳公主求求情,让父亲不要把我当棋子一般丢弃,谁料江承恩他竟然……” 她说着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道:“昨日林妙然来找我,告诉我她的遭遇,我便已经后悔了。 虽然我没想过要毁了她,可她却因我而死。 我身上已经背了一条人命,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林翩翩说着又跪了下去,她道:“我不敢奢求郡主能再帮我一次。 倘若江承恩不肯放过我,我唯有一死偿命。 届时还望郡主能揭穿江承恩的所作所为,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俯身一拜,态度坚决。 许尽欢伸手扶她起来道:“偿什么命,该死的人又不是你。” 她问林翩翩:“江承恩想让你怎么做?” 林翩翩吸了吸鼻子道:“他想趁你两位兄长不在身边时,让我将你带去见他。” 许尽欢冷笑一声:“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道:“既如此,那就带我去见他吧。” 林翩翩吓了一跳,她忙道:“这岂不是羊入虎口,要不咱们还是多找一些帮手?” 许尽欢哪里还有什么帮手,眼下她哥哥和楚云淮都在宫里,这件事又不能让她爹知道。 而且她也不想事事都依附自己的哥哥,她总该学着独当一面,学着去成长。 更何况,还有青默在。 她道:“既是做戏,就不能让他察觉,这一次我们定要让江承恩栽在我们手里。” 林翩翩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商议了一番,随后马车便朝着江承恩约定的地方去了。 此时夜色方暮。 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的江承恩掀开车帘,就见许尽欢躺在林翩翩的肩上正在昏睡着。 林翩翩有些瑟缩地唤了一声:“表哥。” 江承恩贪婪的目光肆意的落在许尽欢的那张小脸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林翩翩抱着许尽欢,试图劝他:“表哥你要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么做你真的会没有命的。” 江承恩哼了一声道:“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丢了性命。” 说着他扬手一挥,白色的粉末在狭小的马车里散开。 林翩翩一时不察吸入了一些,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江承恩看着倒在一起的两人,勾了勾唇道:“不自量力!” 他早就派人监视着林翩翩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她一点也不老实,竟妄图和许尽欢联手来对付他。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许尽欢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她睁开眼睛骤然对上一双染着欲色的眸子。 见她醒了过来,江承恩有些意外:“我这迷药药性极烈,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果然是有点本事。” 许尽欢皱了皱眉,她四下看了看,就见林翩翩被绑着扔在了地上还没有清醒。 她也没想到江承恩竟还有这么一手,是她大意了。 江承恩道:“你放心,你们姐妹既然这么亲厚,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待我疼过你之后便也去疼疼她。” “呵。” 许尽欢讥笑一声:“你还真是色胆包天。” 江承恩伸手捏着许尽欢的下巴道道:“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若是死前能与郡主春风一度,那也值了。 更何况……你怎知我一定就会死?” 他扬了扬眉,脸上的表情既得意又张狂:“你该不会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吧? 我既然能戳破你和林翩翩联手想做局框我,又怎会不知道你留了人手以便通风报信。 可惜啊,那人已经被我给杀了,今夜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许尽欢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她问道:“你怎知林翩翩和我联手骗你,是不是你们早就合计好的?” 第128章 血溅三尺 “那你可是误会了她。” 江承恩把玩着许尽欢的一缕秀发道:“我这个表妹外强中干,平日里也顶多就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而已。 让她去害人她还没有这个胆量。 不过她向来喜欢耍小聪明,我用林妙然的事情来威胁她,她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干脆,我就知道她并非真心想要帮我。 于是我就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她倒是聪明,竟选择同你坦白和你联手一起来对付我。 这个贱人,简直和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一样。” 江承恩此生最恨背叛了,倘若林翩翩听话他还能看在表兄妹的面子上对她多加关照,可她竟然想害他。 那便留不得了! 许尽欢以为林翩翩是故意向她求救以博取她的同情,让她放松警惕,若真如此那就是自己蠢了。 她道:“我自问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若想求娶我,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何必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江承恩冷笑一声,却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你在拖延时间,等人相救?如今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那林妙然被我绑来的时候,又哭又叫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而你却这般冷静,就这么笃定你能逃出去?”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夫子说名节不过就是世人强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若真的保不住丢了便丢了,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会因为清白尽失而自寻短见,更不会为了遮丑而选择嫁给你。 所以,无论今日你怎么做,下场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但倘若你此时收手,给我跪下来赔个礼道个歉,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江承恩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许尽欢的话荒唐至极。 这世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把清白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可她许尽欢竟表现得毫不在乎。 他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假装不在乎?” 说着他伸手挑开了许尽欢衣服上的系带,半边衣襟滑落,露出她漂亮的锁骨。 江承恩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许尽欢的表情,然后伸手扯开了她另一边的系带,外裳敞开露出她身着的中衣。 他正要继续动手,却听地上的林翩翩嘴里发出一声呢喃,醒了过来。 江承恩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在这时他忽而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 回眸望过来的瞬间,就见许尽欢早已挣脱了缚着她双手的绳索,握着一柄尖锐的发簪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那尖锐的簪子划开他脖颈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 江承恩感受到一股尖锐的痛楚,他捂着脖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 许尽欢见一击不中,已经没有机会再刺第二下。 她当即拔腿就跑,谁料刚跑到门前,就被江承恩一把抓住了头发,然后用力将她扯了回来。 许尽欢的身子撞到了桌子然后摔到了地上。 她痛得浑身冷汗直冒,却用尽力气爬到了林翩翩身边。 林翩翩听到动静已经清醒了过来,见江承恩捂着脖子表情狰狞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她忙挡在许尽欢的面前,哀求道:“表哥,求求你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贱人。” 怒极的江承恩哪里肯听她的话,他一脚把林翩翩踹开。 然后拽着许尽欢的衣领将她拉了起来道:“我真是小瞧了你。 这绳索绑得这么紧你竟然也能挣开。” 许尽欢手里的簪子早就在撞上桌子的时候掉了。 如今她没有防身的东西,真的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看着江承恩,扯了扯嘴角道:“真是可惜啊,若是再用力一些你的脖子便能被我给划开了。” 江承恩的眼神骤然一冷,他将许尽欢拖到了床上然后压着她的双手道:“我本来想留你一条性命和你做快活夫妻的,如今看来你是留不得了。 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在死前感受一下这销魂的滋味。” 他红着眼睛,俯身就去咬许尽欢雪白的颈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江承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就只看见一道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的脖子被利刃划开,鲜血喷射而出,血溅三尺! 他瞪大眼睛望着来人,带着深深的恐惧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眼睛都没有闭上。 许尽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有血溅了她一脸。 恍惚中她听到楚云淮的声音传来:“欢欢。” 她在一片茫茫血色里看见了楚云淮的那张脸。 这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声音唤道:“哥哥。” 楚云淮见她衣衫凌乱,颈上还有一道血痕。 他心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即心疼又后怕。 他忙将衣衫帮她拢好,然后将人抱在了怀里,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楚云淮不敢想象,如果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青默说欢欢被江承恩给带走了,他真的很怕自己救不了她。 许尽欢闻着满屋子的血腥气,渐渐恢复了神智。 她抬头看着楚云淮问道:“哥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云淮拿着袖子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道:“是青默,他逃了出来给我传递的消息,说你有危险。” 许尽欢趴在他的怀里道:“我以为我可以应付的。” 楚云淮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看见江承恩脖子上还有一道伤,定是欢欢留下来的,她肯定努力地在自救。 就在这时,许清砚带着人赶了过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江承恩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他先是一骇,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欢欢。” 他看着妹妹一身狼狈的模样,心顿时揪在了一起,颤声问道:“你怎么样?”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哥哥放心,我没事。” 许清砚捏着拳头,盯着地上江承恩的尸体。 他万没料到这个男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打他妹妹的主意。 真是该死! 跟着许清砚一同赶来的孙景逸,也被眼前这场面吓了一跳。 他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楚云淮问道:“人是你杀的?” 第129章 为什么要去怪她呢? “是!” 楚云淮抬起头,那眸光凛冽,坦坦荡荡还带着一丝狠戾:“是他该死!” 孙景逸犯了难,即便是江承恩该死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杀了啊。 怎么说他也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亲封的郡王。 如今人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又有这么多人看见,他便是想替楚云淮遮掩也遮掩不了。 他道:“此事非同小可,只能委屈世子随我走一趟。” 孙景逸挥了挥手,示意的手下的人要将楚云淮带走。 谁料他话音方落,许清砚手中的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今日谁也不能带他走!” 孙景逸皱了皱眉道:“你们镇北侯府难道是连律法都不顾了?” 许清砚冷着一张脸斥问道:“敢问孙大人,如果今日被掳走的是你的亲妹妹,你又当如何? 孙大人既然身兼巡防京城的职责,却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情是不是也有巡护不利之罪呢? 这江承恩明知我妹妹是镇北侯府的郡主都敢如此行事。 可见平日里他定没少做欺辱良家女子的事情,像这样的人本就死不足惜。 杀了他本就是为民除害,我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又何罪之有?” 孙景逸道:“有没有罪不是你我能定的,我知公子护人心切,但死的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的外甥。 这件事势必要经过三司会审才能裁断,所以还望公子莫要阻挠我办案。” “我跟你们走。” 楚云淮见他们又吵了起来,便开了口对着许清砚道:“孙大人也是职责所在,你就不要为难他。” 许尽欢此时才从惊慌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意识到这事情闹大了,楚云淮为她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她握着楚云淮的袖子,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楚云淮低头撞上她那双泪眼盈盈的双眸,痛得他心都搅在了一起。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道:“别哭,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尽欢垂着眸子,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仿佛要将她湮灭。 是她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够应付,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楚云淮拧着眉,握着她的肩膀道:“欢欢,你没有错,错的是江承恩,他本就该死。 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的欢欢只是少了一点运气而已,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望着楚云淮。 楚云淮安抚好她之后,才站了起来对着许清砚道:“照顾好欢欢。” 他回头又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朝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随即便跟着孙景逸走了。 江承恩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房间里只有重伤昏迷的林翩翩正在地上躺着。 许清砚走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见她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哥哥。” 一声哥哥叫得许清砚的心都要碎了,身为兄长,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让她屡次陷入险境,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只是眼下,不是自责愧疚的时候。 许清砚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跟我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尽欢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许清砚。 她道:“我本来是想让青默带着官府的人来抓江承恩一个现行,坐实他的罪名,可没想到江承恩竟看穿了我的意图。 哥哥骂我吧,我知道自己不该以身犯险, 是我不力量力把事情变得如此糟糕,我知道错了。” 许清砚摸了摸她的头道:“哪里错了?你明明就做得很好。 江承恩既然早就在暗中盯上了你,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会半路下手,将你给掳走的。” 他不认为自己的妹妹做错了什么,相反的她很是勇敢。 她沉重冷静一直都在和江承恩周旋,尽力拖延时间。 她不是依附于他们而生的菟丝花,她也想成为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不用别人庇护,做那勇敢面对风霜雨露的野花。 他为什么要去怪她呢? “走吧,我们先回家然后再商议对策如何为楚云淮脱罪?” 许清砚不担心楚云淮,毕竟他是陛下的儿子。 他只是担心信阳公主,自己的儿子死了,那个疯女人怕是不会放过他们镇北侯府。 果不其然。 信阳公主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于镇北侯府的世子手中后,便除了一身华服,身着素镐跪在了午门外陈情喊冤。 很快镇北侯府世子杀人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而不知情的百姓听信城中传言,一时间众说纷纭。 镇北侯府。 镇北侯气的掀翻了桌子上的茶盏,他冷着一张脸目光阴沉可怖。 自己的宝贝女儿险些被江承恩毁了清白,他没把江承恩的尸体挫骨扬灰已经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信阳公主竟利用儿子的死,大肆宣扬不实传闻,企图利用舆论来掩盖事实,简直可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压在书籍里的一封信取了出来,然后交给了许清砚:“我念她是女子对他诸多忍让,可她却恩将仇报。 既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去把这封信送出去。” 许清砚看着父亲递来的信上画着特殊的图腾印记。 他眼皮一抽伸手接过:“爹,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镇北侯哼了一声道:“从她在寿宴上意图谋害你娘的时候,我便早有此想法。 只是你娘心善,不愿大动干戈我才压了下来,没把这封信送出去。 如今她既然执意找死,我又岂能不成全? 再者,你觉得如果没有信阳公主的授意,他江承恩又岂敢打你妹妹的主意?” 许清砚也猜到了这件事或许有信阳公主的手笔。 前些时日她给娘亲下毒未果,便又把目标放在了妹妹身上。 这个女人还真是自找死路。 “那就按父亲的意思办。” 许清砚将信收了起来道:“信阳公主此举定是有所求,父亲不去问一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吗?” 镇北侯唇角一抖,盯着自己的儿子道:“我看你就是找打。” 那个女人他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儿子竟然想让他去见上一面。 他若真去见了夫人还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更何况,眼下最着急的人是陛下才对,毕竟大牢里的关着的是他亲儿子! 第130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父亲听我的,如果信阳公主要见你,你便去见她,听听她究竟想做什么? 届时你只需知会儿子一声即可,你放心儿子肯定不会坑你。” 许清砚唇角含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父亲。 镇北侯挑了挑眉,眼下这种情况儿子自然不会没有分寸,想来他定是有了对付信阳公主的法子。 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那林小姐如何了?” 许清砚道:“她受了极重的内伤,还没有清醒。” 因为林翩翩是这案子的关键人物,所以他把人带了回来交由沈静安医治。 只是江承恩那一脚下手极狠,林翩翩至今还在昏睡着。 待她醒来后,便可作为人证指认江承恩的所作所为。 “虽然我们手里有人证,也不能任由这脏水泼到我们身上,信阳公主能在午门喊冤,咱们也可以。” 许清砚凑到镇北侯耳边,给他支了一招。 镇北侯听后那脸皮一抽,斜睨了儿子眼,真不知道儿子这狡诈聪慧的劲究竟是遗传了谁? 他理了理衣襟沉声道:“放心吧,此事就交给我。” 说着,他便大步出了书房,朝着皇宫去了。 信阳公主还在午门前跪着,虽然陛下派人来传了话说一定会查明真相,但她却没有离开。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么跪在宫门前,将一个丧子之痛的慈母扮演得淋漓尽致。 百姓不免被她这副柔弱的外表所蒙骗,又加上这些年信阳公主在京城的名声很好,平日里更是时常救济百姓。 而江承恩也不是顽劣不堪的纨绔公子,故而百姓都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就在这时,忽而就听一道怒斥声响起:“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回头看了过来,就见镇北侯由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手指着信阳公主痛心疾首道:“本侯不过就是拒了成郡王的婚,他便怀恨在心企图玷污我女儿的清白。 公主殿下教子无方,任由他在京城天子脚下行这等污秽之事,还有脸跑来这里喊冤? 你真当我们镇北侯府是吃素的,可以任由别人欺凌? 想当初你在寿宴上企图谋害本侯的夫人,还将此事嫁祸给驸马。 本侯念在你公主的身份对你诸多容忍,可你却变本加厉,想置我们镇北侯府于死地,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早知你如此不知感恩,当初本侯就不该拦住你和亲的车架。 本侯免你背井离乡之苦,你便是这般回报本侯的?” 镇北侯字字珠玑,道出了很多的内情,引得百姓一片哗然,顿时沸腾了起来。 信阳公主本就在这里跪了多时,她脸色煞白,又惊闻镇北侯将她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她又怒又愤,绞着手中的帕子哀戚道:“侯爷何苦要欺负本宫一介弱女子? 本宫只是想为惨死的儿子讨个公道罢了。 谁人不知你们镇北侯府权倾朝野,就连陛下都要忌惮几分,侯爷这么做事想逼死本宫吗?” 镇北侯一甩衣袖道:“你儿子本就是死有余辜。 你说本侯仗势欺人想要逼死你,那今日本侯便辞了这侯爵之位,交出兵权,以证我所言句句属实。” 说着他冲着宫门大声喊道:“臣萧雄恳自请辞爵,交出兵权,恳请陛下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围观的百姓大为震惊,镇北侯不惜辞掉爵位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看来此事当真是另有隐情。 一时间,那些对信阳公主心生同情的百姓,都开始议论起来。 信阳公主见局势不利,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但镇北侯都把辞爵说了出来,再与其争辩下去也是落了下风,于是她只得两眼一闭假装晕厥过去。 看着被下人带走的信阳公主,镇北候眼底含着一抹冷意,谁说只有妇人才能煽动百姓假装无辜? 信阳公主想借百姓的同情为她造势,他也可以。 于是他掩着面哀哭了一声,假装悲痛欲绝地进宫告状去了。 经过信阳公主和镇北侯这么一闹,事态是越发的胶着。 北渊帝勒令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联手破案,以三日为期。 林翩翩经过沈静安的诊治已经醒了过来,而她也答应作证,将江承恩的恶行公诸于众。 然而就在开堂的前一天,林翩翩的母亲江蓉被人掳走。 与此同时,镇北候收到了信阳公主让人送来的一封书信。 镇北侯捏着那封信,神情冷厉,怪他们疏忽竟把江蓉给遗漏了,给了信阳公主可乘之机。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独自去赴约。 来到信阳公主约见的茶楼,镇北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信阳公主依旧身着素衣,只是消瘦了不少,不过因为要来见故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见镇北侯来赴约,她勾了勾唇道:“本宫还以为侯爷不会来了呢。” 镇北侯冷着一张脸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本侯救你一命,到头来你竟然恩将仇报!” 信阳公主望着镇北侯的那张脸,眼底满是痴念:“本宫想要什么,难道侯爷不清楚吗?”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又岂会轻而易举地放弃? 如今牢里关着的可是镇北侯和许氏的儿子。 而他们唯一能够翻盘的希望,在她的手里。 镇北侯若是想救自己的儿子,就必须答应她的条件。 镇北侯忍着恶心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信阳公主端起面前的茶盏,温声软语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道:“本宫爱慕侯爷多年,始终未曾改变。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可是你来了京城,做了侯爷。 看见你和你的夫人恩爱美满,本宫心中嫉妒得要死。 本宫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哪里比不了许氏,侯爷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镇北侯面色沉沉道:“感情之事,向来不能强求。 即便公主金尊玉贵,在我眼中你连我夫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 便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信阳公主心如刀绞,镇北侯的这番话于她而言等同于羞辱。 她仰着头,挺直了腰板,姿态倨傲道:“可如今你儿子的命握在本宫的手里。 侯爷若是想救你的儿子,最好放低姿态,不要惹急了本宫,不然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131章 想让侯爷给我一个孩子 信阳公主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姿态。 她知道镇北侯不好惹,但事已至此她也回不了头了。 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她后半生无依无靠,除了放手一搏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公主殿下真是好狠的心啊。” 镇北侯冷哼一声道;“是你指使自己的儿子对我女儿下手的吧? 不然好端端他怎么会盯上我的女儿,还因此丢了性命?” 信阳公主的表情有些心虚,的确是她在承恩面前表示想让许尽欢做她的儿媳妇。 只是因为提亲被拒,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她的遗憾。 她很清楚以儿子的性子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许尽欢。 而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既然杀不了许氏,得不到镇北侯,那她便磋磨他们的女儿。 可是谁能想到承恩竟然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但人都已经死了,她只能用儿子的死为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我是表示喜欢侯爷的女儿,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 承恩只是孝顺想全我所愿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信阳公主丝毫不觉得愧疚,她道:“要怪也只能怪侯爷你。 我都已经放下姿态去府上求亲,却被你们无情拒绝。 承恩是个男人,又向来最在乎脸面,所以你不能怪他一时糊涂,是你们镇北侯府不识趣。” 镇北侯真被信阳公主的无耻程度给惊到了。 他摇了摇头不想再和她争辩下去:“公主想从本侯这里想得到什么,不妨直说吧。” 信阳公主看着他,就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她道:“本宫想让侯爷给我一个孩子,弥补我失去儿子的悲痛。” 闻言,镇北侯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手指着信阳公主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信阳公主勾了勾唇,端起面前的茶盏道:“这已经是本宫最后的底线了。 本宫不会破坏你和夫人的感情,只要侯爷给我一个孩子,全我遗憾,本宫便放了你的儿子。” 镇北侯气得不轻,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大牢里关着的那个是本侯的儿子了? 他不过就是欢欢胡闹从大街上绑回来的寒门书生而已。 本侯是为了欢欢的名声才把他当成侯府世子,让我儿子同他互换了身份而已。” 他看着信阳公主骤变的脸色,抚了抚衣袖道:“本侯的儿子,公主殿下上次来府上提亲的时候,想必已经见过了。” 信阳公主忽而想起那肖似镇北侯的脸,她瞳孔猛地一缩,满目震惊地盯着镇北侯道:“你……” 镇北侯勾了勾唇:“公主想置他于死地尽管放手去做,且看最后死的究竟是谁?” 留下这话,他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就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却是怒极的信阳公主摔了面前的茶盏,露出阴森可怖的面目来。 即便不是镇北侯的儿子,但毕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世子,又是为了救许尽欢而杀的人。 她就不信镇北侯当真会不顾他的生死! 信阳公主带着一身怒火,坐着马车离开了茶楼。 许清砚站在窗前目送着信阳公主的车架消失在大街上。 他关上窗户转身看着桌前坐着的人道:“驸马可是都听到了。 为了得到我爹,你的好夫人可是牺牲了你的儿子来为她铺路呢。” 江元修死死握着手中的杯子,目眦欲裂。 他以为信阳公主即便再恨他,对承恩也是有舐犊之情的。 可没想到她已经癫狂成了这个地步,为了得到萧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 可怜自己的儿子,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许清砚走过去道:“驸马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儿子报仇吗?” 江元修痛心疾首,他因为儿子的关系一直顾念着和信阳公主的这段夫妻之情。 哪怕她屡次算计,让人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也都忍了。 可他无法忍受因为信阳公主的一己私欲,害死了他唯一的骨血。 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许清砚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 是夜。 许尽欢披着黑色的斗篷在许清砚的陪同下来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楚云淮当日被孙景逸带走后,就被收押在了大理寺。 因为他的身份以及陛下的嘱托,大理寺不敢怠慢。 就连关押的牢房都是单独的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一应被褥俱全。 为了让他打发时间,大理寺卿还送了一些书籍过去。 许尽欢来到牢房的时候,楚云淮正在秉烛夜读。 他背对着许尽欢还以为是巡查的衙役,便没有在意。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哥哥。” 他忙回头看去,然后扔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了过去道:“欢欢,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拧着眉对着陪同许尽欢一起来的许清砚道:“大牢这种地方如此污秽,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许清砚环着双臂靠在身后的墙上道:“不来看你一眼,她寝食难安。” 自从楚云淮被抓进来后,他妹妹就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 若非知道不可能,他都要以为这又是楚云淮使的苦肉计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每当他妹妹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他不是受伤就是坐牢。 偏偏妹妹心又软,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也是可恨。 “你傻不傻?” 隔着牢门楚云淮有些心疼看着许尽欢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会有事的。 你看这大牢里环境也不差,我还能安心读书呢。” 许尽欢被他逗笑:“再读下去,你都要成书呆子了。” 说着,她将食盒打开,将饭菜取了出来道:“这是娘亲给你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还有这个。” 许尽欢端起一盘糕点,递给了楚云淮道:“这是我亲自做的,你最爱吃的山药糕,你尝尝。” 楚云淮看着面前的糕点,伸手取了一块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他忽而有种穿越岁月的感觉,只觉得这味道无比的熟悉。 就像是自己吃过了无数次,早已将这味道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样。 可他明明是第一次吃。 而他的心头更是翻滚着一种浓烈的情绪,似是爱而不能,生离死别一般。 这种强烈的悲痛,让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落在了他手中的糕点上。 第132章 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哥哥!” 许尽欢见楚云淮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甚至都落了了泪,吓得她惊呼一声忙问道:“你怎么了?” 她看着自己递过去的山药糕,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楚云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痛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样,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永远的失去什么? 他扶着牢门的栅栏身子一点一点的弯了下去,最后有些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唤道:“欢欢。” 许清砚见状也以为他是中了毒,当即劈开了牢门快步走了进去,然后握着他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 许尽欢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楚云淮的手道:“我在,哥哥你别吓我。” “欢欢。” 楚云淮的神智似是清醒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的许尽欢然后像是失而复得一般匆忙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到她的温度,体内那种莫名其妙的悲痛之感才慢慢消散。 只是他还沉浸在方才的痛苦之中,没有立即将人给松开。 许清砚一脸莫名的盯着楚云淮,觉得他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犯了癔症一样。 不知道还以为他又在装可怜来博取妹妹的同情。 但楚云淮方才的反应的确过于奇怪,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地上那盘山药糕上。 “哥哥。” 许尽欢觉得楚云淮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中毒了吗?” 楚云淮缓缓的把人松开,然后摇了摇头道:“就是突然觉得心绞痛,现在已经没事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绞痛呢?” 许尽欢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替他揉了揉道:“该不会是有人给你下了毒吧,还是让静安哥哥给你瞧瞧比较好。”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哥哥道:“义兄,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许清砚就打断了他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中毒的症状是什么样的他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依他看这问题就出在妹妹亲手做的这盘山药糕中。 虽然一时半会,他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但直觉告诉他就是糕点的缘故。 楚云淮也清楚自己不是中了毒,是他尝到这山药糕的味道后突然不受控制爆发而出的强烈情绪,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可那种感觉他还记忆犹新,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楚云淮不想让许尽欢为他担心,他笑着道:“糕点很好吃,我很喜欢,真没想到我们家欢欢还有这等手艺,比起娘亲做的丝毫不差。” 说着,他又拿了一块糕点,想试一试还会不会有方才的反应? 许尽欢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忙把他手里的糕点夺了过去道:“还是别吃了,没准真有什么问题呢。” 楚云淮道:“不会的。” 他把糕点拿了回来放在嘴里尝了起来,除了心底有些沉闷的感觉外,倒也没有方才那种不可控的情况。 他笑了笑道:“你看,我就说不是糕点的问题吧。”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吓死她了,真以为楚云淮是被人投了毒呢。 她道:“明日陛下要在朝堂之上亲自审理此案,哥哥放心,你一定会无罪释放的。”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脸问:“你有没有做噩梦?害不害怕啊?”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眼眶有些酸涩,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摇了摇头道:“才没有呢。” “没有就好。” 楚云淮在牢里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受惊做噩梦,没有他陪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鼻子? 他知道欢欢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姑娘,可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是会害怕的吧? 不过几日没见而已,他的一颗心真的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辈子栽在她的手里,他认了。 只是,他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好了。” 许清砚见楚云淮那眼神简直要他妹妹都融化了。 他忍无可忍,伸手把许尽欢拉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许尽欢依依不舍地看着楚云淮道:“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回家。” “好。” 楚云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微微一笑,目送着许尽欢提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被许清砚给带走了。 待他们走后,楚云淮又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他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再一次悄然滑落。 楚云淮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有些茫然地问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许清砚却猜出了一二来,出了大理寺后,他突然开口问着自己的妹妹:“前世,你是不是经常给楚云淮做山药糕?” “是啊。” 许尽欢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我做别的糕点他都不爱吃,唯有这山药糕他很喜欢。” 她问许清砚:“是我的山药糕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都是亲自做的,并没有假手于他人,来的时候哥哥不也尝了一块吗?” “不是。” 许清砚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不是她的山药糕有问题。 应该是这种味道对楚云淮产生了刺激。 他想楚云淮一定也有前世的一些记忆,只不过这些记忆可能还并未苏醒。 只是在山药糕的刺激下,有所动摇。 由此来看,前世的楚云淮对他妹妹绝对并非没有情意,可能这情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以冷漠的态度推开了他的妹妹,那就不得而知了。 许清砚敛住心底的思绪道:“你该不会又心软了吧? 我瞧着他对你的情意越发的难以自控,只怕这个哥哥他都不想做了。 如果他戳破这层虚假的兄妹关系,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许尽欢听着哥哥的话,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抱着头一副挫败的模样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许清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要不,让静安给你配副药,让你忘了楚云淮怎么样?” 第133章 分明就是舍不得他 “啊?” 许尽欢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许清砚盯着她的表情,阴森森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说什么再也不要喜欢他,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分明就是舍不得他。” 他就纳闷了,问她:“楚云淮究竟有什么好?”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许清砚一噎,敢情是他不懂情为何物,才难以理解的? 他叹息一声:“我是不懂,只是瞧着你这么纠结有些难受罢了。” 许尽欢有些苦恼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道:“前世的楚云淮就像是这天上月一般清冷高不可攀。 倘若这一世的他依旧这般清冷高高在上也就罢了。 可偏偏这月亮落在了我的怀里,让我生出一丝妄念。 可我又忘不掉前世为摘月亮而受的苦,遭的罪,你说可笑不可笑?” 许清砚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穆,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别想了,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就遵从你的内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无论你如何抉择,哥哥都支持你。”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心头划过一阵暖意。 她笑着打趣道:“哥哥也别总是围着我转,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你对温姐姐就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现在的我在她眼中就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她见了我都恨不得绕道走。” 许清砚笑着自嘲,上次他把话说得太狠,以至于温姝语都不待见他了。 许尽欢道:“你跟温姐姐说了什么,都把她给弄哭了。 像你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能讨到媳妇才怪呢。” 许清砚扫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再来操心我吧。” 许尽欢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她动了动唇,最后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感慨道:“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妹啊。” 许清砚耸了耸肩,拒绝道:“别带上我。 我是没那心思不想沾染情爱,只要我愿意,婚事不在话下。 而你不一样,你是把自己困在了前世的迷障中,走不出,放不下。” 许尽欢生气地挠了他一下,没好气的声音道:“就你清高,就你有能耐行了吧?” 许清砚笑了笑,哄着自己的妹妹道:“好了,哥哥陪着你一起勘破迷障,定帮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许尽欢眉眼一弯,这才满意,她抱着许清砚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道:“哥哥真好。” 许清砚啧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这话你对楚云淮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如果我们都是你的亲哥哥,在你心中谁要更好一些呢?” 许尽欢:“……” 这跟他们俩同时掉湖里,她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果然男人永远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松开许清砚的胳膊,故意道:“当然是楚云淮了,你看他为我负伤为我坐牢,肯定是最好的哥哥了。” 许清砚的目光沉了沉,直呼起了她的名字:“许尽欢,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许尽欢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跑开:“说多少遍也是他最好。” 许清砚被气笑,他应该庆幸楚云淮不是她的亲哥哥,不然他这个兄长在妹妹心中都没有地位了。 兄妹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打打闹闹地离去。 次日。 北渊帝在朝堂上公审镇北侯世子杀害成郡王一案。 当事人皆已被带到了殿上,而今日的许尽欢特意把脸抹得煞白,看上去一副弱柳扶风的可怜模样。 而信阳公主则是一身素服,眼睛红肿,瞧着也让人怜惜。 北渊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沉,他道:“三日之期已到,此案的真相三位大人可是查清楚了?” 被提及的三人正是大理寺卿,御史台监察御史以及刑部尚书。 三人纷纷站了出来,朝着北渊帝行了一礼。 其中大理寺卿道:“回陛下,事发后臣第一时间提审了嫌疑人。 并让仵作对成郡王验了尸,询问了小郡主以及证人。 证实此事是由成郡王因为拒婚一事恼羞成怒,威胁林府小姐林翩翩,帮他掳劫郡主企图行不轨之事。 至于世子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被成郡王欺辱,这才因为救人心切而杀了成郡王,也是情有可原。” “一派胡言。” 信阳公主怒斥一声:“陈大人,你收了镇北侯府什么好处竟然颠倒是非黑白,抹黑我儿?” 她哼了一声道:“你方才也说了,是林府小姐林翩翩将郡主绑去的。 没准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谋划的,我儿也是受害者,还请陛下还他一个公道。” 说着俯身一拜。 北渊帝有些不悦地看着信阳公主。 事情的内情他一清二楚,这所有的事情皆是因为他这个妹妹对镇北侯的爱而不得。 因为和亲一事,对这个妹妹他一直心有愧疚。 因此明知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她却不知收敛。 也是可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着许尽欢:“郡主,你是本案的受害者,你来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尽欢低着头,温声细语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她道:“此事还要从林小姐的妹妹林妙然的死说起。 林翩翩因为继母的撺掇要将她嫁给年逾六十的礼部侍郎李大人做续弦。 因此而心生惶恐,无助之下只能求助自己的表哥,也就是成郡王。 她的本意是想让成郡王在信阳公主面前为她求情。 哪料成郡王竟掳了林妙然夺了她的清白,并将她送到了李大人的榻上。 林妙然误以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林翩翩指使的,于是一怒之下将其推入了湖中,幸被我救起。 而林妙然因为清白尽失,回府后便自缢身亡。 成郡王便拿着此事作为要挟,让林翩翩帮他掳劫我。 林翩翩不愿助纣为虐,便将成郡王意图对我不轨的事情和盘托出,求我相救。 我为了救她于是决定以身犯险,揭穿成郡王的恶行,给枉死的林妙然讨个公道。 哪料被他察觉,这才落入了他的手里,险些丢了清白。” 第134章 意外的收获 听完许尽欢的陈诉,大殿内的百官一片哗然,似是没料到成郡王竟还逼死了林家的二小姐。 尤其是许尽欢还提到了礼部的侍郎李大人,而他眼下正在殿上,此时正抖如筛糠,忐忑不安。 北渊帝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厉声问道:“李大人,郡主所言是否属实?” “陛下!” 年逾六十的李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臣……臣不知道那林二小姐是谁送来的啊?” 他的确是不知道人是谁送来的,还以为是林远廷为了仕途讨好他,将自己的女儿送来陪他的。 北渊帝气的一拍龙案斥道:“那就是确有其事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竟恬不知耻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简直丢尽朝廷的脸。” 李大人哆嗦着回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啊。 是林大人,是他说想送自己的女儿来伺候臣,臣才起了贪心,以为林二小姐是他送来的。” 被提及的林远廷吓得脸色惊变,忙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李大人实属污蔑。 妙然是臣的女儿,臣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卖女求荣之事。” 李大人眼见林远廷翻脸不认,顿时火冒三丈,手指着林远廷道:“陛下,林大人眼见臣将要致仕。 而他惦记臣的侍郎之位许久,这才为了仕途卖女求荣,想要臣帮他一把,臣所言句句属实。” 北渊帝听他们两人吵了起来,简直把朝臣官员的脸面都踩在了地上,他气得不轻,怒斥一声:“够了! 你们一个卖女求荣,一个贩官鬻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人将他们两人拖下去,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侍卫当即将他们二人拖了下去,朝臣也没有想到这成郡王的案子还没有定论,就已经折了两个同僚进去。 他们打起了精神,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下一个受到连累的就是自己。 北渊帝心知肚明朝廷早有不正之风,可当众被抖露出来他这个帝王也觉得颜面尽失。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归了正题道:“传林翩翩前来问话。” 不多时林翩翩被带了上来,她因为重伤脸色还有些苍白,人更是孱弱无力的模样。 她跪倒在大殿上,见了礼。 北渊帝问道:“此事你是关键的人证,你来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翩翩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上,哽咽的声音道:“臣女不敢说。” 北渊帝皱了皱眉道:“为何不敢?可是有什么苦衷?” 林翩翩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御座上的帝王道:“陛下,臣女的母亲被信阳公主给抓了。 信阳公主威胁臣女,让臣女将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臣女若是不从她便要杀了臣女的母亲。 还请陛下救救臣女的母亲。”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又是一惊。 信阳公主更是意外至极,她是抓了林翩翩的母亲,但那是为了引镇北侯来见她。 昨日她和镇北侯没有谈拢,而她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林翩翩,因此江蓉这颗棋子她还没有用。 哪料这林翩翩竟然先发制人,诬陷她威胁于她,简直岂有此理。 “放肆!” 怒极的信阳公主斥道:“你说本宫以你母亲的性命威胁于你,可有证据?” “证据在此。” 大殿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就见驸马江元修带着自己的妹妹江蓉来到了殿上。 兄妹二人跪在地上。 江元修道:“陛下,信阳公主的确将臣的妹妹关押在府上,是臣将她救了出来。” 信阳公主看着江元修,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道:“你可真是本宫的好驸马!” 江元修冷笑一声道:“臣知道公主殿下瞧不上我。 但念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我又育有一子的份上,臣对公主殿下处处包容。 哪怕你在寿宴上对镇北侯的夫人下手,企图嫁祸给我。 最后却害得臣的妹妹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将罪名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致使她名誉扫地,被林远廷休弃。 甚至,你更是不惜让人将我变成一个废人,企图嫁祸镇北侯,这些我都可以忍了。 可你为了一已私欲,竟连我们唯一的儿子都要利用,让他走上绝境丢了性命。 而你这种种所为,皆是因为你对镇北侯爱而不得。 昨日你更是恬不知耻以为抓了我妹妹,便能拿捏镇北侯,竟然还妄图向镇北侯求一个孩子! 如你这般之人根本就不配为人母,不配为北渊的公主。 今日臣便要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着,江元修从袖子掏出几封信笺道:“陛下,信阳公主楚灵双早有不臣之心。 她对陛下心生嫉恨,欲图谋取北渊江山,这是她这些年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的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话音方落,就听大殿内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气声,随即百官开始沸腾了起来。 许尽欢更是一脸的吃惊,没想到江承恩的死竟然还能牵出图谋造反的信阳公主。 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御座之上的北渊帝更是无比的震惊,他忙让高公公将信笺呈了上来。 待看完那些书信,北渊帝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怒目盯着信阳公主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竟对朕怨恨至此,甚至想要谋权篡位!” 信阳公主也没想到江元修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全都毁于一旦。 早知道,她就应该杀了他! 她眼底满是狠戾疯狂,再也没了方才的柔弱可怜。 一夕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褪掉了身上所有的伪装。 信阳公主站了起来,她盯着御座上的北渊帝问:“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父王死的时候,你答应过父王什么。 你说会把我当亲妹妹一般爱护,可是为了你的江山,你转手就要送我去和亲。 在你眼中我不过就是权衡你帝王霸业的一颗棋子而已。 当年若非是我父王舍命相护,这江山哪里轮得到你? 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就不能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第135章 无情地践踏嘲讽 “你……” 北渊帝被气得心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他提防孙家,提防太子,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想毁他江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诚如信阳公主所言,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不过只是堂兄妹而已。 而信阳公主的亲生父亲,是和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的皇叔,被封为襄王。 襄王是父皇一众兄弟里最骁勇善战的,他和父皇兄弟感情深厚。 父皇被封为太子之后,襄王便自请离京赴边关,为父皇镇守北境。 彼时北渊的兵权还握在襄王的手里,而孙家的老将军也不过就是襄王手下的一个副将而已。 后来父皇登基,襄王依旧为他守着江山,而襄王和他的王妃感情深厚,只不过襄王妃在生信阳公主之时难产而亡。 襄王悲痛欲绝,加之边关苦寒,他不忍女儿跟着她受罪,于是便将信阳公主送回了京城,交由父皇抚养。 直到他被父皇送到襄王叔的身边历练,却在一次交战时贸然追击中了敌军的埋伏。 命悬一线时,是襄王叔救了他。 而襄王叔也因此而负伤,加之他本就有沉疴旧疾,导致他旧伤复发,死在了营中。 临终前,襄王叔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他,并将他一手带起来的大军交给了他最为信任的副将。 就这样,他在孙家的拥护下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龙椅。 但其实,当初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并非是他。 他虽然是父皇的嫡长子,却不受父皇的器重,但因着占着嫡长的身份,父皇也不能轻易废了他这个太子。 这才把他送到边关历练,企图磨一磨他的性子,结果却害死了北渊的砥柱。 他这个皇位,的确是襄王叔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正因此他对信阳公主才会格外宽容。 哪料竟助涨了她的野心,欲图谋取他的江山。 北渊帝冷厉的目光盯着信阳公主,不得不说她身上的确有襄王叔的那骨子狠劲。 只可惜是一介女流,若为男儿没准还真就让她得逞了。 他帝哼了一声问道:“你图谋朕的江山,想把它送给谁?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吗?” 信阳公主道:“承恩即便不争气,那也比皇兄你生的几个皇子要好。” 她手指着站在前排的太子道:“你对太子分明厌恶至极,却因为忌惮他背后孙家的势力,废不得动不得,只能日日惶恐,夜夜难眠。” “你住嘴!” 北渊帝被激怒,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然而信阳公主却丝毫不惧,继续道:“而宁王成了一个废人,不堪大用,至于小皇子更不值得一提。 便是没有本宫,陛下以为你就能守得住北渊的江山吗? 到头来,你这江山还不是要落入孙家的手里!” 此话一出,那些同孙家有关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忌惮孙家这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谁也不敢当着帝王的面把他的心思抖露出来。 可信阳公主却是天不怕,地不怕,誓要将他帝王的脸面踩到脚下无情地践踏嘲讽。 “你放肆!” 北渊帝气的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手指着信阳公主道,一声令道:“来人,将信阳公主拖下去,打入天牢。 和她有所勾结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侍卫上前来,押着信阳公主,她也不反抗只笑着道:“皇兄,若没有孙家没有我父王,这皇位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坐。 承认吧,你就是个无能而昏聩的君王,北渊的江山早晚会毁在你的手里,哈哈哈。” 北渊帝听着信阳公主嘲讽的话,气得一把掀翻了御桌。 大殿内的朝臣吓得一哆嗦,纷纷跪在地上山呼:“陛下息怒。” 北渊帝红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视线从他的身上落到了楚云淮的身上。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好似看见了希望,浑身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谁说北渊的江山无望的? 他还有心爱之人给他生的儿子,他是北渊的遗珠,亦是他的希望。 北渊帝渐渐冷静下来,沉声下令:“信阳公主之子江承恩,枉顾律法、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死有余辜,即日起褫夺其郡王封号,贬为庶人。 其母教子无方、结党营私、不知悔改,罪证确凿,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镇北侯府世子,念及事出有因,特赦免其罪,此事所涉及一干人等全都依律处置。” “陛下圣明。” 百官纷纷附和。 北渊帝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退朝吧。” 说着,他便由高公公搀扶着离开了大殿。 待他走后,百官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三五成群地离开。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楚云淮身边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高公公去而复返走了过来道:“世子,陛下请你过去问话。” 楚云淮略一颔首,然后对着许尽欢道:“先回家等我。” 许尽欢点了点头,目送楚云淮被高公公带走。 镇北侯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 父女二人出了皇宫,就见许清砚正靠在马车前悠闲地磕着瓜子。 他吐掉一片瓜子皮拍了拍手迎了过去道:“怎么这么久?” 等的他都有些饿了。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儿子,脸皮抽了抽,他问:“江元修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就是昨个信阳公主见父亲你的时候,我把江元修请过来偷听了一下墙角而已。” 镇北侯面色沉沉,倒不是因为儿子这么做不妥。 是因为江元修在大殿上抖出信阳公主爱慕他,向他求孩子的事情。 他要如何同夫人交代啊? 他问道:“你早就知道信阳公主有谋反之心?” “我不知道啊!” 许清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我只是觉得江元修做了这么多年的驸马,定是最了解信阳公主的人。 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哪料竟还有这样的收获。” “我信你才怪。” 镇北侯才不信儿子没有察觉呢,他道:“你早说有法子能对付信阳公主,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如今信都已经寄了出去,岂不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许清砚笑着道:“父亲这么想可就错了,你的那封信可是有大用处呢,你就等着吧。” 说着,他转身掀开了帘子道:“走吧,回家吃饭去了。” 许尽欢咬了咬唇,问道:“我们不等哥哥一起吗?” 第136章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清砚和镇北侯对视了一眼。 今日北渊帝在朝堂上受了刺激,估摸着现在正在和楚云淮商议,让他认祖归宗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但楚云淮怎么说也是顶着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若是抛下他,他们先走了也不地道。 于是镇北侯朗朗的声音开了口,对着许清砚道:“你和你妹妹一起在这等着,我先回去给夫人报个平安。” 说着,翻身上了马,勒紧缰绳打马而去。 许清砚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道:“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我早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陛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背上杀人的罪名。 就算陛下不便出手,那还有容妃娘娘呢。 偏偏他妹妹就喜欢瞎担心。 许尽欢笑嘻嘻地拉着许清砚的胳膊道:“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不过信阳公主想要谋反一事着实的让我有些震惊。” 许清砚瞥了她一眼问:“前世信阳公主是何下场?”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南夷送来国书一封,再次求娶信阳公主,而爹爹他这一次并未阻止。 后来信阳公主不堪受辱,便在大殿上自刎明志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问她:“那你可知方才父亲所说的书信是什么?” 许尽欢秀眉一挑随即反应过来,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前世南夷又来求娶信阳公主,该不会就是爹爹一手促成的吧?” 许清砚哼了一声:“那也是信阳公主她活该,当年父亲能把她救下来,自然也能送她去和亲。” 而这只要父亲的一封亲笔书信即可。 这一世信阳公主谋反的事情被江元修抖露出来,但倘若她依旧不知悔改,自然也难逃再次和亲的下场。 许尽欢得知了此事和父亲有关后,崇拜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忧心。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哥哥,咱们家不会真的通敌叛国吧?” 一封书信就能主导信阳公主的命运,让南夷皇室对他们言听计从。 这很难不让她怀疑前世他们镇北侯府是不是真做了什么谋反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通敌叛国怎么了,就算咱们真的做了,那也是为国为民。” 许尽欢哭笑不得:“做可以,但别被人抓住把柄啊。” 她叮嘱着自己的哥哥道:“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造反了,怪危险的。” 她可不想再经历前世那种求助无门的绝望痛苦。 许清砚抿着唇,表情有些凝重。 有关前世他们镇北侯府是因何被抄家下狱这件事他始终都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就算是图谋造反他们也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就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呢? 正想着,楚云淮从皇宫出来了。 见他们兄妹二人在等他,他心头顿时划过一阵暖流,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欢欢。” 楚云淮走过去道:“不是让你回家等我吗?” 许尽欢笑着道:“哥哥才经历过牢狱之灾,哪能留下你一个人,让你独自回去呢?” 说着,他冲着许清砚伸出手道:“义兄,我带的东西呢。” 许清砚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道:“被我给吃了!” “吃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马车里面。 来的时候她特意买了一块豆腐,是为了楚云淮准备的,寓意清清白白的意思。 可是这豆腐竟然被他哥哥给吃了。 她又气又笑,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她横了许清砚一眼,然后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吃了就吃了吧,反正都放了这么久也不新鲜了,我再给你买热乎的。” 楚云淮还以为是许尽欢给他准备的糕点被许清砚给吃了。 他幽怨的眼神落在许清砚的身上,觉得他真是处处跟他作对。 但想到他尽心尽力帮他洗脱冤情的份上,他也只能忍了。 他问:“江元修是你的手笔?”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不用谢我。”他问:“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提及此,楚云淮的眸子不由的一沉,就连表情都凝重了不少。 父皇想让他尽早认祖归宗,甚至连他的身世都编排好了。 而父皇看出了他对许尽欢的心思,很是高兴,有要为他赐婚的打算,只是被他给拒绝了。 他不愿用这样的方式,让欢欢成为他的夫人。 但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也时候该结束了。 楚云淮抬起头,淡淡的声音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受了委屈,想要赏赐我,只不过被我拒绝了。” 许清砚知道他所说的赏赐是指什么?眼下能扳倒孙家,与之抗衡的也只有他们镇北侯府。 陛下如此器重楚云淮这个儿子,必然是想为他和欢欢赐婚的。 倘若楚云淮敢答应,他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舒了舒眉,就听许尽欢叫了一声:“停车。” 然后她风风火火地下了车,不多时就捧着一块热乎乎的豆腐,掀开了帘子递给了楚云淮道:“哥哥,快吃一口。” 楚云淮看着她手里的豆腐,这才顿悟,原来被许清砚吃掉的是豆腐。 他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然后看向许尽欢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道:“谢谢你,欢欢。” 许尽欢的出现,让他黑暗没有尽头的人生中看见了一丝光亮。 她就像那天上的太阳,温暖着他,照耀着他。 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许尽欢冲着他咧嘴一笑,那双漂亮的明眸里闪耀着光芒道:“是我谢谢你才对,做我的哥哥你一定很辛苦吧?” “谁说的。” 楚云淮把手里的豆腐放下,然后伸手把她拉进了马车里道:“这辈子能做你的哥哥,和你相遇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他微微倾身,抵着许尽欢的额头道:“哥哥会一辈子保护你,不离不弃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口,只能在默默地在心里说给她听。 “所以欢欢,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永远都不要抛下我,离开我!” 第137章 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许清砚见楚云淮又在占他妹妹的便宜,真是忍无可忍。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欢欢,男人的话可信不得。” 楚云淮:“……” 他捏了捏拳头,转身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许清砚道:“你不是男人?” 许清砚扬了扬眉:“正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才最了解男人啊。”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道:“你可别教坏了欢欢,万一她以后被男人给骗了可怎么办? 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呢?” 楚云淮要被许清砚给气疯了,有这个碍眼的家伙在,他想和欢欢修成正果简直难如登天! 他吐出一口浊气,黑着一张脸不想说话。 许尽欢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又闹了起来,只觉得好笑。 她想起前世也是这样,哥哥总是能把楚云淮气得丢掉涵养。 似乎每一次都是楚云淮不敌,落了下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给他找了太多的不痛快,所以后来镇北侯出事的时候,他才袖手旁观的。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哥哥谈一谈,让他不要总是逮着楚云淮一个人欺负。 兄妹三人吵吵闹闹地回了镇北侯府。 许氏特意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给楚云淮庆祝。 晚膳的时候众人围坐在一起,许氏不停地往楚云淮的碗里夹着菜道:“瞧着你都瘦了,多吃一点。” “谢谢娘。” 楚云淮微微一笑。 镇北侯给他倒了一杯酒,以长辈的口吻说教道:“下次行事不要这么冲动。” 楚云淮还以为镇北侯想训斥他一番,他正准备谦逊听教,就听镇北侯继续道:“就这么把人杀了太便宜他了。 就应该留他一命好好的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云淮一愣,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许氏就一巴掌拍在了镇北侯的腿上道:“你给我闭嘴,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说着,她看向桌上的一帮孩子们道:“别听他瞎说。 你们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遇到危险都要以保护自身安危为重,知道吗?” “是。” 众人齐声答应。 许氏满眼慈爱的看着这一群孩子们,尤其是楚云淮。 自从他被留在侯府做了他们的儿子可谓是尽心尽力,更是多次救了欢欢。 她能看得出来,楚云淮对她的女儿动了心。 其实对这个女婿她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身上背负着仇恨,但没有被仇恨所裹胁,走上歧路,这很是难得。 楚云淮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镇北侯和许氏道:“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这杯我敬你们。” 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情意是真的。 留在镇北侯府的这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感受到了从小到大都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虽然许清砚总是看他不顺眼,给他使袢子,但也弥补了他自小失去兄弟的遗憾。 还有沈静安,他平日里话最少,但做起事来却格外认真,有这样的朋友很踏实。 这些最寻常不过的东西,曾经于他而言是最遥不可及的,如今他都已经拥有了。 因此这杯酒亦是他对他们的感谢。 镇北侯似是有所触动,他饮了杯中的酒然后拍了拍楚云淮的肩膀道:“今日我们父子不醉不归!” 两人无比亲厚的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差点称兄道弟起来。 许清砚见压根就没自己的事,他也不自找没趣,早早的就离了席。 沈静安也带着昭华公主回去休息去了。 只是镇北侯还拉着楚云淮不放。 许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许尽欢道:“随他们去吧,我们去厨房给他们熬点醒酒汤。” 许尽欢点了点头和母亲一起出了厅房。 待他们全都走了以后,镇北侯却清醒了许多,他问楚云淮:“你可是打算回朝了?” 楚云淮道:“我不想回去。” 他似醉似醒,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镇北侯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想回去,就想留在这儿,守着你们,守着欢欢哪也不去!” 镇北侯蹙了蹙眉,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云淮问:“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欢欢了吧?” 楚云淮被说中了心事,他故作可怜地靠在镇北侯的肩上道:“爹,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将当日我们签订的契约还给我!” 镇北侯唇角猛地一抖,他就说楚云淮今日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幽幽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嘲讽道:“现在知道后悔了? 你当初的气势呢,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什么这辈子不会娶我女儿的!” “爹。” 楚云淮要给镇北侯跪下了,他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是儿子年少轻狂不懂事,您老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呵呵。” 镇北侯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开:“不可能!” 他道:“你想留在侯府继续做欢欢的哥哥我没有意见。 但倘若你对欢欢有非分之想,想娶她为妻,我是断不会答应的,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别以为你救了欢欢的性命,为他杀了人,就会让我接受你。 便是你为了她豁出性命,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这番话就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让楚云淮瞬间清醒害怕了起来。 他问镇北侯:“为什么?就因为当初我不知好歹,和你签下的那一纸契约吗?”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镇北侯沉声道:“你身世复杂,背负着血海深仇所行之事可以说是拿命在博,如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堪为良配。 你若真的为欢欢好,就不该把她卷入进来,让她成为别人对付你的筹码,甚至是软肋!” 楚云淮白着一张脸,心中凄楚万分,虽然镇北侯的话不中听,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如他这般大仇未报,谈何儿女情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着镇北侯:“若我大仇得报,稳固了朝局,您会把女儿嫁给我吗?” 镇北侯沉默了半晌,最后没忍断了他的痴念。 他叹了一声道:“倘若欢欢也喜欢你,我这个做父亲难道还能横加阻拦不成?” 第138章 欢欢,我心悦你! 楚云淮听着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镇北侯一杆子打死连机会都不给他。 他又给镇北侯又倒了一杯酒道:“谢谢爹。” 镇北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瞧着欢欢对你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 楚云淮感觉自己又被扎了一刀,他捂着胸口,不服气地回道:“她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找回了一点自信:“当初她抢我回来,肯定也是看上了我的脸。” 只要有这张脸,何愁不能勾引到欢欢呢。 “肤浅!” 镇北侯哼了一声道:“我闺女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小子别以为自己长得好,就能迷惑得了我闺女。 想做我女婿不拔了你一层皮去,我就不姓萧!” 楚云淮只以为镇北侯是在说大话而已,他嘀咕了一声:“你本来也不姓萧。” “你说什么?” 镇北侯醉意上头,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楚云淮的鼻子道:“你小子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当初让你娶我闺女,你装出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打死也不娶。 如今又低声下气,让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说你贱不贱啊!” “是是是。” 楚云淮额头挂着两道黑线,忙扶着东倒西歪的镇北侯道:“您老骂得对。 我就是不识抬举,自讨苦吃,您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这再聊下去,他定要被岳父大人骂得一个狗血淋头。 他扶着醉醺醺的镇北侯出了厅堂,然后送他回房间休息。 不多时许氏带着熬好的醒酒汤回来了。 看着醉倒在床上的夫君,许氏笑着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欢欢煮了醒酒汤,你喝完再睡,免得明日头疼。” “好。” 楚云淮应了一声,然后伸手轻轻抱了抱许氏道:“谢谢娘。” 他把人松开,随即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孩子。” 楚云淮一向不善表达,起初他来侯府的时候也只当着他们的面叫爹娘,私下里更是恭恭敬敬,举止有度。 如今却是更有人情味一些了。 许氏知道他对欢欢的心意,只是想到郢真大师为欢欢批的那一卦,她难免有些担忧。 女儿的姻缘本来是凶兆,但上天赐了逢凶化吉的另外一支签,但这支签是要历经坎坷磨难的。 也不知道这卦象指示是不是和楚云淮有关? …… 楚云淮从房间出来,许尽欢就迎了过来,她忙伸手扶着他问:“哥哥,你醉了吗?” “唔。” 楚云淮本来是没有醉的,听她这么一问他倒是有些醉了。 他把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嘟囔道:“头有点晕。” 许尽欢信以为真,她皱了皱眉嗔怪道:“你喝这么多做什么?你就应该跟义兄学习,看他跑得多快。” 楚云淮扬了扬唇,其实他本来是想把镇北侯灌醉套他的话,问一问那契约他藏哪了? 哪知道镇北侯的酒量这么好,竟没能把人灌醉,后来他就改变了策略,装可怜认错。 虽然没有拿回那一纸契约,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知道了镇北侯的态度。 如今就只剩下欢欢了。 此刻的楚云淮天真的以为欢欢是最容易的那个,因此他整个人都有些飘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表明心意。 把楚云淮送回房间后,许尽欢将醒酒汤端到了他的面前道:“哥哥快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楚云淮伸手接过,几口就将醒酒汤灌了下去。 许尽欢难得见楚云淮这么乖巧的样子,看来是醉得不轻。 她凑过来问道:“头还难受吗?要不要让静安哥哥来给你瞧一瞧?” 楚云淮望着她那双满含关切的模样,似是再也忍不住。 他握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俯身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道:“欢欢,我没有醉,我现在清醒得很。” 许尽欢吓了一跳,只因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根本就不像兄妹之间的亲密接触。 她缩了缩身子,谁料楚云淮突然将她抱紧,就连声音都哑了几分:“别动。” 楚云淮的呼吸有些重,他压制着体内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微微抬头撞入许尽欢那双有些惊慌失措的眸子。 他问:“欢欢是在害怕吗?” 许尽欢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嘴硬道:“才……才没有,你是我哥哥,我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 楚云淮低低地笑了几声,他故意凑过去,那带着酒香的唇擦着她的脸颊问:“那你躲什么?” “我……” 许尽欢的双手放在楚云淮的胸前,一副推拒的模样。 她心中实在是有些煎熬,便想挣开他的怀抱:“哥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 楚云淮握着她的双手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哥哥,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 许尽欢瞪大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是想过楚云淮会和她坦白,但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话。 “怎么不说话,你难道还想继续装疯卖傻吗?” 楚云淮略带压迫感的声音骤然传来。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硬着头皮,咬了咬唇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云淮道:“带你看烟花的时候,我是故意把你灌醉的。 当时我问你我是谁,你叫了我的名字,不是许清砚而是楚云淮。” 许尽欢有些恼得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狡诈。” 楚云淮轻笑一声,他复又将许尽欢抱紧道:“我知道你身上一直都藏着秘密,比如你的琴棋书画是跟谁学的? 你明明会做山药糕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不会?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真的失忆,还是一直都在骗我? 这些我都不在乎。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我留在侯府,让我做了你的哥哥,我都很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可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你说我贪心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 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尽欢,又问了一遍:“欢欢,我心悦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139章 凶狠的吻 许尽欢听着楚云淮那声我心悦你,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不受控制。 这一声心悦她等了两世。 可当她终于从楚云淮的口中听到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酸委屈。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听到这句心悦她一定很高兴。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因为她早就死在了那场大雨里。 所以纵然她会为了他这句心悦而心动,她也不能答应。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 她垂着眸子,低低的声音道:“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而已。” 楚云淮听着这话,忽而有些慌张,他道:“没关系的,以前是以前,那从今日起便不要再把我当兄长看待可以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既然她已经决定要拒绝他,就不该给他任何的希望。 她挣开了楚云淮的束缚,站了起来道:“楚云淮,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 楚云淮的脸色瞬间凝固,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尽欢,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绝情。 许尽欢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刚刚为她杀了人经历了牢狱之灾,她便这么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表白。 可是,她不可能放下前世遭遇的一切,心无芥蒂地和他再续前缘。 既然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与其纠缠不休,不如及时了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之事,我便当你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以后你还是我的兄长。”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楚云淮突然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就这么无情的把我推开?” 他担心过许清砚,担心过镇北侯,唯独没有担心过她。 他以为他的欢欢最是心软善良,是最不可能把他推开的那个。 可是…… 她竟然如此狠心。 许尽欢闭了闭眼睛,她道:“楚云淮,你其实猜得没有错,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假装失忆,欺骗你而已。” 楚云淮愣了一下,抱着她腰的手缓缓的松开,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许尽欢转过身看着他道:“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失忆,也从未把你当成过是我的亲哥哥!” 楚云淮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是有些怀疑,但其实他自己根本就不信,只以为是沈静安医好了她的失忆之症而已。 可是欢欢却说,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她怎么能把他骗得这么好?能把兄妹之情假装得这么像?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欢欢吗? “可这就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失忆,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我哥哥。 他一回来便拆穿了我假装失忆的事情,并配合我演戏。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做过预知未来的梦吗?” 许尽欢看着他继续道:“其实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不是在信阳公主的寿宴前,而是把你从大街上掳回来的那一天。” 楚云淮听着这话,心突然提了起来,他颤声问道:“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许尽欢自嘲一笑道:“我在梦里看见你成了北渊的太子。 并因为我给你下药掳劫你一事,你对我们镇北侯府心存报复,最后将我们侯府抄家灭门了。” “不可能!” 楚云淮不相信她说的梦境,因为他很清楚下药掳劫都是别人蛊惑她的,他又怎么可能怪罪镇北侯府? 许尽欢道:“可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我们镇北侯确实因为你而惨遭灭门。 醒来后我心中惶恐害怕,又知道你是陛下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把你给杀了,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思来想去,我就只能装疯卖傻把你错认成我的哥哥,把你留在侯府,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以此来保全我们镇北侯府。” 楚云淮觉得可笑,他道:“竟然就只是因为一个荒唐的梦?” “对你来说这是荒唐的梦,但对我来说事关我们镇北侯府的生死存亡,我不敢去赌。” 许尽欢握着拳头,继续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我兄长,爹娘并不知情,他们以为我是真的失忆错乱。 你要怪就怪我,我和兄长虽然骗了你,但爹娘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希望你看在爹娘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份上,日后若我们镇北侯府有难,不要袖手旁观,落井下石!” “许尽欢!” 楚云淮怒斥一声,他走过去握着许尽欢的肩膀红着眼睛问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凭什么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就这么看待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吗?” 许尽欢蹙了蹙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问:“如果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如果我没有装疯卖傻,把你留在侯府,事情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谁又能够预料? 我只知道,我梦里的你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皎皎清冷高不可攀的人。 我为了改变侯府的命运,接近你、讨好你并没有错。 你如果无法接受,大可以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梦。 若是你实在是不甘心,觉得愤怒,想要报复我们,我也无话可说!” 楚云淮怒极反笑,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许尽欢,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晦暗不明:“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他捧着许尽欢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许尽欢瞪大眼睛,顿时忘了反应,直到感觉到他的凶狠浓烈,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想要挣扎,可楚云淮却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渐渐的她双腿发软,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楚云淮却还没有松开她,他的吻从一开始的凶狠无比变成了小心温柔的安抚。 他明明在吻着她,却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痛不欲生。 许尽欢放弃了抵抗,她闭着眼睛,感觉到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惊得她六神无主。 失神间,楚云淮松开了她,他将头埋在她的颈弯,肩膀微微地颤抖起伏着,控诉道:“我竟不知,原来你的心这么狠。” 第140章 许尽欢,你逃不掉的! 许尽欢感受到脖颈上的湿意,不由地惊住了,楚云淮他……他竟然哭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尽欢竟觉得自己是负心薄幸、六亲不认、狠辣绝情的绝世渣女。 她不由地开始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前世她流了那么多眼泪,不也没见楚云淮心软吗? 凭什么他一落泪,她反倒不忍心了! 她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伸手把楚云淮推开道:“现在你知道了,从前对你的好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是你入戏太深。” 楚云淮眼眶发红,那泛着泪意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个无情狠辣的女人,笑出了声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连一句绝情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只一个劲地自嘲道:“是我蠢,活该被人骗。 可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对我的好全都是虚情假意,就没有一丝真心吗?” 许尽欢不敢,这么久以来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都是虚情假意? 但如果不说,又怎么能让楚云淮死心? 她抬起头,看着楚云淮的眼睛,握拳的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企图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没有,我对你只有虚情假意,从未有过真心!” 楚云淮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他看到的只有她的绝情。 他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却只能拼命强忍着不让自己太过狼狈不堪。 但眼泪却还是无法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用那双满是哀伤的眸子看着她,想让她可怜可怜他。 但许尽欢却转过了身去,她道:“你若想留下来便还是我的哥哥,你若想走,我便祝你前程似锦。 即便我们做不了兄妹,侯府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待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方才表现出来的所有坚强、狠辣全都轰然崩塌。 她不敢有所停留,生怕楚云淮看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并没有他看见的那么狠心。 房间里。 楚云淮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一凉风窜了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寒。 他望着漆黑的夜色,却再也等不到她回头。 说什么如果他留下来便还是他的哥哥? 楚云淮很清楚,他和许尽欢的这段兄妹之情已经彻底的结束了,再也回不到曾经。 甚至,他失去了她对他的关心、爱护,失去了可以温暖他,照耀他的太阳。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是她装疯卖傻把他留在了侯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有了痴念和贪心,凭什么她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许尽欢,你逃不掉的!” 楚云淮抹去脸上的泪,表情有些疯癫。 既然她说对他无情,那便让她生出情意好了。 总之,招惹了他就休想抽身而出。 许尽欢不知道因着她的一番刺激,已经让楚云淮着了魔。 回到房间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缩在床上一个人偷偷的掉眼泪。 直到房门被人给推开。 许清砚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将帕子递了过去道:“瞧你这点出息。” 许尽欢有些哑然,她接了帕子胡乱地擦着眼泪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清砚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道:“今个晚膳的时候,楚云淮一个劲地灌父亲喝酒,我就知道他有猫腻。 我如果不找借口离开,他还要怎么演?”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他意欲何为吗?” “什么?” 许尽欢听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哥哥在说些什么? 许清砚道:“他想把父亲灌醉,毁了当初和父亲签的那一纸契约。”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问:“什么契约?” 许清砚将那契约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她道:“就是这个,看看吧,看看他在契约上都写了些什么?” 许尽欢接过,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打开,入目就看见楚云淮的字迹在纸上龙飞凤舞。 当她读到那句,我楚云淮此生绝不娶许尽欢为妻的时候,她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僵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楚云淮的笔迹她一清二楚,根本就不会认错。 再看这契约立下的日期,正是她假装失忆的第二天。 所以从一开始他愿意留下来假装她的兄长,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和爹爹早就立下了这契约,不会娶她为妻! 她握着契约的手无力地落在床榻上,像是遭遇了沉重的打击一样,随后恶狠狠地骂道:“狗男人,你想娶我我还不愿嫁给你呢。” 说着,就将那一张契约扔到了地上,气得咬牙切齿。 许清砚将地上的契约捡了起来道:“他想必也是后悔了,于是趁着这次入狱遭难的机会,想拿回这契约书。 但父亲对他到底是有些心软,给了他希望,他这才迫不及待地同你表白自己的心意。 我本以为你会犹豫不决,没想到你竟当真狠得下心来。”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敢情我和楚云淮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听到了,甚至就躲在暗处看热闹是吧?” 许清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别把对楚云淮的怨气撒在我身上啊。 再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不给你献药来了,这下你不难受了吧?” 许尽欢咬了咬牙,这要不是亲哥哥,她铁定给他两拳。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拉着许清砚就将他推了出去:“你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唉,你别恼我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许清砚知道这一剂药下得是重了些,但如果不重的话,以他妹妹那软弱心肠,早晚会被楚云淮给拿下的。 许尽欢冷着一张脸,伸着手道:“契约给我。” 许清砚将契约给了她。 许尽欢接过随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碰了许清砚一鼻子的灰。 他站在门外,有些不放心地喊道:“欢欢,你可别想不开啊。 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没等到妹妹的回应,只看见那烛灯被灭了。 他有些懊恼的坐在台阶上,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那契约拿出来? 都怪那楚云淮,前世妹妹一颗心都给了他,他却不知道珍惜。 如今上赶着来求妹妹的心,又有什么用,毕竟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第141章 早晚得成为冤家 房间里漆黑一片,许尽欢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楚云淮立下的那一纸契约,一夜都没有合眼。 而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前世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分明最初相遇时,楚云淮对她的态度是一样的,都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为什么这一世的他却变了这么多? 就因为她装疯卖傻把他当做是兄长,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吗? 可前世嫁给楚云淮之后,她也是这样的啊,甚至比这一世更要真心。 而这也是让许尽欢最为费解的地方,她付出真心时他不屑一顾,虚情假意时他反倒动了心。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次日。 许尽欢收拾好心情打开了房门,就见她哥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在打瞌睡。 听到声响,许清砚顿时清醒过来,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妹妹问:“心情好些了吗?” 许尽欢鼻翼一酸,不免有些自责。 她似乎总是长不大,总是让哥哥为她忧心。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许清砚:“对不起,让哥哥为我担心了。”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背道:“谁让我是你亲哥哥呢。” 他又问道:“以后不叫我义兄了吧?你这整日义兄义兄的,叫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爹娘亲生的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永远都是我最最最好的哥哥。” “油嘴滑舌。” 许清砚伸手捏了捏许尽欢的小脸,问她:“你想好怎么面对楚云淮了吗? 不如劝他离开吧,我怕你们两人见面尴尬,如果继续把他留下来,他对你肯定不会死心的。” 许尽欢蹙了蹙眉道:“也许不用我们劝,他自己就离开了呢,毕竟我昨夜那番话说得也够绝情的。”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那种地步,但凡楚云淮有点骨气也不会再继续待下去的吧? 许尽欢早已做好了准备,以为楚云淮会不告而别。 谁料她出了府门掀开马车帘子,就看见楚云淮正坐在里面。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尽欢觉得尴尬极了。 但她又不能转身回去,只得硬着头皮爬上马上,挨着最外面坐下。 可偏偏许清砚沐浴更衣去了,此时还没来,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就连周围的空气都透着那么一丝冷意。 彼此沉默了半晌,忽而就听楚云淮开了口道:“怎么,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吗? 是谁说如果我留下来,便还是你的哥哥的?” 许尽欢拧着眉,昨日她这么说是给楚云淮台阶下。 毕竟无论是谁求爱被拒,都不可能死皮赖脸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偏偏楚云淮他就是这样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的脸皮这么厚。 许尽欢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场面话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还当真了? 我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绝情,你还赖着不走,怎么怕我们镇北侯府弃了你,所以要死皮赖脸地抱紧这颗大树?”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他暗暗握紧双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问:“你非要这么夹枪带棒地跟我说话吗?” 许尽欢也不想,可她一想到楚云淮立下的那一纸契约就忍不住的生气,就想怼他! 她耸了耸肩道:“你要是不爱听可以不听。”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失算了! 本以为小丫头最起码会给他点好脸色,结果她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这么下去,别说成为眷侣了,早晚得成为冤家。 想想,楚云淮觉得委屈极了,他不过就是喜欢她而已,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这般无情的嘲讽奚落? 他将头别了过去,心里沉闷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这时许清砚来了,他掀开帘子顿时就察觉马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他轻咳了一声,矫健地跳上马车,然后同楚云淮打着招呼:“许兄,昨晚睡得好吗?” 楚云淮:“……” 这阴阳怪气幸灾乐祸的味道,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他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猜想许清砚定是知道了他和欢欢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没准还在其中添油加醋了。 以前看在他受了委屈的份上,他能忍则忍,但现在他凭什么要忍? 他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很好。” 许清砚突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楚云淮笑得真是瘆人。 他往妹妹身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许尽欢有些心烦意乱,她道:“哥哥别理他。” 楚云淮听到她那声哥哥,只觉得锥心刺骨,因为这声哥哥再也不是叫他的了。 他心中嫉妒又凄凉,却只能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兄妹亲密耳语。 来到麓山书院,许尽欢下了马车就往书院里走,全程头也不回没有一丝留恋。 许清砚见妹妹转眼就跑没影了,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对着楚云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我早说过她不会喜欢你的,你偏不听。 如今倒好,你连哥哥都没得做了。” 楚云淮冷着一张问:“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觉得今日欢欢对他的态度多了一丝敌意,昨日她只是无情地拒绝了他而已。 可如今,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思来想去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楚云淮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将契约的事情告诉了她?” 许清砚坦坦荡荡地回道:“怎么,你敢做还害怕我妹妹知道吗? 更何况她早晚都会知道的,我不过就是……” 话音方落,楚云淮一拳打在了许清砚的脸上。 许清砚一时未察,脸上结实地挨了一下,唇角都出了血来。 他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怒极的楚云淮斥道:“你疯了吗?” 楚云淮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眼底尽是疯狂:“没错,我就是疯了。 我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早就想好好教训你一顿。 以前看在欢欢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但如今你们兄妹既然不打算装了,那我便也不跟你客气了。 今日我们便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说着,拳头就又朝着许清砚挥了过去。 第142章 疯狂求证 许清砚忙握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当真要和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废什么话,今个我们就好好的打一架!” 楚云淮挣开他的手,拳头毫不留情地又挥了过去。 许清砚见他来真的,也不敢掉以轻心,随即就和楚云淮动起了手来。 楚云淮心中有火,他心中还有怒呢。 想到前世自己的妹妹就是因他而死,许清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之情,下手那叫一个狠,丝毫都不留情面。 周围的人见他们打了起来,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温姝语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书院的人围在一起,她挤过来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许清砚脸上挂了彩,而楚云淮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大男人你一拳我一拳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她忙道:“楚公子,许世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打了!” 只是他们两人打红了眼,哪里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阻。 温姝语见劝不动,只得跑着进了书院找到了许尽欢。 她气喘呼呼拉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你两个兄长在书院外打了起来,快去看看吧。”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跟着温姝语来到书院外,就见她兄长正把楚云淮压在身下。 那拳头一下接着一下,而楚云淮却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打着。 “哥哥。” 许尽欢大惊失色,她忙跑过去把许清砚给拉开道:“你这是做什么?” 就算再怎么看楚云淮不顺眼,也不能把人给打成这样吧,更何况这还是在书院门前,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她松开许清砚,要去扶楚云淮起来,谁料楚云淮却拂开了她的手。 他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别提有多惨。 反观许清砚只有脸上有一块青紫,不似楚云淮这般严重。 周围看热闹的却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这两人是不相上下的,但不知为何楚云淮突然就放弃了抵抗,结果被许清砚揍了好几拳。 这说来也是奇怪,镇北侯的这两个儿子一向是关系亲厚,今日不知怎么就动起了手来? 看这架势,仇怨还不浅呢。 楚云淮站了起来,他染着血丝的眸子深深的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踉踉跄跄的朝着书院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他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随即那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许尽欢瞪大眼睛,她惊呼一声:“哥哥。” 楚云淮倒在地上听着她那声哥哥,唇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笑意来,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许尽欢跑过来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快叫大夫啊。” 许清砚脸皮一抽,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楚云淮给算计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方才下手他都没用内力,那拳头也是朝着脸打的,楚云淮怎么还能吐血呢? 他这明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碰瓷! 许清砚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竟然又用苦肉计来骗他妹妹。 难怪方才他怎么都不还手了,敢情都是做给他妹妹看的! 许清砚咬了咬牙,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作,结果牵动唇角的伤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姝语走了过来,她拧着眉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你没事吧?” 许清砚问她:“如果我说他就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许清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郁闷道:“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哼了一声,黑着一张脸抬脚就走,谁料温姝语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道:“我信。” 许清砚眉梢一挑,随即自嘲一笑道:“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可怜你做什么?” 温姝语没好气的声音道:“我又不是没有眼睛。 我去叫欢欢的时候你们两人分明不分上下,可等欢欢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楚云淮在挨打。” 她好奇地问道:“欢欢和他闹别扭了?” 许清砚哼了一声:“不是闹别扭,是求爱被拒想让欢欢心疼可怜他呢。 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连我都敢利用。” 温姝语噗嗤一笑,笃定道:“定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惹恼了他,不然他怎会不顾欢欢的感受同你动手?” 许清砚一噎,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你倒是聪明。” 温姝语不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发生了什么。 但能让楚云淮不惜自伤演这么一场苦肉计,可见是爱惨了欢欢。 她道:“走吧,去给你上药。” 许清砚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跟着温姝语进了书院。 而此时书院的药堂里,大夫正在给楚云淮把脉。 过了半晌他收了手道:“郡主不必担心,世子的伤没有大碍。 就是有些急火攻心,肝气不疏,心思郁结,我开服药回去好好调养即可。” 说着,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膏药递给了许尽欢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 许尽欢道了一声多谢。 待大夫离开后,许尽欢将药膏打开取了一些抹在了楚云淮的脸上。 看着他脸上的那些伤,她秀眉蹙起问道:“为什么要和我哥哥打架?” 楚云淮垂着眸子道:“看他不顺眼!” 许尽欢一噎,她故意用了点力气,怎料楚云淮竟没有丝毫反应,只紧绷着一张脸,眉头都不蹙一下。 她问道:“不疼吗?” 楚云淮捂着胸口,自嘲道:“比起这里,这点疼做什么?” 他抬了抬眸子,盯着许尽欢的那双眼睛问道:“你其实也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许尽欢反应过来,她道:“所以,你和哥哥打架,就是想知道我在不在乎你?” “是。” 楚云淮回答得毫不犹豫:“是我先出的手,也是我放弃的抵抗,我就只想知道你在不在乎我?” 许尽欢大吃一惊,觉得楚云淮真是疯了,他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竟然就只是为了求一个结果? 她气极反笑:“那你找错了人,你是被我哥哥打伤的,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下次,你找个无关紧要的人打,看我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143章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楚云淮感觉自己的心口又被扎了一刀,他有些置气似的答应:“好啊,我这就找人再打一架,最好把我打死算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起来。 许尽欢气急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像个土匪似的凶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楚云淮红着眼睛道:“谁让你这么绝情,一点希望也不给我,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许尽欢:“……” 这楚楚可怜的良家男子模样真的是楚云淮吗? 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身上还有这种潜质呢。 她哼了一声道:“楚公子,你的脸不疼吗?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我爹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辈子都不会娶我为妻的。 如今你又装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楚云淮听她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果然她知道了契约的事情才会对他摆脸子的。 他闷声回道:“是挺疼的。” 许尽欢轻嗤一声:“那契约上白纸黑字都写了。 你假装我兄长配合我医病,换我们镇北侯府为你效力,条件是这辈子不会娶我为妻。 这契约是你签字画的押,凭什么你想毁就毁,你把我许尽欢当什么了?” 楚云淮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当初侯爷问我要怎么才肯留在侯府帮你治病。 我说得是让他不要逼我娶你,而非这辈子不会娶你为妻。” “有什么区别吗?” 许尽欢道:“总归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不想娶我。” “怎么可能会没有区别呢?” 楚云淮道:“想必许清砚已经都已经告诉你了。 当初你把我掳回来是受了夏荷的蛊惑,而夏荷是我母亲安插在侯府的人。 母亲为我选的复仇之路,是让我接近你娶你为妻,然后借镇北侯府的势力来报仇。 但我不想被她掌控,不想拿自己的婚事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不想让自己变成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若我当初答应了你爹的逼婚娶了你,才是害了你。 所以我不觉得我当时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许尽欢听着他的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若当初楚云淮答应娶她,才是真正的欺骗利用呢。 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那我还应该感谢你了?” 楚云淮道:“我知道你恼我,觉得我不知好歹。 但我当时唯恐你会被夏荷蛊惑,缠上我逼我娶你,毕竟当时我对你的确没有任何心思。 我当时提的条件是不能逼我娶你,但侯爷很是生气,非要跟我立下这契约,让我将条件改成这辈子不会娶你。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便也没当回事,哪料……” 他自嘲一笑:“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在仇恨黑暗中长大,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可是欢欢你知道吗?你就像是那天上的太阳,照亮我黑暗的一生,给了我希望和温暖。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渐渐地我生了贪念有了痴心,越发的不可自拔。 我不敢去想,若是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云淮伸手抱住了她,低低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道:“欢欢,是我混账。 是我不知好歹,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许尽欢的眸色微微一动,如她心里的挣扎。 她道:“楚云淮,你想得到我们镇北侯的助力,还想娶我为妻,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你一个人给占了?” 楚云淮愣了一下,他松开手看着许尽欢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尽欢挑了挑眉:“我和镇北侯府的助力,你只能选一样。 你若选了我,我便要和镇北侯府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你忍心让我为了你和我的家人断绝关系吗? 所以,镇北侯府才是你的选择,至于我……” 她顿了顿,狠下心道:“也许你对我就只是习惯而已。 待你离开侯府,自立门户,认识了别的姑娘,或许就会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你眼下放不下我,只是因为过去我们形影不离而已。 所以,你走吧,离开镇北侯府,做回陛下的儿子,报你的仇,走你自己的路。”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颗心都绞到了一起,痛得他肝肠寸断。 他哽咽的声音问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许尽欢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道:“不要了!” 留下这话,她就想夺门而出,哪料后颈突然被人砍了一下,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倒下的瞬间,楚云淮稳稳地把她抱在了怀中。 他低着头漆黑的眸子里神色不辩,只透着一股子阴森的寒气,盯着怀里的人,唇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 许清砚坐在客舍里,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欢欢和楚云淮正在药堂里,没有他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楚云淮会不会欺负他妹妹? 温姝语帮他涂着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楚公子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许清砚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道:“你别看他仪表堂堂,其实心肠黑得很,欢欢哪里是他的对手?” 温姝语没觉得楚云淮心肠黑,只觉得他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君子。 她撇了撇嘴道:“有你的心肠黑吗?”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道:“你现在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 以前的她可没有这般伶俐,活脱脱一只耷拉着耳朵就只会红了眼的小兔子。 而今却是有了獠牙,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温姝语道:“我又没有说错。” “还在生气呢?” 许清砚笑着凑了过去道:“要不给你打几下让你出出气?” 温姝语伸手推开他道:“我去问了父亲,我的婚事究竟是怎么退的? 父亲说,是你给太子出了主意,想利用那块帕子将污水都泼在我的身上,让我们温家觉得对太子有愧。 但事实确是,你给了我爹一瓶药让我装病,以此为由让我爹主动退了和太子的婚事。 你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却故意让我误会,是怕我对你心生好感,会爱上你吗?” 第144章 什么时候来提亲? 许清砚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这反倒让他有些慌了。 他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我若是坏人,你此时早已名节尽毁了。” “哦。” 温姝语眨了眨眼睛,盯着许清砚道:“不是就好,那世子打算什么时候来府上提亲?” “提……提亲?” 许清砚结结巴巴,显然被温姝语的这番话给惊着了。 温姝语点了点头道:“你不是骗太子说看上了我吗,如果不来府上提亲你要怎么和太子交代?” 许清砚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姑娘整得手足无措,还是被逼婚,这种感觉也是奇妙。 他问道:“所以,你是担心我没法和太子交代才……” “倒也不全是。” 温姝语道:“虽然我爹主动退了和太子的婚事,但我在他眼中依旧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还是会筹算要把我嫁给谁,才能帮他获取更大的利益? 我既然躲不掉被安排的命运,那就不如先给自己找好后路。” 许清砚一噎,方才莫名冒出来的欣喜此时却是荡然无存。 他沉了沉脸有些不高兴道:“所以,我就是你找的后路?” 温姝语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 不过世子大可以放心,你只需来府上提亲将你我的亲事定下即可,我不会让你真的娶我。 我只是需要这么一桩婚事来逃避被胡乱安排的命运。 若世子有了喜欢的姑娘,可随时把婚给退了。” 许清砚听着这话,没来由地有些火大,他咬了咬牙道:“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婚事当做儿戏? 你可想过你已经退过一次婚,如果再被退了婚,还能嫁得出去吗?” 温姝语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谁说女子这一生就一定要嫁人。 若寻不到可以陪伴一生的良人,不嫁也好。” “你……” 许清砚被她气得没了脾气,他问:“杨夫子都教了你些什么?” 提到杨夫子,温姝语的眼睛里亮晶晶地满是崇拜道:“夫子教了我们好多道理。 尤其是女子应该怎么在这世上安身立命,找到自我,简直让我受益匪浅。” 许清砚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究竟这杨夫子跟她们讲了什么大道理,竟能让温姝语这典型的世家贵女有如此大的变化? 难不成这杨夫子是神人不成? 他问:“我如果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去找别人安排你的后路了?” 温姝语摸了摸下巴道:“这书院里的学子虽然不少,但目前来说没有比世子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许清砚被她气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合适了?” 温姝语掰着手指道:“首先你家世好。 若想让我爹点头同情这桩婚事,那必然是要权势滔天,大富大贵的。 其次你人好,我们之前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你却肯答应帮我退婚,不惜以身入局。 可见世子人品贵重,值得信任。”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这是她能想到的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最好结果。 她咬了咬唇道:“我不会耽搁世子太久的,倘若世子有喜欢的姑娘,我定会同她解释清楚。 若……若世子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许清砚气不打一处来,他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道:“我眼下顶着楚云淮的身份没办法去提亲。” 温姝语以为他这是在拒绝,谁料他又道:“你再等等,等我把身份换回来,便去提亲。” 温姝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喜道:“你答应了?” 许清砚道:“不答应你岂不是病急乱投医,去找别人帮你?也不怕羊入虎穴。” 他转身看着温姝语,突然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可别后悔!” 温姝语冲着他嫣然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道:“绝对不会后悔!” 许清砚觉得这姑娘还真是天真呢,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婚事交到了别人手里。 她怎么就确定,他就是正人君子呢。 他勾了勾唇,俯身凑到温姝语耳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未婚妻!” 温姝语惊了一惊,随即那耳尖红了起来。 她有些错愕的表情看着许清砚,却见他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着退开了问:“我要去找欢欢,你要和我一起吗?” “好。” 温姝语掩饰着自己心底的慌乱,然后跟许清砚一起离开了客舍,来到的书院的药堂。 大夫正在院子里煎药,听到他们是来看望楚云淮的,于是便伸手指了指中间的那间房间。 许清砚走过去推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而后窗的窗户敞开着,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瓶药膏,显然是有人待过。 他脸色一变,问着院子里的大夫:“他们人呢?” “不是在房间里吗?” 大夫放下手中的蒲扇走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也有些懵了:“不可能啊。 我去煎熬的时候世子和郡主就在房间里啊,我一直都在院子里,也没见他们离开啊。” 他以为自己记错了,又将其它房间也找了一遍,人确实是不见了。 温姝语看着许清砚骤变的脸色,她问道:“会不会是楚公子伤得太重,欢欢不放心带他回府去了?” “不可能。” 许清砚道:“他们如果回府去了,不可能不派人通知我的。 更何况大夫说他一直在院子里,没见他们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楚公子把欢欢带走了? 没准他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欢欢说而已,你别担心,他肯定不会伤害欢欢的。” 许清砚浑身一震,脸色肉眼可见的一片煞白,就连嘴唇都在发抖。 楚云淮是不会伤害欢欢,可他心中还住着一个恶魔。 万一是那个噩梦苏醒带走了欢欢,那他妹妹岂不是很危险! 他不敢多想,匆忙离开了书院,回到了镇北侯府。 询问过管家得知楚云淮并没有回来后,他脸色一沉,随即召集府上所有人去寻找楚云淮的下落。 第145章 是你杀了楚云淮!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有些沉,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恍惚。 只见四周是结了蛛网的墙壁,而她面前还立着一尊破损的神像,似乎是一座废弃寺庙。 空气中隐隐还有股烟火气。 许尽欢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生了一堆柴火,正坐在火边烤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薯。 她皱了皱眉,想起自己本来在书院的药堂给楚云淮上药,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人给敲晕了过去。 很显然,把她敲晕过去的正是楚云淮。 许尽欢顿时火大,她斥道:“楚云淮,你又发什么疯? 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能不能有点君子风度,好聚好散,非要闹得如此难堪吗?” 楚云淮闻言抬了抬眼皮,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郡主真是好狠的心啊。” 许尽欢愣了一下,他叫她小郡主? 而且这语气很是陌生,不似平日里的楚云淮。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忽而咯噔一下,不由地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是楚云淮?” 她忘了楚云淮患有解离症,若是受了刺激或者情绪起伏过大便会引发症状,放出了心底的那个恶魔。 该不会是因为她拒绝了楚云淮,刺激到了他,所以他又把那个疯子放出来了吧! 楚云淮扬了扬眉,看着她道:“我是楚云淮,只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楚云淮。” 许尽欢小脸一白,果然他不是楚云淮,而是那个藏在他心里的恶魔。 他们虽然用着同一具身体,但对她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上次他还想杀了她呢! 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捡起地上一块碎瓦片握在手里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楚云淮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杀了你,毕竟楚云淮已经死了。 如今这具身体归我掌控,而你对我也已经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你说什么?” 许尽欢瞪大眼睛,喃喃道:“什么叫楚云淮已经死了?你不就是楚云淮吗?”