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翼》 第1章 第 1 章 序 创世之战后,众神陨落,天帝取星河之精、地脉之髓,以上古混沌灵气孕养四灵镇守寰宇,以正四方。青龙盘踞东极,玄武蛰伏北冥,白虎啸聚西岭,朱雀浴火南疆。四灵结阵,蓝星方得万年清平,人族得以休养生息、绵延不绝。 而今星轨偏移,玄武甲裂于北溟深渊,朱雀翎散于不咸山巅,白虎瞳黯于昆仑墟下。唯余青龙七宿仍悬于东天,星光却已熹微如残烛。天帝残识化入星流,穿越光年之距,叩响沉睡的命轮。 “青龙,醒来。”一个苍老平缓的声音从宇宙深处传来。东极天上,沉睡了万年的青龙缓缓睁开眼睛,角、亢、氐、房、心、尾、箕,星芒大盛,亮光瞬间将周围天体掩盖,一声龙吟响彻寰宇,久久不息。 “天帝吾主。”青龙敛起锋芒,恭顺低首。 “蓝星大劫在即,亿万万生灵引颈待戮。”苍老的声音悲凉怜悯:“去人间吧,找到星髓,或有一线生机,去吧……” 七曜连珠绘就蜿蜒星图。苍青龙影自星海中昂首,金鳞映着超新星爆发的余晖,龙鬃拂过破碎的小行星带。在触及大气层的刹那,万丈龙身化作星雨,七道流光没入云层,唯余玄衣少年自九天坠落,背一柄重剑,现身世间。 第一章来路不明的少年 立春后的倒春寒来得格外猛烈。电视上气象云图显示,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锋正与太平洋暖湿气团在华北上空角力,卫星云图上纠缠的漩涡状气流,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渡劫云团。 “昨天开始,新一轮冷空气正在南下与北上的南支槽暖湿气流相遇,形成大范围的雨雪天气,这次雨雪天气将会在华北一带聚集,形成暴雪天气。这次雨雪过程,南方依旧阴雨连绵,部分地区有小雪,北境包括临州、东北、蒙城等地方有大范围降雪,温度比往年同期下降1~3℃。下面来看主要城市天气预报……” 电视里重播着天气预报,宁夏蜷缩在出租屋唯一还算暖和的角落,身上裹着厚重的旧棉被,手里捧着一碗刚泡开的、冒着廉价香精味热气的方便面。他吸溜了一大口,滚烫的面汤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没能驱散多少寒意。“什么鬼天气!”他对着冰冷的空气抱怨,“立春都过去多少天了,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见着,真他妈要把我们这些底层牛马冻死才算完?”出租房的窗户似乎永远关不严实,丝丝缕缕的寒气像狡猾的蛇,不断从缝隙里钻进来。 吃了几口,感觉还是冷,宁夏怀疑家里窗子没关紧,放下泡面,拢了拢身上的棉被去关窗子。 津南这座城市冬季阴冷潮湿,宁夏怕冷不怕热,为了能多省点钱,他在城市边缘租了个老旧小区的顶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租金还不足二环房子的一半。房屋东西朝向,客厅正对着东方,这会儿刚过了凌晨,天地灰蒙蒙的,一看就是将要下雪的天气。朝下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路灯,马路上连个过路的汽车都见不着。 宁夏将窗子拉紧扣上,正要拉窗帘,目光随意扫过窗外灰暗天幕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 一道青白色的流星,拖着绚烂而诡异的电离尾迹,破开厚重的云层,撕裂了沉闷的夜空!它坠落的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大气被灼烧出肉眼可见的环状波纹,发出低沉的嗡鸣。 “眼花了?”宁夏用力揉揉眼睛,心脏狂跳。然而再定睛看去,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那流星不仅真实存在,而且正以毁灭性的姿态,朝着他所在的这栋楼,不,是朝着他这扇窗户,直直撞来! “操!”他想逃,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双脚如同深深扎进了冰冷的水泥地板,动弹不得!恐惧像冰水淹没了他。流星在他视网膜上急剧放大,最终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刺目耀斑。与此同时,一种古老、苍茫、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低沉吟唱,穿透了耳膜,直接震荡着他的灵魂。 最后的意识碎片里,他看见自家那扇锈迹斑斑的廉价防盗门,如同蜡烛般无声无息地熔化成炽红的铁水,缓缓流淌滴落。诡异的是,预想中的灼热高温并未降临,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将他彻底吞噬。 ……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时而如陨星般在冰冷的星际尘埃间呼啸穿梭,罡风刮骨;时而又像溺入万米深海,承受着令人窒息的水压,耳边是深海中未知巨兽的悠长低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宇宙的通道,无数星辰的碎屑、星云的尘埃,正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在他无形的“经脉”中奔涌冲撞。 “箕水豹,尾火虎,房日兔……” 一个威严而缥缈的声音,如同亘古的回响,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每念出一个星宿名讳,便有一点冰冷刺骨的星芒凭空凝聚,狠狠刺入他身体对应的某个位置,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当那声音清晰地吐出“角木蛟”三个字时,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心脏被生生掏出的剧痛猛然爆发! “啊——!” 