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然后折了一根树枝扔在了火里道:“是郡主你杀了他,难道你忘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许尽欢一声怒吼,她跑过来握着楚云淮的衣领,有些凶狠的模样道:“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楚云淮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道:“是你说不要他的,是你把他给杀了。 若不是绝望心死,我又怎能挣脱他的束缚清醒过来?说起来,我还应该要感谢你。” 听着楚云淮的回答,许尽欢如遭雷劈。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楚云淮悲痛的声音问她:“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所以,是她的那句不要了,把他推入了黑暗之中,让他放弃了自己! “不,我不相信!” 许尽欢有些歇斯底里,她握着楚云淮的肩膀哽咽的声音道:“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唤醒,你告诉我!” “没用的。”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他的心已经死了,你唤醒不了的。” 他看着许尽欢绝望而又无助的眼泪,觉得莫名,好奇地问道:“他死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又不喜欢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懂什么,你就是一个不通情爱的怪物,你把楚云淮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许尽欢捂着眼睛哭得不能自己。 她跌坐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破败的大殿里满是她绝望痛苦的哭声。 楚云淮瞧见她这般,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去扶她。 但他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道:“我是不通情爱,但我和楚云淮本就是一体的。 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个是他的善,而我是他藏在心中的恶。 人本来就有善恶两面,互相制衡,彼此共存。 但我和他不一样,他试图想要永远地抛弃我,把我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 可是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他越是想要抛下我,他就越痛苦。 久而久之我们成了拥有单独意识的两个人,只不过我知道他的存在,他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知道他所有的心事,知道他的痛苦来自于哪。 我可以帮他彻底解脱的,只要让我来掌控他的身体。 可是他在心中设下了一道禁制,彻底的压制着我,你知道这道禁制是什么吗?” 许尽欢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他。 楚云淮道:“是你,你就是他用来压制我的存在。 所以在你抛弃他不要他的那一刻,这压制我的禁制便失去了作用。” 说着,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说起来也是他痴心妄想。 明知道自己背负仇恨,却还幻想着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想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到头来被伤得体无完肤,才明白这个世上就只有我才能救他。” “你闭嘴!” 许尽欢红着眼睛瞪他:“他没有错,他想做个正常人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楚云淮握着她的胳膊,凑了过去道:“小郡主,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你放弃了他,是你把他推给了我。” “你别说了。” 许尽欢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她不能接受自己把楚云淮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要救他,她要唤醒楚云淮!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缓缓地抬起头,问着眼前的这个怪物:“要怎么做,你才能把他还给我?”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道:“你真想救他?”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道:“求求你告诉我。” 楚云淮将烤好的红薯取了下来,然后剥掉了外皮递给了她道:“先吃点东西吧。” 许尽欢不确认楚云淮想做什么? 虽然他对她没了杀心,可万一把人激怒,她还要怎么套出唤醒楚云淮的办法? 她接过红薯,低头咬了一口,就听楚云淮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他并非全然无情,既然有情,你又为何要拒绝他?” “你懂什么?” 许尽欢别过头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道:“你懂什么是情吗?” 她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她对楚云淮的情意,但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两情相悦就一定能够在一起。 她和楚云淮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注定不得圆满。 第146章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楚云淮被她气笑,他是不懂但整日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为情所困,痛哭流涕,连累他也跟着一起痛苦。 即便不懂,也耳濡目染体会到了一些。 他剥了一块红薯吃了起来道:“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讲讲? 你若是能打动我,没准我会慷慨牺牲放他回来呢。” 许尽欢听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也就是说这个怪物是有法子能让楚云淮回来的? 她转过身来,那双含着泪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这世上的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 许尽欢琢磨了片刻,然后跟他编起了故事:“我娘曾带我去见过一位大师,那大师帮我卜了一卦。 说我和楚云淮乃是怨侣,我若是和他在一起的话会丢了性命的。” 她吸了吸鼻子道:“情爱同生命比起来,当然是生命更重要了。” 楚云淮皱了皱道:“什么大师,这么离谱的话你也相信,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我诓你做什么?” 许尽欢哼了一声继续道:“而且我还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如愿以偿嫁给了楚云淮,最后却凄惨地死在了大雨中。 正是因为这个梦,我才会见那个大师的,结果他测算出来的卦象和我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楚云淮有些哑口无言,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看着许尽欢的脸色,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他道:“既然你有苦衷,为何不告诉他?”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你不是很了解他吗? 我即便说了又有什么用,以他的性子定是要逆天改命尝试一番的,万一我真被他给害死了怎么办?” 楚云淮啧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是轴得很。 你都拒绝了他这么多次,他还是不死心?真是没得救了。” 他都以拥有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人格而感到耻辱。 许尽欢见他信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结果这个怪物叹了一声道:“看来那大师算的倒也没错。” “什么意思?” 许尽欢有些懵。 楚云淮笑着凑了过去道:“意思就是只有你死了,才能唤醒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楚云淮!” 他耸了耸肩道:“没准因着你的死,还能让他杀了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许尽欢:“……” 亏得她还以为这个怪物有了点人情味,结果他还是想弄死她! 她咬了咬牙,眼带凶光盯着他道:“为什么死的那个不能是你呢?” “那也行啊。” 楚云淮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许尽欢道:“拿着,从这里刺下去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 许尽欢瞪大眼睛,觉得他真的就是一个疯子。 她握着那柄匕首有种想刺进他心脏的冲动。 可是万一她把楚云淮也杀了该怎么办? 她有些气恼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楚云淮道:“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楚云淮扬了扬眉,想问她有什么法子,结果面前的姑娘突然揪着他的领子迫使他低下了头。 紧接着她的唇就亲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睛,神智顿时有些恍惚,结果一时不察就被苏醒的那个人给夺了意识。 失算了! 陷入黑暗中,他脑海中就只有这三个字。 许尽欢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 如果楚云淮还有意识,看到她亲别人,她就不信他不会抓狂,不会生气? 正想着,她忽而觉得腰上一重,却是面前的人搂着她的腰微微用力,随即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许尽欢的气息被夺,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意识到不对劲,如果是那个怪物他应该推开她才对。 难道…… 失神间,楚云淮已经松开了她,他捧着她的脸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道:“不是说不要我了吗,你这般占我便宜又是为什么?” 许尽欢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她松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楚云淮的怀里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 她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楚云淮顿时慌了神,他忙道:“欢欢,你怎么了?” 说着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不是学院的药堂,而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破庙。 他顿时惊醒,有些紧张地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他又出来了是不是?他有没有伤害你?” 许尽欢摇头,她哽咽的声音道:“他说你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云淮,你不要再把他放出来了,我害怕!” 楚云淮听着她的哭泣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不停的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许尽欢在他怀里渐渐平复下了思绪,只是她哭得太狠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 楚云淮满是心疼地拂去她脸上的泪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口口声声说会永远保护你,却总是让你置身险地。 如我这样的怪物,的确没有资格喜欢别人。 我答应你等回去后便搬离侯府,试着去接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但现在就让我抱抱你好吗?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许尽欢的耳后道:“欢欢,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许尽欢被他吻得半边身子有些酥麻,就连呼吸也越来越重。 她觉得楚云淮简直有毒,简直让人又爱又恨。 她不甘心总是这么被他掌控,于是攀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他的颈子。 楚云淮嘶了一声,却没有动就这么任由她咬着。 待到她发泄够了他才轻笑一声:“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是这么爱咬人。” 听他提起小时候,许尽欢红了眼睛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楚云淮道:“你提起我手臂上的那道伤时,我才想起小时候救过的一个小姑娘也有个当土匪的爹。 于是去问了你兄长,你小时候的失忆症是怎么回事。” 许尽欢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娘、哥哥当初是你救了我? 有这救命之恩,你可以得到更多的。” 楚云淮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道:“我说过从一开始便不想怀着目的接近你们。 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挟恩以报。” 第147章 求你也放过我吧! 许尽欢似乎能够明白楚云淮为何会得了解离症,分裂出这么一个疯狂的人格出来。 大抵就是因为他太过于坚守底线,可是他的身份、他的经历都不允许他心存良善。 所以他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撕裂成了两个人。 她抬起头看着楚云淮问:“是不是等报了仇,你就能够好起来,不会这么痛苦挣扎,不必背负这沉重的使命了?” 楚云淮没有说话,他只轻轻抵着许尽欢的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他才开了口道:“就算报了仇,我也不会开心的。 若是没有你,便是我拥有再多也毫无意义。” 许尽欢拧着眉,眼眶有些发涩,她道:“你这是蛮不讲理,你这样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我又不想成为你人生的全部!” 永远都不要为了别人而活,这是她前世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所以这一世她清醒了过来,不再将情爱看作是唯一。 可兜兜转转,楚云淮却步了她前世的后尘。 “欢欢,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我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就是想知道你究竟在不在乎我? 但现在我知道了,你明明就是在意我的。 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心意,要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 楚云淮想不明白,他分明觉得欢欢对他是有情的,可她却这么狠心,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 他不明白,她究竟在害怕什么?担忧什么?还是他做了什么让她望而生畏的事情。 许尽欢拧着眉,问他:“你真的想知道吗?” 楚云淮点了点头:“你总该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彻底地死心吧!”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道:“那你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再把那个人放出来了。 你若再把他放出来,我便只能用自己的这条命来唤醒你了,这是他告诉我的法子。” 楚云淮心头一惊,他有些后怕地把人抱紧,沙哑的声音道:“好,我答应你! 无论听到什么都会守住自己的初心,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许尽欢在他怀里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即才开口道:“其实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梦,只说了一半。 在那个梦里我在夏荷的蛊惑下对你死缠烂打,每日变着法子地追求你 但你却始终无动于衷,对我爱答不理,甚至冷眼相待。 后来你高中状元,成了陛下的儿子,而我却不死心吵着非你不嫁。 爹爹疼我见不得我为情所困,于是去求陛下为我们赐了婚。” 楚云淮听得一愣,他满是诧异地看着许尽欢,却见她微微一笑,自嘲道:“是不是没有想到? 但我们的的确确成了亲,只不过即便我们做了夫妻,你依旧不喜欢我。 任凭我用尽手段,你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甚至成亲三年,我们都没有圆房。 后来你扳倒了太子,坐上了储君之位,而我却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你送去了白云观。 我在白云观中得知镇北侯府因为谋逆被下狱的消息,于是逃下山来找你,但你却避而不见。 最后我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命丧于马蹄之下,结束了这可笑而又荒唐的一生。” 楚云淮瞪大眼睛,他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的梦境,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悔意。 以至于牵动着他整颗心脏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甚至有些慌张,只能握着许尽欢的胳膊企图安慰她,安慰自己:“欢欢,这些都不是真的。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永远都不会发生的!” 许尽欢笑着,眼泪却滚滚落了下来,她摇着头道:“楚云淮,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 而是我真真切切所经历的一生,那是我的前世,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楚云淮浑身一震,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许尽欢伸手抹去脸上的泪道:“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就只会弹奏广陵散吗?那是因为这是你喜欢的曲子。 前世我为了讨你欢心,成亲后便一直都在偷偷学习这首曲子。 我学了整整三年才把指法熟记于心,只可惜还没能弹给你听,侯府就出了事。 还有我的字、我的棋、我的画,这些都是照着你的喜好学的 甚至那山药糕也是前世我为你做了无数次的。 我曾经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并为了你努力地改变自己,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是枉然。 你不喜欢我,甚至眼睁睁看着我们侯府入狱也无动于衷,最后更是任由我死在了大雨中。 楚云淮你知道吗,被马蹄踏碎身上的骨头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我当时躺在血雨中便在想,若有来世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不!” 楚云淮彻底的慌了:“这不可能,我怎么会……” 他唇色白发,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就连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 他无法相信,欢欢嘴里所谓的前世,竟是他害死了她! 他明明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究竟是哪里错了? 许尽欢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它果然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彼时你已经被我掳回了府上,还被我爹打得遍体鳞伤。 我怕你对侯府心生怨恨,怕前世的悲剧上演,这才装疯卖傻,把你当成是我的兄长留在府上的。” 楚云淮红着眼睛,握着她的肩膀道:“既然前世是我害死了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许尽欢道:“前世是我强人所难,以权势威逼利诱让你娶了我,这是我自己酿下的苦果我认了。 我不怪你,毕竟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你不喜欢我也不是你的错。 你恨我们镇北侯府以强权压迫你,逼迫你,所以镇北侯府出事的时候,你冷眼旁观,这也不是你的错。 错只错在我不该喜欢你,不该嫁给你,所以这一世我放过了你,也放过了自己。 楚云淮,求你也放过我吧!” 楚云淮看着她,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黯去,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水雾。 他流着泪,颤抖地伸手摸上她的脸颊道:“可是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不是前世那个伤害过你的楚云淮啊。” 第148章 谁能渡他? “可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许尽欢啊。” 许尽欢双眼含着泪道:“此生我不求情爱、不求姻缘美满,只求镇北侯府平安顺遂。 楚云淮,我不可能忘记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去重新接受你。 你觉得委屈也好,痛苦也罢,我们的缘分早在前世我丧命的那个雨夜里就已经尽了。 前世我没有得到的东西,这一世你已经还给了我。 就连我的性命你也还了,所以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以后……”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坚持着说完最后的话:“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楚云淮浑身一震,他能感觉得到这一次他要永远的失去她了,可是他却是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刻他真是恨极了前世的那个他,为什么他得到了她的一颗真心,却不懂得珍惜? 难道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要让他这一世爱而不得,感受前世欢欢所受的痛苦。 “欢欢。” 楚云淮抱着她,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和不舍。 他不想松开手,怕自己这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 可是他连求她原谅的话都说不出口,而那颗心更是早已痛到麻木。 许尽欢挣了挣也未能挣开他的怀抱,她放弃了抵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明明是相拥着的两个人,却好似隔着天涯海角一般两颗心难以靠近。 不知抱了多久,忽而这废弃的破庙外传来噪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吼:“楚云淮!” 许清砚急红了眼,他冲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妹妹给拉开,随即挥舞着拳头就砸在了楚云淮的脸上。 楚云淮扑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来。 许清砚走过去一把扯着楚云淮的衣领问:“是不是要害死欢欢你才甘心? 我妹妹她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缠着她!” “哥哥。” 许尽欢惊呼一声,忙握着许清砚的手腕劝道:“你别这样,他……他没对我怎么样。” 许清砚抬头去看她,痛心疾首地问道:“你现在还在护着他,难道你还想再被他害死一次吗?” “哥哥。” 许尽欢着急道:“我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缠着我了,你快松手。” 许清砚简直要急疯了,他就怕另外一个楚云淮对他妹妹不利。 甚至来的路上他都动了杀心,想要彻底以绝后患。 他冷静下来,松开了楚云淮,然后问着自己的妹妹:“他有没有伤害你?” 许尽欢摇头,她伸手扯着许清砚的袖子道:“我真的没事,他也没有伤害我, 我们就是开诚布公的把话说开,好好的谈了谈。” 许清砚冷着一张脸,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走吧,先回家。” 说着拉着自己的妹妹就离开了破庙,连看都没有看楚云淮一眼。 待人都走了之后,楚云淮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半边脸泛着青紫,空洞的眸子望着漆黑的夜色,然后捂着眼睛,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庙里那残破不堪的神像似是想祈求神明救救他! 可那神像都残破成了这样,又怎会渡他,救他呢? 能渡他的,唯有自己! …… 镇北侯府灯火通明。 许清砚把许尽欢送回房间后,他就跪在了花厅,正在接受镇北侯的拷问。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今日这动静闹得太大,甚至出动了全府的侍卫去寻找许尽欢的下落。 镇北侯鲜少见儿子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不免起了疑心,觉得儿子定然有事瞒着他。 许清砚硬着头皮道:“欢欢的记忆早就恢复了。 楚云淮知道后便同欢欢表明了心意,只不过被欢欢给拒绝了。 儿子是怕他恼羞成怒伤害到欢欢,这才着急了一些。” 镇北侯一惊:“欢欢的记忆恢复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横了许清砚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许清砚道:“儿子只是想为父亲分忧而已。” 镇北侯一噎,不过他这个儿子一向有主意得很,倒是从来都不必他费心。 他问道:“那你为何瞒着欢欢恢复记忆的事情?” “是欢欢脸皮薄,不知道坦白后应该怎么面对楚云淮,这才让儿子瞒着此事,继续以兄妹的身份和楚云淮相处的。 哪料楚云淮太聪明,看出了欢欢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 而他又急于表明自己的心意,结果吓着欢欢了。” 许清砚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爹,儿子觉得楚云淮不适合再留在侯府了,还是把他打发走吧。” 镇北侯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 虽说楚云淮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养了这么久,叫了他这么久的爹,他心中难免不舍。 他问许清砚:“欢欢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意思?” “没有。” 许清砚道:“欢欢就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 如今楚云淮求爱被拒,他们两人自然不能继续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了。 如果继续把楚云淮留下来,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肯定也尴尬。 而且他总是要回去的,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府上做这个假世子吧。” 镇北侯皱了皱眉头道:“此事还得问问楚云淮。 总不能你妹妹的记忆一恢复咱们就无情的把人给赶走吧? 而且他的身份一旦暴露,肯定要面临诸多危险。 眼下他羽翼未丰若没我们侯府的庇护,要怎么面对这腥风血雨?” 许清砚听着这话,都有些嫉妒楚云淮了,他不满地问道:“爹,到底他是你亲儿子,还是我是你的亲儿子啊? 你只为他考虑,怎么不为儿子考虑,儿子顶着他的身份要怎么去相府提亲啊?” “提亲?” 镇北侯听到了重点,问着自己的儿子:“你要去相府提亲?你喜欢那温家小姐?” 他反应过来:“前些日子那温家和太子退了婚,该不会就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吧?” 许清砚扬着头道:“你就说想不想让儿子娶妻生子吧?” 言下之意就是今个他和楚云淮,他老爹必须选一个! 第149章 我不甘心 “你妹妹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那温家小姐还能跑了不成?” 镇北侯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 许清砚目瞪口呆,这传宗接代这么大的事情他爹都无动于衷,可见楚云淮在他心中堪比他这个亲儿子了。 他气不过,问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 “你不是我的义子吗!” 镇北侯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下巴,然后不死心地问道:“你妹妹当真不喜欢楚云淮? 她当初把人给掳回来不就是看中了他的那张脸吗?怎的如今记忆恢复了,又不喜欢了? 她可有告诉你她喜欢谁?或者在你面前有没有提起过别的男人?” 许清砚:“……” 敢情他说了半天,父亲心里想的不是楚云淮就是妹妹,压根就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被气笑,连跪也不跪了直接站了起来道:“我一个义子哪知道这么多,想知道问你亲儿子去。” “臭小子。” 镇北侯撸着袖子就要去揍他,一抬头就见楚云淮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回来了。 “淮儿,你这是怎么弄的?” 他忙走过去,检查着楚云淮脸上的伤,然后反应过来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这该不会是你打的吧?” 许清砚摸了摸鼻子道:“那是他活该,谁让他一声不吭就把妹妹给带走了!” “都是亲兄弟,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而且揍的还是欢欢最喜欢的这张脸。 这如果打坏了,欢欢岂不是没得看了? 毕竟放眼京城也寻不到第二个生得如楚云淮这般俊逸貌美的男人了。 他瞪了儿子一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拿药来。” 许清砚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他磨了磨后槽牙,狠狠地瞪了楚云淮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出了花厅,取药去了。 待他走后,镇北侯握着楚云淮的胳膊道:“这小子是关心则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过你也是的,他打你,你怎么也不知道还手啊,就这么任由他打你是不是傻啊?” 楚云淮听着镇北侯絮絮叨叨关切的话,满满的都是对他的疼惜。 他想象不出前世的他为何会这么冷血无情,竟然眼睁睁看着镇北侯府被抄家入狱而无动于衷。 他不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是欢欢字字泣血,诉说着他种种恶行根本不像是假的。 而他就连求证都做不到。 “爹。” 楚云淮一把抱住了镇北侯,哽咽的声音道:“无论发生什么,儿子一定会守护镇北候府,守护爹娘还有欢欢。” “好,好。” 镇北侯拍着他的背道:“你和欢欢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是你太过于心急了些。 你和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妹,总得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不能把她逼得太紧,要徐徐图之知道吗?” 楚云淮红了眼眶,如果镇北侯知道前世是他害死了他的宝贝女儿,还会把他亲儿子看待吗? 而他却连说出真相也不敢。 他闭着眼睛沙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了,儿子一定会努力的。” 楚云淮不愿让镇北候担心,只能这么答应他。 然而只有他知道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她,在被她掳回来的那个夜里。 这一段兄妹之情不过就是上天赠与他的一场美梦而已。 如今这场梦已经醒了,而他也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上过药后,楚云淮去见了许清砚。 看见他,许清砚阴阳怪气地问道:“怎么,还想继续打一架? 你若识相的话最好早点离开侯府,别再缠着我妹妹,蛊惑我爹娘!” “好。” 楚云淮应下:“我来见你便是同你商议此事的。” 许清砚有些惊讶,他以为楚云淮会死皮赖脸地留在侯府不会离开,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这是死心了? 他盯着楚云淮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欢欢重生的事情?” 许清砚皱了皱眉,难怪楚云淮会这么干脆地答应离开,原来是欢欢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道:“是,从我回来的第一天她便已经告诉了我。” 楚云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欢欢或许是对他余情未了,舍不得杀他,但他不明白许清砚是为了什么? 他既然知道前世是他害了欢欢,害了镇北侯府,怎么会留他性命? “很简单。” 许清砚勾了勾唇,看着他道:“我想报复你,让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最好是能让你一无所有!” “难怪。” 楚云淮一点也不意外,他道:“难怪你没有杀了我,这的确像是你的作风,恭喜你,成功了! 我如今的确是爱而不得、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甚至都不想活了,但是我不甘心!”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 许清砚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问:“你是觉得前世的楚云淮不是你吗? 觉得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做的事情便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楚云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欢欢在撞到头后清醒,有了前世的记忆,这所有的悲剧都会发生。 你没有这些记忆不代表悲剧就不存在。 是欢欢是自己的性命改写了这一世的命运,而你没有资格不甘心。” “不。” 楚云淮道:“我不甘心的不是这个。” 许清砚蹙了蹙眉,就听他道:“我把欢欢的话想了无数遍。 也许起初我娶她是迫于无奈,但我不相信三年的朝夕相处,我会狠心绝情至此。 更何况,我明知道欢欢喜欢我,是被人给蛊惑的。 她也是被人利用才会嫁给我,又怎么会把怨恨都归咎在镇北侯府? 所以,我不相信欢欢的话,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真相?所以才会不甘心。” 许清砚瞥了他一眼,他还以为楚云淮会因为欢欢的刺激而失去了理智呢,好在,他还不算太蠢。 他问:“所以呢?” 楚云淮道:“你不杀我,定然也是觉得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我想让你帮我找出真相。” 第150章 以命相搏 “我?” 许清砚嗤笑一声道:“我又没有通天的本领,没有前世记忆,要如何帮你? 前世欢欢就只知道围着你转,很多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就算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楚云淮道:“那就将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我倒是知道那么一件事。” 许清砚站了起来走到楚云淮的面前道:“欢欢之所以笃定你怨恨我们镇北侯府,怨恨她是因为……” 他轻咳了一声,扫了一眼楚云淮的胯下道:“她因为给你服用虎狼之药,害你不能人道!” 楚云淮唇角一抖,当即否认道:“这不可能!” 那虎狼之药他是服了,但不能人道从何说起? 他明明对她有反应,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哦。” 许清砚拉长了尾音,冷冷的声音道:“那你前世就是骗她的了,你可知因为你的一句谎言,害死了静安!” 楚云淮瞪大眼睛,有些震惊地看向许清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道:“欢欢听信了你的话,以为是当年自己对你下药导致你不能人道,于是给静安写信让他来帮你医治。 结果静安在给你诊完脉没多久,就莫名其妙死在了你府上的湖里。 可奇怪的是静安的水性明明就很好,因此他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怎么会是这样?” 楚云淮彻底的凌乱了,沈静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在他的府上? 难怪欢欢见到沈静安时反应那么奇怪。 和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哥哥死在了他的府上,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楚云淮心中像是升起了一团迷雾,他被困在其中,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你已经坐上了储君之位,铲除了所有的敌人,但静安还是被人给害死了。 或许你还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在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不要就只想着儿女情长,不把这些隐患拔除,前世的悲剧还会上演。 你倘若真的在乎欢欢,在乎镇北侯府,就应该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许清砚之所以没将隐脉的事情告诉楚云淮,是因为沈静安尚未破解出隐脉的缘由。 再者,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还需要验证。 因此隐脉之事除了他和沈静安外,不能让旁人知晓。 “我已经想好了。” 楚云淮抬起头看着许清砚道:“你去把我的身份告诉太子,就说我刻意接近镇北侯府被你发现,我们这才动手打了起来。” 许清砚不由的一惊:“你这是?”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道:“虽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和欢欢的骗局。 但镇北侯府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这是真的。 侯爷和夫人更是把我当亲儿子对待,我不能让镇北侯府因我而陷入困境。 一旦让太子知道我和镇北侯府的关系,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疯狂报复侯府。 所以我需要你拿我的命去投靠太子,换镇北侯府安宁。” 许清砚面色一沉,斥道:“你是疯了吗? 如果就这么暴露了你的身份,你就不怕自己丢了性命?” 楚云淮道:“我答应过欢欢,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镇北候府,这是我欠你们的。 你只管去做便是,我会保护好自己,切记无论我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相救,以免暴露了自己。” “你……” 许清砚真觉得楚云淮是疯了,竟然拿自己的命来博。 若失去镇北侯府的庇护他要如何面对太子的杀招? 他转过身去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爹对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亲,若是让他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楚云淮道:“我已经同侯爷商议过了,他也答应了。” 许清砚有些意外,他蹙了蹙眉道:“你真的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你和我们镇北侯府就是仇深似海。” 楚云淮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仇怨,不该把侯府牵扯进来。 正如你所言,除了孙家外我可能还有别的敌人。 唯有和镇北侯府划清界限,才能保全你们,至于我的生死……不重要!” 既然欢欢此生所求是保护家人,那他就全她所愿,和她一起保护这个让他温暖的家。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愿意。 左右他已经失去了可以和欢欢长相厮守的机会,所以其它的便也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就不重要了,你是觉得你死了欢欢就不会难过,爹娘就不会伤心流泪吗?” 许清砚有些置气,他道:“别在让我听到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偿还前世欠下的债。” “好。” 楚云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许清砚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怕他从来都没有叫过他大哥。 他道:“待会还需要你配合我演出戏,把我赶出侯府。” 许清砚有些烦躁地踢开了脚边的凳子,没好气的声音道:“一个个的就指着我一个人使唤呢。” 田里的牛都没有他这么累。 …… 许尽欢回来后,许氏陪她说了会体已话,原来她装失忆的事情母亲早就看了出来。 她抱着许氏问道:“娘亲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氏搂着她笑着道:“你哥哥是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 你如果真的失忆忘了他,他哪能坐得住,便是绑也会把你沈伯伯给绑来给你看病的,哪能这般无动于衷。” 许尽欢噗嗤一笑:“原来不是我露的馅,是哥哥。” 她看着许氏问道:“娘不问我为什么会装失忆吗?” 许氏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她问:“是跟你能做预知梦有关吗?你是不是早就预知了什么,所以才……” “娘亲真聪明。” 许尽欢道:“的确是因为预知梦。 我在梦里看见楚云淮身份显赫,未来还会入主东宫,这才一时害怕,只能装疯卖傻把人给留下。 毕竟当时爹爹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我也是怕咱们侯府和他结怨,怕他以后会伺机报复。 只是后来演得太过没法收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拉着许氏的胳膊问:“娘亲会怪我吗?我连你和爹爹都瞒着,害得你们为我而担忧。” “傻孩子。” 许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分明是为了侯府,娘又怎么会怪你呢? 看来郢真大师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得了上天的造化,不仅救了娘还让咱们侯府免于一场浩劫。 只是你当真不喜欢淮儿吗?” 第151章 赶出侯府 提到楚云淮,许尽欢心头就有些发涩。 她靠在许氏的肩上道:“女儿就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没有别的心思。” 许氏知道她没有说实话,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她拒绝了楚云淮。 但女儿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她能做的唯有尊重她的选择。 许氏离开后,许尽欢睡了一会,梦里她又回到了被楚云淮拒之门外的那个雨夜里。 她在门外无助地哭喊着,任凭着她怎么拍打,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始终都没有打开。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许尽欢突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一摸脸上竟然全都是泪。 门外传来丫鬟秋香着急的声音:“郡主,世子他被楚公子赶出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忙起身打开房门问道:“怎么回事?” 秋香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子从外面回来不久,就被楚公子给赶了出去。 楚……楚公子还说世子不是世子,奴婢也糊涂了。” 许尽欢心下一惊,难道是因为楚云淮把她掳走的事情,哥哥和他撕破了脸,要将人给赶出去? 府门外。 许清砚令人将楚云淮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而外面还有很多围观的百姓,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许清砚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以后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若是再敢靠近我们镇北侯府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百姓不明所以,这镇北侯府的世子怎么还能让一个义子给赶了出来? 而且瞧着楚云淮脸上还有伤,可见这事情不小。 楚云淮捡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时许尽欢赶了过来,她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由的一骇。 忙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许清砚道:“欢欢,侯府留不得他了。” 说着吩咐丫鬟:“送郡主回去。” 许尽欢看着站在大门外的楚云淮,他身姿挺拔只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消瘦了许多。 那原本俊朗不凡的脸上带着伤,浑身都透着一丝孱弱之感,没来由地让人心生怜惜。 她唇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小姐,我们回去吧。” 秋香拉着许尽欢的胳膊劝着她。 许尽欢红着眼睛,她知道事已至此镇北侯府已经留不下楚云淮了,他们终究是要做回原本的自己。 楚云淮站在原地深深的目光看着许尽欢,眼底满是不舍。 可那又能怎样呢?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她。 他眼睁睁看着许尽欢被人带走,看着镇北侯府的大门关上。 从今以后他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楚云淮闭了闭眼睛,抱着包袱黯然地转身离去。 周围的百姓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而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楚云淮抬头扫了那人一眼,就听那人幸灾乐祸道:“听说你被镇北侯府给赶了出来? 你这是做了什么,竟惹得他们这般震怒?” 面前的人正是孙景逸,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打量着楚云淮。 “昨日你和郡主突然在书院消失,而许世子疯了一样全城搜寻,此事更是闹得人尽皆知。 该不会是你带郡主私奔被抓住了吧?” 楚云淮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满含着杀气:“舌头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割了。” 孙景逸啧啧两声:“看来真是和郡主有关了。 你喜欢她,只不过以你的身份想娶镇北侯府的郡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你想毁了郡主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给你,是不是?”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有反驳,眼下他需要别人对他的猜疑,把他说得越恶劣,镇北侯就越能洗清嫌疑。 他不想再搭理孙景逸,抬脚就要走。 孙景逸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云淮回头,淡淡的声音道:“你不是知道吗?” 孙景逸道:“青州府解元,入京赶考的一介书生却身怀绝世武艺,谋略过人。 而且入京第一日就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给掳到了府上,又莫名其妙被郡主当成了亲哥哥,成了侯府的假世子。 寻常人可没你这般的本事,我猜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楚云淮冷笑一声道:“我听不懂孙大人在说什么?楚某不过就是在寻常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留下这话,他便径自走掉了。 孙景逸盯着楚云淮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以前他也以为楚云淮不过就是运气好,因祸得福攀上了镇北侯府当靠山而已。 可如今他被当众逐了出来,定然是犯了侯府的忌讳。 什么样的忌讳能让侯府不顾昔日的情面将人给赶出来呢? 除非从一开始他就别有用心地接近,欺骗了镇北侯府。 正想着,就听旁边路过的行人议论道:“听说这位并非侯府的世子,而是青州府的那位解元公子。 当日郡主当街把人给掳走,镇北候府为了保全郡主的清誉这才让这位解元公子假扮侯府世子。 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被侯府给赶了出来。” “这么说来,他才是楚云淮?” 另一人唏嘘道:“要我说就是他的命不好,分明也是姓楚却不是生在皇家,没那富贵命。 好不容易攀上了镇北侯府的高枝,却不知道为何这枝头断了。 纵然再有才华又能怎样,还不是名声尽毁。”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走远了。 然而这话落在孙景逸耳中却是惊得他脸色一变。 楚云淮,北渊皇室楚姓,难不成楚云淮他和北渊皇室有关系? 不可能啊,姑母执掌后宫二十余年,就没有漏网之鱼,难道是和其它皇室旁支有关系? 孙景逸觉得兹事体大,于是当即朝着东宫去了。 等他赶到东宫,听到太子正在会客,只是他也顾不得其它,急匆匆地就闯进了房间。 推门一瞧,太子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 第152章 告密 许清砚看着不请自入的人,蹙了蹙眉道:“太子殿下,你的这位表兄是不是也未免太没有规矩了?” 太子蹙了蹙眉,有些不满的扫了孙景逸一眼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没看见孤在会客吗?” 他见孙景逸站着没动,斥了一声:“还不赶紧出去!” 当着许清砚的面孙景逸也不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以免许清砚大做文章,他黑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 太子吩咐了侍卫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随即才同许清砚赔着礼道:“世子息怒,他在军营长大向来没规矩惯了。” 许清砚道:“这知道的以为你们兄弟亲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家没有将你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呢。” 太子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许清砚话说得难听,而是因为他说的本就是事实。 孙景逸对他毫无敬畏之心,以至于他这个太子做得其实也挺窝囊。 但他身为太子,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对孙家心生不满。 于是只能尽量遮掩:“世子说笑了,孤和景逸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这关系自然要亲厚一些。” 许清砚点了点头问:“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很是信任他了?” “这是自然。” 太子好奇地问道:“不知世子这么着急来见孤所谓何事?” 他们虽然达成了合作关系,但为了避免让人发现,平日里向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今日许清砚主动前来拜访,着实让他意外。 许清砚蹙了蹙眉,面色有些凝重道:“如果不是大事,我又怎会冒险前来面见太子?” 他叹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想必也听说,我和楚云淮在书院大打出手的事情了吧?” 太子是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道:“你和府上这位义子关系不是一向亲厚吗?怎么会突然动手!” 话音方落,就见许清砚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冷着一张脸道:“那是因为我们侯府全被被他给骗了。” 太子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许清砚问道:“太子可知他是什么人?” 太子回道:“他不是青州府的解元吗?” “是青州府的解元不假,但他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 当初我爹把他留下来的时候,也是查过他的身份。 只是当时并没有查出什么可疑之处,这才会放心地把他留下来。 可是谁曾想,他竟然藏得这么深?若非他对我妹妹动了龌龊的心思,我还被他蒙在鼓里。” 许清砚握着拳头,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抬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太子,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要有大麻烦了,这楚云淮很有可能是你的兄弟!” “什么?” 太子面色一变,他有些紧张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许清砚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我妹妹恢复记忆开始。 这个楚云淮得知我妹妹恢复了记忆,便没有法子继续留在侯府,于是便装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同我妹妹表明心意。 只不过我妹妹对他就只有兄妹之情,于是当即便回绝了。 我正是听说了此事才一怒之下在书院门前和他大打出手。 只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死心还把我妹妹给绑走,企图毁她的名声,做镇北侯府的乘龙快婿。 就是在昨夜,他亲口告诉我妹妹说他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儿子,北渊的皇子。 我把妹妹救下后,妹妹将此事告诉了我。 我思来想去觉得楚云淮可能没有说谎,他兴许真是皇子。 没准从一开始他就是有预谋的接近我们镇北候府,可能我妹妹的失忆都是他搞的鬼。 无论是与不是,我们我们镇北侯府是也不能再留他了。 但兹事体大,如果楚云淮真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儿子,只恐对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造成威胁。 这就是我着急来见太子殿下的原因。” 太子震惊不已,父皇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 这简直太荒唐了。 可如果是真的呢?他的储君之位岂不是不保? 太子还是觉得不太可信,他道:“世子会不会弄错了?” 许清砚道:“我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但是我又想起了一事觉得十分的可疑。 就是当初楚云淮背上谋害信阳公主驸马的罪名。 我爹曾带着他进宫面圣喊冤,当时大理寺卿将给楚云淮定罪的物证交给了陛下。 陛下见了那物证反应很是异常,随后遣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单独召见了楚云淮。 两人谈了许久,随后楚云淮就脱了罪。” 太子心头一惊,本来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许清砚就是想多了,可听他这么一说,他心中越发的不安。 许清砚继续道:“还有麓山书院的马球赛。 往日这获胜者不过就是得到陛下的赏赐而已,但今年陛下却特意设宴召见。 我当时还以为陛下是看重我们,如今想来只怕是陛下是借此机会来见他的儿子。 听了我这些怀疑,太子殿下还觉得是我多心了吗?” 太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敛着眉道:“如此看来这楚云淮的身份的确可疑。 可孤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冒出来的皇子? 父皇登基后也不曾微服私访,后宫里也没有敢爬龙床的宫女,这个儿子究竟是从哪来的?” 许清砚道:“他从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 无论他是不是陛下的儿子,太子殿下都不能留他!” 太子有些震惊的看着许清砚,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魄力。 他假装不懂的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许清砚站了起来道:“这只是我的想法,留还是不留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我们镇北侯府既已答应效忠太子殿下,便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 至于楚云淮,就交由太子殿下处置了。” 说着,他将斗篷的帽子戴上,然后敛衽行了一礼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太子殿下保重。” 留下这话,他便出了房间。 孙景逸正在院子里候着,见许清砚出来他有些警惕的眼神扫了过去。 只是许清砚连招呼都没打,便大步的出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153章 三生绝命 孙景逸来到了房间,就见太子有些焦躁地正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听到声响他回头看了过来,然后快步走了过来道:“你来得正好,孤有件事要你去做。” 还不待他询问发生了什么,太子的表情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孤要你去杀了楚云淮!” 孙景逸瞳色一惊,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何?” 太子道:“许世子说楚云淮很有可能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儿子,还说他接近镇北侯府是有所图谋。 而且父皇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个儿子的存在,一直都在暗中帮衬着他。” 孙景逸着实有些意外,他怀疑楚云淮和北渊皇室或许有关,却没料到他竟然会是陛下的儿子? 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皱着眉头问:“确定吗?会不会是弄错了?” 太子有些心烦意乱,他道:“无论是不是楚云淮他必须死,孤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 “可是……” 孙景逸还是觉得太子太冲动了,他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万一,这是镇北侯府给你设下的圈套怎么办?” 他虽然和许清砚、楚云淮相识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兄弟情深,配合默契。 镇北侯府大张旗鼓地把楚云淮给赶出去,还来同太子告密,倒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且那许清砚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狡诈得很,太子是没有见识过,但他见识过。 总之,对许清砚的说辞他信不过。 但太子对许清砚却是深信不疑,更何况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有证可查。 很明显就是楚云淮企图拉拢镇北侯府未能成功,还因此而惹恼了镇北侯府。 许清砚完全就是为了他这个太子着想,才将此事告知,把楚云淮交由他来处置的。 他沉着一张脸道:“孤知道你和许世子有些过节,但你们都是孤所信任之人。 孤希望你能摒弃前嫌,不要再对镇北侯府妄加猜测。” 孙景逸:“……” 真不知道许清砚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上次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送了出去,如今又对许清砚深信不疑。 若镇北侯府早就和楚云淮勾搭了在了一起,只怕他这个太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此事要不要同姑母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没有时间了!” 太子一刻都不想等,他道:“楚云淮被镇北候府赶了出去,而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眼下他定会前往皇宫去见父皇的。 你速去拦住他,取了他的性命,绝对不能让他见到父皇。” 说着,他握着孙景逸的肩道:“孤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得住,就看表兄你了。” 孙景逸硬着头皮道:“殿下放下,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 说着,他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时,许清砚已经回到了镇北侯府。 下了马车,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京城的天要变了,也不知道楚云淮能不能躲得过太子的追杀? 他叹息一声,抬脚进了府门,管家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道:“世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沈公子都来问了好几趟,他说等你回来让你去药堂寻他。” “知道了。” 许清砚踏着漆黑的夜色,来到了药堂,就见沈静安手里握着一只瓷瓶正在发呆。 他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见我?是问我楚云淮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沈静安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道:“我研究出来了。” 许清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忙走过去在一旁坐下道:“你知道楚云淮的隐脉是因何而导致的了?” 沈静安点头,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了他的面前:“就是这个东西。” 许清砚接过,打开瓷瓶嗅了嗅,里面是一颗药丸,没有任何气味。 但显然这不是蛊,那就是毒了,他问:“这是什么?” 沈静安道:“前朝暗阁所制的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名唤,三生绝!” 许清砚心底咯噔一下,他握着瓷瓶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道:“果然和前朝暗阁有关,这三生绝有什么独特之处?” 沈静安道:“这瓷瓶里的药是从信阳公主下在夫人的茶水中提炼出来的,是三生绝里的第一生。 此物虽然是毒药,但服之不会有任何中毒症状,甚至从脉象上也探查不出来。 如果不继续服用,甚至于人体没有任何损伤,一辈子都不会毒发。 所以这第一生又名一生无忧。” 许清砚皱了皱眉,盯着手中的瓷瓶,明明是毒药却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这研制此毒之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他问:“那这第二生呢?” 沈静安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二生服之也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 但若是医术高明之人,能从脉象中探出一二来。 若身体有隐疾者,服用了第二生后体内隐疾则会发作,身体会越来越弱,但此时依旧不会要人性命。 因此这第二生名叫二生无虑。” 许清砚瞪大眼睛,他盯着沈静安道:“你是意思是,楚云淮已经中了这二生之毒?” 沈静安点了点头:“没错,一生之毒在脉象上探是不出来的,能探出来的是这二生。 我给楚云淮把脉的时候,他的二生之毒可能刚服下不久。 因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在体内融合,中毒时间越久越不易发现,除非已经服了这第三生。” 许清砚问他:“这第三生叫什么?” “三生绝命!” 沈静安抬眸,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怒色:“服了这第三生后,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得。 此毒的诡异之处便是,中毒后查不出任何中毒症状。 但会让身体快速衰败,哪怕是一次风寒、一次受伤都有可能会要了性命。 服下第三生后,快则半年,慢则三年,中毒者便会因病而亡,且没有解药,因此才叫三生绝命!” 许清砚心头一震,也就是说有人想要楚云淮的性命。 但不是让他立即丧命,而是可以随意控制他的生死。 楚云淮如今已经中了二生之毒,这毒药再服用一次,他便必死无疑! 而这下毒之人,可能和前朝暗阁有关。 第154章 他早已命不久矣 许清砚拧着眉问沈静安:“难道以你的医术也解不了这三生绝命的毒吗?” 沈静安摇了摇头:“其实这种奇毒我也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 解毒需要对症下药,可你也听到了这毒药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这要如何解?” 闻言,许清砚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又问道:“那倘若楚云淮就只服了两次毒药,可有什么影响?” 沈静安道:“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影响。 楚云淮自小习武身体康健,只要不服这三生绝命,活到四五十岁应该不是问题。 但若想长寿只怕是不可能了,这毕竟是毒药,会随着年岁增长耗损自身元气。” 许清砚听着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也就是说楚云淮若解不了毒的话,也就只能活到中年。 而若服了这三生绝命,顶多就只有三年寿命可活。 那前世他岂不是…… 许清砚扶着头,忽而想起什么来,他问道:“前世楚云淮说自己不能人道,这跟他中的毒有没有关系?” “有。” 沈静安笃定道:“欢欢给他用的是醉生梦死,此药虽然有些霸道,但于人体是无害的。 但楚云淮并没有纾解,而是以冷水压制,体内药效尚有残余。 而这二生无虑恰恰能引发身体的隐疾,继而影响他的……功能。” 许清砚皱了皱眉道:“可是我昨日询问他的时候,他分明否认了,我瞧着他应该不是碍于面子而撒得谎。” 沈静安道:“那是因为我给他煎药的时候,便将他体内醉生梦死的余毒给清除了。 若我没有清除体内余毒,他此时功能早已受到了影响。” 欢欢最担心的就是楚云淮因为她下药一事而不能人道。 既然他探出楚云淮体内有残毒,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原来是这样。” 许清砚又问道:“如果服了三生绝命,是不是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容易探知?” “没错,毒药分三次投下才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 而恰恰在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很难探查得出来。 等探出中毒迹象的时候,便已经回天乏术了。 也不知道这下毒之人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 他既能悄无声息地投毒,自然能轻而易举取了楚云淮的性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这正是沈静安想不通的地方。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信阳公主为什么给我娘下这种毒? 因为她要让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如此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这给楚云淮下毒的人也是这样的道理,他就是要让楚云淮的死变成是他命薄。”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冷笑了一声:“看来前世你正是因为探出了楚云淮中了三生绝之毒,才会因此而丧命的。” 沈静安也有这种猜测。 许清砚站了起来道:“短时间内,那人应该不会给楚云淮投第三次毒,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找到解药。” “好。” 沈静安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大夫于情于理他都要找到解毒的办法,让这种害人于无形的东西,彻底灭绝。 “辛苦你了。”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出了药堂。 已经入冬,夜晚的天气有些寒凉,加之这天阴沉沉的更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许清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来到了许尽欢的院子。 就见他妹妹坐在桌前正拿着楚云淮送给她的人偶发呆。 他站在门前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难受,但有些事情他还得要问清楚。 “又在想他了?” 许清砚走过去将许尽欢手里的木偶拿了起来,打量了一番,嫌弃道:“刻得这么丑,哪里像你啊。” 许尽欢撇了撇嘴,将木偶夺了过来道:“哪里丑了,明明就很好看。” 许清砚笑了笑,他解了披风在桌前坐下道:“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没跟你商议一声,就把楚云淮给赶走了?” 许尽欢道:“哥哥不是这般无情之人,这是楚云淮自己的选择对吗?”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哥哥。 许清砚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没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甚至为了不把咱们侯府拉下水,他还让我去同太子告密,揭露他的身份。” 许尽欢大吃一惊,她问:“哥哥答应了?” 许清砚道:“眼下太子可能已经对他下手了。” 许尽欢心底一骇,她有些紧张害怕楚云淮会出什么事,但他既然敢这么做,应该会有把握的吧? 她垂着眸子,嘴唇有些发抖:“他……”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手道:“他若想回宫,就必须经历此劫,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应该相信楚云淮,前世他既能坐上储君之位,又岂会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 许清砚道:“你再跟我说说前世之事,在静安溺亡之后,楚云淮他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 许尽欢努力回忆着,她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愧疚而不敢见我。 静安哥哥死后他便一直避着我,我也鲜少能见到他。 后来见他时就觉得他憔悴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直到我被他送去白云观,他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似之前那般精神。” 那时候因为静安哥哥的死,她对楚云淮也有了心结,不再像之前那般缠着他。 即便他们同在一座府上,相见的机会也不多,见了面,也是如同陌生人一样。 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对楚云淮就已经死了心。 听到这,许清砚基本能够断定,此时的楚云淮只怕早已是中毒已深,回天乏术了。 也许起初楚云淮是抗拒这段婚事,但随着日渐的相处,楚云淮定是对欢欢动了心的。 但沈静安的死,让他萌生的所有爱意顷刻间都变成了泡沫,因为他早已命不久矣。 眼下尚未解开的只有镇北侯府因为谋逆而抄家入狱,以及楚云淮的见死不救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他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只要找到这下毒之人,所有的真相便能揭开。 既然信阳公主手里有三生绝的毒药,也许她知道给楚云淮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第155章 恭迎宸王殿下归朝 亥时已过,大街上空无一人。 在距离皇宫还有一条街的巷子里,楚云淮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黑衣蒙面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装扮的人。 楚云淮打量着为首的男人,他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让开!” “对不住了!” 黑衣人握着手里的剑,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而他则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就见楚云淮身姿矫健的和他的人交起手来。 他今日带来的都是高手,纵然楚云淮武功再厉害,他双拳也难敌四手。 一轮攻击下来他折了两个人,伤了三人,但楚云淮也负了伤。 见状,黑衣人也只能加入其中。 楚云淮本就负伤在身加上体力消耗,他一剑挥下去,楚云淮匆忙拿剑去挡,硬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 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握剑的手都流出了血来。 楚云淮早已认出了这前来行刺的刺客是谁,他一边抵抗着一边嘲讽道:“孙大人,你以为蒙着面我就认不出你吗?” 孙景逸心下一惊,失神的功夫,楚云淮一脚朝着他胸口踹了过去,他一时不察,踉跄着往后退去。 此时的巷子里,孙景逸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已丧失了战斗力,唯有他还能勉力一战。 他站稳,盯着楚云淮却依旧没有将面巾摘下。 楚云淮问他:“怎么?孙大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是觉得没有脸见我?” 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了孙景逸的痛楚,他的确是不敢面对楚云淮才以黑巾蒙面。 毕竟楚云淮曾救过他的性命,而他却恩将仇报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身为孙家人,为了太子和孙家的前程,他只能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孙景逸狠了狠心,提着剑又迎了上去,两人手里的剑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伴随着刺耳的声音。 最终,楚云淮落了下风,他被逼到巷尾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孙景逸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他身首异处。 然而孙景逸却犹豫了,他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咬了咬牙道:“只要你答应离开京城,此生再也不回来,我便饶你一命。” “呵。” 楚云淮嗤笑一声道:“杀了我,你们孙家以及太子都会给我偿命,孙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孙景逸目光一凛,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听他的语气,陛下对这个儿子应该是极其爱重,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皇子到底从哪来的? 楚云淮道:“你应该知道陛下对孙家忌惮已久,早晚会除之后快。 如今只有我才能救你们孙家,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孙景逸不敢跟他赌,他和楚云淮没有什么交情,又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他狠了狠心道:“既然你不肯听我的劝,那就别怪我对不住你了。 欠你的恩情也只能来世再还了!” 说着,他正欲动手忽而就听背后传来嗖的一声。 孙景逸忙回头望去就见一支利箭破风袭来。 他下意识地挥剑挡开,哪料这暗箭不止一个,而是连发。 他挡住了前面几支,却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胛。 此时,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连弩从暗处跳了出来,他走到楚云淮身边扶着他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一手扶着楚云淮,一手将手中的连弩对准了孙景逸道:“属下帮你杀了他!” “不用了。” 楚云淮捂着伤口,有些虚弱地看着孙景逸道:“孙大人,今日我留你一命,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你们孙家是如何败落的。 当然,你若是后悔可随时来找我!” 说着,他们主仆二人就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走后,孙景逸才扯下了脸上的黑巾然后看着肩胛上插着的那只弩箭。 他痛得嘶了一声,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悔。 今日放走了楚云淮,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彻底的变了。 …… 次日。 许尽欢一大早和许清砚坐着马车来到了麓山书院。 结果刚下马车就看见麓山书院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书院的学生全都被拦在了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道:“听闻昨夜楚云淮在京城遇刺,此事惊动了陛下,一大早就派了御林军来保护他。 眼下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在书院里,正在给楚云淮医治呢。” “陛下为何如此看重他?” “还能是为何?” 不待那人把话说完,就见以温相为首的一众朝臣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站在书院外,一个个都忙着整理衣冠。 随着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陛下身边的内侍高公公,他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一同候在书院外。 不多时,处理好伤势的楚云淮从书院里走了出来。 高公公忙走过去躬身行礼,尖锐的嗓音道:“陛下有旨。” 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高公公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麓山书院学子楚云淮乃朕之亲骨肉,为朕之长子。 二十年前因病迫不得已养在青州,德祐于祖宗护佑今病体康愈。 今昭告其身份,认祖归宗,赐封宸亲王,责令百官携半副帝王銮驾,亲迎吾儿归朝,钦此!” 高公公将圣旨交到了楚云淮的手里。 楚云淮谢了恩,接过圣旨然后起身,就听书院外百官齐齐叩首山呼:“恭迎宸王殿下归朝。” 许尽欢跪在人群中,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被众人跪迎的楚云淮。 他站在书院门前长身玉立,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面色有些苍白。 但即便如此,依旧遮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她知道从今以后他的光芒再也遮不住。 他再也不是那个藏于镇北侯府敛尽锋芒的楚云淮,而是陛下的长子,尊贵的宸王殿下。 这也代表着,他从暗处走到了明处,从此以后避免不了明枪暗箭,而他和他仇人的争斗也正式开始。 楚云淮精准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许尽欢的视线。 隔着茫茫人海,他凝望着她,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听她叫他一声哥哥,甚至连靠近她也不能。 这条布满了腥风血雨的复仇之路,注定他踽踽独行。 他收回视线,掩饰住眼底的黯然,沉声道:“诸位大人请起。” 百官起身让出一条路,众人目睹着楚云淮一步步踏上那半副帝王的銮驾,看着他朝着那权利的中心走去。 第156章 激化矛盾 楚云淮离开后,书院门前顿时沸腾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纷纷投向了许家兄妹,周围的议论声四起。 除了惊讶于楚云淮的身份外,议论最多的却是镇北侯府。 而平日里同侯府交好的人,此时也全都退避三舍。 一时间这镇北侯府的兄妹俩,竟被书院的学子给孤立了。 甚至还有人劝道:“世子和郡主还是退学吧。 你们镇北侯府将宸王得罪了一个彻底,他如今回了宫,你们还是想想要如何自保吧!” “对啊,许世子昨日把宸王殿下扫地出门,闹得如此难看,宸王殿下肯定怀恨在心。 我等就只想在书院好好读书,可经不起连累,世子和郡主就放过我们吧。” 周围有不少人跟着附和,都在担忧会不会因为许清砚而连累他们没法在麓山书院好好读书。 “你们这么说是指宸王殿下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了?” 云峥哼了一声,他站出来对着那些要求许清砚和许尽欢退学的学子们道:“你们敢不敢把方才说过的话,当着宸王殿下的面再说一遍? 宸王殿下刚刚回宫,尔等就肆意败坏他的品行,不知究竟有何居心?” “你……” 对方被驳得哑口无言,手指着云峥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血口喷人。” 云峥道:“可你们所言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们打着宸王殿下会伺机报复为理由,逼迫世子和郡主退学,不就是在给宸王殿下抹黑吗? 此话若是传出去,你们觉得陛下会饶了你们吗?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麓山书院? 书院教导你们,便是让你们自私自利,枉顾同窗之谊的吗?” “说得好。” 周围有人拍手称赞,还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那几个企图煽风点火、挑拨生事之人见事态不妙,只得灰溜溜地跑了。 许清砚盯着那几人的身影,目光沉了几分。 他们背靠镇北侯府,哪怕这些学子有所担忧也顶多就是和他们保持距离,避免殃及池鱼。 当众挑拨、逼迫他们退学,这些人定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想给楚云淮泼一盆脏水,加深镇北侯府和他的恩怨。 眼下楚云淮只怕都还没到宫门口,对付他的手段便已经用上了,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呢。 他敛住心底的思虑,对着云峥道:“多谢云兄仗义执言。” 云峥怎么说也受过镇北侯府的恩惠,他道:“世子言重了。 这几人平日里看上去老实本分,如今却如此激愤带头闹事。 想必是受人指使故意针对,世子还是好好调查一下的好。” 许清砚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估计是有人想激化我们镇北侯府和宸王殿下之间的矛盾。” 云峥虽然好奇,不知道许清砚和楚云淮是因为什么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但其中肯定涉及隐私,他也不好多问。 只劝道:“兄弟间打打闹闹都是常事,相信只要世子低个头服个软,宸王殿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许清砚冷笑一声:“让我给他低头服软?这辈子也没这个可能!” 说着一挥衣袖,径自进了书院。 许尽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云峥道:“云公子见谅,我哥哥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只是我们侯府和宸王殿下的恩怨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总之谢谢云公子的好意。” 云峥有些惭愧地低着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 许尽欢笑着道:“云公子也是一番好意,我瞧着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身体是不是有所好转?” 云峥道:“还要多谢沈先生,他真不愧是神医,服了他的方子后我感觉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那就好,改日你来府上再让静安哥哥给你瞧瞧。” 许尽欢和他说着说,两人并肩朝着书院走去。 而此时,听到父皇用半副銮驾接回了楚云淮后,太子第一时间来到了孙皇后的寝宫。 他面露急色,忧心忡忡的道:“母后,出大事了。 父皇他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眼下已经大张旗鼓地把人给接了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孙皇后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不过她不像太子这般沉不住气。 而是按部就班地梳妆更衣,甚至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太子就这么闯进来,她才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孙皇后挥了挥手遣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然后问道:“昨日楚云淮在京城遇刺,可是你的手笔?” 太子道:“是,儿臣派表兄去刺杀楚云淮,哪料他竟如此没用,竟让楚云淮给跑了!” 闻言,孙皇后抄起面前的茶盏就砸到了太子的脚下斥道:“蠢货,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你既然早已知晓楚云淮的身份,为何不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能够解决,不想母后忧心。” 孙皇后冷嘲道:“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冷静。 可你总是沉不住气,如你这般如何能成大事?” 太子低着头,不敢反驳。 他自小便是由母后亲自教养,父皇对他不闻不问,而母后对他一向严苛,若是做不好,便会动辄打骂。 渐渐的对母后,他心中的畏惧大于敬重。 正因此他想成为让母后骄傲的儿子,想证明自己能够坐得稳这储君之位。 可是,他总是让母后失望。 孙皇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就窝着一团火,到底是那个男人的种,身上的骨头贱得很。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让太子起身的意思。 她道:“你若想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便不要再对宸王动手。 若是让陛下抓到把柄,就是本宫也保不住你,听到了吗?” 太子满脸的震惊,他道:“什么都不做,难道要任由他踩到孤的头上来吗?” 孙皇后听着这话只觉得无奈。 太子太过于争强好胜,如果没有孙家护着,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偏偏他蠢而不自知。 她道:“我们什么都不必做,你且放心宸王对你造成不了威胁。 你只需善待这位兄长,彰显你身为储君的仁德,让人挑不出错就好。” 太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孙皇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道:“别跪着了,去给你父皇道贺吧。” 太子心里郁闷,却又不敢反驳。 只得按照孙皇后的意思,去给父皇道贺去了。 第157章 她究竟想做什么? 亥时已过,大街上空无一人。 在距离皇宫还有一条街的巷子里,楚云淮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黑衣蒙面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装扮的人。 楚云淮打量着为首的男人,他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让开!” “对不住了!” 黑衣人握着手里的剑,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而他则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就见楚云淮身姿矫健的和他的人交起手来。 他今日带来的都是高手,纵然楚云淮武功再厉害,他双拳也难敌四手。 一轮攻击下来他折了两个人,伤了三人,但楚云淮也负了伤。 见状,黑衣人也只能加入其中。 楚云淮本就负伤在身加上体力消耗,他一剑挥下去,楚云淮匆忙拿剑去挡,硬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 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握剑的手都流出了血来。 楚云淮早已认出了这前来行刺的刺客是谁,他一边抵抗着一边嘲讽道:“孙大人,你以为蒙着面我就认不出你吗?” 孙景逸心下一惊,失神的功夫,楚云淮一脚朝着他胸口踹了过去,他一时不察,踉跄着往后退去。 此时的巷子里,孙景逸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已丧失了战斗力,唯有他还能勉力一战。 他站稳,盯着楚云淮却依旧没有将面巾摘下。 楚云淮问他:“怎么?孙大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是觉得没有脸见我?” 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了孙景逸的痛楚,他的确是不敢面对楚云淮才以黑巾蒙面。 毕竟楚云淮曾救过他的性命,而他却恩将仇报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身为孙家人,为了太子和孙家的前程,他只能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孙景逸狠了狠心,提着剑又迎了上去,两人手里的剑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伴随着刺耳的声音。 最终,楚云淮落了下风,他被逼到巷尾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孙景逸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他身首异处。 然而孙景逸却犹豫了,他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咬了咬牙道:“只要你答应离开京城,此生再也不回来,我便饶你一命。” “呵。” 楚云淮嗤笑一声道:“杀了我,你们孙家以及太子都会给我偿命,孙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孙景逸目光一凛,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听他的语气,陛下对这个儿子应该是极其爱重,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皇子到底从哪来的? 楚云淮道:“你应该知道陛下对孙家忌惮已久,早晚会除之后快。 如今只有我才能救你们孙家,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孙景逸不敢跟他赌,他和楚云淮没有什么交情,又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他狠了狠心道:“既然你不肯听我的劝,那就别怪我对不住你了。 欠你的恩情也只能来世再还了!” 说着,他正欲动手忽而就听背后传来嗖的一声。 孙景逸忙回头望去就见一支利箭破风袭来。 他下意识地挥剑挡开,哪料这暗箭不止一个,而是连发。 他挡住了前面几支,却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胛。 此时,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连弩从暗处跳了出来,他走到楚云淮身边扶着他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一手扶着楚云淮,一手将手中的连弩对准了孙景逸道:“属下帮你杀了他!” “不用了。” 楚云淮捂着伤口,有些虚弱地看着孙景逸道:“孙大人,今日我留你一命,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你们孙家是如何败落的。 当然,你若是后悔可随时来找我!” 说着,他们主仆二人就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走后,孙景逸才扯下了脸上的黑巾然后看着肩胛上插着的那只弩箭。 他痛得嘶了一声,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悔。 今日放走了楚云淮,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彻底的变了。 …… 次日。 许尽欢一大早和许清砚坐着马车来到了麓山书院。 结果刚下马车就看见麓山书院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书院的学生全都被拦在了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道:“听闻昨夜楚云淮在京城遇刺,此事惊动了陛下,一大早就派了御林军来保护他。 眼下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在书院里,正在给楚云淮医治呢。” “陛下为何如此看重他?” “还能是为何?” 不待那人把话说完,就见以温相为首的一众朝臣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站在书院外,一个个都忙着整理衣冠。 随着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陛下身边的内侍高公公,他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一同候在书院外。 不多时,处理好伤势的楚云淮从书院里走了出来。 高公公忙走过去躬身行礼,尖锐的嗓音道:“陛下有旨。” 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高公公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麓山书院学子楚云淮乃朕之亲骨肉,为朕之长子。 二十年前因病迫不得已养在青州,德祐于祖宗护佑今病体康愈。 今昭告其身份,认祖归宗,赐封宸亲王,责令百官携半副帝王銮驾,亲迎吾儿归朝,钦此!” 高公公将圣旨交到了楚云淮的手里。 楚云淮谢了恩,接过圣旨然后起身,就听书院外百官齐齐叩首山呼:“恭迎宸王殿下归朝。” 许尽欢跪在人群中,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被众人跪迎的楚云淮。 他站在书院门前长身玉立,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面色有些苍白。 但即便如此,依旧遮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她知道从今以后他的光芒再也遮不住。 他再也不是那个藏于镇北侯府敛尽锋芒的楚云淮,而是陛下的长子,尊贵的宸王殿下。 这也代表着,他从暗处走到了明处,从此以后避免不了明枪暗箭,而他和他仇人的争斗也正式开始。 楚云淮精准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许尽欢的视线。 隔着茫茫人海,他凝望着她,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听她叫他一声哥哥,甚至连靠近她也不能。 这条布满了腥风血雨的复仇之路,注定他踽踽独行。 他收回视线,掩饰住眼底的黯然,沉声道:“诸位大人请起。” 百官起身让出一条路,众人目睹着楚云淮一步步踏上那半副帝王的銮驾,看着他朝着那权利的中心走去。 第158章 送她去和亲 许清砚拧着眉问沈静安:“难道以你的医术也解不了这三生绝命的毒吗?” 沈静安摇了摇头:“其实这种奇毒我也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 解毒需要对症下药,可你也听到了这毒药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这要如何解?” 闻言,许清砚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又问道:“那倘若楚云淮就只服了两次毒药,可有什么影响?” 沈静安道:“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影响。 楚云淮自小习武身体康健,只要不服这三生绝命,活到四五十岁应该不是问题。 但若想长寿只怕是不可能了,这毕竟是毒药,会随着年岁增长耗损自身元气。” 许清砚听着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也就是说楚云淮若解不了毒的话,也就只能活到中年。 而若服了这三生绝命,顶多就只有三年寿命可活。 那前世他岂不是…… 许清砚扶着头,忽而想起什么来,他问道:“前世楚云淮说自己不能人道,这跟他中的毒有没有关系?” “有。” 沈静安笃定道:“欢欢给他用的是醉生梦死,此药虽然有些霸道,但于人体是无害的。 但楚云淮并没有纾解,而是以冷水压制,体内药效尚有残余。 而这二生无虑恰恰能引发身体的隐疾,继而影响他的……功能。” 许清砚皱了皱眉道:“可是我昨日询问他的时候,他分明否认了,我瞧着他应该不是碍于面子而撒得谎。” 沈静安道:“那是因为我给他煎药的时候,便将他体内醉生梦死的余毒给清除了。 若我没有清除体内余毒,他此时功能早已受到了影响。” 欢欢最担心的就是楚云淮因为她下药一事而不能人道。 既然他探出楚云淮体内有残毒,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原来是这样。” 许清砚又问道:“如果服了三生绝命,是不是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容易探知?” “没错,毒药分三次投下才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 而恰恰在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很难探查得出来。 等探出中毒迹象的时候,便已经回天乏术了。 也不知道这下毒之人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 他既能悄无声息地投毒,自然能轻而易举取了楚云淮的性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这正是沈静安想不通的地方。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信阳公主为什么给我娘下这种毒? 因为她要让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如此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这给楚云淮下毒的人也是这样的道理,他就是要让楚云淮的死变成是他命薄。”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冷笑了一声:“看来前世你正是因为探出了楚云淮中了三生绝之毒,才会因此而丧命的。” 沈静安也有这种猜测。 许清砚站了起来道:“短时间内,那人应该不会给楚云淮投第三次毒,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找到解药。” “好。” 沈静安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大夫于情于理他都要找到解毒的办法,让这种害人于无形的东西,彻底灭绝。 “辛苦你了。”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出了药堂。 已经入冬,夜晚的天气有些寒凉,加之这天阴沉沉的更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许清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来到了许尽欢的院子。 就见他妹妹坐在桌前正拿着楚云淮送给她的人偶发呆。 他站在门前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难受,但有些事情他还得要问清楚。 “又在想他了?” 许清砚走过去将许尽欢手里的木偶拿了起来,打量了一番,嫌弃道:“刻得这么丑,哪里像你啊。” 许尽欢撇了撇嘴,将木偶夺了过来道:“哪里丑了,明明就很好看。” 许清砚笑了笑,他解了披风在桌前坐下道:“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没跟你商议一声,就把楚云淮给赶走了?” 许尽欢道:“哥哥不是这般无情之人,这是楚云淮自己的选择对吗?”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哥哥。 许清砚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没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甚至为了不把咱们侯府拉下水,他还让我去同太子告密,揭露他的身份。” 许尽欢大吃一惊,她问:“哥哥答应了?” 许清砚道:“眼下太子可能已经对他下手了。” 许尽欢心底一骇,她有些紧张害怕楚云淮会出什么事,但他既然敢这么做,应该会有把握的吧? 她垂着眸子,嘴唇有些发抖:“他……”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手道:“他若想回宫,就必须经历此劫,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应该相信楚云淮,前世他既能坐上储君之位,又岂会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 许清砚道:“你再跟我说说前世之事,在静安溺亡之后,楚云淮他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 许尽欢努力回忆着,她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愧疚而不敢见我。 静安哥哥死后他便一直避着我,我也鲜少能见到他。 后来见他时就觉得他憔悴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直到我被他送去白云观,他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似之前那般精神。” 那时候因为静安哥哥的死,她对楚云淮也有了心结,不再像之前那般缠着他。 即便他们同在一座府上,相见的机会也不多,见了面,也是如同陌生人一样。 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对楚云淮就已经死了心。 听到这,许清砚基本能够断定,此时的楚云淮只怕早已是中毒已深,回天乏术了。 也许起初楚云淮是抗拒这段婚事,但随着日渐的相处,楚云淮定是对欢欢动了心的。 但沈静安的死,让他萌生的所有爱意顷刻间都变成了泡沫,因为他早已命不久矣。 眼下尚未解开的只有镇北侯府因为谋逆而抄家入狱,以及楚云淮的见死不救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他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只要找到这下毒之人,所有的真相便能揭开。 既然信阳公主手里有三生绝的毒药,也许她知道给楚云淮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第159章 重要的线索 孙景逸来到了房间,就见太子有些焦躁地正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听到声响他回头看了过来,然后快步走了过来道:“你来得正好,孤有件事要你去做。” 还不待他询问发生了什么,太子的表情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孤要你去杀了楚云淮!” 孙景逸瞳色一惊,有些诧异地问道:“为何?” 太子道:“许世子说楚云淮很有可能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儿子,还说他接近镇北侯府是有所图谋。 而且父皇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个儿子的存在,一直都在暗中帮衬着他。” 孙景逸着实有些意外,他怀疑楚云淮和北渊皇室或许有关,却没料到他竟然会是陛下的儿子? 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皱着眉头问:“确定吗?会不会是弄错了?” 太子有些心烦意乱,他道:“无论是不是楚云淮他必须死,孤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 “可是……” 孙景逸还是觉得太子太冲动了,他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万一,这是镇北侯府给你设下的圈套怎么办?” 他虽然和许清砚、楚云淮相识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兄弟情深,配合默契。 镇北侯府大张旗鼓地把楚云淮给赶出去,还来同太子告密,倒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且那许清砚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狡诈得很,太子是没有见识过,但他见识过。 总之,对许清砚的说辞他信不过。 但太子对许清砚却是深信不疑,更何况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有证可查。 很明显就是楚云淮企图拉拢镇北侯府未能成功,还因此而惹恼了镇北侯府。 许清砚完全就是为了他这个太子着想,才将此事告知,把楚云淮交由他来处置的。 他沉着一张脸道:“孤知道你和许世子有些过节,但你们都是孤所信任之人。 孤希望你能摒弃前嫌,不要再对镇北侯府妄加猜测。” 孙景逸:“……” 真不知道许清砚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上次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送了出去,如今又对许清砚深信不疑。 若镇北侯府早就和楚云淮勾搭了在了一起,只怕他这个太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此事要不要同姑母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没有时间了!” 太子一刻都不想等,他道:“楚云淮被镇北候府赶了出去,而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眼下他定会前往皇宫去见父皇的。 你速去拦住他,取了他的性命,绝对不能让他见到父皇。” 说着,他握着孙景逸的肩道:“孤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得住,就看表兄你了。” 孙景逸硬着头皮道:“殿下放下,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 说着,他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时,许清砚已经回到了镇北侯府。 下了马车,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京城的天要变了,也不知道楚云淮能不能躲得过太子的追杀? 他叹息一声,抬脚进了府门,管家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道:“世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沈公子都来问了好几趟,他说等你回来让你去药堂寻他。” “知道了。” 许清砚踏着漆黑的夜色,来到了药堂,就见沈静安手里握着一只瓷瓶正在发呆。 他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见我?是问我楚云淮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沈静安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道:“我研究出来了。” 许清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忙走过去在一旁坐下道:“你知道楚云淮的隐脉是因何而导致的了?” 沈静安点头,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了他的面前:“就是这个东西。” 许清砚接过,打开瓷瓶嗅了嗅,里面是一颗药丸,没有任何气味。 但显然这不是蛊,那就是毒了,他问:“这是什么?” 沈静安道:“前朝暗阁所制的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名唤,三生绝!” 许清砚心底咯噔一下,他握着瓷瓶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道:“果然和前朝暗阁有关,这三生绝有什么独特之处?” 沈静安道:“这瓷瓶里的药是从信阳公主下在夫人的茶水中提炼出来的,是三生绝里的第一生。 此物虽然是毒药,但服之不会有任何中毒症状,甚至从脉象上也探查不出来。 如果不继续服用,甚至于人体没有任何损伤,一辈子都不会毒发。 所以这第一生又名一生无忧。” 许清砚皱了皱眉,盯着手中的瓷瓶,明明是毒药却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这研制此毒之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他问:“那这第二生呢?” 沈静安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二生服之也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 但若是医术高明之人,能从脉象中探出一二来。 若身体有隐疾者,服用了第二生后体内隐疾则会发作,身体会越来越弱,但此时依旧不会要人性命。 因此这第二生名叫二生无虑。” 许清砚瞪大眼睛,他盯着沈静安道:“你是意思是,楚云淮已经中了这二生之毒?” 沈静安点了点头:“没错,一生之毒在脉象上探是不出来的,能探出来的是这二生。 我给楚云淮把脉的时候,他的二生之毒可能刚服下不久。 因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在体内融合,中毒时间越久越不易发现,除非已经服了这第三生。” 许清砚问他:“这第三生叫什么?” “三生绝命!” 沈静安抬眸,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怒色:“服了这第三生后,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得。 此毒的诡异之处便是,中毒后查不出任何中毒症状。 但会让身体快速衰败,哪怕是一次风寒、一次受伤都有可能会要了性命。 服下第三生后,快则半年,慢则三年,中毒者便会因病而亡,且没有解药,因此才叫三生绝命!” 许清砚心头一震,也就是说有人想要楚云淮的性命。 但不是让他立即丧命,而是可以随意控制他的生死。 楚云淮如今已经中了二生之毒,这毒药再服用一次,他便必死无疑! 而这下毒之人,可能和前朝暗阁有关。 第106章 侯爷的私生子 许氏被信阳公主挡住了视线,没有留意她不经意的动作。 她抬起头面有不悦地盯着信阳公主。 却见信阳公主后退了一步,笑着道:“本宫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和侯爷都救了本宫的性命,本宫又怎会恩将仇报?” 信阳公主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对着许氏道:“本宫无意与侯府为敌,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今日前来除了替承恩求亲,也是想郑重地给你们道个歉,希望夫人和侯爷能够不计前嫌。 希望饮过这杯茶之后,我们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 许氏皱了皱眉,不知道信阳公主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她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于是将桌上的茶端了起来,正要饮下,就听她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府上有客,义母怎么不叫我?” “淮儿。” 许氏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朝着他招了招手道:“快来拜见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手中的茶盏没端稳落在了地上。 她反应过来,忙掩饰着心中的震惊,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许氏道:“这位是我的义子,青州府的解元楚云淮。” 信阳公主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这些年她找过太多的替身,但没有一个人有年轻时萧雄的风姿神韵。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同年轻时的萧雄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眼,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义子能和萧雄长得一模一样,莫不是萧雄在外面私生的儿子? 真若如此许氏又怎么忍得了?还是说他们夫妻恩爱就是假象? 亦或者…… 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才是他们的儿子,镇北候府的世子?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信阳公主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的可能。 她敛住心神笑着道:“本宫瞧着楚公子一表人才,倒是和侯爷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侯爷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公主真是好眼力,我的确不是侯爷的义子,而是他的亲儿子。”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侯爷当年在外面一夜风流有了我。 他不肯让我认祖归宗,我便只能以养子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好在义母大度,对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 许氏:“……” 这臭小子还真是敢说,也不怕他爹打断他的腿。 只不过她懒得同信阳公主解释,只道:“男人吗总有犯错的时候,这犯了错,教训教训就是了。 他不是爱沾花惹草吗?我索性就让他以后再也沾不了。 于是一刀剁了他的根,换淮儿留在府上的机会。” 说着,她捂着嘴哎呀一声:“公主殿下可莫要告诉别人,毕竟侯爷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脸面的。” 信阳公主脸色一沉,总觉得许氏这话是意有所指。 她讪讪一笑:“没想到夫人也是性情中人。” 信阳公主不再逗留,便道:“我方才提的事情,还望夫人能够好好考虑考虑,本宫便先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许氏放回去的那杯茶,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告辞离开了。 待她走后,许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道:“这信阳公主跑这一遭,就是来恶心我的?” 许清砚没说话,而是端起许氏没喝的那杯茶,目光沉沉。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没有立即进来,想看看信阳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结果,还真有收获。 许氏见他盯着那杯茶在发呆,心头不由的一惊问道:“这茶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许清砚道:“让静安检查检查便知道了。” 说着,他端着那茶就去找沈静安去了。 沈静安正在给昭阳公主扎针。 因为怕她医治时会无聊不肯配合,他便找了一只狸奴送给昭华公主玩。 那只狸奴通体雪白,眼睛是水蓝色的,小小的一只非常的可爱,她爱不释手整日抱在怀里。 有了这狸奴的陪伴,她安分多了,乖乖地配合着他的医治。 许清砚进来后,径自将那杯茶放在了石桌上。 结果昭华公主怀中的那只狸奴不知闻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狂,有些凶的冲着那茶盏龇牙咧嘴。 昭华公主忙抱紧它,不停地安抚着,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 沈静安看着许清砚带来的茶杯,忙端起来凑到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一股茶叶的清香。 他问:“这杯茶是哪来的?” 许清砚道:“方才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我瞧见她故意碰了一下我娘的这杯茶,还想引诱她喝下,这才端过来让你查验一番的。” 他问沈静安:“怎么样,这茶有什么问题?” 沈静安道:“我没嗅出来这茶有什么问题,不过看雪团的反应,这茶中应该是有让它不喜欢的一种气味,所以它的反应才这么大。” 昭华公主听着这话,突然想起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药芦,又指了指雪团。 沈静安问道:“药芦里,也有雪团不喜欢的东西?” 昭华公主点头,她跑到药芦里,将一只瓷瓶递给了沈静安,然后比划了几下。 沈静安看着昭华公主递给他的瓶子上有干掉的血迹,他大吃了一惊,忙转身回了药芦。 许清砚追上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沈静安道:“你去找楚云淮,再取一些他的血过来。” 许清砚知道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便去见了楚云淮。 听到又要取他的血,他心中一阵难掩的失落。 看来因为那个恶魔的缘故,许清砚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静安早点医好欢欢,让她恢复正常。 他虽然舍不得,但这也是为了欢欢。 楚云淮什么话都没说,任由许清砚取了血,而许清砚惦记着沈静安的发现,也没跟他多言。 取了血后,他将瓷瓶交给沈静安。 沈静安将瓷瓶打开,凑到雪团面前,就见她的反应跟闻到那杯茶是一样的! 他大喜,转身对着许清砚道:“茶杯里有和楚云淮血液中一样的气味,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有了这杯茶,应该就能解开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了!” 第91章 把她给我赶出去 “你认错人了。” 江蓉本来是在后厨洗碗的,后来掌柜的问她愿不愿意到大堂来帮忙,起初她也是怕遇到熟人没有答应。 只是最近这些日子,前来泰和楼用状元宴的人多了起来,实在是找不到人手,她才硬着头皮顶了上来。 谁曾想,竟然让她在泰和楼撞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自从被林家休弃后,她一直躲在泰和楼的后厨,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林家过得好不好? 不管怎样,她的兄长还是信阳公主的驸马,相信林远廷也不敢苛待她的女儿。 “认错了?” 林妙然嗤笑一声道:“我叫了你十几年的母亲,怎么可能认错?” 说着,她看向一脸震惊的林翩翩问道:“姐姐,我没认错吧?” 林翩翩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已经回了云州,没想到她竟然躲在泰和楼,干起了这么脏的活。 这几个月来,她因为母亲被休弃连门都不敢出。 如果不是麓山书院的考试她也不会被林妙然拉到这里。 现在看来,她恐怕早就知道她母亲在这里做活计,才特意带她来此,就是想让她出丑。 周围有不少食客都被林妙然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林翩翩匆忙站了起来,对着林妙然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哎呀,姐姐,你别走啊。” 林妙然拉着林翩翩道:“你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自己母亲了吧,如今见到了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母亲落魄至此,你连生母都不想认了?” “够了。” 江蓉一声怒斥,瞪着林妙然道:“我早就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她不是我的女儿。” “是吗?” 林妙然勾了勾唇,走到江蓉身边附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可知,父亲已经打算把姐姐许给他的顶头上司。 就是那个已经有六十多岁,刚丧妻的李大人做续弦? 不然你以为她为何要这么努力地考入麓山书院? 可就算她能考上也无济于事,谁让她有个被休弃的亲生母亲呢?” 江蓉听着这话,面色惊变。 林妙然扬了扬下巴道:“我的鞋子脏了,如果你跪下来替我把鞋子擦干净,我可以在母亲面前帮她求求情,让母亲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江蓉如何不知林妙然是在羞辱她? 以前在林家的时候,她也没少为难这个庶女和她的姨娘。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如果不让林妙然出了这口气,她又如何肯放过翩翩? 江蓉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匍匐着用自己的袖子去帮林妙然擦拭鞋子。 林翩翩大吃一惊,她惊呼一声:“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啊。” 她伸手去拉江蓉,却被江蓉一把甩开:“我不是你的母亲,你有多远就滚多远,我不想见到你。” 林翩翩泪流满目,她看向林妙然情绪有些崩溃道:“林妙然,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你怎么能让她给你下跪?” “什么嫡母?” 林妙然哼了一声道:“她不过就是被我们林家休的弃妇而已,你若是心疼她,也可以替她跪啊。” “你……” 林翩翩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时,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弃妇怎么了?弃妇就是罪大恶极,不容于世吗?” 许尽欢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但林妙然一口一个弃妇实在是让她心中不爽。 因为前世她也和弃妇差不多。 都是不被夫君喜爱,被抛弃的那个,而她和江蓉差的就是一纸休书而已。 看见许尽欢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林妙然的气势顿时被压了一头。 她道:“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郡主难道想多管闲事吗?” 许尽欢道:“江蓉如今已经不是林家的主母,而是泰和楼的人。 你在泰和楼闹事,欺辱泰和楼的人就跟本郡主有关。” 说着,她对着掌柜道:“刘掌柜,以后林家的人不许踏进泰和楼一步,听到了吗?” 刘掌柜躬身应了一声,随即客气地伸手:“林小姐,我们泰和楼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请吧。” 林妙然瞪大眼睛,不服气地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她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这泰和楼又不是她开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你说对了。 这泰和楼还就是我们家开的,我说不欢迎你,就不欢迎你。” 她挥了挥手,指挥着楼里的伙计:“把她给我赶出去。” 伙计麻利地就把林妙然给赶了出去,周围的食客有人拍手叫好。 许尽欢大方道:“不好意思,扰了诸位的兴致,今日本郡主请客,大家随便吃。” 食客们惊喜万分,纷纷道谢,大堂内又恢复了热闹。 林翩翩看了许尽欢一眼,想开口道谢,但又放不下这脸面,只走到江蓉身边道:“娘,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江蓉甩开她的手道:“我哪也不去。” 说着她就朝着后厨走去。 林翩翩忙追过去道:“娘,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考虑考虑。 女儿在京城已经抬不起头了。 再者你出身高贵,怎么能留在这种地方受人欺辱? 你跟我回去,我去求求爹,让他送你回云州老家。” 话音方落,江蓉浑身颤抖地盯着她斥道:“这种地方怎么了? 我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活得堂堂正正,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若是觉得我丢了你的脸,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娘。 我早就和你断绝了母女关系,以后你我二人互不相干。” 林翩翩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江蓉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怎么会不认你呢。 我只是心疼你,你自小金尊玉贵从未做过这些粗活。 都是女儿没有用,竟不知你在这里受苦。” 江蓉心酸万分,的确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让自己的女儿蒙了羞。 她想到林妙然说的话,忙握着林翩翩的胳膊问:“林妙然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父亲真的要将你嫁给那李大人做续弦?” 提到这件事,林翩翩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道:“是周氏的主意,父亲在官场得不到升迁,而他的顶头上司刚死了夫人。 周氏便撺掇父亲要把我嫁给那半截身子入土的李大人做续弦。 父亲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有些心动。” 第90章 我们家欢欢最厉害了 孙蕙兰皱了皱眉,让她当众去给一个出身不显的人道歉? 这杨夫子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不过就是一个破书院,她也不知道姑母为什么非要她来这读书? 可是因为上次温家的事情,姑母已经对她失望至极。 而她的父兄都远在边关,若是失去姑母的庇护,她还要怎么在京城立足? 想了想,孙蕙兰只能答应下来:“我能!”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同那个女子道了歉,然后站在了最后面。 排队的姑娘们对杨夫子都满是崇拜,她们觉得麓山书院是一个能给人公正公平的地方,不免都充满了期待。 哪料,杨婉卿冷冷的声音道:“我对你们很是失望。 你们目睹孙蕙兰仗势欺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仗义执言。 或许你们心中不服气,觉得别人的事情同你们有什么关系? 觉得孙蕙兰身份尊贵,不敢得罪。 你们觉得,难道就没有办法能解开这死局吗?” 人群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将头埋得很低。 杨婉卿道:“这是今日我给你们布置的考题之一,但很显然你们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话音方落,就听许尽欢开了口道:“夫子,我能答得出来。” 她站了出来,走到前头屈膝见了一礼道:“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 而我们却还在嫉妒和虚荣心的蛊惑下,彼此明争暗斗,机关算尽实在是可笑。 我们应该学会欣赏别人,而不是嫉妒别人,应该彼此和睦共处,互帮互助。” 杨婉卿有些意外的看着许尽欢点了点头道:“说得很好,这就是我想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不管你们能否考入麓山书院,我都希望你们能记住这番话。 多一些善念,少一些恶意,尤其是对女子。” 她道:“你们都进去吧。” 姑娘们一个个进了书院,轮到许尽欢的时候,杨婉卿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尽欢。” 许尽欢恭敬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没有把自己的家世身份一同加上去。 对于她的回答,杨婉卿很是满意。 这么多年她在书院教过无数的姑娘,却没有一个人拥有慧根和悟性,但今日她在许尽欢身上看见了希望。 她道:“你进去吧。” 姑娘们陆续地进了书院。 待她们走后,书院外正等候进场的书生们一片哗然,全都在议论纷纷。 “许尽欢,不就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不是说她是草包废物一个吗? 可我怎么觉得她分明就很是聪慧伶俐。” “可不是吗,听说杨夫子向来严苛,从来都不会轻易夸赞别人的,这镇北侯府的小郡主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不过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有人语气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出来读什么书啊?” 楚云淮闻言一个凌厉的眼风扫向那出言不逊的男人。 见他衣衫华贵,想来是哪家的放荡子来充数的。 他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捂着脖子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吐着白沫。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却见许清砚一脸淡定的道:“别害怕,他这就是癫痫发作了而已,难怪胡言乱语,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楚云淮唇角一抖,他盯着许清砚心中纳闷。 今日考试书院要求不允许带私人物品,不知道许清砚是把毒药藏在了哪里? 他可不信会有这么巧,这人突然癫痫发作,八成是许清砚动的手脚。 不过,也是他活该。 地上的那人很快就被抬了下去,小小的插曲过后,众人陆续地进了书院。 麓山的书院的考试只有一天,分为两场。 男子考经义和策论,女子考琴棋书画和四书五经。 下午申时三刻,书院的大门打开。 许尽欢和一众贵女们出了书院,只是瞧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 温姝语安慰着她:“没事的,我也有好几题都没答上来呢,你要对自己有些信心。” 许尽欢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可当她看见考题,整个人都懵了。 她也没想到麓山书院的考题竟然这么难。 想到楚云淮和她的那个约定,许尽欢就郁闷极了,如今她只能把希望寄在自己的哥哥身上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前世,麓山书院的榜首是楚云淮,而她兄长只考了个第二。 “你兄长在等你呢,快过去吧。” 温姝语在书院门前同她告了别道:“你别多想,三日后书院贴榜,无论能不能中,只要尽力就好。” “好。” 许尽欢摆了摆手,辞别了温姝语随即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楚云淮远远的就瞧见她愁眉苦脸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他的心顿时跟着揪了起来。 “哥哥。” 许尽欢噘着嘴,感觉快要哭出来一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楚云淮见她这般只觉得心疼,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们家欢欢已经很厉害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平复着心绪。 许清砚咳了一声,将自己的妹妹从楚云淮的怀中拉出来道:“不就是一场考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的人生又不是由一场考试来决定的。” 他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打起精神来,这不还没放榜吗?你怎知别人考得就一定比你好。” 许尽欢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许清砚道:“我想吃泰和楼的一举夺魁,独占鳌头和定胜糕。” 许清砚唇角一抖,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妹妹。 楚云淮却是松了一口气,有想吃的东西是好事。 于是拉着许尽欢的胳膊道:“走,哥哥带你去吃。”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泰和楼,正要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忽而就听大堂里传来女人惊讶的声音:“哎呀,姐姐这不是你的母亲吗? 她堂堂贵女出身,怎么抛头露面,做起了这种下人的活计啊?” 许尽欢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就见林翩翩和她的庶妹林妙然正坐在大堂的隔间里。 而给她们上菜的正是被林家休弃后,在泰和楼谋生的江蓉。 第89章 你别得意 转眼到了麓山书院入学考试的日子。 一大早许尽欢就和她的两位兄长坐着马车来到了麓山书院。 下了车,许尽欢看着书院门前排起的长队不免有些震惊,她道:“这也太夸张了。” 楚云淮道:“天南地北的学子都想进麓山书院读书,得当世大儒指点,这对明年的会试很有裨益。” 别看一个小小的书院,那可是无数寒门学子的登云梯。 因为能进书院读书,就代表有很多的机会。 前世许尽欢是以伴读的身份进的书院,为了追逐楚云淮她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堂堂正正地成为书院的女学生。 “欢欢。” 许尽欢听到了温姝语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就见温姝语疾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温姐姐。” 许尽欢迎上去,握着温姝语的胳膊打量着她道:“听说你大病了一场,怎么样可是大好了?” 温姝语笑着道:“已经好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许清砚的身上,因为周围人多眼杂的她也不好去同他打招呼。 当她得知父亲主动去和太子退了婚时,她是震惊的。 她知道一定是许清砚做了什么,才让她父亲放弃了这桩婚事,把她从这牢笼里解脱了出来。 只是自从退婚后,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同许清砚道谢。 其实她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想知道许清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的让他们温家既没有得罪太子,又保全了颜面。 虽然京城中有很多人都在猜测退婚的原因。 但这也并没什么影响,关键是父亲比之前似乎开明了不少,竟同意她来考麓山书院。 麓山书院是男女同窗,虽然不在同一个课室,但避免不了地会接触很多外男。 之前她提过几次,父亲都没有同意,但这次父亲却主动提出,让她来书院读书。 温姝语觉得,她失去的东西好像在慢慢的回到她的身边,因此对许清砚她是说不出的感激。 许尽欢见温姐姐在偷看自己的哥哥,她忍着笑意道:“还没恭喜温姐姐成了宁安县主。” 温姝语嗔了她一眼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时间快到了,我们去那边排队吧。” 许尽欢点了点头,跟着温姝语去了女子那边去排队。 两人刚站过来,便听身后传来一道讥笑声:“某些人还真是不自量力。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敢来参加麓山书院的考试。” 许尽欢听到这声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转身看着来人道:“呦,孙小姐的规矩学完了?” 孙蕙兰脸色一变。 许尽欢没来之前,她就是京城贵女里最尊贵的,所有人都捧着她,奉承她。 可因为许尽欢的出现,不仅让她痛失郡主的封号,还被罚禁足,逼着学习规矩。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姑母派了人教导她功课,让她务必考上麓山书院一雪前耻。 哪料这么晦气,竟让她在麓山书院门前撞见了许尽欢。 “许尽欢,你别得意!” 孙蕙兰绞着帕子狠狠地瞪了许尽欢一眼。 总有一日她会将她踩到脚下! 她哼了一声,随即走到前头,将排在最前面的女子一把推开道:“让开。” 然后就占了她的地方。 那女子出身不显,也不敢同她争辩,只得自认倒霉走到了最后面去排队。 而其它排队的女子虽然看不惯孙蕙兰的这种行为,却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抱不平。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这孙蕙兰在京城嚣张惯了,哪怕被陛下责罚依旧不知悔改,还敢仗势欺人。 真是不知死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书院的大门打开,从书院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书院夫子的长衫,发髻简单地挽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官。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女子的身份,惊呼了一声道:“是杨夫子。” 许尽欢看着那杨夫子,想起前世发生的许多事情。 麓山书院唯一的女夫子杨婉卿,她是北渊的传奇的人物,年轻时男扮女装考取了状元之位。 后来身份被人揭穿,陛下怜惜她的才华,允她入书院教书,此后的二十年里她一直未嫁。 温姝语有些激动的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欢欢,是杨夫子,整个北渊我最佩服的女子就是她了。” 许尽欢的胳膊都被她捏疼了,可见温姝语是有多么激动。 而她之所以这么崇拜杨婉卿是因为当年杨婉卿女扮男装考取状元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婚事。 当今这个世道,鲜少有女子能够挣脱束缚,挑战几百上千年留下来的陈规旧俗。 杨婉卿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特立独行受到了很多人的批判,然而她的才华又让那些迂腐守旧之人为之汗颜。 而前世,杨婉卿早就告诫过她,楚云淮并非她的良人,她没有听,以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她一定要拜杨婉卿为师,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正想着,杨婉卿已经走到了孙蕙兰的面前,开口问道:“这位置是你的吗?” 孙蕙兰愣了一下,随即恭顺地回道:“回夫子,这是我的位置。” 杨婉卿冷冷的声音道:“你回去吧,我们麓山书院不要说谎、仗势欺人的学生。” 孙蕙兰大惊失色,她看着杨婉卿问道:“你凭什么赶我走?” 杨婉卿指了指书院门前站着的人道:“你的言行举止都已经被记录了下来,需要我大声地念出来吗? 麓山书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凭真本事。 但倘若品行不端,便是再有才华也没有资格进书院读书。” 孙蕙兰不明白,她不就是抢了一个位置而已,怎么就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就这么被赶走,她要怎么跟姑母解释啊? “夫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还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孙蕙兰拽着杨夫子的袖子,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杨婉卿甩开她的手,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只要你去同那个姑娘道个歉,将位置还给她。 并保证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你能做到吗?” 第88章 绝妙至极 太子有些懵,他本来还想利用那帕子的事情大做文章,让温家觉得对他有愧。 没成想温姝语竟然突然病倒了,而且还是因为那方娟帕。 而太子丝毫都没有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因为他知道温家对这个女儿一向管教甚严。 要知道京城贵女的典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太子将温相扶了起来问道:“你想让孤怎么做?” 温相道:“太子殿下就是小女的良药。 太医说了,小女的病症是因为心中承受了极重的负担。 只要卸下了这负担,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臣斗胆,想请太子殿下禀告陛下和皇后娘娘,退了你们两人之间的婚事。” 听到退婚二字,太子有些意外。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退婚,没想到温相竟先一步提了出来。 如果知道不可能,他都要以为温家是不是和镇北侯府合谋好的了。 “相爷想退婚?” 太子皱了皱眉道:“这婚事是母后和温家定下来的,整个京城人尽皆知,若是退婚只怕是不好交代吧?” 温相痛心疾首道:“若是有其它法子,臣又怎会忍心退了和太子的这桩良缘? 都怪小女没有福气,这婚事还未成就病倒了,若不退婚,只怕臣就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还请殿下看在臣对太子殿下一片赤诚的份上,救小女一命吧。 只要能让小女渡过眼下难关,恢复健康,婚事我们还可以再议。” 太子深知温相极其看重这桩婚事,能让他提出退婚,可见温姝语病的是很严重。 再者,他今日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退婚,不管是有愧,还是有恩,温家都还是他的助力。 只不过他也没有立即答应,只道:“退婚一事非同小可,你容孤回去和母后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 “多谢殿下。” 温相老泪纵横,他道:“若能救小女一命,我们温家必结草衔环,报答太子殿下的恩情。” 太子握着温相的胳膊道:“相爷这么说就严重了,即便婚事退了,孤和温家也永远都是一家人。” 话音方落,就见丫鬟急匆匆地来报:“相爷,不好了,小姐她吐血了,你快去瞧瞧吧。” 温相一惊,也顾不得太子匆忙出了花厅。 太子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待来到温姝语的房间就见这里围了几个太医,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床榻上温姝语脸色煞白,地上还有一滩没有清洗的血迹。 见她病成这样,太子也着实震惊,他寻了个眼熟的太医出去询问温姝语的病情。 太医回道:“殿下恕罪,温小姐乃是心病,这心病若是不除,只怕大罗神仙都难救。” 听到太医的回答,太子心中的疑惑尽消,也许是上天在给他指示,告诉退婚是正确的选择。 离开温相府后,太子看着手里没有用上的帕子。 既然温相主动提出了退婚,这帕子自然也用不上了。 想了想,他遣了个丫鬟将这帕子以镇北侯府小郡主的名义送回了温相府。 几日后。 陛下以温家小姐和太子八字不合为由头,取消了温家和太子定下的这桩婚事。 两家交还了信物,撕毁了婚书。 就在众人猜测,温家和太子退婚的原因时,皇后认温家小姐做了义女,并向陛下请了封赏。 温姝语在退婚后的第二天,成了陛下亲封的宁安县主,而她的病也有了起色。 与此同时,宁王殿下因为误信庸医,导致彻底成了一个残废的消息不胫而走。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大为震惊,他问着前来传话的侍卫:“消息可靠吗?” 侍卫道:“咱们的人已经探查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也全都被叫去了宁王府。 太医们一致断定宁王的筋脉已断,再也站不起来了。” “太好了,哈哈哈!” 太子喜极,他没想到许清砚竟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这桩交易真是划算得很啊。 而且主动退了和温家的婚事,父皇对他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有孙家和镇北侯府为他保驾护航,他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镇北侯府。 许尽欢得知温姐姐和太子退婚的消息时,她正在和许清砚以及楚云淮在一起喝茶。 她端着茶盏,一脸震惊的样子问:“这温家是开窍了,怎么舍得退了和太子的婚事?” 许尽欢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她兄长的手笔,只不过楚云淮还在,她只能装作不知情。 楚云淮抬眸扫了许清砚一眼道:“能让温相那只老狐狸开窍,说明这背后定有高人指点,是吧,楚兄?” 他就说许清砚还打着别的主意。 果不其然! 原来是为了帮温姝语退婚,为了这温家小姐的婚事,他可真是大费周章,步步谋算。 不得不说,他布的这局棋可谓是绝妙至极。 而且那宁王再也站不起来的消息,正是许清砚之前说的天时地利。 因为重塑经脉,此要先断经脉! 待太子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蒙骗后,只怕连杀了许清砚的心都有。 许清砚却是淡定自若,好似这件事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他饮了一口清茶道:“温家的事情我又不感兴趣,我现在只一心考取麓山书院。” 他笑着问楚云淮:“许兄,咱俩要不要比试一番,看看这次麓山书院的考试,谁能拔得头筹?” 楚云淮眉梢一挑问他:“彩头呢?” 许清砚道:“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无论什么事,都必须答应不可反悔,怎么样?” 许尽欢想起她和楚云淮也有这么一个赌约。 而她这段时间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考入麓山书院。 她和楚云淮这段虚假的兄妹情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万一楚云淮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骗他,她也能用这赌约,让楚云淮信守约定,护佑镇北侯府。 这是她为自己,为镇北侯寻得最后的打算。 倘若哥哥再赢下这一局,那即便他们和楚云淮撕破脸也不怕了,除非他想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许尽欢眼睛一亮,冲着楚云淮道:“哥哥,和他赌,我相信哥哥定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楚云淮全然不知这是他们兄妹俩给他下的套。 只沉浸在许尽欢的赞美声中,欣然应道:“赌就赌!” 第87章 她的真正目的 温姝语心头一惊,不知父亲为何会突然问起镇北侯府的世子? 她忙道:“女儿谨记爹娘教诲,从来都不会和外男单独相处。 至于镇北侯府的世子,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过。” 她说的都是事实,如今镇北侯府的世子是楚云淮,而她和楚云淮的确没说过什么话。 温相听到她的回答,还以为她并不知晓镇北侯府真正的世子是谁。 而且女儿的性子一向稳重,断然是不会和别的男人私交过密的。 也许真是许清砚瞧上了他的女儿,这才以利相诱逼太子退婚。 又或者,他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离间他们温家和太子的关系而已。 不管怎样,太子的丑恶嘴脸他已然看清楚了。 至于许清砚,那个男人满腹算计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他便是真的来提亲,他也不会答应的! …… “阿嚏。” 许清砚捧着沈静安给他熬的醒酒汤打了个喷嚏。 他皱了皱眉头道:“定是温相那个老狐狸在骂我。” 沈静安瞥了他一眼:“他可是你未来的岳丈,你一口一个老狐狸,不怕叫顺口了?” 许清砚道:“什么岳丈,我如果不这么说,太子又怎么会同意退婚?” 他总不能拿自己的亲妹妹来当诱饵,去让太子退婚吧? 所以就只能假装是自己瞧上了他的未婚妻。 关键是还得假装得模棱两可,让太子觉得温姝语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若是装出情根深种的样子,太子便会觉得拿捏住了他,就更不会放手退婚了。 所以,这做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静安问他:“你这么做,温小姐她知道吗?” 许清砚眉梢一动,他将碗里的醒酒汤喝掉,然后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道:“温相回去后肯定会质问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若是提前告诉了温小姐我的计划,岂不是很容易露馅?” 沈静安啧啧两声:“温小姐若是知道,你给太子出主意,让他拿着那帕子大做文章,毁人清誉来退婚,你说她还会不会搭理你?” 许清砚有那么一点心虚,但非常事当行非常之法,更何况他早就想好了补救措施。 他道:“我早就告诉过她,若退婚需得受点委屈才行。 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总之答应她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这件事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做到了,相信温小姐会理解你的。” 沈静安很清楚温家的婚事不好退,而许清砚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许清砚敛了敛神色道:“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将怀中的信笺递给了沈静安。 沈静安看见信上的内容后不由的一惊,他拧着眉道:“我们给宁王医治腿疾的事情,没几人知晓,你觉得是谁给太子殿下传的消息?” “是楚云淮背后的那个人。” 许清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 他道:“我当日告诉楚云淮要和宁王合作,医治他的腿疾。 并让他将这消息告诉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为了试探那个人,而她果然上钩了!” 他轻嗤一声,问着沈静安:“你觉得此人给太子殿下传信的目的是什么?” 沈静安想了想道:“是为了阻止我们和宁王结盟? 莫非是害怕我们最终选择的人不是楚云淮,而是宁王?” “不!” 许清砚却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他道:“我觉得她是冲你来的。” “我?” 沈静安有些讶异,他一个大夫能挡她什么路? 转念一想,他顿时有了头绪看着许清砚问道:“她是不想让欢欢恢复记忆,还是害怕楚云淮身上的隐脉被发现?” “你觉得呢?” 许清砚将桌上的信拿了起来问他:“楚云淮的隐脉究竟是因何导致的,还没有结果吗?” 沈静安最近一直都在忙着给昭华公主医治,倒是没多少时间顾及楚云淮。 他道:“试了不少的办法,还是没什么结果。” “不着急。”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你若是出门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我怕那人会对你不利。” 沈静安点了点头。 前世他是因何而死还尚不清楚,无论是不是同楚云淮的隐脉有关,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他问许清砚:“你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楚云淮吗?” 许清砚耸了耸肩,他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道:“他对我们侯府都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你不会以为他救了欢欢,我就会对他另眼相待吧? 就算他豁出性命,那也是他欠欢欢的。” 沈静安看着他眸子里泛起的冷意,不由的为楚云淮捏了把汗。 前世之事,楚云淮最好是有苦衷。 否则他这辈子别想好过,因为许清砚报起仇来,那可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 温相府。 太子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去温相府提退婚的事情,却不料一连两日温相都告了假。 下了早朝后,他来到了温相府,就见府上的气氛怪怪的。 在花厅等了一会,温相才姗姗来迟。 太子打量着温相的脸色似是不太好,于是客气的询问道:“相爷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温相叹了一声:“不是臣病了,而是小女病了。 她自从上次从镇北侯府回来就一病不起,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 这两日还越发严重了,太医说……” 他声音哽咽了起来,摇着头道:“太医说,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不由的一惊,他忙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倒了?” 温相道:“都怪臣平日对她太过严苛。 上次她在镇北侯府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臣便责骂了她几句。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病倒了,嘴里还说着胡话。 臣细问下才知,她去镇北侯府的时候遗落了一方手帕。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小女却担心那帕子落到别人手里,有损她的名声,结果因为忧思过重,一病不起。” 说着,他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殿下,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对她寄予厚望,教她端庄守礼。 而她一向稳重内敛,恪守女德女训,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让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如今性命垂危。 臣一心在朝堂社稷,对小女疏于关心,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 恳求太子殿下看在臣为你鞠躬尽瘁的份上,救小女一命。” 第86章 世子真是好谋算啊 许清砚唇角微微一扬,他回头看向太子问道:“殿下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太子下定了决心,因为许清砚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 就算退了这桩婚事于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走到许清砚面前道:“孤想好了,就依你说的办,不过……” 太子留了个心眼,他道:“孤想着若是能亲上加亲是不是会更好? 令妹活泼开朗,明艳动人,孤早就心生爱慕,不知世子可愿成全?” 许清砚道:“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爹娘对妹妹宠爱有加,要做她的夫婿条件太多。 太子如果想娶我妹妹的话,估计要放弃自己的储君之位才行。 因为你日后定是要三宫六院,妃嫔成群的。 只此一点,我爹娘就不会同意,因为要娶我妹妹首先就是此生都不能纳妾,更不能让她受丁点的委屈。 我爹可不管什么皇亲贵胄,天王老子,谁要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他照样拿刀劈了他。 太子殿下觉得你能做到吗?” 听到许清砚提出的苛刻条件,太子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了? 不过镇北侯疼爱女儿这件事在京城早有传闻,只怕他们的择婿条件是真的。 而他身为太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就只守着一个女人! 正想着,就听许清砚嗤笑道:“依我看太子殿下爱慕我妹妹是假,你是压根就信不过我们镇北侯府。 既如此,殿下就权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吧。” 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太子忙拦住他道:“世子息怒,孤不是这个意思。 孤相信镇北侯府是真心想要投靠,这件事我们就说定了。 孤会尽快退了温家的婚事,成全世子。” 许清砚舒了舒眉:“好,待太子退婚之日,我也会送上一份厚礼答谢太子殿下的成全。” 太子隐隐有些期待,他忙拉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好,那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 两人达成了约定,在雅间里痛饮了起来,直到太子喝得醉醺醺,被侍卫给带走。 许清砚坐在窗前,见太子的马车走远,他眼中的醉意顿时掩去,随即起身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房门推开,就见里面的人如同一尊木雕一样,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许清砚勾了勾唇问道:“相爷,你可是都听到了吧。 你一心扶持的太子,为了攀附我们镇北侯府,便能将你的女儿拱手相让。 今日他能将自己的未婚妻送给我,改日便能把你们温家满门当成是用之即弃的踏脚石。” 温相那张脸别提有多么阴沉。 他一大早就收到一封信,说是太子殿下邀他来泰和酒楼一叙。 于是他就在房间里候着,结果他等来的却是太子殿下在隔壁宴请镇北侯府的世子,还将他的女儿当做是交易的筹码。 气极的他拿起桌子上的杯盏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怒骂道:“无耻禽兽!” 他自问对太子殿下推心置腹,忠心耿耿,到头来他为了所谓的权势,竟如此轻而易举地抛弃了他们温家。 这么多年的筹谋,让他觉得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 温相平复下翻滚的怒火,他抬头看向许清砚道:“世子真是好谋算啊。 你苦心积虑离间我们温家和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许清砚轻哼了一声:“相爷还真是不知好歹。 你若觉得我是别有用心,大可以追出去,告诉太子方才你也在。 若非看在我娘和尊夫人祖上有旧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多管闲事吗? 相爷是个聪明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相爷不妨好好想想吧。” 温相见他要走,他忙问道:“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女儿,还是拿她做伐,只是逢场作戏。” 许清砚目光沉沉盯着他道:“相爷真的在乎你的女儿吗? 在你眼中,她不过就是你光耀门楣的一颗棋子而已不是吗? 她嫁给谁,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你倘若还有为人父亲的一点良知,就该想办法,不要让太子将污水泼到她的身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息云丹,服下后会产生一病不起的假象,以此作为退婚的借口再合适不过。” 温相看着桌子上的那瓶药,只觉得惭愧。 但身为一国之相的高傲又让他放不下架子,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只道了一声:“世子有心了。” 许清砚暗骂他一声老匹夫,他道:“相爷别怪我折了你们攀附太子的这根高枝就好。 但我相信,总有一日相爷会感谢我救了你们温家一命的。” 他话只说了一半,随即略一颔首:“告辞。” 说罢,潇洒地走了出去。 温相坐在原地还在思考着许清砚那番话。 今日之事虽然有许清砚的算计,但也确实让他看见了太子的真面目。 如此背信弃义的小人,焉能成为北渊未来的君主? 今日之辱,他必要加倍地奉还回去,让太子知道,背弃温家的后果! …… 温相回到相府后,便来到了女儿的院子。 看着院子里干净整齐的布置,他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陌生。 因为这个地方,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他身为一国之相平日里忙于政事,很少顾及家眷。 就算要见自己的女儿,也是遣人去通传,从来不会来院子里看她。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在他眼中权利、地位、温家的荣耀高于一切。 他一直以为,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太子妃的位置,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温家好。 却从未问过女儿愿不愿意? “父亲。” 温姝语见自己的父亲站在院子里,不免有些惊讶,她忙走过去问:“您怎么来了?” 温相道:“没什么,就是路过。” 他似是不知道如何跟女儿相处,又怕她拘束,寻了个由头便走了。 只是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着温姝语:“姝儿,你想嫁给太子吗?” 温姝语愣了一下,虽然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这一次她不想再违心地回答。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道:“女儿不想。” 温相沉了沉眉,又问她:“你和镇北侯府的世子是什么关系?” 第85章 把未婚妻拱手相送 许清砚愿意将互换之事说出来,是不是代表他们镇北侯府也有投靠之心? 想到这种可能,太子对今日的会面多了几分胜算。 他道:“是孤眼拙,未能认出世子,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许清砚笑着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今日约我来此所谓何事?” 太子也不跟他卖关子,他直言道:“孤收到了一封信笺。 还请世子帮孤看一看,这上面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说着,他将几日前收到的那封信笺递给了许清砚。 许清砚接过信笺将其打开,就见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写着:镇北侯已和宁王达成合作,府中有位神医将会为宁王医治腿疾,太子殿下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他眸色一敛,不动声色地将那信笺放在了桌子上问:“不知这信笺是何人给太子殿下的?” 太子回道:“来送信的是一个乞儿,究竟是受谁的指使,孤也不清楚。 孤收到这封信后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会不会是有人想要离间孤和镇北侯府的关系? 所以今日请世子过来,便是要一个答案。” 许清砚轻笑一声,略显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慢慢地摇着道:“确有其事。” 简短的四个字却是让太子吃了一惊。 他虽然想过信上的内容可能是真的,却没有想到许清砚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就这么承认了。 这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眯了眯眼睛,问着许清砚:“世子的意思是,你们镇北侯府已经打算选择宁王,要同孤为敌了是吗?” 许清砚勾了勾唇道:“太子殿下这么心急做什么? 我们镇北侯府选择谁,自然是要看谁的诚意更能打动我们? 宁王为了拉拢我们侯府,可是把亲妹妹都送来了,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么诚意呢?” 太子听着这话,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既有所求那便是有得谈。 他道:“世子不妨直说,你们镇北侯府想要什么?只要孤能办得到,一定尽量满足。” 许清砚合上折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椅子的抚手道:“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但又怕说出来,太子殿下会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太子坐近了一些,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世子直说便是。”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放下,端起太子倒的茶喝了一口。 不料放下的时候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到了手背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娟帕,轻轻地擦了擦手背。 太子看见许清砚用的帕子像是女子的物件,而且那帕子上还绣着一个姝字。 这分明是他未婚妻温姝语的帕子。 他脑子翁的一下,脸色顿时僵住了。 许清砚拿着那帕子装模作样的呀了一声道:“真是不好意思。 我原本是想让太子殿下将这帕子交还给温小姐的,不巧又被我给弄脏了,只能下一次了。” 说着,他又将帕子塞回了怀里道:“太子殿下可别误会。 这帕子是温小姐前几日来府上看望我妹妹的时候,不小心遗落的,并非她私相授受。” 太子讪讪一笑:“孤自然相信世子。” 许清砚叹了一声道:“不过温小姐为了太子殿下的前程也是尽心竭力。 她一个弱女子,三番五次出入镇北侯府,帮太子殿下你打探消息。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是想把自己这个未婚妻拱手相送呢!” 说到这,太子已然知道了许清砚的目的,他是看上了他的未婚妻,想让他拱手相送! 虽说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且他也并不喜,但许清砚此举确实有些欺人太甚。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允了,又该如何同温家解释? 他捏了捏拳头,问道:“世子是瞧上了温小姐?” 许清砚挑了挑眉,笑着道:“太子殿下的女人,我可不敢肖想。 不过如果太子殿下愿意割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只怕太子殿下舍不得!” 他啧啧两声道:“太子殿下如果真和温小姐退了婚,怕是没有办法和温家解释。 温相乃是百官之首,一呼百应,失去了温家太子殿下就等于断了一臂,不过……” 他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殿下又怎知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呢? 如果我娶了温小姐,那么我们镇北侯府连同背后的温家不还是太子殿下你的吗? 不过就是如何同温家解释的问题。 若是太子公然悔婚,肯定会被人指点,还会得罪温家。 但倘若温家有错,这婚就退得理所当然。” 许清砚将帕子拿出来放在了太子的面前道:“这方帕子,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太子看着桌上的帕子隐隐有些心动,他看着许清砚问:“你当真是爱慕温小姐,还是想离间孤和温家?” 许清砚道:“爱慕说不上,而是我妹妹喜欢温小姐,她又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娶回来我也不吃亏。 我也是被我娘逼的没有办法,反正都要娶妻,倒不如娶一个让我娘和妹妹都如意的,如此家宅也能和睦。 其实我妹妹也很喜欢昭华公主,虽然她不会说话还有些痴傻,但胜在天真可爱,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太子殿下觉得我是有意想要离间你和温家,就权当我没有说过。 我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想和我们镇北侯府结交。 可是无论是孙蕙兰还是齐鸣,都和太子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想让我们侯府打破成见接受你,总该让我们看到一点诚意吧?而且……” 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道:“宁王的腿是恢复正常,还是变成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瘸子,都在太子殿下的一念之间。” 太子不由的一惊,他看向许清砚道:“你们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没错,我们府上的神医的确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只要太子殿下应允我的要求,那么我们镇北侯府愿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还会帮你彻底断绝宁王这个隐患。” 他站了起来道:“太子殿下不妨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答复!” 留下这话,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听太子应道:“我答应你!” 第84章 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镇北侯府。 自从昭华公主来到府上之后,楚云淮就失宠了。 除了每日许尽欢前来听他讲功课的两个时辰外,他连她的人都见不到。 极其郁闷的他,便只能去找许清砚下棋,打发时间。 许清砚捏着白子,盯着对面一脸不高兴的楚云淮道:“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就连这棋风也是步步杀招,谁得罪你了?”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问:“昭华公主要在府上住多久?” “不好说,沈静安既已夸下海口,自然是要把她医治好才肯把人放回去的。” 许清砚轻笑一声,落下一子道:“你对昭华公主的意见似乎很大,可别忘了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楚云淮就是觉得那小丫头太粘人,跟条小尾巴似的,许尽欢走哪她跟在哪里。 也只有沈静安给她治疗的时候,她才能消停会。 而许尽欢又很喜欢跟她一起玩,以至于他这个兄长都被打入了冷宫,不稀罕了。 他心中郁闷,又不能告诉许清砚他在吃一个小丫头的醋。 楚云淮哼了一声道:“她的亲哥哥是宁王又不是我。” 顿了顿,他又问道:“静安什么时候给宁王医治腿疾?” 最近一段时间,宁王只来看望过昭华公主,并没有要治腿的意思。 许清砚挑了挑眉,故弄玄虚道:“静安说宁王的腿疾需得配合天时地利才更有把握。” 楚云淮薄唇一抿,表情古怪。 什么腿疾还得配合天时地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静安是神棍呢。 正想着,就见管家走了进来道:“世子,东宫派人送了请帖来。” 许清砚伸手道:“给我吧。” 管家恭敬地将帖子递过去。 许清砚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勾了勾唇对着楚云淮道:“你伤还没有好,便让我代你去见太子吧。” 楚云淮察觉出许清砚有些古怪,他问:“你到底在下什么棋?” “你猜。” 许清砚合上帖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楚云淮道:“从你拉拢宁王就在布局,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显然你在等太子上钩。” 许清砚微微一笑:“等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娄里道:“这盘棋改日再下吧。” 楚云淮见也问不出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他站了起来盯着许清砚突然问道:“你们侯府真的不考虑造个反吗?” 许清砚被他逗笑:“怎么,你想让我们造反?”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做皇帝的料,没准前世就是帝王投胎的也不一定呢。” 许清砚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莫非前世他们侯府真的是造反失败,才被抄家灭门的? 应该不能吧。 除非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然他们侯府不可能输。 只可惜妹妹能给他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要解开前世的真相,需要点功夫。 “你就别抬举我,再者做皇帝有什么好,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啊还是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 若非迫不得已,许清砚才不会想不开去做那劳什子的皇帝。 楚云淮也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可他这一生被仇恨所裹胁,根本就不知道自由是一种什么滋味。 而母亲的最终目的,就是把他送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去。 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没有人问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从许清砚那里离开后,楚云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静安的住处。 院子里。 许尽欢托着下巴坐在石桌前,正在看沈静安给昭华公主扎针。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气的沈静安一针扎到了许尽欢的脖子上。 然后她就跳了起来,指着沈静安像是在骂人,但又发不出声来。 许尽欢被沈静安给扎哑了,她咬着牙气不过,回头见楚云淮正站在院子外。 她忙跑过去,一头扎进了楚云淮的怀里,然后用手比划着告起了状来。 楚云淮失笑,问她:“你说了什么,把静安气成这样?” 许尽欢方才瞧着沈静安在给昭华公主扎针,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很是般配。 便用调侃的语气问沈静安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昭华公主的驸马。 结果沈静安就恼了,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扎哑了。 她鼓着腮帮子,小脸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 楚云淮觉得她像只河豚,真是可爱极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了,不生气了,改日哥哥帮你讨回来。” 许尽欢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就被楚云淮给哄走了。 次日。 许清砚孤身一人来到了泰和楼。 这泰和楼的二楼已经被太子给包了,他由侍卫领着来到了其中的一个雅间。 推开房门,就见太子已经在等他了。 只是瞧见来人是许清砚,太子不由的一愣,随即蹙了蹙眉,面露不悦道:“怎么是你?” 他请的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义子。 而且他们两人上次在镇北侯府门前,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道:“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怀疑过,也许我才是镇北侯府真正的世子。” 太子听着这话,大为震惊。 他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才发现他和镇北侯的确有几分相似。 他反应过来:“你才是许清砚,那被称作世子的人是……” 许清砚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妹妹当日胡闹,在大街上掳了个书生回来。 结果不小心磕坏了脑袋,将那姓楚的书生错认成了我。 爹娘为了治疗妹妹的失忆症,便只能让那书生假扮是我,留在侯府,事情就是这样!”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北侯府李代桃僵,瞒天过海,整个京城竟无一人知晓。 他眯了眯眼睛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据他所知,镇北侯可是带着那个假儿子去面过圣的,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许清砚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怎知陛下不知情呢? 不然你以为当日楚云淮是怎么洗清谋害信阳公主驸马的罪名的?” 太子恍然大悟。 是了,当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可如果这个世子就是个假冒的,那他根本就没有行凶的动机。 所以凶手棋差了一招,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第83章 好好的告上一状 温姝语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只莲蓬。 坐在马车上,她回忆着今日的事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她也可以挣脱这些束缚,抛弃世俗的眼光。 绿枝见她们家小姐盯着手中的莲蓬在发呆,她唇角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开了口道:“这镇北侯府的郡主真是没有规矩。 她怎么能让外男来见客呢,这万一污了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当时她在院子里瞧着都觉得揪心。 这镇北候府的小郡主拉着她们家小姐赤足玩水也就罢了,竟还将她的哥哥叫了过来给她们剥莲蓬。 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温姝语听着绿枝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就连那神情都冷了几分:“怎么,昭华公主都没有意见,你一个丫鬟竟也敢指摘起镇北侯府的郡主来,是不要命了吗?” “小姐恕罪。” 绿枝吓得匆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也是担心小姐。 小姐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万不能被旁人带坏了去。” “够了!” 温姝语斥道:“你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绿枝吓得小脸一变,她反应过来扯着温姝语的衣摆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奴婢以后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温姝语低头看着她道:“你虽然是我的丫鬟,但和我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你只是依着母亲的吩咐留在我身边,时刻提点我,让我注意言行举止,谨记自己的身份。 以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能忍则忍,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绿枝眼中蓄着泪,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这么多年她按照夫人的要求时刻督促小姐,尽职尽责,为什么最后要被小姐抛弃? 她红着眼睛,心中委屈,见温姝语似是下定了决心,她便打算等回了相府去求夫人。 她觉得定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带坏了小姐,等见了夫人定要好好地告上一状。 哪料温姝语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回到相府,温姝语便让管家寻了牙婆,将绿枝给发卖了出去。 亲眼看着绿枝被牙婆带走后,温姝语这才去了花厅,就见太子也在。 她心中生出一丝厌烦,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装作寻常的模样走进去见了礼:“见过太子殿下,爹爹。” 太子微微颔首,态度一如既往的倨傲冷漠。 虽然这个未婚妻有京城第一贵女之称,长得也不错,但他就是觉得她索然无味,就算娶回去也定然无趣得很。 可即便再不喜,这婚也不能退,谁让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呢。 温相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对自己的女儿他没有一丝慈父的模样,反而透着一国之相的威严气场。 他嗯了一声,沉沉的声音问道:“如何,可打探出什么?” 温姝语听着这话,只觉得无比的悲凉,父亲不问她侯府有没有为难她?她有没有受委屈? 他关心的永远都只有权势。 温姝语垂着眸子淡淡的声音道:“昭华公主和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见如故。 陛下便将女儿送到侯府小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相蹙了蹙眉,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斥道:“谁不知陛下和宁贵妃极其疼爱昭华公主,平常连宫殿都不让她出。 如今却一反常态将其送去了镇北侯府。 如若真是因为昭华公主喜欢镇北侯府的小郡主,陛下大可以让郡主去皇宫陪伴,缘何要送昭华公主去侯府小住? 你是没发现特别之处,还是没有用心去看?” 温姝语绞着手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低着头道:“是女儿没用,还请父亲责罚。” 这时太子开了口劝道:“相爷息怒,之前因为齐鸣的事情,镇北侯府对温小姐本就心存芥蒂,早有防患。 温小姐打探不出什么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温姝语一眼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温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温姝语忙感激地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了花厅。 待她一走,温相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小女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让太子殿下白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太子道:“相爷何必这么见外,你为了孤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孤都看在眼里。 父皇不喜欢孤,若非孙家还执掌着北渊的兵权,只怕父皇早就废了孤。” “殿下。” 温相惊了一惊,忙道:“殿下别这么说。 陛下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出色的皇子,这北渊的江山不交到你的手中,还能交给谁?” 太子蹙着眉头,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若非孤的人早就证实了宁王的腿疾是真的,孤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父皇突然将最疼爱的公主送到了镇北侯府,你说他是不是想招镇北侯府的世子为驸马? 以此来保全他最疼爱的一双儿女?” 温相点了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这萧雄在燕云两地是出了名的悍匪,深得当地百姓的敬重,且他手中的兵马还在日益壮大。 若镇北侯府不能为殿下所用,日后必成祸患,所以殿下还是得想法子招揽才行。” 太子何尝不想招揽镇北侯府,奈何孙蕙兰和齐鸣扯了他的后腿,让他变得被动起来。 若是因为昭华公主的缘故,镇北侯府又转投了宁王,想扶持他这个瘸子上位,那可就糟糕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同镇北侯府好好地谈一谈。 离开相府后,太子便回了东宫。 刚踏进府门,管家就将一封信递了过来道:“殿下,这是有个小乞丐送来,指名要交给殿下你亲自过目。” 太子看着管家递来的信,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信笺,他一向都十分的警惕。 他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侍卫。 侍卫接过管家递来的信,将其拆开,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将信笺呈给了太子。 太子拿着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见他面色骤然一变。 捏着信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了起来。 第82章 欢欢不爱吃苦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许尽欢用脚尖拨弄着湖里的水道:“只可惜这不是溪水,山里的溪水要更清澈更冰凉。” 说着,她用手鞠了一把湖水就朝着温姝语泼了过去。 温姝语忙用手去挡,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欢笑。 她不服输泼了回去,一旁的昭华公主见状也加入了其中。 三个姑娘闹成一团,花园里全都是她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笑声。 玩累了,她们就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湖水。 许尽欢问着温姝语:“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温姝语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未这么放纵过,她才发现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她鼻尖还挂着一颗水珠,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许尽欢道:“欢欢,谢谢你。” 无论是许清砚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教她改变,教她反抗,教她找到自我,他们是良师也是益友。 许尽欢眉眼一弯:“跟我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把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昭华公主闻言眼睛一亮,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她也要一起。 许尽欢笑着道:“肯定不会落下你的。” 她见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便起身将温姝语和昭华公主给拉了起来道:“走吧,去我院子里坐坐。” 三人穿好鞋袜,离开了花园。 途经池塘的时候,昭华公主见池塘里长了好多的莲蓬,她拉着许尽欢的胳膊指了指那些莲蓬。 许尽欢问她:“你想吃?”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御花园里也种了荷花,每到夏天的时候她最喜欢摘莲蓬吃了。 许尽欢忽而起了一丝玩心,笑着道:“你确定?吃了可不能后悔啊。” 昭华公主不明白吃个莲蓬还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温姝语以为是这莲子又苦又涩。 直到许尽欢摘了几颗莲蓬给她们,剥开尝了尝发现味道竟出奇地鲜甜,她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见许尽欢一颗也没动,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这莲子还挺好吃的,又甜又嫩。” 许尽欢叹了一声:“我吃不下,因为这池塘里淹死过人。 所以结的莲蓬都没人摘,你们喜欢就多吃点。” 一句话,让温姝语的脸色一僵。 她拿着手里的莲蓬吃掉不是,扔掉也不是,只有些幽怨的盯着许尽欢道:“欢欢,你太坏了!” 许尽欢就是想要逗逗她们,不过瞧着昭华公主丝毫都不介意,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温姝语有些恼,她忙道:“温姐姐别生气,我跟你一起吃。” 说着就剥了一颗莲子丢到了嘴里,尝到这莲子的味道特别的鲜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美味一样:“别说,还挺好吃的。” 温姝语惊了一惊,她问道:“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这池塘里真的淹死过人?” 许尽欢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点了点头道:“没骗你们,的确有个丫鬟失足掉到了池塘里,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那你还能吃得下?” 许尽欢耸了耸肩:“本来我也觉得这池塘出了人命,觉得不太吉利,可是这些荷花和莲蓬有什么错呢? 凭什么因为死了一个人,它们就被视为不详之物,从而失去他们本身的价值,你说是不是?” 温姝语竟然从她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就像是这些荷花和莲蓬一样。 她们开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结出最鲜甜的种子。 但倘若被人玷污,名节尽毁,便要受千夫所指,再也不能立于世间,最后等待她们的只有枯萎和凋零。 许尽欢看似是在同情这些荷花和莲蓬,其实是在为这世间的女子鸣不平。 “你说得对。” 温姝语眼眶一热,笑着道:“我们多摘一些回去。” 于是她们三人摘了满满一大捧的莲蓬回去。 只是这莲蓬吃是好吃,就是剥起来太废手。 她们三个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剥了没几颗,这手指就疼了。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遣了丫鬟去将她的三个哥哥全都叫了过来。 楚云淮最先赶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许尽欢塞过来一把莲蓬,同他撒起了娇来:“哥哥,我剥的手疼,你给我剥。” 楚云淮唇角一抖,他默默地拿起一颗莲蓬给她剥了起来。 他手指纤细剥起莲蓬来都赏心悦目。 许尽欢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盯着他的手夸赞道:“哥哥的手真好看,就连剥起莲蓬来都这么优雅。” 楚云淮真想把她的嘴给堵住,小丫头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关键是这周围还有旁人在呢。 他轻咳一声,板着一张脸将剥好的莲子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 温姝语坐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又不像昭华公主心智不全。 而且她还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并非真正的兄妹。 她正想寻个由头先离开,这时,许清砚和沈静安也赶来了。 “怎么了,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砚和沈静安来得急,还以为许尽欢是有什么要事。 哪料许尽欢将桌子上的莲蓬往他们面前一推:“温姐姐和公主金尊玉贵的,而且还是客人,哪能自己动手,你们来给她们剥莲蓬。”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一掀衣袍坐了下来道:“你们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欢欢没告诉你们这池塘里死过人吗?” 温姝语和许尽欢对视了一眼,随即扬着头笑着道:“那又如何?” 许清砚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很介意的,没想到竟一点也不在乎。 他挑了挑眉,认命地拿起桌上的莲蓬剥了起来。 然后将剥好的莲子放到了温姝语的面前。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抹异样的情绪划过心尖。 她低着头,捏了一颗莲子尝了起来,格外的甜。 沈静安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是自觉地坐下也跟着一起剥了起来。 只是见楚云淮将莲心也剔了出来,他忍不住开口道:“莲心可以清热降火,清心安神,是个好东西,没必要剔出来。” 楚云淮耸了耸肩道:“欢欢不爱吃苦的。” 沈静安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惯的,她不吃的苦,早晚有一天要你来吃。” 楚云淮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是她哥哥,替她吃苦也是应该的。” 说着,将自己剔了莲心的莲子推到了许尽欢的面前。 此时的他哪里能料到,未来的某一天沈静安的这番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而他也因为许尽欢,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楚。 第81章 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觉得她真的变了。 以前的她因为复仇而生了魔障,把他当做是唯一的希望,赋予了他太多的枷锁,甚至连娘都不许他叫。 致使他们母子日渐离心。 而今,因为他的大难不死,倒是让她幡然醒悟,有了一丝慈母之心。 楚云淮本来对她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但看到她的改变,他还是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因为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母亲啊。 回到镇北侯府夜已经深了,楚云淮习惯性地来到许尽欢的院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回去。 他见许尽欢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只是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就见许尽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手里还拿着没有看完的书。 楚云淮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她竟然这么努力? 看来是铁了心要考进麓山书院。 其实麓山书院女子的考试比男子要简单一些。 但因为许尽欢小时候没打好基础,所以她可以说是从头学起,但好在她有些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看她这么认真努力,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现在甚至能理解镇北侯的感受。 只要她开心快乐最重要。 可京城终究不是燕云山,在燕云山她可以做自由翱翔的飞鸟,无拘无束,但京城就是一座困缚人的牢笼。 牢笼里的人出不去,便会嫉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鸟。 他们会想法设法折断她的羽翼,把她也关在笼子里。 所以,只有从一只飞鸟变成拥有利爪的苍鹰,她才可以拥有那片广阔的天空。 楚云淮将许尽欢手里的书拿下来,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好梦。” 随即才吹灭了蜡烛,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许尽欢如愿以偿地等到了来府上小住的昭华公主。 虽然这件事不曾对外宣扬,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百官都在猜测陛下的用意,而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太子。 只不过自打昭华公主住进了镇北侯府,侯府就闭门谢客,消息是一丝都打探不出。 温家也想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图,为了替太子分忧,温相让自己的女儿带着礼物来镇北侯府拜访。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温姝语却迟迟都没有下车。 丫鬟绿枝掀开帘子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绿枝愣了一下,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温姝语只是觉得心酸,父母明知道镇北侯府因为齐鸣的事情“怀疑”她,却还是让她来受这个委屈。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家族的前程,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姝语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思绪,然后让绿枝去敲了门。 听到是相府千金拜访,管家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其实,她倒宁愿侯府将她拒之门外,如此也好绝了父母的心。 温姝语被带去了花厅,看见花厅里坐着的人,她顿时心生怯意。 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了礼,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迎上她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他蹙了蹙眉道:“是温家让你来打探消息的?” 温姝语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道:“你就不该请我进来,把我拒之门外才好呢。” 许清砚道:“把你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你回去挨骂?” 他站了起来,走到温姝语面前道:“昭华公主和欢欢一见如故,你也知道昭华公主向来不喜欢亲近别人,却极其喜欢欢欢。 陛下心疼女儿,便把昭华公主送来小住,让她交些朋友。 她们如今正在花园里玩呢,你也过去吧。” 温姝语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陛下送昭华公主来侯府是什么意思,她只需要按照许清砚的回答去转述即可。 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世子。” 许清砚道:“哭是没有用的,你若是不知道反抗,便是流再多的眼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温姝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身为温家的女儿,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 她咬了咬唇问许清砚:“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清砚道:“你不是没用,只是你性子太软,一味的委曲求全。 我已经想到办法帮你退婚,但我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即便从太子这个火炕跳出来,温家也会把你推到别的火炕里。 你如果想跳出来,就只能靠你自己,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想得到什么,必要先失去一些什么。 所以,回去后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对一个姑娘家,他也不想太残忍,但温姝语的性子太过软弱,她自己如果立不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许清砚看着温姝语那张有些无措的小脸,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他叹了一声道:“去吧,欢欢还在等你。” 温姝语点了点头,转身有些仓皇的出了花厅。 走在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许清砚的那些话。 的确是她太天真了,太软弱了,她心中的顾虑太多,以至于什么都想要,可太贪心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正想着,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温姝语放眼望去就见许尽欢和昭华公主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赤着脚在嬉水玩闹。 京城贵女一向最看重礼仪规矩,便是不小心湿了鞋袜都会觉得丢了脸面。 可在许尽欢的眼中,这些困缚人的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她和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就像是孩童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许尽欢看见了她,忙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温姐姐,你来了,快跟我们一起玩啊。” 温姝语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是她又想到许清砚的那些话,如果连这小小的规矩都打破不了,她又怎么去反抗呢? 而且许尽欢和昭华公主的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 她决定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于是走过去,在许尽欢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见周围没有旁人,她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了水里。 那一瞬间,从脚尖传来的冰凉感传遍全身,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80章 丧子之痛 马车停在那座宅子门前,楚云淮却没有立即下车。 青默四下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掀开帘子道:“公子,没有人跟来。” 楚云淮不是担心有人跟踪,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去,不想去见那个人。 但想到那人的手段,如果不去解释清楚,只怕她又会逼着他去做些让他厌恶的事情。 他又待了一会,这才下了车吩咐青默在外面守着。 楚云淮独自进了宅子,他来到那人的房间,见门前没有人把守他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后,传来女人不悦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我。” 楚云淮开了口,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却见那女人坐在书案前,面对着他手中正拿着一张卷轴。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匆忙将手中的卷轴收了起来,用一本书籍压着。 然后抬头看向楚云淮,唤了一声:“淮儿。” 她站了起来,走到楚云淮面前问:“你伤好了吗?快让我看看。 听到你受伤我茶饭不思,就担心你有个万一。” 说着,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责任,怎么还如此大意?” 楚云淮扫了一眼被她藏起来的卷轴,淡淡的声音问道:“你是怕我死了,没有人帮你报仇吗?” 女人隐在面纱下的脸色一僵,她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复仇大业比你更重要?” 楚云淮面无表情地回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当年死在瘟疫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亲弟弟,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女人红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寻常的母亲,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吗? 你以为我想让你背负仇恨,活得这么痛苦吗? 我从那吃人的皇宫里逃了出来,本来就只想守着你和你弟弟过平常的日子,可是他们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边州的那场瘟疫是天灾吗?那是他们想要赶尽杀绝,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她便是二十年前被当做祸国妖妃自焚于凤仪宫的容妃,秦如烟,也是楚云淮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从密道逃出来后,因为受了惊早产,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而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生来体弱。 她好不容易把他养到了五岁,眼看他越来越好,结果一场瘟疫还是要了他的性命。 丧子之痛,她焉能不恨。 楚云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那场瘟疫是他们引起的?” 秦如烟冷笑一声,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道:“你以为我的脸是怎么毁的? 为了逃避孙皇后的追查,我只能毁了自己的脸。 那些年我带着你们兄弟二人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在边州落了脚。 可她还是知道了我可能藏匿在边州的消息。 为了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她不惜让边州的百姓为我们陪葬。” 楚云淮盯着秦如烟的那张脸,她左右两边脸颊上全都是烧伤留下的痕迹,恐怖狰狞,触目惊心。 他本以为这伤是当年在大火里留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她为了隐匿行踪自己毁的。 楚云淮不免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道:“对不起,是儿子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秦如烟眼眶一热,她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娘的错,娘不该把这重担都抗在你的身上。 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早夭的弟弟,我就痛不欲生,恨不得将孙氏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楚云淮目光沉沉道:“会有那么一日的,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手刃仇人为弟弟报仇。” 他轻轻拍了拍秦如烟的背道:“镇北侯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 儿子打算拉拢宁王,让他同太子抗衡。” 秦如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宁王,他就是一个残废如何能和太子抗衡?”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位厉害的神医,能医治好宁王的腿疾,作为交换,宁王自然愿意与我联手。” “神医?” 秦如烟眯了眯眼睛问道:“就是一眼识破檀香珠被动了手脚的那个神医? 据我所知宁王的腿疾已经有十多年了,而宁家一直都在遍寻名医却始终都医不好宁王。 镇北侯府的这位神医当真有这么厉害?” 楚云淮点头:“在别人眼中做不到的事情,在他看来却轻而易举。 儿子能这么快好起来,也多亏了他的医治。” 闻言,秦如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她问:“他是什么人?” 楚云淮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夫而已,醉心于医术,尤其擅长疑难杂症。 就连昭华公主的天生哑疾,他都有办法医治。” 秦如烟蹙了蹙眉道:“这么说来,许尽欢的失忆之症很快就能好了?你可想过届时要怎么办?” 楚云淮劝慰着她:“母亲不必担心,镇北侯府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我们和侯府的盟约牢不可破。” 秦如烟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约,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天真了一些。 她问道:“那宁王呢?一旦医好了他的腿,你怎知不会养虎为患。 你实话告诉我同宁王联盟,帮他医腿是你的主意还是镇北侯府的主意?” 楚云淮目光沉沉,面色隐隐透着一丝不悦道:“你让我去帮你报仇,却又不让我放手去做。 就非要让我成为你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才满意吗?” “我……” 秦如烟见他有些置气,顿时软了语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过意气用事。” 她拉着楚云淮的手,语重心长道:“淮儿,娘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以前是娘对你太过狠心,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说出什么不报仇,不许叫我母亲这样的话来伤你。 自从得知你受了伤生死不明后,娘没有一日不在后悔,报仇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更重要。” 秦如烟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不干涉你。 只有一点务必要保护自己,不要再让娘担心。” 第79章 他们之间的约定 楚云淮蹙了蹙眉,他道:“婚姻之事,你和我说的都不算,要欢欢自己中意才重要。” “也对!” 许清砚笑了笑,扫了一眼楚云淮的脸色,继续道:“那便在府上办场宴会,将那些适龄的郎君都请来,让欢欢自己挑!”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人家嫡亲的兄长要为妹妹举办宴会挑选夫婿,他这个假冒的哥哥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他冷着一张脸道:“我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 许清砚问他:“理由呢?” 楚云淮道:“齐家一事已经将镇北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你近日又同宁王走得比较近。 若此时高调地举办宴会,邀世家贵族子弟前来赴宴,恐会让旁人觉得镇北侯府是在借机拉拢朝臣。 万一和太子撕破了脸,只怕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对侯府发难。 所以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许清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楚云淮倒是把借口找的无懈可击,不过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他对欢欢没那心思最好,倘若有,必要他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许清砚敛住思绪道:“你最近在养伤,我便也没有告诉你。 我打算和宁王合作共同对抗太子,不过你且放心,宁王不会威胁你的地位。” 楚云淮问他:“你是用什么条件让宁王答应的?帮昭华公主医治她的天生哑疾?” 许清砚道:“宁王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能医好昭华公主,他肯定会感恩戴德。 更何况静安还能让他的腿疾恢复如初。” 楚云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沈静安一眼:“宁王的腿有得治?” 沈静安一边帮他换着药一边道:“不是什么难事,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便可让他恢复正常。” 楚云淮听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免有些震惊。 宁王的腿疾已有十余年,想必请过不少神医,若有得治他也不会残了这么多年。 可在沈静安眼中,这区区腿疾似乎不足挂齿,他的医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一旦宁王的腿疾康复,于太子而言必是心头大患,可这么做,岂不是让太子更加嫉恨侯府? 若是撕破脸,对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眼下侯府和太子的关系,虽然紧张,但无论是温家宴会还是齐家之事,都是他们有错在先,并非是侯府主动树敌。 只要侯府没有明确的针对行为,太子便会想方设法招揽。 可一旦侯府主动帮宁王医治腿疾,那就是公然挑衅了。 楚云淮觉得许清砚不是这么武断的人,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许清砚沉了沉眉,问他:“你知道欢欢被齐鸣绑走后,被带去了哪里吗?” 楚云淮心头一惊,看向许清砚:“太子?” 许清砚眸色微寒,他道:“齐鸣绑走的那些姑娘,但凡有些姿色的只怕全都糟了太子的毒手。 而这些姑娘到最后全都变成了枯骨,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 欢欢当日能逃出来完全就是侥幸,所以这已经不是你和孙家的仇怨了,而是太子他本就该死!”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冷厉:“在你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前,我要让太子不得安眠!”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气。 他身上有为将者的勇猛无敌也有为君者的胸怀天下,就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好,便按你说的办。” 楚云淮答应下来。 许清砚又道:“此事你最好同你背后之人知会一声。 以免让她误会我们镇北候府选择了宁王而放弃了你。”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那你好好休息吧。” 留下这话,许清砚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静安也给楚云淮换好了药,他道:“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在修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若是要出去的话,记得小心一些别让伤口裂开。” 楚云淮道了一声:“多谢。” 沈静安略一颔首,随即收拾好东西,提着药箱走了。 换过药后,楚云淮没着急出门而是先帮许尽欢将她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将那些贵重的摆设全都收到了库房里,只留了一些精致典雅的物件。 许尽欢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真的是赏心悦目,她笑着夸赞:“还是哥哥厉害。 这么一布置感觉顿时变了,我再也不觉得我的房间俗气了。” 楚云淮失笑,可不是俗气吗,镇北侯这是恨不得将全部的家当都摆在女儿的房间里。 这摆的东西多了,自然就失去了韵味。 他拿起几本书,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有心情读书了?” 许尽欢:“……” 她撇了撇嘴,觉得楚云淮真是扫兴。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有些怀念前世那个清冷倨傲对她爱答不理的楚云淮了。 楚云淮见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考麓山书院吗? 距离麓山书院的考试时间只剩一个月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如果不努力是进不了书院的。” 说着,他俯身凑了过来,盯着许尽欢的俏脸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去书院读书吗?” 许尽欢怔了一怔。 楚云淮凑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子都快要贴上她的鼻子。 她盯着他的那张带有侵略性的俊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脱口回道:“想。” 楚云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 如果你能考上麓山书院,就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反之你就要为我做任何事情,怎么样?” “一言为定!” 许尽欢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击掌为盟,不可毁约。” 楚云淮和她击掌为盟。 有了这个约定,许尽欢仿佛找到了斗志一样,她拿起桌上的书道:“哥哥去休息吧,我会好好努力的,定会考上麓山书院让你刮目相看。”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见她看得认真,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换了一身衣服,随即带着青默来到了城南的青柳巷。 第78章 我会努力爱上她 许尽欢愣了一下,送给别人? 她想起昨日昭华公主是带走一只木马,楚云淮该不会以为,那只木马是他小时候送给她的那只吧? 难怪他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 所以,楚云淮真的早就认出了她来?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耸了耸肩故意道:“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啊就是喜新厌旧的人。” 楚云淮:“……” 他瞬间不想和她说话了,只置气似得将手里的几件衣服揉了又揉。 许尽欢假装看不见,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不着急收拾,我想重新布置一下房间,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楚云淮想甩开她的手,但又没忍心,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她再怎么撒娇、耍赖他也不惯着她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尽欢松开了楚云淮的胳膊问:“哥哥觉得我这房间应该怎么布置?” 楚云淮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声音道:“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了。” “这个也扔吗?” 许尽欢拿起床头摆着的木马道:“可我好喜欢的。” 楚云淮抬眸扫了一眼,见她拿在手里的是一只木马,他不由的一愣。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只木马看了看。 是他的那一只。 他看着许尽欢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把它送给昭华公主了吗?” “谁说我就只有这一只木马的。” 许尽欢将床底的箱子打开道:“我可是有满满一箱子。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只,哥哥还记得这是谁送给我的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楚云淮在看到她那一箱子木偶的时候,心中的闷气顿时都散了。 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当然是我送给你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许尽欢笑着问他:“那这只木马也是哥哥你亲自做的吗?” 提到这只木马的由来,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只木马是怎么来的了。 他和许尽欢一样,也曾遗忘过一段记忆,只不过许尽欢是因为受了刺激高烧不退而引起的。 而他则是因为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包括他双生的弟弟。 没错,他还有一个早夭的亲弟弟,只是他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连同那场瘟疫之前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这只木马,是那段空白记忆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当然了。” 楚云淮将木马还给许尽欢道:“你被拐走时就带着我做给你的这只木马,后来你一直宝贝得很。” “原来是这样。” 许尽欢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她将那只木偶娃娃和木马放在一起道:“哥哥送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藏的,才不会随便送人呢。” 一句话,哄得楚云淮心花怒放。 他撸起袖子道:“不是要布置房间吗?我帮你!” 说着就埋头将她房间里那些多余的物件都给清理了出来。 许尽欢盯着楚云淮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好哄的。 怎么前世就那么不开窍,非要伤她的心呢? 想到前世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她鼻翼一酸,调侃的语气道:“哥哥倒是像极了话本子的那些贤夫,你想过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夫人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他道:“没想过,但我若娶肯定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 许尽欢问他:“那如果你被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姑娘,你会怎么对她?” “不会的!” 楚云淮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回头看着许尽欢道:“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姑娘。” 许尽欢看着他眼中透出来的坚定,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她笑了笑道:“可是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如意的。 万一你就是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姑娘呢?而那个姑娘又很爱你,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就努力地爱上她。” 他既然把人娶了回来,总是要过完一辈子的,总不能抛下她,无论爱与不爱他都应该负责。 许尽欢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所以楚云淮前世也是努力想要爱上她的吗? 或许是自己太糟糕了,没能让他动心。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夸赞道:“哥哥真是一个好男人!” 楚云淮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静安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楚云淮的脑门上道:“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静安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云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许清砚是故意的,这所谓的婚约本就是儿时的戏谈。 正想着,就听许尽欢道:“再者静安哥哥实在是太无趣了,比起姑娘我倒是觉得他更喜欢医术。” 楚云淮眉梢一动,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笑声:“怎么,许兄这是想嫁妹妹了? 我可是认识不少的世家子弟,倒是可以给义妹介绍一下。” 楚云淮:“……” 他转身就见许清砚和沈静安一起走了进来。 沈静安道:“走吧,让我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楚云淮微微颔首随即跟着他去了隔壁房间,检查伤势。 待他们走后,许清砚拿着扇子点了点许尽欢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下次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就随便说一个,听到了吗?” 许尽欢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蠢死你得了。” 许清砚拿她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别的事情她一向清醒得很,唯有对待楚云淮这件事,她总是犯蠢,就是不相信楚云淮会喜欢她。 而他也没想要提醒她。 因为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发现才有意思,若是经由别人提醒,难免会多想。 他道:“总之记住我的话,我还能坑你不成。” “哦。” 许尽欢乖乖地答应。 许清砚这才满意的离开,他来到隔壁,就见沈静安正在给楚云淮换药。 他在桌前坐下道:“最近府上收到不少的帖子,都是家中有适婚儿郎的世家大族。 他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要和我们侯府结亲。 虽然欢欢和静安有婚约,但他们两人彼此无意,这婚约也做不得数。 欢欢迟早还是要嫁人的,娘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不知楚兄有没有好的人选?” 第77章 你要赶我走? “这个不行。” 许尽欢走过来,盯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有些紧张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这木马真不能送给你。” 这只木马她珍藏了多年,虽然当时她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但醒来后,她就一直拿在手里。 仿佛拿着这个东西,她才有安全感。 而这个习惯她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慢慢长大,她才将陪伴她的这只木马放在了锦盒里珍藏了起来。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又将这个东西摆了出来,因为有它在,她就不会做噩梦。 昭华公主歪着头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许尽欢道:“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昭华公主像是听到了八卦一样,她用两只食指点了点,问她是不是心上人送的? 许尽欢看懂了她的手势,忙否认道:“才不是什么心上人,你别瞎想,总之这个东西不能给你。” 昭华公主噘着嘴,将手里的木马还给了她。 许尽欢忙放回了原处,她瞧着昭华公主似乎有些失落,于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道:“这些你可以随便挑。” 昭华公主眼睛一亮,她蹲下来看着地上满满一箱子的木偶,各种动物应有尽有,简直琳琅满目。 而这些木偶同那只木马比起来,要更新一些,且更活灵活现。 昭华公主在一堆木偶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只和许尽欢的那只木马差不多造型的。 然后朝着许尽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有这些东西。 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楚云淮送给她的那只木偶,爹爹便以为她喜欢这些木头做的东西,所以给她买了很多。 后来他们才发现,她不是喜欢木偶,而是独独喜欢她手里的那只而已。 许尽欢陪着昭华公主又玩了一会,直到宁王来寻她回去,昭华公主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她站在院门前,拿着许尽欢送她的木马朝着她挥了挥手。 熟不知这一幕正落入楚云淮的眼中。 他站在窗前看着昭华公主手里的木马,便以为是自己儿时送给许尽欢的那只。 他脸色一沉,心情顿时失落到了谷底。 楚云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木偶娃娃。 这是他原本想送给许尽欢的礼物,是他一刀一刀照着她的模样刻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东西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送给她,她可能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就像他当年送给许尽欢的那只木马,那是于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他所珍视的未必是别人所珍视的。 楚云淮自嘲一笑,他将那木偶摆在了窗台前,随即黯然转身离去。 整整一下午,他房间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而许尽欢以为他在休息便也没去打扰。 楚云淮心中郁闷极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隔壁传来许尽欢欢呼雀跃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沈静安跟她说了什么,竟把她高兴成这样。 楚云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盯着窗前的那只木偶娃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己的心情总是受许尽欢的影响。 尤其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心中就特别的不舒服。 甚至,他心中有种可怕的想法,想让她的视线,就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让他入戏太深的缘故。 也许,等离开镇北侯府,各归其位便好了吧。 …… 许尽欢听沈静安说昭华公主的病症可以医治,日后她可能还会在侯府小住,于是有些迫不及待。 次日一早,她就敲开了楚云淮的房门。 楚云淮昨夜一宿没睡,瞧着精神不大好。 但许尽欢光想着昭华公主要来,压根就没注意他的脸色。 她笑嘻嘻的道:“哥哥,静安哥哥说你背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只要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了。” 楚云淮蹙了蹙眉,听出了她话外之音:“你要赶我走?” “怎么能是赶呢?” 许尽欢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是昭华公主要来府上小住,你住我这里不太方便。” 楚云淮有些气闷,这还不是赶他走? 他问道:“贵妃娘娘不是最疼爱昭华公主吗?怎么舍得让她来侯府小住的?” 许尽欢道:“静安哥哥说有法子能医好昭华公主。” 楚云淮蹙了蹙眉,最近许清砚和宁王来往密切,如今又要帮昭华公主医治哑疾。 这是打算用宁王来和太子抗衡,只不过这件事许清砚并没有同他商议。 估计是因为他有伤在身,不愿他操劳吧。 他敛住思绪,问着许尽欢:“你很喜欢昭华公主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啊,公主天真淳朴又可爱,关键是她心思单纯,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 楚云淮抿着唇,心中郁闷。 他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所以都惹她厌烦了? 他闷声道:“知道了,我今日就搬回去。” 说着就开始收拾起他的衣物。 许尽欢张了张嘴想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但想到楚云淮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正要去帮他收拾东西,不经意就瞧见窗台放着一只木偶娃娃,憨态可掬,和她还有点像。 许尽欢拿起来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这个是我吗?” “不是。” 楚云淮哼了一声:“那娃娃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是你?” 许尽欢听出楚云淮在生气,她拿着娃娃走到楚云淮身边问:“这是你自己雕的吗?是要送给我的?” 楚云淮依旧板着一张脸,否认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雕着玩的。”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看了楚云淮一眼问他:“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时常抱在怀里的那只木马吗?” 楚云淮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许尽欢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木马是哪来的,但我很是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 那木马都被我盘包浆了,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便给我买了好多一样的木马。 但我就是觉得,只有那只脏兮兮的木马才是最好的。” 楚云淮看着她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代表长大了还会喜欢,不然你也不会送给别人,不是吗?” 第76章 绝不背叛 昭华公主眨了眨眼睛。 许尽欢却是一脸的无语,她知道沈静安是个医痴,他见了疑难杂症便想去给人把脉。 只不过昭华公主这是天生的残缺,也不知道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可万一沈静安能让她恢复正常呢? 她询问着昭华公主:“静安哥哥医术很厉害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 昭华公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还对着沈静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沈静安晃了下神,他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一块帕子覆在了昭华公主的手腕上,给她把起了脉。 把完了脉,他又捧着昭华公主的脸,看了看她的舌头。 而昭华公主很乖的配合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宁王在一旁瞧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比起自己的腿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恢复正常。 只是沈静安检查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对着许尽欢道:“好了,带公主去玩吧。” 许尽欢也没多问,拉着昭华公主便离开了花厅。 她们走后,宁王有些紧张地问道:“先生,我妹妹她……” 沈静安道:“公主殿下的确是先天不足。” 一句话,让宁王心中燃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谁料沈静安又开了口道:“但也并非没有医治的可能。” 宁王大惊,他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道:“真的吗?先生当真有办法能医好我的妹妹?”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是有,只不过有些困难。” 话音方落,就见宁王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只要先生能医好我的妹妹,无论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 沈静安忙扶他起来道:“王爷这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昭华公主。 我和楚兄也有妹妹,所以能懂王爷的这种感受,你且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 只不过要医好昭华公主,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需要她留在侯府,方便我医治。” 宁王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母妃疼爱妹妹,从未让她离开过身边。 他道:“此事本王需得知会母妃一声。” 沈静安道:“还有一事,我有必要告诉王爷。 昭华公主的病症虽然是先天不足引起的,但我观其脉象发现她的不足之处,应该是某种原因导致的。” 宁王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是何原因?” 沈静安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判断。 总之昭华公主的病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正因此她才有医治的可能,若为天生则是没有法子根治的。 至于是哪种后天因素造成的,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我现在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宁王震惊不已,也就是说妹妹很有可能是被人暗害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朝着沈静安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若是查出是何原因导致,还请先生告诉本王。” 沈静安点了点头问道:“王爷今日来此,可是想清楚了?” 宁王道:“本王回去后思考了良久,做一个残废是可以安然度日,但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不是本王想要的。”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和沈静安道:“只是本王心中有些顾虑,所以想要问清楚,不知两位为什么要帮本王? 又或者说,你们希望本王做什么?” 许清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是想把王爷当成是一颗对抗太子的棋子,你会甘愿入局吗?” 宁王惊讶于许清砚的坦诚,哪怕他言辞无状,却也不觉得被冒犯。 他笑着道:“如此说来,你们镇北侯府已有想要扶持之人了?” 许清砚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王爷想要那个位置吗?” 宁王如何不想? 同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坐得,他坐不得? 只不过从自己的腿残的那一天开始,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这么多年来,他因着残废的关系,也早已没了争一争的野心。 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和母妃,让她们能安然地渡过这一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不能有软肋的,所以也许注定那个位置和本王无缘。” 许清砚觉得宁王倒是个通透之人,他道:“谁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我们镇北侯府决定的,而是陛下。 我虽然不能向王爷你保证什么,但无论你答应与否,你和昭华公主我们侯府都会尽力医治。” 宁王在许清砚身上看见了诚意,他想赌一把。 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而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和妹妹。 他拢袖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好,本王以后愿为侯府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许清砚扶着他的胳膊道:“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便来商议一下如何医治王爷你的腿疾吧。” 他们三人在花厅里商谈着此事。 而清欢院内,楚云淮正翘首等着许尽欢。 不多时他听到了她的笑声传来,他忙拿起桌上的书籍装作看得认真。 却见许尽欢领着一个面生姑娘的来到了院内。 “哥哥。” 见楚云淮还坐在院子里,许尽欢道:“我今日有客在,哥哥还是避一避吧,可别吓着昭华公主。”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盯着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似是被他冷着的脸给吓到,有些怯懦地躲到了许尽欢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 许尽欢拍了拍她的手道:“公主别怕,这是我哥哥。” 昭华公主偷偷看了楚云淮一眼,许是因为他是许尽欢的哥哥,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楚云淮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然后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尽欢则高高兴兴地把昭华公主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看着许尽欢房间里摆着好多东西,昭华公主眼睛一亮,跑过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不得了。 许尽欢见她喜欢,豪气道:“公主喜欢什么,随便挑。” 昭华公主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许尽欢床头摆着的一只小木马。 她拿起来在手里摇了摇,意思是她喜欢这个。 看着昭华公主选的木马,许尽欢小脸一垮。 不是吧,满屋子宝贝她怎么就看上了她最宝贝的那个? 第75章 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镇北侯只用了短短七日的时间,便将齐家所涉一切罪行调查清楚。 早朝上,他将厚厚一沓证据呈给了北渊帝。 北渊帝看过后勃然大怒,差点掀翻了御座。 “岂有此理!” 北渊帝被镇北侯呈上来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 他道:“贪污、包庇、杀人、拐卖、贩官鬻爵,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齐家在朕眼皮底下欺压百姓,无法无天,你们身为父母官竟没有一个人禀告于朕。” “陛下恕罪!” 呼啦啦,朝臣跪了一地。 这齐鸣的父亲不过就是京兆府尹,他上头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地方,不是没有人去告,而是没有人敢受理。 谁愿意冒着得罪太子和孙家的风险,接这烫手山芋? 所以每当有百姓要状告齐家,他们都不了了之。 哪料到,这齐家最后栽到了镇北侯的手里。 北渊帝深知这都是他身为帝王的无能而引起的祸端。 但凡他有雷霆的手段,灭了孙家的气势,也不会让一个小小齐家在京城作威作福,残害百姓。 他又想到二十年前自己所受的耻辱,想到自己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能相认。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孙家抗衡,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守不住北渊的江山,直到萧雄的出现才让他看见了希望。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道:“传朕旨意,齐家贪赃枉法,欺压残害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齐家男丁三日后斩首示众,女眷一律没入奴籍,所涉一众党羽全都依法处置!” “陛下英明。” 百官山呼。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满朝文武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监斩之事交由谁来负责为好?” 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北渊帝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太子主动站了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北渊帝勾了勾唇,看着太子。 他出生之日正是北渊帝痛失所爱之时,因此太子小时候,他都没有抱过。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皇后为他取的,这个儿子也是皇后一手带大的。 不得不说,太子身上有着孙家人的狠辣,而太子更是懂得明哲保身,壮士断腕。 他主动提出来监斩齐家人,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身为父亲,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好,那便交给太子来监斩,你也好熟悉熟悉。” 北渊帝这话可谓是让百官大为震惊。 让太子熟悉熟悉,熟悉什么? 自然是熟悉监斩,待来日亲自送自己外祖一家上路啊! 大殿上,太子一党的朝臣吓得冷汗直冒,而太子的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但他还是俯身一拜,接了这旨。 太子要亲自监斩齐家人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监斩当日,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只为目睹这为祸百姓的齐家人是怎么人头落地的。 而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生闷气。 她听说今日齐家人抄斩本想去凑个热闹,但无论是许清砚还是楚云淮都严令禁止她出去。 楚云淮已经能下地走动,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着许尽欢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如此血腥你也不怕做噩梦。” 许尽欢是挺怕的,她也不是非要去看砍头,而是想找个由头出去透口气。 待在府上,她这两个哥哥像看管犯人一样把她看得死死的。 而沈静安就知道倒腾他那些药,更无趣。 她都要无聊死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在燕云寨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无拘无束,丰富多彩。 许尽欢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书籍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道:“别打扰我看书。” 楚云淮:“……”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正要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逗她开心,就见管家走了过来道:“郡主,府上来了贵客,楚公子让你去前厅见客。” 许尽欢挑了挑眉,她放下书册站了起来对着楚云淮道:“哥哥自己玩吧,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出了院子。 楚云淮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面前的书翻了翻,心却早就跟着许尽欢飞走了。 许尽欢来到前厅,就看见了昭华公主,她面上一喜跑了过去:“昭华公主,你怎么来了。” 昭华公主看见她眼睛一亮,她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大桃子献宝似的递给了许尽欢。 许尽欢笑着接过:“这么大,是专门给我留的?”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 许尽欢道:“这我哪吃得完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就将桃子递给了自己的哥哥:“义兄帮我掰开。” 许清砚接过桃子将其一分为二。 许尽欢将其中一半给了昭华公主,她们两人坐在椅子上,吃着同一个桃子,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来。 宁王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许尽欢,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难怪妹妹喜欢许尽欢,她确实和其它贵女不太一样。 别的贵女见了妹妹都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怎么笑话她都不一定呢。 但许尽欢却是把她当正常人一样对待。 宁王不由地对许尽欢多了一些好感,他笑着道:“郡主的性子开朗活泼,难怪昭华喜欢。” 谁不喜欢这样鲜活明媚的姑娘。 许尽欢这才注意到宁王也在,她浅浅一笑,朝着宁王殿下微微颔首道:“让王爷见笑了。” 她问:“我可以带昭华公主去逛逛吗?” 宁王点了点头道:“去吧。” 许尽欢拉着昭华公主的手出了花厅,谁料迎面正撞到赶来的沈静安。 昭华公主一不小心撞到了沈静安的身上,手里的桃子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抬起头看着沈静安的那张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得用手比画着。 许尽欢安慰着她道:“没事,他叫沈静安是个大夫,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又对着沈静安道:“静安哥哥,她是昭华公主,我的朋友。” 沈静安知道宁王有个妹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只不过天生是个哑巴,还有些痴傻。 这样的病症他倒是少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可以给你把把脉吗?” 第74章 看看我死没死? 隔壁院子是清风院,那里本来是楚云淮的住处。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闯了进来。 他正要推开主屋的房门进去,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阁下是来找谁的?” 黑衣人闻言立即抽出了身上的剑,有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人。 许清砚也不与之多言,当即上前去同他交起了手。 几招过后黑衣人便落了下风,手中的剑也被许清砚给夺了去,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许清砚拿着剑抵着那人的脖子,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黑衣人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疼楚,他倒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刺客,而是贵府世子的故人。” 许清砚听他提到贵府世子,但显然此人不认得他,那便是来见楚云淮的。 他收了剑,转身道:“他不在这,跟我来吧。” 许清砚将他带到了妹妹的院子,然后指了指楚云淮的房间道:“他在里面,你去吧。” 黑衣人觉得许清砚对他并无恶意,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 随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烛灯还亮着,而楚云淮还没有睡着,听到推门声,他抬眸看了过来。 就见来人扯掉了脸上的布巾,单膝跪在地上唤了一声:“公子!” “青默。” 楚云淮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默回道:“听闻公子受了伤,属下心中担忧,这才夜闯侯府想见公子一面。” 他问:“公子伤得重不重? 这段时间,你什么消息都没有,属下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盯着青默问:“是她让你来的?” 青默低着头默认。 他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因为楚云淮的身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不便跟在身边贴身保护,便隐在暗处。 哪料公子刚入京,就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给掳走了。 而他也收到了那人的消息,让他不要干涉,这才没来营救。 只是这一次,公子并没有按照信号来见面,又听闻镇北侯府的世子受了伤。 那人不放心,这才派他前来一探究竟。 “你可知夜闯镇北侯府,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楚云淮动了怒,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 青默忙道:“公子息怒,是属下担心公子,善做主张,还请公子莫要动怒。” 楚云淮自嘲一笑:“她明知此行可能让你送命,却还是一意孤行让你赴险,她总是这样!” 在她眼中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有她的复仇大业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说话。” 青默站了起来,他打小便跟在楚云淮身边,公子心中的苦楚他一清二楚。 但因为那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评判什么。 他见楚云淮脸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保重身体。” 楚云淮问他:“她有什么话要你转交给我吗?” 青默摇了摇头,却见楚云淮讥笑一声:“那便是让你来看看我死没死了?” 他目光骤然一深,冷着一张脸道:“你告诉她,檀香珠的事情我用自己半条命帮她平了。 倘若她再一意孤行,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 “是。” 青默应下。 楚云淮问他:“你来没有被发现吗?” 青默低着头道:“属下没用,闯进来的时候被一位公子给发现,他武功很好,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听到我是你故人,便带我来见了你。” 楚云淮道:“他是侯府的世子,我的事情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此人才思敏捷,胸有乾坤,不可小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你便回来,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再回去了。” “是。” 青默高兴的答应下来,他道:“公子好好休息,属下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就听楚云淮叮嘱道:“不要再翻墙进来了,走镇北侯府的正门,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的。” 青默心头一热,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许清砚也没有为难他,将人放走后,他便继续守在了院子里,想着楚云淮背后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有一些解不开的疑惑。 也许要等沈静安查出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次日。 许尽欢来看楚云淮的时候,就看见正在照顾他的青默,恍惚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 青默是楚云淮的贴身侍卫,主仆感情一向深厚,对她这个太子妃,青默向来敬重,没有因为楚云淮的冷漠就对她不敬。 他是前世为数不多,给过她善意的人,也是她前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青默见她进来,客气地抱拳见了礼唤了一声:“属下见过郡主。” 许尽欢装作好奇地问道:“哥哥,他是谁啊?” 楚云淮笑着道:“是爹给我们寻来的贴身侍卫,以后也负责保护你的安危,他叫青默。” 许尽欢听他用的我们两个字,她笑了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她将自己带来的羹汤端了出来道:“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补血用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端过她递来的汤,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许尽欢问他:“好喝吗?”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舀了一勺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道:“我记得你的葵水就这几日,你也喝点,补补血。” 许尽欢:“……” 她的俏脸霎时红透,有些害羞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记这个做什么?” 楚云淮笑着道:“要记得,不然你肚子又疼了该怎么办?” 许尽欢真受不了楚云淮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见楚云淮执意地要让她也喝,她只得硬着头皮也喝了一口。 就这样一碗汤,两人一人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见底的碗,许尽欢想起月前的时候。 明明楚云淮很讨厌和她共食的,如今却丝毫都不在乎。 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吧。 希望,待有朝一日她“记忆”恢复之时,他们还能如现在一般,保持如此亲厚的兄妹关系。 如此,侯府的未来便有望了。 第73章 悔得肝肠寸断 “能。”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落在宁王耳中好似是错觉一般。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沈静安,却听他道:“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因为经脉受损时日已久,若想彻底恢复需得重塑经脉。 而重塑经脉稍有不慎便会永远都站不起来,所以还请宁王殿下好好考虑考虑。” 宁王意外至极,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腿还会有恢复的可能。 他有些激动地问着沈静安:“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沈静安道:“六成。” 宁王眼睛一亮,六成把握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几率他能恢复正常。 但倘若不成,他将成为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残废。 只不过他有些纠结,毕竟他同镇北侯府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帮他? 许清砚看出他的顾虑道:“宁王殿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这朋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 宁王道了一声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楚公子为什么要帮本王?” 许清砚笑了笑道:“只是想和宁王殿下交个朋友而已。 你这腿疾想必承受了不少的嘲笑和怠慢吧? 不过就算是恢复如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做个残废最起码可以安然无虞,但倘若恢复正常只怕前路凶险难料,怎么选就看宁王殿下自己了。” 宁王如何不知,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就因为他是一个废人。 倘若医好了腿,太子必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他真的甘心就这么苟且偷生吗? 不! 他不甘心。 只是此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多谢楚公子,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叨扰了。” 许清砚微微颔首,客气地送宁王出了府。 把人送走后,沈静安问道:“你怎么想着帮宁王医治腿疾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淡淡的声音道:“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想给他找点麻烦,这样我才更有把握和他谈判。” “谈判?” 沈静安好奇地问道:“和太子谈什么?” 许清砚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的语气道:“保密。” 他已经答应了温姝语要帮她退婚,而这退婚的关键就看宁王愿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了! 清欢院。 许尽欢送走温姝语后便来隔壁看楚云淮了。 他服了药,正在睡着,因为失血过多那脸色很是苍白,而他伤的是后背,只能侧躺着。 许尽欢趴在床前,静静地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 良久后她嘴里喃喃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楚云淮救了她两次,等于她欠了他两条命。 前世她已经还了一条,这最后一条命,换她原谅他的一次机会。 以后无论他们会走向哪条路,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她都会给他一次机会。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楚云淮的脸,然后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旁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 她枕着手趴在床边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还吧唧了下小嘴。 楚云淮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见她,仿佛身体的痛楚,心灵的疲惫都统统消散得无影无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担心许尽欢坐在地上染了寒气,但又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也不顾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躺在里侧,看着睡梦中的人儿,那双眸子里仿佛染上了无尽的温柔。 谁料许尽欢突然翻了个身,像只猫似的钻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 顿时间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是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伴随着一丝草药的苦涩。 楚云淮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心中生了一丝贪念,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定格。 然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美梦还是醒了。 许清砚走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楚云淮同榻而眠,而且还是如此暧昧的姿势。 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怒火,然而不待他发作,就听楚云淮道:“别吵醒她。” 许清砚一噎,却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楚云淮看着身侧空空的位置,有些怅然若失。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他道:“我以为楚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我妹妹有婚约在身,你这般是置静安于何地?” “对不起。” 楚云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 就算许尽欢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能与之同榻而眠,更何况他这个哥哥还是假的。 许清砚走过来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妹妹了吧?” 楚云淮皱了皱眉,否认道:“没有。” “没有就好。” 许清砚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你跟我爹签的契约。 我妹妹嫁给谁也绝不可能嫁给你,所以奉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心思。” 楚云淮听到契约二字,恍惚中想起当日镇北侯气急败坏的那话。 一时间他心头的血脉上涌,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想多了。” 许清砚盯着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淡的声音道:“那就好。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你泥足深陷,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一走,楚云淮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擦了擦嘴唇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帐。 许清砚站在门外听到楚云淮吐血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有些得意。 还说没有,不过就是提起了他签下的契约,都能让他悔得肝肠寸断。 而他如今所受的苦,正是前世他妹妹受的苦,爱而不得的滋味,总该让他也感受一番。 因为妹妹和楚云淮都病着,许清砚便守在了院子里。 直到夜深,他忽而听到隔壁院落传来一丝声响。 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第72章 给他添添堵 正要上马车的温姝语听着许清砚这话,不由地为他捏了把汗。 当着太子的面他竟敢这么说话,也不怕太子嫉恨报复。 要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只是镇北侯府的义子,无足轻重。 太子若想对他下手,易如反掌! 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许清砚一眼,却见他朝着她挑了挑眉,那风流俊逸的模样竟有些晃眼。 温姝语俏脸一红,忙收回视线钻进了马车里。 看来她就是瞎担心,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无所畏惧! “楚公子对孤可是有什么误会?” 太子沉着一张脸道:“孤听闻齐鸣做的事情后,也是大为震惊。 正是怕镇北侯府有所误会,孤才会亲自前来。” 他也没想到镇北侯府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齐家。 就是不知道齐鸣死的时候有没有把他给供出来? 所以听到消息后,他立即入宫去同父皇请了罪,然后来镇北侯府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既然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殿下又为何要纡尊降贵跑这一趟?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清砚见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忙拱手赔了个礼道:“太子殿下见谅。 京城谁人不知,这孙家小姐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同太子殿下你如同亲兄妹一般。 温府宴会上,孙小姐和我义妹起了争执,丢了郡主的身份,还连累太子殿下被陛下责罚。 这没过几日我义妹就遭遇险境,九死一生。 偏偏出事时,我义妹是和太子殿下你的未婚妻在一起的,这换做是谁都多想的吧? 我知太子殿下看重镇北侯府,有意结交。 但就怕温府之事会让太子殿下觉得我们镇北侯府不识抬举。” 太子眯了眯眼睛盯着许清砚问:“这是侯府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你不过镇北侯府的义子,能做得了侯府的主?” 许清砚微微一笑:“眼下世子重伤,侯爷不在,这侯府上下还真就是在下做主。” 太子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油盐不进,嚣张猖狂的人。 不过一个义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侯府世子了! 只怕这人也是个有野心不安分的主。 他哼了一声:“楚公子还真是……能言善辩啊。 孤今日是来探望世子的,楚公子不请孤进去坐坐吗?” 许清砚依旧是一副温润的笑脸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世子重伤需要修养,不便打扰,太子殿下不如改日再来?” 太子气得不轻,他正欲发作,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这么巧,你也在?” 他蹙了蹙眉,转身看去,就见他那瘸腿的二弟带着厚礼竟也出现在这里。 顿时间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看来他这个弟弟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他以为齐家被抄,他的机会来了,真是笑话,他一个瘸子还妄想跟他争! 太子眸色一敛,冷厉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许久都没有现身的弟弟问:“什么风把二弟你也刮来了?” 宁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皇兄别误会,臣弟是代昭华来看望郡主的。” 他走到许清砚面前问:“想必这位就是楚公子吧,本王早就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许清砚客气地回了个礼道:“原来是宁王殿下,幸会幸会。” 宁王道:“前些时日郡主让人给昭华送了一些燕州那边的特产,昭华很是喜欢。 她听闻郡主受了惊,心中担忧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让我带来,希望郡主能够早日康复。” 妹妹给昭华公主送礼的事情,许清砚是知道的。 当日妹妹从皇宫回来后,就将沈静安带来的燕州特产遣人给昭华公主送了一些。 如今昭华公主让她兄长代为回礼也无可厚非。 他道:“多谢昭华公主挂念,我就代义妹把礼收下了。” 许清砚伸手客气地邀宁王进了府道:“宁王殿下进去喝口茶吧。” 宁王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他迈步上了台阶,想到太子还在,于是转身问道:“皇兄这就要走了吗?请恕臣弟不远送了。” 太子脸色一黑。 此人将他拒之门外却将宁王请了进去,分明就是在打的脸。 这也说明镇北侯府的确和他生了嫌隙,若不想法子化解,只怕他要多一个棘手的敌人了! 带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太子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许清砚觉得这宁王殿下倒是有点意思,如果他的腿没有残疾,没准还能和太子一争。 他眸光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客气的邀宁王去了花厅喝茶。 坐下后,宁王道:“当日郡主派人来给昭华送礼,母妃还很讶异。 楚公子也知道我妹妹她虽贵为公主,却从小不会说话,也不爱与人亲近。 询问过才知道,她们不过就是在御花园见过一面。 但昭华从来不会主动亲近别人,却送了一个桃子给郡主,可见昭华很喜欢郡主。” “宁王殿下言重了,义妹她性子跳脱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能得昭华公主的喜爱,是她的福气。” 许清砚喝了一口茶,然后盯着他的腿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宁王殿下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提及此,宁王的表情就有些凝重。 他摸了摸自己有残缺的右腿,苦笑一声道:“小时候贪玩,从假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自此便成了一个残废。” 许清砚看宁王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 这宁贵妃和孙皇后一向不合,没准宁王的残废真有孙皇后的手笔。 眼下楚云淮还没有回宫的打算,而他又看太子不顺眼,便想给他添添堵。 他问:“太医院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宁王叹了一声道:“母妃为了医治我的腿,遍寻名医。 但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医治得了,这么多年本王也早已习惯做个废人了。” 许清砚道:“在下有位朋友倒是略通些医术,如今他就在府上。 宁王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给你瞧瞧。” “这……” 宁王知道许清砚也是一番好心,便没有推辞,只道了一声:“那就有劳了。” 许清砚遣人去唤了沈静安过来。 听到是为宁王看腿,沈静安便知道许清砚想做什么。 他走过去行了一礼问:“不知殿下伤的是哪条腿。” 宁王道:“右腿。” “得罪了。” 沈静安蹲下来检查着宁王的腿伤,他一寸一寸捏着宁王的腿骨,询问他的感受,然后又给他把了把脉。 半晌后,他站了起来,沉声道:“腿伤已有十年有余,断骨处虽然已经愈合,但经脉受损,才会行动不便。” 许清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说能治吗?” 第71章 成了精的狐狸 温姝语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我退婚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说的退婚是既不得罪太子,又不会让温家颜面扫地的那种。” 许清砚皱了皱眉,故作为难的模样道:“温小姐的条件未免有点过于苛刻了些。 你既然要退婚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受点委屈。” 温姝语也知道这桩婚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她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来问许清砚了。 但他既然开了口,想必已有对策,而且霓裳楼的事情也让她看到了许清砚的厉害之处。 也许他真的能帮她脱离苦海也不一定! 想了想,温姝语下定了决心道:“只要能保温家不会颜面扫地,也不会得罪太子,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受得。” 许清砚摸了摸鼻子,故作严肃地道了一声:“那便这么说定了。 这退婚之事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温小姐安心等着我的消息便是。” 温姝语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来,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世子。” 房间里。 