宁夏惨叫一声,猛地从虚无中挣脱,弹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呼……呼……幸好,是梦……” 他惊魂未定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然而,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股难以言喻的、非人的气息锁定了自己。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幽光的、冷血动物般的竖瞳!冰冷,锐利,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啊——!” 极致的恐惧让宁夏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身体本能地向后翻滚,狼狈地摔下床铺。在身体撞击冰冷地板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一个身形高大、**着身体的男子,正静默地伫立在从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中。他肩头垂落的长发,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泛着一种流动的、仿佛汇聚了银河星辉的奇异光泽。更令人惊骇的是,他裸露的肌理间,竟有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蓝色纹路在皮肤下明灭闪烁!而他的额间,赫然生着两枚晶莹剔透、宛如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短角,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幽光。 “啊——!” 那非人的男子歪了歪头,竟学着他的样子,发出一声生涩而怪异的惊叫。 “你你你……你是谁?!”宁夏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怎么在我家?!”他试图用大声质问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没成想,对方竟也学着他的腔调,一字一顿地重复:“你你你,你是谁?你你你怎么在我家?”发音虽然古怪,模仿得却惟妙惟肖。 “好啊你!登堂入室还倒打一耙问起我来了!”一股莫名的怒火暂时压过了恐惧,宁夏撸起袖子想站起来理论,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却让他眼前发黑,再次跌坐回去。 那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种近乎纯粹的迷茫,仿佛刚出生的幼兽在观察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你……搞cosplay的?”宁夏抓起手边唯一的“武器”——一把塑料扫帚,横在胸前,色厉内荏地喝道。话音未落,他再次愣住了。 只见那男子裸露的右臂皮肤下,幽蓝的纹路骤然亮起,紧接着,一片片细小、致密、闪烁着青玉般冷光的鳞片,如同活物般从皮肤下“生长”出来!它们层层叠叠,覆盖了小臂,随着他的呼吸微微翕张,边缘折射着月光的锐利寒芒。 什么鬼?!现在玩角色扮演都这么硬核了吗?连特效鳞片都做得如此逼真…… 宁夏的脑子一片混乱,试图用最“合理”的解释来安抚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 “唔——!”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之前梦境中的那种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汹涌反噬!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宁夏闷哼一声,痛苦地抱住脑袋,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朝旁边的玻璃茶几栽倒下去。 完了!他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剧痛并未传来。 一股清冽、仿佛带着高山雪松和寒冰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他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紧接着,一根冰凉如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个古老、晦涩、如同青铜钟磬在灵魂深处敲响的音节骤然响起:“氐土貉,开!” “呕——!” 随着这声敕令,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从胃部深处猛烈翻涌上来。宁夏猛地推开那人,反身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一大滩粘稠、腥臭、如同石油般漆黑的不明液体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更恐怖的是,那滩黑水中,竟有无数细小的、类似蛆虫般的活物在疯狂蠕动、挣扎! 那额生玉角的男子眉头微蹙,似乎极其厌恶这东西。他并指如剑,凌空朝着那滩污秽之物轻轻一挥。一点青白色的、跳跃如火焰的光芒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嗤——! 