许尽欢趴在窗户前透过缝隙偷偷地看着院子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哥哥说了些什么,但他方才流露出来的表情,明显透着那么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 她看不下去,打开了房门唤了一声:“温姐姐。” 温姝语忙走了过来,叫她:“欢欢。” 许尽欢拉着温姝语进了房间好奇地问道:“温姐姐方才跟我义兄说什么呢?” 温姝语道:“之前楚公子为了给我赔罪,说有办法能帮我退婚,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不想嫁给太子,所以便请楚公子帮忙想想办法。” 许尽欢有些意外,哥哥竟然答应帮温姐姐退婚? 还说他对温姐姐没那个心思,这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她越发的怀疑,前世哥哥养在外面的女人,八成就是温姐姐。 许尽欢故意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义兄啊?” 温姝语也很意外,从小父母就教导她,她长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 因此,对身边出现的男人,她向来都是避而远之,更别提交心相谈了。 但许清砚身上似乎透着某种魅力。 虽然初见时她对他的印象不好,但他当时评价她的那些话,却是一针见血。 她觉得他是个通透有大智慧的男人,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若成功了自然最好,若不成也是她的命数如此。 温姝语笑了笑道:“他不是你的义兄吗?有你在,他难道还能坑我不成?” 许尽欢:“……” 她要怎么委婉地提醒温姐姐,她哥哥那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论算计人心的本事只怕楚云淮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件事除了她哥哥,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 “温姐姐说的是,我义兄人品很好的,这件事交给他保准你心想事成,还没有后顾之忧。” 许尽欢给温姝语倒了一杯茶,厚着脸皮夸着自己的哥哥。 温姝语被她逗笑,她打趣地问道:“义兄这么好,那你的兄长呢,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 许尽欢想到楚云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活了两世她都没能把这个男人看清楚。 她笑了笑道:“我兄长自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温姝语满脸艳羡地看着她道:“你失踪的时候,你的两个兄长都急疯了。 但他们又没有乱了分寸,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兄长护着。” 许尽欢问道:“温姐姐不是也有嫡亲兄长吗?难道你兄长对你不好?” 提到自己的兄长,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她哥哥温锦钰是相府的嫡子,凡事自然都会以相府为重。 就算她被人给绑走了,她的家人所在乎的也是她的名誉有没有受损,会不会给家族蒙羞? 不会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害怕?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物件,没有灵魂,没有生命,也没有自我。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许清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道:“该喝药了。” 许尽欢撇了撇嘴,然后凑到温姝语耳边道:“其实我义兄有点烦人,要不温姐姐,我把他送给你了?” 温姝语耳根一红,她忙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尽欢见自己的哥哥站着没动,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去送送温姐姐啊。” 许清砚道:“你把药喝了,我就去。” 为了哥哥的幸福,许尽欢豪气干云地一口将药给闷了,许清砚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他追上温姝语,清润的嗓音同她道着歉:“欢欢她胡闹惯了,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温姝语没想到许尽欢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他竟然都听到了。 她有些羞赧地摇了摇头道:“世子回去照顾欢欢吧,不必送了。” 许清砚笑着道:“妹妹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听。” 他将人送出了府门,谁料迎面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前。 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温姝语的脸色一僵,有些紧张的样子。 而她撞上的人正是太子。 见自己的未婚妻出现在镇北侯府和还镇北侯的义子站在一起,他面上一寒,心中涌过无数的猜测。 温姝语故作镇定地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缓步迈上台阶,扫了温姝语一眼,淡淡的声音问:“温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她自然是来我们府上赔罪的!” 许清砚哼了一声,站了出来道:“昨日是温小姐来找我义妹出去逛街,但却只有我义妹被齐鸣给抓了。 太子说,这温小姐是不是很是可疑啊?” 温姝语反应过来,许清砚这是在帮她,她很是配合的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对着太子道:“殿下,我真的没有!” 太子见许清砚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惑道:“这都是误会。 楚公子又何必跟一介弱女子斤斤计较?” 他对着温姝语道:“你先回去吧,孤会同镇北侯府解释清楚的。” 温姝语忙道了一声谢,随即匆匆转身离开。 就听身后传来许清砚的嬉笑声:“太子殿下倒是一心护着你的这位未婚妻啊,难不成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 第70章 逗弄她 听到盟约不会作罢,楚云淮心中没有丝毫的愉悦,只有满满的心疼。 为了那个明媚而又勇敢的姑娘。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怀疑这是我用的苦肉计吗?” 许清砚轻笑一声,他将手中的碗放下道:“倘若真是苦肉计,只能说我妹妹在你心中确实十分的重要,重要到不惜以命相搏。” 他看了一眼楚云淮,故意挑了挑眉,拉长了尾音:“哦,我说错了,不是我妹妹,是我们镇北侯府。” 楚云淮:“……”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当时他策马赶过来见许尽欢命悬一线,想也没想就挡了过去。 在那一刻什么深仇大恨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她活着。 楚云淮咳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是一个好哥哥。 你有想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家人,其实我也有!” 许清砚愣了一瞬,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就听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袒护贤妃吗? 因为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阿姐!” 许清砚着实有些意外,他怀疑贤妃是楚云淮的意中人,却未曾想过他们竟然会是姐弟! 楚云淮道:“我和她都是孤儿,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而她为了帮我报仇入了宫做了宠妃。 但其实我的仇和她没有一丝的关系,但她还是牺牲了自己,是我对不起她。” 他的阿姐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他被迫卷入了泥沼里。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必须要护她周全! 许清砚心头一动。 如果当年楚云淮没有把他妹妹救出去,如今他妹妹是不是也同贤妃一样,成了助楚云淮复仇的一颗棋子? 他其实很想问问楚云淮,当年为什么把妹妹给救出来? 但显然,楚云淮从未想过提起当年的那段恩情。 还有那个楚云淮不愿说出口的幕后之人。 究竟她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能让楚云淮如此相护? “对不起她的人不是你,而是让你们走上这条路的人。” 许清砚拍了拍他的肩道:“告诉那个人,若想和我们镇北侯府合作,就别把我们当做棋子来利用,否则后果自负!” 他收回手,又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 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 沈静安正在盯着灶上的两炉药,他打了个哈欠,拿着蒲扇煽着火。 许清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扇子道:“我盯着就好,你回去歇着吧,你若是累垮了,谁给他们看病。” 沈静安的确是撑不住了,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合眼,于是也不跟许清砚客气。 他叮嘱道:“这药要文火慢熬两个时辰,你仔细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叫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然后蹲在小灶前盯着药。 温姝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清砚在院子里煎药。 她想起在霓裳楼的时候,这个男人英武果敢,智慧过人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锁定了嫌疑人。 这让她对许清砚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虽然平素里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风流子模样,但其实他认真起来很有魅力。 温姝语收回视线,朝着她走了过去,因为院子里没有旁人,她便唤了一声:“世子。” 许清砚抬头,就见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的脸,还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蹙了蹙眉道:“笑什么?” 温姝语是看见他脸上沾了灰有些滑稽,但她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娟帕递给了他,然后指了指他的脸道:“世子还是擦一擦吧。” 许清砚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敢情是自己变成了小丑。 他接过她的帕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当时捡到的似乎就是这条手帕。 许清砚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然后顺手将帕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道了一声:“多谢。 这帕子脏了,改日洗干净我再还给小姐。” 温姝语咬了咬唇道:“不用了,你还是还给我吧。” 许清砚轻笑一声:“温小姐还真是谨慎啊,一条帕子都不敢落入别人手里,怕我拿着这娟帕败坏你的名声?” “不是的。” 温姝语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便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她问:“不知欢欢妹妹她怎么样了?” 许清砚道:“她没事,就是受了一些惊吓。” 听到许尽欢没事,温姝语松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世子难道不怀疑我吗?” 许清砚扫了她一眼,随即才明白过来,她今日的目的。 绑走他妹妹的是齐鸣,而齐家和孙家以及相府一样都属于太子一党,所以温姝语才会有此一问。 她是怕他误会,觉得她是故意将他妹妹带去了霓裳楼? 还真是一个敏感而又让人心疼的姑娘。 许清砚盯着她的俏脸,故意道:“温小姐的确值得怀疑。 谁都会觉得齐鸣绑走我妹妹,定是在为孙蕙兰出气。 而温家和太子又有婚约,你暗中帮着孙家报复我妹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温姝语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 许清砚爽朗一笑,打断了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如果你真的参与其中,就不会跑来告诉我欢欢失踪的事情。” 温姝语反应过来,敢情这个男人在戏弄她! 她红着眼睛,满脸委屈的模样。 谁料许清砚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递给了她道:“喏,让你出出气。” 看着他递来的石子,温姝语破涕为笑,她接过那石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身上砸了过去道:“扯平了。” 许清砚勾了勾唇道:“这样才对吗,姑娘家就应该鲜活一点,干嘛要拘着自己?” 温姝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许清砚是故意逗她的,就是想让她生气,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 而且他总有办法让她抛弃贵女的良好修养。 他和她见过的那些男人很不一样。 温姝语看着许清砚,犹豫了片刻然后问道:“上次你说能帮我退掉和太子的婚事,还作不作数?”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你这是想通了?” 温姝语只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齐家一夜间满门倾覆,早晚有一日会临到孙家和太子。 她不能让温家再绑在太子这个火炕上了。 但要怎么跳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69章 背负仇恨的罪人 “好,都听哥哥的。”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忙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怀疑齐鸣背后的人是太子。” 许清砚一惊:“你是说齐鸣拐卖少女一事还和太子有关?” 许尽欢点了点头:“当时我被关在箱子里,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齐鸣和那人的谈话,他叫的是殿下。 只不过太子似是认出了我,让齐鸣把我给放了,不要给他招惹麻烦。”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神色冷厉:“难怪齐鸣胆大包天,原来他是在帮太子做事。 这太子殿下表面看上去不近女色,原来背地里竟是这种德行。” 他捏着拳头,心中愤怒不已:“只可惜齐鸣被楚云淮给杀了。 不过既然知道此事和太子有关,那他就逃不了!” 许尽欢也很意外,没想到太子身为储君竟在背地里干这种勾当,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少女。 她越来越觉得,扳倒孙家不仅仅是楚云淮的事情,而是要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和太平。 正想着,就听隔壁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楚云淮醒来后见房间里没人,而他担心许尽欢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就下了床,却不小心打翻了床边小几上的茶壶。 恰好沈静安端了药进来。 见楚云淮倒在地上,他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他道:“你背上有伤,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楚云淮握着沈静安的胳膊,沙哑的声音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许尽欢一进门就听到楚云淮关切询问她的这句话。 她鼻翼一酸疾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他有些着急地问道:“齐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醒来后想起许尽欢在大街上情绪失控,担心她是不是被齐鸣给伤害了,这才不管不顾地想要看看她。 许尽欢忙道:“没有。” 她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红着眼睛道:“哥哥别担心,他碰都没有碰到我。 我还戳瞎了他一只眼睛,是不是很厉害?” 听到许尽欢说没有,楚云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道:“欢欢真厉害。” 而他似是撑不住,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沈静安忙将他扶到床上,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再乱折腾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说着,就脱了他的衣服,帮他检查起背后的伤,好在缝合的伤口没有裂开。 看见楚云淮背后那长长的一道伤口,许尽欢惊得捂住了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竟不知,原来他伤得这么重。 “别哭,我没有事。” 楚云淮见许尽欢在落泪,他想替她擦眼泪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许尽欢蹲在床边,哽咽的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想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他干嘛为了她舍命相救?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楚云淮伸手抹去许尽欢的脸上的泪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许尽欢强忍着眼中的泪,她握着楚云淮的手道:“那哥哥要答应我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不能让我担心。” “好。” 楚云淮答应着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她手腕上的勒痕。 他眸色深了深,轻轻抚着她手腕上的伤问:“你怕不怕啊?” 他反正是怕得要命,怕找不到她,也怕找到她看见是无法承受的一幕。 许尽欢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因为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找到我的。 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想尽法子逃出去的。” 楚云淮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当时有那么多的孩子,唯有她眼神最为倔强,嘴里喊着:“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时的他满是诧异,这些孩子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怎么还有爹爹? 正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让他发现了他们藏着的秘密,也让他看到了最为残酷的真相。 所谓的孤儿都是他们买来或者抓来的孩子,他们要用这些孩子,来帮他完成复仇大计。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就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背负仇恨的罪人。 此后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闭上眼睛便能看见那些因他而死的孩子们。 他们的冤魂一直飘荡在他的身后,哭喊着,嘶吼着,要把他拉进无间地狱里去。 然而,他不能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泯灭这最后的一点良知。 因为他曾发誓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因他的仇恨而死! “好了,让你哥哥好好休息吧,你在这他压根就不能好好养伤。” 许清砚找了个借口把他妹妹给赶了出去。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他眼神黯了黯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待沈静安也离开后,许清砚才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云淮不明所以。 许清砚道:“她说就算我们找不到她,她也会想尽办法自己逃出来,这是真的。 你也看见了她手腕上的勒痕吧,但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齐鸣手中逃出来的。” 他端起沈静安拿来的药,喂给了楚云淮,同他讲起了其中的缘由:“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小时候被人拐走的事情。 在她被救回来后,爹娘便请了很多人来教妹妹防身之技,其中就包括怎么解绳索。 这种技能学起来是十分辛苦的,哪怕爹娘对她十分纵容,也咬着牙让她必须学会。 小时候妹妹手腕上时常有绳索勒出来的痕迹,不过她很聪明,最后还是被她给学会了。 爹娘自然是希望她这辈子都用不上,但倘若遇到危险,她最起码可以脱身。 当然她学的也不止这些,静安还教了她许多东西。 就拿迷药来说,为了让她对抗药性,她都不知道被迷晕了多少回。 不过久而久之,她身体就产生了对抗反应,所以寻常迷药她能很快就能醒过来。 可是哪怕知道她有些自保的本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会担心害怕。” 说着,他看向楚云淮,语气诚挚而认真:“谢谢你救了欢欢。 檀香珠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至于我们的盟约,也不会作罢。” 第68章 丢失的那段记忆 “你放心,他没事就是失血过多还没有醒。” 许氏安抚着许尽欢,然后把药端给了她道:“他就在隔壁,等你喝了药再去看他。” 许尽欢乖乖喝了药,见许氏一脸憔悴的模样,她不免有些自责心疼道:“娘,我没事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有义兄陪着我就够了。” 许清砚也跟着劝了又劝,许氏这才肯回去休息。 待她一走,许尽欢就掀开被子下了床,要去隔壁去看楚云淮。 许清砚不满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楚云淮,是谁说不想和他再做兄妹的。” 许尽欢没空跟他解释,她来到隔壁房间就见楚云淮侧身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她愣了一下,想到他奋不顾身为她挡剑的画面。 如果不是他,那一剑劈在她的身上非死即伤。 可他冲过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而她已经有些看不明白楚云淮这个人了。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楚云淮的右臂,撸起他的袖子,看着手臂上那一排小小的牙印。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她,这牙印就是她小时候留下的,他是早就认出她来了吗? 她把楚云淮的胳膊放下,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 许清砚看着妹妹拿出来的东西,不由的一惊,他问道:“欢欢,你……” “哥哥。” 许尽欢垂着眸子,拿起木匣子里的那只被她珍藏已久的木马,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都想起来了。” 许清砚心头一震,他蹲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尽欢道:“你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许尽欢拿着那只木马,红着眼睛看着许清砚道:“这是楚云淮送给我的。 当年是他把我从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给救了出来,他胳膊上的牙印就是我留下来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里竟然会有楚云淮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许清砚震惊无比,当年救了妹妹的人竟然是楚云淮! 他神情格外认真地问道:“你仔细说说,当时你都经历了什么?” 那段记忆带给许尽欢的刺激太大,以至于逃出来后她就遗忘了。 直到昨夜她在大街上看见楚云淮大开杀戒。 满地的鲜血和残肢让她想起了儿时经历的一场噩梦。 确切来说,那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经历,哪怕回忆起来,她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恶心想吐。 许尽欢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被抓走后,就被人给卖了。 我不知道他把我卖去了哪里,只知道那里有很多的孩子。 因为我不停地在闹,那些坏人就把我关在了笼子里。 笼子在地下的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见……”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而有些激动,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许清砚坐在一旁,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如果太害怕就别说了。” 许尽欢靠在许清砚的肩上,将她在笼子里看见的画面说了出来:“我看见他们将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和几只猎犬关在了一起。 猎犬疯狂地攻击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他们手中拿着匕首,但没有人敢刺向猎犬。 结果便是……” 她抖着身子,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那些孩子被猎犬撕咬,啃噬,到处都是残肢鲜血以及孩子的哭声。” 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那血腥残忍的画面是她那个年纪无法承受的。 许尽欢趴在许清砚的怀里,哭着道:“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以为我会和那些孩子一样,死在那里。”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然后我就看见了楚云淮。 他把我从笼子里救了出来,但当时的我受惊过度以为他是坏人,就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不放。 后来他把我带了出来,让我藏在了一座破庙里,临走前还将这只木马给了我。 他说我的家人会来接我回家,我真的就等到了爹爹。” 许清砚听完妹妹的讲诉,痛得一颗心都要死掉了。 他知道妹妹是受了刺激才会忘记那段往事,却没想到她经历的竟然是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 他安抚着妹妹的情绪,问道:“那你有见到那伙坏人的头领吗?” “是个女人!” 许尽欢道:“是个戴着面纱的坏女人,就是她让人把我关到笼子里去的。”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楚云淮背后的竟然是个女人。 他又问道:“那楚云淮也是被抓来的孩子吗?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楚云淮和我们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好像不一样。 至于那个坏女人,我也就只见过她一面。 只记得她当时捏着我的脸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说我长得还不错,是块好料子,但具体指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们像是一个什么组织,被抓来的孩子大概率是被他们培养成了杀手刺客之类的。” 小时候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如此残忍? 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他们培养杀手的一种手段。 能活着走出那里的,大概都成了他们手里的一把剑,一颗棋子。 至于楚云淮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知道。 许清砚也没想到,他一直在找的神秘组织原来就是楚云淮背后之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敛住思绪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哥哥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嗯。” 许尽欢点了点头,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弱小的孩子。 许清砚问她:“那现在你还想和楚云淮划清关系吗?”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救了她两次性命,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许清砚怕妹妹纠结,又道:“既然知道那神秘组织和楚云淮有关,那他便是我们眼下唯一的线索。 如今他因救你而受伤,若是我们此时翻脸未免无情了一些。 依我看你就继续把他当哥哥留在侯府。 待我们查出他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再做打算。” 第67章 血洗长街 许尽欢睁开眼睛,就见背后中了一剑的楚云淮反手夺过护卫手里的剑,挥了过去。 顷刻间,那护卫的手臂被斩断,再一剑毙了性命。 而楚云淮像是杀疯了一样,齐鸣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路两边的红色灯笼映照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一截断肢血淋淋地落入许尽欢的眼中。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幕如同地狱般血腥的画面来。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齐鸣见自己的护卫都被杀了,他吓得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就要去逃命。 楚云淮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追他,而是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那长剑如飞刀一般,正中齐鸣的后心。 他瞪大眼睛,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楚云淮浑身染着血,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尽欢,浑身的煞气这才消散。 他脚步踉跄着,朝着她走了过去。 谁料许尽欢却好似受了刺激一样,她捂着头有些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啊!” “欢欢。” 楚云淮跑过去,在许尽欢晕倒之前稳稳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此时,许清砚带着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他先是一愣,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问:“欢欢怎么了?” 楚云淮抬头去看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断开,而他再也撑不住抱着许尽欢倒在了地上。 许清砚此时才发现楚云淮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妹妹安然无恙。 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镇北侯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见沈静安也来了,许清砚忙道:“静安,你快来给他瞧瞧。” 沈静安快步走过来,看见楚云淮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先是一骇,随即忙给他把了把脉。 他简单的止了血道:“他失血过多,得赶紧把他送回去。” 镇北侯面如寒霜一般看着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重伤的楚云淮,对着许清砚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许清砚点了点头,随即和沈静安一起带着楚云淮和许尽欢先回了镇北侯府。 这一夜,镇北侯府灯火通明,而京城也注定不太平。 镇北侯带着于掌柜进了宫,将齐鸣的所作所为奏明了陛下。 听闻自己的儿子因此重伤,北渊帝勃然大怒,令镇北侯彻查此案。 得了圣旨后,他带着禁军抄了齐府,将齐家人下了狱,查封了霓裳楼。 短短一夜的光景,昔日风光无限的齐家一朝倾塌,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镇北侯府内。 沈静安忙了整整一夜,这一夜许尽欢因为惊悸而起了高热,一直都在胡言乱语呓语着什么。 而她这个模样,像极小时候遭受意外的那一次。 而楚云淮的情况也不太好,他的刀口太深从肩胛一直贯穿到了腰后。 虽然给他缝合了伤口,但后半夜他还是起了高热。 直到第二日上午,他们两人的烧终于退了,却一直昏睡不醒。 许氏守了女儿整整一夜,许清砚端着药推门进来,劝道:“娘,你去休息一会吧,我来守着妹妹。” “不用。” 许氏哪里放心得下,她道:“我要看她醒了过来才能放心。” 她又问道:“淮儿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只是失血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清砚将手里的药放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满是愧疚道:“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妹妹,让她遭此劫难,娘你骂我吧。” 许氏叹了一声道:“骂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谁能想到这齐家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目光一冷,对着许清砚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京城真是脏透了。 我们既已回不去,就只能改变这世道,希望淮儿能不负众望,以后做一个治世明君。” 许清砚拧着眉,他并没有将楚云淮包庇贤妃的事情告诉爹娘。 以他爹的脾气若是知道这件事和楚云淮背后的人有关,他肯定会杀了楚云淮的。 想了想,许清砚半是玩笑的语气问:“娘,指望别人不如指望我们自己,要不,咱们谋个反?” 许氏有些意外,她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她问:“你可是信不过淮儿?” 许清砚道:“儿子只是觉得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他既然想借咱们侯府的势,又不坦诚相待。 谁知道咱们帮了他,日后他会不会恩将仇报?” 许氏却觉得楚云淮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又问道:“那你觉得他舍命救你妹妹,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 许清砚想到沈静安的话,眸色沉了沉道:“静安说他那一刀如果再深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那不就得了。” 许氏道:“他刚被你妹妹掳回来的时候,是很抗拒留下来的。 甚至这么久以来,他只在你妹妹在的时候,叫我们爹娘。 我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轻易可以相信别人,接受别人的人。 他背负血海深仇,按理来说应该很是惜命,但却可以为了你妹妹豁出性命。 这说明他最起码对你妹妹不是心存利用。” 这些道理许清砚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担心楚云淮背后的那股势力。 既然楚云淮不肯说,他便只能自己查了。 正想着,就见床榻的许尽欢突然又呓语了起来,嘴里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欢欢。” 许氏握着许尽欢的手,满是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许尽欢猛地睁开眼睛,她气息微重那双眸子没什么焦距,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许氏吓坏了,她摸着许尽欢的脸道:“欢欢,你别吓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许尽欢的思绪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娘。” 许氏抱着她,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 她轻轻拍着许尽欢的背道:“欢欢别怕,已经没事了。” 许尽欢想起自己晕倒前看见楚云淮受了伤,她忙问:“哥哥呢,他没事吧?” 第66章 给我杀了她 于掌柜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面前这个俊秀公子一脸的杀气,吓得他心肝一颤。 这么快就找上了他,该不会他绑的姑娘来头不小吧? “什……什么姑娘?” 于掌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企图蒙混过去。 谁料话音方落,面前的公子手起刀落就削掉了他一根手指。 “啊。” 于掌柜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道:“公子饶命啊。” 许清砚拿剑指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在霓裳楼里绑走的姑娘在哪?” “在……在……在……” 于掌柜结结巴巴,道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在齐爷手里,小的都是帮他做事的啊。” 许清砚问道:“齐爷是谁?” “是京城京兆府尹家的公子,齐爷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 于掌柜将齐鸣的身份抖了出来,正是因为齐家背后有孙家撑腰,齐鸣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齐鸣!” 许清砚知道此人,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好色成性。 时常出入烟花柳巷是檀音楼和碧玉楼的常客。 听到欢欢落入了此人的手里,楚云淮脸色一变,他揪着于掌柜的衣领问:“他把人带去了哪里?” 于掌柜摇着头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齐爷在城北有一座宅子。” 许清砚和楚云淮不敢耽搁,吩咐侍卫将于掌柜和他手下的小厮全都抓起来后,他们兵分了两路。 一路去了齐家,一路去了齐鸣在城北的那座宅子。 而此时齐鸣的马车却出现在了城东的御街上。 他把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后门,随即敲开了房门,让护卫将箱子抬了进去。 此时夜色已黑,齐鸣由下人领着来到了此间宅子主人的住处。 进来后,他躬身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殿下。” “你来做什么?” 齐鸣来见的不是旁人,正是因为孙蕙兰一事受到连累被罚闭门思过的太子殿下,楚青云。 齐鸣笑眯眯地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道:“我知道殿下无聊,特意给殿下物色了一件宝贝,还请殿下笑纳。” 他的姑母是威远大将军的夫人,因着这层关系他才能攀上太子殿下,为他做事。 京城百姓只知道太子殿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但他也是个寻常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碰女人。 只不过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太子殿下从不碰身边的女人。 于是这帮太子殿下物色女人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太子殿下挑剔得很,他只要容貌上乘,身子干净,家世清白的女子。 正因为不好寻找,京城才开了那家霓裳楼。 除了供自己消遣外,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寻找美色。 他笑嘻嘻地将箱子打开道:“殿下请看,这宝贝是否合你的心意?” 太子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他面色一变。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后,他猛地将箱子合上,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自己送来的人是谁?” 齐鸣被他问得一愣,他道:“殿下放心,她就是个身世清白的寻常女子而已。”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太子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齐鸣的脸上,咬着牙骂道:“蠢货。 你抓来的是镇北侯的女儿!敢动他的女儿,你是不要命了吗?” 齐鸣捂着脸,他满目震惊地盯着太子道:“镇北侯的女儿? 就是在温家宴会上,让表妹痛失郡主身份的那个许尽欢?” 太子要被这个蠢货给气疯了,他道:“趁她还没醒,你马上把她给放了。 若是敢连累到孤,孤要你齐家满门不得好死,听到了吗?” 齐鸣打了个哆嗦,忙让人将箱子给抬走。 他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一定处理妥当,绝不会连累殿下。” 说着,他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齐鸣还有些惊魂未定。 他在心里把于掌柜痛骂了一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心中憋着一股邪气。 齐鸣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惧怕镇北侯,不过就是一个土匪而已。 而且表妹因为许尽欢被陛下责罚,痛失郡主的身份,成了京城贵女的笑话。 而他们齐家和孙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本来就想替表妹出口恶气,如今难道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好机会吗? 齐鸣想到许尽欢的美貌,忍不住心痒难耐。 左右她如今还昏睡着,不如先便宜了他,让他尝一尝这土匪的女儿是何滋味? 他贼心上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看着躺在里面的许尽欢,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猥琐的目光顺着许尽欢的小脸一路往下。 他搓了搓双手,打算先解解馋,谁料那手刚要伸过去,箱子里的许尽欢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捆绑她的绳索不知何时早就被她解开,她手中握着一支簪子,干脆利落地就插到了齐鸣的眼睛上。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大街! 许尽欢从箱子里爬出来,跳下了马车。 因为身中迷药她浑身没有力气,便照着胳膊上的穴位狠狠的掐了一下。 剧烈的痛楚,让她驱散了身体的无力感,她站起来朝着大街上跑去。 而齐鸣的叫声,惊动了随行的护卫,只见他左眼上插着一只簪子,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护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就听齐鸣一声嘶吼:“给我杀了她!” 护卫反应过来,抽出身上的剑便朝着许尽欢追去。 许尽欢拼命地跑着,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身后的护卫就要追了上来。 许尽欢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而就听清晰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她抬起头,只看见护卫手中的剑落了下来。 许尽欢下意识的闭着眼睛,耳畔传来楚云淮惊慌的声音:“欢欢。” 紧接着她被人紧紧的护在了怀里,随后便听一身闷哼,紧接着浓烈的血腥气窜入她的鼻尖。 第65章 拐卖少女的地方 “怎么回事?” 听到妹妹不见了,许清砚心头一紧,但他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询问着缘由。 温姝语将许尽欢在霓裳楼失踪的经过告诉了他。 她道:“欢欢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觉得那霓裳楼可能有问题。” 许清砚面色一沉,他让管家去给沈静安传了话,随即便带着人赶来了霓裳楼。 侍卫将此处团团围住,店内的客人看见这架势全都吓得跑了出去。 店内伙计见来人不是官差,但这架势很足也不敢得罪,便陪着笑脸迎了上来问:“公子你这是?” 许清砚看向二楼的方向,问着温姝语:“欢欢是在二楼不见的吗?” 温姝语点了点头:“楼上是给姑娘家试妆更衣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且楼上也没有另外的出口。” 许清砚疾步上到了二楼,这里有一排一排木头搭建的小屋组成封闭的空间。 木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没有开启的地方。 他一间一间的检查着,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里其中一间木屋的地板下面是空的,应该是有机关控制。 许清砚将将木板拆开,果不其然这木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跳了下去,发现这洞口不深,顺着密道出去便是霓裳楼的后院假山,而院子里有个后门。 打开后门,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门口的青石路上有马辙留下来的痕迹,一直通向青雀街。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楚云淮收到沈静安的消息就着急赶了过来。 他顺着许清砚找到的密道来到了院内,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事关欢欢的安危,许清砚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楚云淮置气。 “应该不是冲着欢欢来的。” 他眸色微沉,冷冷的声音道:“这里应该是拐卖少女的地方。 他们借着店铺做伪装,物色合适的女子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 听到许清砚的猜测,楚云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专门拐卖少女的地方,那欢欢她岂不是很危险? 而距离欢欢失踪已有一个时辰,耽误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两人回到了店里,盘问着被抓起来的几个伙计。 “说,你们把人弄去了哪里?” 许清砚一声呵斥,浑身透着一股子骇人的戾气。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中有一人瞧着神情有些不对劲。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了出来,随即拔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说!” 那伙计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子饶命啊,我就是一个打杂的,来这里也没多长时间。 不过我发现这店里的掌柜和几个小厮有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至于他干了些什么,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楚云淮问道:“掌柜的呢?” “一个时辰前,他就不在了。” 伙计说着,手指着温姝语道:“就是这个姑娘离开后,掌柜的就走了。” 温姝语心急如焚,她道:“天子脚下,他们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掌柜的定然不简单。” 许清砚握紧双手,眼底寒光冷冽:“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欢欢找回来!” …… 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莫过于檀音楼和碧玉楼,这两个地方都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窝。 而此时碧玉楼的雅间内。 一个年轻的男子衣裳半敞着醉卧在美人膝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房间里衣着暴露的舞姬在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一旁的女子将酒送到他的嘴边,娇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齐爷。” 被称作齐爷的人将酒水含在嘴里,然后捏着女子的皓腕将人拽到怀里,低头就吻上了女子的唇。 “酒要这么喝才有滋味吗。” 齐鸣大笑一声,搂着怀里的女子上下其手。 靡靡之音伴随着妖娆的舞姿,好一副醉生梦死的快活场。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弓着腰走到齐鸣身边唤了一声:“齐爷。” 齐鸣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扰了他兴致的人,见是自己人,他问道:“什么事?” 来人正是霓裳楼的于掌柜,而他就是为齐鸣办事的。 他凑到齐鸣耳边,低声道:“小的给你弄来了一个好货。” 闻言齐鸣眼睛一亮,这风月之地的姑娘他早就腻了,于是开了一间霓裳楼,让于掌柜给他物色姑娘。 他之所以敢在京城这种地方如此行事,自然是因为背后有厉害的靠山。 “去看看。” 齐鸣站了起来,跟着于掌柜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放着一口大箱子。 于掌柜将箱子打开,献宝似地道:“齐爷你瞧,是不是上品货色?” 齐鸣盯着被迷晕绑起来塞在箱子里的许尽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张脸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比之前送来的姑娘要标致多了。” 之前送来的姑娘没几个他能瞧得上的,更别说是送人了。 他见许尽欢身上穿的衣服面料同寻常百姓的似有些不同,便问道:“这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吧,你可别给我招来什么麻烦。” 于掌柜道:“齐爷放心,霓裳楼那种地方只有寻常百姓才会去逛,京城的贵人是瞧不上那种地方的。” 而且他也没见许尽欢身边带丫鬟,至于穿的衣服面料很好,也顶多就是家里富庶一些。 可即便再富庶,也只是寻常百姓,丢了便丢了。 只可惜,没能把和她一起的那个姑娘一起掳来。 京城贵女齐鸣大都认得,而他没见过许尽欢便以为她就是个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 又见许尽欢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齐鸣按捺住心底的欲念道:“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 “是。” 于掌柜合上箱子,让手下的小厮将箱子抬到了齐鸣的马车上。 齐鸣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扔给了于掌柜,叮嘱道:“最近风声紧,你行事小心一些。 若是惹了麻烦,连累了爷,爷要了你的命。” “是。” 于掌柜接了金子点头哈腰,恭送齐鸣上了马车离开。 而他喜滋滋地拿着金子回了碧玉楼,打算也逍遥快活一番。 坐在房间里,他刚喝了一杯酒正等着楼里的姑娘前来伺候。 突然那紧闭的房门被人一把踹开。 紧接着一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问:“被你绑走的那个姑娘在哪?” 第64章 欢欢不见了 “对不起!” 楚云淮挣扎了半晌依旧选择了替那人隐瞒。 他道:“檀香珠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以后了。” 许清砚面色阴冷,盯着楚云淮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楚云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保护的人是谁吗?” 他讥笑一声:“贤妃娘娘,陛下的宠妃,能把手伸到陛下身边可见你背后之人实力不凡。 你们既有这等本事还拉拢我们镇北侯府做什么? 相信没有我们,你照样可以大仇得报。 但我们镇北侯府也不是冤大头,贤妃她……必须死!” “许清砚!” 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中翻滚着烈火,盯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谁料他却咬着牙,软了语气:“算我求你,不要动她!”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许清砚,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上等梨花木的茶桌,被拍了一个粉碎。 许清砚今日来见楚云淮,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然而他的回答太让他失望了。 也许是他错了,前世楚云淮哪有什么苦衷,他分明就是心有所属! 他站了起来,冷锐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道:“好,看在这些时日你悉心照顾我妹妹的面子上,我放她一马。 倘若还有下一次,不止是她,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静安已经有了让欢欢恢复记忆的法子,不过需要你的血作为药引,还请楚公子配合。 待欢欢记忆恢复,你和我们镇北候的恩怨两清,盟约也到此为止! 这段时间,你便安心留在院子里读你的书,不要再去见我妹妹。” 留下这话,他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了。 楚云淮坐着没动,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苦笑了一声。 果然啊,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可镇北侯府不知道的事,一旦盟约摧毁,便是将许尽欢置于危险之地。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她不受伤害呢? 楚云淮一直呆坐到了夜深,就听院子外又传来夜莺的叫声, 而他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想去见她,不想和她继续无止境的争执。 他甚至希望她一败涂地,让她明白是她自己错了! 楚云淮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沈静安来取他的血。 看着楚云淮憔悴不堪的模样,沈静安蹙了蹙眉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路是你自己选的。” 楚云淮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是他想成为容妃的儿子,也不是他想要背负仇恨,是他自从一出生就背负了这样的命运。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他自愿的。 只有留下来假装许尽欢的兄长,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他还是把自己这唯一的一条路给堵死了。 沈静安走过来,拿着一只瓷瓶和匕首道:“你不肯将身上的秘密说出来,是信不过镇北侯府? 既然信不过,又为何要与之结盟,所谓盟约只有彼此信任,才能牢不可破。” 楚云淮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诲就是不可轻信他人,他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一点行差踏错。 更何况他背后之人身上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他不能说。 他把手伸了过去,任由沈静安取着血,低低的声音问:“要多久,她才能恢复记忆?” 沈静安问他:“你希望多久?” 楚云淮抿着唇,满脑子都是许尽欢叫他哥哥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有劳了。” 沈静安抬了抬眸子,见血取得差不多了,他将伤口包扎好道:“我也不确定具体需要多久。 也许几日,也许几个月,我会不定时的来取你的血入药,你要好好休息。” 楚云淮没有怀疑,只点了点头。 许清砚不让他去见许尽欢,但许尽欢也没来看他。 他忍不住问道:“欢欢呢?” 沈静安道:“温小姐来寻她出去逛街去了。” 听到许尽欢不在府上,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是被许清砚拘着不来看他就好。 …… 大街上。 温姝语见许尽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没有精神?” “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许尽欢打起精神来,就见前面不远处十分的热闹。 她拉着温姝语走过去道:“京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霓裳楼?” 温姝语道:“我也不知道。” 她鲜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对京城很多事情也不了解。 许尽欢道:“瞧着这么多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着拉着温姝语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都是年轻的姑娘们。 这店里卖的是女子的衣物和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京城贵女最喜欢逛的是锦绣阁,那里的衣服、布料、首饰等等都是顶好的,价格也贵。 但霓裳楼不一样,这里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花样繁多且价格便宜,因此来逛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许尽欢自小在乡野长大,还是要更喜欢这些市井之物 她在店内逛了一圈,看中了一条彩色流光裙。 掌柜热情地招呼,邀许尽欢上二楼去试一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温姝语道:“温姐姐你也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先去试试衣服。” 她拿着衣服上了二楼。 温姝语在楼下随便的逛着,可等了许久也没见许尽欢下来。 她拦住一个伙计问道:“方才上去试衣服的那个姑娘呢?” 伙计道:“我们店里来来回回这么多姑娘,小的哪知道是哪个姑娘,要不姑娘你自个上去找找?” 温姝语觉得奇怪,她上了二楼将几个试衣服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她暗道一声糟糕,忙离开了霓裳楼,来到了镇北侯府。 许清砚正要出门,和跑进来的温姝语撞了个满怀。 他忙将人扶稳,好奇地问道:“温小姐,你不是和欢欢逛街去了吗?” 温姝语看见他,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欢欢她不见了!” 第63章 不想和他做兄妹了 “当然!” 楚云淮回答得毫不犹豫,他看着许尽欢目光中透着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许尽欢很想问问他,如果伤害她的人是他自己呢,他又该如何? 只是这话她终究没有说得出口。 回到镇北侯府,许尽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许清砚来看她。 见妹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他蹙了蹙眉走过去问:“我瞧着你从皇宫回来这神情就不大对劲,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了?” “哥哥。”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不想和楚云淮做兄妹了。” 许清砚愣了一下,问她:“莫非檀香珠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许尽欢道:“哥哥让我戴着檀香珠进宫引幕后之人上钩,却引出了假孕小产的陈昭仪。 这个陈昭仪是贤妃宫里的人,出事之时贤妃也在,而且……” 她苦笑一声:“前世楚云淮能坐上储君之位,这贤妃也出了不少的力。 而且我还撞见他们抱在一起,关系亲密。” 许清砚大为震惊,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怕哥哥生气,会为难楚云淮便没告诉你。 而且我也不确定楚云淮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尽欢目光一沉,继续道:“但他今日包庇了她! 而且我还看见,他偷偷去见了贤妃。” 许清砚气得一拍桌子,冷着一张脸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看来楚云淮背后之人还真不简单,竟然就连陛下身边都有他们的眼线,而且还是最受宠的贤妃娘娘。 昨日,沈静安拿着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来找他。 他就怀疑这动了手脚的檀香珠也许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为了找出此人,他让沈静安抹去了檀香珠里的麝香,然后让妹妹戴着此物进了宫。 如果东西不是孙皇后送的,那这幕后之人就是为了利用他们镇北侯府,嫁祸孙皇后。 而楚云淮背后之人也有很大的动机,于是他让沈静安在楚云淮的药里动了些手脚,以防他传递消息。 结果引出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昭仪。 许清砚本来打算好好查一查这陈昭仪的底细,看看在背后操控她的究竟是谁,却在妹妹这里找到了答案。 这件事竟当真同楚云淮有关。 难怪在听到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后,楚云淮第一反应就是要毁了这珠子。 只怕他早就知道这送珠子的人,是贤妃。 倘若静安不在,他们镇北侯早就成了贤妃扳倒皇后的一颗棋子。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他妹妹的头上来。 许清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你怀疑此事楚云淮知情,却为贤妃隐瞒了是吗?” 许尽欢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楚云淮是否知情,但他替贤妃遮掩是不可否认的。 她以为我不知道他和贤妃的关系,竟还想误导我让我怀疑宁贵妃。” 说着,她讥笑一声,眼睛里满是失望:“他有想要守护的人,可我也有。 我们已经答应他会帮他谋事,可他不该算计我们侯府,把我们当成是棋子来利用。 我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咱们侯府也是有些感情的。 也许是我错了,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累了,也不想再和他扮演什么兄妹情深了。” 许尽欢是真的累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缓和他们侯府和楚云淮的关系。 可最后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爹娘为了她,选择了楚云淮,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以诚相待。 既如此,这段关系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就算没有镇北侯府,相信楚云淮也能报得了仇,坐上储君之位。 许清砚很是心疼地看着她道:“好,你如果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我们就和他撇清关系,大不了咱就谋个反,自己做皇帝!” 许尽欢被他逗笑,她道:“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一家人回到燕云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只可惜,在他们踏入京城的这一刻便已经回不去了。 “会的。” 许清砚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头道:“我和静安会商议让你恢复记忆的事情。 在此之前,你若不想见楚云淮便不见,一切交给我,你安心便是。” 许尽欢点了点头。 许清砚从她这里离开后,便去见了楚云淮。 他在书房备好了茶点,似是料到了他会来。 “你这是在等我?” 许清砚在对面坐下问道:“是想和我谈一谈今日之事吗? 你觉得这陈昭仪是主谋呢,还是她背后另有他人在操控?” 楚云淮眉心一沉问道:“你是在怀疑我?” 许清砚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卖关子了。 檀香珠的事情我要一个交代,只要你把这幕后之人告诉我,你和我们镇北侯府的盟约便还作数!” 楚云淮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 许清砚讥笑一声,他道:“夏荷是你们安插在我们侯府的人。 我猜这幕后之人原本的计划是想让你接近我妹妹,让我妹妹对你情根深种,以此攀附我们镇北侯府,为你所用。 但你并不想牺牲自己的感情,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因此不想按照那人的计划来行事。 只是没想到我妹妹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你当成了我。 于是你便顺其自然留在了侯府,借着帮我妹妹恢复记忆为交换,和我爹达成了契约合作,我说得没有错吧?” 楚云淮早就知道许清砚此人不简单,但没想到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慧敏锐。 他没说话,只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许清砚继续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逼问过你,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但你们不应该触碰我们侯府的底线,我只问你那染了麝香的檀香珠,是谁送来的? 你若交出此人,我们之间的盟约依旧作数。 但你倘若一心袒护,那我们侯府也不介意换个人来扶持!” 第62章 他的心头挚爱 楚云淮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那个宫女回了储秀宫。 等他进了宫门,本该离开的许尽欢却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处。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便是想看看楚云淮会不会去而复返? 果不其然,他去见了贤妃。 这一刻,这两个多月的兄妹之情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笑话。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浸了麝香的珠串不是皇后送来的,而是贤妃娘娘! 储秀宫守卫森严,许尽欢也没法进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而她也不想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只觉得本来已经愈合的心又裂开了千疮百孔,只剩无尽的悲凉和荒唐。 储秀宫内。 贤妃有些焦躁不安的在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她忙回头看去,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檀香珠明明是用麝香泡过的,为什么太医没有查验出来? 本来这是能将皇后扳倒的绝佳机会,却功亏一篑。 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损兵折将。 楚云淮面色阴冷,他问道:“行事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是不是叮嘱过,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为什么不听?” 贤妃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楚云淮竟然会怪她? 她蹙了蹙眉道:“孙家和镇北侯府生了矛盾,这是绝佳的机会。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想借那浸了麝香的檀香珠,让陛下怀疑后宫妃嫔无子都是皇后动的手脚。 哪料竟然出了纰漏,此事未成,孙皇后必定有所怀疑。 只怕我们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要保不住了!” 楚云淮冷着脸斥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陈昭仪是你宫里的人,你以为皇后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吗?” 贤妃拧着眉道:“我会处理干净。” 她问道:“那檀香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镇北侯府的人有所察觉了?” 楚云淮道:“镇北侯府上有一位特别厉害的神医,他一眼便瞧出那珠串有问题。” 贤妃面露惊色:“这么说来,他们压根就不相信那檀香珠是皇后动的手脚?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试探!” 她看向楚云淮问道:“你身为侯府的世子,难道不知道吗?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楚云淮在听到那檀香珠浸了麝香的时候,便猜到事情极有可能是贤妃做的。 当时他想着将珠子销毁,却被沈静安给拦下。 他也想过传消息出去,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奈何在喝了许尽欢送来的药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如此看来,那药里定是动了手脚。 他自嘲一笑:“因为他们就没把计划告诉我! 我早就警告过她,镇北侯府绝不是草莽土匪这么简单,可她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 只怕我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都要毁于一旦了。”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冷厉了些许,他对着贤妃道:“你告诉她,不要再擅作主张。 不然镇北侯府非但成不了盟友,还有可能变成敌人。 届时,大仇报不了,我们就等着一起下地狱吧!”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 许尽欢离开储秀宫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 一直走到了御花园,她寻了一处无人的假山凉亭,蹲在石头边黯然伤神。 忽而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许尽欢抬起头,就见面前的姑娘递过来一颗桃子。 她穿着粉嫩的宫装,圆乎乎的小脸白玉无瑕,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 看见她,许尽欢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桃子道了一声:“谢谢。” 姑娘也不说话,她在许尽欢身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湖水,安静得不像话。 这个姑娘许尽欢认得,她就是陛下唯一的女儿,昭华公主。 只不过她自打一出生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还有一点痴傻。 前世楚云淮做了太子后,对这位妹妹还算不错。 她时常来太子府找她玩,也算是她前世唯一的朋友。 她握着昭华公主给她的桃子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会有忧愁和烦恼。” 昭华公主看着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她指了指许尽欢手里的桃子。 许尽欢明白她的意思,她咬了一口桃子,然后露出一抹笑意来道:“真甜。” 昭华公主眉眼一弯,这时不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公主,你在哪儿,快出来公主!” 她站了起来,看着许尽欢似是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最后她伸手抱了许尽欢一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许尽欢愣在原地,忽而想起前世无数个被楚云淮冷落的日子。 在无人关心的角落里,唯有这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会给她一个拥抱和安慰。 霎时间,她红了眼睛。 许尽欢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掉手里的桃子,然后擦干眼泪平复下心绪,起身出了宫门。 楚云淮正在马车前候着,见她一个人出来,他问道:“娘亲呢?” 许尽欢道:“皇后娘娘拉着娘亲说话,我觉得无聊便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 说着她叹息了一声问道:“哥哥,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觉得那浸了麝香的珠子究竟是谁送来的?” 楚云淮眉心一沉,回道:“那陈昭仪很是可疑。” 许尽欢面上一寒,随即敛去:“陈昭仪?她一个小小昭仪怎么敢利用我们镇北侯府的?” 楚云淮道:“这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向来是层出不穷的。 也许陈昭仪背后还有人指使也说不定。” 许尽欢问他:“那会是谁呢?” 楚云淮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我猜可能是宁贵妃。 因为她和孙皇后一直不合,据说宁王的腿,就是孙皇后派人弄伤的。 这两人在后宫中也是斗得不可开交。” 听到楚云淮的回答,许尽欢一颗心彻底的凉透。 为了保护贤妃,他竟将此事推到了宁贵妃的头上。 看来贤妃还真是他的心头挚爱呢。 “我觉得她也最可疑,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也坐得住,看来肯定有鬼。” 许尽欢没有戳穿他,而且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她看着楚云淮问道:“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 第61章 让人意外的反转 许尽欢抬头看去,就见孙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殿内。 她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随即走上前来给北渊帝见了礼道:“臣妾听闻陈昭仪在御花园中晕倒了,特意带了太医前来探望,没想到陛下也在。 不知陈昭仪这是得了什么病,竟还惊动了陛下?”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女人。 她出身将门,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丝盛气凌人,从来都不肯屈服。 这么多年她总是摆出这么一副傲气凌然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厌烦。 他哼了一声:“皇后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说着他将那串浸了麝香的檀香珠扔在了孙皇后的身上问:“这珠子是你赐给镇北侯府的吧? 朕倒是要问问皇后究竟是何居心,竟在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害陈昭仪因此小产!” 那檀香珠砸在孙皇后的身上,她连躲都没有躲,更没有因为北渊帝的震怒而下跪。 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串檀香珠。 昨日送去镇北侯府的赏赐,都是她身边的宫女亲自挑好,让她过目的。 包括这珠子。 她道:“臣妾听闻镇北侯府的郡主在温家的宴会上受了惊。 而这檀香珠有安神压惊的作用,这才选了这珠子。 至于陛下所说的这珠子浸过麝香,臣妾一概不知。” 北渊帝听着这话,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斥道:“好一个一概不知,珠子是你送的你不知道? 难不成是镇北侯府污蔑你不成?”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孙皇后扬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道:“臣妾的侄女目无王法,对陛下不敬,犯下大错是她咎由自取。 臣妾并非善恶不分之人,更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报复镇北侯府。 至于这珠串为何会浸了麝香,还导致陈昭仪小产,臣妾的确不清楚。 不过……” 她话音一转,问着北渊帝:“也有可能是太医弄错了也不一定。 臣妾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叫了过来,不若让他们再检查一遍。” 北渊帝看着孙皇后带来的几个太医,这么多人他就不信皇后能把他们全都收买了。 于是答应了皇后的提议:“那就验吧。” 孙皇后将珠串交给了身后的太医们,他们聚在一起仔细将这檀香珠查验了一遍,确认再三。 其中为首之人才回道:“回陛下,这檀香珠并没有浸过麝香。” “没有?” 北渊帝惊讶极了,而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贤妃。 她眉头一皱,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楚云淮,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许尽欢却趁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下,一颗心渐渐地凉了下来,看来哥哥说的没错。 这浸了麝香的珠子,不是出自孙皇后之手。 她今日戴着这珠子进宫,便是为了引出真正布局之人,而此人她想必已经知道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 许尽欢暗自握紧双手,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件事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孙皇后见北渊帝不相信这珠子是干净的,她道:“陛下若是信不过这几位太医,也可以另遣信得过之人再来查验。” 北渊帝面色一沉,转身看向给陈昭仪诊脉的那位太医,斥道:“你不是说这珠子浸了麝香吗?” 那太医吓得面色一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姓陈吧。 而且还是陈昭仪举荐入的太医院是吗?” “陛下恕罪。” 陈太医俯身一拜道:“是臣医术不精,误以为陈昭仪的小产是接触了这檀香珠所致,才会闹出如此乌龙,还请陛下饶命啊。” 北渊帝听他如此解释,真是气得不轻,身为太医竟连麝香和檀香的味道都分辨不出。 如此庸才竟然也会出现在太医院! 孙皇后冷哼一声道:“陈太医一句医术不精,就险些让本宫背上谋害皇嗣,陷害镇北侯府的罪名。 不过这说起来也是蹊跷,既然这檀香珠没有问题,那陈昭仪又是怎么小产的呢?” 她对着身后的几位太医道:“陈太医医术不精,就劳烦几位去给陈昭仪诊诊脉。” 几人见北渊帝并未反对,便上前去给陈昭仪诊了脉。 探到陈昭仪这脉象,几人俱是一惊。 随后其中一人才回道:“陛下,陈昭仪她……她这是假孕之象啊!” 北渊帝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昭仪并没有身孕,而是服用了一种假孕的药物,造成怀孕的小产的假象,而此脉象可以假乱真,难以分辨。” 北渊帝听完太医的解释,那脸色陡然一变。 而此时昏迷中的陈昭仪也醒了过来,她幽幽的眼神落在北渊帝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道:“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北渊帝脸色阴沉着,他一声怒斥:“陈昭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孕来欺君!” 陈昭仪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有些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不知道什么假孕啊。” 北渊帝却是不想听她的解释,他道:“来人,陈昭仪假孕欺君,即日起打入冷宫!” 陈昭仪大惊失色,她哭喊着求饶:“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北渊帝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连带着那陈太医也一并拉了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一张脸道:“今日是朕错怪皇后了。” 孙皇后依旧是一副淡漠如尘的模样道:“陛下言重了。 是臣妾失职未能管理好六宫妃嫔,让他们扰了陛下的心情。” 北渊帝一挥衣袖也不愿和孙皇后继续客气下去,便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后处理吧。” 众人恭送北渊帝离开。 孙皇后让太医们全都退了下去,随即走到许氏面前道:“让夫人和郡主受惊了,两位去本宫那里喝杯茶吧。” 许氏道了谢,随即带着许尽欢一起离开了储秀宫。 因楚云淮是外男不便一起前往,便先出宫去了。 只是孙皇后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个宫女追了出来叫住了他:“世子,我们家娘娘有请。” 第60章 昭仪小产了 许尽欢想到陛下后宫中妃嫔无数,但有孕的却寥寥无几,难道陛下子嗣不丰都是皇后娘娘做的手脚? 沈静安对着管家道:“以后送到府上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查验。”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楚云淮走过来取了锦盒里那用麝香泡过的檀香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道:“我拿去烧了。” “等等。” 沈静安握住他的胳膊,将那珠串取过来道:“还是交给侯爷处置吧,你身子还没好,便不必费心了。” 说着,便将那檀香珠拿走了。 次日。 按照惯例,得了陛下的赏赐都要进宫来谢恩,原本这等事情都是镇北侯代劳的。 但偏偏其中有皇后娘娘所赏的东西,镇北侯身为臣子不便入内宫拜见。 于是许氏便带着许尽欢进了宫。 听到她们要入宫,楚云淮放心不下,不顾自己还病着,执意要陪她们一起。 三人先去拜见了北渊帝。 北渊帝见到自己的儿子自是高兴至极,他让太监送许氏和许尽欢去见皇后,留楚云淮在书房说话。 许氏和许尽欢由太监领着,朝着皇后的未央宫走去。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正碰到了贤妃娘娘和一位宫妃。 两人匆忙走过去见了礼。 贤妃一脸温和地伸手将许氏扶了起来道:“夫人不必多礼,你和郡主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许氏回道:“昨日皇后娘娘赏赐了小女一些东西,臣妇今日特意带她前来谢恩的。” 贤妃道:“温府宴会上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好在郡主有惊无险。” 正说着话,贤妃身后的那位宫妃突然开了口道:“郡主这是用了什么熏香,这么好闻?” 贤妃笑着同许尽欢介绍道:“这位是跟本宫同住在储秀宫的陈昭仪。” 许尽欢给陈昭仪见了一礼道:“回昭仪娘娘,臣女用的并非什么熏香,而是皇后娘娘昨日赏的檀香珠,臣女很喜欢就戴在了身上。” “哦?” 陈昭仪看着她脖子上戴着的珠串道:“本宫素来喜欢檀香,能否让本宫瞧瞧。” 许尽欢将脖子上的珠串取下来交给了陈昭仪。 陈昭仪拿起那珠串凑到鼻尖嗅了嗅道:“是顶级檀香木,而且还是少见的绿檀,确实是难得的宝贝。 本宫近日有些苦夏,时常觉得恶心头晕。 这绿檀的味道闻起来倒是十分舒心,只可惜是皇后娘娘所赐,不然本宫就讨过来了。” 说着就将那檀香珠还了回去。 许尽欢也不好将皇后娘娘的东西随便送人,便道:“改日臣女寻得更好的,再送给昭仪娘娘。” “你有心了。” 陈昭仪笑着给她们让了路道:“你们快过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母女两人告了辞,转身离开,谁想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昭仪娘娘。” 许尽欢回头看去,就见那陈昭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而她身下的衣裙上有血迹不停地蔓延开。 贤妃吓了一跳,忙大喊道:“快请御医来。” 御书房里。 北渊帝正在同楚云淮说着话,父子两人还没聊几句,就见高同礼慌张地跑了进来道:“陛下,陈昭仪在御花园里晕倒了。” 闻言,北渊帝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奴才也不清楚,说是陈昭仪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的夫人和郡主,说了几句话就……晕倒了。” 听到和镇北侯的家眷有关,北渊帝回头对着楚云淮道:“你跟朕去看看。” 楚云淮跟着北渊帝来到了储秀宫,这宫里住着贤妃和陈昭仪两人。 一踏入陈昭仪的寝宫,就闻到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北渊帝愣了一下,他疾步来到内殿就见太医正在给陈昭仪施针。 而陈昭仪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正在昏睡着。 许氏和许尽欢也在。 北渊帝问道:“陈昭仪她这是怎么了?” 太医匆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昭仪娘娘她……她这是小产了!” “什么?” 北渊帝浑身一震,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小产?” 他反应过来,怒目斥问着宫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陈昭仪有孕,却没有人告诉朕?” 他子嗣本就艰难,如今又失去一个孩子,让他如何接受? 宫人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 而贤妃作为一宫主位自然难辞其咎,她跪在地上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职,未曾察觉陈昭仪有孕,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向来宠爱贤妃,又怎忍心责怪于她。 他将贤妃扶了起来道:“这跟爱妃有什么关系?” 贤妃自责道:“臣妾近日是发现陈昭仪胃口不好,还以为她是苦夏所致。 都怪臣妾未曾有过身孕,不知妇人怀孕的症状。” 这话真真是刺痛了北渊帝的心。 他后宫妃嫔无数,可近十年来却无人有孕! 如今好不容易有妃嫔有了身孕,却又莫名小产了。 他沉着一张脸,问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昭仪为何会小产?” 陈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回道:“昭仪娘娘在御花园里碰见镇北侯夫人和郡主。 只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腹痛不止。” 顿了顿,她忙道:“昭仪娘娘还说郡主身上的味道好闻。 询问过后才知是郡主戴了一串檀香珠,娘娘还借过来把玩了一番。” 被提及的许尽欢心头一跳,她忙跪在地上,将脖子上的檀香珠取了下来道:“陛下明鉴。 陈昭仪是借了臣女这串珠子,还说这味道十分的舒心。” 她将珠子呈上去道:“这檀香珠是昨日皇后娘娘所赐之物。 臣女今日要向皇后娘娘谢恩,便戴了这珠子。” 听到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北渊帝眸色一凛,示意太医:“去检查一下,这珠子可有什么问题?” 太医忙接过许尽欢手里的檀香珠仔细地嗅了嗅。 随后他神情大变,俯身一拜道:“陛下,这檀香珠里浸了麝香。 此物可致女子不孕,若有孕之人接触则容易滑胎。 陈昭仪胎象尚浅,只需接触一点麝香便能引起小产啊。” 许尽欢大惊失色,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你可是弄错了?皇后娘娘为何会赐我浸了麝香的珠子?” 话音方落,就听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第59章 浸了麝香的珠子 许清砚不置可否,但凡沈静安对他妹妹有那么一丁点心思,都没有楚云淮什么事。 他道:“话虽如此,但你也应该反省反省。 从小到大你眼睛里只看得见两种东西,药材和病人。 就你这样的,能有姑娘家喜欢才奇怪,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沈静安这人什么都好,唯独研究起医术来能到了忘我的境界,以至于这性子多少有点无趣。 但凡他不这么痴迷医术,也许妹妹也不会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沈静安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一噎,想到自己前世也没讨到媳妇,他的确也没有资格去说沈静安。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调沉重了些许:“我只要想到欢欢前世受的苦,就恨不得杀了楚云淮泄愤。 但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我要弄清楚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解开欢欢的心结。” 无论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缘由,对他妹妹淡漠如此,害她惨死马蹄之下,他都要查清楚。 沈静安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 许清砚道:“除了探查楚云淮体内的隐脉因何导致,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说着他俯身凑到沈静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静安听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许清砚道:“你这是?” 许清砚勾了勾唇,眸中透着一丝狡黠,脸上的表情却又带着些冷意:“我要让他尝一尝,我妹妹受过的苦。” …… 楚云淮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才醒。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房内,并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失落之感,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门。 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一样,楚云淮不自觉地朝着许尽欢的院子走去。 站在垂花门前就看见许尽欢和沈静安坐在凉亭上。 沈静安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了许尽欢的嘴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许尽欢开怀大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楚云淮站在原地,垂下的双手紧握着,那双漆黑眸子里翻腾着滚滚波涛。 心头的郁气涌上喉咙,让他没忍住掩唇咳了起来。 听到声音,许尽欢忙看了过来,就见楚云淮只穿着中衣站在垂花门前,不停地在咳嗽。 她忙迎上去,惊呼一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缓过这一阵,好了许多,他看着许尽欢有些虚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醒来没看见你。” 许尽欢只顾着和沈静安叙旧去了,倒是忽略了他。 她扶着楚云淮在凉亭上坐下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很晚呢。” 提及此,楚云淮有些幽怨的眼神落在了始作俑者,沈静安的身上。 沈静安笑着道:“你的意志力倒是异于常人啊。” 他扎的那一针,寻常人最起码要昏睡四个时辰,但楚云淮两个时辰就醒了,说明他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楚云淮冷冷的声音道:“看来静安兄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吗。” 沈静安问他:“要不我再给你扎一针?” “敬谢不敏!” 楚云淮哼了一声,没给沈静安什么好脸色。 他也没想到这么男人竟然这么阴险,敢暗算他。 许尽欢给楚云淮倒了一杯茶道:“哥哥,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扎针呢?” 楚云淮:“……” 他是怕扎针吗,而是怕这个叫沈静安的男人不怀好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他。 楚云淮端起许尽欢给他倒的茶喝了两口,就见管家让人抬了好多东西进了院子。 许尽欢看着那一口口的大箱子,还有许多精致的盒子,好奇地问道:“管家,这都是什么东西?” 管家笑呵呵地回道:“这是孙家、温家送来的赔礼。 还有陛下、以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赏赐。 侯爷让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给郡主送来。” 许尽欢跑过来看着地上那一箱一箱的东西问道:“哪个是孙家送来的?” 管家指了指那不大不小的一个箱子道:“孙家就只送了这么一个箱子。” 许尽欢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明晃晃的都是金子。 她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把箱子合上道:“还真是敷衍。” 楚云淮见状蹙了蹙眉,问着沈静安:“她不喜欢金子?” 沈静安微微一笑:“许家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因为他们家有座金矿,就在燕云山里面藏着呢。 不然只靠着许家的生意,上哪养活燕云寨上万的兄弟们? 比起金子,许尽欢更喜欢的还是奇珍异宝。 她陆陆续续把其它人送的礼物打开,果然这些东西更合她的胃口,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被一阵特别的香味吸引,而这香味的来源正是锦盒里放着的一串檀香珠。 那珠串是用极其罕见的绿檀串起来,珠子上还刻有佛经铭文。 她拿起来深深地嗅了嗅道:“好香啊,这是谁送的?” 管家看了一眼手中的礼单,指了指一旁的几件东西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话音方落,沈静安快步下了凉亭,拿起许尽欢手里的那串檀香珠,放在鼻尖嗅了嗅。 顿时间,他脸色沉了沉,对着许尽欢道:“别碰。”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这珠子有问题?” 沈静安将那串檀香珠扔回了盒子里,又把皇后娘娘送来的其它几个锦盒检查了一遍。 除了那串檀香珠外,其它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道:“这珠子用麝香泡过,且麝香的味道被檀香味遮住了很难分辨,若是长时间接触,会致女子不孕。” 许尽欢听后脸色一变,这里面这么多的物件唯有这串檀香珠她最喜欢。 因为戴在身上可以散发香味,没有姑娘会不喜欢这种东西。 倘若静安哥哥不在,她岂不是要中了皇后娘娘的毒计? 果然是在深宫待过的女人,这报复人的手段都这么恶毒,竟对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下如此毒手。 真是可恶。 忽而,她脑海有一道灵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58章 醋坛子都打翻了 “静安哥哥。” 许尽欢端着药走到沈静安面前道:“这是大夫开的药,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静安俯身,只闻了闻气味便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先给他用吧。 等会我重新开服方子,再按我的新药方服用即可。” “好。” 许尽欢将药端给了楚云淮道:“哥哥放心,有静安哥哥在保管你药到病除。” 楚云淮却觉得自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这种感觉比昨夜见过那人后还要糟糕。 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许尽欢接过空碗道:“哥哥好好休息,我带静安哥哥在府上逛逛。” 楚云淮唇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 他见许尽欢要带着沈静安离开,忙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起来。 许尽欢匆忙折回来为他拍着背问:“静安哥哥,我哥哥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沈静安道:“看来是寒气伤了肺,不打紧。” 说着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出其不意地就刺入了楚云淮的后颈,而后他便晕了过去。 “睡一觉就好了。” 沈静安收起银针,勾了勾唇道:“让他好好休息,我们走吧。” 许尽欢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沈静安问:“他是装的?” 沈静安耸了耸肩道:“他有没有事我能不清楚? 不过就是瞧着你好骗,想把你留下照顾他而已。” 许尽欢以为楚云淮就是因为生病所以有些脆弱。 因为她生病的时候,也想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便也没往心里去。 她帮楚云淮盖好被子,然后跟着沈静安出了房门,才问道:“静安哥哥怎么来了?” 沈静安道:“是你母亲担心你的失忆之症,给师父写了信。 只是师父出了远门,我收到信便赶了过来。”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许尽欢道:“你兄长已经将你的苦衷都告诉了我。 你放心侯爷和夫人那边我会帮你打掩护,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侯府,帮你恢复记忆。” 许尽欢鼻翼一酸,眼眶中蓄着泪问:“静安哥哥都知道了? 你……你不怪我吗?毕竟前世是我害了你!” 沈静安蹙了蹙眉,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说什么傻话。 我是你哥哥,又怎会怪你呢,更何况害死我的人又不是你。”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沈静安道:“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当那是你做的一场噩梦。 你放心这辈子我和你都会好好的,侯府也会好好的,别担心有我和你哥哥在。” “嗯。” 许尽欢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静安揉了揉她的头道:“我给你带了燕州的特产,还有一些礼物送到了你的院子里,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有礼物还有燕州的特产,许尽欢眼睛一亮高兴道:“我去看看。” 说着就跑走了。 待她走后,许清砚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给沈静安递了个眼神,两人随即离开了楚云淮的院子,来到了许清砚住的地方。 许清砚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沈静安的面前问:“如何?” 沈静安面色凝重了些许道:“我在楚云淮的脉象中探出了隐脉的迹象。” “隐脉?” 许清砚问他:“这是什么?” 沈静安同他解释道:“隐脉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隐蔽脉象。 这种脉象藏在正常的脉象之下,寻常大夫根本就很难探得出来。 楚云淮的隐脉目前还不是太明显,我还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许清砚问他:“那一般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隐脉?” “毒,或者蛊,亦或者他体内藏有某种天生的隐疾,总之以他目前情况来看,还无法分辨是哪一种。” 沈静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异的脉象,这不免勾起了他的兴致,想要一探究竟。 许清砚问他:“那你觉得,前世你的死,会不会和发现楚云淮的隐脉有关?” 沈静安点了点头:“十之八九。 若真如此那便只剩两种可能,有人给楚云淮下了毒或者是蛊。” 许清砚靠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子道:“看来楚云淮身上还藏着不少的秘密啊。” 他问沈静安:“可有法子能探查出他中的究竟是毒还是蛊?” 沈静安想了想道:“我尽力一试,不过需要楚云淮的血。” 顿了顿,他又道:“可能会需要很多。” 许清砚有些难办,在没查清楚楚云淮究竟是不是中毒或者中蛊之前,他并不想打草惊蛇。 但若取他的血,就不可能不惊动他。 想了想,他有了主意,笑着问:“你说如果帮欢欢恢复记忆,要用楚云淮的血做药引,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 沈静安回答得极其笃定,他哼了一声道:“我和他虽然就只见了一面。 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敌意。” 他啧啧两声:“我那句未婚妻叫得他醋坛子都打翻了。 若说前世楚云淮不喜欢欢欢,打死我都不信。 我们家欢欢俏皮可人,怎么能有男人无动于衷呢?” 许清砚笑着道:“你不就无动于衷吗?” 沈静安白了他一眼道:“那能一样吗。 她把我当兄长,我也把她当妹妹,不然你觉得欢欢能便宜了别人?” 他本是个孤儿,是由师父养大的。 他的师父师出神医谷,是一名隐世神医。 有一次在燕云山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悬崖,被燕云寨的土匪头子萧雄所救。 此后师父留在了燕云寨养伤,和萧雄结下了深厚的情意,这婚约也就是这个时候许下的。 后来欢欢出了事,被寻回来后高烧不退。 师父带着他连夜赶来相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小未婚妻。 欢欢醒来后,便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他和师父在燕云寨逗留了一段时日。 从那之后,他就多了一个妹妹,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静安哥哥,静安哥哥。 这一叫就叫了十年。 长大后他学有所成,便随着师父外出游历去了,和欢欢也鲜少相见。 以至于这情谊从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从未改变过。 第57章 小未婚妻 许尽欢站在原地,还没有回过回神来。 这是重生以来,楚云淮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他的这种反常行为很是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许尽欢想了想,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去小厨房熬了一碗姜汤送了过去。 来到清风院,就见楚云淮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站在门前叫了一声:“哥哥。” 屋里没有人回应。 许尽欢摸黑进去,把灯点上,就见楚云淮穿着湿透的衣服蜷缩在床上。 她走过去,触到他身上烫人的温度吓了一跳,忙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次日。 楚云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更是酸软无力,他揉着头坐了起来。 见自己身上衣服被换过,楚云淮猛地反应过来。 他忙掀开被子四下看了看,就见自己昨夜带来的那只瓷瓶正放在小几上。 楚云淮松了一口气,他将那瓷瓶拿起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陌生的声音。 “欢欢。” 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煎药,听到声音,她忙抬头望去。 院子里一袭白衣的男人背着药箱,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她晃了晃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听到男人不满的抱怨:“怎么,这是不认得我了?” “静安哥哥。” 许尽欢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她跑过去一把扑入男人的怀中,激动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真的是你。” “哎呦。” 沈静安被她撞了一个满怀,他顺势将许尽欢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问:“我的小未婚妻,想我了没啊?” 许尽欢眼眶微热,不停的点头。 她至今都记得前世静安哥哥被人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 她不敢相信,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就这么死了。 他明明那么年轻,救死扶伤无数,却死的悄无声息,成了她一生抹不去的悲痛。 而她却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房间里。 楚云淮站在窗前看着许尽欢有些失态的抱着那个叫静安的男人,而男人称呼她小未婚妻。 难道他们早有婚约吗? 既然她有婚约在身,又为何要当街把他给抢回去,逼他娶她? 想到这,楚云淮心头泛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死死是握着手中的瓷瓶,险些把瓶子给捏碎。 而那股邪火窜上喉咙,让他忍不住抵唇咳嗽了起来。 许尽欢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忙反应过来,她松开沈静安拉着他的胳膊道:“静安哥哥来得正好,哥哥他病了,你快给他瞧瞧。” 沈静安已经见过了许清砚,事情的原委他早已知晓,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来到房间,就见楚云淮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些病色的苍白。 听到声响,他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唤了一声:“静安兄,你怎么来了?” 沈静安微微一笑,在床檐前坐下道:“师父担心你们在京城不习惯,便让我来瞧瞧。 看来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麻烦我来了,让我瞧瞧你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探上楚云淮的脉搏,仔细地给他把了把脉。 只是他不知是探出了什么,那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许尽欢站在一旁问道:“哥哥他怎么样?” “没事,就是寻常的风寒而已。” 沈静安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出来,然后对着许尽欢道:“你去煎药吧,我先给他施针。” “好。” 许尽欢点了点头,随即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沈静安将楚云淮身上的衣服解开,然后手法利落地下了针道:“风寒不严重,但我窥你似乎有严重的心事,肝气郁结得厉害。 情志若是不舒,百病就会缠身,我能医好你的身体,却医不好你的心,所以还需要你自己放宽心。” “多谢。” 楚云淮看着沈静安,唇角动了动道:“我方才听你叫她小未婚妻,你们……有婚约?” “对啊。” 沈静安笑着道:“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婚约也是儿时双方长辈定下的。” 楚云淮听着这话,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闷得喘不过气。 他道:“那你可知她把我掳回来,对我逼婚这事?” 沈静安点头:“她也不是第一次把人掳回来了。 之前在燕州的时候,好看的郎君她都掳了一个遍,纯粹就是闹着玩罢了。 我这未婚妻孩子心性,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敢情许尽欢不是第一次掳人回来?也不是真的想逼他娶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地问道:“那她给我下药的事情呢?” “哦。” 沈静安一脸淡定的回道:“那药是我给她的。 之前被她掳回来的男人,她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就把人给放了。 至于下药,大概是她瞧上了你这张脸吧。 欢欢她向来喜欢好颜色,只能说公子这皮囊十分合她的心意。” 楚云淮越听越郁闷,他问:“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沈静安耸了耸肩,反问道:“公子对她的事情似乎十分的在意,莫不是看上了我的未婚妻?” 一句话把楚云淮噎得脸色难看至极,他冷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不像是有婚约的人。” 沈静安道:“在她没有嫁给我之前,她就是她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也不会因为一纸婚约就约束她的行为。” 说着,他把楚云淮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道:“这段时间有劳公子了。 至于欢欢的失忆之症,我已经有了治疗的法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恢复记忆。” 听着这话,楚云淮心头一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待许尽欢的记忆恢复,他便也没有借口再留在侯府。 届时他也不再是她的哥哥,这段本就不存在的兄妹之情,也要结束了吗? 可为什么,他竟有些不舍?甚至不想让许尽欢这么快恢复记忆! 楚云淮心乱如麻,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着沈静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如此甚好!” 门外。 许尽欢端着熬好的药,正要推门,就听到楚云淮回答沈静安的这句如此甚好。 果然,对她这个“妹妹”他没有任何的留恋。 或许在他看来,早点结束这种关系也是一种解脱吧? 第56章 对她下蛊 屏风后传来女人的质问声:“京城的流言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得罪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没有。” 楚云淮只吐出这两个字,并没有多做其它的解释。 谁料那女人却有些震怒,语调明显凌厉了一些:“既没有,他为何要打着你的名号,败坏你的清誉? 倘若你日后回宫,岂不是落人口实,受人诟病?” 楚云淮面无表情道:“您多虑了,待日后我和他的身份换回来,这些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是我多虑,还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百姓只知道在那檀音楼寻欢作乐的人叫楚云淮,谁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人哼了一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覆着一块面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眸。 她问:“你能保证镇北侯府是真心投诚,想要助你行事吗? 我早就说过,你此计行不通,可你偏不听。 淮儿,你走到今日不容易,可切不能因为任性就把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楚云淮眸色一沉,冷冷的声音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你……” 女人摇了摇头,她叹了一声示意楚云淮坐下。 然后将桌上的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碗甜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以免惹你厌烦。” 她问:“你还记得这甜汤吗?” 楚云淮看着面前的甜汤,思绪飘到小时候。 他每日要学很多东西,做得好便会有甜汤作为奖励。 但若做得不好,就会受罚。 因此这甜汤便成了他每日努力的目标。 “记得。” 楚云淮已经有很久没喝过这甜汤了,只是因为后来他长大了,不再需要这样的奖励。 如今她端出这碗甜汤,是想让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 女人道:“记得便好,这是我亲手做的,尝尝吧。” 楚云淮端起甜汤,拿着勺子喝了两口。 分明是甜腻的味道他却品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他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然后站了起来道:“您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女人叫住了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他道:“我不便时常唤你来此,以免被人察觉。 这是南夷独有的蛊虫,倘若许尽欢记忆恢复,镇北侯府违背盟约。 你便将这蛊虫下在许尽欢的身上,届时便可助你行事。” 听到蛊虫两个字,楚云淮心头一跳:“你想让我对她下蛊?”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她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女人扫了楚云淮一眼,冷声道:“我说过,盟约这种东西嘴上的承诺最不可信。 若想镇北侯府为你所用,你只有娶了许尽欢。 毕竟你不是她的亲哥哥,总有一日她会清醒过来。 到那时,你怎知镇北侯府会不会翻脸不认? 所以,只有让许尽欢对你情根深种,你才能……” “够了!” 楚云淮厉声打断了她,斥问道:“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就只是为了复仇而生的一颗棋子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 话音未落,女人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楚云淮一言不发,唯有那双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的黯去,良久他自嘲一笑,神情悲怆。 “淮儿。” 女人眼中含着一丝愧疚,她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 楚云淮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那只瓷瓶道:“我会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吧?” 留下这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一道惊雷,不多时那哗哗的雨声落下。 楚云淮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任由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回到镇北侯府,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许尽欢的院子里,望着已经熄了灯的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 许尽欢被一个雷声惊醒,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电闪雷鸣。 这样的雨夜让她想起前世自己身故的那个夜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助和恐慌涌上心头。 她没了睡意,索性起身点上了灯,然后打开了窗子。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院子里的一个人影。 许尽欢吓得后退一步,正要喊人,却让她看清了院子里的人竟是楚云淮。 她忙取了伞,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看见浑身湿透的楚云淮,她拧着眉道:“哥哥,下这么大的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楚云淮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直到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许尽欢拿着干净的帕子为他擦着脸上的雨水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院子里淋什么雨啊?” 楚云淮顿时清醒过来,他看着许尽欢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下午不该凶你。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痛恨自己没有用,保护不了你。” 他这话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说的,也是以楚云淮的身份说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她,但他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他大半夜跑来淋雨难道就是为了跟她道歉? “谁说的?” 她皱着眉头反驳道:“是我自己任性妄为让你担忧了。 不过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 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万一淋病了我和爹娘都会担心的。 你让我爱惜自己,那你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啊。” 楚云淮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挑出他的错来。 他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答应了她:“好,那我们扯平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拿起伞递给他道:“你快回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莫要染了风寒。”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伞,忽而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这种感觉,仿佛能驱散他心底的悲凉。 但他终究记着自己身上还湿着,所以就连拥抱也不敢太久。 他把人松开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吧。”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没入了雨夜之中。 第55章 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提及此事,许尽欢的心头便泛起了一股酸涩。 她用轻松的语调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那孙蕙兰因爱生恨,刺杀楚云淮没有成功,才被杀的呗。” 许清砚一点也不意外。 楚云淮日后是要入主东宫的人,且又生了一副好容貌。 他眼下不显山露水,一旦身份揭晓,京城贵女自然是趋之若鹜。 只是…… 他盯着自己的妹妹,笃定道:“你没说实话。” 许尽欢有些纳闷,她都已经表现得如此谨慎了,怎么她哥哥还是能看得出来,难不成他能还能观心不成? 她撇了撇嘴问:“你是妖怪吗,怎么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说实话。” 许清砚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许尽欢只得将真相告诉他:“前世孙蕙兰痴恋楚云淮的程度,比我都疯狂。 甚至为了楚云淮还做出过寻短见的行为,后面她就变得疯疯癫癫。 最后因为孙家出事,孙蕙兰不知怎的跑了出来,拿着一把匕首就朝着楚云淮刺了过去。 我……我当时也在,鬼迷了心窍就帮他挡了刀。” 许清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还帮他挡过刀?伤哪儿了?”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肚子,虽然如今身上并没有那道疤,但被匕首贯穿的痛楚她记忆犹新。 她倒在楚云淮怀中的时候,看见他一剑了结了孙蕙兰的性命,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杀人。 后来她昏迷了许久,醒来却没看见他。 许清砚面色沉沉,他又坐了回去问道:“你都帮他挡了一刀,都没能让他爱上你?” 这就是许尽欢不想说的原因。 她把性命都豁出去了,那狗男人对她依旧是冷漠至极。 她道:“在我受伤后,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改变。 于是伤好之后,我就逼迫他与我圆房,他才告诉了我他不能人道的事情,我就把静安哥哥叫了来。 可静安哥哥出事后,楚云淮就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冷漠了。”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场空。 便是豁出性命,她也没能焐热那个男人的心。 许清砚听她的讲诉,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 也许他们刚成亲时楚云淮对他妹妹是抗拒的。 但他不相信,楚云淮就没有动心,或许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还有孙蕙兰,也很可疑。 他问许尽欢:“你觉得这孙家小姐是个十分痴情的人吗?”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她喜欢楚云淮,喜欢的有些疯狂,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我很难相信,像她这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姑娘,竟能如此痴狂的喜欢一个男人。 而且她为了楚云淮,甚至出卖孙家,将扳倒孙家的关键证据都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许清砚听到这,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他道:“那你可知,南夷有一种神奇的蛊术,可令人迷失心智,为人所控。” 许尽欢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许清砚道:“你的意思是,孙蕙兰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道:“从孙蕙兰种种行为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她是孙家人,从她下手要更为容易。” 许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不会是楚云淮做的吧? 那我喜欢他会不会也是被人下了蛊?” 许清砚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还用别人给你下蛊吗?你自己就是蛊。” 许尽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确不用别人下蛊就被楚云淮迷得神魂颠倒,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大街上掳回来。 虽说其中有夏荷的原因,但她也确实为楚云淮的那张脸所惑。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许尽欢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固执地认为楚云淮不是这样的人,一半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报仇而丧失了理智。 许清砚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楚云淮做的。 他虽然背负仇恨但心底尚存一片净土,也不屑于这种脏脏的手段。 但他身后还有其它人,这藏在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蠢死你的了,难怪前世死得不明不白,你连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许清砚戳了戳许尽欢的额头问她:“你是不是就只看脸啊? 早知道你这么肤浅,我就应该划花楚云淮的脸。” 许尽欢横了他一眼道:“我是想了解他,可他不是不给我机会吗? 换做是你,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道:“前世没有机会了解,那这辈子总有机会了吧? 你叫了他这么久的哥哥,还不了解他?” 许尽欢托着下巴,自嘲一笑道:“我是在演戏,他何尝又不是在演戏呢。 既然都是在演戏,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许清砚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想她知道妹妹为何不认为楚云淮会对她动心了。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这段兄妹之情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她在扮演着妹妹,而楚云淮也在扮演着哥哥。 谁又知道这里面夹杂着几分真心呢? 他比谁都希望妹妹这一世能得到幸福。 可她因为前世受到的伤害,如今却是无比的清醒。 也许楚云淮当真已经没有机会了,纵然他真动了情,只怕也挽回不了妹妹那颗死掉的心了。 …… 夜色已深。 楚云淮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心绪却怎么都无法平静。 直到外面传来夜莺的啼鸣。 他睁开眼睛,蹙了蹙眉,那双如墨幽深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又坐了一会,他才起身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半柱香后,他出现在了城南青柳巷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 门前候着的婢女看见他,屈膝见礼唤了一声:“少主。” 随后便帮他打开了房门。 楚云淮走进去,看着屏风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无波无澜的声音问道:“您找我?” 第54章 对她动了心 温姝语的脸颊霎时红透,她有些局促的样子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我已有婚约在身,你是知道的,以后这种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 许尽欢问她:“那你喜欢太子吗?” 温姝语沉默了片刻,才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了,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许尽欢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她握着温姝语的手道:“温姐姐,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我希望你要嫁,就嫁一个与你两情相悦之人。 而不是为了别人委曲求全,牺牲自己。” “我省得,谢谢你。” 温姝语满脸感激看着许尽欢,别人都是羡慕她和太子有婚约,未来可以母仪天下。 却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内心想要挣扎,却又困缚于家族教导,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受尽煎熬,不得解脱。 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应该要怎么走? …… 许尽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温姝语的院子,就见楚云淮正在院外等她。 她快步走过去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楚云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走吧,娘亲已经在等着了。” 许尽欢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温姝语摆了摆手道:“温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改日来府上找我玩。” “好。” 温姝语笑着答应,目送着许尽欢被楚云淮带走。 全程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都在许尽欢身上,都没同她打过招呼。 看来许尽欢从大街上掳回来的这位青州府解元,以后会是镇北侯府的乘龙快婿了。 她竟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有这么一个“哥哥”一心一意地护着她,疼爱她,该有多好。 府门外。 许氏站在马车前,看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出来。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温柔的道了一声:“回家吧。”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虽说陛下处置了孙家小姐,但想想她还是有些后怕。 光天化日之下,这孙家人就敢当众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许尽欢知道娘亲在为她担心,便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娘,我没事。” 许氏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本以为他们低调一些,隐忍一些就能躲过阴谋算计,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之前她还有所顾忌,但现在她想通了。 唯有站在权利之巅,才能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回到镇北侯府,许氏让许尽欢回去好好休息。 楚云淮送她回了院子。 关上房门,许尽欢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现在这把火烧得够不够旺了?” 听着这话,楚云淮面色一变,他目光沉沉盯着许尽欢问道:“你是故意让她们把你给推下去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只有这么做,我们才有借口拒绝太子的示好不是吗?” “许尽欢!” 楚云淮一声呵斥,一股无名怒火窜了上来。 他道:“是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淹死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我是个废物,护不了侯府,护不了你们?” 许尽欢瞪大眼睛,被楚云淮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看着楚云淮,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的话楚云淮听了太多次,现在看来她每一次的认错都是不走心的敷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连心底的怒气都不知道应该发在哪儿? 这一刻,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这种被人支配的情绪,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他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 许尽欢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想叫他,但那声哥哥还是咽了回去。 她转身坐在桌前,嘀咕一声:“莫名其妙。” “笨死你得了。” 许清砚从后窗那里翻了进来。 他本来是想问问妹妹发生了什么,哪料刚踏进院子,就听楚云淮勃然大怒地在斥责他妹妹。 偏偏她妹妹傻乎乎的都不知道楚云淮为什么生气? “我哪里笨了?” 许尽欢不服气,她问楚云淮:“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许清砚道:“其实你也知道,你只是不相信罢了。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楚云淮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这是在乎你的表现。” “在乎我?” 许尽欢虽然有此猜测,但确实不敢相信,毕竟她习惯了前世楚云淮对她的漠不关心。 她摸了摸下巴,问着哥哥:“难道他真的把我当亲妹妹看待了?” 许清砚:“……”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心疼。 哪怕楚云淮表现得如此明显,她都没有想过,许是楚云淮对她动了心。 看来前世楚云淮真的把她伤得太深,以至于她都不抱任何期待,觉得楚云淮会喜欢上她了。 这样也好。 “是啊,换做是谁都会被这么温柔可人的妹妹所虏获的,楚云淮自然也不例外。” 许清砚又一脸严肃道:“不过以后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知道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我有分寸的。 而且如果我不跳下去,这顶多就是姑娘家的争执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陛下会出现。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假装受了惊吓,然后让爹爹去宫里告孙家一状的,没想到陛下来得这么巧。” 许清砚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问许尽欢:“这辈子除了守护爹娘,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许尽欢想了想回道:“希望哥哥早日给我娶个嫂嫂回来。 我觉得温姐姐就很不错,哥哥要不要考虑考虑?” 许清砚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当真放弃楚云淮,不会再喜欢他了?” 许尽欢苦笑一声,打趣道:“哥哥别试探我了。 我还没傻到要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许清砚见状便也没有再多问,他又道:“你还没跟我说,前世那孙蕙兰究竟做了什么,竟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第53章 褫夺郡主封号 许尽欢指着跪在孙蕙兰身后的一位贵女。 那贵女叫何甜,是孙将军部下骁骑营一个护军副参领的女儿。 之前在曲水流觞池的时候,也正是这个何甜受孙蕙兰的指使,操控击鼓之人,让酒杯停在她的面前。 她是孙蕙兰身边最得意的一只走狗。 何甜没想到许尽欢竟然会将她推了出来,她面露惊恐之色,摇着头否认道:“臣女没有推她,还请陛下明鉴。” 许尽欢道:“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撒谎。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看得见吧? 倘若有人指认出了你,那你犯的可就是欺君的死罪。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究竟有没有故意推我!” 何甜听到欺君二字,便已经慌了神,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着道:“陛下饶命啊,臣女知错了。” 说着,她抬起头伸手指着孙蕙兰道:“是柔嘉郡主,是她指使臣女这么做的。” 孙蕙兰见何甜将她供了出来,顿时震怒,当着北渊帝的面便骂道:“你这个贱人。” “放肆!” 北渊帝一声呵斥,他看向浑身瑟瑟发抖的何甜道:“说,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何甜回道:“柔嘉郡主嫌弃镇北侯府的小姐是土匪出身,不配和她平起平坐,便想让她在宴会上出丑。 后来镇北侯府的世子又对她冷眼相待,她觉得受到了侮辱,便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许小姐。 她借着赏花的由头,拿出皇后娘娘所赐的玉佩赏玩,又让臣女在后面推了许小姐一把。 许小姐撞向柔嘉郡主,这玉佩掉入了池塘里,便都成了许小姐的错。 而她就借机发难,逼许小姐亲自下去打捞。” 她哭着道:“臣女所说的都是事实。 臣女若不这么做,孙小姐便要让孙将军罢了我父亲的官职。 臣女……臣女也是逼不得已,还请陛下宽恕。” 北渊帝眯了眯眼睛,浑身透着一股子戾气。 这件事看似只是女儿家的矛盾争执,其实背后映射的却是他这个帝王的无能。 一个小姐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干涉朝廷官员的任职。 孙家在京城还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佯装震惊的样子看向孙蕙兰道:“孙小姐,我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让我给你捞玉佩,我也没说不愿意。 可我明明告诉了你,我今日穿的戴的都是御赐之物,不方便下去给你打捞。 但你还是令人将我推进了池塘里,你这么做将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地啊?” “你……” 孙蕙兰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慌色。 她摇着头对着北渊帝道:“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女……臣女是冤枉的。” “冤枉?” 北渊帝冷笑一声道:“谁敢冤枉威远大将军的女儿? 朕竟不知,原来朕所赐之物竟比不得皇后的一枚玉佩。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才是这天下之主呢?” “陛下息怒。” 一句话惊得众人提心吊胆,就连跟在北渊帝身后的一行人等也全都跪在了地上。 北渊帝抬起头,冷冷的声音道:“传朕旨意,威远大将军之女孙蕙兰,德行有失,仗势欺人,目无法纪。 即日起废除其郡主身份,褫夺封号,禁足府内。 派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以免丢了皇后的脸面。” 他一挥手,眼底满是厌恶:“带下去。” 侍卫走上前来,架起孙蕙兰拖着她就走。 孙蕙兰挣扎着,冲着人群中的太子喊道:“太子表哥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太子的脸色阴沉至极,他这个表妹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时候竟然向他求救,不是惹父皇不快吗? 他走出来,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父皇息怒,孙家教女无方,是该严惩。” “哦?” 北渊帝挑了挑眉道:“这孙小姐年幼丧母,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可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你说孙家教女无方,岂不是就是在指皇后未能好好管教自己的侄女。 那你说说应该要怎么严惩?” 太子神色一震,未料到父皇竟还有处置母后的意思。 他犹豫了片刻,回道:“此事错都在儿臣。 儿臣身为孙蕙兰的表哥,对她疏于管教,让她酿成大错,还请父皇责罚。” 北渊帝哼了一声道:“既如此,那便罚你闭门思过吧!” 说着他一挥衣袖,走到楚云淮和许尽欢身边。 也不顾他们身上的脏污,俯身将他们扶了起来,然后吩咐道:“还不快送世子和郡主下去更衣!” 楚云淮和许尽欢道了谢,随即跟着下人去换洗去了。 许尽欢被温姝语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丫鬟已经将热水准备好。 温姝语为许尽欢清洗着头发,满脸愧疚道:“都怪我,我应该陪着你的。 那孙蕙兰仗着有皇后撑腰,在京城向来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京城贵女都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你和她都贵为郡主之尊,没想到她连你都敢欺负,当真是无法无天!” 许尽欢泡在放了花瓣的热水里,不以为然道:“温姐姐不必觉得抱歉。 我不是也没吃什么亏吗,倒是那孙蕙兰栽了一个跟头。” “那也是她活该。” 温姝语哼了一声道:“说起来她的郡主之位还是她及笄时,皇后娘娘亲自向陛下讨来的呢。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被她给作没了,以后看她还怎么得意?” 这件事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孙蕙兰不知死活,藐视皇权还被陛下撞了个正着。 而陛下对孙家不满已久,正好借着此事好好敲打他们。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今日是把孙家给得罪透了,温姐姐以后不会不理我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姝语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希望父亲能通过此事看清楚陛下对孙家的态度,尽早断了攀附太子的心思。 她道:“我和你以姐妹相称,从未想过掺杂其它利益关系,我只是纯粹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许尽欢转过头去看她,玩笑的语气道:“我也喜欢温姐姐,你如果能做我嫂嫂就好了。” 第52章 把她给我丢下去 温姝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借着石洞缝隙透进来的光看向里面,就见那楚公子正躺在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个二郎腿在睡觉。 “你……你怎么在这里?” 温姝语有些警惕的后退几步,站在洞口的地方,和他保持着距离。 许清砚坐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道:“昨夜流连花丛精神不济,便躲在这里偷个懒,哪料温小姐也看上了这清静地。” 温姝语:“……” 这青州府解元的风流事早已传遍了京城,但她却觉得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盯着许清砚问道:“你当真是楚云淮吗?” 许清砚挑眉:“温小姐何出此言?我不是楚云淮还能是谁?” “你不是。” 温姝语道:“青州府的解元是个寒门书生,即便攀上了镇北侯府也不可能变成个风流浪荡子。 而且这些寒门出来的学子,都是十分爱惜名声的,而你却恨不得把自己泼满污名。 要么你是在遮掩什么,要么你就是个假的。 我猜你才是真正的镇北侯府世子吧,而自称世子的那位才是青州府解元,对吗?” 许清砚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温小姐当真是聪慧,竟能识出我的身份。 我妹妹当日胡闹,把楚云淮掳回来后伤了头,记忆错乱,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为了妹妹的病情,我和楚云淮只能暂时互换身份,来帮妹妹恢复记忆。” 温姝语有些惊讶,她以为许清砚不会承认的。 可他不仅这么干脆地承认了,还道出了互换身份的缘由。 她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许清砚道:“温小姐不是想接近太子,获得太子的青睐吗? 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他自然对你刮目相看。” 听着这话,温姝语心头涌上一丝薄怒和委屈交杂着。 她道:“谁要得到他的青睐,你是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才不屑拿着别人的秘密去换取价值利益呢。 许清砚问她:“你不想嫁给太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姝语对许清砚没什么好脸色,她和这男人虽然只有寥寥几面,但对他的印象真是一言难尽。 许清砚笑着道:“当日冒犯了温小姐,实在对不住。 你若不愿嫁给太子,我可以为堂堂正正地帮你摆脱这桩婚事。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觉得我定是不怀好意,但倘若你真的无路可走,不妨来找我试试。” 他略一颔首,朝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温姝语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许清砚回头朝着她一笑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希望你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温姝语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许清砚的那句话。 找回真正的自己,她真的可以吗? …… 今日宴会的重头戏,就是府上池塘里的那朵并蒂莲花。 许尽欢和一群贵女们也来凑热闹。 就见这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而孙蕙兰也在。 她撇了一眼池塘里那并蒂双生的莲花,有些不屑的讥讽道:“不过一支莲花,没什么好看的,倒不如皇后娘娘赏我的这枚玉佩。 这可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玉请最好的工匠打磨出来的。 上面雕着兰花,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生辰礼呢。” 周围的贵女全都围了上来,打量着孙蕙兰手里的那枚玉佩。 孙蕙兰将玉佩高高举起,阳光下那白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上头的兰花若隐若现。 许尽欢也想看看她的玉佩有没有那么好,结果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了孙蕙兰。 紧接着就听哎呀一声,孙蕙兰手里的玉佩没拿稳,掉在了池塘里。 孙蕙兰转身看着撞了她的许尽欢,厉声斥道:“大胆! 那可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玉佩,弄丢了你赔得起吗?” 许尽欢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我找人把玉佩给你捞上来怎么样?” 孙蕙兰眯了眯眼睛:“你弄丢的,自然要你亲自下去给我捞。” 许尽欢为难道:“孙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今日这一身行头都是陛下所赐。 我若是跳下去给你捞玉佩,岂不是污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不如,你把你的衣服换给我,我下去给你捞?” 听到许尽欢要换她的衣服,孙蕙兰勃然大怒道:“你少在这里找借口。 你身上穿的是御赐之物,我的玉佩还是皇后娘娘所赐呢。 今日你若是不将这玉佩给我捞上来,我就让皇后娘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许尽欢朗朗的声音问道:“孙小姐的意思是,陛下的御赐之物比不了皇后娘娘的一枚玉佩了?” 孙蕙兰见她又在强词夺理,她被气昏了头,当即一声令下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架着许尽欢的胳膊就将她推进了池塘里。 恰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呵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孙蕙兰回头,看着被人簇拥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她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呼啦啦的周围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出现在温府的花园里。 北渊帝是思念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今日会来赴宴,所以微服私访。 哪料竟让他撞见这孙家小姐仗势欺人的一幕来。 “救命啊。” 池塘里传来许尽欢的呼声。 “欢欢!” 楚云淮听到声音忙来到池塘边,就见许尽欢正在池塘里挣扎。 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北渊帝吓坏了,对着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楚云淮和许尽欢从池塘里救了上来。 好在这池塘的水不深,但因为池中有淤泥,他们身上有些狼狈。 楚云淮面如寒霜,他跪在地上俯身一拜:“请陛下为我妹妹做主。” 北渊帝目光沉沉,盯着跪在地上的孙蕙兰道:“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蕙兰满脸慌色,低着头道:“陛下,是许小姐弄丢了皇后娘娘赐给臣女的玉佩。 臣女一时着急,才让她下去帮忙寻找的。” 许尽欢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开了口道:“陛下,臣女不是有意冲撞孙小姐弄丢了她的玉佩。 而是被人推了一下,这推了我的人,就是她!” 第51章 哥哥可真厉害 楚云淮大步的走了过来。 他将许尽欢护在身后,阴沉着一张脸扫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贵女们,冷冷的声音道:“我妹妹她不胜酒力,这酒我替她喝。” 说着,就要去端那酒杯。 许尽欢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笑着道:“哥哥,我又没输,喝什么喝?” 她扬着头道:“你们只说表演才艺,又没有指定必须表演什么。 这琴棋书画我是不精,但我会别的啊。”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好了,好了!” 孙蕙兰捂着耳朵道:“你别唱了,真是难听死了。” 她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似是被他俊美的容貌所吸引,她问道:“你就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楚云淮神色清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转身看向许尽欢,摸了摸她的头道:“唱得很好听。” 众人:“……” 哪好听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这么夸吧? 许尽欢眯着眼睛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被落了脸面的孙蕙兰,就见她满是不敢置信。 长这么大,她一直都是被众人追捧的天之娇女,就连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都不及她风光。 可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竟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有些恼,斥问道:“本郡主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 楚云淮回头冷冷的声音道:“你问,我就必须要答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温府的宴会,不是你孙家的后花园吧? 还是说,这整个京城,都是你们孙家的?” “你……” 孙蕙兰被噎的脸色难看。 她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别人忌惮孙家自然不敢跟她叫板。 如今受了挫,丢了脸,她气不打一处来。 楚云淮却懒得再搭理她,他牵着许尽欢的手道:“这日头太毒,去那边凉亭避一避吧。” 说着,就把人给带走了。 许尽欢在凉亭里坐下,她笑嘻嘻地道:“哥哥可真厉害。 一句话就把这孙小姐气得脸色铁青,她怕是要记恨上你了。” “管她做甚,一个蠢货而已。” 楚云淮伸手给许尽欢倒了一杯茶问道:“你的琴艺也不是拿不出手,为何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许尽欢端着茶,耸了耸肩道:“我只是不想和她们攀比,弹琴是雅事,不应该用来炫耀。” 前世她的琴是为了取悦楚云淮才学的,而这一世她的琴只为了自己而抚。 楚云淮看着她,这个姑娘其实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通透,他笑着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花园里传来一阵喧嚣声。 “是太子殿下。” 园里的贵女们纷纷屈膝在给来人见礼。 男人穿着一袭紫色绣祥云图案的云锦长衫,面容冷峻,气势不凡。 而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楚青云。 陛下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三子一女。 太子楚青云为孙皇后所出,二皇子楚尧和昭华公主都是宁贵妃所出。 只可惜,宁贵妃的这两个孩子都有问题。 二皇子封了宁王,小时候却不慎摔断了腿,自此留下缺陷,不良于行。 至于昭华公主更可怜,她自打一出生就不会哭,是个哑巴。 而三皇子年仅十岁,生母只是一位贵人。 宁王残疾,三皇子年幼,楚青云的太子之位可以说是坐得无比的稳固。 正因此,楚云淮的出现才会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表哥。”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孙蕙兰看见她的太子表哥,匆忙跑了过去,红着眼睛哭诉道:“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镇北侯府的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竟不将我放在眼里,害我丢了脸面,被人耻笑。”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他做了什么?” 孙蕙兰添油加醋地将楚云淮无视她的傲慢行为说了一遍。 本以为太子表哥会帮他出头,却见他脸色一变,怒骂一声:“蠢货。” 说着一挥衣袖,就径自走掉了。 孙蕙兰僵在原地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骂她? 分明就是镇北侯府不将他们孙家放在眼里,让她丢了颜面。 她气得跺了跺脚,恨死了镇北侯府一家。 凉亭上。 许尽欢还以为太子会过来替他的表妹出头,可是他竟然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就走了。 她托着下巴好奇道:“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轻笑一声:“在太子眼中,他这个储君之位无人能动摇。 但陛下一直对他心有忌惮,所以他不会主动接近我们镇北侯府,以免惹陛下猜忌。 今日温府设宴,其实就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只不过他的这个表妹太蠢,一直在做得罪我们镇北侯府的事情。 倒是给了我们拒绝的借口,只不过还差些火候。” 以他和孙蕙兰之间的那点争执,还不足以拒绝太子的示好。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看向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凶光瞪着他们的孙蕙兰。 既然差点火候,那她就添把火好了。 她站了起来道:“哥哥别陪着我了,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下其它的权贵,我也多交几个朋友。” 说着,也不待楚云淮答应,她就迈步下了凉亭和贵女们打招呼去了。 而此时,温姝语听到太子来府上的消息,正准备去前院见客。 途经假山石林的时候,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多了几句嘴:“小姐平日鲜少见到太子殿下。 今日定要把握好机会,多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温姝语的脸色一沉,她停下脚步道:“我给太子殿下准备的礼物忘在了桌子上,你去帮我取过来。” 丫鬟听闻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忙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温姝语打发走了丫鬟,也不想去前院,鬼使神差地便朝着假山深处的山洞走了过去。 这山洞里黑漆漆的甚至还有一些阴森,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她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膝,真想就这么躲一辈子不出去。 就在这时,这假山洞里突然传来男人的笑声:“温小姐不去见太子殿下,躲在这里做什么?” 第50章 逼她出丑 “你放肆!” 被当众调戏的孙蕙兰勃然大怒,手指着许清砚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威远将军府小姐,陛下亲封的柔嘉郡主。 你一个寒门书生,就是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 许清砚耸了耸肩,敷衍地朝着她拱了拱手道:“是在下眼拙,竟不知姑娘是孙府的小姐。 孙小姐对在下的事情了如指掌,才让在下误会,以为孙小姐是倾慕在下呢,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你……” 孙蕙兰被他气得不轻,谁想了解他啊,明明是他风流在外闹得人尽皆知。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竟以为她瞧上了他。 简直可恶。 她将苗头对准了周围的贵女,讥讽道:“擦亮你们的眼睛,别什么男人都往上贴。 这么脏的男人,你们不嫌恶心本郡主嫌。” 说着,拿着帕子掩着鼻子,扭头走了! 周围的贵女们还以为许清砚是哪家的名门贵公子。 听到他是青州府的那位解元,众人匆忙敬而远之。 许尽欢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和檀音楼的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 “是楚云淮,不是我!” 许清砚摇着扇子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毁,他问:“前世这孙家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回道:“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 “楚……” 许清砚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她这是做了什么事,竟能惹怒楚云淮亲自动手?” “回去再跟你说。” 周围人多眼杂的,许尽欢不好跟他细说,她叮嘱道:“你别借着楚云淮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 待日后你们换回来,丢的还不是你自个的脸?” “我有分寸。” 许清砚道:“你自己也当心一些。”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问道:“楚云淮呢?” 许清砚啧啧两声:“他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是贵客自然有贵人专门接待,哪像我无人问津。” 楚云淮一入府就被温府的公子请去喝茶去了。 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为拉拢他们镇北侯府而准备的,楚云淮身为镇北侯府的世子自然会有优待。 就是不知道,等日后他们的身份换回来,这温家想起今日会不会呕死? 想想就很期待呢。 “你也是出尽了风头好吗?” 许尽欢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收收你的性子吧。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花花公子风流成性,你这样能讨到媳妇才怪?” “看不起谁呢?” 许清砚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道:“我现在就去给你讨个回来。” 说着,就朝着假山那边去了。 许尽欢知道哥哥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便没管他。 恰在此时有贵女走过来热情地将她邀去了曲水流觞池那。 “郡主也来玩吧。” 有人给她让了地方道:“这游戏很简单的,就是鼓声停止的时候,这酒杯飘在谁那里,谁就出来展示才艺,不然就自罚三杯。” 许尽欢架不住她们的热情,于是就加入其中。 孙蕙兰在一旁看着热闹,只见她给一个贵女递了个眼神,那贵女走到了击鼓之人的身边。 随后鼓声开始,待酒杯飘到许尽欢面前的时候,鼓声戛然而止。 周围人跟着起哄:“郡主表演个才艺吧,这琴棋书画都可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郡主的风采啊。” 许尽欢看着起哄的这些人,全都是孙蕙兰的走狗。 她很清楚,就连这鼓声停在她这里,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她出丑。 许尽欢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对着大家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有人带头惊呼:“这怎么可能? 这棋琴书画乃是我们女子必学之艺,郡主怎么不会呢?” 孙蕙兰噗嗤一笑:“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难道忘了她在上京前是何身份了吗? 一个长在山野的土匪女儿,便是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没有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许尽欢没入京之前,除了宫里的那位昭华公主,孙蕙兰就是这京城贵女中唯一一个被封为郡主的人,且她还是有封号的。 可如今又多了一个许尽欢,虽然她并没有封号,但这风头却盖过了她,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更何况许尽欢还是土匪出身,和这样的人同称为郡主,她觉得是耻辱。 又听闻这镇北侯府的郡主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废物,这才有了在宴会上让她出丑的想法。 “孙小姐身份高贵又如何,还不是狗眼看人低?” 许尽欢嗤笑一声道:“我的确不精通琴棋书画,因为我不需要光耀门楣。 不需要嫁什么高门大户,不需要以这些才艺来取悦男人。 爹娘对我唯一的期许,便是希望我高高兴兴做自己。 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故而才技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 听完许尽欢的这番话,众人像是被打了脸一样,那表情一个个的都有些难看。 许尽欢分明就是在嘲笑她们学习棋琴书画是为了光耀门楣,嫁入高门,取悦男人。 可偏偏她说的都是事实。 “你什么意思?” 有人不服气的站了出来,辩解道:“我等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修身养性,怎么在你眼里竟成了如此不堪的行径了?” “就是。” 众人跟着附和。 许尽欢道:“既然是为了修身养性,那你们笑话我做什么? 你们自己修你们的才艺,别人精不精通,于你们何干啊?” “你……” 她们似是没想到许尽欢竟这般牙尖嘴利。 孙蕙兰拦住了还欲图争辩的人道:“本郡主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自己一无是处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之人,也是佩服。 既然你不会才艺,那就领罚喝酒吧,方才可是说了这规则,不表演才艺者,自罚三杯!” 她抬头,示意下人将准备好的酒送到了许尽欢面前。 宴会上贵女们喝的酒一般都是果酒,不醉人的。 但孙蕙兰为许尽欢准备的却是最烈的秋露白。 许尽欢很清楚,孙蕙兰就是要存心整她。 她看着面前的三杯酒,正欲开口,就听男人的声音传来:“我替她喝。” 第49章 莫不是看上了我? 许清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我出去风流快活跟许兄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你……” 楚云淮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暗暗咬了咬牙。 他道这些时日怎么没有看见许清砚,敢情是用他的身份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他深吸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换回来。” 反正他是很乐意做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的,就是不知许清砚乐不乐意替他背负仇恨去报仇? 许清砚把折扇打开,笑着答应:“行啊,不过就只怕有朝一日你会求我换回来。”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不想再搭理他。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就见哥哥不知说了什么把楚云淮气得脸都黑了。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用尽心思讨好楚云淮,结果转头她哥哥就能把人气得跳脚。 前世,他们两人就没少较劲,但也没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不知道楚云淮的见死不救,究竟是因为什么?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停在了温相府的门前。 今日相府的赏花宴,不是那么隆重,请的都是一些和温家交好的朝臣家眷。 入了府后,许氏带着许尽欢去拜见了温老夫人。 寒暄过后程氏便让自己的女儿温姝语带着许尽欢去府上逛逛。 而许氏和程氏以及一众贵夫人留在花厅喝茶。 出了花厅,许尽欢开口道:“温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抱歉,改日我让义兄给你赔礼道歉。” “不必了。” 从镇北侯府回来的那个夜里,温姝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场。 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委屈。 原来就连别人都知道,她不过就是家族培养出来的一个傀儡。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她要光耀门楣,不可给相府丢脸。 打小她就被当成太子妃来培养,繁重的功课压得她常常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在乎她想要什么,她只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她被枷锁困缚不得挣脱,这种窒息压迫让她觉得疲倦厌世,甚至都想一死了之。 而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痛快的哭过了,因为她连哭都不被允许。 温姝语带着许尽欢走在雕梁画栋的院子里,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人挺无趣的?” “谁说的?” 许尽欢道:“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你。 你身为相府千金又是未来的太子妃,肯定是不能随性而为的。 我和你就不一样,从小到大我爹娘对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就好。 他们从来都不拘束我,要求我做什么,就连我想不想嫁人都随我自己的心愿。”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满眼都是羡慕:“你和别的官家小姐的确不太一样。” 京城有太多和她一样的女子,唯有许尽欢是个例外。 从她当街强抢民男的消息传出来,她就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后来她又在宴会上,用一只蝴蝶救了自己的母亲。 单凭此事她就绝不是外界传言中的草包废物。 许尽欢道:“可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苦恼。 你也知道我爹是土匪,我这名声也不太好,在京城压根就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若不嫌弃,便把我当朋友吧,我长你一岁,以后你就叫我温姐姐好了。” 温姝语是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叮嘱,要和镇北侯府打好关系。 “好啊。” 许尽欢高兴地握着温姝语的手,改了口叫她:“温姐姐。” 温姝语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着她道:“走吧,我带你去花园逛逛。” 温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常,放眼望去都是年轻的男女。 远远地就瞧见一群贵女围在一起拍手叫好。 许尽欢打眼一瞧,唇角狠狠地抽了几下。 就见他哥哥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正在投壶。 而他技艺十分的好,百发百中,引得周围的姑娘们拍手叫好。 加上她哥哥本来生得就好看,他这孔雀一开屏,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 温姝语瞧见许清砚,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 她正要避开,哪料许尽欢拉着她道:“温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走过去。 最后一支箭投中后,许清砚在贵女们的叫好声中摘下了蒙眼的红布,转头就看见和妹妹站在一起的温姝语。 他将箭全都取了回来,递给了温姝语问:“温小姐要不要也试一试?” 温姝语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漂亮而又多情的桃花眼,唇角还含着浅浅的笑意,极尽风流。 她忙错开他的眼神,随手取了一只箭扔了过去,但却没有中。 许清砚道:“我教你。” 他朝着她走了过去,谁料他刚靠近,温姝语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几步道:“不用了,你们玩吧。” 说着,如避蛇蝎一般地落荒而逃了。 这时就听一道讥笑声传来:“楚公子在檀音楼和花魁娘子温存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呢。” 众人回头望去,看见来人匆忙屈膝见礼。 只见穿着碧玉色流光百褶裙的女子,大步的走了过来。 许尽欢看见她,眸色不由地沉了沉,若说前世她最讨厌的人是谁莫过于眼前这个姑娘了。 她就是威远将军府孙家的小姐,被封为柔嘉郡主的孙蕙兰。 前世这个孙家小姐跟她一样痴恋楚云淮,正因此这孙蕙兰处处与她为敌,暗中没少害她。 只可惜,楚云淮宁死也不会娶仇家女。 听说在她大婚那夜,孙蕙兰在府上寻了短见,幸亏被救了回来。 后来孙家为了这个女儿,竟放下脸面去求楚云淮纳了她,只是他没有答应。 再后来…… 许尽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脸色阴沉着,心情顿时烦躁极了。 许清砚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变化,他眯了眯眼睛,盯着孙蕙兰勾了勾唇戏谑道:“这位小姐对在下倒是挺关心的,莫不是瞧上了在下?” 第48章 风流绮梦 许尽欢被关在院子里,一连喝了五天的苦药汤子,听楚云淮讲了五天的功课。 终于熬到葵水干净。 明日便是温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功课结束后,许尽欢便让丫鬟将她的衣服首饰都拿了出来。 楚云淮还没有走,他看着许尽欢在挑选衣物,问道:“这几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你义兄?” 那天坑了许清砚之后,他倒是来找过他兴师问罪,此后就没见他的踪影。 许尽欢想起哥哥说要败坏楚云淮的名声,绝不是说说而已。 而楚云淮最近一直陪着她闷在府上,哪也没去,估摸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不知道啊,我也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许尽欢拿着两件衣服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觉得我明日穿哪件好看?” 楚云淮看着她选的衣服,鹅黄色俏皮可爱,水绿色温柔恬静。 他选了鹅黄色的那件道:“这件吧,这颜色称你。” “那首饰呢,你来帮我选选。” 许尽欢招呼楚云淮过来。 楚云淮走过去看着她那满满一匣子的首饰,金银珠玉应有尽有。 他一个个拿起来在许尽欢头上比较着,没有丝毫的不耐。 最终挑了一只凤尾步摇,两只金镶玉蝶恋花朱钗。 他道:“之前参加信阳公主的宴会也没见你这么隆重。 打扮得这么好看,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 许尽欢撇了撇嘴:“哥哥真是一点都不懂这宴会之道啊。 信阳公主的宴会,只要体面不失礼数就好。 若是打扮得太过招摇,岂不是夺了信阳公主的风头? 这温家的赏花宴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争奇斗艳的地方。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戴的什么首饰,都要跟你比一比。 若是低人一等,那就是给自己家门丢脸。” 前世温府也举办过赏花宴,而她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丢了颜面。 倒不是她穿得不够体面,而是宴会上众人献艺,各显神通,唯独她什么都不会。 关键是温府的宴会是男女同席的,当时楚云淮也在。 而彼时她爱慕楚云淮的事情又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这笑话她的人,自然连带着也把楚云淮嘲讽了一通。 结果她脾气上来,差点没毁了温府的宴会。 自那之后,她草包废物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楚云淮更是对她避而远之。 楚云淮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免有些狐疑,他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床榻。 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参悟的不行吗?” 楚云淮知道她定是藏了什么东西,于是走到床榻前翻开枕头。 就见这下面藏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冷宫弃妃逆袭记》。 他脸色黑了黑,拿着那话本子问:“这是哪来的?” 许尽欢低着头,把自己哥哥供了出来道:“义兄给我的。” 这本书的确是她哥哥送给她的,说是让她学一学,同样身为弃妃,人家是怎么逆袭的。 里面除了主人公的爱恨纠葛,还有内宅里女子的钩心斗角。 楚云淮严令禁止许尽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结果还是让许清砚钻了空子。 他很是怀疑,许尽欢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怕把人给带坏了。 “哥哥,这就是寻常的话本子而已,不信你翻开看看,肯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尽欢怕他误会,急于证明自己看的话本子很正经。 楚云淮随手翻开了一页,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沉默了半晌。 然后用他那冷得跟冰碴子一样的语调读了出来:“春娘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过他的脸颊。 她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将那傲人的酥……” 许尽欢脖子一红,匆忙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道:“别读了。” 她还没看到这儿呢,怎知后面竟然写的如此香艳? 关键是楚云淮还读了出来,简直丢死人了。 楚云淮冷不防的被她撞了一下,手里的话本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这个捂着他的嘴,一脸羞红的姑娘,忍不住在想不知道她勾起人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楚云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几下。 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后,他猛然惊醒,忙推开了许尽欢。 弯腰将地上的话本子捡了起来,一脸严肃道:“再让我发现你看这种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留下这话,他就拿着那话本子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清风院,楚云淮看着被他没收的话本子,鬼使神差的他又拿了起来,翻开之前读的那页。 看了一眼,他又合上,将话本子扔在一边,然后洗涮睡觉去了。 这一夜,他做了个旖旎的梦,梦里他看不清女子的脸。 她芊芊玉手勾着他的脖子,红唇擦着他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 楚云淮猛地惊醒,他坐了起来想到梦中的画面,伸手揉了揉头,只觉得荒唐。 看来那话本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楚云淮下了床将那本害他做了绮梦的话本子一把火烧掉。 他盯着火盆里窜起来的火焰,将心头泛起的所有杂念都封在了仇恨的那道门里。 耳边却始终回荡着梦里的那道勾人的声音。 “哥哥。” …… 用过早膳后,许尽欢和娘亲一道出了门,就见楚云淮已经在等她们了。 她笑着跑过去唤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喉结微微一动,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然后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道:“上车吧。” 许尽欢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待到许氏也上去后,楚云淮没有跟上,而是去骑了马。 许尽欢掀开帘子问:“哥哥不坐马车吗?” 楚云淮道:“我骑马就好。” 许是受那荒唐梦的影响,看见她,他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没法和她共乘一车。 许尽欢也没在意,刚放下帘子就听她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陪你一起。”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没说话,两人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朝着温府去了。 走在大街上,就听百姓在议论什么。 “听说那青州府解元楚公子在檀音楼一掷千金。 还包下了花魁娘子以及一众歌姬在那画舫里饮酒作乐,整整三日不休呢。 真没想到这位楚公子竟然如此风流成性。” 闻言,楚云淮脸色一沉,看向许清砚压低了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第47章 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温姝语是回来取自己遗落的帕子的。 那帕子上绣着她的闺名,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这才折返回来。 哪料竟让她听到这姓楚的公子,对她评头论足。 她心中羞愤,但身为贵女的良好教养又让她做不出不顾脸面去与人理论的事情。 许清砚回头看见温姝语站在院子里,那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讨论人家姑娘竟还被抓了个正着。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见那姑娘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许清砚都已经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哪料这温小姐冷着一张脸朝着他伸出手道:“还请公子将帕子还给我。” 他反应过来,忙将握在手里的帕子还了回去。 温姝语拿回帕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了。 许清砚长舒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坐下倒了一杯茶道:“真是吓死我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这么心虚过。 结果,刚把茶杯端起来,背后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他哎呀一声。 就听身后温姝语的声音传来:“什么青州府解元,也不过如此!” 温姝语本来都已经出了院子,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捡了地上的一块石子又折了回来,就朝着那楚公子扔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扔完许清砚后,温姝语也觉得震惊,想她堂堂京城第一贵女竟被一个男人气得失了分寸。 父母若是知道,又要骂她了。 温姝语又恼又悔,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转身走了。 许清砚:“……”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许尽欢反应过来,她捂着肚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哥哥道:“你可真有本事,竟把京城第一贵女气得拿石子来砸你。 难怪前世你一直讨不到媳妇,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你说什么?” 许清砚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又怕有人来听墙角,于是吩咐丫鬟守在院子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然后才大胆地问了起来:“我没娶到媳妇?” “是啊。” 许尽欢叹了一声道:“我成亲三年你依旧是孤身寡人一个。 不过听说你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以她哥哥的品行,是做不出把人养在外面当外室这种事情的。 可她的确听过这样的传闻,只是没相信。 许清砚有些生气地敲了敲许尽欢的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外界传言,我当然不会信了,难道哥哥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好说,万一那姑娘身份特殊,不能见人。 我也不是不能暂时把她养在外面,你说是不是?” 许清砚认为凡事没有绝对。 他自然是不会将喜欢的姑娘养在外面,但倘若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身份特殊、不能见人四个字,许尽欢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前世负责查抄温家的人就是他哥哥。 难道前世温姝语没有死,而是被她哥哥救了下来,养在了外面? 想到这种可能,许尽欢眼睛一亮,但她又不能将这种怀疑告诉哥哥,以免乱他心神。 正想着,就听她哥哥问道:“前世这温小姐是何下场?” 许尽欢道:“太子被废后,温家被查抄,听说温小姐悬梁自尽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姑娘。” 她去看哥哥的脸色,果不其然在听到温姝语悬梁自尽后,他蹙了蹙眉,似是也在为她惋惜。 “又是听说,也就是你并没有亲眼所见了?那查抄温家的人是谁?” 许清砚抬头去看自己的妹妹,试探地问道:“该不会是我吧?” 许尽欢点头:“就是你!” 许清砚挑了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问道:“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 许尽欢将她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说到温姝语羡慕他们的娘亲好福气的时候,许清砚打断了她,问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许尽欢将温姝语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砚眸色一沉:“有,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她用了“只可惜”三个字,若是寻常客气寒暄不会说可惜,只会说侯夫人真是好福气。” 听完哥哥的这一番分析,许尽欢觉得也有些道理。 一般可惜都是用来感慨,而且很有可能会带入自己。 她反应过来忙道:“她说完之后,我就反夸她才是真的有福气,然后提到了她和太子的婚事。 就隐约瞧着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看,然后你就闯了进来,你说她会不会是不愿嫁给太子啊?” 许清砚勾了勾唇,笑着道:“不用怀疑,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太子。” “你怎么这么肯定?” 许尽欢不知道哥哥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许清砚问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主动提起娘亲嫁给爹爹的事情吗? 因为娘亲当年也是被逼婚的,所以她是真的羡慕娘亲的福气,而不是寒暄客气。” 许尽欢恍然大悟。 她当时还以为温姝语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原来她是想知道娘亲当年是怎么做的? “既然知道她不喜欢太子,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她笑嘻嘻地问:“要不,哥哥你把人给娶回来做我嫂嫂怎么样?” 许清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还说你对楚云淮已经死心,是他想要报仇,又不是我! 你不让他娶,让我娶是什么道理?” 许尽欢一脸无语。 天地良心,这事压根就跟楚云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纯粹是为了哥哥的幸福着想。 她哼了一声,故意道:“你想娶,人家温小姐还不乐意嫁呢。 如今你在人家心目中就是个不过如此的伪君子。” 许清砚扬着头拒不承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叫楚云淮。”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色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拿着折扇敲了敲许尽欢的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许尽欢问他:“你干什么去啊?” 许清砚摆了摆手:“去败坏楚云淮的名声。” 许尽欢唇角一抽,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哥哥那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楚云淮坑他,他不讨回来才怪呢。 第46章 只有失宠的命 “知道了!” 许尽欢站了起来正要去见客,谁料楚云淮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转头对着门外的丫鬟道:“把温小姐请过来。” “这样不好吧。” 许尽欢解释道:“她今日前来估计是送帖子的。 娘让我去见客也就是过去寒暄几句而已,你直接把人请过来多尴尬啊。” 毕竟她和那温小姐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 楚云淮有些霸道的语气道:“要么不见,要么让她来见你,总之你不能去。” 这后院距离前厅还有一段路,这大热天的她身子又不爽利,干嘛要遭这个罪。 “行吧。” 许尽欢真是服了楚云淮,说不让她乱跑还真就一步都不让她出去。 不过她正好也懒得动。 于是吩咐了丫鬟去准备上好的茶点,见楚云淮坐着没动,她问:“哥哥,你不回去吗?难道要跟我一起见客?” 楚云淮站了起来,叮嘱道:“别聊太久。” “知道啦,你赶紧走吧,人家温小姐是闺阁女子,又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不方便见外男。” 许尽欢伸手推着楚云淮出了门,然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楚云淮前脚离开,后脚温姝语就被丫鬟领了进来。 许尽欢迎了几步,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应该去前厅见客的。 只是我今日身子不便,又怕有所怠慢,只能请温小姐来院中坐坐。” 温姝语略一颔首,淡淡的声音道:“是我唐突了,郡主见谅。” 说着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带来的礼物送上道:“这是我给郡主准备的礼物,不知道郡主喜不喜欢?” 丫鬟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贵重的梅蝶戏春点翠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尽欢笑着道:“温小姐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多谢。” 她把礼收下交给了丫鬟,然后请温姝语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入座道:“如果不是昨天在街上巧遇,我还不知道我们侯府和相府竟还有些渊源呢。” 温姝语道:“我倒是听母亲提过。 只是当年夫人曾写信给我娘求助,但我娘也是爱莫能助,为此一直心有愧疚,也没脸来见夫人。 好在夫人宽容,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愿同我娘来往,这是我娘的荣幸。” 许尽欢不得不佩服,到底是京城第一贵女。 这寥寥几句就把她娘亲高高捧起,把这旧怨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他们若是还计较,那就是小气了。 “温小姐说得没错,我娘的确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娘最终因祸得福嫁给了我爹。 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美满,这说到底还得感谢令尊呢。” 许尽欢浅浅一笑,三言两语就把话给她堵了回去。 温姝语面不改色,继续道:“早就听闻夫人和侯爷之间的佳话,委实让人羡慕。 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郡主能跟我讲讲吗?” 许尽欢挑了挑眉问:“温小姐想听什么?” 温姝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夫人当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侯爷的吗?”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许尽欢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她耸了耸肩道:“那是自然。 你试想若是有一个人在你绝望无助时挺身而出,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会不会感动,以身相许?” 温姝语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似是在想许尽欢的这番话。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的声音道:“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同侯夫人这般,有这么好的福气。” 温姝语掏出娟帕,轻轻擦了擦唇角。 许尽欢看着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真真是端庄典雅,赏心悦目。 而她天生丽质,气质出尘又满腹才华。 这样的一个女子最终却落得悬梁自尽的下场,也是可怜。 她敛住思绪,笑着道:“温小姐说笑了,若说福气谁也比不得你啊。 你打小便和太子定下婚约,未来必定是要母仪天下的,这等福气,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还没有恭喜温小姐,不知你和太子的好事可是近了?” 提及此,温姝语的脸色似是有些僵硬。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欢欢又怎么了?” 这动静吓了温姝语一跳,她匆忙站了起来,手中的帕子也落在了地上。 见院子里出现一个面容俊朗的外男,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许尽欢忙道:“温小姐见谅,这位是我的义兄,青州府解元楚云淮,楚公子。 他不知道我有客在,多有冒犯,还请温小姐见谅。” 许清砚听妹妹叫她温小姐,那脸色顿时一沉,暗骂楚云淮可耻,竟摆了他一道。 他朝着温姝语拱了拱手道:“对不住,是楚某冒犯了。” 温姝语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对着许尽欢道:“我改日再来拜会,告辞。” 说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待人出了院子,许尽欢才道:“哥哥,你怎么如此冒失,都吓着温小姐了。” “是楚云淮骗我来的。” 许清砚被气笑,他摇着折扇走到凉亭上,就瞥见地上落着一方娟帕。 他捡了起来,只见那帕子上绣了一个姝字,想来是温姝语方才遗落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骗你过来?” 许尽欢压低了声音询问。 许清砚道:“我之前给他出主意,让他牺牲美色勾引温小姐,毁了温小姐和太子的婚事,他便记恨在心,故意摆了我一道呗。” 许尽欢眼珠子一转,楚云淮这么做只怕不是报复这么简单。 她笑嘻嘻地问道:“哥哥觉得这温小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许清砚横了妹妹一眼,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你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她看见外男表现得如此局促不安。 想来这温家定是自小教育让她不要和外男独处,以免丢了太子妃这个身份。 这温小姐美则美矣,只是瞧着没有灵魂,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 这样的美人就算娶回去也无趣得很,她若嫁给太子,只怕也只有失宠的命。” 话音方落,就见许尽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院子里去而复返的人结结巴巴道:“温……温小姐!” 第45章 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听完许清砚的讲诉,楚云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齿痕。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许尽欢,只道了一句:“难怪侯爷和夫人如此疼爱她。” 许清砚叹了一声道:“妹妹遭此劫难,可是吓坏了爹娘。 尤其是我爹,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见他流泪,就是妹妹高烧不止的时候。 他守着妹妹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谁也不知道她丢失的这半个月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可以说是他们家最灰暗的日子了,父亲出动了燕云山全部的人马去寻找妹妹的下落。 在打听到妹妹被卖到边州后,更是将城都给围了。 许是那神秘组织害怕暴露,才把妹妹扔到了破庙里,总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寻找他们。 他敛住思绪对着楚云淮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守在这里就好。” “不必了。” 楚云淮看了许清砚一眼,义正言辞道:“我才是她亲哥哥,哪有让你一个义兄守着的道理。” 许清砚:“……” 他笑着点了点头,应道:“行,那就劳烦许兄照顾她了。” 留下这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踏出房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楚云淮一眼。 就见他坐在床檐前,静静地盯着她妹妹在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许清砚关上房门,心中的疑惑更甚。 从他今日的试探加上方才的亲眼见证,他越发的怀疑前世楚云淮对妹妹的冷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他们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楚云淮就能为了她妹妹输送内力来帮她驱寒止痛。 没道理他们成亲三年,楚云淮还能无动于衷。 虽然妹妹是有些骄纵,不像寻常贵女那般知书达理。 但只要相处过就没有几个男人能不被她的炽热、明媚而吸引。 反正他不相信前世楚云淮对他妹妹没有一点情意。 至于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和静安的死脱不了关系。 要想找到答案,就得弄清楚楚云淮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譬如那个已经死掉的夏荷,她肯定不是受楚云淮的指使来蛊惑他妹妹的。 楚云淮身后,一定还有其它人! 但很显然,如今他们和楚云淮的关系,还没有到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的地步。 那便只能暗中调查了。 房间里。 楚云淮盯着正在睡梦中的许尽欢,良久他兀自轻笑一声,嘴里喃喃道:“原来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今日许尽欢提起他胳膊上的那道齿痕,他都要忘了那段被他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在小时候曾救过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五六岁的样子,非常凶也非常倔强。 问什么她都不说,只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是坏人。 在救她出去的时候,她死死的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口。 后来,他把她放到了破庙里,还把自己最珍贵的小木马送给了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后来才听说她的爹爹是土匪,为了找她带人围了边州城,差点让他们行踪暴露。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发现了这世上最残酷的真相。 他也是从那天起,被迫长大,担负起了身上的使命。 那一年,他才只有八岁。 楚云淮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除了她爹是土匪,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听到许清砚说她妹妹是在破庙被找到的时候。 只不过她已经忘记了那段黑暗的往事,也忘记了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此生她都不要再记起。 次日。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楚云淮正守在她的榻前。 他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小憩,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那眉心微微蹙起,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她有些意外,他竟然守了她整整一夜? 许尽欢没惊动他,就这么怔怔地盯着他的俊脸。 见他眉头皱得更深,她没忍住伸手想帮他抚平。 刚触到他的眉心,楚云淮就被惊醒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哥哥。” 许尽欢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楚云淮回过神来,他把手松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肚子还疼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她坐了起来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浸湿了床榻。 她有些羞臊,紧紧捏着被子道:“我没事了,哥哥你快回去歇着吧。” 楚云淮鼻子一向灵敏,又见她如此拘束,动也不敢动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于是站了起来道:“我让丫鬟进来服侍。” 说着他就出了门,唤了丫鬟进来。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去屏风后面换洗。 她终究是女儿家,而楚云淮又不是她的亲哥哥。 想到从昨夜到现在,自己的窘态被他瞧了一个遍,她就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却见楚云淮正站在外头还没有离开! 许尽欢瞪大眼睛,问道:“哥哥,你怎么还没走?” 楚云淮道:“大夫给你开了药,丫鬟刚刚煎好,趁热喝了。” 他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端着进了房间。 把碗放下后,他又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会每天过来教习你功课。” 许尽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好好休息,还让我学习功课?” “好好休息是让你不要乱跑,就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怕你无聊我才来教习功课,怎么你不愿意?” 楚云淮抬头问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在桌前坐下道:“我不愿意有用吗?” “知道没用就好,把药喝了。” 楚云淮将药碗推到她的面前。 许尽欢闻着那苦苦的味道,她叹了一口气,端起来将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放下碗,楚云淮就塞了一颗桂花糖在她的嘴里问:“还贪不贪嘴了?” “那明明是你给我吃的。” 许尽欢将责任都推到了楚云淮的身上。 楚云淮一噎,认命地点了点头:“怪我,以后我会好好盯着你的吃食,绝不让你贪嘴!” “哎呀,哥哥。” 许尽欢扯着他的袖子,小脸都拧巴到了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板啊,你这样可是没有姑娘家会喜欢的。” 楚云淮眉梢一挑,哼了一声道:“没有姑娘家喜欢最好,你一个就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 这些日子他可是深刻的体会到,养妹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这能一样吗?” 许尽欢被他的回答惊了一惊,她撇了撇嘴道:“我又不能折磨你一辈子。”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道:“顶多一年,等我许了人家,你就自由了。” 一年是她给自己定的期限。 闻言,楚云淮的眼神募得一沉。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郡主,相府千金前来府上拜访,夫人请你去前厅见客。” 第44章 定要好好爱惜啊 闻言,楚云淮匆忙出了书房,问着前来通传的丫鬟:“怎么回事,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春花有些着急道:“郡主葵水来了,只是这次不知是何原因腹痛得厉害,郡主又不让奴婢去找夫人。 眼下府门都落了锁,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世子的。” 楚云淮脚步一顿,听说女子的葵水似乎是不能食用寒凉之物的,可是下午他还把自己的那份酥山给了她。 他蹙了蹙眉,疾步来到许尽欢的房中,就见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明明是大热天,她额头上却满是冷汗,那秀眉紧蹙着,像是难受的厉害。 楚云淮心头一紧,他坐在床榻上唤了一声:“欢欢。” 许尽欢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软软的声音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都疼成了这个样子!” 楚云淮转身对着屋里的丫鬟道:“去告诉楚公子,让他去请大夫来,别惊动侯爷和夫人。” “是。” 丫鬟转身退下。 楚云淮见许尽欢的脸色苍白,冷汗止不住的在冒,而大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他把许尽欢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道:“我给你揉揉。” 许尽欢掀了掀眼皮似是没明白楚云淮的意思。 直到他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给她轻轻地揉了起来。 霎时间,她耳朵红透,小腹的疼痛仿佛都被这份意外给转移了。 眼前的楚云淮是她从未都没有见过的样子,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没有帮她做过如此亲昵的事情。 “有没有好一点?” 楚云淮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问着她。 许尽欢的肚子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她嗯了一声,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道:“没想到哥哥这么体贴,未来的嫂嫂真是有福了。” 楚云淮愣了一瞬,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从来都没有想过儿女私情。 之所以不愿拿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之后,能卸下一身枷锁,做一个寻常人。 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资格。 楚云淮敛住思绪,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是疼得轻了,竟还有心情来调侃我。” “哪有。” 许尽欢只是想到了自己,她以为楚云淮是天生性情冷漠,不懂得体贴别人,但其实他也是个十分温柔细腻之人。 只可惜他的柔情没有给过她。 做了三年的夫妻,她在楚云淮那里得到的关怀少之又少。 可身为他的妹妹,她又得到了许多许多。 可能是上天觉得她前世受尽了委屈,所以这辈子用这种方式偿还给她吧。 这样也好,就当他还了前世欠她的情。 许尽欢将头埋在楚云淮的胸前,眼泪不自觉地湿了他的衣襟。 她道:“哥哥日后若是娶了嫂嫂,定要好好爱惜啊。” “欢欢。” 楚云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许尽欢摇了摇头,埋在他胸前不肯出来。 楚云淮察觉到不对劲,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就见她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 他慌了神忙问道:“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 说着就催动内力,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许尽欢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游走全身,顿时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她有些诧异地问道:“哥哥,你做了什么?” “别动。” 楚云淮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许尽欢反应过来,忙握着他的手道:“你傻不傻啊,内力是用来救命的,可不是用来浪费的,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楚云淮见她面色红润了一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怪我,纵着你多吃了一些凉食。 以后不许再碰寒凉之物,听到了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能敷衍地答应,她打了个哈欠道:“我没事了,哥哥快回去休息吧。” 不让大夫看过,楚云淮终究是不放心,他道:“你困了就睡吧。” 说着又为她揉起了肚子。 许尽欢靠在他的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声道:“哥哥真好。” 楚云淮轻笑一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报答?” “嗯?” 许尽欢眼皮正在打架,听到楚云淮在问她什么,她想也没想便道:“报答什么报答,明明就是你欠我的。” 楚云淮唇角一抽,低头看着许尽欢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道:“是我欠你的。” 许清砚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楚云淮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妹妹,还在帮她揉着肚子。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忙问道:“欢欢怎么样了。” 楚云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将许尽欢放下为她盖好了被子道:“方才疼得厉害,现在已经睡着了,先让大夫给她瞧瞧吧。” 大夫走过去给许尽欢把了脉,然后回道:“郡主体内的寒气有所缓解,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楚云淮道:“我帮她输了一点内力。” 大夫震惊不已,没想到这镇北侯府的世子疼妹妹都已经疼爱到了这种地步。 他道:“郡主已无大碍,我开服温经散寒的方子给郡主服用即可,切记以后莫要多食寒凉之物。” 楚云淮道了谢,随即遣了丫鬟跟着大夫去开药。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今日多亏了你。” “应该的。” 楚云淮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问道:“听侯爷说她小时候受过刺激,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许清砚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道:“那是她五岁那年,我爹的死对头前来寻仇,把妹妹给偷走了。 他把妹妹卖给了人牙子,最后辗转被卖到了边州。 等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破庙里,发着高烧。 醒来后她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他只知道,买走妹妹的可能是一个神秘组织。 但没有人知道妹妹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 这些年他游历江湖,便是一直都在寻找当年将妹妹买走的那个神秘组织。 第43章 这是哪家姑娘咬的? 许尽欢有些失落。 她伸手接过楚云淮递来的酥山,一口一口地吃掉,却觉得没了味道,只有满心的寒凉。 看来就算做了兄妹,也改变不了楚云淮对她的偏见。 她一时气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哪怕冰得她舌尖麻木没有知觉。 楚云淮见她唇角沾着一些酥油,便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道:“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天气炎热,他穿着广袖的浮光锦,手臂一抬那袖子滑落露出胳膊上一道不太明显的齿痕来。 许尽欢不经意瞥见他胳膊上的伤,忙把手中的碗放下,拉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这手臂上怎么还有一道疤啊,瞧着像是被人咬的一样。” 她眼珠子一转,笑着打趣道:“这该不会是哪家姑娘咬的吧?” 楚云淮盯着胳膊上的那道疤痕,脑子里闪过一双凶狠的眼睛,明明害怕得要命却死死地咬着他不松口。 他将袖子放下,瞥了许尽欢一眼道:“这是你小时候咬的,你忘了吗?” “我?” 突然给她扣了这么一个大锅,砸得许尽欢有些懵,她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楚云淮道:“你当时还小自然不记得了。” 说着又将袖子掀开,指了指那齿痕道:“你瞧这两排牙印分明就是小奶牙留下的。” 许尽欢凑近去瞧了瞧,这齿痕小小的一片,的确像是孩子留下的。 而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竟也闪过自己咬人的画面来。 真是奇怪。 正疑惑着,就听楚云淮问道:“今日去大佛寺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许尽欢回过神来道:“我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病弱书生,那人你也认识呢,叫云峥。” 提到云峥,楚云淮蹙了蹙眉,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次怎么没把人绑回来啊?” “哥哥。” 许尽欢跺了跺脚瞪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还真把我当土匪了,什么人都往家里绑?” 她哼了一声:“不理你了。” 说着气冲冲地就跑了出去。 楚云淮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 许是因为他见过云峥,知道他长得好看吧。 毕竟自己不就是这么被她给绑回来的吗? 他长叹了一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误打误撞进了侯府,做了许尽欢的哥哥,竟让他在复仇的道路上,顺遂了许多。 有了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更方便他行事。 他拿起压在书册下面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京城的三大权贵,温家、宁家和孙家。 三大世家,如同屹立不倒的三棵大树,盘根交错。 要想对付他们需得一点一点瓦解他们的势力,才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许清砚的声音募地从窗外传了进来。 楚云淮抬头看去,他的身份在镇北侯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把手中的那张纸放下道:“不知楚兄有什么好主意?” 许清砚靠在窗外,拿着手中的扇子指了指楚云淮面前那纸上的温家二字道:“可以从这下手。 我娘和这温相的夫人祖上有些交情,而太子想借机拉拢。 几日后温家举办赏花宴,届时你可以去探探情况。” 楚云淮好奇地问道:“不知夫人和温相夫人的交情如何?” 许清砚听他这么问,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挑了挑眉笑着问:“如果我娘和温相夫人是姐妹之交,你会对温家手下留情吗?” 楚云淮握紧双手,思量了片刻才道:“我可以给温家一个机会。” 他并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毕竟当年逼死他母亲的孙家才是罪魁祸首。 温家和宁家,算是助纣为虐的从犯。 许清砚笑了笑道:“是我外祖母和温夫人的母亲曾经是很好的手帕交。 至于我娘和温夫人,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分。 不过,我娘一向心善,想必也不忍温家落得惨死的下场,你要报仇只需离间温家和太子即可。” 说着,他凑过去给楚云淮出了一个主意道:“你知道那温家小姐吗? 她自小就被许给了太子,又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听闻长得也不错。 若是你能让那温家小姐对你芳心暗许,这温家和太子的盟约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楚云淮脸色一变,眼底透着一丝薄怒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 我是想要报仇,但绝不会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当做是利用的筹码!” 许清砚听着这话,眉梢一挑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为了报仇难道不都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吗? 再者你又没见过那温小姐,怎知自己不喜欢她呢?” 楚云淮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想和许清砚继续说下去。 他道:“那温小姐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罢了,那就当我没说,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楚云淮不领他的情,拿起书册看了起来。 许清砚也不自讨没趣,转身便离开了。 待出了清风院他目光一沉,转动着手中的折扇。 看来楚云淮很是抗拒用婚事当做复仇的筹码,那他前世为什么还是娶了他妹妹? 是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所以才一直冷落他妹妹? 可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许清砚离开后,楚云淮也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枯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许清砚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为了报仇就要不惜任何的代价? 可若连那唯一的一点良知都丧失了,即便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那人”让他接近镇北侯府,虏获许尽欢的芳心,用婚事当做盟约拉拢镇北侯府。 甚至不顾他的反对,利用夏荷来蛊惑许尽欢,将他掳回了镇北侯府,他是厌恶的。 他不想按照“那人”规划的复仇之路去走。 若非许尽欢记忆错乱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给了他另外的选择,他绝不会留在侯府。 哪怕没有侯府的助力,他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误了别人一辈子。 楚云淮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天黑,忽而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郡主她腹疼不止,你快去看看吧。” 第42章 兄妹共食 许氏回头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妇人,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雍容华贵。 身后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眉目间同那妇人有几分相似。 她愣了一瞬,随即才认出这人是谁:“程姐姐。” 被她称作程姐姐的人,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感慨道:“我与妹妹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 许氏是瞧见了程氏身后的那个女子才有了一些印象。 她笑着道:“怎么能忘了程姐姐你呢。 只不过我们好久都没有联系,如今回京也不敢贸然上门打扰,程姐姐勿怪。”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程氏有些自责道:“早就听闻如意妹妹回了京,做了侯夫人,我本应该早来拜会的。 只是家中婆母身体不适,我分身乏术没抽出空闲来,妹妹不会怪我吧?” “怎会?” 许氏笑语盈盈打量着程氏身后的女子道:“这位想必就是程姐姐的女儿吧。 像是出水芙蓉一样,清雅脱俗,美貌动人,程姐姐真是好福气。” 被她夸赞的女子面不改色,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妹妹说笑了。” 程氏看着许氏身边的许尽欢,也象征性地夸了一番:“比不得郡主灵动可人。” 她道:“前几日府上的池塘里开了一朵罕见的并蒂莲,而婆母的病情也有了起色。 相爷认为这是好兆头,便打算邀亲朋前来赏玩。 届时还请如意妹妹赏脸参加,到时候你我姐妹再好好聚聚。” “一定。” 许氏应下,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程氏才带着女儿坐着马车离开。 许尽欢扶着母亲上了马车,佯装好奇地问道:“娘亲,这位夫人是谁啊?我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怎么没见过?” “她是当朝国相温烨的夫人,姓程闺名锦娘。” 许氏叹了一声道:“她母亲和你外祖母是关系很好的手帕交。 只是你外祖母举家迁去了云州,便断了联系。 后来你外祖母带我回京探亲时,见过这位程姐姐几面。” 顿了顿她又道:“当年我被江家逼婚时,一度走投无路便给程姐姐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帮帮我,只不过最后石沉大海了。 本以为祖上留下的这点情分早就断了,我也便没去打扰,没成想她还记着呢。”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这程夫人突然示好可不是记挂着什么手帕之情。 而是她的女儿温姝语和太子有婚约在身。 太子这是要借温家来拉拢他们镇北侯府。 当朝有三大权贵世家,分别是相国府温家,定国公府宁家,以及威远大将军府孙家。 当年正是这三家联合百官逼迫陛下处死容妃娘娘的,而他们亦是楚云淮报复的对象。 前世太子被废后,温家也被抄了,听说那温家的大小姐不愿受辱,决绝地将自己吊死在了府上。 说起这位温家大小姐,她可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在麓山书院女子排行中一直都名列第一。 只不过她一向不苟言笑,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 用哥哥的话说就是木讷无趣、没有自我。 只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被家族所累,香消玉殒。 许氏想起往事也不免有些感慨,当年程锦娘不愿出手相助,她不怪她,毕竟她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情分。 她又道:“这温家小姐打小便和太子有婚约在身,所以这温家早就是太子的人。 而信阳公主同皇后和太子向来不合,温家自然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许尽欢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许氏道:“因为当年就是孙家主张送信阳公主去和亲南夷的,你觉得信阳公主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原来是这样。” 只怪许尽欢前世只围着楚云淮转去了,对前朝之事不甚在意,其中的隐情也是一知半解。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真多,你说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不累吗?” 许氏拍了拍许尽欢的手道:“还不都是为了权势。” 许尽欢又想到了前世他们侯府的灭门之灾。 也不知道他们侯府究竟是挡了谁的路,碍了谁的眼? 若想保全侯府,还是要和楚云淮打好关系,可是一想到她欺骗他的事情,她就没底。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楚云淮心甘情愿地被她所骗呢? 许尽欢想秃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她决定尽她所能的对楚云淮好一点,把他哄高兴了,没准他就不生气了。 于是回去的时候,她买了些小食,献殷勤去了。 “哥哥。”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冷不防就听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他唇角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头看向窗外。 隔着窗棂,许尽欢将手里的木盒递了过来道:“哥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云淮伸手接过,打开那木盒顿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就见木盒里装着一个琉璃碗,碗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冰沙,上面覆盖着酥油点缀着花草,倒是稀奇。 他问:“这是什么?” 许尽欢道:“这叫酥山,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冷食,最适合酷暑天服用。 可以消暑解腻,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楚云淮拿起勺子尝了起来,入口冰冰凉凉又带着一丝甜意确实爽口。 许尽欢趴在窗棂上,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她回来的路上碰见很多人都在排队买酥山,于是就买了四份回来。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以至于她还有些回味无穷,只是娘亲不许她多吃,怕她闹肚子。 楚云淮见她在咽口水,就知道她还没吃够,于是舀了一勺子递了过去:“娘亲不在,吃吧。” 许尽欢眼睛一亮,头伸过去一口含住那勺子,将酥山吞了下去,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道:“还是哥哥好。” 楚云淮愣了一下,盯着喂她的勺子,这才想起是自己用过的,而许尽欢似乎也没有嫌弃。 想了想,他把手里的酥山给了她道:“还是你吃吧,我吃不惯这些。”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大抵是因为这勺子被她用了,他才嫌弃不愿意吃的吧? 第41章 惹到了恶魔 “谁说我要寻死了?” 江蓉不承认自己有寻死之心,她转过身去故作轻松的语调道:“我不过就是来这里散散心而已。” “哦。” 许氏有些遗憾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 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被扫地出门丢了颜面,不想活了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你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呢?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豪言壮语,说自己以后要嫁就要嫁个家世显赫,对你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江蓉被她气得不轻,这人是真会捅她的心窝子。 当初她自视清高,又身为官家小姐,便想找个家世显赫能配得上她的好男人。 可选来选去,最后竟挑了林远廷这么一个伪君子。 面对许如意的嘲讽,江蓉越想越委屈,她红着眼睛看向许如意道:“你说够了吗? 许如意,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终于把我踩在了脚下? 我有今日这般下场,还不是被你给害的。 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氏嗤笑一声,她走到江蓉面前冷嘲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以为是我把你给害了。 江蓉,你可真是不一般的蠢啊,你连真正害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想保你兄长,于是主动承认是你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 可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兄长哪来的胆量敢毁了信阳公主的宴会? 倘若这件事真是你们江家人做的,你以为我夫君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和你的兄长吗?” 江蓉神情一震,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也不跟她卖关子,她直言道:“想要害我的是信阳公主。 让人割了你兄长命根子嫁祸我们镇北侯府的人也是她。 她才是最恨你们江家的人,当年你兄长是怎么攀上了信阳公主,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蓉怔在原地,她从未想过竟然会是信阳公主的手笔。 她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你们镇北侯府不是对信阳公主有恩吗?她为何要恩将仇报?” “因为她想抢我的男人。” 许氏瞥了她一眼道:“信阳公主如果真和你兄长情投意合,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林家厌弃? 她喜欢的是我夫君,而你兄长却偏偏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执念成魔,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江家吗?” 江蓉面上一骇,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想起信阳公主那副和善微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她以为是信阳公主孤冷清高,才不愿帮衬她。 原来……从始至终,她就没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人。 本以为是他们攀上了高枝,原来是惹到了恶魔。 江蓉跌坐在地上,她有些紧张地咬着手指,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问着许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 许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指了指那小月湖道:“现在你可以跳了,反正你活着也报不了仇,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蓉哪里还有什么寻死的心,她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道:“她有什么资格怪我兄长? 分明就是她害怕回京后又被当成是棋子,随随便便又被送去和亲才勾引了我哥哥。 我哥哥不过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而已,她却将错都怪到了哥哥的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年的事情她兄长是存了攀附的心思,用了些手段,但如果信阳公主不愿意,谁又敢算计她? 他们分明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到头来竟然都成了他们江家的错。 江蓉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扬着头道:“我才不要死,我又没做错什么,我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死了只会如了信阳公主的意,而且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许氏看了她一眼问:“想好了?” 江蓉点了点头。 许氏转身道:“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 江蓉不明所以地问道。 许氏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如今一个弃妇,有落脚的地方吗?难不成要去信阳公主府投奔你的哥哥?” 江蓉的确是没有去处,她被林家赶出来身上连钱财都没有,于是只能跟着许氏走了。 许氏将她带到了泰和楼的后厨,然后道:“从今以后你便留在这儿做工吧。 不需要你抛头露面,就在这儿清洗这些盘子,每个月二两银子,管吃管住。” 江蓉盯着那一池的盘子,满是油腻恶心得很,她拧着眉道:“你让我干这个?” “不然呢?” 许氏道:“难道让我好吃好吃地伺候你? 你如果想要活下来就要自力更生,以前你做贵夫人的时候,可能都瞧不上这二两银子。 但你可知道这二两银子够寻常百姓一个月的开销。 当然了你如果吃不了苦可以走,没有人勉强你。” 江蓉生来富贵,哪干过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她内心有些抗拒,觉得许氏就是故意在捉弄她。 许氏见她犹豫不决,便道:“你今日当街和自己的女儿断绝母女情分,是不想连累她。 可你觉得就算这么做,林家就能容得下她吗? 你身上的污名一日不除,你的女儿就没法在京城抬起头。 倘若你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是别想着翻身报仇,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了。”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走。 就听身后传来江蓉的声音:“我做!” 她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刷起了盘子。 许氏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刷得干净一些,还有打碎了可是要扣工钱的。” 江蓉咬了咬牙,没吭声,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许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厨。 侯在外面的许尽欢迎上来,笑着道:“那林夫人估计要被娘亲你给气死了,你当真不是在借机报复?”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这明明就是菩萨心肠好不好?” 许尽欢噗嗤一笑,她娘亲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想必这江蓉也会明白她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母女二人一同离开了泰和酒楼,正要乘车离去,就听有人唤住了她们:“如意妹妹,真的是你?” 第40章 断绝母女情分 周氏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道:“难不成这休书还能是我伪造的不成? 要怪只能怪你母亲,身为林家妇却不将林家的名誉放在心上,不自量力非要得罪镇北侯府。” “我母亲是冤枉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不然大理寺又怎么会放她出来?” 林翩翩想为母亲洗脱嫌疑,当着众人的面据理力争。 周氏冷笑一声道:“你母亲之所以能从大理寺出来,是镇北侯在早朝上求得陛下恩旨赦免了她的罪。 镇北侯府既往不咎,饶了你母亲一命,不代表她就没有错。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配为林家主母。 我们林家家风清正,决不允许她这样的人玷污。 江蓉,老爷念及多年夫妻之情,已然给了你最大的体面。 识相的话拿着休书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林家门前。” “哈哈哈。” 江蓉坐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林远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分明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还说什么给了她体面。 他这么做,是怕得罪了镇北侯府,毕竟如今她的哥哥也成了一个废人,纵然还有驸马之名,也是京城的笑话。 她站了起来,从林翩翩手里夺过那封休书,然后将其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揣到了怀里道:“我江蓉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是我自作自受。” “娘。” 林翩翩惊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谁料江蓉一声呵斥:“不要叫我娘,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 你跟我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做你的林府小姐,我做我的弃妇。 你我母女情分一刀两断,听到了吗?” “不,不要。” 林翩翩扑过去抱住了她,哭着道:“娘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蓉听着这话,心头顿时窜出一团怒火。 她狠了狠心,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了林翩翩的脸上道:“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就只知道哭哭啼啼。” 林翩翩跌在地上,她捂着脸泪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有惶恐也有委屈。 可江蓉不得不这么做,她已经成了一个弃妇,不能连累女儿因她而受辱。 只有断绝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她在林家才有容身之地,林远廷才不会冷落她。 她可以毁了,但她不能毁了自己的女儿。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是她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江蓉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转身决绝地离开了林府。 身后传来林翩翩撕心裂肺的叫喊:“娘。” 她忍着泪,头也不回,一步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割皮裂骨。 许氏坐在马车里,看着江蓉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她吩咐车夫:“跟上去。” 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江蓉后面,就见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最后来到了城中的小月湖前。 站在湖边,江蓉想起自己这一生。 她在云州长大,父亲乃是云州的知府,自小她就享尽富贵荣华。 因为云州地处偏远,朝廷不好管辖,父亲在云州便是最大的官。 他们江家肆无忌惮搜刮钱财,欺压百姓,而她更是把自己当成是云州城的公主,恃强凌弱,目中无人。 那时候他们江家真真是风光无限,而她也并未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兄长看上了云州首富许万金的女儿许如意。 父亲以知府的身份威逼利诱,迫使许家答应这桩婚事。 谁料成婚当日那燕云寨的土匪洗劫了他们江家。 而父亲也在剿匪之时被毒虫咬伤,落下了病根,很快就撒手人寰。 江家自此一落千丈,恰在此时信阳公主和亲南夷被萧雄救下,下榻在云州的驿馆。 而兄长为光复起江家的门楣,盯上了这位和亲的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自此他们江家又扶摇直上,从云州那偏远之地迁到了京城。 而她也因为兄长的关系,身份跟着水涨船高,求娶者不计其数。 然而她却看走了眼,嫁给了林远廷。 那林远廷进士出身,相貌出众,惯会甜言蜜语,哄得她一颗芳心落在他的身上,不顾兄长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 更是在林远廷的花言巧语下,哄得她婚前失贞。 兄长无奈,只得应下这桩婚事。 婚后她也曾有过一段夫妻恩爱的日子,那时林远廷仕途不顺,总是在她耳边吹风,让她想想办法。 为此她也求过兄长几次,但信阳公主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嫁给了林远廷就对他多加关照。 而兄长身为驸马又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办法。 渐渐地,林远廷开始冷落她,嫌隙她。 他开始晚归,甚至夜不归家,又以她不能为林家开枝散叶为由头,堂而皇之地纳妾。 后来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下的又是一个女儿,林远廷越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兄长知道了她的苦楚,明里暗里警告过几次,他才有所收敛。 就这样,她从一个满怀憧憬的少女变成了深闺怨妇,最终落得被休弃赶出家门的下场。 想到自己这一生,也是她咎由自取,许是他们江家做了太多的孽,所以才报应到她的身上来了吧。 除了自己的女儿,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若活着,女儿只会被人耻笑。 也许只有她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蓉闭着眼睛,正想要跳下去,忽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寻死,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你这便认输了?” 她回头看去,就见许氏站在不远处,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江蓉在嫁人之前没吃过什么亏,许如意除外。 她仗着自己父亲有万贯家财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们两人可以说是从小斗到大,只不过许如意命好。 哪怕被土匪给掳走,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得了诰命在身。 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所以她讨厌许如意,无非都是出于嫉妒。 江蓉握紧双手,没好气的声音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许氏耸了耸肩道:“我来给你收尸,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暴尸荒野吧。” 第39章 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还不快滚!” 许尽欢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她深知这些寒门子弟都是要脸面的,今日若强迫他们低头去给这位云公子赔罪,只会适得其反。 这才好心提点,希望他们能改掉这恶习,好好做人。 三人被许尽欢教训得羞愧难当,见许尽欢放过了他们,便落荒而逃了。 “多谢郡主帮在下解围。”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好听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浅咳。 许尽欢回头打量着云峥。 她认得他,此人是明年的新科探花郎,也是楚云淮的至交好友。 只不过他们二人不知因为何故,最后分道扬镳。 前世她和云峥也就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对此人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生来体弱,但才华横溢。 因为身弱的缘故,他一直都没有成亲,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要知道能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的人,那必然是长得好看的。 “公子不必客气。” 许尽欢问他:“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云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这几人造谣说被郡主你抢回去的男人是青州府的解元。 想来他们是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华,才会恶意诋毁。 在下不过替人说了一句话,就被他们嫉恨上了。” 许尽欢有些意外,竟然有人知道被她抢回去的人是楚云淮? 可据他所知,楚云淮是刚进京就被她给掳走了。 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总不能是楚云淮自己泄露出去的吧? 还是说有除了楚云淮之外的第三个人知晓? 许尽欢敛住思绪,点了点头道:“方才听他们提起了我哥哥,公子认识他?” 云峥回道:“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原来如此。” 许尽欢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了云峥道:“我瞧着公子脸色不好,这是强身健体的大归丸,你拿着吧。” “这……” 云峥盯着她手里的瓷瓶道:“如此贵重之物,在下受之有愧。” “让你拿着就拿着。” 许尽欢握着云峥的手腕将瓷瓶放到了他的手里道:“你既然是我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日后若是在京城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以来镇北侯府。” “多谢郡主。” 云峥微微一笑,他握着那只小小的瓷瓶,眉目间泛起一抹浅浅的柔光。 京城传言说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一无是处,是个琴棋书画都不会的草包废物。 可是他遇到的这个姑娘,分明有着一颗最为诚挚、良善的心。 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炽热、温暖。 “欢欢。” 许氏从大殿出来,见女儿在同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说话,便唤了一声。 听到母亲在寻她,许尽欢忙道:“我该走了,公子再会。” 她朝着云峥摆了摆手,随即跑着来到许氏面前问:“娘亲见完郢真大师了?他说了些什么?” “大师说我求的是一只吉签,所求之事一切顺遂。” 许氏没告诉女儿这两只签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转身离开的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啊?” 许尽欢道:“就是一书生,我方才见他被人欺负,就替他解了围。” “你确定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许氏刮了刮许尽欢的鼻子,调笑道:“要不要爹娘去打听打听此人的人品家世?” “娘。” 许尽欢有些羞恼的样子:“女儿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再者女儿都说了不想嫁人。” 许氏问她:“那你跟娘说说,为什么不想嫁人?” 许尽欢垂着眸子,眼底藏着一抹伤色,大抵是因为前世嫁给楚云淮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娘。” 她抬头看向许氏,认真地问道:“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 许氏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脸,眼底满是温柔慈色。 她道:“娘自然是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能护你爱你的良人。 但倘若遇不到也没有关系,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只要开心就好,大不了爹娘就养你一辈子。” 那一凶一吉的卦签,终究是让许氏有些不安。 若女儿的姻缘之路要历经艰险磨难,她倒宁愿她不要动心。 因为不动心,就不会受到伤害。 “娘真好。” 许尽欢抱着许氏在她怀里撒着娇:“女儿只想一辈子陪着你和爹爹。” “好。” 许氏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笑着道:“走吧。” 母女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大佛寺。 回到京城的时候,许尽欢想吃泰和楼的醉仙鸡,于是便吩咐车夫饶了路。 在经过秀水街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许尽欢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哭声。 她掀开帘子就见前面有许多百姓正围在林府门前看热闹。 只见一身狼狈的林府夫人江蓉被两个嬷嬷驾着扔了出来。 林翩翩追出来,喊道:“你们放开我娘。” 那两个嬷嬷毫不留情地将江蓉扔在了林府的门前。 江蓉摔在地上,挣扎着半晌都没爬起来。 林翩翩跑出来,扶着母亲坐了起来,她怒目瞪着站在门前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艳丽的锦衣,满头珠翠高高在上。 身后跟着一个和林翩翩年纪相仿的女子,亦是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二人一个是府上最得宠的妾室周姨娘,一个是周姨娘所生的女儿,林翩翩的庶妹,林妙然。 林翩翩厉声斥道:“周氏,你是疯了吗?你区区一个贱妾,竟敢这么对待府上的主母?” “主母?” 周姨娘拿着帕子掩着嘴讥笑了一声道:“她江蓉丢尽了林府的颜面,还有什么资格做这林家的主母?”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扔在了地上道:“好好看清楚,这是老爷写的休书,从今以后她江蓉再也不是林府的夫人!” 听到休书二字,林翩翩瞪大眼睛,她忙将地上的信笺捡起来打开。 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脸色一变摇着头道:“这不可能,父亲是不会休了母亲的!” 第38章 一吉一凶 次日。 许尽欢坐在马车里,一直都在想哥哥给她出的那道难题。 诚如哥哥所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日楚云淮会知道真相。 关键是怎么才能在他知道真相后,心甘情愿地接受被骗这件事,还不同她翻脸? 哥哥没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只让她自己想办法。 可她哪有什么办法? “欢欢在想什么呢?” 许氏见女儿一直在出神,便坐了过去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娘。” 许尽欢顺势靠在许氏的肩上,然后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有睡好,娘为什么一大早要去这大佛寺?” “你还说呢?” 许氏嗔了她一眼道:“这郢真大师要去云游去了,娘还有一卦没解。 上次娘在这大佛寺好不容易来求来的机会,结果刚见着郢真大师的面,就听说你惹了祸,连签也没解,就急匆匆地走了。 郢真大师派人过来,说是他即将去云游,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许尽欢有些意外,娘亲竟然得到了让郢真大师解签的机会? 要知道这大佛寺的郢真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只有求得寺内签王的人,才有机会得见。 而郢真大师经常云游四方,他每次回大佛寺都有无数信众前来求签,但中得签王之人少之又少。 “娘亲竟然抽中了签王?你可真厉害。” 许尽欢笑嘻嘻地问道:“那娘亲要问什么?咱们侯府的未来?还是哥哥的前程?” 许氏道:“娘不担心侯府的未来,也不担心你哥哥的前程,娘只想问你的姻缘。” “问我的姻缘?”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娘还是别问了,女儿根本就不想嫁人问什么姻缘啊。 你还是问一问咱们侯府的未来,会不会遇到什么祸事?怎么避免化解吧?”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摇了摇道:“娘亲,你就听我的吧。” “好。” 许氏被她晃得头晕,只能敷衍地答应。 来到大佛寺,许氏先添了香油钱,然后找到主持道明了来意。 知道许氏是一个月前抽中签王的施主后,主持亲自带着许氏去见了郢真大师。 因为郢真大师只见求签之人,许氏便叮嘱许尽欢不要乱跑,而她则进了大殿。 大殿内,郢真大师正在盘膝打坐。 许氏进来双手合十见了一礼道:“叨扰大师了,上次走得匆忙,只求了签还未曾让大师解签。” “无妨。” 郢真大师起身走到茶桌前坐下,然后邀许氏入了座道:“贫僧也一直记挂着此事,才遣人去给夫人传的信。” 说着他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两只木签道:“这是夫人当日摇出来的签。” 许氏看着那两只签不免有些意外问:“为何是两只?” 她记得自己当时就摇了一只出来。 郢真大师道:“夫人当时听闻家中女儿出了事,一时着急手中的签筒掉在地上,而这另外一只签就是这么来的。 这两只签一吉一凶,皆是和你的女儿有关,想来夫人所求也是为了你的女儿吧?” “正是。” 许氏有些紧张道:“我想为女儿求问姻缘,不知道这一吉一凶两只签作何解释?” 郢真大师拿着那两只签道:“贫僧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卦象,夫人求的姻缘本来是凶兆。 但上天又赐了一吉签,便有逢凶化吉之意,但这化吉之路或许会有诸多坎坷磨难。” 听到女儿姻缘不顺,许氏满脸担忧的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郢真大师摇了摇头:“令爱已得上天造化,吉凶祸福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阿弥陀佛。” 大殿外。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那颗挂满红绸的银杏树下。 她记得自己前世在这里系下过一根红绸,上面写着她的心愿,希望能和楚云淮恩爱白头。 可惜,这心愿未能成真。 想来这祈愿的法子也不灵,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将心愿写在这里,希望神明能看得见。 “哎呀,云公子也来这大佛寺祈福啊? 云公子不是攀上了镇北侯府的世子了吗?还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讥笑声。 许尽欢听他提到了镇北候府的世子,于是循声望去。 就见三个书生打扮的人拦住了那位云公子的去路。 “就是。” 其它两人跟着那为首之人附和,言辞中诸多羞辱:“这许世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当日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你不是很威风吗?” 说着,还伸手推了那云公子一把。 云峥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道:“佛门清静之地,几位还是莫要在这里喧哗的好。 你们看不惯我,可以出了这佛门再寻我的麻烦。 你们都是读书人,当着佛祖的面有违圣贤之训,只怕会招来业障,遭到报应。” “我呸。” 他们三人不信邪,还口出狂言道:“我们倒是要看看,今日教训了你,会不会糟到报应?” 许尽欢看不下去,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也寻衅滋事,欺负弱小,简直岂有此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其中一人扔了过去。 那石头正中那人后背,他哎呦一声回头看了过来:“什么人?” “你姑奶奶我!” 许尽欢走过去,挡在了云峥的身前道:“不想死的话就同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不然本郡主便将你们今日这恶行,告到陛下面前,让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入仕途。” 闻言,这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忙道:“郡主息怒啊,我们就是和他闹着玩的,并非有意刁难。” “闹着玩?” 许尽欢讥笑一声道:“你们还没高中呢,便敢在佛门清静之地欺负同窗,不知几位是京城哪家的贵族子弟啊?” 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回道:“我等都是寒门出身,并非什么世家贵族子弟。” 许尽欢哼了一声:“生在寒门却一身贵族子弟的恶习,我看你们还是别污了寒门的清誉。 京城遍地都是贵人,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自己以后的命运,奉劝你们还是谨言慎行。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不易,可莫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第37章 你就是一个疯子 “楚倾玉。” 江元修一声怒吼,他目眦欲裂,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气。 他看着房间里这些衣衫不整的男人,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这些人都是信阳公主养的男宠,平日里陪她饮酒逗乐,纵情欢宴,江元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有信阳公主的吩咐,他们可不敢离开。 “你们都退下吧。” 信阳公主发了话,男宠们才仓皇的退了出去。 “驸马真是越来越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竟敢拿着剑指着本宫,是想以下犯上吗?” 信阳公主有些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目光从江元修身上落到他的胯下,然后呀了一声,好心地提醒道:“驸马莫要动怒。 你看你又流血了呢,真是心疼死本宫了。” “你……” 江元修愤恨交加,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问:“臣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好玩啊!” 信阳公主噗嗤一笑,她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江元修面前,将他手里的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道:“你若有种便从这里刺下去,本宫还当你是个男人!” 她见江元修不敢,眼中满是鄙夷道:“本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 江元修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信阳公主耸了耸肩道:“驸马干嘛这么生气? 难道不是你求到了本宫的面前,让本宫帮你的吗? 本宫已经告诉了你,要解决这件事需要驸马受点委屈。 驸马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江元修脸色一变,原来从那时起信阳公主就已经打算让他断子绝孙了,是他小瞧了这个女人。 他死死地瞪着信阳公主,咬着牙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信阳公主甩开他手里的剑,俯身凑到江元修耳边道:“从你算计本宫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江元修浑身一震,四肢发冷,只觉得耳边像是盘了一条毒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随时都能将他一口吞下去。 是他错了,他以为信阳公主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却没想到她手段狠辣,为了报复他,蛰伏隐忍了二十年。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当年是我算计你,但你就没有利用我吗?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委屈? 就算没有我,你也嫁不了萧雄,纵然你身份高贵又如何,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闭嘴!” 信阳公主被他激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因为愤怒的脸有些扭曲,然后抢过江元修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你若是想死,本宫成全你!” 江元修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身下更疼。 一夕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驸马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妹妹被抓入狱,他想保全江家的名誉最后也没能保得住,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他扬着头道:“你若是不想承恩恨你一辈子,那就杀了我吧。” 信阳公主对江承恩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他的存在让她这辈子不得不和江元修这个伪君子绑在一起。 但他又是这世上唯一和她骨肉相连的人。 承恩小时候,她因为厌恶江元修对他也不怎么亲近,以至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不深厚。 若非顾忌儿子,她早就杀了江元修。 “公主殿下。” 门外传来黄媪的声音:“宫里派人来传话,陛下宣你即刻入宫觐见。” 信阳公主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然后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来人,驸马神志不清,送他回去休息。” 留下这话,她就出了静水轩,进宫去了。 …… 驸马江元修遇袭一事,最终由大理寺结案。 而凶手出乎意料,竟然是檀音楼里的一个常客。 此人因为一个歌姬被驸马江元修所抢,恼羞成怒于是蓄意报复,割了他的命根子。 又听闻驸马和镇北侯有仇,便想将此事嫁祸给镇北侯府。 许尽欢很清楚,这是陛下授意大理寺随便找个了凶犯来顶罪。 毕竟真凶是信阳公主,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可能将她绳之以法。 不过听闻信阳公主进宫后,就称病闭门谢客了,想来定是被陛下禁了足。 清欢院中。 许清砚坐在石凳上摇着手中的扇子,问着自己的妹妹道:“你知道楚云淮的那块玉珏,是能证明他身世的东西。 所以才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的对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么做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了。” 许清砚问她:“那你可知,其实是楚云淮故意将那玉珏塞到了江元修的手里?” “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许清砚轻嗤一声道:“那夜我是和他一起去的檀音楼,正巧遇到信阳公主的人在路上行凶。 看到刺客留下来的令牌,楚云淮便扯了自己腰上的玉珏当成了物证。 他这么做就是要借机和陛下相认。” 许尽欢拧着眉,难怪她哥哥当时一点也不紧张,敢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许清砚道:“我和他互换身份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难保不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镇北侯府欺君。 他这么做既能在陛下面前过个明路,又能借机和陛下相认,也算是一举双得。” 他歪着头打量着许尽欢道:“看来你这个妹妹深得他的欢心啊,他现在都知道为我们侯府考虑了。” 许尽欢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他现在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了?” 许清砚收起折扇,就连神情认都真了些许,他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他发现你一直都在愚弄他,他会不会和我们侯府翻脸?” 许尽欢脸色一变,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楚云淮的脾性若是知道她一直都在骗他的话…… 她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真是笨死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而你要做的就是……” 他俯身凑到妹妹耳边,一字一句道:“让他哪怕明知自己被骗,也对你无可奈何。” 第36章 一箭双雕的毒计 “朕的这个妹妹啊……”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渊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对着楚云淮道:“这件事就交给朕来处理。” 他将那枚玉珏还给了楚云淮,然后叮嘱道:“你在侯府一切小心。 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来找朕,朕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道:“还请父亲保重身体。” “好。” 北渊帝眼眶微热,他的儿子很是出色,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出色,他仿佛看见了北渊的未来。 楚云淮怕再待下去会让人起疑,于是便告退出了御书房。 因为门外还有大理寺卿在,他便装做受了惊吓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许尽欢匆忙迎上来,扶着他问道:“哥哥你没事吧?陛下可是罚你了?” “没事。” 楚云淮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大理寺卿和镇北侯道:“陈大人,父亲,陛下请你们进去。” 待他们两人进了御书房后,许尽欢扶着楚云淮先离开了皇宫。 不多时,镇北侯也回来了,他掀开帘子上了马车然后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你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早点说,害为父为你担心一场。” “是儿子的错,只是那大理寺的人来者不善。 儿子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谁的人,不敢贸然将证据拿出来。 好在妹妹反应迅速,以陛下的御赐龙玉威慑,将此案闹到了陛下面前,我才得以洗脱冤屈。” 当着许尽欢的面,楚云淮自然不能说他借着这个机会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相认了。 只能把谎话说得无懈可击一些。 镇北侯自然知道陛下为何要单独见楚云淮。 因为离开前,陛下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字里行间让他善待楚云淮。 想来他们父子是相认了。 他没有拆穿楚云淮,只冷着一张脸,面色沉沉道:“信阳公主这是想一箭双雕啊,不得不说她的手段真是狠辣。” 江元修遇袭无论现场有没有证据,世人都会怀疑是他们镇北侯府做的。 因为他们有行凶的动机,而且江元修还是被割了命根子,这指向性就更明显了。 而江元修出了事,发生在信阳公主宴会上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江家从凶手,变成了受害者。 若非楚云淮并非他们镇北候府的世子,若非他早就准备好了证据。 只怕信阳公主为他们镇北侯府设的这局棋,不好破。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道:“她这么做未免有些恩将仇报了吧? 她因为嫉妒娘亲,算计她我能理解。 这给咱们侯府泼盆脏水,让爹爹被当成凶手,难道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是喜欢爹爹吗?” 镇北侯被她的话惊得猛地咳嗽了几声,忙道:“闺女啊,这话你可不能当着你娘的面说,不然你爹我又该去睡书房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看来因为信阳公主的事情爹爹没少去睡书房啊。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楚云淮突然有些严肃的开了口,他看着他们父女二人道:“给侯府泼一盆脏水,这样她便有机会接近父亲。 因为这是侯府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许尽欢恍然大悟,倘若真是他们侯府做的,信阳公主身为江元修的夫人,自然和侯府势不两立。 只要信阳公主和侯府亲近一些,这流言不攻自破。 就是为了亲近父亲,信阳公主就不惜设计谋害自己的驸马,说是蛇蝎心肠也不为过。 许尽欢愤愤不平地一巴掌拍在了楚云淮的腿上,啐骂道:“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楚云淮:“……” 生气就生气,拍他干嘛?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收回视线,看向镇北侯问道:“父亲现在还觉得,江元修不能成为咱们手里的刀吗?” 镇北侯挑了挑眉,思量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可以一试!” 楚云淮微微一笑。 信阳公主这一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就不信此等羞辱之仇,他江元修还能咽得下去? …… 信阳公主府。 静水轩内,信阳公主正在饮酒欢宴。 她衣衫不整地靠在男人半敞的胸膛上,手中端着一杯酒,醉眼迷离地看着厅内正在起舞弹琴的男人们。 他们的身材都十分的健硕,身上的衣物轻薄到能看见那有力量的胸肌、腹肌。 且这些人相貌都不丑,仔细看这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镇北侯年轻时的影子。 可他们没有一个像的。 信阳公主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她背井离乡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远嫁南夷。 一路上,她恍惚不安,伤心难过,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不停地向上天祈求希望神明显灵救她于苦海。 途经燕州的时候,和亲队伍被人给拦了下来,当时随行的侍卫大喊:“土匪来了。” 她吓得蜷缩在马车里,直到车帘掀开。 她看见男人高大的身躯,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骑在马上,只扫了她一眼便道:“别怕,回家去吧。” 信阳公主没想到神明当真听到了她的祈求。 她遇到了拯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哪怕他只是一个土匪。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土匪为了她竟然击退了南夷。 她在云州逗留了许久,就只为再见他一面。 可她却听说他早已成亲,她不甘心于是亲自寻到了燕云寨,却始终没能见到他。 本以为此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可朝廷招安,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封了候,回了京。 她已经错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对他的心思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深。 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了! 信阳公主似是有些醉了,她看着面前的男宠,摸着他的脸嘴里喃喃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我一眼呢?” “奴家的眼中就只有公主。” 男宠谄媚的声音骤然响起。 信阳公主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手一把将男宠推开。 这时就听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 江元修手中提着剑闯了进来。 第35章 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楚云淮恨逼死母亲的孙家,更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身为帝王,一国之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如今他因为痛悔而流下的眼泪,在楚云淮眼中都是笑话。 只不过他不能和这个父亲翻脸,指责他的不是。 但也不会违心地去和他扮演什么父子情深。 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声:“还请陛下节哀。” 听到楚云淮并未叫他父皇,而是称呼陛下,北渊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可是在怪朕?” “不是。” 楚云淮低着头道:“母亲死后,我流离失所,行过乞挨过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后来流浪到青州,幸被一个好心的教书先生收留,教我读书写字,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我才能活下来。 我努力读书,来到京城为的就是能够来见您。 但我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未曾感受过任何的亲情温暖,亦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儿子? 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和您相认!” 北渊帝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楚云淮抬起头道:“因为……我不想让您为难。” 他看着北渊帝,沉声道:“我的母亲背负着妖妃之名,而我更是钦天监预言的灾星转世。 我的身世一旦被人知晓,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扎到了北渊帝的痛处。 二十年前他护不了自己心爱之人,二十年后他同样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北渊帝悲呛地笑了起来,他问楚云淮:“朕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摇了摇头:“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小时候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 但如今我明白了,母亲不怪您,我也不会怪您。 我不求荣华富贵,今日能见您一面,转告母亲的遗言,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着他俯身叩拜:“以后您为君,我为臣,纵然父子不能相认,我也会穷尽所能,助你成就旷古贤名。” 北渊帝热泪盈眶,他忙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胡说什么? 你是朕的儿子,朕要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目光坚定:“当年你母亲为了不让朕为难,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 但朕知道她没有死,因为凤仪宫有朕为她打造的逃生密道,可是朕不敢去寻她。 朕只能当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朕日思夜盼就是盼望她有朝一日能回来。 可整整二十年,朕始终都没有等到她的消息。 直到今日见到这枚玉珏,这是你娘怀你的时候,朕亲自为她雕刻的。 这玉珏上刻的符纹是祈福用的,下面的同心结是你娘亲手编的。 朕每天都在期待你的降临,可是……” 想到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个儿子,给过他任何的温暖,北渊帝就满心愧疚痛苦。 他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朕无能护不了你的母亲,但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楚云淮靠在北渊帝的肩上,唇角微微一动,轻唤了一声:“父亲!” 他叫的不是父皇,而是父亲,但父亲两个字却是比父皇要更为亲切。 听着那声父亲,北渊帝再也绷不住他抱紧楚云淮又有些失态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他没有称呼朕,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只是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儿子的寻常父亲。 平复下心绪,北渊帝擦了擦眼睛,忙道:“朕这就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 “不可。” 楚云淮阻止了北渊帝道:“我知道父亲迫不及待想认回我,可是儿子的身世的确会让您为难。 更何况,儿子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走到您的面前。 儿子如今是青州府的解元,待明年会试必定一举夺魁。 届时儿子再和您相认也不迟。” 北渊帝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需得为了儿子好好谋划一番,倘若让孙家那个毒妇知道他和如烟的儿子还活着,定会对儿子不利。 “也好。” 北渊帝同意了楚云淮的提议,他道:“听说你如今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是有此事。” 楚云淮道:“儿子本来是被郡主给掳回去的,哪料不小心把她伤了,导致她记忆错乱把儿子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镇北侯为了女儿,便留儿子在侯府配合郡主治病。 不过还请父亲放心,镇北侯对儿子很好。” “那就好。” 北渊帝点了点头道:“镇北侯虽然是土匪出身,但他在燕云两地颇有威名,假以时日足以和孙家抗衡。” 他拍了拍楚云淮的手道:“你要把握住机会,趁机拉拢镇北侯为你所用明白吗?”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镇北侯府待儿子不薄,儿子不能忘恩负义利用他们。 儿子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身世告诉他们,倘若他们并不想掺和进来,也请父亲莫要责怪。” 北渊帝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楚云淮的品性如此纯良。 他满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皇权争斗尔虞我诈,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从你踏入镇北侯府的那一刻,便已经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儿子知道。” 楚云淮抬头,看着北渊帝道:“儿子是想得到镇北侯府的支持,但不是用算计,而是真心。” 北渊帝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儿子或许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笑着道:“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又问道:“信阳公主的驸马遇袭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提到凶手,楚云淮的脸色沉了沉,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北渊帝道:“儿子怀疑昨日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谋害镇北侯夫人的另有其人。 于是打算去找江元修,想从他那打听一些消息。 不巧却碰见那贼人行凶,只可惜让他们给逃了,不过我捡到了他们遗落的这块令牌。 因为太过震惊,这才没发觉自己弄丢了母亲留给我的玉珏。 最后还被当成了物证,成了谋害驸马的凶手。” 北渊帝接过楚云淮递来的东西,待看见那铜制的令牌上的字样后,脸色顿时沉了来。 第34章 父子相见 北渊帝下了朝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突然就听外面传来镇北侯的声音:“陛下,求你为臣做主啊!” 他皱了皱眉,问着门外的人:“高同礼,外面是什么声音?” 太监总管高同礼忙推门走了进来回道:“陛下,镇北侯带着他的一双儿女跪在御书房门外正在喊冤。 镇北侯还说有事想要单独面见陛下。” “喊冤?” 北渊帝问道:“怎么回事?” 高同礼道:“据说是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里在回府的路上遇袭,被歹人割了……割了命根子。 而驸马手里握着镇北侯世子随身携带的玉珏,成郡王便告到了大理寺。” 听到这件事涉及信阳公主和镇北侯府,北渊帝顿时头大了。 昨日信阳公主宴会上的发生的事情,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早朝之上,就江家这件事,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他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处置?这驸马江元修又出了事。 凶手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北渊帝揉了揉头,吩咐道:“让镇北侯进来。” 镇北侯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道:“陛下,臣有罪,臣罪犯欺君,还请陛下责罚。” 北渊帝不知道他这又是在闹哪出,他问道:“侯爷何罪之有?” 镇北侯道:“实不相瞒,想必陛下也听闻小女一个月前在大街上掳了一个男人回来的事情吧?” 北渊帝的确是有所耳闻,他点了点头问:“郡主掳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哥哥吗?” “并非如此。”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小女掳回来的那个男人名叫楚云淮,乃是青州府的解元。 只不过小女被他所伤撞到了头,以至于记忆错乱,醒来后就把那楚云淮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太医来看过说这病症蹊跷,不能贸然告诉小女真相,以免加重病情。 于是臣就把楚云淮留在了府上,让他以侯府世子的身份,配合小女治病。” 说着他俯身一拜道:“臣虽然是了小女着想,但的确是对外隐瞒了楚云淮并非我侯府世子的事情,还请陛下恕罪。” 北渊帝听明白了,这所谓的侯府世子并非真正的许家公子,而是当日被郡主掳回来的书生。 他既然并非侯府世子,自然也不可能去谋害信阳公主的驸马。 北渊帝道:“既然侯府世子是假的,你同大理寺卿讲明白就是了,为何要闹到朕的面前?” 镇北侯抬起头道:“臣是可以同大理寺卿把楚云淮的身份讲清楚,让我们侯府洗脱嫌疑。 但楚云淮这段时间以侯府世子的身份留在府上,臣早就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 如今他成了谋害驸马的嫌疑人,臣自然不能自私的将他推出去,更何况他并非是真凶。 而且此人是青州府的解元,才华横溢,日后高中必定是国之栋梁,陛下的左膀右臂。 一旦把他交给大理寺,他未必还有命活下来,臣恳请陛下开恩,还他清白。” 北渊帝有些动容,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年,镇北侯肯求到他的面前来。 换做别的世家贵族,只怕早就牺牲这个无辜之人,来保全自己了。 他也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有没有镇北侯夸赞的这么厉害? 他对着高同礼道:“去把大理寺卿叫进来。” 高同礼传了大理寺卿进来。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将案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呈上了本案的关键物证。 那枚玉珏一入北渊帝的眼,他便瞪大了眼睛忙将玉珏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起来。 待看见玉珏后面刻着的图案后,北渊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拿着玉珏的手有些颤抖,忙道:“传镇北侯世子进来。” 北渊帝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御书房的大门,就见一袭青衣的少年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不卑不亢的走到殿中,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朗朗的声音道:“叩见陛下。” 北渊帝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看清楚云淮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于是走到了楚云淮面前道:“抬起头来。” 楚云淮抬起头迎上北渊帝的视线。 少年眉目清冷,面如冠玉,哪怕和帝王对视,眼神中依旧不见丝毫的怯懦。 北渊帝在他身上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他握着那枚玉珏问他:“这玉珏是你的东西?” “是!” 楚云淮点头承认。 北渊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这玉珏是何人给你的?” “是我娘。” 简短的三个字,却是让北渊帝心头大震。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镇北侯和大理寺卿道:“你们先出去,朕要单独审一审他。” “是。” 大理寺卿和镇北侯双双起身,连带着高同礼一起全都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北渊帝蹲下来有些激动的握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朕的儿子? 你娘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楚云淮垂着眸子,握了握双手道:“我娘她已经死了!” “死了!” 北渊帝跌坐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神情有些呆滞,喃喃的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楚云淮道:“十五年前,边州瘟疫,我娘将唯一救命的药给了我,然后就这么病死了。” 北渊帝眸中含着泪,不敢相信他日思夜想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楚云淮问道:“那你娘临终前,可有跟你说什么?” “有。” 楚云淮一字一句道:“我娘有句话,让我转告陛下。 她说她不怪你,若有来世只愿和你做一对寻常的夫妻。” 一句话,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溃不成军。 他抱着那枚玉珏痛哭出声,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地面全然没了帝王的半分仪态。 “如烟。” 北渊帝悲痛欲绝,双手伏在地上,哭诉道:“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儿子。” 楚云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悲恸的帝王。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本该是他的长子。 却在出生时就流离失所,受尽苦楚。 他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被逼死的容妃娘娘,秦如烟。 当年一场大火,母亲假死脱身,带着他逃离京城,躲在边州。 可母亲最后却死于一场瘟疫当中,徒留他一个人带着血海深仇,苟活于世。 而今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见到了这个因为无能而致使母亲被当成是妖妃被处死的帝王。 第33章 没有察觉的温柔 许尽欢走过去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亮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道:“大人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 看见那枚龙纹白玉,大理寺卿的脸色一变,随即屈膝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御赐之物,下官自然认得。 不知郡主请出陛下的御赐龙玉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让下官徇私枉法不成?” “大人误会了。” 许尽欢道:“我并不是要为难大人,只是这件事关乎我镇北侯府的清白名誉,马虎不得。 我知道大理寺断案如神,但我想将此案禀于陛下,由他来决断,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理寺卿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我们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有自己的规程制度。 郡主却想越过大理寺直接禀告圣上,让圣上来裁断,可是信不过我们大理寺?” 许尽欢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是我心疼自己的兄长,不愿他受牢狱之苦。 这才想让陛下直接来裁断,难道大人认为陛下会徇私枉法吗?”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大理寺卿面色惶惶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拢袖行了一礼道:“郡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官自然无话可说。” 一边是信阳公主府,一边是镇北侯府得罪谁都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能承受的,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也好。 许尽欢收回玉佩道:“既如此,那就请大人同我们走一趟吧。”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笑着道:“娘亲不必担心,我和兄长去去就回,让义兄在家陪着你。” 许氏怎能不担心?但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有魄力,有胆识她又有些欣慰。 女儿长大了,也是时候放手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温柔慈色:“去吧,一切小心。” 许尽欢转身让下人备了马车,随即和大理寺卿一行人等出了府。 驸马江元修遇袭的消息早已在大街小巷传开。 百姓见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到了镇北侯府,纷纷跑来围观。 可瞧着侯府的郡主和世子上了马车,由大理寺的人护送着离开,他们不免有些疑惑了。 这架势不像是捉拿犯人,更像是保护他们一样。 马车上。 楚云淮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尽欢,满脑子都是她方才据理力争,不卑不亢的样子。 别看小丫头有时候娇娇软软的,这认真起来还是有点子气势的。 无论是许氏还是许尽欢,他们都在尽力的护着他,这样的偏爱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问着许尽欢:“你就不怕事情真是我做的?” “那又如何?” 许尽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难道你觉得爹爹还护不了你吗? 你若是进了大理寺,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倒不如捅到陛下面前,我就不信因为一个恶贯满盈的江元修,陛下会对我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动手!” 楚云淮听着她这语气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土匪,而他们侯府的确是有这样的底气。 诚然陛下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给镇北侯府的世子定罪,这不是逼镇北侯谋反吗。 他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眼底泛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可我昨天确实去见了江元修。” 而且是和许清砚一起去的。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笃定道:“那也不是你做的。 你就算是想为娘亲讨个公道,也是应该对信阳公主下手才是。 可偏偏江元修在这个时候被人袭击,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侯府。 毕竟我们侯府和他江家的仇怨那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楚云淮点了点头道:“我昨夜赶过去的时候,正遇到那贼人在行凶。 只可惜让他们给跑了,玉珏估计就是在那时候丢的。” 许尽欢问他:“哥哥觉得会是谁做的?” “信阳公主。” 楚云淮沉思了片刻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江元修的苦肉计,想要这种办法来逃避朝廷的追责。” 许尽欢啧啧两声:“那他也对自己太狠了,我还是更相信这是信阳公主的杰作。” 她眯了眯眼睛,咬着牙骂道:“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楚云淮不置可否,信阳公主的手段的确狠辣,要对付她并不容易。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许尽欢和楚云淮下了车,朝着宫门走去。 此时朝会刚刚结束,镇北侯正要出宫就看见他女儿和楚云淮进了宫。 他忙走过去问:“欢欢,你怎么进宫来了?” “爹。” 看见父亲,许尽欢立即变了气势,告起了状:“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咱们侯府。 说哥哥伤了信阳公主的驸马,要拿他归案。” 镇北侯闻言,那凌厉的目光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不怒自威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大理寺卿打了个寒战,忙拱了拱手道:“侯爷见谅,下官也是依法行事。” “我看陈大人就是没将我们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镇北侯一甩袖子,哼了一声问着大理寺卿:“江元修他死了吗?” “没有。”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就是驸马的命根子被人给割了,昏迷了过去。 成郡王拿着驸马手里握着的一枚玉珏来报的案,说玉珏乃是世子的东西。” “割了……命根子?” 镇北侯着实有些意外,因为在欢欢的梦境中是他冲冠一怒当众割了江元修的那物。 可是这兜兜转转,江元修还是成了一个太监。 而且他不认为这件事是楚云淮做的,他之前提议拉江元修一把,与他合作共抗信阳公主。 想来昨夜是单独去见了他,这才丢了随身的物件。 “割的好!” 当着大理寺卿的面,镇北侯丝毫不避讳,他道:“这江元修作恶多端糟了报应,还想让我儿子顶罪,真是岂有此理,本侯就去同陛下讨个公道!” 大理寺卿唇角抽了又抽,这一家子真不愧是土匪出身。 铁证如山,且看他们侯府要如何洗脱这冤屈? 第32章 她哥哥成了凶手 “是没有。” 许尽欢嘻嘻一笑,往镇北侯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道:“爹爹龙章凤姿、威武不凡,无人能及。” 许氏简直都没眼听,她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许尽欢的嘴里道:“你还是别夸了,再夸你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镇北侯道:“女儿夸的也没有错啊,想我年轻时可是比这俩臭小子英俊多了,不然夫人你也瞧不上我不是吗?” 许氏笑着打趣他:“你的脸皮可真是厚比城墙。”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娘,你当年真是为了报恩才嫁给爹爹的吗?” 她小时候总是听爹爹提起,说娘亲是被他掳回来的新娘子便也当了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可如果真是强娶回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恩爱? “当然不是。” 许氏道:“我可没傻到会为了恩情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夫人,笑着道:“其实你们的娘亲是一个十分大胆且有魄力的奇女子。 当年她带着一车金银找上山寨,要和我做一桩交易,就是在她成婚当日让我把她给抢走。” “啊?” 许尽欢真是意外极了,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娘亲道:“我还以为是爹爹惩恶扬善救了娘亲呢。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娘亲的主意。” 许氏笑着道:“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当然这么做其实也是在赌,所幸我赌对了。” 她看向镇北侯道:“我被你爹带回来后,就住在了山寨里。 也是那段时间让我了解了燕云寨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 而你爹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关键是我发现他收拾收拾竟然也不丑。” 初见萧雄的时候,他胡子拉碴,那头发也乱糟糟的,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痞痞的,坏坏的,看上去就像个野人一样。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提出要和他做个交易。 后来她被“掳”回来后,萧雄怕吓着她特意把自己收拾了收拾。 没成想他这好好收拾一番竟也有几分英俊潇洒。 就这样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彼此生出了情意,互许了终生。 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萧雄还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自愿入赘许家。 遇到萧雄,就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许尽欢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听完母亲讲诉她和父亲相识的经过。 她撇了撇嘴道:“爹爹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我还以为娘亲是你抢回来的呢,所以我打小就想跟父亲一样,想抢个夫君回来。” 镇北侯自责道:“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跟你讲这些。 只是这件事我和你娘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怕被江家人知道,找你娘的麻烦。” 因为当年的确是他们两人合谋,让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楚云淮愣了一下,原来这件事许尽欢和许清砚都不知道。 他们今日当着他的面将真相说出来,是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 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心,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用过膳后,许家兄妹三人各自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子夜时分,楚云淮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就在他翻墙离开侯府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也从侯府翻了出来。 巷子里,撞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巾。 许清砚笑着问:“许兄,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 楚云淮面不改色,反问他:“不知楚兄这是要去哪?” 许清砚道:“听闻这檀音楼乃是京城的销金窝,我初来乍到,便想去见识见识。” 楚云淮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没有去过。” 许清砚扬了扬眉,伸手做请:“相请不如偶遇,那便一起吧。” 两人达成共识,随即一同消失在了巷子里。 次日。 许尽欢睡得正香,就听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你快醒一醒。”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问:“怎么了?” 春花有些着急地指了指外面道:“大理寺的人一大早就闯了进来,说世子他……他伤了人。 侯爷上朝去了,夫人正在同大理寺卿对峙,小姐快去看看吧。” 许尽欢惊了一惊,她也来不及多问,穿好衣服便匆匆赶到了花园里。 就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楚云淮正被许氏护在身后,她哥哥许清砚也在。 她疾步走过来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许氏拧着眉道:“大理寺卿说信阳公主的驸马昨夜在回府的途中遇袭,他们说凶手是你哥哥。” 她凌厉的气势问着大理寺卿:“不知陈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儿子是凶手?” 大理寺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朝着许氏拱了拱手道:“若没有证据,下官自然不敢来镇北侯府拿人。” 说着,他将一物拿了出来,问着楚云淮:“敢问世子,这玉珏可是你的随身之物?” 楚云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经常戴在身上的那块玉珏是不见了。 他蹙了蹙眉,还不待他开口,大理寺卿便道:“成郡王一眼便认出这玉珏你的随身之物,你难道还想狡辩吗?” 楚云淮沉声道:“玉珏是我的不假,但我并没有行凶。” 大理寺卿哼了一声:“昨日信阳公主府的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驸马同你们镇北侯府早有仇怨,世子为了替母亲讨个公道,对驸马下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更何况驸马手里还紧紧攥着世子你的玉珏。 如果不是你做的,这玉珏又怎会在驸马的手里?” 他扬了扬头,厉声道:“昨夜驸马在檀音楼宴饮,于子时离开,回府的途中遭人袭击。 这凶手手段残忍,没有要了驸马的性命,而是偏偏……割了他的命根子,这不是寻仇是什么? 此案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有很大的嫌疑,还请世子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楚云淮带走。 许尽欢听到江元修昨夜被人割了命根子,心下不由的一骇。 又见楚云淮被当成凶手要被带走审问。 她匆忙阻止道:“等等。” 第31章 不敢沉沦进去 楚云淮站在院子里看着许尽欢房间紧闭的房门问:“郡主她还在休息吗?” 春花回道:“郡主自从世子你离开后就睡下了,还没有醒呢。” 楚云淮又问道:“那可有人来过?” “奴婢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人来。” 春花以为楚云淮是有什么要事,便道:“世子找郡主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奴婢把她叫起来?” “不必了。” 听到许尽欢还在睡着,楚云淮便没有去打扰。 他之所以跑这一趟,是心生怀疑,过来看看。 想了想,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许清砚站在窗前,看见楚云淮走远,他抱着胳膊轻嗤了一声道:“我就说这男人不好糊弄,他如今怕是已经怀疑上了你。” “怀疑我?” 许尽欢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没做什么啊,他怎么就怀疑上了我?” “怪我。” 许清砚道:“他说你会弹广陵散会下棋的时候,我反应太大了一些。 虽然当时我就搪塞了过去,但他怕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我担心他可能会找爹娘去求证,倘若从爹娘口中知道你压根就没学过琴棋书画,你说他会怎么想?” “那怎么办?” 许尽欢也知道自己的漏洞太多了。 但就像哥哥说的那样,楚云淮根本就不了解她,自然不会跑去求证她这广陵散究竟是跟谁学的? 可是如果连她哥哥都不知道,楚云淮定会起疑的。 “怕什么?”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不是还有我吗?我还以为这楚云淮没什么本事,如今看来他倒也有几分敏锐。” 他勾了勾唇,眼底透着几分趣味道:“放心吧,交给我。” 说着,他走到后窗矫健地翻窗离开了。 而此时楚云淮正走在前往云松院的路上。 许清砚离开后他想了又想,觉得他在听到自己的妹妹会弹琴的反应太过异常。 即便他常年外出游历,也不可能这般疏忽。 而且按照许尽欢的说辞,她的琴是因为要做郡主,学来糊弄人的。 可广陵散这首曲子,指法如此繁复,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记得住。 而且许尽欢身上的疑点太多,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所以便想找许氏来求证一番。 来到云松院,不见许氏,只有镇北侯和许清砚正在喝茶。 许清砚是用了轻功,先楚云淮一步赶来的。 只要有他在,楚云淮就别想从他爹娘嘴里问出任何有关他妹妹的事情。 “淮儿来了,过来坐。” 镇北侯和颜悦色的招呼楚云淮坐下,然后同他介绍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许清砚。” 楚云淮颔首道:“世子方才已经来见过我了。”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本以为让砚儿回来,欢欢的记忆就能恢复,如今看来还要委屈你再多留一些时日了。 这段时间,就让砚儿顶替你的身份留在侯府,还望你们兄弟日后好好相处。” “侯爷放心。” 楚云淮点头答应,却听许清砚道:“侯府人多眼杂,许兄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你叫得如此生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办?是不是啊,义父?” 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笑得玩世不恭的模样。 镇北侯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楚云淮道:“你别听他瞎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必为难。” 楚云淮只有在许尽欢在场的时候才会唤他们爹娘,私下里都是叫侯爷、夫人。 虽然镇北侯已经表示过会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但对楚云淮来说,他始终保存着一丝理智,不敢沉沦进去。 “多谢侯爷。” 楚云淮很是感激镇北侯的宽容,他问道:“不知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镇北侯知道他说的是信阳公主一事,他面色沉沉问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你们有什么看法?” 许清砚摇着折扇,故意拆父亲的台道:“还不怪义父你,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也有人惦记。 那信阳公主莫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就瞧上了你这个五大三粗的土匪,她到底图什么,图你不爱洗澡吗?” “臭小子。” 镇北侯脱了自己的鞋,就朝着许清砚扔了过去。 许清砚一个闪身避开道:“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你当年英雄救美,这疯女人能害我娘吗?” 儿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都是事实,镇北侯也十分后悔自己当年救了信阳公主。 楚云淮看着他们父子打打闹闹,不免有些羡慕。 他道:“要对付信阳公主,驸马江元修或许是突破口。” 镇北侯看着他,沉声道:“说来听听。” 楚云淮道:“林夫人以为事情是江元修的,于是主动站出来顶罪,而侯爷又拿出了当年江家在云州为恶的罪证。 眼下江元修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是被信阳公主给算计了。 此时的他正需要别人伸手拉他一把,若我们不计前嫌,帮他渡过这场危机,不知能不能让江元修成为咱们手里的一把刀?” “和江元修合作?” 镇北侯皱了皱眉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人自私自利,阴险狡诈。 你以为他是怎么成为了信阳公主的驸马? 还不是为保江家,想与我对抗,这才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子,攀上了信阳公主。 我和江家的仇怨实在太深,即便江元修被信阳公主算计,他也不可能和我握手言和的。” 楚云淮的确是不了解江元修,以及他和公主之间有什么恩怨? 但如果想对付信阳公主,就得知道信阳公主身上的秘密,而江元修可能是最了解信阳公主的人。 所以成与不成,都要去会一会此人。 “好了,此事我们再慢慢商议,你们去喊欢欢来用膳吧。” 镇北侯见自己的夫人从厨房回来了,便赶忙迎上去帮忙。 晚膳时。 许尽欢坐在许氏旁边,看着和楚云淮坐在一起的许清砚。 她咬着筷子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哥哥,然后道:“爹,你确定他是你认的义子,不是你在外面背着我娘生的私生子? 我怎么瞧着他眉眼间,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咳咳。” 镇北侯被女儿的话惊得咳嗽了起来,他故作严肃地斥道:“瞎说什么,他长得能有你爹我这般英俊神武吗?” 第30章 祸国妖妃 许清砚也觉得这件事蹊跷,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尽欢道:“是我嫁给楚云淮的第二年。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宸王,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扳倒了皇后和太子,成了储君。 在他成为储君的第二个月,我就写信给静安哥哥,请他前来为楚云淮看诊。” 许清砚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问道:“那静安可有跟你说什么?” 许尽欢想了想道:“静安哥哥只说楚云淮的隐疾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我不必担心,其它的他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许清砚却觉得或许不是隐疾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又问道:“楚云淮的亲生母亲是谁?” 想到楚云淮的生母,许尽欢的脸色有些沉重,她道:“是二十年前,被当成祸国妖妃的容妃娘娘。” 二十年前,陛下独宠容妃秦氏,为她大修土木,荒废朝政,引得朝臣和孙皇后的不满。 后来孙皇后和容妃娘娘又同时有孕,就在容妃怀胎八个月的时候,西陵国来犯。 彼时孙将军以身体抱恙为由拒不出兵,而朝廷除了孙家之外,并没有其它可用的良将。 这时,钦天监算出容妃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灾星转世,而容妃更是祸乱朝纲颠覆北渊的妖妃。 谣言一出,百姓惶恐。 京城三大权贵联合百官上奏,请求陛下处死祸国的妖妃秦氏。 然陛下舍不得心爱的女人,迟迟未有决策。 容妃娘娘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于是在寝宫中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了宫殿中。 容妃死后,孙将军领兵大破西陵,自此妖妃一事就成了北渊的禁忌,谁也不许再提起。 而楚云淮就是容妃之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 他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的便是为母亲报仇。 听完楚云淮的身世,许清砚俊眉一沉。 难怪楚云淮要接近他们侯府,原来他和孙家有着血海深仇。 而孙家立足的根本就是手中的兵权。 当年如果没有孙家的支持,陛下也不可能登上这帝王。 可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外戚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容妃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帝后博弈的牺牲品。 许清砚敛住思绪,走到许尽欢面前,垂眸看着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告诉爹娘,是怕爹一怒之下杀了楚云淮吗?” 许尽欢道:“爹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楚云淮哪里还有命活啊。 虽说前世所谓的相识是一场骗局,但也的确是我见色起意在先,咱们侯府权势相逼在后,才有了这段孽缘。 我不怪楚云淮薄情,毕竟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重活一世我只想守护侯府,不让悲剧发生。” 许清砚听着这话,心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他妹妹不过就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而已,却被迫要担负起这么沉重的使命。 他伸手把许尽欢抱在怀里道:“别怕,有哥哥在,哥哥和你一同守护爹娘。” “嗯。”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毕竟她的确不够聪明。 但哥哥不一样,有他在,他们兄妹定能改变这命运。 正想着,就听哥哥问道:“你假装记忆错乱当真只是为了缓和楚云淮和咱们侯府的关系,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听着这话,许尽欢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忙摇了摇头道:“哥哥莫要取笑我了。 跟头栽一次就够了,我才不要栽第二次呢。 上辈子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狗男人,我才不要了,我说过若是来世不会再喜欢他了。” 她靠在许清砚的肩上道:“可我有时候也会为了前世的自己觉得不甘心,毕竟前世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为了他改变自己,学习那些让你讨厌的琴棋书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道:“欢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爱别人的同时,你要学会先爱自己。 所以不要再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我妹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郎,楚云淮不懂得珍惜,那是他没有福气。” 许尽欢鼻翼一酸,前世哥哥也劝过他说楚云淮此人不是良配,她偏不听,以至于自己吃尽苦头。 哥哥虽然生气,却一直都在惦记着她。 甚至还帮她出谋划策,如何让楚云淮对她动心。 只不过是她太笨了,辜负了哥哥的一番教导。 她看着许清砚,展颜一笑道:“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许清砚哼了一声,不满道:“可你现在叫别人哥哥,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凭什么便宜楚云淮?” 许尽欢噗嗤一笑,问他:“那要不我想个法子恢复记忆?” “不!”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不着急,你就继续假装记忆错乱,和楚云淮扮演兄妹情深,我会入戏来帮你。”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许清砚勾了勾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这个人一向护短,无论前世楚云淮是出于何种理由伤害了他妹妹。 这笔账,他都要讨回来。 他道:“你在楚云淮面前小心应对,他也就是对你不甚了解,否则你的这点小把戏可瞒不了他。” 许尽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道:“我也没有这么差吧?” 许清砚敲了敲她的头道:“没说你差,只是让你小心一些。 其实你就是不爱动脑子,并不是蠢笨不堪。”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他妹妹又怎么可能会笨呢。 就是她从小被宠坏了,而爹娘也希望她无忧无虑的。 但其实她若是认真起来,也是很聪明的。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的头,嘻嘻一笑道:“我想好了,我要去考麓山书院。 哥哥一定要替我保密啊,等到时候我给爹娘一个惊喜。” 许清砚挑了挑眉,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方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 许尽欢警铃大作,匆忙去看自己的哥哥。 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屏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29章 七窍玲珑心 许尽欢:“……” 他们许家最聪明的人就是她的哥哥许清砚。 他多智近妖,更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不是他生性洒脱,不喜欢拘束的生活,爹爹早就把这江山打下来,捧给哥哥了。 “怎么?这辩解的说辞还没有想好? 没事你慢慢想,我不着急,但你若是敢糊弄我,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许清砚本就疑心,他妹妹不过就是撞到了头怎么还能撞得记忆错乱,把自己的亲哥哥都给认错了? 她要是撞傻了他都相信,唯独这记忆错乱邪门得很。 结果还没等他好好探个明白,他就从楚云淮那里听出了蹊跷的地方。 他妹妹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短短半年时间,她从一个棋琴书画一窍不通的草包废物,变成了会弹奏广陵散,会下棋的名门淑女。 要么她是中了邪,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改了性子。 所以他才故意潜进来,试探一番。 果不其然,妹妹的记忆错乱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当真不认识他,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她会惊慌害怕。 这一瞬间的犹豫和她表现出来的冷静,足以认定他的判断。 许清砚挺直了腰板,想听妹妹的狡辩。 谁料她红着眼睛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许尽欢的背,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怎么了,你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清砚道:“从你一出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更何况你身上还有诸多的疑点。 楚云淮说你会弹奏广陵散,还会下棋,这怎么可能吗?你功课什么样,我能不清楚? 还有爹娘说你做了一个预知祸福的梦,在宴会上揭穿了信阳公主的阴谋,可这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而且你能把爹娘都给瞒了过去,说明你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你不愿告诉爹娘,难道连我都不肯说?还是你不能说?” 许尽欢噘着嘴,脸上的表情似是委屈又似是难过,她道:“哥哥,我是活过一世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许清砚心头俱震。 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料到妹妹身上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而且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因此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只问道:“跟我说说,你所经历的那一世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在一旁坐下,然后将自己的前世经历说了出来。 她没有任何的隐瞒,包括侯府的抄家灭门,以及楚云淮的拒之门外,她的惨死马蹄之下。 听完许尽欢的讲诉,许清砚眼中窜出一团焰火,恨不得将楚云淮扒皮抽筋。 他握着拳头道:“他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把他留在府上,是嫌自己前世死得不够惨吗?” “我……” 许尽欢低着头道:“我当时不知道我和他的初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所有的孽缘都是因为我的强求,便想着缓和他和咱们侯府的关系。” 她伸手扯了扯许清砚的袖子道:“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侯府被抄跟楚云淮有没有关系? 但我觉得他不像是过河拆桥之人。 只怪我太蠢,一颗心都扑到他的身上,对政局什么的所知甚少,连咱们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满眼都是疼惜。 他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怪你,这件事的确有诸多的疑点。” 最起码他不认为他们侯府会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 他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护不住侯府,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试图平息因为妹妹被楚云淮拒之门外而被害死的悲愤情绪。 带着这种情绪,他压根就不能冷静地思考。 几个深呼吸后,许清砚渐渐恢复了理智,他问:“你说有人嫁祸你与人私通,是怎么回事?” 许尽欢道:“那段时间楚云淮不知在忙什么,经常不回府。 而我心里郁闷就多喝了几杯酒,醒来后身旁就躺着一个面生的男人,然后就被回来的楚云淮撞了一个正着。 那男人一口咬定是我不甘寂寞,勾引他。 我百口莫辩,楚云淮什么都没说,就只派人把我送去了白云观。 没多久,我就听到消息说侯府出了事,于是逃下了山。”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转身看着她问:“是谁给你递的消息,又是谁帮你逃下了山?” “夏荷。” 许尽欢道:“当时她伪装成白云观的尼姑,告诉我侯府被陛下下狱,然后帮助我逃了出去。 所以前世至死我都没有怀疑她对我不忠。” 许清砚又问:“前世这个丫鬟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不是。”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在我嫁给楚云淮后不久,夏荷就因为一点小事触怒了楚云淮。 当时楚云淮震怒要处置她,是我把人给保了下来,给了她一笔银子把人给送走了。” 为此她还和楚云淮吵了一架,觉得楚云淮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如今想来应该是楚云淮怕夏荷说漏了嘴,泄露他们故意接近她的事情,才借机把人给送走的。 许清砚没说什么,又接着问道:“你说静安被你给害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满心愧疚,她道:“我嫁给楚云淮之后,他迟迟不同我圆房,我就去逼问他。 才知道他因我给他下药的事情得了隐疾,不能人道。 但当时他已经入主东宫,此事若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就想到了静安哥哥,给他写了一封信,请他来太子府给楚云淮诊脉。 可我没想到,静安哥哥来太子府不足半月,他就莫名其妙溺死在了湖里。 可静安哥哥明明精通水性的,他定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猜定是有人不想让静安哥哥医好楚云淮,才把静安哥哥给害死了。” 第28章 嫌弃他 楚云淮确实好奇,短短十日的功夫她究竟是如何让寻常的蝴蝶,变成了辨识毒物的宝贝? 许尽欢将其中的关窍说了出来道:“其实很简单。 就是我把各种毒药装在杯子里,然后在杯口抹上一层花蜜引它们前来觅食。 蝴蝶有着非同一般的嗅觉,它们在吃花蜜的时候就会闻到毒药的特殊气味,久而久之就会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只要闻到这种特殊的气味,便会以为有花蜜可食用,它们自然就会飞过来了。” 楚云淮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聪明,竟能想到利用一只小小的蝴蝶来揭穿宴会上的阴谋。 他问:“那你觉得真正想害娘亲的人是谁?” 许尽欢目光一沉,回道:“是信阳公主,她喜欢爹爹,嫉妒娘亲所以利用江家和侯府的恩怨,想要陷害娘亲。 并在阴谋败露后将这一切都推给了驸马,她才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楚云淮眉梢一挑,他伸手敲了敲许尽欢的额头夸赞道:“倒是有点小聪明。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自作主张。 你今日破局之法虽然巧妙,但也有很多漏洞。 不能因为今日侥幸逃脱便觉得自己很厉害,知道吗?” 许尽欢撇了撇嘴,她忽然觉得楚云淮有点啰嗦。 她还是比较怀念前世那个对她爱答不理的清冷公子。 最起码他不会滔滔不绝地同她说教。 “哎呀,我知道了。” 许尽欢伸手推着他出了门道:“我都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将人赶出去后,许尽欢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楚云淮站在门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怎么觉得这丫头开始嫌弃他了呢? 果然这兄长不好做啊。 而且许清砚回来了,许尽欢的记忆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了吧?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失落,大抵是因为侯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即便是在做戏。 他长叹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清风院。 换了一身衣服后,楚云淮来到了书房。 刚坐下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许清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楚云淮桌前备好的茶点,笑着道:“许兄这是在等我?” 楚云淮的确是在等他。 他打量着许清砚却发现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没有镇北侯身上的那种匪气,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且他相貌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尽显多情,既有书生的儒雅君子之风又偏偏带了几分玩世不恭。 他给许清砚倒了一杯茶问:“许公子可是怪我霸占了你的身份?” 许清砚道:“公子叫错了,在下青州府解元楚云淮,乃是镇北侯的义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扬唇一笑,余光落在对面的楚云淮身上。 楚云淮沉声道:“许公子放心,待郡主恢复记忆,我便将身份还给你。 只是郡主的病症太过奇怪,太医也束手无策。 许公子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在郡主面前走走,没准她就能想起谁才是她的亲哥哥。” 许清砚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妹妹早日恢复记忆呢,毕竟能留在侯府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凭着这月余的情分,也足够你谋事了。” 楚云淮也不生气,虽然留在镇北侯府并不是他的初衷。 但他既然选择留下就不是单纯地想帮许尽欢恢复记忆。 这本就是一场有筹码的等价交换,许清砚针对他,他也能够理解。 “许公子说的是。” 楚云淮不与他争辩什么,他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许清砚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书册,他问道:“看来楚兄很喜欢我的这些藏书,不知那几本四书五经你可看过? 那可是我搜罗来的绝世孤本,楚兄没事的时候,可以好好品读。” “咳咳。” 楚云淮被茶水呛了几口,他不说还好,提到那几本四书五经他就想起自己在许尽欢面前出的丑。 他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道:“你就不怕那几本书被郡主看到,教坏了她吗?” “那不能。” 许清砚笃定道:“我妹妹最不喜欢读书,你就是塞给她她都未必会看上一眼。” 他问楚云淮:“听父亲说,你在教她读书? 我可真是佩服楚兄的勇气,就欢欢那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你也敢教。” 闻言,楚云淮蹙了蹙眉道:“许兄对自己的妹妹可是有什么误解? 她的功课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是一窍不通吧。 就拿琴来说吧,我考教她功课的时候,她能完整无误地将一首广陵散都弹奏出来,且指法无误,就足以说明她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更何况她的棋下的也并不差。” “你说什么?”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听差了:“我妹妹她还会弹广陵散?棋还下得不错?” 楚云淮面上有些难看,他捏着杯子语气重了许多:“我竟不知许兄原来就是这么做人兄长的。 连自己的妹妹会弹琴下棋都不知晓。” 他以为许清砚是对自己的妹妹疏于关心,才会不知晓她其实是精通琴棋之艺的。 许清砚却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只是面对楚云淮的质疑,他也没有解释,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常年四处游历,哪里知道我妹妹她竟然转了性子,还学了这些东西。” 他叹了一声,自责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楚兄教训的是。 在我妹妹记忆恢复之前,只能委屈楚兄费心关照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着楚云淮拢袖行了一礼道:“我就不打扰你温书了,告辞。” 留下这话他就出了书房。 离开清风院后,楚云淮就来到了许尽欢的房间,只不过他没走正门,而是翻窗进来的。 许尽欢正躺在床上,冷不防地听到声响她匆忙坐了起来,就见她兄长跟个贼似得闯了进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 就见许清砚一屁股坐在了桌前道:“别装了,你那一瞬间的犹豫,便已经把你给卖了。” 第27章 痛失身份的许世子 楚云淮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许尽欢的胳膊进了府门。 许清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带走了。 他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问:“爹娘,他是谁啊?你们为什么叫他砚儿? 他该不会就是侍卫口中的那个世子吧? 不是儿子不过离家半年,你们这就不要我了?” 话音方落,镇北侯一巴掌拍在了许清砚的脑门上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离家这么久,你妹妹会出事吗?” 许氏心疼儿子又被打,她横了镇北侯一眼斥道:“你怎么什么都怪在儿子头上?明明就是你的错。” 镇北侯不敢吭声。 许清砚揉了揉自己的头,好奇地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她怎么了?” 许氏叹了一声,将许尽欢的情况告诉了他。 她道:“本以为把你叫回来,你妹妹就能恢复记忆,可方才她瞧着分明不认识你的样子。” 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女儿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好转? 许清砚摸着自己的下巴问:“会不会是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对妹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记忆混乱的? 此人你们查过了吗?他是什么人啊,你们就敢留在府上让他冒充我?” 镇北侯冷哼了一声道:“他姓楚,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楚?” 许清砚惊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皇室中人? 那妹妹把他掳回来,是巧合还是别人的有心算计?” 镇北侯很是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 外人只当他们镇北侯府是土匪出身,便觉得他们五大三粗,胸无点墨,很好糊弄。 熟不知,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拍了拍许清砚的肩道:“进去再说吧。” 许清砚点了点头,跟着爹娘进了府,路过守门的侍卫跟前时他还故意朝着他们挑了挑眉。 进了府,他想到自己的处境,问道:“爹,这楚云淮顶替了我的身份,那我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堂堂镇北侯府的世子连家都不能回吧? 镇北侯道:“他顶替了你,你就顶替他不就得了,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认的义子。” 义子两个字,真真是扎到了许清砚的心。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您老该不会是真想换个儿子吧?” 镇北侯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他道:“你别以为他是故意接近我们侯府,就对他成见颇深。 最起码他这段时间在府上尽职尽责扮演着你。 而且他还耐心地教欢欢读书,你也知道你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 如今欢欢懂事了不少,这其中少不了楚云淮的功劳。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去找他的麻烦,听到了吗?” 许清砚撇了撇嘴:“儿子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虽然他爹是为了妹妹才把楚云淮留在府上的,但倘若此人没有过人之处,爹爹也不会把人留在身边。 看来他得好好会一会这位从青州府来的解元公子,看看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清欢院中。 楚云淮将许尽欢送回来后没有着急离开。 他走到桌前,敲了敲那装有蝴蝶的琉璃瓶道:“你那日突然懈怠功课跑去捉什么蝴蝶,就是在为信阳公主准备贺礼吧? 你早就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娘亲不利?” 许尽欢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她早就料到他会盘问的,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很是可疑。 她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没错。” 楚云淮转身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预见的,你相信吗?” “梦?” 楚云淮蹙了蹙眉,许尽欢的反常就是在听到信阳公主邀他们赴宴之后。 若说是提前做了一个预知的梦,这一切倒也解释得通,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怎知我没想过要告诉你?” 许尽欢提及此就来气,她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你当时看见我在捉蝴蝶,劈头盖脸地就把我给骂了一顿。 我是想告诉你,可你会信吗?就算我同你解释,只怕在你眼中都是狡辩之词。 在你眼中我就是骄纵任性,烂泥扶不上墙的妹妹,不是吗?” “我……” 楚云淮被她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他当时的确以为她是在荒废课业,嬉戏玩闹。 即便后来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错了,也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听着许尽欢的质问,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走到许尽欢面前,诚恳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许尽欢鼻翼一酸,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倾诉起了自己的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本来因为一个梦我就惶惶不安的,你还凶我。” 见她哭了,楚云淮有些慌了神,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不停地给她道着歉:“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许尽欢哼唧两声,转过身去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算了,看在你给我捉蝴蝶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问她:“你在梦里都看见了什么?” 许尽欢把自己的那个梦讲了出来。 楚云淮觉得她的梦很是离奇,倒真像是上天的预警一样。 他问:“你以前就会做这种预知祸福的梦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以前没有做过。” 她转头,一脸惊喜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有神仙在保佑我啊?” 楚云淮笑了笑,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因为他从来不向上天祈愿。 他只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不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 他不想扫了许尽欢的兴,便道:“兴许是吧。” 许尽欢见他似乎没有怀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听楚云淮问道:“你送给信阳公主的那只蝴蝶,可是做了什么手脚? 你就不怕留了破绽,让信阳公主怀疑?” “可是那只蝴蝶就是能辨识毒物啊。” 许尽欢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来道:“哥哥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第26章 机关算尽 信阳公主拧着眉道:“驸马这不是为难本宫吗? 是你妹妹亲口承认的罪行,难道要让本宫徇私枉法,得罪镇北侯府吗?” “你明知不是她做的。” 江元修怒极,也怪自己的妹妹蠢,非要站出来为他顶罪。 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就算他当真要报复许氏,也不会选择在公主的宴会上动手,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可惜他被人绊住了脚,来得迟了,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信阳公主拿起蒲扇摇了摇道:“哦?不是她做的,那她为何要承认? 难不成是驸马你做的,而你妹妹是为你顶罪?” “楚倾玉!” 江元修怒火腾冲竟直呼起了信阳公主的名讳。 他站了起来捏着拳头问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驸马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人不知道你我夫妻恩爱,本宫怎么会恨你呢?” 信阳公主将那个恨字咬得极重,偏偏那表情带着温和的笑。 这个模样的她让江元修心生一股骇人的寒意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镇北侯,你身为公主想得到一个男人又何必大费周章?” “呵?” 信阳公主冷笑一声讥讽道:“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机关算尽。 本宫和你不一样,强迫得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本宫,本宫要的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江元修从信阳公主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好笑。 论手段,算计人心的本事谁能比得过她。 偏偏她却还在这里装无辜。 他冷笑一声道:“公主殿下真以为旁人是傻子? 你借我江家和侯府的仇怨为由头,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倘若有一天镇北侯得知真相,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信阳公主摇扇的手一顿,随即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江元修,讥讽道:“驸马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陛下耳中,你们江家欺瞒朝廷多年,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吗?” 江元修也是有此担心,才会来求见信阳公主,奈何被她三言两语给激怒忘了分寸。 眼下还不是和信阳公主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他也没有把握太子会不会为了他和信阳公主翻脸。 江元修只能咽下这口气,他走到桌前,软了语气道:“公主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承恩考虑吧? 难道你要让他日后在京城抬不起头吗?” 信阳公主瞥了江元修一眼,嗤笑道:“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诚然本宫丢些脸面无妨,但不能不顾承恩的感受。 这件事本宫可以帮你按下,不过可能要让驸马受些委屈,你可愿意?” 江元修后退一推,拢袖行了一礼道:“只要能平息此事,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罢了。” 信阳公主淡淡的声音道:“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本宫帮你便是了,你先回去吧。” “多谢公主。” 江元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些得意的。 任凭信阳公主如何恨他,她既然身为一个母亲,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名誉受损。 她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却不能不顾儿子的感受。 江元修离开后,信阳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里泛着凛冽的寒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 而此时大街上。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骑着马背着行礼来到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他翻身下了马,打量着这气派的府邸,迈步上了台阶。 结果刚走到门前,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镇北侯府?” 男人挺了挺腰板道:“看清楚了,我乃镇北侯府的世子。” “世子?” 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你真是不要命了,竟还敢冒充我们家世子? 我们家世子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回京了。 别以为你长得和侯爷有几分相似,就能冒充我们家世子。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等等。” 许清砚伸着手,一脸狐疑道:“你方才说什么?这侯府的世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 “对啊。” 侍卫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道:“下次行骗前最好先打听清楚。” 许清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镇北侯府的匾额,确定自己没看错。 然后问着那侍卫:“这镇北侯可是燕州来的那个土匪头子?” 侍卫闻言将腰上的剑拔了出来,呵斥一声:“大胆,你竟敢对侯爷不敬。” 看着侍卫这反应,许清砚确定自己没弄错,这镇北侯就是他那个当土匪的爹。 可是这府上为什么会多了一位世子呢? 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他? 就算是冒充的,他爹娘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啊。 “快走,不然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侍卫有些不耐烦地驱赶着许清砚。 许清砚不跟这侍卫一般见识,他道:“那你好歹去给我通报一声总行了吧?” 侍卫回道:“夫人带着郡主和世子去公主府赴宴去了。 侯爷也不在府上,你如果不怕死就在外面等着吧。” 听到家人都不在,许清砚也不跟侍卫啰嗦,转身来到了门前的镇门石兽前靠在上头,抱着双臂等着他们。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楚云淮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着许尽欢下来,随后镇北侯和许氏才下来。 看见自己的爹娘和妹妹,许清砚面上一喜,站在石兽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喊道:“爹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正要进府的四人,听到许清砚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却见他们四人脸上神色各异。 镇北侯和许氏没想到儿子回来得这么快,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许尽欢。 许尽欢暗道一声糟糕,她亲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要让她如何接戏? 想了想,她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爹娘,他是在叫你们吗?” “不是!” 镇北侯见女儿认不出自己的哥哥,他匆忙否认道:“不知是哪来的疯子,估摸是认错了人吧。” 说着他给楚云淮递了眼神道:“砚儿,快带你妹妹回去休息。” 第25章 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爹爹。” 许尽欢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爹爹给拉开。 许氏拉着镇北侯的胳膊,劝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宴会上还有宾客没散,他夫君就敢对江元修动手,真是不怕被人抓了把柄。 镇北侯就是气愤,这江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们侯府,着实讨人厌得很。 “好了,别生气了。” 许氏抚了抚镇北侯的背,给他顺着气,然后回头对着许尽欢道:“欢欢,走了,回家了。” 许尽欢回头想唤楚云淮一起走,就见贤妃娘娘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她的那声哥哥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又想起前世自己撞见的那一幕。 而且前世楚云淮之所以能扳倒太子,正是因为太子酒后失德,调戏了贤妃娘娘,这才被陛下废黜的。 如今想想,只怕贤妃是为了帮助楚云淮,这才做的局吧。 可笑前世她就跟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就连上天都在帮着楚云淮。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抬头看向贤妃娘娘。 也不知道楚云淮跟她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那神情温柔似水,真真是刺眼。 她心中憋着一口郁气,收回视线拉着自己爹娘转身就走。 许氏好奇地问道:“你兄长呢?” 许尽欢耸了耸肩:“贤妃娘娘在和兄长说话,我们不便打扰,还是出宫去等他吧。” 正在和贤妃娘娘说话的楚云淮见他们一家三口撂下他就这么走了,他蹙了蹙眉,心中竟生出一丝失落之感。 看来,在他们眼中他终究是一个外人,可笑的是他竟然以为自己真的有一个家了。 辞别了贤妃娘娘后,楚云淮离开了公主府,就见许家的马车正停在门外等他。 许氏见他出来,朝着他招了招手道:“砚儿,快来。” 楚云淮头顶的乌云在这一刻霎时散开,他快步走过去上了马车,挨着许尽欢坐下。 只是许尽欢却故意朝着许氏的身边挪了挪,似是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女儿感慨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欢欢,不然你娘亲就要糟了别人的算计。” 许尽欢嘻嘻一笑道:“我这就是误打误撞救了娘亲而已。 这要说起来爹爹才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那江家的罪证出现的可是太及时了,不然那林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污蔑咱们呢。” 镇北侯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江家要对你们母女不利,这才带着罪证赶过去的。” 其实是夫人早就把女儿做了预知梦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提前防范。 只怕整个许家,也就只有楚云淮还被蒙在鼓里。 镇北侯看向楚云淮道:“今日的热闹好看吗?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和你娘被人欺负,也没个表示?” 楚云淮:“……” 这能怪他吗?还不是因为她们母女的战斗力太强,压根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许尽欢怕爹爹为难楚云淮忙道:“爹爹,你这可就冤枉哥哥了。 其实在赴宴之前哥哥问我要了一点泻药。 他虽然没说要做什么?但我猜这药一定是下在了成郡王的身上。 也多亏了哥哥给成郡王下了药,请了太医过来。 不然就凭着一只蝴蝶,只怕公主也不会相信娘亲的酒里真的有问题,所以哥哥也是功臣。” 楚云淮俊眉一抬,侧头看向许尽欢。 他的确是给成郡王下了药,但那药是许尽欢叮嘱他下的。 说是咽不下上次的那口气,小小地惩戒一下。 而他也看不惯江承恩,便暗中动了一点手脚。 正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才让信阳公主请了太医来检查酒水,若说这一切就只是巧合他才不信。 很显然,这是许尽欢有预谋的算计。 从她突然荒废课业跑去捉蝴蝶,她便知道宴会上有人要对许氏下手,所以提早做好了防患,才有了今日这精彩的对峙。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从镇北侯和许氏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 难不成他们一家人还有预知祸福的本事不成?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淡淡的声音道:“许是上天在帮我们吧。”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过,你们真觉得今日之事是江家人的手笔吗? 那林夫人很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兄长顶罪,可驸马未必就是这幕后的真凶。” 许尽欢眸光一动,假装好奇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想害娘亲的另有其人?” 楚云淮道:“我只是觉得,驸马不可能在公主的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定是有深知江家和咱们侯府仇怨的人做局,想嫁祸给江家。” 镇北侯和许氏的面色一沉,两人缄默不语。 这真凶是谁他们早有猜测,只是奈何没有证据。 与此同时,信阳公主府内。 信阳公主身边的黄媪手中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道:“公主,东西找到了。” 说着她把袋子打开,就见许尽欢送的那只蓝翼凤蝶飞了出来。 信阳公主盯着那只蝴蝶,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本宫倒是要瞧瞧,这只蝴蝶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说着,她打开桌上的一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酒水里。 不多时那只蝴蝶就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信阳公主面前的酒杯上不动了。 黄媪见状,蹙了蹙眉道:“看来当真就只是巧合而已。” 他们的计划如此缜密,不可能泄露出去,今日之事就是许氏运气好,让她躲了过去。 信阳公主面露狠色,她拿起一旁的蒲扇猛地拍在了那只蝴蝶上。 酒杯翻落,蝴蝶的翅膀煽动了几下,随即便没了气息。 她将扇子扔在桌子上,吩咐道:“去,派人给我寻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来。” “是。” 黄媪将蓝翼凤蝶的尸体用帕子包好,就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驸马求见。” 信阳公主勾了勾唇,示意黄媪退下。 房门打开,江元修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信阳公主就先发制人打断了他:“驸马还有脸来见本宫?本宫的脸面都被你们兄妹都丢尽了。” 江元修捏了捏拳头,然后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公主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救救我的妹妹。” 第24章 血书为证 许氏哼了一声,承认道:“没错,我和江元修的确有过婚约。 但这婚事是怎么来的,想必林夫人再清楚不过。 我乃许家独女,当年他们江家觊觎我们许家的财富,用下作的法子逼迫我父亲答应这桩婚事,否则便要断了我们许家的活路。 当时江元修的父亲是云州的知府,他在云州只手遮天,而我们许家不过一介商人,如何能与官斗? 为了许家的生意我只能被迫答应嫁给江元修。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逼婚的事情被燕云寨的土匪知晓了,这才洗劫了喜堂,将我救了出去。 你们只知道我夫君是土匪出身,可是你们可以打听一下。 在燕云两地他盛名在外,做的都是惩奸除恶,保家卫国的好事。 这一点想必信阳公主最是清楚不过。” 被提到的信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 想当年若非侯爷搭救,击退了南夷,只怕本宫难逃和亲的命运。” 有了信阳公主亲自作证,众人自然更偏向于许氏的说辞。 江蓉慌了神,她怒目瞪着许氏开口反驳道:“你敢说不是你和镇北侯合谋,洗劫了我们江家? 若你们之间没有奸情,你又为何会嫁给他一个土匪?” “是啊。” 许氏讥笑一声问着她:“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土匪,也不嫁给云州知府的儿子呢? 是我脑子有问题吗,放着这么高的门户不嫁,偏偏要选择一个土匪?” 她问着在座众人:“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这个答案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倘若江元修真是良配,那侯爷做的便是拆人姻缘的阴损之事,我又岂会委身于他? 我之所以选择嫁给侯爷,是因为他救我出了苦海,护我们许家免遭他们江家的荼毒。 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才会甘愿嫁他为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家逼婚而造成的。 他们做错了事情,丢了脸面反倒把过错都推到了我和侯爷身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蓉被她驳得面红耳赤,她指着许氏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明明就是你们镇北侯府害了我们江家。” “林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候便却之不恭了。” 男人粗狂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许尽欢回头就看见她爹爹带着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她眼睛一亮,欢喜地叫了一声:“爹爹。”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他剑眉一沉走过去一把将女儿给扶了起来道:“谁让你跪在这儿的?” 说着,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了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被他的气势所迫,忙道:“侯爷见谅,是本宫疏忽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道:“我夫人和女儿来参加公主的宴会,公主殿下便是这么招待的?” 信阳公主被驳了脸面,有些下不来台,还是一旁的贤妃娘娘开了口道:“侯爷息怒。 今日这宴会出了些问题,让侯夫人和郡主受了委屈,的确是公主府的过失。 不过好在未曾酿成大祸,这企图谋害侯夫人的罪魁祸首也找到了,正是林夫人。 只是林夫人口口声声说这么做是为了一雪当年侯爷洗劫他们江家喜堂的耻辱,然后就和侯夫人争辩了起来。” “争辩?” 镇北侯轻嗤一声:“有什么好争辩的? 当年他们江家在云州城只手遮天,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如今百姓提起江丰那老贼都要咒骂几声,他们江家人竟然还有脸来喊冤?” 说着,他转身对着众人道:“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们定然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污蔑他们江家。 好在我手中有当年云州上万百姓控诉江知府恶行的血书为证。” 他让侍卫将带来的卷轴打开。 只见这卷轴足足有十余米长,上面有无数用鲜血写的名字,有不会写名字的,就按下血手印。 无数鲜血留在这洁白的卷轴之上,仿佛能看见一双双祈求的双手,一双双含泪的眼睛。 镇北侯眯了眯眼睛,又道:“这份血书本来是要当做罪证呈给陛下的。 只是那江丰命好,还没等我把证据送出去他就已经死了。 可笑的是,别人竟然还以为他是在剿匪之时受伤意外身故的。 他假装攻打我们燕云山,其实就是跑去狩猎,结果被毒虫咬伤,又遭庸医误诊耽搁了病情,这才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的。 只是天高皇帝远的,自是江家人说什么,朝廷信什么了,又有谁会辨别真假呢? 我之所以现在才将这罪证拿出来,是因为当年江元修攀上了信阳公主,做了驸马,这才饶了他一命。 哪曾想这么多年他们江家竟不知悔改,时隔二十年,竟然还想谋害我夫人,简直罪不可恕。” 江蓉脸色煞白,她看着镇北侯带来的罪证,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她扑过去想要撕毁这罪证。 镇北侯却一脚将她踹在地上道:“无论今日之事是你们江家何人所为,本候都不会放过你们。” 许尽欢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刻她无比的心安,因为她有着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事已成定局,信阳公主即便想保江家,也无济于事。 她一声令下:“林夫人谋害镇北侯夫人,证据确凿,来人将她押去大理寺,依律处置。” 侍卫架着江蓉,将她带了下去。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驸马赶了过来。 眼见自己的妹妹被人带走,他忙跑了过来不解地问道:“公主,这是发生了何事?侍卫为什么要抓蓉儿?” 信阳公主看着姗姗来迟的江元修,冷哼了一声道:“驸马来得不巧,你已经错过了一场好戏。 至于江蓉做了什么,你还是去大理寺问问吧。”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人离开了宴席。 镇北侯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江元修,朝着他走了过去道:“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你妹妹来替你背锅。 江元修你可真是一个孬种。” 说着,他伸手拽着江元修的衣领警告道:“是男人你就冲着我来,若是再敢打我夫人的主意,我要了你的命。” 第23章 替兄长顶罪 众人闻言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公主府的东西怎么会不干净呢? 难道许氏的那杯酒真有什么问题? 贤妃娘娘也忧心是不是真的出了纰漏,便道:“依本宫看,还是请让太医来查验一番吧。 倘若没有问题,众人也好安心不是吗?” 说着,她便吩咐道:“把太医请过来。” 不多时,太医就被请了过来,而跟着太医一起来的还有楚云淮。 他是担心宴会上要出事,有些不放心这才赶了过来。 见许氏和许尽欢都跪在地上,他蹙了蹙眉,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那只落在酒杯上的蝴蝶。 虽然他猜到这蝴蝶兴许是许尽欢送给信阳公主的礼物,却不知道有何玄妙之处? 直到信阳公主开了口,对着太医道:“劳烦太医查验一下侯夫人桌前的那杯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向信阳公主所指的那杯酒,他走过去把落在酒杯上的蝴蝶驱走,然后端起酒杯查验了起来。 一番检查后,他将酒杯放下,拱手朝着信阳公主行了一礼道:“回禀公主,这酒里掺了迷魂药。 此药若是误服,便会如同醉酒一般,神智不清。”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本以为说这一只蝴蝶能辨别毒物就是天方夜谭,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可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算计镇北侯的夫人? 跪在地上的林翩翩想替信阳公主出头,忙道:“公主殿下,这蝴蝶是许尽欢带来的。 没准就是她在蝴蝶上面动了手脚,想要嫁祸公主府。” 许尽欢抬起头,质问道:“林小姐的意思是,我利用蝴蝶投毒来嫁祸公主府? 那敢问林小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 林翩翩哪里知道许尽欢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事关公主府的声誉,她自然要尽力维护。 许尽欢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道:“既然林小姐怀疑,那便请太医查验一下酒壶里的酒有没有问题?” 太医看了信阳公主一眼,见她颔首应允,他便把酒壶里的酒查验了一番。 “回禀公主,这酒壶里的酒同酒杯里的酒一样,都是掺了迷魂药。” 听到太医的回答,林翩翩小脸一白,就听许尽欢道:“林小姐方才也看见了吧。 我的蝴蝶可是只落在了酒杯上,并没有碰到那酒壶,你还说是我利用蝴蝶投的毒吗?” 林翩翩被她驳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怒极的信阳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斥道:“真是岂有此理。 本宫倒是要瞧瞧究竟谁这么大的狗胆,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 她扫了一眼宴会上的下人,气势凛冽地斥问道:“说,是谁在镇北候夫人的酒水里动得手脚,你们最好如实招来。” 今日负责宴会的下人都在场,听到信阳公主要严查,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受到连累,性命不保。 “不说是吗?那就全都拉下去严刑拷打。” 信阳公见无人站出来,脸上的怒火更盛。 这时,有个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镇北侯夫人的酒水是奴婢送来的,但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酒里有问题啊。” 信阳公主问她:“酒是从哪里来的?” 婢女结结巴巴地回道:“是……驸马身边的陈管事给奴婢的。 说……说这酒是镇北侯夫人老家云州的特产,而驸马和侯夫人是老乡,便特意为侯夫人准备了这酒以解思乡之苦。” 听着这话,在座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信阳公主的驸马怎么会给侯夫人准备酒?而且还在酒里动了手脚? “驸马?” 信阳公主拧着眉,脸色有些难看,她厉声道:“来人,去把驸马请来。” 话音方落,跪在地上的江蓉面色一变,突然出声阻止道:“公主殿下,此事和兄长无关,是我……是我做的。” 她以为是她兄长想要报复许氏,才策划了今日这件事,她不能让兄长的名誉有损。 毕竟他是他们江家的希望。 所以这罪名,只能由她来背,哪怕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跪爬着来到宴会中央,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道:“是臣妇和许氏有些旧怨,想要报复她。 便借兄长的名义,将这动了手脚的酒送到了许氏的面前,想让她当众出丑。” 信阳公主眯了眯眼睛,盯着她问:“你可知谋害镇北侯的夫人是何罪名? 便是你身为驸马的妹妹,本宫也保不了你!” 江蓉很清楚,一旦承认了这罪名她这辈子便毁了。 可是倘若她兄长因此事被问罪,那么他们江家在京城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如果牺牲她能保全江家,她死得其所。 她狠了狠心,俯身又是一拜:“是臣妇一时鬼迷了心窍,毁了公主的宴会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公主殿下降罪。” “你真是糊涂。” 信阳公主痛心疾首地斥责道:“你已经为人妇,为人母,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不顾身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蓉抬起头,满目怨愤地指着许氏道:“臣妇不后悔今日所为,因为我们江家和她镇北侯府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她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席宴上的众人道:“诸位可知她许氏原本是我们江家妇? 当年她和我兄长有婚约在身,然而谁曾想就在他们成亲当日,许氏竟然勾结燕云山的土匪,也就是如今的镇北侯,洗劫了喜堂,让我们江家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而我的父亲也是带兵上山剿匪的时候,受了伤,落下病根,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她许家靠着钱财,同燕云山的土匪狼狈为奸,在云州称霸一方,坏事做尽。 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侯夫人,简直没有天理。” 众人震惊不已,没想到镇北侯的夫人和信阳公主的驸马竟还有这么一段旧情,着实是不可思议。 若江蓉所言属实,那她今日所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怨。 “呵。”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许氏突然笑出了声来。 她看向企图利用舆论来为自己洗白的江蓉道:“林夫人,我本来想给你们江家一些脸面,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可你却咄咄逼人,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第22章 巧破困局 楚云淮看向出口相邀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洗得发旧的青衫,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白,但那相貌却是生的温润儒雅,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走过去,道了一声谢在男人身边坐下问:“在下……许清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云峥。” 男人掩唇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许兄见谅。 我自幼患弱疾之症身子不太好,偶有咳嗽,并非是染了风寒。” 他之所以独坐在这儿,正是没有人愿意与他同坐,怕被过了病气,这才和楚云淮解释的。 楚云淮道:“云兄言重了,还要多谢你帮我解围。” 云峥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冲着楚云淮道:“我一直倾慕镇北侯的英姿,今日能得见他的儿子也是三生有幸。” 楚云淮和镇北侯有契约在身,如今只能借着许清砚的名义在京城走动,待日后各归其位,在同人解释。 他端起面前的茶,和云峥碰了碰,就见不远处的几个学子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交头接耳。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楚云淮向来耳聪目明,将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听说了吗?这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街抢回去的男人正是这青州府的解元。” “可我怎么听说,郡主抢回去的是她的亲哥哥呢?” “那都是说辞而已,据说这青州府的解元自知丢了脸面,一直闭门谢客。 就连公主府设宴相邀都没有来,估摸是怕撞见郡主,又被抢回去吧。” 几个学子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还以为楚云淮听不见。 楚云淮见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竟如同市妇人一般,乱嚼舌根,简直有辱斯文。 他阴沉着一张脸,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道:“有种就大点声,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几人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 云峥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声音道:“你们嫉妒青州府解元的才名就直说,在背后编排诽谤可非君子所为。” 几人被戳破了心思,一个个低着头有些羞愧的样子。 他们的确是嫉妒楚云淮的才名,想借机踩他一脚。 不过他们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京城是有这样的传言。 楚云淮以为,在他以许尽欢兄长的身份出现在锦绣阁的时候,便已经平息了传言。 却没想到,他的身份还是散播了出去。 而且,他刚到京城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被许尽欢给掳了回去。 旁人又怎会知道许尽欢掳走的是青州府的解元?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 楚云淮握紧拳头,眸色沉沉,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而此时花园里,信阳公主和贤妃娘娘已经来到了宴上。 众人见过礼后,这宴会正式开始。 随候的侍女将客人面前的酒满上。 许尽欢盯着母亲面前的那杯酒,前世据母亲所说,她就只喝了几杯酒,就感觉到头晕无力。 而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定是她喝的酒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事后这有问题的酒早就被换了,因此父亲也没有查出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拿到证据,他们侯府才吃了亏。 这一次,她定要这下药之人,无可遁形。 主座之上的信阳公主端着酒杯对着众人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本宫的宴会,本宫敬你们一杯。”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 许尽欢站了起来,她手中抱着一只锦盒,走到宴会中间,屈膝行了一礼道:“臣女许尽欢,祝公主殿下千秋。 臣女为公主殿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殿下笑纳。” 信阳公主打量着许尽欢道:“你就是镇北侯的女儿?” “正是。” 许尽欢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笑容,看着信阳公主。 她的确给人一种亲和温和的感觉,百姓谈起信阳公主都会夸她一句活菩萨。 可菩萨面生了一颗什么心肠,谁又能知道呢? 许尽欢敛住思绪,微垂着眼睑道:“臣女曾有幸遇到一位江湖术士,从他那得到了一件宝物。 今日便借花献佛将这宝物献给公主殿下。” “哦?” 信阳公主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不知是何宝物?” “公主殿下请看。” 许尽欢说着,便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就见一只闪着蓝翼的蝴蝶从锦盒里飞了出来。 众人盯着那只蝴蝶,一个个满脸诧异的样子。 林翩翩见状开口讥讽道:“这不就是一只蝴蝶吗? 公主殿下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一只蝴蝶你竟然也拿得出手,是瞧不起谁呢?” “放肆!” 信阳公主一声怒斥,吓得林翩翩面色一变,匆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女逾矩了。” 江蓉心底咯噔一下,忙跟着女儿跪在一起赔礼。 信阳公主没搭理她们母女,而是盯着那只在空中飞舞的蝴蝶,一脸温和道:“这蝴蝶倒是别致,本宫之前都没有见过呢,你有心了。” 许尽欢道:“这蝴蝶名叫玉皇鸟翼蓝凤蝶,并非普通的蝴蝶。 那江湖术士说这蝴蝶有能辨识毒物的本领,若是有毒之物就会落上去与人示警。 臣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觉得这蝴蝶又大又漂亮,名字又好听,便想着把它送给公主讨个彩头。” 话音方落,就见那只鸟翼蓝凤蝶飞到了许氏面前的酒杯上,扑扇着翅膀不动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许氏反应过来,忙站了起来躬身赔礼道:“公主殿下恕罪。 小女不过就是在胡言乱语,一只蝴蝶哪有什么辨识毒物的本事。 这蝴蝶落在酒杯之上,想来就是巧合而已,还望公主殿下莫要当真。” 许尽欢一脸惊慌的模样,匆忙跪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臣女……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今日公主殿下设宴,席上的东西肯定都是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呢? 臣女只是想讨公主殿下欢心,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陷公主殿下于不义,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她俯身一拜,额头贴着地面,诚惶诚恐的样子。 信阳公主蹙了蹙眉,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有下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道:“公主,郡王他突然腹痛不止。 遣太医来看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驸马让奴婢来问问,这边可有什么异常?” 第21章 贤妃娘娘 江蓉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以为许氏最起码会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没成想她竟然当众落她的脸面,还真是和之前一样让人讨厌。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热闹,有好事者走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原来林夫人和侯夫人是旧相识啊? 怎么都没有听林夫人提过呢?” 江蓉有心想要抹黑许氏,便故意道:“不过是我们江家的一桩丑事而已,没什么好提的。” 许氏冷笑一声:“的确是丑事一桩,林夫人就莫要说出来丢你们江家的脸了。” “你……” 江蓉一噎,正欲与她争辩,就听不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喝声:“贤妃娘娘驾到!” 花园里的贵妇、贵女们纷纷躬身见礼。 许尽欢听到贤妃娘娘四个字,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意外撞见的一幕来。 贤妃楼新月是如今后宫中最得圣眷的宠妃,她入宫两年便从一个昭仪爬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 她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然而没有人知道,陛下的这位宠妃和楚云淮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曾亲眼撞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 就在撞破他们的事情之后,她就被人诬陷与人私通被楚云淮送去了白云观,随后侯府就出了事。 至死她都不知道贤妃和楚云淮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许尽欢想得出神,连礼都忘了行,许氏见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屈膝低头见了礼。 贤妃走到许氏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许尽欢的身上道:“想必这位就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吧,倒是生的国色天香,惹人怜爱。” 许氏一脸惭愧道:“娘娘谬赞了,小女在乡野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回京后更是惹了不少的笑话。” 贤妃笑着道:“本宫倒是觉得郡主性情洒脱,不拘一格,鲜活而又热烈。 这样的性子在京城可不多见,本宫喜欢得紧,得空便带着小郡主常来宫中坐坐。” “是。” 许氏应了一声。 贤妃这才收回视线,去见信阳公主去了。 待贤妃娘娘一走,周围的贵妇、贵女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热情地同许氏和许尽欢打着招呼。 要知道,贤妃娘娘那可是陛下的宠妃,她的态度就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她们这些世家贵族,自然不能放弃这巴结讨好的机会。 被晾在一旁的江蓉扯着帕子,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她身后的林翩翩更是一脸愤然不屑:“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蓉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女儿的身上,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甩帕子,转身走掉了。 林翩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母亲的认可,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而母亲又没能为父亲生下一个嫡子。 如今的林府,庶出的弟妹有好几个,父亲又偏宠妾室。 若非舅舅是信阳公主的驸马,只怕母亲正室夫人的位置早就不保。 因此母亲把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她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争做京城贵女的榜样,为的就是能让母亲开心。 可是她总是让她失望。 林翩翩怨毒的目光看向许尽欢,上次因为假玉的事情她吃了很大的苦头,身上都挠掉了一层皮,险些毁了容。 事后更是被罚跪祠堂三日,这笔账她可是都记着呢。 总有一日,她要把许尽欢踩在脚下,狠狠折磨! …… 男客那边由驸马江元修负责招待。 此次信阳公主的生辰宴,除了朝臣官员,贵族子弟外,江元修还请了一些寒门书生。 虽然距离会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但很多寒门学子都慕麓山书院之名,提早入京,准备入学考试。 江元修请这些寒门学子,正是为太子拉拢人才。 只是贵族和寒门一向是两个阶级,将他们放在一处寒门学子自然受贵族的排挤。 于是这席宴也分了东西两边,东边都是一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哥们,投壶玩乐,谈笑风生。 而西边则是寒门学子,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楚云淮是以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被引去了东边。 不巧的是成郡王江承恩正在东边招待他的那帮狐朋狗友。 看见楚云淮,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在锦绣阁受得屈辱,于是端着一杯酒朝着楚云淮走了过去。 他本来是想泼楚云淮一身酒,让他出出丑,可谁料楚云淮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在他撞过来的那一瞬,他便错身避开了。 结果,江承恩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手里的酒全都泼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楚云淮站在一旁,假装关心地问道:“郡王没事吧,可有摔到哪里,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嘴里关心,却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还是下人将江承恩给扶了起来,他恼羞成怒挥开搀扶的下人,怒目瞪着楚云淮道:“你是故意的?” 楚云淮不解地问道:“郡王何出此言啊?我可是没有碰到你。” 江承恩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咬着牙道:“你给我走着瞧。” 说着就带满身怒火离开换衣服去了。 楚云淮有些随意的理了理衣袖,正要去入座,哪料这些公子哥们故意针对,霸占着空席。 甚至还有人嘲笑道:“土匪就是土匪,就算披上了锦衣华服也是肮脏之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们一起入座?” 楚云淮目光沉沉,盯着这些自视清高的贵族子弟。 他也不与他们争辩,转身便去了西边。 西边的寒门学子目睹了他方才得罪了成郡王,自是也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假装看不见他。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无力之感。 贵族仗势欺人,寒门软弱无能,这样的世道真是糟糕透了。 他紧握着双手,正欲找个地方去透透气,就听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公子若不嫌弃,便来这边坐吧。” 第20章 任劳任怨 虽然镇北侯如今也不确定楚云淮是不是他期望的那个明君,但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听完镇北侯的一席话,楚云淮忽而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担不起镇北侯对他的看重,因为他心中所想,只有复仇。 他握紧双手,深深地朝着镇北侯行了一礼道:“多谢侯爷教诲。” 镇北侯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满意:“如此见外,想来是没有把我当一家人啊。” 楚云淮只是不太习惯,毕竟他从未拥有过亲情,亦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他揉了揉手腕问:“要不要再打一架?” “来就来,怕你不成!” 说着,镇北侯就又跟他交起了手,两人在月色下切磋着武功,关系在无形中也更近了一步。 次日。 楚云淮一大早就把许尽欢的蝴蝶给她送了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他挑的几本书。 他将书册放在小几上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我会检查的。” 许尽欢本来还在兴冲冲地看着楚云淮昨日捉来的蝴蝶。 听到他这话,她拧着眉将头从布兜里抬起来道:“哥哥,求你做个人吧。 我腿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要给我布置功课?简直没有人性。” 楚云淮撇了一眼她的腿道:“你是腿伤了,又不是手伤了眼瞎了。 左右你躺在床上也无事可干,看书打发时间不是挺好的吗?” “谁说我无事可干了?” 许尽欢有的要忙呢,距离信阳公主的宴会就剩下十天的时间,她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读书啊。 楚云淮盯着她手里的布兜,又问了一遍:“你抓这么多蝴蝶干什么?” “就不告诉你!” 许尽欢故意吊他的胃口,她哼了一声道:“哥哥博学广识,一定都知道这些蝴蝶叫什么名字吧? 那就劳烦哥哥,把这些的蝴蝶的名字都给我写出来,最好把蝴蝶也画出来,方便我辨识。” 楚云淮:“……” 怎么感觉她是在故意刁难呢? 但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求人办事,如果不伺候好这姑娘,镇北侯随时都有可能跟他翻脸。 所以他只能忍了,于是找了一本万蝶谱,对照着他捉来的那些蝴蝶,一一辨认。 许尽欢躺在床上,端着丫鬟送来的药,偷偷打量着外间里为她任劳任怨的楚云淮,心中泛起了嘀咕。 楚云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为了得到侯府的支持,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那前世他对她的冷漠疏离,是不是他吊着侯府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一世阴差阳错,让他成了自己的哥哥,所以他就只需扮演好这个角色即可。 那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清醒”过来,又缠着他非他不嫁? 她想得出神,手里的药也忘了喝,直到楚云淮走过来道:“想什么呢,再不喝药都要凉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仰头将手中的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她拧巴着小脸想要端小几上的茶水漱漱口。 谁料楚云淮捏着她的下巴,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 桂花的香甜很快就冲散了嘴里的苦味。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见他把自己写好的册子递了过来:“这是你要的名录。” 她忙接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不得不说楚云淮的名目做得非常好,这册子里不仅有蝴蝶的图案,还有习性名字等等,通俗易懂。 许尽欢将册子合上朝着楚云淮咧嘴一笑:“辛苦哥哥了,你快回去温书吧,不用陪着我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这是想赶他走?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后,许尽欢掀开被子下了床。 只是她的左脚一落地还是疼,她只能一蹦一蹦的来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匣子。 楚云淮躲在窗后偷偷地看着,只能看见许尽欢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是在倒腾什么东西? 他抓心挠肺的,又不能厚着脸皮进去一探究竟,只得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偷偷观望。 只是一连观望了好几日,他也不知道许尽欢在做什么? 转眼到了信阳公主生辰宴会的日子。 许氏带着许尽欢和楚云淮坐着马车来到了信阳公主府。 下了车后,许氏叮嘱着他们二人道:“今日宴会来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你们兄妹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就放心吧。” 许尽欢看着信阳公主府的大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了这么久就看今日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他们侯府的头上。 许氏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入了府,因为今日宴会男女分席,府上有下人领着他们前往赴宴的地方。 分开前,许尽欢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才和许氏去了女客那边。 女客的席宴设在花园里,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中都是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妇、贵女们。 她们装扮得十分艳丽,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谈笑寒暄。 看见许氏领着女儿过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 她们虽然心中不屑但架不住许氏和许尽欢的身份摆在这里,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许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人群中有个美貌的妇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林翩翩。 妇人唇角含笑,故作亲切地同许氏打着招呼道:“我们也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了吧?” 许氏看着面前的妇人,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原来是林夫人。” 被称为林夫人的人,秀眉微微一蹙,怪嗔道:“许姐姐作何这么见外? 就算做不了亲家,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不是吗?” 此人正是驸马江元修的妹妹,江蓉,也是林翩翩的生母。 许氏冷笑一声道:“林夫人说笑了,你我之间哪有什么姐妹情分?” 她和江蓉都是云州人士,只不过江蓉是云州知府的女儿,而她不过一介富商之女。 但因为她的才情、相貌都在江蓉之上,便惹得她嫉妒,更是没少受她的欺辱。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来的脸,来同她讲什么姐妹情分的? 第19章 儿子是用来出气的 女儿睡下后,许氏才轻悄悄地出了房间。 镇北侯正等在外面,见许氏出来他忙凑上去问道:“闺女怎么样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欺负她了?” 许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虽然人近中年,身上又带着一身的匪气,但那容貌却是没得挑。 他也就是身为土匪,名声骇人了一些。 倘若生在富贵人家,只怕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天真少女。 “夫人,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镇北侯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横行霸道的,但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绵软。 许氏问他:“你回京之后,可有见过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 镇北侯摸了摸自己的头,老实地回道:“倒是在宫里的时候偶遇过几回,怎么了?” 许氏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女儿想多了,可听到夫君的回答,她心底一沉。 偶遇过几回,说明信阳公主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夫君面前。 看来女儿的怀疑没有错,信阳公主的确是惦记上了她的夫君。 想到这,许氏心头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冷着一张脸道:“今夜你给我滚去睡书房。” “为什么啊,夫人?” 镇北侯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信阳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夫人啊,我真的冤枉啊,我是在宫中偶遇过她,但我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许氏自然是相信他的,她只是恼自己的夫君一大把年纪了还尽招惹桃花,惹她烦忧。 关键是他惹的还是尊贵的公主。 许氏把头别了过去道:“我现在心烦,不想看见你。” 镇北侯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的招了这么一个无妄之灾,都没地说理去。 他默默地叹了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偷偷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她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他沉着一张脸,十分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拦信阳公主的车架? 她和不和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自打偶遇过几次信阳公主,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所以他都尽量躲着她。 为了不给夫人添堵,他才没说,但她还是知道了,还为此恼上了他。 他心里不痛快,于是黑着一张脸朝着楚云淮的院子去了。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忽而就感觉到一股压迫的气息朝着他而来。 抬头他就看见了站在窗外的男人。 果然,他还是来了。 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伤,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不是要来找他问责? 他把手中的书放下,正要开口,就听镇北侯道:“出来,陪我打一架。” 楚云淮:“……” 他有些莫名地打量着镇北侯问:“侯爷这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莫不是你惹夫人生气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打就打。” 镇北侯不跟他废话,隔着窗户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胳膊。 楚云淮借着他的力道,轻巧地翻出了窗外,随即便和镇北侯交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镇北侯没再留情,下手挺狠的。 楚云淮看出来了,他这是想找人出气,于是不敢马虎只得专心应对。 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处。 各自挨了对方一掌后,楚云淮揉着肩头道:“侯爷,你想出气可以去找别人,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镇北侯揉着胳膊,哼了一声道:“谁让你现在是我儿子,不找你老子找谁?” 楚云淮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来,好奇地问道:“敢情这儿子就是出气用的?” “不然呢?” 镇北侯扬着头道:“女儿是用来宠的,这儿子自然是用来出气的,不然你以为砚儿干嘛不回家?” 楚云淮唇角一抖,此时他竟有些同情许清砚,觉得他是真的惨。 不过这何尝不是父子间的一种相处方式呢。 艳羡的同时他又感觉到一股悲凉,因为从小到大,他没有感受过任何的亲情。 他有的就只有仇恨。 镇北侯见他在出神,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怎么了?想你爹娘了?” 楚云淮眸色一沉,回道:“我没有父母。” “你现在不是有了吗?” 镇北侯扫了他一眼道:“虽然是为了配合欢欢治病,但你既然叫我一声爹,这个儿子我自然也认了。 只要你是真心对待欢欢,不是在利用她,伤害她,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后盾。” 楚云淮愣了一下,镇北侯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若是还不懂那就是他蠢了。 他问:“您就不怕赌输了吗?” 镇北侯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月亮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楚云淮摇了摇头。 “萧雄,是不是很霸气?” 镇北侯颇为自得地同他讲着自己名字的由来:“我是个孤儿,打小以乞讨为生无名无姓,是燕云山的老寨主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他让我给自己取个名字,我说我长大了想当乱世枭雄,于是便有了萧雄这个名字。 但其实那个时候,别说是乱世枭雄就连吃口饭都难。 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上山为匪? 燕云之地本就贫瘠,百姓谋生不易,还有贪官横行,百姓对朝廷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我原本只想护佑一方百姓,让他们不受朝廷的欺压,不受外邦的侵扰。 谁曾想这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一些威名,深得百姓的爱戴,却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是可以反了这朝廷,但代价太大。 我接受招安来京城当这个侯爷,是为了寻找另外一条能护佑百姓的道路。” 匡扶明君,改变世道,这就是他所选的道路。 只不过陛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当明君的那块料。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一些贵族子弟的习性。 他们不知民间疾苦,亦担不起这天下重任。 他不介意这天下姓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的治世明君。 第18章 哄你啊 楚云淮脚步一顿,察觉许尽欢做了什么,他腾的一下脑子都要炸了,斥问道:“你在做什么?” 许尽欢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明明是想咬他的,怎么就亲到了他的脸呢? 她都已经做好要被他给丢下去的准备了。 但楚云淮并没有把她丢下去,只是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 许尽欢为了保命,只能胡言乱语:“哄你啊,你不是在生气吗?你每次生气我都是这么哄你的啊。” 得亏楚云淮看不清她的脸,不然她此刻心虚的表情早就被瞧了出来。 听到许尽欢的解释,楚云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人家兄妹用这样亲昵的表达方式,也是无可厚非。 可关键是,他不是她亲哥哥啊。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道:“胡闹,以前我们都是小孩子你可以这样。 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便是亲兄妹也理应避讳,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吗?” “哦。” 许尽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了过去,方才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挺亏的,前世嫁给楚云淮三年,愣是连这个男人都没有亲过。 不对,她亲过一次,还是在她喝醉了之后借着酒劲把人给扑倒,强吻过他。 但是她醉得太厉害,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后她的嘴又肿又痛。 当然了,强吻的后果就是这个男人对她避如蛇蝎,一连半月都没有看见他的人。 前尘往事,满是辛酸泪水。 一颗真心都捂不热的狗男人,这一世她不要了。 待她用亲情织就一双罗网,让楚云淮对侯府心怀牵挂的时候,就是她一脚把人给踹开报仇雪恨的日子。 届时天下美男随她挑选,想想都快活。 许尽欢咧着嘴,幻想着自己以后的逍遥的日子,一不小心把口水都流了下来。 楚云淮看着肩上那可疑的痕迹,头皮一麻。 他一声怒吼:“许尽欢,这又是什么东西?” “额。。” 许尽欢忙擦了擦自己的嘴,憨笑一声道:“可能是下雨了吧,哥哥你走快点。” 楚云淮:“……” 他信她才怪,这姑娘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因为许尽欢的腿还伤着不便骑马,楚云淮只能和她共骑。 只不过他一路上都没理她,只是把人护在怀里。 回到镇北侯府的时候,这天都暗了,镇北侯和许氏正在门前焦急的踱着步子。 见他们回来,两人忙迎了上来。 “闺女,你这是去哪了?” 镇北侯见自己的女儿衣衫狼狈的样子,心头一跳。 他看向楚云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吵架了?” 楚云淮翻身下了马,把许尽欢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道:“她的脚伤了,先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吧。” 说着就把人送回了房间。 等大夫赶来给许尽欢检查过伤,确认没有伤到骨头,楚云淮才放心地回去沐浴更衣去了。 房间里。 许尽欢的伤已经处理过,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床上坐着。 许氏问道:“欢欢,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吵架了?” 许尽欢抱着许氏趴在她的肩上道:“是我任性没有去做功课,哥哥就训斥了我几句。 我一时置气才跑掉的,你们不要怪他。” 许氏摸了摸她的头道:“听说你一大早就去花园里捉蝴蝶去了,以前你从来都不爱捉那玩意的。 昨晚你听说信阳公主要邀我们赴宴就有些不对劲,能告诉娘亲是发生了什么吗?”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娘,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你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被信阳公主的驸马给欺负了。 我以为那就是个寻常的梦而已,直到昨夜听到信阳公主给咱们下了帖子。 我担心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我很害怕。” 许氏心头一惊,她问道:“那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许尽欢不能将自己活过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借着梦的说辞讲述出来。 她道:“娘亲,我们侯府和信阳公主的驸马本就有仇怨。 我怕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来避免。” 许氏明白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捉蝴蝶就是为了这件事?” 许尽欢点了点头:“没错。” 她拉着许氏的手道:“娘亲,也许梦境是上天的预警,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总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只是爹爹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让他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他定然就不会让我们去赴宴了。 若是拂了信阳公主的面子,也是把人给得罪了。 这件事娘亲就当成是我们母女的秘密吧。” “好。” 许氏眼眶微热,她摸了摸许尽欢的脸欣慰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娘很高兴也很心疼你。” 本该是他们做爹娘的护着女儿,如今女儿却因为一个梦惶惶不安,费尽心思地来护着她。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她抱着许氏问道:“娘,你觉得信阳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许氏只见过信阳公主一面,还是在他们刚回京受封的时候。 第一眼给她的印象,是个非常雍容华贵,温柔的女人,看上去十分的和善,而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些年,因着侯爷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一直感激在心,努力在朝中周旋,说服陛下不要派兵镇压,而是招安。 她道:“信阳公主是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人。” 许尽欢拧着眉,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女儿不这么觉得。 当年信阳公主被朝廷送去南夷和亲,如果不是爹爹,她这一生怕是要远离故土,再也难以归返。 爹爹救她于水火,让她免遭和亲的命运,在信阳公主心中爹爹就是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一个女子在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为英雄所救,换做是谁都很难不心动的吧? 所以娘亲,你要小心信阳公主,我怕她对爹爹有着别的心思,弄不好她要抢你的男人呢。” 许氏听着她的话,心底咯噔一下。 她忽而想起当年,在侯爷救下信阳公主后不久,她曾上过山求见他的夫君,要答谢救命之恩。 但彼时她快要生产,夫君一直都在照顾她,便让人把公主给打发走了。 当时她还笑着打趣,说信阳公主莫不是瞧上了她的夫君? 若信阳公主当真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太可怕了。 第17章 亲上他的脸颊 许尽欢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踹。 幸亏这石岩只有三尺来高,这若是万丈深渊她肯定要摔得粉身碎骨。 果然这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她试了试动了动自己的脚,钻心的疼,根本就没有办法走路。 许尽欢只能自认倒霉,她从挎包里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敷上,然后靠着石头看着山谷里的风景。 也不知道她这伤还能不能走回去? 此处距离京城有二十里的路,便是她将穿云箭拉响,爹爹可能也看不到。 她很是后悔,干嘛要和楚云淮赌气一个人跑来这里? 若是因为他而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 越想她就越觉得难过,许尽欢环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哽咽着哭了起来。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在紧绷着心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撞破楚云淮故意接近她、利用她这件事,她都没有哭过。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看见。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回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楚云淮刚踏入谷中就听到了她的哭声,他顺着声音寻到了石岩下面,看见的便是狼狈不堪的许尽欢。 她衣裙上都是土,有一只鞋袜也没有穿。 露出来的小脚脚踹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一看就是受了伤。 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憋在心里的那团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有多担心,生怕她有个万一。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像许尽欢这么任性的姑娘。 楚云淮叹了一口气,朝着她走了过去。 许尽欢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遇到了猛兽。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 是幻觉吧,她怎么看见了楚云淮呢? 许尽欢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志怪故事,脸色霎时一变,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道:“你是哪来的山精妖怪? 我警告你啊,离我远一点,别以为你变成这个模样,就能蛊惑我。” 楚云淮:“……” 这是把他当妖怪了? 他黑着一张脸,伸手在许尽欢的头上敲了两下道:“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哥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而是吃人的妖怪。 专门吃你这种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楚云淮想吓唬吓唬她。 结果许尽欢哇的一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就哭了起来:“你这个坏人,都怪你,你还吓唬我。” 楚云淮身子一僵,怀里的姑娘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他又不能无情地把人给推开,只能有些僵硬的伸手拍了拍许尽欢的背道:“是我错了,不该和你吵架行了吧?” 许尽欢哼了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抱着楚云淮。 她忙退了回来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还说呢?” 楚云淮是遇到了给她指路的那个樵夫,然后找到了这里。 他道:“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深山野林也敢闯,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忘了咱们可是从小在山中长大的,论凶险能有燕云山凶险吗?” 楚云淮一噎,他问:“不凶险你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许尽欢理亏,也不再狡辩。 楚云淮见她的腿是没法走路了,便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不要,我的蝴蝶还没捉呢。” 许尽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捉蝴蝶的,岂能无功而返?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都这样了,还想着捉蝴蝶,你捉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玩不行吗?” 许尽欢哼了一声,手指着落在一旁的蝴蝶道:“你来帮我捉,我要这种又大又漂亮,颜色还要好看的。” 楚云淮抿着唇,脸色沉了又沉,半晌没动。 许尽欢知道他放不下男人的架子,作势就要站起来道:“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楚云淮真是败给了她,他把人按在地上没好气地斥了一声:“你给我乖乖坐好,别乱动。” 说着,撸起袖子就去给她捉蝴蝶去了。 许尽欢展颜一笑,指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到:“要那一只,那一只。 哎呀,哥哥你怎么这么笨,连只蝴蝶都抓不住。” “你闭嘴。” 楚云淮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跟个孩子一样来捉蝴蝶。 不过倒还真有几分乐趣在其中,当然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很快他就按照许尽欢的要求,捉了一些十分罕见的漂亮蝴蝶,放在了布兜里。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将布兜打开给她看问道:“可以了吗?” 许尽欢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可以了,谢谢哥哥。” 楚云淮将布兜系好挂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转身蹲了下来道:“现在可以走了吧?再不走等天黑就出不去了。” 许尽欢乖乖地爬上他的背,环着他的脖子,由楚云淮背着离开了蝴蝶谷。 出了山谷,许尽欢道了一声:“等一下。” 她从挎包里掏出驱虫的药粉洒在了楚云淮的身上道:“走吧。” 楚云淮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可是没少撞见蛇虫,他生怕在路上看到被咬伤的许尽欢。 结果,人家有防身的东西,根本就不怕。 他忽而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他遇到这个姑娘。 楚云淮闷闷不乐,背着许尽欢一声不吭地走在山路上。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楚云淮不想搭理她。 许尽欢不知道好端端的这个男人怎么又跟她闹脾气了,她都没生气了,他生什么气? 越想她就越生气,结果一时上了头,张着嘴就要咬他的颈子。 谁料楚云淮突然偏了偏头。 他这一偏头不打紧,本来想咬他颈子的许尽欢意外地亲上了他的脸颊。 第16章 争吵 次日。 楚云淮一如既往地在书房等着许尽欢来学习功课。 可是巳时都过了,却还是没有看见许尽欢的身影。 想到昨日那丫头的异常,他有些不放心便来到了隔壁的清欢院,谁料许尽欢竟然不在。 问了洒扫的丫鬟才知道,许尽欢一大早就去了花园。 楚云淮寻到花园,就见许尽欢和几个丫鬟正在花丛里面捉蝴蝶。 顿时间他脸色黑了半边,一股邪火窜了上来。 “小姐,你看这只怎么样?” 许尽欢看着丫鬟刚捉来的蝴蝶有些丧气地摆了摆手道:“不行,太普通了。 咱们这花园里怎么就没有好看的蝴蝶啊?” 冬雪回道:“奴婢听说浮清山中有个蝴蝶谷,里面的蝴蝶倒是种类繁多,漂亮得很。”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丫鬟叫世子的声音。 许尽欢抬头看见朝着她走来的楚云淮。 她眼睛一亮,高兴地跑了过去道:“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想去浮清山捉蝴蝶你陪我一起吧。” “捉蝴蝶?” 楚云淮冷笑一声:“许尽欢,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你如果不想读书又干嘛要戏弄我,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有大把的时间来陪着你挥霍吗?” 这些日子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了教她,可她坚持了没有几日就露出了本性。 她说想学琴棋书画,想变得更好,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他却当了真,以为她是真心想改变。 他就不应该相信她! “我……” 许尽欢缩了缩脖子,眼眶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唇道:“我认真学了这么久,就放一天假都不行吗?” 楚云淮道:“你若是累了,可以提前告诉我。 但你一声不吭就跑来这里扑蝶寻乐,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读书这件事放在心里吗?” 许尽欢并不是要荒废学业,而是她眼下有比学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她要做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和楚云淮解释? 面对他的误解,她满心委屈还有不甘。 在楚云淮看来她就是本性难移,他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就如同前世一样。 许尽欢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有些倔强地抬起头道:“我就是天性爱玩,不思进取。 哥哥若是觉得我一无是处,我不缠着你就是了。” “你……” 楚云淮有些惊讶,他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服软撒娇,却不曾想竟还同他闹起了脾气。 难道是他冤枉她了? 她这几日学习功课虽然有时候会走神,但能看得出来她是在用心在学,也不像是三心二意的人。 他盯着竹篓里的那些蝴蝶问道:“你捉这些蝴蝶做什么?” “要你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尽欢脾气上来,什么好脸色都没有。 她转身一脚踢翻地上的竹篓,无数的蝴蝶从竹篓里飞了出来。 而许尽欢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姐。” 冬雪反应过来,匆忙追了过去。 楚云淮拧着眉,看着地上被许尽欢踢翻的竹篓,他问着一旁的丫鬟:“她平常也喜欢捉蝴蝶吗?” 春花低着头回道:“郡主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捉过,今个像是一时兴起,一大早就带着我们来了花园。 而且捉的这些她都不满意,说是这些蝴蝶都太普通了。 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捉蝴蝶是要做什么?但她肯定不是为了玩乐。” 听到丫鬟的这句话,楚云淮心底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冬雪气喘呼呼地跑了过来道:“世子,郡主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骑着就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眼下还在气头上又纵马出去,这万一出了事要怎么办啊?” 楚云淮闻言面色一变,人是被他给气走的,如果出了事别说是镇北侯,就连他自己都会良心不安的。 他从马厩牵了马,随即朝着许尽欢离去的方向追去。 许尽欢骑着马离开了京城,然后一路疾驰来到了距离京城东郊二十里外的浮清山。 山路难行,她把马拴在了山下,然后就进了山。 只是许尽欢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蝴蝶谷怎么走。 好在有个路过的樵夫经过,她便走过去问了路。 那樵夫听说她要去蝴蝶谷,忙阻止道:“姑娘,那蝴蝶谷在山林深处,地势险要,又多毒虫蛇蚁没有人敢去的。 你孤身一人进山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回去吧。” “没事的,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能够应付的,你只需告诉我要怎么走就行了。” 许尽欢打小是在燕云山中长大的,那延绵不绝的山脉比这浮清山可要险要多了。 樵夫见她执着也不再多劝,同她指了路。 许尽欢道了一声谢,便独自进了山林之中。 山中树木高大遮住了阳光,越往前走就越觉得阴冷。 许尽欢也不害怕,她在身上涂了驱毒虫蛇蚁的药粉,然后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挡路的草木。 她一边打一边骂着楚云淮:“狗男人,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考上麓山书院,扬名天下,咱们走着瞧!” 麓山书院是北渊最负有盛名的一家书院。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寒门子弟,无论男女,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可以进麓山书院读书。 前提是能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 书院的夫子都是当世十分有名望的大儒,且书院自建立以来便独树一帜,不惧权贵,不贪钱财。 便是皇亲贵胄,世家财阀,若没有才学都进不了书院。 它就像是北渊的一根称杆子,给了无数寒门学子入青云,登云梯的机会。 前世楚云淮便是考上了麓山书院,而她为了追逐楚云淮也想去书院读书,父亲想了好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最后她只能扮作哥哥的书童,跟着他混进书院里,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这一次,她一定要一雪前耻,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考进麓山书院,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许尽欢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她穿过荆棘林、沼泽地,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穿过那石洞进去,许尽欢顿时被眼前的画面惊艳到了。 只见谷中彷如一片世外桃源,鲜花盛开,无数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只是她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没留意脚下,结果一脚踩空从石岩上摔了下去。 第15章 她身上的秘密 一连五日,许尽欢每天都在清风院接受楚云淮的教导。 白天她要学琴棋书画,晚上还要读书。 以前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十分的充实。 就是楚云淮这个夫子有时候太严厉了一些。 但好在她肉眼可见地进步了许多,比如那首《广陵散》在楚云淮的讲解下,她已经能参透其中的意境。 而她似乎也明白楚云淮为什么喜欢这首曲子了,大抵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前世直到楚云淮扳倒了皇后和太子,入主了东宫,他生母的身份才揭露出来。 而有关她生母的故事,是北渊的禁忌。 她能理解楚云淮为什么要接近她,利用侯府,因为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要报仇。 可她不明白楚云淮为什么讨厌她? “错了。” 楚云淮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许尽欢的手背上。 正在走神的许尽欢哎呦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就听楚云淮道:“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在想娘亲的饭什么时候能做好,我都饿了。” 许尽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娘亲心疼她这几日读书辛苦,所以今日特意下厨为她做好吃的。 楚云淮脸色一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尽欢,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弹不好,不许吃饭。” 许尽欢撇了撇嘴,只得打起精神继续练习。 一直练到了酉时,楚云淮勉强满意,这才放过了她。 许尽欢高高兴兴地拉着楚云淮来到了云松院,就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饭菜。 别的世家大族只有家宴的时候才会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平常都是各吃各的。 但镇北侯府不一样,他们的晚膳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这让楚云淮对家这个字有了深切的体会。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镇北侯和夫人都没拿他当外人,渐渐地他也不再拘束。 “闺女,你多吃点了,你看你都瘦了。” 镇北侯心疼女儿,不停地往许尽欢的碗里夹着菜。 他又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大发慈悲地夹了一块苦瓜在楚云淮的碗里道:“你也多吃点。” 楚云淮看着碗里的苦瓜,面不改色地一口吞下。 许氏笑着给楚云淮夹了一个鸡腿道:“欢欢任性,定是没少惹你生气。 不过我瞧着她大有长进,这都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功劳。” 说着,她松了一口气又道:“今日信阳公主派人送了帖子,邀我们下个月去赴她的生辰宴。 我本来还很担心,怕欢欢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还想寻个管教嬷嬷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呢。 如今有你这个兄长盯着她,我也能放心了。”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许尽欢手中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 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娘亲,你说谁的宴会?” “信阳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下个月初三。” 许氏道:“咱们刚来京的时候,就只有信阳公主派人送了贺礼,这不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会。 如今人家帖子都递来了,咱们总不能推拒吧?” 镇北侯哼了一声:“推了又如何,你若不想去就不去,管她什么信阳公主,信阴公主的。” 总之,他是不愿意自己的夫人去信阳公主府赴宴的。 许尽欢捡起桌上的鸡腿,却是没了食欲。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前世就在信阳公主的宴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娘亲在宴会上遭人算计,险些被驸马江元修凌辱。 有人在她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她察觉出不对劲后便划伤了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用花瓶重伤了江元修,这才逃过一劫。 但那时娘亲的意识有些混乱,情急之下她只能用穿云箭给爹爹传信。 爹爹赶来后,见娘亲浑身是血正被众人围攻。 有心之人将娘亲和江元修之间的旧情抖了出来,造谣她忘不掉旧情人,在公主府与驸马私会。 被人撞见后又行凶企图遮掩丑事,诬告驸马。 爹爹一怒之下险些杀了江元修,幸亏被信阳公主给拦住。 但爹爹咽不下这口气,他虽然没有要了江元修的命,却当众斩了他的命根子,震惊众人。 后来爹爹遭到朝中大臣的弹劾,虽然最后爹爹并没有被治罪,就只罚了半年俸禄。 但因着此事,他们侯府和信阳公主府算是正式结了梁子,也为日后的事情埋下了祸端。 娘亲出事的时候,她虽然也在公主府上,但却并没有陪伴在侧。 而是带着夏荷偷偷去找楚云淮去了。 当时,驸马邀请了京城有名望的寒门学子也来府上参宴,其中就有楚云淮。 但公主府的宴会,男女是分席而坐的,设宴的地方不在同一处。 等她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斩了江元修的命根子。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娘亲那杯动了手脚的酒是江元修的杰作。 只有许尽欢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江元修,而是比江元修更可怕的人。 “我吃饱了。” 许尽欢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道:“爹娘,你们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镇北侯蹙了蹙眉,看着许尽欢碗里还有很多没吃的菜,他问着楚云淮:“你是不是又骂她了? 欢欢肯沉下心来学习已然不错了,你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小心适得其反,知道吗?” 楚云淮站了起来道:“我也吃好了。” 留下这话,他就径自出了院子,远远地就见许尽欢走在去往花园的青石小路上。 月色下,她的背影透着一丝孤寂,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他不明白许尽欢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分明她有爱她的父母和兄长,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亲情和温暖。 就是这种矛盾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索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许尽欢满脑子都在想宴会的事情。 唯一能避开算计的办法就是不去赴宴,可如果不去就是不给信阳公主面子。 要怎么做,她才能让娘亲避开算计,又不和公主府撕破脸? 她站在花园里,闻到空气有股沁人的幽香。 她灵台一动忽而有了主意,提着裙摆匆忙跑了回去。 第14章 哥哥竟然偷看这种书 楚云淮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情绪问道:“你的琴和棋还算能拿得出手,为何偏偏这书和画却如此糟糕?”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道:“可能是我偏科?” 楚云淮将许尽欢写的诗放下道:“你这字写得委实太丑了一些,过来我先教你习字。” 许尽欢走过去,就见楚云淮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许尽欢三个字。 他的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墨舞如云,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楚云淮将笔递给了她道:“你来试试。” 许尽欢接了笔,虽然她能把楚云淮的字写得六成相像,但也不敢贸然就露了真本事。 她假装手抖,结果刚一落笔,楚云淮就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帮她稳住了笔锋。 刹那间,许尽欢脑海一片空白。 她曾幻想过千万遍的画面骤然出现,让她觉得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不明白,前世的楚云淮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她? 而如今她假装失忆把他错认成自己的哥哥,他却不抵触? 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吗?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来。 就听楚云淮温柔的语气落在她的耳边:“专心点。” 她回过神来,敛住心中翻涌而起的思绪,认真地写着字。 写过几遍之后,许尽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楚云淮觉得她还是有些慧根的,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救药。 他问着许尽欢:“我这里的书籍,你看过多少?” 许尽欢伸手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几本书道:“那些话本子我都看过,而且都是孤本,很好看的。” 楚云淮:“……” 他就多此一问。 不过这书房里的书很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孤本。 除了常见的一些古籍还有杂记、天文、诗歌等等,甚至是一些武功秘籍。 这些应该都是许清砚收集来的。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几本书,塞到了许尽欢的怀里道:“这是给你布置的功课,好好看,回头我可是要考你的。” “啊?” 许尽欢耷拉着一张小脸,看着手里厚厚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写着《春秋》。 她随手翻了翻,顿时震惊掉了下巴。 许尽欢忙将书合上,耳根爬上一抹红晕,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察觉出她的异常,抬头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哥哥确定要我看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淮给她挑的就是最寻常的四书五经而已。 这些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见书房里也有,就随手选了几本。 许尽欢见他坦坦荡荡的便知道他没有翻开过这几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只是…… 她眸光一转,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凑过去小声地问道:“哥哥,要不要我告诉娘亲,让她给你准备个通房丫鬟?” 楚云淮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他忙拿起许尽欢手里的书翻开只见这哪里是什么春秋,分明就是春……宫图。 他脸色有些难看,又翻了翻其它两本,竟然都是这样的避火图。 楚云淮捏着拳头,在心中暗骂着许清砚竟然坏他名声。 谁人会把这种东西伪装成四书五经,还放在如此醒目的位置。 许尽欢一脸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哥哥,你别害羞吗。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去找娘亲,保准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丫鬟。” “你给我闭嘴。” 楚云淮黑着一张脸斥她。 许尽欢撇了撇嘴:“你凶什么凶吗?我不是怕你憋坏了吗。”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那本春秋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哥哥,你现在可是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哦。 若是你再敢凶我,我就昭告天下说你偷偷看避火图。” “许尽欢!” 楚云淮咬牙切齿地追了出去道:“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哈哈哈。” 许尽欢拿着那本春秋在院子里跑着,她将书册高高地举起,满院子都是她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楚云淮被她气昏了头,竟也跟个孩子似的去和她追逐打闹了起来。 很快他就逮住了许尽欢,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恶狠狠地问:“还跑不跑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透着那么一丝压迫。 许尽欢摇了摇头,乖巧地回道:“不跑了。” 楚云淮将那本春秋夺了过来道:“罚你抄写论语十遍,写不完不许回去!” “啊?” 许尽欢听到要写十遍,头顿时大了,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摇了摇道:“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 楚云淮被她气得头突突地跳着。 得亏他不是真正的许清砚,不然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还不得被折磨死? 他板着一张脸道:“那就抄一遍。”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许尽欢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回了书房乖乖地抄写论语去了。 楚云淮拿着那本春秋站在梧桐树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一世英名啊算是毁在了这本书里了。 正郁闷着,就听书房里传来许尽欢咋咋呼呼的声音:“哥哥,你来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意思?” 楚云淮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进了书房。 院子外。 镇北侯和许氏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楚云淮徐徐好听的声音在给许尽欢讲着论语。 他们夫妻对望了一眼,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许氏不免有些感慨道:“欢欢好像长大了。 以前她最不喜欢读书写字,便是谁教都没有用。 这姓楚的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镇得住她。”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最好永远都别对欢欢有别的心思。” 许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夜因为楚云淮的一句话,她夫君气得骂了那臭小子一宿。 而楚云淮此人也不简单。 分明他是故意接近他们侯府,却又对逼婚这件事表现得如此抵触,甚至立下契约,不会娶欢欢为妻。 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第13章 考教功课 只不过许尽欢未能参透这琴曲中的意境,以至于她的琴声只徒有其形,没有其魂。 好在一首曲子算是完整地弹奏了下来。 许尽欢按着琴弦,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兴奋地问道:“哥哥,我弹得怎么样?” 这指法她苦练了足足三年,还是挺有信心的。 楚云淮问她:“你知道这首曲子写的是什么吗?” 许尽欢被问住了,她不擅长琴曲只知道楚云淮喜欢,所以才学的。 她只知道这曲子很难,为此她手指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回。 “你连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意境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弹好它?”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道:“换一首,就弹最简单的《秋风词》。” 许尽欢咬着唇,小声地回道:“不会。” “不会?” 楚云淮很是纳闷,她连最难的广陵散都能完整无误地弹奏下来,怎么可能会不会秋风词呢? 他又问道:“那《仙翁操》呢?” “没听过。” 许尽欢眼珠子转了转,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楚云淮拧着眉,盯着坐在琴桌前的许尽欢道:“那你还会什么?” 许尽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着一根手指头道:“我就只会弹这一首。” 楚云淮:“……”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问:“你连广陵散这么难的曲子都能弹奏下来,其它的为什么不学?” 许尽欢鼻翼一酸,满肚子都是委屈。 她学广陵散也是因为楚云淮喜欢才学的,打小她就对抚琴没什么耐心,加上爹娘纵容,她不想学就不学了。 后来嫁给楚云淮之后,她时常听楚云淮弹奏这曲子,知道他喜欢这才耐着性子学会了这一曲。 本来她是想给楚云淮一个惊喜的,结果还没等到那一天,侯府就出事了。 想到这些,许尽欢就为前世的自己不值得。 她用自己一颗真心一腔热血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 她敛住心头的酸涩,笑着解释道:“我是郡主吗,若是让别人知道我连琴都不会弹,岂不是被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就学了一首最难的装装样子。” 楚云淮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应该夸她聪明呢,还是说她投机取巧得好。 他满是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然后将棋盘摆上道:“过来同我下一盘棋。” “哦。” 许尽欢走过去,自觉地取了白子放在身侧,然后将黑子推到了楚云淮的身边。 楚云淮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许尽欢好似知晓他喜欢用黑子一样。 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执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许尽欢有条不紊地落着子,下到一半的时候,楚云淮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因为她的棋风和他竟有几分相似。 甚至他有种感觉,她似是能猜到他下一步要把棋子落在哪里?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许尽欢一眼,故意落错了一子,问她:“你的棋是跟谁学的?” “没有人教我,我是照着棋谱瞎学的。” 许尽欢见楚云淮落错了位置,提醒道:“你是不是下错了,你不是应该下在这里吗?” 楚云淮看着许尽欢手指的位置,心底咯噔一下,果然她把他的棋路摸得十分透彻。 是巧合吗?还是说许尽欢身上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筒里道:“去画幅画吧。” 许尽欢看着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棋局问:“不下了?” 楚云淮哼了一声:“棋太臭,没有继续下的必要。” “哪臭了,我明明……” 许尽欢想说自己的棋分明就是照着你的棋风学的。 这句话在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她顿时惊醒,暗道了一声糟糕。 广陵散是楚云淮喜欢的曲子,就连棋风都有几分他的影子,这让楚云淮怎么想? 怪她大意了。 果然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前世她一直都在追逐楚云淮,所学的东西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 有些东西可以是巧合,但倘若琴棋书画中都有楚云淮的影子,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忙站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画就画。” 许尽欢转身走到书案前,看着桌案上的白纸。 若非突然醒悟过来,她定会画楚云淮最喜欢的竹子。 如此一来,就更解释不清了。 为了打消楚云淮的怀疑,她只能糊弄了。 许尽欢拿起毛笔,沉思了片刻,随即就在纸上画了起来,很快一幅画作完成。 她把笔放下,拿起自己画的作品,兴冲冲地问着楚云淮:“哥哥,你瞧我画的像不像?” 楚云淮抬头,赫然就见那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 他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尽,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方才有那么一刻竟然很是期待她的画作。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没好气地问道:“你画的这是什么?” “王八啊。” 许尽欢歪着头道:“而且还是一只从万年冰山里面爬出来的,高冷倨傲的大王八。” 楚云淮看着那只王八扬着头,确实是有点倨傲的样子,只是他怎么觉得许尽欢是在骂他呢? 只是他没有证据。 他拧着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去写几个字我瞧瞧。” 许尽欢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书案前坐下换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拿着笔却犯起了难来。 不是她不会写,而是前世楚云淮嘲笑她字写得难看,所以她就寻了他写过的字帖练习。 久而久之自己的字和楚云淮的字迹便有些神似,这如果一落笔岂不是就露了馅? 想了想,她只能把字写得歪七扭八,然后暗暗告诫自己,这些和楚云淮相似的习惯一定要改了。 她再也不要做楚云淮永远都看不到的影子。 愤愤不满的许尽欢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下了两句诗,然后递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那犹如蚂蚁乱爬的字眼皮猛地一抽。 在看清她所写的内容后,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知为何,楚云淮看到这两句诗的时候,心脏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攥住的抽痛感。 莫名其妙。 第12章 此生绝不娶她为妻 楚云淮一直以为镇北侯就是个莽夫,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这便怀疑上了他? 也对,能统领燕云十八寨,打得南夷俯首称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脑子的土匪? 这一次是他看走了眼。 不过那个丫鬟不是他杀的,他自然也不怕镇北侯的怀疑。 楚云淮抬起头,坦坦荡荡地问道:“不知侯爷想说什么?” 镇北侯道:“那丫鬟的确是意外溺死的。 不过也是她该死,欢欢对她一片真诚,她却另有所图。 我膝下唯有一儿一女,之所以对欢欢如此溺爱是因为她儿时曾遭人掳劫,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她不能受刺激。 可如今她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的兄长,我们也不敢贸然告诉她真相,怕加重她的病情。 只能将错就错,留公子在府上配合欢欢治疗她的病。 只要公子愿意留下配合,条件随便你提。” “我只有一个条件!” 楚云淮看着镇北侯道:“若日后郡主恢复记忆,还希望侯爷莫要再逼迫在下娶她为妻!” 镇北侯闻言面色一沉,他气得一拍桌子道:“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如此嫌弃?”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男儿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可这楚云淮竟不知好歹,简直可恶。 “郡主很好,是我不喜欢被人逼迫,我要娶只会娶与我两情相悦之人,还望侯爷见谅。” 楚云淮态度坚决,丝毫不惧镇北侯的怒火。 于他而言,这是他唯一想守住的东西。 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任何的利益,哪怕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幸福。 “好,好。” 镇北侯气的咬牙切齿,他狠狠瞪了楚云淮一眼道:“小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日后便是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云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许尽欢,更不会娶她为妻。 因此对镇北侯放出的狠话也没有在意。 镇北侯见他如此笃定,真是越想越生气,又怕有朝一日这臭小子反悔没有证据。 于是道:“空口无凭,你现在就去拟一份契约来,以防我们日后变卦。” 听到镇北侯还要拟契约,楚云淮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便将心中的那一丝担忧都抛在了脑后。 他走到桌前提笔,很快就拟了一份契约,递给了镇北侯。 镇北侯看后指了指契约上面的内容道:“在这儿加上一句,就说你楚云淮此生绝不会娶我的女儿许尽欢为妻。” 楚云淮本来在契约上写的是不得逼迫他娶许尽欢为妻,但加上这句话意思就全变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年少气盛,自然不会意识到这句话日后会让他吃多少苦头? 修改好契约,镇北侯和楚云淮在上面签字画了押。 镇北侯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道:“契约已成,在欢欢记忆恢复之前,还请你尽职尽责,当好你的兄长,莫要露了馅。 若是因你的缘故让我女儿病情加重,我定饶不了你。” 楚云淮点头:“侯爷放心,我既已答应自会尽心尽力,帮助郡主早日恢复记忆。”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将那一纸契约塞到怀里,拂袖转身大步的离去。 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着楚云淮:“不知你姓氏的楚字,是哪个楚? 是北渊的国姓楚氏,还是衣者的那个褚?” 北渊建国不足百年,皇族姓楚,尊为国姓。 后太祖皇帝下令唯有皇族血脉才可以楚为姓,寻常百姓为避其尊,纷纷改楚为褚。 楚与褚虽然同音却不同命。 楚云淮之前只道自己姓楚,但寻常人根本不会怀疑他的姓氏是不是皇族的那个楚。 镇北侯既然有此疑问,就说明他其实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 楚云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侯爷觉得呢?” 镇北侯冷嗤一声道:“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我留你在府上只是为了欢欢的病情,但倘若你敢欺她、伤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留下这话,他就带着满身怒火,消失在了夜色里。 楚云淮长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似只是一场争执,实则处处都暗藏着杀机。 镇北侯府,绝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更不是轻易就能利用的! 忽而门外传来夜莺的叫声,楚云淮眸色一凛。 他换上了夜行衣,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次日。 许尽欢磨磨蹭蹭,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来到了楚云淮的院子里。 楚云淮正在书房等着她。 见她进来他头也没有抬,就一副教训的口吻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来,想来是不想好好读书。 既如此那便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服气地辩解道:“可你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啊,这怎么能怪我呢?” 楚云淮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她道:“你若真有这个心,自不必我给你规定时间。” “我……” 许尽欢没曾想,楚云淮竟然比夫子还要严厉。 她之所以来得这么迟,还不是怕丢人,所以临时抱了抱佛脚吗。 她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道:“我知道错了,哥哥不要生气吗。” 楚云淮盯着她的小手,一脸严肃的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的琴桌道:“今日考教琴棋书画,便先从琴开始,你去弹奏一曲我听听。” “哦。” 许尽欢走到琴桌前坐下,拨了拨琴弦调试着琴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了起来。 然而在听到她琴声的那一刻,楚云淮不由的一愣。 她弹的竟然是《广陵散》! 这首曲子又称为《聂政刺韩王曲》,是根据战国时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后自杀的悲壮故事而谱成的。 亦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第11章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离开花厅后,还在想着许氏方才所说的话。 信阳公主的驸马投靠了太子,这也就代表着侯府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归顺太子和江元修握手言和,要么另择盟友共抗太子。 如今的北渊,就连当今的陛下都要忌惮太子和皇后背后的势力。 侯府无论怎么选都将是背水一战。 这于他而言是机会,也是纠结痛苦所在。 楚云淮满腹心事,走在无人的花园里。 途径池塘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池塘四周加高了围栏。 一轮月光洒在地面,映照着围栏下面那一片又一片的青苔。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佛堂。 许尽欢背脊挺直的跪在蒲团上,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面前那尊观世音菩萨像,默默地在心中祈祷。 此生她不求愿得一心人,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护住侯府? 明知楚云淮故意接近她是为了拉拢他们侯府,对抗太子帮他夺位。 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疯卖傻,缓和他和侯府的关系。 因为除了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前世侯府被污蔑通敌叛国究竟是谁的手笔? 这件事和楚云淮有没有关系,这些她一概不知。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许尽欢心乱如麻,她俯身将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久久地都没有直起腰来。 直到身后传来楚云淮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板着一张脸,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她问:“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云淮走过去,握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许尽欢猝不及防,加上她膝盖有些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栽到了他的怀里。 鼻尖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青木香,让许尽欢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忙后退了几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云淮一向最讨厌她的触碰了,每次被她碰过后他便要去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被厌恶多了,她便也不敢碰了。 如今自己不小心扑到他的怀里,指不定他有多恶心呢。 许尽欢低着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腿问:“你来做什么?难不成娘亲也罚你了?” 楚云淮盯着她揉腿的动作,蹙了蹙眉头道:“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难道你也觉得今日是你自己做错了?” 许尽欢站着难受,于是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娘亲为什么生气。 她怕我得罪人遇到危险,所以想让我能忍则忍。 可我就算是忍,他们就会放过我吗?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还是会找各种借口来攻击我。” 她苦笑一声问着楚云淮:“哥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楚云淮听着她的话心头有些发涩,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道:“我们没有错,你也不需要忍。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便没有人敢来欺负你。” “足够强大?”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前世她在父兄的庇护下太过无忧无虑,只一味地随性而为。 以至于侯府出事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京城贵女嘲笑她是个草包废物,诚然不假。 她不爱读书,琴棋书画也样样不精,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 如她这般一无是处的人,的确配不上那如皎皎明月的楚云淮。 可上天予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便是让她改变命运的不是吗? 许尽欢暗暗握紧双手,她侧头看向楚云淮道:“哥哥,你教我读书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你也知道我功课不好。 爹爹又疼我,学不学都按照我的意愿,以至于我琴棋书画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哥哥文韬武略,博古通今,如果你能教教我,我一定不会给咱们侯府丢脸的。” 楚云淮听着许尽欢对自己哥哥的夸赞,不免有些怀疑。 就镇北侯那个土匪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儿子? 他就权当这八个字是夸他的吧。 “你确定要我教?” 楚云淮问着她。 许尽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伸着小手一脸认真道:“我保证好好地学,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楚云淮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罢了,那明天你来找我,我先考考你的功课。” “啊?” 听到还要考教功课,许尽欢顿时垮了脸,也不知道她现在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啊? 楚云淮见她拧起来的小脸,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小丫头的功课是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一提要考她功课,就泄了气? 他倒是要瞧瞧,她的功课到底是有多差? 从佛堂回来后,他们两人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云淮推开房门,忽而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他袭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随即便和房里的人交起了手。 房间里没有点灯,楚云淮看不清那人是谁,但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想要伤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试探试探他的身手。 几招过后,对方锁住了他的胳膊,就听镇北侯的声音传来:“你小子未尽全力啊,猜到了是我?” 楚云淮的确猜到了,因此藏了几分本事。 镇北侯松开他,随即点上了灯道:“臭小子功夫不错,怎么瞧你也不像是一个寻常的书生。” 楚云淮揉了揉手腕道:“侯爷倒是挺像个土匪的。” 镇北侯哼了一声,他大刀阔斧地在桌前坐下,扫了楚云淮一眼道:“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多谢你救了欢欢。 不过欢欢说你是她兄长的时候,你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同她解释。 不知是公子良善还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侯府了?” 楚云淮眸色一动,他一掀衣袍在镇北侯对面坐下问:“侯爷很想让我告诉郡主真相?” 镇北侯靠在椅子上,有些随意地问道:“今日府上死了一个丫鬟,公子知道吗?” 楚云淮颔首:“听郡主说了。” 镇北侯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抚手道:“那公子可知便是那丫鬟蛊惑,让欢欢当街掳劫了你? 也是她给欢欢出谋划策,让她对你下药?” 他盯着楚云淮的反应,继续道:“可惜,还没等我好好的审一审那丫鬟,她就溺死了。 公子知道是谁做的吗?” 第10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看见那人,楚云淮的眸色一敛。 他下意识地挥开了许尽欢的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冷漠。 许尽欢愣了一下,不知道好端端的楚云淮的脸色怎么又变了。 “走吧。” 楚云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自离去。 许尽欢抬头看了一眼客栈二楼的方向,只看见一扇半掩的窗子。 她压下心头的困惑追上楚云淮。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许尽欢坐在马车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楚云淮。 他手里握着的那串糖葫芦都已经化了,而他却只吃了一口,便再也没碰过。 “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道:“你在外面的这半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你可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楚云淮掀了掀眼皮,他想说“我不是你哥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但这话梗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承认自己是卑鄙的、懦弱的,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楚云淮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许尽欢自责道:“够怪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拉着你陪我逛了这么久。” 楚云淮没吭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许尽欢拿着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一路上再无话,直到马车停在了镇北侯府门前。 下了车,许尽欢就被许氏身边的刘嬷嬷请到了花厅。 一进门她就瞧见自己的娘亲坐在椅子上正在等着他们。 “娘。” 许尽欢提着一包糕点走了过去:“我给你买了最爱吃的栗子糕。” 许氏的脸色有些凝重,她问:“听说你今日拿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逼迫成郡王和林小姐给你下跪,可有此事?” 许尽欢蹙了蹙眉,果然这消息都已经传到了她娘亲的耳朵里。 她将那包栗子糕放下,扬着头道:“是有此事!” 许氏气得一拍桌子,斥道:“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 京城不比燕云山,能忍则忍,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许尽欢不服气道:“是他们欺负我,羞辱我在先,我为什么要忍? 我在燕云山可以肆意快活,为什么做了郡主反倒要忍气吞声,既如此我们来京城做什么? 还不如待在山上,继续做土匪好了。” “你……” 许氏被她气得不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会归顺朝廷做这劳什子的侯爷,郡主。 可其中的缘由,又不是女儿能够懂的。 许尽欢以前是不懂,但重活了一遭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痴迷楚云淮的懵懂小女孩了。 她父亲虽然是土匪出身,但在燕州和云州却是威名赫赫,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随着投靠父亲的人越来越多,朝廷难免惶恐不安,若不归顺,朝廷就会派兵镇压。 父亲不愿和朝廷为敌,这才选择归顺,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远赴京城。 而父亲在燕州拥有五万的土匪兵。 这些兵士,不认朝廷只认父亲。 京城权贵想要拉拢父亲的大有人在,但也有想置他们侯府于死地的。 他们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攻讦侯府的利器。 “是女儿说错了话,娘亲莫要生气,女儿知道错了,我这就去佛堂跪着。” 许尽欢置气似的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楚云淮蹙了蹙眉,看向许氏道:“夫人为何要怪郡主? 一味的忍让,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反而会让对方变本加厉,这些道理夫人不会不懂吧?” 许氏叹了一声道:“我怎么会不懂呢? 我只是担心欢欢得罪的人太多,会遇到危险,才想让她息事宁人,不要与人为敌。” 只是她的女儿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不是能忍的性子。 楚云淮并不认同许氏的观点,他道:“可我觉得息事宁人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今日之事,夫人要怪就怪我吧,她是为我出头才会得罪他们的。” “公子言重了,我都已经听说了,今日如果不是你护着欢欢,她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许氏问他:“你一定好奇,那林家小姐和成郡王为什么会针对欢欢吧?” 楚云淮的确不知道侯府和他们有什么恩怨? 许氏道:“实不相瞒,信阳公主的驸马江元修曾和我有过婚约。 就在我们成亲那天,侯爷带着燕云山的土匪洗劫了喜堂,把我抢上了山,自此侯爷和江元修便结了仇。” 楚云淮着实有些意外,原来这就是许尽欢说的镇北侯经常给她的讲的英雄事迹。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楚云淮问着许氏:“可我瞧着夫人和侯爷的感情甚好,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吧?” 许氏笑了笑,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她继续道:“江元修是云州知府的儿子,而我许家是云州最大的富商。 在我被侯爷抢走之后,江元修也曾带兵上山剿匪,均已失败告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夺妻之恨,又岂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后来他攀上了和亲南夷的信阳公主做了她的驸马。 他本来是想借着驸马的身份,将燕云山的土匪全数剿灭。 可惜的是,侯爷对信阳公主有大恩,他动不了手,只能隐忍至今。” 楚云淮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他道:“听说信阳公主当年和亲南夷,途经燕州的时候,被侯爷给拦了下来?” “没错。” 许氏点了点头道:“当年北渊和西陵交恶。 南夷以为我们北渊没有多余兵力对付他们,便趁虚而入,侵扰我们南境领土,还厚颜无耻地提出要娶我们北渊的公主。 当时朝廷无能,竟当真送了公主前去南夷和亲。 我夫君当时虽为一方土匪,但做的却是保家卫国的事情。 他拦下了公主的车架,然后带着手下的兄弟突袭南夷,打得南夷节节败退。 最后只得送上降书,俯首称臣,年年岁供。 因此信阳公主摆脱了和亲的命运,对我夫君感激在心。 然而她的驸马却是对我夫君恨之入骨。 所幸驸马并无什么实权,这些年他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以报当年夺妻之仇,羞辱之恨。 但我听说江元修已经投靠了太子,只怕他对我们侯府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第9章 便宜哥哥 “啊……” 许尽欢没有防备,差点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幸亏她反应迅速。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楚云淮问:“哥哥在说什么? 难道我昨天当真掳了个男人回去?你也是因此才被爹爹责罚的?” 她昨天的确是对楚云淮用了软骨散,不然就凭她的身手,怎么可能让楚云淮乖乖就犯? 楚云淮锐利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他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昨个你在大街上掳了男人回去,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 你把人掳回去后便想霸王强上弓,结果没有得逞反而伤了头,失了忆。” 许尽欢有些意外,楚云淮竟然没有添油加醋。 她佯装镇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辩解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啊。 谁让爹爹总是给我们讲他的英雄事迹呢。” 她敢当街掳男人当夫君,的确是受了她爹的影响,因为她娘亲就是被爹爹给掳回去的。 确切来说是抢。 因着父亲的缘故,她心中潜移默化的就有了掳个男人当夫君的想法。 又在夏荷的指引下,一眼看中了楚云淮。 这才有了这段孽缘。 “不过……” 许尽欢笑嘻嘻地道:“能被我看中掳回去想要做夫君的男人,定是风姿不凡,俊朗出尘,天下无双。 若是凡夫俗子我肯定也瞧不上。” 知道楚云淮心中不爽,她只能顺着毛使劲地夸。 楚云淮:“……”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自认倒霉?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知道那个男人去哪了吗?” 楚云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怎么?还想再把人掳回来,给你当压寨夫君?” “没有。” 许尽欢摆着手道:“我就是想当面给他道个歉。 是我鲁莽害他被人耻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道歉的。” 楚云淮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教唆,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如今记忆混乱把他错认成她哥哥,不会再逼他娶她。 只要她别缠着他,他倒是不介意当这个便宜哥哥。 “你有这个心就好,你如今是侯府的郡主切莫再做出这等土匪行径,平白的惹人笑话。” 楚云淮这副口吻,倒是当真有了几分做兄长的样子。 “哦。” 许尽欢乖巧地答应,她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就听楚云淮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打哪弄来的?” “静安哥哥给的呀,你忘了吗?” 提到静安哥哥,许尽欢心头一阵抽痛。 前世如果不是因为她,静安哥哥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云淮毕竟不是许清砚,自然不知道她嘴里的静安哥哥是谁? 但她叫得这么亲密,想来关系不一般。 而且能给她这么多防身的东西,这个叫静安的男人八成是个大夫。 他没多想,只道了一声:“都要凉了,快点吃吧。” “哥哥也吃。” 许尽欢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碗里的馄饨。 楚云淮见她吃得这么香,难得地有了食欲,于是拿着勺子也尝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么,问道:“你在那假玉上抹的是什么?” “奇痒粉,沾上一点就会痒得痛不欲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只会让他们挠掉一层皮。” 许尽欢是在爹娘和兄长的娇养下长大的,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吃过亏,受过委屈。 当然楚云淮除外。 前世她所有的委屈都来自这个男人。 楚云淮觉得这小丫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知道带着陛下所赐的玉佩震慑那些找茬的人。 还能以假乱真,让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栽个跟头。 是个不好惹的主。 就是不知道她撞坏了脑子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几番试探都没有结果,而她身上又有着太多的疑点。 比如,她深知他的喜好,难道就是巧合而已? “哥哥,你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在许尽欢的催促下,楚云淮敛住了心头的思绪。 两人吃完馄饨后,继续逛了起来。 许尽欢又给楚云淮添置了一些文房四宝,字画古玩等东西,一直逛到了下午。 见路边有卖糖葫芦的,许尽欢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她将其中一串递给了楚云淮道:“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最爱吃这个了,但是娘亲不许我多吃。 你就偷偷的给我买,有一次被娘亲发现,还把你给打了一顿。” 楚云淮看着她递来的糖葫芦,忽而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情也瞬间变得糟糕起来。 他拂袖转身,冷冷的声音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哥哥。” 许尽欢追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糖葫芦吗?” 楚云淮觉得自己的反应是太大了些,如今在许尽欢的眼中他不是楚云淮,而是她的哥哥。 他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问她:“娘亲为什么不许你多吃?” 许尽欢愣了一下才道:“因为吃多了会蛀牙,所以娘亲不许我多吃,怎么了?” 楚云淮只是想到了自己糟糕的童年,小时候每个孩子都吃过的东西,他却从来都没有。 甚至因为一串糖葫芦,他差点被打死。 “哥哥很久都没吃过了吧,你尝尝吗。”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将那串糖葫芦塞到了楚云淮的嘴里,一股清甜在舌尖散开。 他愣了愣,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尽欢道:“你咬一口啊。” 楚云淮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感受到的便是酸甜混合的味道,十分的独特,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 可是他却在酸甜中尝到了一丝苦涩。 许尽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是不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你快拿着,冰糖化了就不好吃了。” 楚云淮接过那串糖葫芦。 这一刻仿佛童年的遗憾被弥补了回来,而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尽欢拉着他的胳膊道:“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两个字,楚云淮有些恍惚,他哪里有什么家啊? 从小到大,他有的就只有仇恨而已。 他任由许尽欢拉着,两人走在大街上。 途径一家客栈的时候,楚云淮不知发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客栈二楼的方向,只见窗前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第8章 玉佩不见了! 许尽欢见好就收。 她把玉佩收了起来,对着店外围观的百姓道:“是林小姐出言不逊,羞辱我们兄妹在先。 我才请出陛下的御赐之物加以惩治。 而成郡王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挥鞭相向,险些毁了陛下的御赐之物。 事情就是如此,还请诸位帮我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泼我一身脏水,说我仗势欺人。” 今日之事如果不当众解释清楚,江承恩和林翩翩定会添油加醋,肆意宣扬,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为自己正名。 江承恩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生来金贵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今日之辱,他必会加倍地还回来。 他站了起来,满是敌意的目光瞪了许尽欢和楚云淮一眼,然后对着林翩翩道:“我们走!” 说罢一挥衣袖,狼狈地离去。 他们走后,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了。 许尽欢想到方才的惊险不免有些后怕,她转身拉着楚云淮的手问:“哥哥,你没事吧。” 徒手接住挥过来的鞭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饶是楚云淮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手心一片红肿。 许尽欢蹙了蹙眉,忙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瓶药膏,涂在了伤处,然后用帕子给他包了起来。 “哥哥真好。” 许尽欢抬头看着楚云淮道:“如果不是你,那一鞭子可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楚云淮抿着唇,没有说话。 当时看那鞭子挥了过来他也没有多想便拦了下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吧? 许尽欢对他出手相救的举动是意外的,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讽刺。 前世她费尽心机都不能得他另眼相待。 如今误打误撞,竟让他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她压下心头的酸楚,转身对着店家道:“掌柜的,我刚才看的那几件衣服都要了。 还有这些这些全都打包送到镇北侯府去。” 她又指了指货架上的一些男子配饰,然后十分豪气地掏出几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毕竟像许尽欢这样大方的金主可不多见。 许尽欢买完了东西,就和楚云淮离开了锦绣阁。 只是走了没多远,忽而有个乞丐不小心撞到了许尽欢的身上。 那乞丐吓得匆忙低头赔礼道歉。 许尽欢也没在意,挥了挥手就把人给放走了。 直到那乞丐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察觉出不对。 匆忙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面色一变惊道:“我的玉佩不见了。” …… 此时那乞丐早就离开了熙攘的人群,钻进了一家茶楼里。 楼下有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等他。 他笑嘻嘻走过去,将自己偷来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公子,得手了。” 侍卫接过被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掀开瞥了一眼,确定是白玉不假。 他便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乞丐,然后将人给打发走了。 随后他拿着东西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了房门。 “郡王,东西拿到了。” 侍卫将东西递了过来。 江承恩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玉佩的锦帕,将那玉佩拿起来观赏着。 坐在对面的林翩翩眼中透着一丝得意道:“看她许尽欢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她和表哥今日因为这御赐之物受了奇耻大辱,此物只要在许尽欢手里一天,他们就不得不低头。 于是表哥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寻了京城最擅偷东西的乞丐,从许尽欢身上将这枚御赐的玉佩给偷了出来。 弄丢了御赐之物,可是大罪,她许尽欢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林翩翩凑了过去有些兴奋地伸出手去道:“表哥,给我看看,我还没细瞧过陛下的玉佩是什么样的呢?” 话音方落,就见江承恩面色一变,一拳砸到桌子上道:“我们被她给骗了,这玉佩是假的!” “假的?” 林翩翩匆忙将那玉佩拿了过来。 这玉佩摸上去玉质不是那么温润,且上头雕刻的根本不是五爪的飞龙,分明就是一条长虫。 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啊,我分明瞧见玉佩上的是龙啊。” 当时许尽欢把玉佩亮在她面前的时候,那飞龙活灵活现的,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可是这飞龙怎么就变成了长虫? 她反应过来,忙道:“定是许尽欢知道我们要偷她的玉佩,所以用这假玉替换了真正的龙玉,她可真是狡猾!” 林翩翩有些气恼地将那假玉摔在了桌子上。 江承恩同样气愤,本以为偷了许尽欢的御赐龙玉便能给侯府扣一个天大的罪名,谁料竟被她给识破了。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手,只觉得手上奇痒无比。 而她对面的林翩翩也是。 她觉得手上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样,越挠越痒,而这种感觉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浑身。 “表哥,我身上好痒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承恩看着桌子上的那枚假玉,心中咯噔一下。 他匆忙站了起来,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对着侍卫道:“快去请大夫!” 与此同时。 许尽欢正坐在路边不起眼的小摊前,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楚云淮歪着头打量着她。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道:“看我做什么,这馄饨很好吃的,你赶紧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汤,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楚云淮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让人来偷你的玉佩?”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他们两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只是以防万一。” 楚云淮不禁对这丫头高看了一眼。 在离开锦绣阁的时候许尽欢买走了一枚无人问津的白玉佩。 她将陛下的御赐龙玉给了他让他保管,然后将那假的白玉隆重地包了起来,塞到了怀里。 关键是她还在那假玉上面涂了东西。 楚云淮盯着她腰上的挎包问道:“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啊,这可是我的宝贝。” 许尽欢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她放下勺子,将挎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这是治疗内伤的。 这是奇痒粉,这是软骨散,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 楚云淮看着桌子上那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都是用十分袖珍的瓶子装着的,瓶子的颜色也不一样。 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 他盯着那瓶软骨散道:“昨日你便是对我用了这东西,才将我给掳回去的吧?” 第7章 替她挡鞭子 京城贵女向来都是自视清高,如许尽欢这般的土匪出身,自然没有人瞧得起。 只不过她们并不敢当面叫嚣,只敢背地里嘲笑。 可林翩翩不一样她仗着自己有个当驸马的舅舅,便不将许尽欢放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哥哥!” 许尽欢深知这是楚云淮的人生中洗不掉的污点,哪怕最后这污点被渲染成了一段“佳话”。 更何况此时的楚云淮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别人对他的耻笑嘲讽,最终都将变成楚云淮对她的厌恶。 “哥哥?情哥哥吧。” 林翩翩捂着嘴笑着道:“谁家当妹妹的会在大街上把自己的哥哥给掳走,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 她看向楚云淮,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我乃礼部郎中之女,我舅舅乃是信阳公主的驸马。 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同我倾诉,本小姐自会替你做主。”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他这漠然无视的态度直接激怒了林翩翩。 她顿觉脸上挂不住,手指着楚云淮道:“本小姐好心帮你,你竟然不领情,简直不知好歹。” 许尽欢道:“我都说了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向来脾气不好,奉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哥哥?” 林翩翩轻嗤一声:“那怎么也不见他帮你说一句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别说这土匪和哑巴倒是挺配的。”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重生归来她本想收敛自己的脾气,但偏偏有些人不知死活非得来招惹她! “林小姐,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却咄咄逼人。 你羞辱我,我可以忍了,但你不该羞辱我哥哥。” 她扬着头,冷冷的声音道:“你现在给我哥哥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楚云淮俊眉一挑,看着这个为他出头的小丫头。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虽然知道她护的是她的亲哥哥,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动容。 林翩翩噗嗤一笑:“许尽欢,你装什么装,真以为区区一个郡主的名头就能压得了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见许尽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雕龙的玉佩,亮在了她的眼前。 林翩翩顿时傻了眼,余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许尽欢扯了扯唇角问:“我这个郡主压不了你,不知道陛下压不压得了你呢? 见此玉佩如见陛下,还不赶紧跪下!” 她一声呵斥,威严凛冽,林翩翩身后的几个贵女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而林翩翩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京城谁不知道镇北侯在入京的当天就救了陛下的性命。 陛下询问镇北侯想要什么赏赐时,镇北侯指着陛下腰上挂着的玉佩,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女儿讨了过来。 这玉佩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物件,见玉佩如见陛下,说是保命符也不为过。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许尽欢不供起来,竟随身带着,她怎么敢的? “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对陛下不敬?还是想让你们林家以及你的舅舅被人弹劾?” 一句话惊得林翩翩面色大变,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 许尽欢拿着玉佩道:“给我哥哥道歉。” “你……” 林翩翩瞪了许尽欢一眼,可瞧见她手里的那枚玉佩她也只能把怨气全都吞到肚子里,胡乱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听清楚。” 许尽欢不满意她道歉的态度。 林翩翩真是恨极了许尽欢,一个土匪的女儿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命? 而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今日这一跪,回去后她免不了又要受罚。 可许尽欢拿着陛下的玉佩威胁,她又不得不妥协。 就在她开口要说第二遍的时候,忽而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 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楚云淮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瞧,却见楚云淮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握着那本该落在她手臂上的一根鞭子。 “哎呦,真不好意思,本王以为有人在欺负我的表妹呢,这才一时情急出了手。 没成想竟然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真是对不住。” 衣着华丽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林翩翩看见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匆忙站了起来,哭着喊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信阳公主的儿子,林翩翩的表哥,被封为成郡王的江承恩。 江承恩撇了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罪了郡主,竟让你跪在此处?” 林翩翩仗着有人为她撑腰,自是混肴是非,楚楚可怜地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蛊惑身后的人给她作证。 江承恩蹙了蹙眉,看向许尽欢道:“郡主未免欺人太甚。” 许尽欢这才回过神来。 江承恩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那鞭子落在她手臂上,她定会因为吃痛,失手打碎陛下的玉佩。 这样一来,她势必会遭到惩罚。 而江承恩随口一句没有看见她拿着玉佩,就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真是可恶。 她正要同江承恩理论,就见楚云淮猛地将手里的鞭子甩到了江承恩的身上道:“眼睛是个好东西,你有吗?” 江承恩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鞭子甩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揉了揉胸口,怒目问着楚云淮:“你是何人?” 楚云淮不回他的话,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将她紧握在手里的玉佩亮了出来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方才那一鞭子可是朝着这枚玉佩来的。 陛下所赐之物,你竟也敢对其出手,想来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江承恩面色一变,辩解道:“你……你别胡说,本王压根就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玉佩。” 楚云淮挑了挑眉:“公子现在可是看见了,那为何不跪?” “你……” 江承恩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是我的亲舅舅。” “哦?亲舅舅便可以不敬不跪了?不知道这江山是陛下的,还是信阳公主的呢?” 楚云淮耸了耸肩,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江承恩耳中却犹如惊天响雷,砸得他火冒三丈。 这么大的罪名,他们公主府可担不起。 他握紧拳头,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 第6章 杀人灭口? 许尽欢实在是累极。 自从醒来后她一直紧绷着心弦加上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回房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凌乱的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阵仓促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出事了。” 许尽欢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次日的天亮。 她下床打开了房门,就见婢女春花眼中含着泪道:“小姐,夏荷死了。 今个一早府上的下人发现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死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 昨日她才发现夏荷有问题,晚上她就溺死在了湖里,难道是楚云淮做的? 到底夏荷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除掉夏荷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他做的,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相信她认错了人? “带我去看看。” 许尽欢来到了夏荷溺死的池塘边。 此时正值初夏,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绽放。 夏荷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因为泡了一夜才被发现她的面容有些浮肿。 许尽欢走过去打量着地上的夏荷。 她身边有四个丫鬟,春花、秋月、夏荷、冬雪。 四人中数夏荷嘴最甜,最会哄她开心,因此也最受她的器重。 可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步步引导让她对楚云淮情根深种,她却没有察觉。 “欢欢。” 许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许尽欢的胳膊道:“已经盘问过了,夏荷应该是来采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盛开,而夏荷平素里就喜欢摘些鲜花放在花瓶里养着。 她生前又没有与人为敌,她的死只能是意外。 只有许尽欢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把她厚葬了吧。”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池塘。 清风院内。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昨日他在院子里闲逛发现了这书房里竟有许多孤本藏书,倒是让他爱不释手。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云淮坐在窗前,一手拿着书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 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许尽欢却是再也不敢心动了,夏荷究竟是不是被他害死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楚云淮。 一直以来她所追逐的都是那天上的明月,却不知明月的心中藏着什么? 甚至眼下她都有些后悔装疯卖傻,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她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把他给赶出去。 但事已至此,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走到窗前,焉头耷脑地把脑袋搁在窗棂上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就发现小丫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蹙了蹙眉,把手中的书放下问:“怎么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道:“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死了。 昨个她还好好的,今个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了池塘里。 说是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的。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聪明伶俐又很会讨我欢心,还经常帮我出谋划策。 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还那么年轻就丢了性命,我好难过啊。” 楚云淮看着她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免有些意外。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最起码她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而伤心落泪。 许是他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已麻木冰冷,此刻因为许尽欢的一滴眼泪他竟有些动容。 破天荒地他开口道:“我刚回京,还没有逛过京城。 我瞧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带我出去逛逛?”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这是要带她出去散心? 不可能,定是她想多了。 这个男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可能会管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他定是想借口出去联络什么人。 “好啊。” 许尽欢一口答应,她倒是要瞧瞧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其实,楚云淮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没打算留在侯府,更不想和侯府的人有什么纠葛。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的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能反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出了府。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许尽欢下了车就拉着楚云淮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她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楚云淮介绍着京城的风土人情。 指到长街尽头的皇宫时,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他此番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踏入那座皇宫,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哥哥,我们去那逛逛吧。” 许尽欢拉着楚云淮进了一旁的锦绣阁,这里有男子和女子的衣服首饰,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在店内逛了一圈后,她很快就帮楚云淮挑了几身衣服。 楚云淮看着她为他挑选的衣服,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衣服上的花纹竟然都是他喜欢的。 他有些怪异的眼神落在许尽欢的身上,难不成是那人将自己的喜好都告诉了她? 若是如此,她所谓的记忆错乱也是假的了?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楚云淮比划着,全然不知道自己露了馅。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讥笑道:“呦,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土匪郡主吗?” 这声音,哪怕不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林翩翩。 她父亲是礼部郎中,不过官居五品而已,之所以敢公然地笑话她是土匪,是因为她有个当驸马的舅舅。 而她的舅舅同他们侯府之间有一段旧怨,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 许尽欢回头,就见林翩翩和几个贵女站在一起。 她们都在掩着唇偷笑,眼神中也满是鄙夷。 林翩翩抬头,看见了站在许尽欢身后的楚云淮。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见男人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样子道:“许尽欢,这该不会就是你昨个当街抢回去的夫君吧? 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真不愧是土匪的女儿,即便做了郡主也改不了你这一身粗俗的匪气。 简直丢尽我们京城贵女的脸。” 第5章 天大的骗局 许尽欢觉得蹊跷,于是悄悄跟了过去,就见夏荷敲开了房门端着汤药走了进去。 而她则绕到了后窗,透过缝隙观望着里面。 楚云淮正坐在榻上。 夏荷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公子,我们家小姐让奴婢来给你送汤药。” 楚云淮瞥了一眼夏荷手里端着的汤药,他似乎是对许尽欢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了阴影,便道了一声:“放下吧。” 夏荷将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汤药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公子请。” 楚云淮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悦,直到他瞥见夏荷腰上坠着的香囊上面的图案。 于是便放下了戒心,伸手接过药碗,摸到碗底粘着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藏入手里,然后喝了药。 夏荷接过空碗,屈膝一福道:“公子好好休息。” 待她离开后,楚云淮才取了手里藏着的东西,是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务必留下!” 他盯着那四个字,随即将手里的字条碾碎成灰,那双眸子晦暗不明。 窗外。 许尽欢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 她并没有吩咐夏荷让她来给楚云淮送药,她却自作主张打着她的名义前来。 而且瞧着她分明是来给楚云淮传递什么消息的? 想到夏荷,她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画面来。 “小姐,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街吧?” “小姐,你瞧着那男人长得真俊俏,也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才配做小姐的夫君。” “小姐怕什么,你可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抢个男人怎么了?” “小姐,他若是不愿娶你,你就把人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愿娶也得娶。”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化作一声天雷炸开巨响,让许尽欢混沌的脑海霎时清明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楚云淮,对他见色起意。 却从未想过这可能是别人的刻意引导。 而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许尽欢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楚云淮,他问道:“谁在外面!”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蹲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楚云淮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她,他眯了眯眼睛,不确定许尽欢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许尽欢抬起头,又把头垂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道:“对不起啊哥哥。 我又闯了祸让你背锅,害得你被爹爹责打,我没有脸见你,但又担心你的伤。” 她问楚云淮:“从小到大我闯了祸,都是你替我背,为此不知挨了爹爹多少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很讨厌?” 楚云淮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他问:“你不是在佛堂罚跪吗?怎么这就罚完了?” 许尽欢一噎,她瞪了楚云淮一眼道:“我被罚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气,都不心疼我了。 不过,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你带到客院来呢,你可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还是我为你选的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哥哥的院子里。 他们来京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她哥哥许清砚半年前出去游历江湖去了,还没有回京呢。 这院子叫清风院和她住的清欢院挨着,风景都是最好的。 只是房间里的布置要略显雅致一些,只因为贵重的东西全都塞在了她的房间里了。 许尽欢推开房门道:“哥哥,你看看喜欢吗?” 楚云淮扫了一眼这房间,想起许尽欢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奢侈物件。 在看看许清砚的房间,感觉这哥哥不像是亲生的。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留在侯府,这房间什么样,跟他也没有关系。 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许尽欢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哥哥喜欢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高兴地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她有些紧张地按了按胸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楚云淮有没有怀疑她? 许尽欢满腹心事的回到清欢院,就见夏荷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婢了。” 看着眼前的丫鬟,许尽欢内心五味陈杂。 前世在她被困白云观求助无门的时候,是夏荷伪装成尼姑混进来,告诉了她侯府出事的消息,并帮助她逃下了山。 至死,她都没有怀疑过夏荷对她不忠。 直到方才自己亲眼所见她在给楚云淮传递消息,她才串联起了所有的疑点。 前世楚云淮在母亲回来后,连伤都没有养就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侯府。 而她在夏荷的蛊惑下,三番五次地去骚扰他。 以至于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喜欢他。 后来,楚云淮在高中之后不久就被陛下认了回去,被封了宸王。 而她一颗心都扑在楚云淮身上,父亲便以利相诱,让楚云淮娶她。 而陛下也有意为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寻求势力庇护,于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虽然讨厌她,但也确实借了他们侯府的助力帮他登上储君之位。 但倘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算计呢? 这个想法让许尽欢遍体生寒。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之中,眼前是重重迷雾,无数的疑团盘踞在心头。 侯府的谋反之罪是谁的手笔?自己被撞身亡是意外还是人为? 楚云淮又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姐。” 夏荷伸手在许尽欢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握紧双手,目光沉寂。 他们许家来京时没带仆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父亲被封为侯爵之后才买来的。 这些人,是人是鬼,她得好好地探查一番。 那就先从夏荷开始,看看这个丫鬟是什么来历,和楚云淮又是什么关系?混入他们许家又有什么目的? 许尽欢伸手揉了揉头道:“就是头有点痛,我去睡一会,你让厨房给哥哥做些好吃的送过去。” “是。” 夏荷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许尽欢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谓的相识是楚云淮的算计,想借她攀附上侯府助他夺位,那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漠? 他为什么要一边利用侯府,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第4章 告她的状! “夫人。” 镇北侯匆忙走过来,把许尽欢从许氏手里救了出来道:“欢欢她受了伤,可打不得啊。” “受伤?” 许氏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才发现她额头上贴着纱布。 她心头一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弄的?” 镇北侯把许氏拉到一旁,把女儿的情况告诉了她。 当然他包庇女儿故意省去了女儿给楚云淮下药的事情。 许氏虽然恼女儿行事没有分寸,但也心疼她。 她看向房间里的那个少年。 难怪女儿要把人绑回来逼人家娶她,这少年倒是当真长了一副好样貌,气度也不凡。 她收回视线,对着许尽欢道:“你给我去佛堂跪着好好反省。” 镇北侯想为女儿求情,结果他刚喊了一声夫人,就被许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许尽欢只得认命地去佛堂跪着,毕竟在这个家里,她娘亲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她爹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土匪,但也惧内。 而且他是许家的赘婿,她和哥哥都是跟母亲姓许。 因此哪怕父亲当了侯爷,在侯府也没什么地位。 只不过父亲对她的偏宠是没有底线的,但是母亲却是有原则的。 比如让她去佛堂罚跪,也是为了给楚云淮一个交代。 花厅里。 许氏把楚云淮请来后,便郑重地给他赔礼道了歉:“是我们教女无方,让她冒犯了公子。 我在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还希望公子莫要生气。” 昨日她去了大佛寺求见郢真大师,结果不过一日没回,女儿便又惹了麻烦。 如今京城都在传她当街抢了一个男人回来。 “夫人是诰命之身,你的礼请恕在下不敢受。” 楚云淮避开了许氏的大礼。 这番话虽然是客观的事实,却也带了那么一丝不想原谅的意思。 他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却被一个女人当街给掳走,逼婚不成还给他下药,最后还被打了一身的伤。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是一句道歉就能原谅的。 许氏道:“我知道公子心中有怨气,这件事是我女儿有错在先,不知要怎样公子才肯原谅小女?” 楚云淮问她:“夫人知道郡主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臭小子!” 镇北侯心头一跳,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楚云淮却假装看不见,继续道:“她把我掳回来,逼迫我娶她,我不答应她便给我下药。 我在挣扎中失手把人给推到了墙上,然后泡了一宿的湖水才解了药性。 可侯爷不问青红皂白便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敢问夫人,一句道歉的话便能将此事轻轻揭过吗?” 许氏闻言不由的大惊,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说的是。 只不过小女如今记忆错乱把你错认成她兄长,不记得自己做过的混事。 我瞧着公子仪表堂堂,想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若想处置小女也得她恢复记忆,亲自承认错误,你觉得呢?” 楚云淮挑了挑眉,虽然侯府一家子都是土匪,但这位侯夫人却是个聪明人。 的确,如今许尽欢记忆错乱,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问:“夫人的意思是?” 许氏道:“公子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吧,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便先留在府上。 我们必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你觉得如何?” “不必了。” 楚云淮拒绝了许氏的提议,他道:“在下某一介草民,攀不起侯府的门第。 虽然郡主行事荒唐,侯爷是非不分,但夫人却是明事理之人。 我若是还斤斤计较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镇北侯的爆脾气上来,只觉得这小子阴险至极,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有多少人想攀他们侯府都攀不上,他倒好,竟然不屑一顾。 “你给我闭嘴。” 许氏气的一拍桌子,横了镇北侯一眼。 京城权贵哪一个不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偏偏这土匪头子无所畏惧。 她对着楚云淮道:“公子见谅,我夫君他就是爱女心切才会失了分寸,你既然不愿留下,我也不能强求。 只不过你如今有伤在身,便是要离开也要等养好了伤再走,不然我良心不安,还希望公子莫要推辞。” 楚云淮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那便有劳夫人了。” 许氏问道:“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家在何方?” “楚云淮,青州人士,父母双亡。” 楚云淮自报上家门。 许氏笑着道:“我先让人送楚公子下去休息。” 楚云淮略一颔首,随即跟着府上的下人离开了。 待他走后镇北侯忍不住抱怨道:“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夫人啊,他如果不愿留下来,那欢欢的病怎么办啊?” 许氏冷笑一声,随即摸起桌子上放的戒尺就朝着镇北侯身上打了过去:“你还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若不是你一味地纵容,欢欢能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吗?” “夫人,你别气坏了身子,为夫知道错了。” 镇北侯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着,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又打不坏,而且的确是他的错。 他事先不知道欢欢给那臭小子下了药,还以为他是故意伤害欢欢,这才下手重了些。 许氏停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道:“他拒绝了也好,他若是立即答应了,你敢把人留下来吗? 连他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敢把人留下来,也不怕惹祸上身。 眼下是先派人打听打听此人出身是否清白,再考虑其它。” 镇北侯眼睛一亮,侯着脸皮夸赞道:“还是夫人聪明。” 许氏嗔了他一眼,又道:“去给砚儿写信让他赶紧滚回来。 我再修书一封给沈大哥,希望他能有法子医好欢欢。” “好。” 镇北侯一口答应,他走过去给许氏捶着肩问:“那是不是可以让欢欢回去了? 她还伤着呢,就是要跪也得等养好伤再跪,是不是?” 许氏唇角一抖,她夫君当真是把女儿纵得无法无天,可想到女儿小时候受的苦,她也不免心软。 于是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让她回去吧。” …… 许尽欢在佛堂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自己的爹爹给救了出来。 爹爹为了配合她的病情,竟还编了一段故事。 说是她做错了事,让楚云淮帮她顶了包,这才连累楚云淮被打,她被罚跪佛堂。 而她撞伤了头,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许尽欢看着一心为了她的父亲,忍不住红了眼睛。 前世若非她痴恋楚云淮非要嫁给他,侯府也不会卷入权势斗争之中,最后落得灭门抄家的下场。 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下思绪,就见自己的婢女夏荷手里端着药碗,鬼鬼祟祟地进了客院。 而客院住的正是楚云淮。 第3章 扑到他的怀里 许尽欢觉得蹊跷,于是悄悄跟了过去,就见夏荷敲开了房门端着汤药走了进去。 而她则绕到了后窗,透过缝隙观望着里面。 楚云淮正坐在榻上。 夏荷走过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公子,我们家小姐让奴婢来给你送汤药。” 楚云淮瞥了一眼夏荷手里端着的汤药,他似乎是对许尽欢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了阴影,便道了一声:“放下吧。” 夏荷将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汤药送到了楚云淮的面前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公子请。” 楚云淮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悦,直到他瞥见夏荷腰上坠着的香囊上面的图案。 于是便放下了戒心,伸手接过药碗,摸到碗底粘着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藏入手里,然后喝了药。 夏荷接过空碗,屈膝一福道:“公子好好休息。” 待她离开后,楚云淮才取了手里藏着的东西,是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务必留下!” 他盯着那四个字,随即将手里的字条碾碎成灰,那双眸子晦暗不明。 窗外。 许尽欢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 她并没有吩咐夏荷让她来给楚云淮送药,她却自作主张打着她的名义前来。 而且瞧着她分明是来给楚云淮传递什么消息的? 想到夏荷,她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画面来。 “小姐,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街吧?” “小姐,你瞧着那男人长得真俊俏,也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才配做小姐的夫君。” “小姐怕什么,你可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抢个男人怎么了?” “小姐,他若是不愿娶你,你就把人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愿娶也得娶。”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化作一声天雷炸开巨响,让许尽欢混沌的脑海霎时清明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楚云淮,对他见色起意。 却从未想过这可能是别人的刻意引导。 而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丫鬟! 许尽欢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楚云淮,他问道:“谁在外面!”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蹲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楚云淮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她,他眯了眯眼睛,不确定许尽欢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许尽欢抬起头,又把头垂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道:“对不起啊哥哥。 我又闯了祸让你背锅,害得你被爹爹责打,我没有脸见你,但又担心你的伤。” 她问楚云淮:“从小到大我闯了祸,都是你替我背,为此不知挨了爹爹多少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很讨厌?” 楚云淮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他问:“你不是在佛堂罚跪吗?怎么这就罚完了?” 许尽欢一噎,她瞪了楚云淮一眼道:“我被罚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果然是在生我的气,都不心疼我了。 不过,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你带到客院来呢,你可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还是我为你选的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拉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哥哥的院子里。 他们来京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她哥哥许清砚半年前出去游历江湖去了,还没有回京呢。 这院子叫清风院和她住的清欢院挨着,风景都是最好的。 只是房间里的布置要略显雅致一些,只因为贵重的东西全都塞在了她的房间里了。 许尽欢推开房门道:“哥哥,你看看喜欢吗?” 楚云淮扫了一眼这房间,想起许尽欢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奢侈物件。 在看看许清砚的房间,感觉这哥哥不像是亲生的。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留在侯府,这房间什么样,跟他也没有关系。 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许尽欢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哥哥喜欢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高兴地跑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她有些紧张地按了按胸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楚云淮有没有怀疑她? 许尽欢满腹心事的回到清欢院,就见夏荷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婢了。” 看着眼前的丫鬟,许尽欢内心五味陈杂。 前世在她被困白云观求助无门的时候,是夏荷伪装成尼姑混进来,告诉了她侯府出事的消息,并帮助她逃下了山。 至死,她都没有怀疑过夏荷对她不忠。 直到方才自己亲眼所见她在给楚云淮传递消息,她才串联起了所有的疑点。 前世楚云淮在母亲回来后,连伤都没有养就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侯府。 而她在夏荷的蛊惑下,三番五次地去骚扰他。 以至于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喜欢他。 后来,楚云淮在高中之后不久就被陛下认了回去,被封了宸王。 而她一颗心都扑在楚云淮身上,父亲便以利相诱,让楚云淮娶她。 而陛下也有意为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寻求势力庇护,于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她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楚云淮。 楚云淮虽然讨厌她,但也确实借了他们侯府的助力帮他登上储君之位。 但倘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算计呢? 这个想法让许尽欢遍体生寒。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之中,眼前是重重迷雾,无数的疑团盘踞在心头。 侯府的谋反之罪是谁的手笔?自己被撞身亡是意外还是人为? 楚云淮又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姐。” 夏荷伸手在许尽欢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握紧双手,目光沉寂。 他们许家来京时没带仆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父亲被封为侯爵之后才买来的。 这些人,是人是鬼,她得好好地探查一番。 那就先从夏荷开始,看看这个丫鬟是什么来历,和楚云淮又是什么关系?混入他们许家又有什么目的? 许尽欢伸手揉了揉头道:“就是头有点痛,我去睡一会,你让厨房给哥哥做些好吃的送过去。” “是。” 夏荷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许尽欢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谓的相识是楚云淮的算计,想借她攀附上侯府助他夺位,那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漠? 他为什么要一边利用侯府,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第2章 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许尽欢实在是累极。 自从醒来后她一直紧绷着心弦加上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回房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凌乱的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阵仓促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出事了。” 许尽欢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次日的天亮。 她下床打开了房门,就见婢女春花眼中含着泪道:“小姐,夏荷死了。 今个一早府上的下人发现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死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 昨日她才发现夏荷有问题,晚上她就溺死在了湖里,难道是楚云淮做的? 到底夏荷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除掉夏荷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他做的,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相信她认错了人? “带我去看看。” 许尽欢来到了夏荷溺死的池塘边。 此时正值初夏,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绽放。 夏荷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因为泡了一夜才被发现她的面容有些浮肿。 许尽欢走过去打量着地上的夏荷。 她身边有四个丫鬟,春花、秋月、夏荷、冬雪。 四人中数夏荷嘴最甜,最会哄她开心,因此也最受她的器重。 可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步步引导让她对楚云淮情根深种,她却没有察觉。 “欢欢。” 许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许尽欢的胳膊道:“已经盘问过了,夏荷应该是来采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盛开,而夏荷平素里就喜欢摘些鲜花放在花瓶里养着。 她生前又没有与人为敌,她的死只能是意外。 只有许尽欢知道,这不是意外。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把她厚葬了吧。” 留下这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池塘。 清风院内。 楚云淮正在书房看书,昨日他在院子里闲逛发现了这书房里竟有许多孤本藏书,倒是让他爱不释手。 许尽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云淮坐在窗前,一手拿着书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好看的侧脸。 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许尽欢却是再也不敢心动了,夏荷究竟是不是被他害死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楚云淮。 一直以来她所追逐的都是那天上的明月,却不知明月的心中藏着什么? 甚至眼下她都有些后悔装疯卖傻,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她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把他给赶出去。 但事已至此,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许尽欢敛住心底的思绪,她走到窗前,焉头耷脑地把脑袋搁在窗棂上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就发现小丫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蹙了蹙眉,把手中的书放下问:“怎么了?”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道:“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死了。 昨个她还好好的,今个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了池塘里。 说是摘荷花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的。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聪明伶俐又很会讨我欢心,还经常帮我出谋划策。 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还那么年轻就丢了性命,我好难过啊。” 楚云淮看着她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免有些意外。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最起码她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而伤心落泪。 许是他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已麻木冰冷,此刻因为许尽欢的一滴眼泪他竟有些动容。 破天荒地他开口道:“我刚回京,还没有逛过京城。 我瞧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带我出去逛逛?” 许尽欢愣了一下,楚云淮这是要带她出去散心? 不可能,定是她想多了。 这个男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可能会管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他定是想借口出去联络什么人。 “好啊。” 许尽欢一口答应,她倒是要瞧瞧这男人想要做什么? 其实,楚云淮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没打算留在侯府,更不想和侯府的人有什么纠葛。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的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能反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许尽欢出了府。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许尽欢下了车就拉着楚云淮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她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楚云淮介绍着京城的风土人情。 指到长街尽头的皇宫时,楚云淮的眼神黯了黯。 他此番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踏入那座皇宫,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哥哥,我们去那逛逛吧。” 许尽欢拉着楚云淮进了一旁的锦绣阁,这里有男子和女子的衣服首饰,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在店内逛了一圈后,她很快就帮楚云淮挑了几身衣服。 楚云淮看着她为他挑选的衣服,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衣服上的花纹竟然都是他喜欢的。 他有些怪异的眼神落在许尽欢的身上,难不成是那人将自己的喜好都告诉了她? 若是如此,她所谓的记忆错乱也是假的了? 许尽欢拿着衣服对着楚云淮比划着,全然不知道自己露了馅。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讥笑道:“呦,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土匪郡主吗?” 这声音,哪怕不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林翩翩。 她父亲是礼部郎中,不过官居五品而已,之所以敢公然地笑话她是土匪,是因为她有个当驸马的舅舅。 而她的舅舅同他们侯府之间有一段旧怨,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 许尽欢回头,就见林翩翩和几个贵女站在一起。 她们都在掩着唇偷笑,眼神中也满是鄙夷。 林翩翩抬头,看见了站在许尽欢身后的楚云淮。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见男人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样子道:“许尽欢,这该不会就是你昨个当街抢回去的夫君吧? 瞧着也不怎么样吗。 真不愧是土匪的女儿,即便做了郡主也改不了你这一身粗俗的匪气。 简直丢尽我们京城贵女的脸。” 第1章 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京城贵女向来都是自视清高,如许尽欢这般的土匪出身,自然没有人瞧得起。 只不过她们并不敢当面叫嚣,只敢背地里嘲笑。 可林翩翩不一样她仗着自己有个当驸马的舅舅,便不将许尽欢放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哥哥!” 许尽欢深知这是楚云淮的人生中洗不掉的污点,哪怕最后这污点被渲染成了一段“佳话”。 更何况此时的楚云淮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别人对他的耻笑嘲讽,最终都将变成楚云淮对她的厌恶。 “哥哥?情哥哥吧。” 林翩翩捂着嘴笑着道:“谁家当妹妹的会在大街上把自己的哥哥给掳走,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 她看向楚云淮,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我乃礼部郎中之女,我舅舅乃是信阳公主的驸马。 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同我倾诉,本小姐自会替你做主。”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他这漠然无视的态度直接激怒了林翩翩。 她顿觉脸上挂不住,手指着楚云淮道:“本小姐好心帮你,你竟然不领情,简直不知好歹。” 许尽欢道:“我都说了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向来脾气不好,奉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哥哥?” 林翩翩轻嗤一声:“那怎么也不见他帮你说一句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别说这土匪和哑巴倒是挺配的。”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重生归来她本想收敛自己的脾气,但偏偏有些人不知死活非得来招惹她! “林小姐,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却咄咄逼人。 你羞辱我,我可以忍了,但你不该羞辱我哥哥。” 她扬着头,冷冷的声音道:“你现在给我哥哥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楚云淮俊眉一挑,看着这个为他出头的小丫头。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虽然知道她护的是她的亲哥哥,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动容。 林翩翩噗嗤一笑:“许尽欢,你装什么装,真以为区区一个郡主的名头就能压得了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见许尽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雕龙的玉佩,亮在了她的眼前。 林翩翩顿时傻了眼,余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许尽欢扯了扯唇角问:“我这个郡主压不了你,不知道陛下压不压得了你呢? 见此玉佩如见陛下,还不赶紧跪下!” 她一声呵斥,威严凛冽,林翩翩身后的几个贵女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而林翩翩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京城谁不知道镇北侯在入京的当天就救了陛下的性命。 陛下询问镇北侯想要什么赏赐时,镇北侯指着陛下腰上挂着的玉佩,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女儿讨了过来。 这玉佩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物件,见玉佩如见陛下,说是保命符也不为过。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许尽欢不供起来,竟随身带着,她怎么敢的? “林小姐?你莫不是想对陛下不敬?还是想让你们林家以及你的舅舅被人弹劾?” 一句话惊得林翩翩面色大变,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在了地上。 许尽欢拿着玉佩道:“给我哥哥道歉。” “你……” 林翩翩瞪了许尽欢一眼,可瞧见她手里的那枚玉佩她也只能把怨气全都吞到肚子里,胡乱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听清楚。” 许尽欢不满意她道歉的态度。 林翩翩真是恨极了许尽欢,一个土匪的女儿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命? 而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今日这一跪,回去后她免不了又要受罚。 可许尽欢拿着陛下的玉佩威胁,她又不得不妥协。 就在她开口要说第二遍的时候,忽而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 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楚云淮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瞧,却见楚云淮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握着那本该落在她手臂上的一根鞭子。 “哎呦,真不好意思,本王以为有人在欺负我的表妹呢,这才一时情急出了手。 没成想竟然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真是对不住。” 衣着华丽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林翩翩看见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匆忙站了起来,哭着喊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信阳公主的儿子,林翩翩的表哥,被封为成郡王的江承恩。 江承恩撇了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罪了郡主,竟让你跪在此处?” 林翩翩仗着有人为她撑腰,自是混肴是非,楚楚可怜地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蛊惑身后的人给她作证。 江承恩蹙了蹙眉,看向许尽欢道:“郡主未免欺人太甚。” 许尽欢这才回过神来。 江承恩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那鞭子落在她手臂上,她定会因为吃痛,失手打碎陛下的玉佩。 这样一来,她势必会遭到惩罚。 而江承恩随口一句没有看见她拿着玉佩,就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真是可恶。 她正要同江承恩理论,就见楚云淮猛地将手里的鞭子甩到了江承恩的身上道:“眼睛是个好东西,你有吗?” 江承恩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鞭子甩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揉了揉胸口,怒目问着楚云淮:“你是何人?” 楚云淮不回他的话,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将她紧握在手里的玉佩亮了出来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方才那一鞭子可是朝着这枚玉佩来的。 陛下所赐之物,你竟也敢对其出手,想来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江承恩面色一变,辩解道:“你……你别胡说,本王压根就没瞧见她手里拿着玉佩。” 楚云淮挑了挑眉:“公子现在可是看见了,那为何不跪?” “你……” 江承恩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是我的亲舅舅。” “哦?亲舅舅便可以不敬不跪了?不知道这江山是陛下的,还是信阳公主的呢?” 楚云淮耸了耸肩,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江承恩耳中却犹如惊天响雷,砸得他火冒三丈。 这么大的罪名,他们公主府可担不起。 他握紧拳头,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 第160章 替人铺路的一颗棋子 从大理寺的天牢出来,镇北侯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 直到坐上马车离开,他才盯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小子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许清砚摸了摸鼻子道:“你可不能怪儿子瞒着你,实在是因为你的脾气太臭。 若告诉了你,你肯定提刀把信阳公主给砍了,儿子还得费心去搭救。” 镇北侯一噎,一时间竟无语反驳。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问得是容妃,你怀疑那毒药是她给信阳公主的?” 他不知道儿子怎么会怀疑到容妃的头上,她既然想让镇北侯府成为淮儿的靠山,又怎会在背后暗害他的夫人? “爹。” 提到容妃,许清砚的神情严肃了许多,他道:“楚云淮中了毒,同信阳公主给母亲下的毒是一样,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镇北侯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是什么?” 许清砚道:“前朝暗阁研制的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名叫三生绝。” “前朝暗阁?” 镇北侯惊得瞪大了眼睛道:“暗阁不是已经被毁了吗,怎么又现世了?” 许清砚道:“前朝定有余孽尚存,他们想摧毁北渊的江山。 而这叫三生绝的毒药一共有三颗,服下第一颗和第二颗都不会致命。 只有三颗全都服下才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得因病而亡。 眼下楚云淮已经服了两颗,若没有解毒的法子,他顶多也就只能活到中年,无法长寿。” 镇北侯皱了皱眉道:“前朝为何会盯上楚云淮,他们要杀也应该杀太子啊,害他做什么?” 他反应过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淮儿的母亲,容妃娘娘吧?” 许清砚道:“来之前我确实只是怀疑,但现在我基本可以笃定,毒就是她下的。” “这是为何?” 镇北侯想不明白,一个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清砚道:“儿子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楚云淮说他还有个双生的弟弟,小时候死在了边州的那场瘟疫里。 可是方才儿子旁敲侧击的同信阳公主打听容妃怀孕时的一些事情。 甚至提及容妃的肚子异常的大,可信阳公主却矢口否认,根本就未曾提及容妃怀的乃是双胎。 要么就是容妃怀胎时和其它妇人不一样,太医也诊断不出她到底是单胎还是双胎。 要么她根本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双生子!” 镇北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你怀疑淮儿不是容妃的儿子?” 许清砚道:“让儿子这么怀疑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容妃在怀胎四月时接触到了麝香。 太医曾说她腹中孩子若不仔细调养生下来不会康健。 而容妃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又历经大火逃亡,必定会早产,这生下来的孩子肯定比寻常孩子要虚弱。 可你瞧着楚云淮他像是虚弱之人吗?” 镇北侯听完儿子的分析,脸上的表情都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他久久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儿子又道:“现在你还觉得这下毒之人不是容妃吗?” 镇北侯难以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毒之人? 纵然不是亲生,也养了这么多年,甚至让楚云淮替她背负了不属于他的仇恨,最后竟然要赶尽杀绝。 他气的一掌拍在凳子上,怒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清砚冷声道:“因为她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 等楚云淮替她报了仇,坐上了储君之位便是他的死期。 只不过她要让楚云淮的死变得合情合理,不被任何人察觉。 如此她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 而楚云淮从始至终都不过就是替人铺路的一颗棋子而已。 当年孙皇后说容妃是祸国妖妃也许不是污蔑,她可能就是前朝的余孽!” “可恶,可恶!” 镇北侯痛心疾首,他想到楚云淮这些年吃的苦,受得罪就为他感到疼惜。 而他心中更是憋着一团火,真想问一问容妃她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 她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家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捂着胸口,心中的悲愤无处发泄,这么残忍的真相他们要如何告诉淮儿? 许清砚拍了拍父亲的背道:“这些只是儿子的推测,也许是儿子错了也不一定。 在找到确切证据之前,先不要告诉楚云淮,以免打草惊蛇。” 镇北侯叹了一声道:“此事要尽快查清,如果证实你所言为实一定要尽快告诉淮儿。 他已经被骗了这么多年,不能让他再继续被人欺骗下去。” “我晓得。” 许清砚点了点头,他也是怕仅凭着猜测楚云淮不会相信。 他以容妃之子的身份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仇恨。 若是告诉他,他不过就是容妃替他儿子找的替身,要如何能够接受? 没有证据他肯定会去找容妃质问,届时打草惊蛇还怎么对付容妃。 所以他要把证据摆在楚云淮面前,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镇北侯问他:“那容妃的儿子究竟是谁,你可有发现?”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我倒是有个怀疑之人,而此人爹你也见过。” 镇北侯有些意外:“我也见过?” 他仔细地想了想,忽而想起了一人来,忙道:“是那体弱多病的云公子?” 他拍了拍头:“云峥,云淮?这么明显的关系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儿子你厉害。” 许清砚唇角一抖:“……” 他倒不是这么发现的,而是云峥的家世背景很奇怪,加上他生来便有弱症还得过瘟疫。 种种巧合加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了。 只是不知道云峥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观他日常行事以及同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像是知晓此事的。 父子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信阳公主府,此处虽然已经被查封,但祠堂里的东西没有人动。 许清砚在襄王的灵牌位下找到了暗格,拿到了信和第二生的毒药。 回到镇北侯的时候,天色已经深了,许清砚拿着东西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忽而就见一道人影窜到了他妹妹的院子里。 他以为是刺客,当即追了过去。 待追到院子里却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静静的盯着欢欢的房间在出神。 许清砚松了一口气,走过去道:“宸王殿下不在宫里,来这里做什么?” 第161章 任你欺负 楚云淮转过身来,许清砚这才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折来的花,开得正艳。 不用说也知道,是送给欢欢的。 一时间,他心头涌过一阵酸涩,沉声道:“欢欢已经睡了,你轻一点,别惊醒了她。”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 楚云淮有些意外,许清砚竟然没有对他冷嘲热讽,也没有刁难?这是突然发了善心? 他不再多想,走到窗户前灵巧地翻了进去。 怕惊了欢欢,他动作很轻,将自己带来的鲜花插在了花瓶中后,楚云淮才走到床榻前掀开了帘子。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轮廓,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今晚陛下为他举行宴会,然而镇北侯府没有一个人前来。 他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感到无比的孤独。 哪怕皇宫里的膳食再如何精致,也比不了许氏做的清粥小菜更让他觉得美味。 在他心中镇北侯府才是他唯一的家,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偷偷摸摸地潜进来,看一看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楚云淮蹲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的守着熟睡的人,一颗漂泊无依的心才算是有了归处。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千言万语却都是苍白的。 “欢欢。” 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脸。 可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却又无助地落了下来。 楚云淮黯然地垂下眸子,起身正欲离开,谁料欢欢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匆忙回头看去,就见她已经醒了过来,那双眸子在暗夜里像是一颗发光的星星。 “我……我吵醒你了?” 楚云淮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同她道歉道:“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他知道欢欢不想见他,因为每当看见他,都会让她想起自己凄惨的前世。 过去,也不知道她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他兄妹相称的。 许尽欢在他翻窗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故意装睡就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结果这个男人傻傻地蹲在床前一动不动。 她鼻子一酸,好在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楚云淮也看不见她红了的眼眶。 “你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许尽欢还惦记着他昨夜被人行刺的事情。 虽然知道他如今成了宸王殿下,有人会悉心照料,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他虽已及冠,但有时候任性起来就跟个孩子一样,需要人哄。 楚云淮听着她关切的询问,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沙哑的声音道:“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 许尽欢靠在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她道:“受了伤还喝酒,你可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楚云淮闭着眼睛手臂微微用力,似乎这样就能永远的留住她。 他道:“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还爱惜自己做什么?” 许尽欢有些恼,可楚云淮抱得太紧她挣脱不了,气急的她一口咬上他的肩,然后轻声抽泣了起来。 楚云淮吓了一跳,他忙将人松开握着许尽欢的肩膀道:“欢欢,是我错了。 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爱惜自己,不让你担心,你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楚云淮。”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他,却只唤着他的名字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在!” 楚云淮拥着她,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无论你要不要我,我永远都在,除非我死。” “别瞎说。” 许尽欢不想听那个不吉利的字,她吸了吸鼻子道:“以后不要再冒险出宫来见我了。 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的。 我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你就不能让我……” 她话未说完,楚云淮突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声音。 许尽欢瞪大眼睛感受着他的吻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极尽温柔缱绻。 鼻尖泛着一抹酒香,而她也像是醉了一样,任由他温柔安抚。 直至快要喘不过气来,楚云淮才松开了她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许尽欢又红了眼睛,她哼了一声道:“你的话一点也不可信,你就是看我心软总想占我便宜。” “嗯,被你发现了,你如果恼的话也可以占回来。” 楚云淮低头去看她,眼睛里满是期待。 许尽欢撇了撇嘴,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挺吃亏的。 前世他们做了三年的夫妻她竟然连一个吻都没讨到。 这么想着,许尽欢头脑一热突然将楚云淮按在了床上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抗。” 楚云淮心花怒放,他哑着声音答应道:“好,任你欺负绝不反抗。” 许尽欢压着他的胸膛凑过来道:“你知不知道,前世的你简直比唐僧都难撩。 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整日缠着你,对你献殷勤你却不为之所动,和尚都没你这么清心寡欲。” 楚云淮的喉结滚了滚,附和道:“他还真是不解风情。” 许尽欢噗嗤一笑:“也许不是不解风情,而是他……根本就不行。” 楚云淮的脑子轰的一下,恨不得立即证明自己他很行。 但他可不敢孟浪,万一再吓着她。 他嗯了一声,继续骂着前世的那个自己:“他就不是个男人。” 许尽欢捂着他的嘴道:“他不就是你吗,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如果可以,楚云淮一点也不希望那是前世的自己。 可是那个人他也叫楚云淮,哪怕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们也是同一个人。 他伸手轻轻抚着许尽欢那一头的青丝问道:“他到底有什么好?” 许尽欢趴在他的肩上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长得可真好,若是能抢回来做夫君就好了。 起初我把他当成猎物想要驯服他,可是他野性难驯,总是对我爱答不理,他越是这样我越就想拿下他。 结果我技不如人,非但没能把人拿下还赔了一条命进去。 但其实我真正喜欢他的原因是我能看见他身上的孤独。 他哪怕对人笑,那笑意也是不达眼底的。 我很心疼他,想让他开心快乐地活着,可最后却连我自己都变得不开心了。” 第162章 一定也是爱你的 楚云淮听着她的话,一颗心痛得都揪了起来。 前世的那个自己怎么就那么狠心,要将她的一颗真心如此的践踏呢? 他试图想要拼凑出真相,于是给她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曾失去过一段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我失去了唯一的兄弟,可能是因为当时我年岁太小,所以什么都不记得。 我只记得大病初醒后,我手里握着送给你的那只木马,母亲说那是弟弟留给我的。 其实他原本可以活的,但是救命的药就只能够救一个人,母亲选择了我放弃了我的弟弟。” 许尽欢还是头一次听楚云淮跟她将他的过往,她问:“那时候你多大?” 楚云淮道:“跟你一样,只有五岁。” 许尽欢之所以记得五岁的事情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血腥惨烈,而楚云淮是因为大病了一场才会遗忘的。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能想起来也不一定。 但如果是不好的回忆,她还是希望他不要想起来的好。 楚云淮继续道:“失去弟弟后,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她不停在我面前念叨说弟弟是替我而死的。 她告诉我,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让我长大后要去报仇。 但是我那时候根本就不懂仇恨是什么,依旧保留着孩子的心性。” 他问许尽欢:“还记得当初你带我去逛街时,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吗?” 许尽欢道:“记得,你看见那糖葫芦就变了脸色,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的。” 楚云淮苦笑一声道:“那是因为那串糖葫芦让我想起了儿时一段不好的经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每个孩子都吃过的糖葫芦我却从来都没有吃过。 小时候我想让母亲给我买,结果她差点把我打死,说我不堪大用每天就知道吃。 她打了我又抱着我哭,我不懂她是怎么了,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敢提买糖葫芦的事情。” 听到这,许尽欢只觉得心疼,原来他小时候竟然连糖葫芦都没有吃过。 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道:“以后我给你买,想吃多少就买多少。” 楚云淮轻笑一声,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他应了一声好,继续道:“从那之后她好像变了,对我不再苛刻。 便是我不用功读书她也不再打我、骂我。 那时候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和睦,直到你的出现。” 许尽欢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闭着眼睛流下一滴泪来道:“我知道。 你母亲为了让你明白什么是仇恨,用无数无辜的鲜血逼迫你,让你在一夜间长大。” 那是楚云淮最不愿去回忆的一段噩梦。 他深吸了一口抱紧了怀里的人道:“没错。 她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仇恨,什么是责任。 从那之后天真无邪的楚云淮便死了,为了长大,我每天都要努力的去学习各种技能。 读书、习武但凡是有用的东西我全都要学。 我不能生病,不能喊累,也不能倒下因为我身后有无数的冤魂。 有很多次我都希望当年死在瘟疫里的人是我,这样我就不用这么痛苦的活着。” “别说了。” 许尽欢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楚云淮受了多少苦,也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他。 如他这般在仇恨痛苦中长大却还能保持一颗良善之心实属难得。 而这恰恰也是他患有解离症的原因。 楚云淮拍了拍她的肩道:“听我讲完,这些话我憋在心中很久了,讲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他又接着道:“为了让我回京复仇,她给我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并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态。 这些年孙家的势力日益庞大,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而恰在此时你爹出现了。 他虽然是草莽出身,却能打的南夷俯首称臣,且在燕云两地颇有威望。 于是她盯上了你们镇北侯府,想得到你们手里的兵权来和孙家抗衡。 可是你们初入京城,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得到你们的信任,让镇北侯府助我复仇? 后来她听闻你是镇北侯的掌上明珠,又不通文墨是个简单好骗的姑娘。 于是她就打算让我出卖色相,俘获你的芳心,利用联姻来拉拢镇北侯,让侯府为我所用。 我是拒绝的,我不想任何人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于是当即否决了她的提议,并和她大吵了一架。 我告诉她,就算没有镇北侯府我也可以报仇,只是她不信我,还暗中将夏荷送到了你的身边来蛊惑你。” 楚云淮叹了一声道:“她总是这样,信不过我。 想把我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任由她摆布,可我天生反骨偏要和她争上一争。 那天在大街上,你拦住我的去路调戏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京城的姑娘真是好生彪悍。 直到你自报上家门我才知道,我们的相遇不是巧合。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可没想到你竟如此大胆竟当街把我给掳了去。” 许尽欢有些汗颜,她当时刚来京城不久看什么都稀奇,乍然间见到这么俊俏的一个郎君当然想绑回去了。 加上还有夏荷在一旁添油加醋,就脑子一热将人给绑回来了。 她哼了一声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的。” 都怪他那张迷惑人的俊脸,任谁瞧了都想多看两眼。 楚云淮笑着道:“能被你看上是我这张脸的荣幸,只是……” 他忽而认真了起来,低头看着许尽欢道:“我既然知道你我的相识都是别人的算计,就绝计没有怪你的意思。 冷落你也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想你被人利用,卷入我的仇恨当中。 虽然不知道前世我为何妥协娶了你,但是……” 楚云淮微微附身贴着她的额头道:“欢欢,我不相信自己前世对你无动于衷。 这辈子我能喜欢上你,没道理前世你那般缠着我,我还能不心动。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觉得前世的楚云淮一定也是爱你的。 只是这份爱意可能被他给藏了起来,连你也没能发现而已。” 第163章 那就让你摸个够 “爱我?” 许尽欢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楚云淮道:“你开什么玩笑?” 楚云淮知道她不信,他道:“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是在为了前世的自己开脱。 可是欢欢,你也说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他握着许尽欢的手道:“你觉得前世的楚云淮不爱你,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好一无所知。 我和他一样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而你这抹光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存在。 虽然我眼下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爱意给藏起来,但是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我。 因为无论前世的楚云淮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伤害了你,而我也没有资格让你去原谅他。 我只是想向你证明你值得被爱,你的爱不是一腔孤勇,没有回应。 就算前世的他没有回应你,那这一世就让我来代替他回应。 欢欢,我爱你,哪怕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对你的这份爱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你,守护镇北侯府,守护我们的家!” 许尽欢听着他的告白,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如果前世她是有遗憾,但这一世楚云淮将前世的遗憾都弥补给了她。 虽然她还没有办法放下过去,解开心结,但她已经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哽咽的声音道:“你一定就是存心的,大半夜跑来跟我说这些。” 楚云淮跟她赔着不是道:“是我的错,我不是已经躺下任由你欺负了吗?你倒是欺负啊,怎么欺负都行。” 许尽欢破涕为笑:“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求饶。” 说着她的小手就从他的衣襟探了进去,抹上他结实的胸肌。 楚云淮倒吸了一口气,万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么猛。 正惊讶着就听欢欢道:“上辈子我就想这么做了,做个三年的夫妻我连摸都没有摸过,实在是太吃亏了。” 楚云淮忍着焚身的感觉,哑声道:“那就让你摸个够。” 正说着,许尽欢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腹肌,还数了数道:“有八块呢,可惜太黑了看不见。” 楚云淮将头扭到了一边,呼吸越来越重,他说了不反抗任由她欺负的,自然要忍着不能动。 但这种感觉太磨人,他只得转移视线:“要不把灯点上,让你看个够?” “那不行。” 许尽欢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才敢如此放肆的,若是点了灯她可就没这贼胆了。 心满意足地将他结实的腹肌摸了个遍,她收了手正欲去摸其它地方。 楚云淮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道:“祖宗,再摸可就要出人命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流氓,我只是确认一下你能不能行,万一以后你再赖上我怎么办?” 楚云淮忍不了了,他一个翻身把许尽欢压在了身下,滚烫的东西抵着她问:“这下能够确认了吧?” 许尽欢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了不会反抗的,你快下去。” 楚云淮难受得要命,他低着头像一只祈求怜爱的小狗,委屈道:“那你亲我一下,就一下。” 许尽欢只想远离那骇人的玩意,她抬头亲上他的唇原就只想把人给打发了。 哪料男人就像发了狂的猛兽一样,吻得凶急了。 她感受到了危险,以为楚云淮要失控,可是他吻到情浓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逃一般地跑掉了。 许尽欢惊呆了,她坐了起来喊了一声:“楚云淮?” 房间里只听窗户微微晃动的声音,哪里还有他的人。 她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看来今夜她是把人欺负得狠了些。 不过,他确实已经很事了,她也不用担心他会跟前世一样不能人道了。 许尽欢抬起头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瞧见窗前的梨木花架上放着一束鲜花,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于是起身点了灯一瞧,就见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开着粉蓝色的小花格外的好看。 这个季节也只有皇宫的御花园里还能看到鲜花,不用想也知道这花定是楚云淮带来的。 她凑过去轻轻嗅了嗅那花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许尽欢爱不释手,她将花瓶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然后拿起床头放着的那个木马。 原来这个木马是楚云淮早逝的弟弟留给她的,他却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她。 如果楚云淮没有背负血海深仇,他就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他们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正想着,忽而那窗子又传来一阵响动,许尽欢抬头看去,就见楚云淮又回来了,只是他头发有些湿。 她忙放下手中的木马走了过去,就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凉气。 许尽欢反应过来,有些恼得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命了,这么冷的天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楚云淮有些不自在的抵着唇轻咳了一声道:“没事,我受得住。” 许尽欢伸手去推他:“你赶紧走。” 楚云淮道:“都这么晚了,回去也睡不了多久,你就可怜可怜我,留我在你这里眯一会吧。” 说着他又装起了可怜:“昨晚我可是一夜都没有合眼。” 许尽欢:“……” 一夜没睡瞧着他也精神得很,她撇了撇嘴,指了指一旁乘凉用的凉榻道:“那你就在睡,离我远一点。” “好。” 楚云淮答应着然后就躺在了那凉榻上。 那榻有点短,他的腿放不开只能耷拉在地上,看着挺委屈的。 但许尽欢又怕这个男人失控再去冲冷水澡,只得从柜子里给他取了一床被子,然后回去躺下。 隔着纱帘,她看着躺在榻上的楚云淮,不停地回忆着前世发生的事情。 楚云淮说前世的他肯定把对她的爱意藏了起来,可是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唯有那次醉酒强吻他,醒来时自己的嘴都肿了。 以前她不知亲吻是何种感觉,可如今感受过了,她才恍然惊醒,也许那是被楚云淮给亲肿的。 只怕楚云淮说的可能是真的,前世的他对她并非无动于衷,而是把自己的心意藏了起来,不让她有所察觉。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164章 要欢欢说了才算 许尽欢胡思乱想着,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楚云淮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然后抬头看了过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她的睡颜透着一种朦胧的美。 他痴痴地看着,眼睛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也许等他解开了前世的真相,他们还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怀着这样的期许,他的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闷。 就这么守了她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快要亮的时候,楚云淮才依依不舍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 出了院子,就见许清砚靠在垂花门前,看样子是在等他。 他有些心虚地走了过去问:“你不会在这里待了一夜吧?” 许清砚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让你看她一眼你却逗留了整整一夜,这如果传出去我妹妹还要怎么嫁人?” 听到嫁人二字,楚云淮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心情瞬间被许清砚打击的跌入了谷底。 他道:“所以,无论前世我是不是事出有因,你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是吗?” 许清砚瞧着他这可怜模样,一时间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没有松口,只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楚云淮抬起头看着他道:“你说了不算,要欢欢说了才算。 她不是不愿意原谅我,而是她有心结,只要我能解开她的心结便还有机会。” 许清砚被他气笑,他问:“你凭什么觉得能解开她的心结?你能找回前世的记忆吗?” 楚云淮垂着眸子不语,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许清砚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然后将地上的食盒递给了他道:“娘知道你回来了,特意给你做的糕点,带回去吃吧。 你如今已经是堂堂王爷,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别总是翻墙夜闯闺阁。 虽然你和我们镇北侯府是闹掰了,但你想见欢欢就不能想其它办法吗?” 楚云淮眼睛一亮,他接过许清砚递来的食盒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几碟诱人的点心。 他拿起一块尝了尝,是熟悉的味道,顿时温暖了那颗被许清砚泼凉的心。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娘亲。” 楚云淮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爹娘和欢欢。” 许清砚摆了摆手道:“家里不用你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听到那声家里,楚云淮心头泛起一股暖意,他点了点头,然后提着食盒离开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许清砚才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他欠了我们,还是我们欠了他的啊。” 明明前世是楚云淮对不起他们镇北侯府,可是他却还要费心费力的去帮他。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欠了谁?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还得做,于是天还没亮,许清砚就去把沈静安给薅了起来。 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色,睡意惺忪的沈静安起床气有点大:“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找我!” 许清砚将手里的药丸拿给他瞧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静安看着他手里的药丸,凑过去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同他提炼出来的一生无忧很像。 他忙将药丸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惊道:“这该不会是第二生的那颗毒药吧,你从哪找来的。” 他捧着那药丸匆忙下了床,就开始研究起了里面的成分。 许清砚道:“从信阳公主那拿到的,这下药之人就只给了她两颗药。” 他问:“有了这颗药,能不能找出解毒的法子?” “能!” 沈静安回答得极其肯定:“楚云淮这一次有救了。” 他虽然没有把握能解三生之毒,但解楚云淮中的两生之毒还是有把握的。 听他这么说,许清砚松了一口气,看来楚云淮也是福大命大。 他又问道:“这女子怀孕若是双胎,大夫能不能查验出来?” “自然能。” 沈静安道:“这于大夫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厉害一些的大夫还可以从脉象中看出腹中胎儿的性别,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清砚的脸色凝重了几分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楚云淮他有个双生的弟弟吗?” 沈静安点了点头问:“怎么了?” 许清砚道:“我从信阳公主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信阳公主和容妃交好却不知道容妃怀的是双胎。 甚至说容妃的肚子和寻常怀孕的妇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怎么可能?女子怀双胎便是寻常大夫都能探得出来,且肚子也比之寻常孕妇要大。 容妃身为陛下的妃子又有太医看护,怎么可能会没有痕迹?” 沈静安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许清砚道:“除非容妃怀的根本就不是双胎,那楚云淮的弟弟又是从哪来的?” 许清砚沉声道:“有没有可能,那个已经死掉的弟弟才是容妃的儿子!” 沈静安被他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他道:“你的意思是楚云淮他……” 如果许清砚说的都是真的,那楚云淮这一生岂不是就是个笑话? 他背负了这么多,到头来他根本就不是容妃的儿子。 他难以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对楚云淮来说究竟是残忍还是解脱呢? 许清砚又道:“而且给楚云淮下毒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容妃,而容妃的儿子可能没有死。” 闻言,一向冷静的沈静安也不免动了怒,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道:“她简直欺人太甚!” 让别人来代替她的儿子,去帮他们报仇,最后还要取人性命,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可怜楚云淮还被蒙在鼓里,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楚云淮?” 许清砚道:“这些还只是我的猜测,我需要找到足够的证据。” 沈静安想了想道:“容妃既然是陛下的妃子,那太医院的医案中或许还有容妃怀孕时的记录。 亦或者也可以找负责看顾容妃身体的太医去求证,总归是有迹可查的。” 许清砚点了点头,他也有此打算,只不过他还有一事要请教。 于是问道:“如果儿子吃不得某一种东西,那他的父母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症状?” 第165章 给他准备个搓衣板 “是。” 沈静安道:“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来自于父母的遗传。 就比如那位云公子他食不得山药,那他父母当中必然有一人也是如此。” 他好奇地问道:“你突然打听这个做什么?莫非你所说之人就是云公子,难不成你是怀疑……” 他最近医治过的病患里唯有云峥是有此症状的。 而他们之前就曾怀疑过此人身份或许不简单。 如今许清砚询问起这症状是否来自于父母,想来是已经有了猜测。 许清砚道:“我怀疑他就是容妃的儿子,而且我听欢欢说过楚云淮喜欢吃山药糕的原因。 是因为他儿时买了山药糕送给他的母亲当礼物,却被她母亲摔在了地上。 如此看来容妃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儿子食不得这种东西。 现在就只需要验证容妃和陛下他们二人当中是不是也有人不能食用山药,便可推断云峥的身世。” 沈静安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这些东西在皇宫中应该都能查得到。” 许清砚站了起来道:“这些交给我去查,你只需安心研究你的解药即可。” 说着他拍了拍沈静安的肩,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许尽欢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后才发现楚云淮早就已经走了。 他甚至将被子都叠好放到了柜子里,若非床头放着的那瓶鲜花,她都要以为昨夜楚云淮没有来过了。 用过早膳后,她和许清砚一起坐着马车前往麓山书院。 一路上,许清砚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许尽欢被他瞅得心虚,她摸了摸鼻子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许清砚问她:“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许尽欢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楚云淮昨夜来见她的事情估计哥哥已经知道了。 她坐过去,伸手扯了扯许清砚的袖子问:“你又为难他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许尽欢缩着脖子叹息了一声道:“他昨夜跟我讲了好多他儿时的一些事情,我才知道他原来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还说前世的楚云淮也是爱我的,只是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把自己的爱意给藏了起来。 哥哥,你说我应该相信他吗?” 许清砚眉梢一挑,睨了她一眼道:“如果前世他当真是有隐情,不得不藏起自己的爱意,你会原谅他吗?” 许尽欢咬了咬唇道:“可是……我所在乎的从来的都不是他爱不爱我,而是他在我们家落难时见死不救。” 这才是她心中过不去的那道坎。 许清砚无奈地揉了揉头道:“真是蠢死你的了。 倘若他前世是爱你的,又怎会对我们镇北侯府见死不救? 而你所看见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是你先入为主认定前世的楚云淮不爱你,才会觉得侯府出事都是因为你的过错。 欢欢,从你告诉我前世之事时我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我不相信三年的朝夕相处他楚云淮能不对你动心? 也不相信我们镇北侯府会落得抄家灭门的下场。 我妹妹如此优秀便是他楚云淮是石头做的也能被你给融化了。 而我还不至于连我们的家都护不住,所以前世定有许多你不知道的隐情。 而你也不要一直沉溺在往事之中,也该往前看了。 无论你原不原谅楚云淮,接不接受他,只需遵从自己的本心即可。” 许尽欢听着哥哥的这番话,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靠在许清砚的肩上道:“谢谢你,哥哥。” 许清砚摸了摸她的头道:“是我该跟你道歉才是。 无论前世有何内情总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丢了性命。 哥哥此生唯愿你长命百岁,万事顺遂,快乐康健。” 许尽欢鼻翼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她闭着眼睛道:“哥哥别这么说,也许那就是我做的一场噩梦呢,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 如果可以许清砚也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希望妹妹从未受过那些苦,那些伤害。 无论是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一定会守护好她,守护好镇北侯府! 兄妹二人来到麓山书院,一下车就看见一辆华贵的马车由禁军护着停在了书院门前。 内侍将凳子放下,车帘掀开就见楚云淮脚踩龙纹云靴迈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周围的人见状忙躬身行礼:“见过宸王殿下。” 楚云淮扫了他们一眼道:“诸位不必多礼。” 说着,他朝着许家兄妹走了过去,见他们没有行礼,他故意挑衅地问道:“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 可是你们镇北侯府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许尽欢:“……” 这男人昨夜还是可怜巴巴的小奶狗,如今摇身一变成恶犬了? 她咬了咬牙,正欲见礼却被许清砚给拉住了。 “王爷怕不是忘了,麓山书院只有求学的学生,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宸王殿下若是想耍威风只怕来错了地方。” 说着一挥衣袖拉着自己的妹妹道:“我们走!” 许尽欢被他拉着进了书院,她压低了声音问:“他如今都已经成了王爷,不帮陛下分忧培养自己的势力,还来书院做什么?” 许清砚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不来书院怎么见你?” 许尽欢一噎,只觉得楚云淮简直无药可救了,如此儿女情长要怎么去报仇? 正想抱怨几句,却听她兄长道:“眼下人人都知道我们镇北侯府和宸王闹掰了,他刁难一下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他心中还是有些气不过,于是对着自己的妹妹道:“下次他偷偷来见你,你给他准备个搓衣板。” “啊?” 许尽欢有些懵了,问道:“准备搓衣板干什么吗?” 许清砚冷笑一声:“让他跪着!” 虽然是做戏,但他实在见不得楚云淮这般耀武扬威的模样。 他是父亲心中的好大儿,他不能对他做些什么,但是妹妹可以啊。 白天楚云淮做他的宸王殿下,到了晚上还不是任由她妹妹拿捏! 现在多多调教,以后才能乖乖听话做一个像他爹一样惧内的好夫君。 第166章 御夫之道 “好好好,给他准备搓衣板,你就别生气了。” 许尽欢觉得好笑,哥哥是有些别扭在身上的。 一边理解楚云淮的所作所为,一边又想教训他。 这难道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 许清砚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这男人得需要调教,没事多跟娘亲学学御夫之道,免得以后嫁了人吃亏。” 许尽欢觉得他越说越离谱,她嗔了他一眼道:“不跟你说了,我上早课去了。” 说着一溜烟的跑远了。 许清砚站在原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正要往学堂去,就见温姝语走了过来。 只是她瞧着似乎有些失魂落魄,连他都没有发现。 他觉得奇怪,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问:“你怎么了?” 温姝语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许清砚问:“世子有事吗?” 许清砚道:“我如今身份恢复了,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去府上提亲吗?” 温姝语听着这话心头涌过一阵无助的悲凉,她道:“不用了,父亲已经有了最佳的人选。” 闻言,许清砚的脸色一变,他握着温姝语胳膊的手微微一紧,问道:“是谁?” 温姝语自嘲一笑:“世子觉得还能是谁?” 许清砚反应过来,他压低了声音道:“是楚云淮?” 温姝语眸中含着泪,却又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挣开许清砚的手:“是谁都跟世子没有关系了。 你们镇北侯府得罪了宸王,父亲严令禁止让我再跟你们来往。 今日我来书院,便是应父亲所求来退学的。” 听着这话,许清砚没来由的一阵火大,他拉着温姝语道:“你跟我出来。” 他将人带出了麓山书院,坐上了马车。 温姝语被他桎梏着反抗不得,直到马车远去她才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许清砚道:“带你去清醒清醒。 我以为这些时日你经过杨夫子的教导已经有所改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易就屈服了。 你前些日子让我去提亲时的魄力呢,你的雄心壮志呢,都被狗给吃了吗?” 温姝语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她道:“我爹拿我娘来逼我,我娘以死相逼,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她的父亲醉心于权势,失去太子这座靠山后,他一直都在思量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这个女儿变得更有价值? 直到楚云淮被封为了宸王,父亲又看见了温家的希望。 昨夜父亲把她叫到书房旁敲侧击的询问楚云淮,言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她嫁给楚云淮。 她第一次强烈的反对,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打了她一个巴掌骂她不肖,甚至扬言要休了母亲。 回去后,母亲又来逼她,甚至给她跪下让她不要忤逆父亲。 她被他们逼的心力交瘁,甚至存了死志。 她都想好了,等回去后她就吊死在梁上,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解脱。 那个家让她觉得窒息、痛苦,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许清砚看着她这般,不免有些心疼,他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道:“所以,你其实是打算去寻死是吗?” 温姝语抬起头,哭红的眼睛看着他。 许清砚拿着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道:“你连死都敢为什么不敢好好的活着? 你父亲也好,母亲也罢都只是把你当成是换取利益的筹码,而你却还要被所谓的亲情所裹挟。 既然你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那就让自己变得无懈可击。 自由和亲情你只能选一个,你若选择亲情谁也救不了你,但你倘若选择自由,我可助你!” 温姝语怔了怔,她问:“如我这般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许清砚道:“因为你是欢欢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温姝语眼眶一热,她笑着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便是遇到你和欢欢了。” 她擦干眼泪道:“我选好了,我想要自由。” 许清砚看着她道:“选择自由你将失去温家大小姐的身份,失去自己的名字。 甚至一段时间还要失去自己的容貌,你真的愿意?” 温姝语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只想了无牵挂的恣意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就只是为了自己。” “好。” 许清砚道:“我会让温家大小姐温姝语体面的死去,从今以后你就做你自己,恣意快活的好好活着。” 温姝语又红了眼睛,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好。” 她平复下心绪道:“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许清砚道:“今日不去书院了,我带你领略一下北渊的大好风光。” 温姝语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做他的夫人一定会是很幸福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可以嫁给他。 许清砚见她在盯着自己,他笑着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上了我?” 温姝语的脸一红,她忙低着头道:“你别胡说。” 如她这般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 更何况许清砚太好了,好到她自惭形愧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许清砚叹了一声道:“那就是本世子魅力不足了。 人家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救了你两次,也没见你打算报恩。” 温姝语有些惭愧的样子道:“世子的大恩我无以为报,只能……” “那便以身相许吧。” 许清砚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你考虑考虑要不要答应?” 温姝语一惊,她不知道许清砚是不是在开玩笑,可他看上去明明这么认真。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可你也没给我喜欢你的机会啊,不过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我见过的京城贵女有很多,唯有你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想的都是怎么嫁个好人家,而你却不甘心屈服于被人操控的命运,你很勇敢。 你只是被规矩枷锁束缚了真正的自己,待挣脱这些束缚,你将会是最耀眼恣意的姑娘。” 第167章 把她掳走了! “我啊有你说的那么好?” 温姝语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许清砚的眼睛。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懦弱的、无能的,想反抗却又顾虑重重。 如果不是遇到许清砚她可能早就已经对命运妥协,走上既定的那条道路,彻底地成为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木偶。 失去自我,失去灵魂,最后甚至失去生命。 许清砚道:“我说有那就有,相信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身为女子本就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 你愿意去改变、去尝试、去抗争,这便已经难能可贵了。” 温姝语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那么温柔,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她心中的神明。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喃喃道:“谢谢你。”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水火,教她成长,引导她成为那个她想成为的自己。 许清砚愣了一下,除了妹妹外还是头一次有姑娘主动抱他,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问:“那你打算要怎么谢我?” 温姝语霎时红了脸,她忙松开了手有些局促地回道:“世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许清砚听着这话似是有些不太高兴,想听她说一句以身相许还真是难啊。 他扫了温姝语一眼,笑着应道:“好啊,正好我身边缺一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他把那个语字咬得有些重,似乎是意有所指,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个语。 温姝语觉得这个男人不管是正经还是不正经,他身上似乎都有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无从抵抗。 而她的心里就像是闯进了一只小鹿,在不停地乱撞。 她忙掀开帘子掩饰着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见马车已经出了城。 温姝语有些紧张地捏着帘子问他:“我们去哪?” 许清砚问她:“骑过马吗?” 温姝语摇头,她是文官世家养出来的大小姐,因为自小是被当成太子妃来培养的,爹娘不允许她身上有一块疤,因此从未让她学过骑马。 许清砚道:“那就带你去骑马。” 说着他让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卸了马车装上了马鞍,朝着温姝语伸出了手道:“来吧,别怕。” 温姝语将手递了过去,然后踩着马镫跨上了马背。 刚坐下许清砚就翻身上了马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道:“坐稳了。” 温姝语感受着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像是靠在了一座大山一般宽厚而又让人安心。 正想着那马蹄一越便飞奔了出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凉爽的风从她的脸上抚过。 她睁开眼睛,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长了翅膀在自由地翱翔。 许清砚看着她脸上露出来的欣喜问她:“怕不怕?” “不怕!”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伴随着温姝语嘴里发出的笑声,她纵马驰骋着去追寻自己向往的自由。 …… 许尽欢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温姝语今日为什么没来书院? 下了学后,她打算去温府看看,结果他们家的马车不见了,而她哥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纳闷着,就见楚云淮走了过来,他笑着问道:“郡主在等你的兄长?” 许尽欢看见他那张脸就总是想起昨夜她做的荒唐事。 她努力掩饰着心中都不自在,敷衍地行了一礼唤道:“宸王殿下。” 楚云淮捂着胸口故作伤心的模样道:“郡主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如今记忆恢复了便想和我撇清关系真是好狠的心啊。” 许尽欢唇角一抖,用眼神警告他差不多的了,这还演上瘾了? 只是瞧着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之前是我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呵。” 楚云淮讥笑一声道:“一句多有冒犯便想打发本王,郡主还真是没有诚意。 当初是你把本王掳了回去,结果你摔伤了脑袋把本王认成了你的兄长。 也是你们镇北侯府求着本王留下来配合你治病的。 可到头来也是你们翻脸无情把我赶出了侯府,就因为楚云淮出身卑微,配不上郡主你? 那现在呢?本王是不是有资格能求娶郡主了?” 他简单的几句话便向旁人道清楚了他和镇北侯府的恩怨情仇。 而在此之前,有关他们之间的恩怨各种说法都有。 许尽欢道:“多谢王爷厚爱,只不过即便你如今贵为皇子,我也还是那句话。 我对王爷你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还请王爷莫要纠缠。”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谁料楚云淮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如果本王非要纠缠呢?” “宸王殿下。” 云峥走过来客气地见了一礼道:“郡主既然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王爷又何必要继续为难呢。”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道:“怎么,云公子是想英雄救美?” 云峥道:“在下只是觉得感情之事不能勉强,王爷还是莫要把你们过去的这点兄妹情分也消耗殆尽的好。” “本王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楚云淮说着就将许尽欢扛在了肩上。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停挣扎着喊道:“楚云淮你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云峥见状冲上来想去救她,却被青墨给拦了下来。 就见楚云淮将许尽欢放在了马背上道:“郡主难道忘了,当日你也是这么把本王给掳回去的。” 说着,他就带着许尽欢策马消失在了大街上。 很快,宸王殿下掳走镇北侯府小郡主的消息就在京城不胫而走。 而此时的楚云淮,带着许尽欢已经悄悄地回到了镇北侯府。 为了配合他演戏,镇北侯还亲自带着侍卫出动,进宫告状去了。 被“掳”回来的许尽欢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楚云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闹这么大的动静,我明天还怎么见人?” 楚云淮知道自己是过分了一些,他走过去伸手抱着她道:“是我的错,我让你出出气怎么样?” 最好能像昨夜那般任由她欺负。 许尽欢挑了挑眉,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问:“你确定,不后悔?” 楚云淮伸着手发誓:“任你作为,绝不后悔。” 许尽欢勾了勾唇,转身打开房门吩咐秋香:“去给我找个搓衣板来。” 第168章 我只要你就够了 不多时秋香取了搓衣板送来,许尽欢将那搓衣板往地上一扔,对着楚云淮道:“喏,跪吧。” 楚云淮盯着地上的搓衣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指了指自己问:“你让我跪这个?”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不是你说让我出气的吗,怎么后悔了?” 楚云淮哪里是后悔了,而是郁闷了这怎么跟昨夜玩的不一样? 虽然心中有落差,但他还是听话地跪了上去。 许尽欢吓了一跳,她忙伸手去扶他,怪斥道:“让你跪你还真跪啊,你的骨气呢?” 楚云淮笑着道:“你都生我的气了,我还要骨气做什么?” 别说是让他跪搓衣板了,便是要他这条命他都双手送上,只要欢欢开心。 许尽欢嗔了他一眼:“你前世如果这么听话,我也不至于……” “欢欢。” 楚云淮抱紧她,就连语气都低沉了几分:“都是我的错,以后我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让我跪着,跪多久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许尽欢经过哥哥的一番开解后,早就想通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她确实做不到对楚云淮无动于衷。 既然放不下他,那就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最起码要把前世的遗憾全都讨回来才行。 她伸手回抱住他,笑着道:“你就不怕你堂堂王爷的脸面都丢尽了?” 楚云淮蹭了蹭她的脸颊道:“要脸做什么,我只要你就够了。” 许尽欢又被他给撩到了,她红着脸伸手把人给推开道:“你小心我哥哥又来找你算账,不过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平日里她哥哥都是对她形影不离的,今个却不知所踪,着实奇怪。 楚云淮道:“他把温小姐给拐走了,我派去的人说他们出了城骑马去了。” 许尽欢一脸震惊,她好奇地问道:“我哥哥他这是开窍了?” 楚云淮冷笑了一声道:“那温家失去了太子这跟高枝如今只怕是盯上了我。 我瞧着那温小姐来书院时魂不守舍的,应该是被他父亲逼迫,受了打击,你哥哥这是把人带走安慰去了。” 听到温相在打楚云淮的主意,许尽欢拧着眉不悦道:“我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父亲,一门心思想着出卖女儿简直可恶。” 楚云淮想到了自己,他苦笑一声道:“这世上本就有些父母是没有爱子女之心的。” 比如他的母亲,从小到大他在她身上从未得到过任何的母爱。 所以如温相这般出卖女儿换取利益的,他也见怪不怪了。 许尽欢拉着楚云淮的手道:“没关系,既然她不爱你,你也不对她心存期待就是了。 等尽了你身为人子应尽的本分,卸去了这一身的枷锁,你就好好地爱你自己。 至于亲情,你已经得到了,以后镇北侯府就是你家。” 楚云淮微微一笑,眼眶有些湿润,他凑过去道:“那你再叫我一声哥哥。” 许尽欢挑了挑眉,不就是叫哥哥吗,她又不是没有叫过,于是一口气喊了好几声:“哥哥,哥哥,哥哥……” 楚云淮突然想起他做过的那个旖旎的梦,梦里那一声哥哥就如同现在一般勾魂摄魄,让人不可自拔。 他有些冲动地将人抵在了门后,捧着许尽欢的脸就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那一声声勾人的哥哥。 许尽欢:“……” 她就叫了几声哥哥,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她呼吸渐渐有些凌乱,只能被迫跟着楚云淮的节奏沉沦再沉沦。 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郡主,夫人让你和王爷去前厅用膳。” 许尽欢还是头一次做坏事时被人抓包,这种感觉即紧张又刺激。 她看了眼停下来的楚云淮,平复着呼吸道:“知道了。” 待到脚步声走远,许尽欢才瞪了楚云淮一眼道:“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楚云淮一本正经地回道:“有没有可能,这也是我赔罪的一种方式?” 许尽欢真是长了见识,她就没见过这样给人赔罪的。 她哼了一声:“强词夺理。” 说着就要打开房门,谁料楚云淮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温热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道:“谢谢你,欢欢。” 虽然欢欢没有说已经原谅了他,但她肯给他接近她,弥补他的机会。 不再像之前那般狠心地把他给推开,他已经很感恩了。 而他能回报的唯有这颗真心,这条性命。 许尽欢道:“别腻歪了,快走吧,不然娘亲该等急了。” 楚云淮松开她,然后规规矩矩地跟着她来到了花厅。 许氏见他们进来,忙迎了上去,拉着楚云淮的手打量着他道:“怎么瞧着都瘦了,可是宫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娘做了你最喜欢的,待会多吃点。” 楚云淮心中说不出的感动,他笑着道:“儿子不过就离开了两天而已,哪里就瘦了。” 话音方落,沈静安走过来伸手给他把了把脉道:“想来是最近心思郁结严重,这五脏不舒,回头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楚云淮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们对他比平日里还要关切 难道是因为自己被“赶”出了侯府,他们觉得愧疚?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他们对他满满的心意。 几人坐下后,许清砚才姗姗来迟,他净了手走过来坐下道:“你闹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回来吃顿饭?” 楚云淮道问他:“不行吗?” 许清砚翻了个白眼道:“看你要怎么收场?” 正说着话,镇北侯从宫里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高兴地将东西塞给了楚云淮道:“儿子,你要的东西。” 楚云淮接过,将圣旨放在了一边,然后恭敬地朝着镇北侯行了一礼道:“辛苦爹爹跑一趟了。”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镇北侯拉着他坐下问道:“在宫里还习惯吗?可有见到皇后娘娘?” 楚云淮一一作答,父子两人关系亲厚地叙着话。 许清砚有些好奇地拿起楚云淮放在一旁的圣旨,打开一瞧他唇角猛地一抽,顿时被气笑了! 第169章 要不改姓萧吧? 许清砚将圣旨放在了桌子上道:“怎么,现在你不怕连累我们镇北侯府了?” 楚云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不一样,这主动和被迫还是有区别的。” 许尽欢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于是拿起那圣旨看了看。 这圣旨是陛下给她父亲的,说宸王遇刺凶手尚未缉拿归案。 而宸王不喜宫中繁琐,要父亲在宸王府建成之前负责保护宸王安危。 虽然圣旨中并没有说让楚云淮住在镇北侯府。 但是既然领了保护宸王的圣旨,自然是要把人接到府上好好保护了。 这兜兜转转楚云淮最后还是又回到了镇北侯府,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他以后不用再摸黑翻墙,避人耳目了。 而这就是楚云淮说的主动和被迫的区别。 如果不演这么一出决裂的戏码,那么他们镇北侯府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归顺了宸王。 太子必定恼羞成怒,视他们为眼中钉。 眼下人人皆知他们镇北侯府和宸王不合,而这个时候陛下又让镇北侯府负责保护宸王安危,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好了。” 镇北侯横了儿子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跟你大哥说话?” 在知晓了楚云淮的悲惨身世后,他对这个儿子满满都是疼惜,觉得怎么疼爱都是不够的。 偏偏儿子总是阴阳怪气的,一点也不体贴。 许清砚哼了一声道:“他姓楚又不姓许,是我哪门子的大哥?” 镇北侯撸着袖子就想揍他。 楚云淮忙把人给拦下道:“您老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其实清砚说的也没错,如果可以选,我也挺想姓许的。” “许云淮?” 许清砚皱着眉头道:“念起来有点拗口,我爹那么喜欢你,要不你还是跟他姓萧吧。 萧云淮也挺好听的,这样萧家也后继有人了。” 在座不知情的只以为许清砚说的是玩笑话,但知晓真相的几个人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楚云淮如果不是容妃的儿子,那他也不可能是陛下的儿子。 他究竟是谁,也许只有容妃知道。 只是这冒充皇亲贵胄,混肴皇室血脉可是死罪。 所以哪怕破了容妃下毒的阴谋,她手里还握着能让楚云淮无法翻身的欺君之罪。 因此,他们的谋划需得步步小心。 “好了,你就别贫嘴了,饭菜都要凉了大家快吃吧。” 许氏招呼众人动筷子。 镇北侯府没那么多规矩,大家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气氛融洽。 用过晚膳,楚云淮把许尽欢送回了房间,他道:“我待会要出去一趟,你要是睡不着就让昭华公主来陪你,我很快就回来。” 许尽欢问他:“你要去哪?” 楚云淮道:“自我被赶出侯府后,她就急了催我去见她,只是这几日没抽出空闲来。” 许尽欢听他要去见容妃,不免有些担心,她问:“她会不会又责怪你?”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楚云淮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担心,她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就不能不去吗?” 楚云淮道:“如果再不去,我担心她会对你下手,她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之前她担心你恢复记忆不会喜欢上我,甚至还给我准备了情蛊,想让我用在你的身上,让你对我情根深种。” 许尽欢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东西?” “有的,南夷的蛊求可操控人的心神,是一种很邪门的东西。” 楚云淮问她:“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大雨我半夜来找你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道:“你那天很奇怪,原来就是因为见了她吗?” 楚云淮苦笑一声道:“每次见她我都有一种压抑而又无奈的感觉。 不过现在我不怕了,我不能让她伤害镇北侯府,伤害你。” 许尽欢越听越心疼,她伸手抱着他的腰道:“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好。” 楚云淮附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他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刚出房门,就听许清砚的声音传来:“你这是要去见她?” 楚云淮看着靠在树上的男人,他走过去道:“我若不去她怕是坐不住了。” 许清砚点了点头问:“我一直很好奇,容妃不过就是一弱女子,这些年她是怎么走到今日的?她背后可是有人相助?” 楚云淮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似是有些犹疑。 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手道:“她的势力的确比你想象中的要大。” 许清砚问他:“是江湖势力还是什么神秘组织?” 楚云淮缄默不语。 “不能说?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们啊,既如此我不问就是了。” 许清砚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楚云淮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我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我怕……” 许清砚转身看着他问:“怕一旦说出来我们镇北侯府真的会把你给赶出去?” 楚云淮一愣,问他:“你都知道了?”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很难猜吗?你跟父亲说皇后早就知道了你的存在,甚至对你不屑一顾。 也就是说她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而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必是因为你母亲的身份有问题。 也许当年孙皇后说你母亲是祸国的妖妃这可能不是污蔑。 她也许真是想要图谋北渊的江山,只不过被孙家识破,这才落得自焚保命的下场。 只不过陛下被情爱遮了耳目,还以为容妃是他的心中挚爱,我说得对吗?” 楚云淮听到他的猜测,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道:“你说的没错,我母亲她是前朝公主的后人。 入宫是为了复国,只不过被孙家坑害流落在外。 而我身为她的儿子,身上也流着前朝皇室的血,哪怕不愿意,也要背上这复国的使命。” 他看着许清砚道:“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们。 当我听到前世镇北侯府背上了谋逆的罪名,我就觉得可能是跟我有关系,也许是我把你们卷了进来。 所以这一世,我要和你们划清界限,只是我实在舍不得。 就只能演这么一出决裂的戏码,做给别人看。 只希望有朝一日如果东窗事发,也能让你们免受牵连。” 第170章 故意的不行吗? “呵,你想的倒是周到。” 许清砚还以为他会一直隐瞒下去呢,若这个时候他还选择替容妃遮掩,他还费心去救他作甚,就让他被容妃欺瞒利用致死算了。 他道:“所以你之前问我要不要考虑造反不是玩笑,而是试探?” 楚云淮垂着眸子,又一次沉默了。 许清砚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有本事,我爹为北渊镇守边境对抗南夷,本来是流芳百世的英豪。 却要因为你背上勾结前朝余孽图谋造反的骂名,我们镇北侯府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不起!” 除了这么一句苍白的道歉,楚云淮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为自己解释? 当初他一心想要逃离,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亦是知道镇北侯是守护北渊的英雄。 如果和他牵扯上关系,就势必要毁掉一身清誉。 可他终究还是把他们拉下了水。 如今,他只能想办法保全镇北侯府不被他连累。 许清砚见他这般自责的样子也不忍心再继续刁难,他道:“你若真觉得抱歉,就不要告诉容妃我们已经知晓她的身份。 她虽然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对她你还是有所保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为好。” 楚云淮沉声道:“我晓得。” 母亲信不过任何人若是让她知道镇北侯府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将他们握在手里为她所用,要么将他们除之后快。 许清砚又问道:“她对你寄予厚望,对你如此严苛,难道就没有慈母的时候,比如亲自下厨给你做什么吃的?” “有。” 楚云淮的眸子在暗夜里辩不出情绪,他道:“小时候如果表现好的话,她会做甜汤奖励。” 这是她唯一下厨做过的东西。 许清砚问他:“那你上次喝她做的甜汤是什么时候?” 楚云淮回道:“几个月前,就是沈静安来京城的前一夜。 她担心欢欢记忆恢复后我便不能再留在镇北侯府,还给了我一只情蛊,让我以备不时之需。”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所以,你这么着急去见她是担心她会对欢欢下手?” 楚云淮点了点头:“她是一个比信阳公主还要疯狂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我得去安抚好她。” 许清砚深吸了一口气,他道:“既然你吃了我娘给你做的饭菜就不要再喝她的甜汤。 不然以后你休想再吃到娘亲做的任何东西。” 楚云淮:“……” 他以为许清砚是为许氏抱不平,便也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 他道:“我现在已经不爱喝甜汤了。” 许清砚是担心容妃将毒下在了甜汤里。 虽然他觉得在楚云淮没有扳倒孙家之前容妃可能不会投第三次毒,但还是委婉地提醒一下为好。 他哼了一声道:“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亲自给你做一碗甜汤只怕就让你高兴得忘乎所以。 你身为儿子替她完成使命这没有错,但倘若还期待她能变成一个慈母那就是你蠢了。 别说是她做的东西,便是递来的任何东西你最好有骨气的一口都不吃。 怕就怕你看见她就心软,若是这样这辈子谁也救不了你。” 楚云淮眸色一沉,暗暗握紧双手道:“放心吧。” 许清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只希望那容妃没有发现什么。 想了想,他又叮嘱道:“倘若容妃问起欢欢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你可别告诉他是用了你的血。 不然你肯定要被责骂的,你就说静安的医术出神入化,别提放血相救的事。”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欢欢压根就没有失忆,那你们之前来取我的血是?” 许清砚暗道一声糟糕,他不慌不忙地回道:“故意的不行吗?我就是想让你痛心又痛身。” 楚云淮觉得许清砚在撒谎,但一时间也猜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想着,许清砚摆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楚云淮敛住思绪点了点头,随即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来到了城南的那座宅子,然后敲门走了进去。 容妃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似乎是一直都在等他。 他推门走了进去,刚唤了一声母亲,一只茶盏就擦着他的脑门飞了过来。 砰的一声,茶盏落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伴随着容妃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跪下!” 楚云淮站得笔直,他看着盛怒的容妃淡淡的声音问:“不知儿子做了何事,惹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容妃见状气得一拍桌子道:“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儿子不敢。” 楚云淮一掀衣袍跪了下去,地上的碎片扎到了他的膝盖顿时流出了血来,但因为他身上穿着黑衣,什么都看不出来。 容妃看着他,冷冷的声音问:“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被镇北侯府赶出来?” 楚云淮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如今已经又回到了镇北侯府。 在王府建成之前镇北侯负责保护儿子的安危。 至于被赶出去,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儿子不希望别人知道镇北侯府已经投靠了我。” 容妃眉梢一挑,脸上的怒意也消散了许多,她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云淮抬起头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悦道:“母亲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容妃叹了一声,她走过去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娘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而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尤其是你姐姐传回了消息,说孙氏那个贱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 娘也是怕她会对你不利,倘若失去了镇北侯府这个助力,你拿什么去和孙家抗衡?” 楚云淮道:“母亲多虑了,就算没有儿子孙家和镇北侯府也是结怨颇深。” 容妃是听过孙家和镇北侯府结怨的事情,但她心中还是有顾虑。 她问:“听说你是因为对许尽欢求爱被拒才被镇北侯府给赶出来的? 我给你的情蛊你为何没用?倘若让许尽欢对你情根深种,他们镇北侯府岂不是任由你掌控? 明明有条捷径你不走,非要去以身涉险打动他们。 他们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帮你助你?你啊还是太天真了,难成大事!” 第171章 就是他的死期! 对母亲的贬斥楚云淮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无论他怎么做都得不到母亲的夸赞,渐渐地他便也不期待了。 他目光无波无澜盯着容妃脸上的面纱道:“母亲怎知,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没有对我情根深种呢? 你只看见我求爱被拒,可我已经告诉你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但你却不相信。 你想让我对许尽欢用情蛊,可是母亲你了解镇北侯府吗? 镇北侯能把南夷打得俯首称臣,您觉得他们手里会没有南夷至宝吗? 倘若我当真对许尽欢用了情蛊,才是自食恶果,万劫不复,您难道是想让儿子往火坑里跳吗?” 容妃被他给唬住了,她心头一惊问道:“你是说镇北侯手里有南夷的至宝,可以让任何蛊术无所遁形?” 楚云淮道:“这很意外吗?南夷当年若不是献上至宝,此时只怕早就被灭国了。 儿子若不是取得了镇北侯的信任又怎会知道此等秘事? 所以,母亲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 容妃被她驳得有些失了脸面,她讪讪一笑道:“是母亲多虑了,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许尽欢的芳心那便好。 你可有想好要怎么对付孙家? 我听说之前在书院的马球比赛上,你还救了孙家公子的性命? 你为何要多此一举,那孙家人死有余辜,孙景逸又是孙家未来的希望,他若死了岂不是罪有应得?” 楚云淮皱了皱眉道:“母亲看事情就只看表面的吗? 孙景逸如果就这么死了,你觉得儿子现在还能活着吗? 我知道母亲报仇心切,但是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今我已回宫,只待将太子的势力一点点的瓦解,届时便是大仇得报之时。” “好,好,娘相信你。” 容妃拉着楚云淮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问:“许尽欢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可是府里那位神医的功劳?” “正是。” 楚云淮扫了眼她倒的茶没有伸手去端。 容妃心中有些不安,她道:“没想到他的医术这么精湛,那他给你把脉时可说过你身体如何?” 说着,她似是怕楚云淮起疑,又道:“你常年不在我身边,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怕你累垮了。” 楚云淮只觉得可笑,她如果真关心他,又怎会看不见他膝盖上的伤,地上瓷片上留下的血迹? 他淡声道:“母亲放心,儿子身体康健,万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容妃听出了他话中置气的意味,忙道:“娘不是那个意思,娘是真的担心你,报仇固然重要,但你的康健更重要。” “我知道,母亲放心儿子会保重身体的。” 说着,楚云淮站了起来道:“若无其它事,儿子就先出去了,若是离开太久唯恐会被侯府的人发现。” 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容妃却拦下了他道:“等等。” 她将楚云淮带去了书房,然后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了他道:“这是前朝名医所著的一本佰草经,仅剩这唯一的孤本。 我也不想这东西就此绝迹,失去它应有的价值。 你把它带回去送给侯府的那位神医吧,就当是答谢他对你的看顾了。” 楚云淮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母亲身为前朝公主的后人,手里有很多前朝藏书。 这本佰草经就是其中的一个孤本,她肯将其拿出来送人,的确是难得。 他将东西收下道:“儿子代沈公子多谢母亲相赠。” 容妃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快回去吧,万事小心。” 楚云淮点了点头道:“您也保重。” 留下这话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楚云淮走后,一个中年仆妇来到了书房,她好奇地问道:“公主怎么将那本佰草经给送了出去?” 容妃的祖母是前朝的公主,因此前朝旧人也尊称她为公主。 她道:“我们的人一直蹲守镇北侯府也不见那神医外出,我只能出此下策。 身为医者我就不信他看了这本佰草经能不为之所动!” 更何况这其中记载了配制三生绝的几味草药,若那姓沈的神医当真探出了什么就一定会去采药的。 只要他敢踏出镇北侯,就是他的死期。 容妃深吸了一口问着那仆妇:“少主那边如何了,这个月的药送去了吗?” 仆妇回道:“方收到消息说少主不知从哪遇到了一位大夫,给他更换了药方。 少主已经有许久没有按照之前的方子去抓药了。” “什么?” 容妃大吃了一惊,她有些着急道:“怎么会这样? 你速去查究竟是谁给他换的方子,再安排我们的人去给少主把把脉,看看他身体可有亏损?” “是。” 仆妇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容妃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她将藏起来的画像取了出来打开。 画中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俨然就是云峥的模样。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幅画,眼中满是疼惜,温柔的声音唤道:“峥儿,你再等一等娘很快就能接你回家了。” 容妃将那幅画贴着胸口,就如同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般。 为了保全这一滴骨肉,她费心谋划了这一场棋局,眼看着大事将成,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 …… 楚云淮回到镇北侯府已经是深夜了,他回去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着许尽欢的房间。 看见房间里还亮着灯,那一刻他心中好似有了归宿。 他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门,就连欢欢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楚云淮看着有些心疼,他悄声走过去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许尽欢睡得浅,听到动静她就醒了过来,见他回来了,她睡意全无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楚云淮将她放在了床榻上道:“去的时候碰见了你哥哥,跟他说了会话耽误了一些功夫。” 许尽欢拉着他的手将他浑身打量了一遍问:“她有没有为难你?” 楚云淮正要说没有,谁料许尽欢眼尖瞧见了他衣摆上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忙用手摸了摸,就见手上染着浅浅的血迹。 她心下一骇,忙撩开楚云淮的衣袍就见他白色的中裤上膝盖位置一片血红。 第172章 它这么喜欢我啊 楚云淮只顾着回来见她,都忘了自己膝盖上有伤,早知道会被她发现他就应该先处理好再来见她。 果不其然小姑娘红了眼睛,瞧着他心口隐隐作痛。 他忙道:“不碍事,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许尽欢起身按着他在床榻上坐下,然后取了药箱来掀开裤腿露出他受伤的膝盖。 一眼她便看出来这是瓷器的碎片扎的,她一边给她上着药一边问道:“你痛不痛啊?” 楚云淮笑着道:“不疼的。” 这边小伤微不足道,比起小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许尽欢道:“我说的是你的心,你的母亲这般对你,你的心痛不痛?”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楚云淮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了,毕竟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许尽欢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她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在他受伤的膝盖上轻轻吹了吹。 涂过药的膝盖凉凉的,被她这么一吹楚云淮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 他沙哑的嗓音道:“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受伤,让你担心了。” 看着她为他而心疼,他心中更加难受,便是为了珍视他的人,他也要好好的爱护自己。 许尽欢抬头,然后起身一把抱住了他,她没有说话就这么抱着他,像是无声的安慰。 楚云淮心软得一塌糊塌,他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任由她柔弱的身躯温暖着他苍凉的内心。 他将人抱紧,满是眷恋温存,低低的声音道:“欢欢,我好像更爱你了怎么办?” 许尽欢噗嗤一笑,问他:“所以呢?” 楚云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可能会活不下去的。” 他怕许尽欢误会,忙解释道:“我不是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 楚云淮像个受伤的孩子,他把头垂下沉声道:“我害怕解不开你的心结,害怕前世就是我害了镇北侯府。 怕你又会像之前那样狠心地拒绝我,怕你不要我,怕你嫁给别人,怕……” 许尽欢勾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将他的那些害怕恐惧全都堵了回去。 他害怕的何尝又不是她怕的呢?可是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开心结,不知道和楚云淮有没有未来? 但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们就只需要活在当下就好了,为何要患得患失呢? 她的亲吻像是安抚,让楚云淮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有了依处。 许尽欢微微喘息着抬起头去看他道:“那你就把前世欠我的全都还给我。” “好。” 楚云淮答应她:“从今以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任你驱使,任你蹂躏,绝不反悔。” 许尽欢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着她有些凶猛的将人压在了榻上道:“那我就先讨一点利息,你不能动,若是敢反抗我就不理你了。” 楚云淮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沙哑的声音应道:“好。” 他乖乖地躺着心中满是期待,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对他上下其手,哪料小姑娘突然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睛。 她盯着他的眼睛夸赞道:“你这双眸子生得真好看,像琥珀一样,嗯鼻子也好看。” 说着又在他的鼻尖亲了一下。 许尽欢继续打量着他道:“瞧着你和陛下长得一点也不像,你这容貌是随了容妃吗?” 她没有见过容妃,自然也不知道这祸国的妖妃长得什么模样? 楚云淮道:“她相貌被毁,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她本来的样子。” 许尽欢挑了挑眉,故意道:“那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这张脸,如果被毁了,我可就不喜欢了。” 楚云淮:“……” 她果然就只是垂涎他的美色,他问道:“那如果我老了怎么办?” 许尽欢忍着笑意道:“人老珠黄那就只能被我给抛弃了。” 楚云淮拧着眉在心里琢磨着,为了不被欢欢抛弃,看来他得研究研究驻颜之术。 只怕只有驻颜术还不够,其它的也得要学一学。 他道:“你放心,我定会让你舍不得抛弃我的。” 说着,他咳了一声问她:“我都乖乖躺好了,你不做点别的吗?” 许尽欢:“……” 她瞪大眼睛看着楚云淮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羞赧地拧了下他的胳膊道:“想什么呢?我是那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楚云淮慢条斯理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那健硕的胸膛。 许尽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上次没有点灯她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摸了几把。 如今昏黄的烛灯照耀着他的胸膛,这种视觉的冲击让她瞬间失了神。 楚云淮勾了勾唇道:“好像有点热。” 许尽欢反应过来,他这哪是热分明就是在诱惑她!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别过头去,谁料楚云淮突然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处道:“欢欢,听到了吗?它在为你而雀跃。” 许尽欢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蓬勃有力,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 她笑了笑,附身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道:“原来它这么喜欢我啊。” “是啊。” 楚云淮轻轻摸着她的头道:“因为我的欢欢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许尽欢听得耳热,她趁机摸了摸他的腹肌,正想感慨两句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她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就见她哥哥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许尽欢暗道一声,完蛋了!她灰溜溜地低着头,等着被训斥。 反观楚云淮要冷静许多,他坐了起来随意地拢了拢衣襟。 许清砚看着他这模样真是像极了风月楼里的小倌,简直没眼看。 他冷嘲道:“堂堂宸王殿下竟学那风月楼的做派用美色来勾引我的妹妹,你的脸呢?” 楚云淮耸了耸肩道:“要脸做什么?” 许清砚被他气得一噎,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给我滚出来。” 楚云淮回头正想让欢欢不必担心,却听她道:“哥哥,你别打脸啊,打坏了就不好看了。” 楚云淮:“……” 嗯,欢欢多少还是有点在意他的。 第173章 早晚得去挖野菜 楚云淮来到了院子里,就见走在前头的许清砚转过了身来。 他忙伸手阻止道:“别打脸,打坏了欢欢该不高兴了。” 许清砚咬了咬牙,朝着他身上就踹了一脚道:“你别得寸进尺,是不是非得让我把你赶出去你才能老实点?” 楚云淮摸了摸鼻子道:“你又没有心爱之人自然是不懂。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便知道这种滋味了,就怕到时候你做得比我都过分。” 许清砚被他气笑:“你也知道自己过分啊?” 楚云淮自然知道,可他如果不过分点欢欢就真的不要他了。 眼下他也就只有这张脸还有这身材能迷惑她了。 只不过许清砚怎么说也是欢欢的哥哥,他不能把人给得罪了,只得装可怜博取同情。 他道:“是我错了,不该仗着受伤让欢欢同情就胡作非为。” 许清砚眉梢一动盯着他问:“受伤?伤哪了?” 他觉得这个男人生龙活虎得很,哪点像受伤的样子。 楚云淮道:“就是被罚跪瓷器碎片上而已,没什么。” 许清砚皱了皱眉,捏了捏拳头道:“你是傻子吗,她让你跪你就跪,你不知道反抗啊?” 楚云淮看着他这反应,心头涌过一阵暖意,他道:“可是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一句话噎的许清砚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早点拿到证据,证实楚云淮的身份让他彻底看清楚这个亲生母亲的真面目。 他深吸了一口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楚云淮自嘲一笑:“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斥责怪罪的话。 至于我和侯府撕破脸的事情也糊弄了过去,她应该不会再盯上欢欢了。” 说着,他从怀中将那本佰草经递给了许清砚道:“这是前朝名医所著,世上仅存的一个孤本,你帮我交给静安吧。” 许清砚接过随手翻了翻问道:“这是哪来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楚云淮道:“我母亲给的,说是答谢静安对我的关照。” 许清砚听到是容妃主动给的,不免有些意外,他问:“你母亲又问起静安了?” 楚云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她对静安似乎很感兴趣。” 每次去见她时,她总会问起沈静安,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求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许清砚冷笑一声道:“也许是看中了静安的医术,想收为己用吧,不然这么费心讨好做什么。” 他将东西收下道:“我会帮你转交给静安的,既然受了伤就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事要你帮我呢。” 楚云淮觉得好奇,他还是头一次从许清砚嘴里听到让他帮忙的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竟然连神通广大的许世子都搞不定? 只是他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应道:“好。” 说着转身就要回房间。 许清砚忙拦住他道:“我让你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楚云淮白了他一眼道:“我去跟欢欢说几句话,你这么紧张什么?” 他挥开了许清砚的手,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就见欢欢正在门前偷听。 他笑了笑道:“我再不走你哥哥就真的该打我了,你快回去睡吧。” 许尽欢也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她哥哥这么好说话了? 有古怪,找个机会她得好好审审他,看看哥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许清砚的监督下,楚云淮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皇宫里是高床软枕但也没有侯府他自己的房间睡着舒服。 这院子原本是给许清砚准备的,被他占了后许清砚也没有要回来。 哪怕他被赶出去了,这里也还是他的房间。 可是城南的那座宅子却是连他的房间都没有。 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把他视若亲生,而生他养他的母亲却待他毫无亲情可言。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他并不是没有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 次日。 天刚刚亮,许清砚就将楚云淮给薅了起来。 他指了指带来的东西道:“快点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楚云淮看着他准备的东西,正是之前陛下令人所制的华服,紫色云锦贵气逼人,金丝绣线祥云环绕。 太庙祭祖的时候,他穿的便是这身衣服。 也不知道许清砚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人把他的华服给送了过来。 他好奇地问道:“你让我穿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许清砚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仗势欺人!” 楚云淮撇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想到欢欢还没见过他穿华服的样子。 她若是看见他这般丰神俊逸,定然是喜欢的吧? 楚云淮整了整衣冠,然后出了房间。 许清砚看着他这打扮突然有些后悔了,实在是因为楚云淮这一身太过贵气有点把他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他想了想道:“要不你还是换回常服吧?” 楚云淮皱了皱眉:“你这如此善变究竟要我帮你什么忙?” 许清砚道:“让你去温相府给我保媒。” 楚云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你这是开窍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穿成这样去我的婚事铁定是成不了,你还是换回来吧。” 许清砚本来想着让楚云淮身着华服以此来彰显他的气势,可是楚云淮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了。 楚云淮道:“欢欢还没见过我穿成这样呢,我先去给她瞧瞧。” 许清砚:“……” 他无奈扶额,看着楚云淮的背影道:“你这样早晚有一天要去挖野菜的。” 楚云淮问他:“我为什么要去挖野菜?” 许清砚道:“因为你恋爱脑,没得救了。” 他也是听温姝语说的,说是杨夫子给她们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位叫王宝钏的相府千金为了一个男人和家人决裂,苦等寒窑十八载日子过得艰辛,最后只能靠挖野菜为生。 而她所等的男人却早已忘了自己的妻子,娶了公主生儿育女。 挖野菜便是指那些为了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也叫做恋爱脑。 便是如楚云淮这般,心心念念就只有他的妹妹。 若他妹妹是那负心汉,楚云淮只怕哭都没得去哭! 第174章 只是为了取悦你 楚云淮听不懂什么恋爱脑,他满心都是欢欢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许尽欢刚起身,正坐在妆镜台前梳妆。 冷不防就听院子里的丫鬟们传来一道道兴奋的声音,还伴随着东西打落的动静。 她好奇的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大步的走了进来。 而他就像从晨光中走出来的一样,浑身闪耀着光芒。 那一身紫色的华服配上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任谁看了都会惊艳到移不开视线。 许尽欢更是连手里握着的木梳都掉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他,简直赏心悦目。 楚云淮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轻笑一声走过来附身捡起地上的梳子,好听的嗓音问:“这是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盯着他今日的装扮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穿得这么隆重,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 楚云淮:“……” 这形容也太过于朴实无华了些,不过倒也没有错。 他可不就是开屏的孔雀,在向她求爱吗。 他轻咳一声,拿着梳子帮她梳着头道:“是你哥哥让我陪着他去温相府给他保媒,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 不过他又后悔了,怕我抢了他的风头死活不让我穿成这样。 我想着你还没见过我穿成这样,便先过来给你看看。”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哥哥竟然要去相府提亲,看来她要有嫂子了。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楚云淮竟然就只是过来给她看看,还以为她没见过他这般丰神俊逸的模样。 她噗嗤一笑道:“谁说我没有见过的,你最好的样子还是穿喜服的时候。” 听到喜服两个字,楚云淮的心一揪也不知道这辈子他还有没有机会再穿给她看。 他掩饰着内心的不安道:“那不一样,他穿的再好看肯定也是冷着一张脸,而我不一样,我就只是为了取悦你。” 许尽欢从镜子里看着楚云淮的那张脸。 的确前世的楚云淮再丰神俊秀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不像眼前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撩她。 他都这么费心来取悦她了,她自然也要有所回应。 于是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道:“我很喜欢。” 楚云淮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反应,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他道:“欢欢,你……” 许尽欢打断了他,撇了撇嘴道:“你别得意,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若爱迟迟没有回应一颗心慢慢的就凉了,我只是不想你变成前世的我。” 听着这话,楚云淮一颗心又痛了起来,他伸手抱住许尽欢自责道:“对不起,我就是个混蛋。” “好了。” 许尽欢推开他道:“谁要听你说这些啊。 你不是要去给哥哥保媒吗,快点去吧,我哥哥能不能娶到嫂嫂就看你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的确不能穿成这样,实在是太招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提亲呢。” 楚云淮忙道:“我马上换下来,以后就只穿给你看。” 许尽欢知道如今的楚云淮已经彻底发出了光芒,再也不是昔日那个藏拙的假世子了。 哪怕他穿着一身布衣,也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天潢贵胄,皇子龙孙,便是他生的奇丑无比也照样有人攀上来。 她觉得有必要给楚云淮准备个金笼子,他若是敢拈花惹草,她就把他给关起来,只给她一个人看。 这个想法冒出来,许尽欢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觉得大抵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土匪血脉吧。 所以就总忍不住做些强取豪夺的事情。 可怜楚云淮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欢欢给盯上了。 回去后,楚云淮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便带着聘礼一路招摇过市的来到了温相府。 今日休沐,温相刚用过早膳就听管家捉着急忙慌的来报:“相爷,镇北侯府的世子和宸王殿下来了。” 闻言,温相当即赶到了花厅,看见院子里摆着的聘礼以及大雁后,他心中咯噔一下。 但为官多年,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他稳步走过去给楚云淮行了礼道:“见过宸王殿下。” 楚云淮道:“相爷不必多礼,今日本王受许世子之托前来保媒。 贵府大小姐蕙质兰心,许世子倾慕不已,今日特意前来求娶,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温相老脸一僵看向许清砚道:“世子此举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高门大户都是讲究三书六礼,许清砚未经纳彩便带着大雁以及聘礼登门,的确是不合规矩。 许清砚道:“相爷见谅,我自小长于乡野不懂京城的繁文缛节。 准备这些礼物也只是想表达对温小姐的尊重,绝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把排场做的这么大,就是要让百姓以为今日是来纳彩下聘的。 且看这老狐狸要如何收场。 温相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懂京城的繁文缛节。 你倘若真心想娶我的女儿就应该让镇北侯亲自前来询问两家的意见,而不是贸然带着聘礼上门,这同逼婚有何区别?” 说着,他一挥衣袖道:“小女无福受不起世子的青睐,你们还是请回吧。” 许清砚道:“温相是看不上我,还是已经为温小姐选好了良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今日就把丑话说在这,我的女儿便是嫁贩夫走卒也不会嫁给世子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许清砚问他:“相爷这是连宸王的面子都不给?” 楚云淮神色一凛,冷声道:“世子为了娶温小姐,可是将本王都赶了出去,就为了换回身份,前来求亲。 本王因为这桩婚事,脸面尽失,而世子答应我,只要他求亲成功,便考虑将妹妹嫁给我。 相爷,本王的幸福可全系在你的一念之间啊,你当真不好好考虑考虑吗? 若是拒了这门婚,你得罪的不止镇北侯府还有本王,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第175章 谁也别想主宰我的命运 温相听着这话,脸色是极其的难看,他问道:“宸王殿下这是在威胁臣吗?” 楚云淮道:“本王只是想提醒相爷你,若是错过了许世子,相爷再想为温小姐选个好姻缘可就难了。 毕竟温小姐已经退过了一次婚,京城高门大户除了镇北侯府只怕也没人敢上门求娶。 本王不明白,镇北侯府虽然是草莽出身但深得陛下器重,而许世子又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相爷对他究竟是哪里不满意?” 温相哼了一声道:“那就要问一问许世子,小女和太子的婚事究竟是怎么退的? 如他这般精于算计之人,臣可不敢将女儿嫁给他。” 许清砚已经懒得再和这老狐狸辩解什么了。 他早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只是瞧着温老狐狸这冠冕堂皇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中作呕。 但他毕竟是长辈,若是吵起来倒是他这个做晚辈的不懂规矩,于是只能忍下,不跟他计较。 但楚云淮不一样,来之前欢欢可是特意叮嘱过他的,如果婚事不成,她定然会伤心的。 他道:“相爷和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据我所知,当初是相爷因为温小姐生病这才主动和太子退得婚,这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是瞧着温小姐身子见好,还想让她和太子再续前缘?” 温相面色一愠,正欲反驳。 就听许清砚讥笑道:“只怕相爷看上的乘龙快婿是宸王殿下你。” “本王?” 楚云淮装作惊讶的样子问:“相爷当真想把女儿嫁给我?” 温相是有这个心思,但被人当众点出来他不免有些下不来台。 但如果就这么拒绝,他们温家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他道:“王爷天人之姿,小女若是能嫁给王爷你是她的福气。” “呵。” 楚云淮笑着道:“本王刚刚回宫,手中无权亦无势相爷可真看得起本王。 只不过本王心中早已有王妃人选,如果相爷不介意的话,便只能委屈温小姐做个妾了。” “你……” 温相的老脸顿时黑了半边,让他女儿做妾这同羞辱他们温家有何区别? 楚云淮劝道:“相爷莫要生气,不若请温小姐过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看看她是愿意嫁给许世子做世子妃,还是愿意给本王做妾?” 温相握紧双手,一挥衣袖道:“不用了,我的女儿绝不会与人为妾,更不会嫁给许世子。 哪怕是陛下赐婚,老臣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不会答应的,两位请回吧。” 他转过身去,一声令下:“来人,送客!” 楚云淮还想与他争辩,却被许清砚给拦住。 他看着温相的背影道:“希望相爷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告辞!” 说着就拉着楚云淮出了院子,迎面正撞上赶来的温府大公子温锦钰。 还没等他见礼,两人就气势汹汹地走掉了。 他忙走过去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温相冷着一张脸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肖想我的女儿。” 他的女儿打小就是被当做皇后来培养的,本来他们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无懈可击,却被许清砚使计破坏。 如今他还厚着脸皮前来求娶,简直是痴心妄想! 温锦钰问道:“不是说宸王殿下和镇北侯已经闹掰了吗? 为何宸王殿下会同许世子一同前来?” “因为他许清砚又想故技重施!” 温相咬了咬牙,心中恨恨,他道:“宸王亲口所言只要他今日保媒成功,许清砚便将妹妹嫁给宸王! 这是许清砚惯用的伎俩,当初他便是以镇北侯的势力作为诱饵,逼迫太子将姝语拱手相让,让太子弃了我们温家。 如今他又用此计来引诱宸王为他保媒,他定是猜中了我的心思,知道我打算把姝语嫁给宸王。 更可恨的是,宸王竟然提出只能让姝语做妾,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温锦钰心头一惊,只觉得他们温家这是走上了死路。 他道:“镇北侯手握重兵,又得陛下器重,而宸王如今刚入朝手中并无势力,他选择镇北侯府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温相眯了眯眼睛道:“他镇北侯手里是有兵,但本相为百官之首,若无朝臣支持他如何能与太子相争?” 温锦钰道:“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宸王当初隐藏身份接近镇北侯府,应是早就打算要借镇北侯府的势来和太子抗争。 他们虽然撕破了脸,但陛下却下旨让让镇北侯保护宸王的安危,此举的用意明显是想缓和宸王和镇北侯府的关系。 只怕宸王的婚事陛下早就有了打算。 至于姝语若想嫁给宸王也只能委屈她做个侧妃了!” “不可。” 温相道:“我宁愿把姝语嫁给太子,也不会让她去给宸王做妾。” 话音方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他回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女儿白着一张脸站在垂花门下,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面有不悦,斥道:“谁让你来的?” 温姝语双眸含着泪问:“在父亲心中女儿到底算什么,一件可以随意送人的货物吗?” “住口!” 温相寒着一张脸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把你送上皇后的位置!” 温姝语这句话都已经听厌了,她斥问道:“那你可曾在乎女儿究竟想要什么? 你在乎的只有温家的荣耀,你的脸面,你的野心,而我不过就是被你摆弄的棋子而已。” “放肆!” 温相怒极,走过去甩手一巴掌打在了温姝语的脸上道:“你简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父亲。” 温锦钰拦住自己的父亲道:“父亲息怒,妹妹她就是口不择言,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说着,他回头给温姝语递着眼色道:“还不赶紧给父亲道歉?” 温姝语捂着自己的脸,眼中的光一点点散去,最后就只剩下了绝望。 她仰着头道:“我没有错,太子也好,宸王也罢,我谁也不会嫁!你们谁也别想主宰我的命运!”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温相被她气得头疼,以前他的女儿最是乖顺听话,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敢和他顶嘴。 定是因为那许清砚。 许清砚出了温府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道:“定是那温老贼在骂我!” 楚云淮撇了他一眼道:“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你的婚事要怎么办,要不我去求陛下给你赐婚。” 许清砚摆了摆手道:“不用。” 说着,他看向楚云淮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妹妹嫁给你了,你乱加什么戏呢?” 第176章 服毒自尽了 楚云淮瞠目结舌,盯着许清砚满是狐疑地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你是真心想要求娶温小姐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就来气那老狐狸的? 说,你这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许清砚挑了挑眉,没反驳也没承认,只回头看了眼温相府的大门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他收回视线,大步离去:“走吧。” 楚云淮追上他问:“那你想好怎么跟欢欢解释了吗?她若是知道你求亲被拒一定会很失望的。” 许清砚冷笑一声道:“还是你想想要怎么跟她解释吧。 毕竟你可是金口玉言说要娶温姝语为妾的!” 楚云淮打了个激灵道:“我那还不是为了帮你,是兄弟你就不能坑我!” 许清砚有些倨傲地抬着头:“谁跟你是兄弟,你还是准备回去跪搓衣板吧。” 听到搓衣板三个字,楚云淮顿时反应过来。 他道:“我当欢欢怎么会突然给我准备搓衣板,原来是你的主意。 难怪温相会拒婚,就你这黑心烂肠的谁敢把女儿嫁给你。” 许清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道:“要不咱们打个赌,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把温小姐给娶回来?” 楚云淮伸手婉拒:“不赌,你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坑我才不跳呢。” 许清砚有些可惜,这男人竟然没上钩,他笑了笑故意揶揄问道:“宸王殿下,跪搓衣板的感受如何?” 楚云淮横了他一眼道:“改日也送你一个,你自己去感受感受,相信这辈子你一定也能用得上。” 毕竟,这玩意特别好用! 许清砚觉得稀奇,他怎么觉得楚云淮乐在其中呢? 这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情趣? 他拧着眉,顿时不高兴了,他让欢欢给楚云淮准备搓衣板是罚他用的,可不是让他们…… 许清砚黑着脸,瞬间不想搭理楚云淮了。 结果这一幕被人瞧见,又造谣出了无数个版本的流言,沸沸扬扬地在京城传开了。 其中传得最盛的便就是宸王殿下为了报复许世子,破坏了许世子的求亲,甚至当众求娶温家小姐。 这两男争一女的传闻可谓是将温家小姐推入了风口浪尖。 而这则流言便是温相让人放出去的,他想借着舆论来逼楚云淮答应这桩婚事。 待明日早朝,他只需在陛下面前哭诉一番,且看宸王殿下要如何应对? 温相正等着明日的好戏开场,就见丫鬟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道:“相爷不好了,小姐她……她服毒自尽了!” 啪的一声,温相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他匆忙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丫鬟跪在地上哭着道:“小姐她服毒自尽了。” 温相脸色一变匆忙来到了女儿的闺房,刚踏进院子就听他夫人的哭声传来。 提着药箱的太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温相太医忙行了一礼。 温相一把抓住太医的胳膊问:“陈太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陈太医面露惋惜之色道:“相爷节哀,温小姐所服乃是剧毒,且发现时身体已经凉了,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温相脚下一个踉跄,大脑一片空白。 他匆忙抬脚进了房间,就见他的女儿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像是睡着了一样。 程氏手里拿着温姝语写的遗书,见温相进来,她哀嚎一声悲戚痛哭道:“老爷,我们的姝语没了,是你……是你逼死了她!” 温相面色骤变斥道:“你闭嘴。” 程氏将那封遗书递给了他道:“若不是你逼她嫁给宸王,嫁给太子她又怎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温相看着女儿留下的遗书,字字句句都是对的控诉。 气极的他将遗书撕碎,然后一声令下:“来人,立即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进出相府。 对外只称姝语是得了恶疾突然离世,丧仪一切从简。” 程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相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我没有她这样的女儿,自戕乃是大不肖。 她不顾相府名誉,不顾双亲生养之恩,死的这般不体面,她不配做我温家的女儿。” 温相一甩衣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传来程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他却不为之所动。 相府小姐骤然离世的消息在京城迅速传开。 有人说温小姐和镇北侯府的世子两情相悦,但温相棒打鸳鸯,拒绝了许世子的求亲才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时间温相的名誉落地,陛下更是以温相丧女悲痛欲绝为名头暂时罢免了他所有的官职。 三日后,一副薄棺被抬出了相府,草草地下了葬。 入了夜,这口棺材就被人给挖了出来。 楚云淮看着正在给温姝语喂药的许清砚,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他拿着把铁锹,对着许清砚道:“你胆子可真大。 在温相眼皮子底下拐走他的女儿,还来了这么一出假死脱身,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毕竟这人在棺材里闷了好几个时辰。 许清砚抱着温姝语,心下也有些紧张。 他方才给她服了药,她也已经恢复了气息,只是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将人抱了起来道:“你将这里恢复好,我先带她回去。” 楚云淮:“……” 他摆了摆手,认命地帮许清砚善后,让他先走了。 许清砚将温姝语带回了侯府,沈静安早就已经在候着了。 给温姝语把了把脉后他道:“放心吧,并无大碍只是体内药效还没散,明个一早便能醒过来。” 许清砚松了一口气,这时许尽欢赶了过来,她看了温姝语一眼问道:“温姐姐怎么样了?” 许清砚道:“没事,明早就能醒过来。” 许尽欢握着温姝语的手,很是心疼她经历了这么一遭。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如此看来前世你养在外面的姑娘就是温姐姐了。 当初你定然也是用了这诈死的法子保了温姐姐的性命。 不过,你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了吗,难道让温姐姐跟前世一样隐姓埋名,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吗?” “不会。” 许清砚道:“我已经想好了,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以后她就是我们侯府的表小姐,侯府就是她的家,我们就是她的家人。” 第177章 我才不在乎呢 许尽欢看了许清砚一眼道:“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和爹娘交代吧。” 他一声不吭地就把人家相府千金给拐了回来。 关键是温姐姐以后要隐姓埋名,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说服她的。 大抵是因为温家让她失望了吧,不然谁愿意诈死做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许清砚抿着唇没说话,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事先没告诉爹娘,这顿打估计是躲不过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拉着楚云淮跟他一起受罚? 正想着,就听他妹妹问道:“楚云淮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许清砚道:“我让他留下帮我善后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许尽欢:“……” 她歪着头盯着自己的哥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对楚云淮的态度和之前大不相同呢。” “有吗?” 许清砚一脸镇定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虚。 许尽欢笃定道:“你有。” 许清砚道:“他现在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儿子,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寒门书生,我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欺负他了。 再者,我若对他冷眼相待你夹在中间岂不是为难?” 许尽欢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没再追究。 虽说哥哥对楚云淮的态度有所缓和,但该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他心软。 比如现在把他一个人留在墓地,让他去善后,真是一点也不心疼。 许尽欢回来后就在楚云淮的院子里等着他。 楚云淮回来后,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人,他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欢欢?” 许尽欢听到声音转身看了过来,见他安然无恙她才放心。 她走了过来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哥哥也真是的,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 楚云淮见她走了过来,忙后退了几步道:“你别过来。” 许尽欢脚步一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 却听楚云淮道:“我刚从墓地回来,身上不干净,你先等我去换身衣服。” 他怕自己在外面沾染了晦气,哪敢让她近身。 许尽欢鼻翼一酸,心头说不出的感动。 她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了楚云淮的怀里道:“我才不在乎呢。” 楚云淮身子一僵,他喜极伸手将人抱紧,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种有人惦记,有人在乎,有人等待的感觉真好,仿佛有了她他就拥有了一切。 只是楚云淮终究是怕自己过了晦气给她,也不敢抱得太久。 他把人松开道:“可我在乎,你便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会心疼的。 外面冷你先回去等我,等我换好衣服就去找你。” “好吧。” 许尽欢答应下来,乖乖地回了房间去等他。 结果等楚云淮沐浴更衣过后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楚云淮没有惊动她,而是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的睡容。 哪怕什么都不做,他都觉得是幸福的。 …… 次日。 温姝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惊慌,就听门外传来男人的骂声:“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相府千金也敢拐回来。 还弄出这诈死的戏码来欺骗温家,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许清砚跪在地上道:“父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 镇北侯看着他这副毫无诚意的悔过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掏出鞭子道:“今个我若不好好教训你,你能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他这个儿子主意一向大得很,这悄无声息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差点没吓死他。 怪不得温家小姐服毒自尽的消息传来时,他一点也不难过,敢情就是他的手笔。 镇北侯是真存了要教训他的心思,于是扬起鞭子就朝着许清砚挥了过去。 许清砚忍着痛楚,闷声不吭。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温姝语颤颤巍巍地跑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拦住了镇北侯道:“侯爷,一切是我的主意跟世子没有关系。 是我求他帮我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镇北侯拧着眉看着面前这个虚弱的姑娘道:“你可知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温姝语眸中含着泪道:“身为子女欺瞒父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不孝。 可是我不想再被当成父亲攀附权贵的筹码,不想活得这么痛苦。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父母生我养我一场,我就应该回报他们。 应该为了家门的荣辱牺牲自己,听从他们的安排。 可是我……” 她哽咽着,低着头心中痛苦万分,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镇北侯叹息一声,他伸手把温姝语扶了起来道:“你父亲就是一个老顽固。 他浸泡官场数十年早已失去了本心,身为他的女儿你也是不易。 罢了,从今以后你便就在侯府,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温姝语泪流满面道:“谢谢侯爷。” 镇北侯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儿子道:“还不赶紧扶温小姐回去休息。” 许清砚忙站了起来扶温姝语进了房间道:“你身体虚弱,干嘛还跑出来,万一那鞭子落在你身上可怎么办? 我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打我几下骂我几句出出气就好了,不会真对我怎么样的。” 温姝语看着他道:“可是你都是为了帮我,就算要打也应该打我才是。” 她握着他的胳膊又问道:“你伤得重不重啊,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许清砚道:“什么事也没有,以后跟我不必说抱歉,你也不要觉得是欠了我。 你就安心留在侯府,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 温姝语吸了吸鼻子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我只是觉得我如果不救你的话,你这辈子就毁了。 你这么好的姑娘理应活得朝气蓬勃,而不是死气沉沉。”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死气沉沉的,毫无朝气。 直到气极的她拿着石子砸他时,他才惊觉原来她也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她既然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那他便帮她一把。 就如前世,她不应该被家族所累丢了性命。 第178章 我可以喜欢你吗? 温姝语又红了眼睛,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许清砚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可是,她又不可控制地为他而心动。 她看着许清砚,鼓起勇气问道:“那我……我可以喜欢你吗?” 许清砚愣了一下,他忍着笑着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就没见过喜欢一个人,还要询问可不可以的? 温姝语道:“夫子说,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要双方都有意才叫两情相悦。 如果一方太过于执着,会给另一方带来负担,最后伤人伤己,所以我才这么问的。” 她没对谁动过心,也没有喜欢过谁,许清砚是第一个。 他救了她,帮了她无数次,她不想自己的喜欢成为他的负担。 许清砚皱了皱眉问她:“喜欢一个人难道还可以收放自如的吗?” 温姝语摇了摇头:“我会把这份喜欢藏在心中,直到它慢慢消失,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许清砚听着这话只觉得这个姑娘真是让人心疼,就连喜欢一个人也要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不可以? 他叹息一声道:“可是喜欢不是这样的。” 温姝语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是倾尽全力也想要去得到,而不是畏畏缩缩藏于心底。” 许清砚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得不到?” 他笑了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让欢欢来陪你。” 温姝语见他要走,有些着急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许清砚回头去看她,就见温姝语站了起来握着他的胳膊凑过来,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是这样吗?” 许清砚的眼睛一亮,看着她有些局促不安而红透的脸颊,真是可爱极了。 他搂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几分,低低的声音透着几分蛊惑的味道:“只是这样怎么够?要这样才可以!” 说着,他就附身吻上了她的唇。 温姝语的头蒙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手脚更是绵软站也站不稳。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许尽欢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 她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去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说着就跑了出去。 而被人撞见的温姝语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她想推开许清砚奈何没有力气,只羞得连头也不敢抬。 许清砚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将温姝语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道:“你身子太弱,需要好好养一养,别胡思乱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温姝语点了点头。 许清砚这才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妹妹叫了进来道:“你陪着你嫂嫂,我去看看她的药煎好了吗。” 听到那声嫂嫂,温姝语耳朵一热,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甜蜜。 待许清砚出去后,许尽欢有些兴奋地握着温姝语的手道:“太好了,我有嫂嫂了,我早就觉得你和我哥哥十分的般配。” 温姝语红着脸问她:“你真觉得我配得上他吗?” “当然了。” 许尽欢道:“温姐姐,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好。 夫子不是告诉过我们,自信的女子才是最有魅力的。 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那个可以和我哥哥并肩,陪伴他一生的女子。” 温姝语似是有了信心,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问:“你和宸王殿下怎么样了,听说你们闹得不欢而散我很是担心。 欢欢,我能看得出来宸王殿下是真的很喜欢你。 以前你们做兄妹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就满是柔情爱意,而且他就只看得到你,看不见旁人。” 许尽欢有些意外:“我们做兄妹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他喜欢我了?” “当然了,别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你们就是兄妹感情好而已。 可是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兄妹,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温姝语拉着许尽欢的手道:“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你若对他也有意的话就不要轻易放弃知道吗?” 许尽欢噗嗤一笑,安慰着她道:“嫂嫂就放心吧,他跑不掉的。” 听她这么说,温姝语才算放下了心来。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也希望她的朋友也能顺遂如意。 …… 侯府药堂。 沈静安坐在石桌前正在看着楚云淮送他的那本佰草经。 院子里,昭华公主拿着一根草正在逗雪团玩。 许清砚看着这一幕,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四个字,岁月静好。 他走过来问道:“昭华公主来府上也有好几个月了,怎得这病情毫无起色,你这神医的招牌该不会要保不住了吧?” 沈静安蹙了蹙眉,他看了一眼正在逗猫的昭华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华公主似是有所察觉,她回头看了过来冲着她咧嘴一笑,那笑容明媚而又耀眼。 便是这一刻,沈静安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医不好她,他就养她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他笑了笑,收回视线将桌上的锦盒推到了许清砚的面前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许清砚挑了挑眉伸手打开那锦盒,里面是一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他将锦盒合上,问他:“这本佰草经可有什么问题?” 沈静安道:“没有问题,里面记载了很多珍贵的草药,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医书。 而且这里面有几味草药或许能解三生绝地毒,所以我准备明日进山去采药。” 许清砚皱了皱眉道:“什么药材还要亲自去采,药铺没有卖的吗?” 沈静安道:“既然是稀世药材,寻常药铺怎么可能有得卖。 而别人也未必识得,所以还需我亲自去采。” “可是……” 许清砚有些担心,正欲劝阻。 沈静安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侯府不出去吧。 明日你多派几个人跟着我就是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更何况事关楚云淮的性命,耽误不得。” 许清砚也知道眼下为楚云淮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他应道:“好,明日我多派些人手保护你,你万事小心。” 第179章 坠入万丈深渊 许清砚离开后,沈静安拿着那本佰草经又翻了翻。 他正看得认真,忽而袖子被人轻轻地拽了一下,抬起头就见昭华公主站在一旁,一脸委屈的样子。 沈静安忙将医书合上,温柔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昭华公主用手比划了几下,他们相处了几个月,对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沈静安看一眼就能明白。 他问:“你明天想跟我一起去?” 昭华公主点了点头,她方才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沈静安明日要进山采药。 自从来到侯府,除了定时回宫给父皇母妃请安外,她几乎和沈静安形影不离。 沈静安以为她就是孩子心性,想跟着他出去玩,便道:“山里太危险,你乖乖留在府上等我回来好不好? 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找温小姐,等我回来给你带最爱吃的糖葫芦。” 昭华公主摇头,她有些固执的怎么劝也不听,甚至跟个孩子似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沈静安叹息一声,唤她:“昭华,你听话好不好?” 昭华公主红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沈静安有些慌了神,忙给她擦着眼泪道:“怎么还哭了? 我是去采药,那里都是深山老林,有很多蛇虫鼠蚁,真的一点都不好玩的。” 昭华公主张了张嘴憋了半晌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她有些生气地松开了手,转身就跑掉了。 “昭华。” 沈静安站了起来,只看着她跑出了院子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下继续翻看起了那本医书,只是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本以为昭华公主在生他的气,不会理他了。 可是到了晚上,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静安打开房门就见昭华公主站在外面。 他明显有些意外,笑着问她:“公主不生我的气了?” 昭华公主噘着嘴,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沈静安接过,摸到那荷包里面有东西,他打开就见里面是一张平安符。 平安符应该有些年岁了,上头有大佛寺郢真大师的朱印应是他亲手所写。 据沈静安所知,郢真大师的平安符可谓是十分难求的。 而这一枚应该是贵妃娘娘给昭华公主求的。 而她却将如此贵重的东西给了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也许白日里她吵着要与他同去并不是贪玩,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昭华,你……” 沈静安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心智不全的孩子,就连他也是如此。 但其实,她比谁都要清醒。 昭华公用手势同他道:“别忘了答应我的,回来给我带糖葫芦。” 沈静安眼眶一热,笑着答应:“好。” 昭华公主看了他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她突然又折了回来伸手抱住了他。 沈静安身子一僵,一时间忘了反应。 除了欢欢外他还是头一次被姑娘抱,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他心头溢满了感动,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有他这句话,昭华公主这才放下了心来,她抬头看着沈静安,然后用手势告诉他:“我等你。” 留下这句话,她就有些害羞地跑掉了。 沈静安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她送给他的那枚平安符。 原来被人记挂着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便是为了她,他也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 天色刚亮,沈静安就带着人出了门朝着二十里外的云雾山去了。 那本佰草经中记载着云雾山里的云雾崖上有很多长在奇石峭壁上的草药,因为难以采摘,所以未曾传世。 沈静安今日的目的便是找到这几种草药。 云雾山因为山峰陡峭屹立于云雾中而得名,最高的那座山峰据说没有人上去过。 沈静安打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学了一手攀崖登岩的好本事。 跟着他的侍卫亦是许清砚精挑细选的个中好手。 很快沈静安就攀上了云雾崖,站在此处仿若置身仙境一般,而脚下是看不见尽头的万丈深渊。 只是他没功夫欣赏这美景,将绳索拿出来后,他将一头绑在稳固的石头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身上。 跟着他的侍卫有些不放心道:“公子,这太危险了,属下陪你一起下去吧。” 沈静安道:“你留下看着这绳索便是在保护我了,放心吧,我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他拉了拉手里的绳索然后给侍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放心,随即背着药娄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沈静安一点一点地往下攀去,不多时他就看见了佰草经里记载的草药。 他伸手拔下一颗,却见一只黑色的虫子突然从洞穴中窜了出来。 他手疾眼快,一把捏住那虫子,眼中透着欣喜之色。 而这才是他真正想要采的药,师父说万物相生相克。 配制三生绝需要的这几味稀世药材,世间罕见,但只要找到它们,便能找到与他们相克之物。 便是这长在药草根部的毒虫。 沈静安将毒虫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瓷瓶里,然后去采下一株。 几乎每一种稀世药材里都附生着一种毒虫。 有了这些毒虫,他便能配制出三生绝的解药。 沈静安还沉浸在有了重大收获的喜悦里,忽而就听背后传来嗖的一声。 紧接着一支利箭就插在了他背后的药娄上。 好在那药娄是藤条所编成的很有韧性,挡住了这致命的一箭。 沈静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终究还是来了。 他以为那人会在半路伏击,没成想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他死在这里! 沈静安冲着上面大喊一声:“拉绳子。” 山顶的侍卫听到声响匆忙拉动绳子。 沈静安看着头顶的云彩,只要穿过去,那放箭之人便会失去目标,他便能逃过一劫。 正想着,就听嗖的一声,箭矢钉在了他面前的崖壁上,却是将那绳索给割断了一半。 他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绳索就因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断裂。 顷刻间,沈静安就坠入了万丈深渊,只听崖上传来侍卫的惊呼:“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