黑水如同遇到滚烫烙铁的冰块,瞬间汽化,升腾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在那升腾的黑烟中,隐约夹杂着几声尖细、扭曲、如同婴儿凄厉啼哭般的惨叫,随即消散无踪。 宁夏浑身脱力,瘫软在地板上,颤抖着用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污渍,眼神涣散,声音嘶哑:“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男子甩了甩指尖残留的微弱青焰,仿佛要甩掉什么脏东西,然后一脸嫌弃又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宁夏,竟也学着他问:“这是什么?” “……” 宁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弄出来的玩意儿你问我?!巨大的荒谬感和残留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咙,“呕——!” 就在这时,那男子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额间那对玉色的角如同幻影般悄然隐没,皮肤下流动的幽蓝纹路也一一收敛,消失不见。转瞬之间,那个非人的存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黑发少年,赤身站在月光里,眼神却依旧带着初生般的懵懂。 宁夏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啊——!”他又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次纯粹是出于震惊。 少年似乎被他的叫声吵得有些不耐烦,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这个动作让宁夏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掌的触感——冰冷异常,指节分明,坚硬而细腻,如同上好的寒玉雕琢而成。 “楼上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拆房啊鬼叫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搞出动静信不信老子投诉你!”楼下住户暴躁的怒骂声穿透薄薄的楼板,清晰地传了上来,伴随着窗户被猛地拉开的刺耳声响。 宁夏被捂着嘴,只能拼命眨眼示意。少年似乎理解了,松开了手。宁夏立刻后退好几步,直到退到墙角才停下,摆出自认为安全的防御姿势,压低声音,紧张地质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少年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眼神里是纯粹的困惑:“人、鬼、妖……是什么?” 他的表情不像伪装。 这还是个傻子?但想到刚才他手臂上的鳞片和那驱散黑水的青焰,宁夏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难不成……你是超能力者?” “……”少年沉默地看着他,显然对这个词同样陌生。 宁夏不敢放松警惕,一边戒备一边暗暗打量对方。身高目测绝对超过一米九,体重大概一百六七十斤的样子,肩宽腿长,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他以纯男性的、不带任何杂念的欣赏目光,给眼前这少年的长相气质打了个90分。最后,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瞟了一眼…… 嘶——! 宁夏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老天爷!这十**岁的年纪……发育得也太天赋异禀了吧!…… 嗯,勉强95分吧,不能再高了!他强行挪开目光。 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宁夏看着眼前这个能变角、变鳞片、还能操控火焰的少年,对自己在这种诡异情境下还能胡思乱想的强大接受能力感到几近无语。这种时候,是不是直接吓晕过去才比较符合常理? 肯定是做梦!对!一定是自己还在做那个离谱的噩梦! “睡觉!”宁夏像是给自己下了指令,手脚并用地朝着那张唯一的单人床爬过去,心里默念:赶紧睡着,等睡醒了一切就都正常了。这么玄幻的梦,明天一定要记下来跟同事好好吹吹牛。 少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眨了眨眼睛。看着宁夏爬上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 “睡觉。”少年似乎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也学着他的样子,动作有些笨拙地爬上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 “你干嘛?!”宁夏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坐起来,一脸严肃地指着地板,“这儿,是我家。你,回你自己家去!Go back to your own home! Understand? Ok?” 他中英混杂,试图表达清楚。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宁夏感觉天旋地转,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原来是发烧了……” 他喃喃自语,难怪会做这么诡异又漫长的噩梦。 不对!现在……到底是醒着,还是仍在梦中? 巨大的困惑和生理上的不适交织,宁夏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床上,再次陷入了昏睡。 …… 混沌的梦境并未放过他。 这一次,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古老的、被战火蹂躏的星空战场。他看见“自己”身披流转着星辰光辉的甲胄,手持一柄巨大的长弓,剑锋挥动间,磅礴的力量劈开了浩瀚的沧海,惊起千重雪浪般的滔天巨涛!燃烧的星火焚尽弥漫的魔瘴,那些污秽之气竟化作无数闪烁着幽光的青蝶,漫天纷飞。场景骤然碎裂,又化作一片极北的冰封荒原。刺骨的暴风雪中,一些黑暗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在潜行,他们碧荧荧的、充满野性与贪婪的眼瞳,在漫天白茫中如同鬼火般忽隐忽现。 “唔……” 彻骨的寒意和来自黑暗的威胁让他在梦中不安地扭动。 突然,后颈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毛茸茸的生物在轻轻地舔舐他灵魂深处的伤口。他惊恐地挣扎着想要翻身,却被一只覆盖着厚厚白毛的爪子不容抗拒地按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他奋力抬眼望去—— 竟是一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巨狼!它体型庞大如山,额间生着一支如同纯净冰晶雕琢而成的独角,那双流转着熔金般光泽的巨大兽瞳里,竟清晰地映照出他的人形,更透出一种人性化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审视光芒。 “放肆!” 梦中的他勃然大怒,挥掌欲击。然而指尖却穿过了那巨狼的虚影。 巨狼喉间发出低沉而浑厚的笑声,震得周围的冰雪都在簌簌掉落。它竟口吐人言,声音带着一种古老沧桑的磁性:“小星官,你这般凶悍可……” 话音未落,整个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翻转、撕裂! 第一次发文,很多不懂的地方【尴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现实与梦境的脆弱边界彻底模糊。在意识坠落的深渊边缘,宁夏感觉有一股清冽如山中寒泉的力量,突兀地涌入他灼热滚烫的经脉之中。那泉水带着月华般的凉意,温柔却有力地抚平了身体内部如同烈焰焚烧般的剧痛。干渴的灵魂本能地追逐着这甘霖的源头,意识模糊中,他齿关轻启,仿佛含住了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舌尖尝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霜雪在口中悄然消融的甘甜味道。 “松口。” 一声低沉而略带无奈的叹息,如同闷雷般震得他耳膜微微发麻。 宁夏猛地睁开双眼。 现实与梦境的残影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模糊的视线里,一半是窗外初升朝阳投射进来的、带着暖意的金色光芒,另一半,则是一个被这晨光勾勒出完美金边的身影——正是那个神秘的少年! 而宁夏的尖叫,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他无比清晰地记得梦中那头巨狼最后那个戏谑、深邃、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与此刻近在咫尺的少年眼眸中流转的神采,如出一辙! 少年微低着头,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晶莹的水色,长而浓密的睫羽低垂,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更要命的是,两人微微分开的唇间,竟还连着一道细细的、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的……银丝?! 难道刚才那个梦……是在和他……?!宁夏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心潮如同海啸般奔涌:完了完了!我守了整整二十二年的初吻!我的清白!我的英明!全他妈毁了! 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又窘又惧地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你!你到底是谁?!怎么还在我家?!你……你有什么目的?!”声音都变了调。 少年白皙的指尖还凝着一抹未散的、如同青玉般温润的光芒。听到质问,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片刻后,他才用那种特有的、清冷又带着点生涩的语调回答:“不记得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宁夏脸上,补充道:“但你需要我。我的涎水,救了你。” 说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倾身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宁夏的颈侧,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般轻轻嗅了嗅,然后抬起眼,带着纯粹的好奇发问:“你方才……为何咬我舌尖?” 轰——! 宁夏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听听!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登徒子都没他这么敢说敢做!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羞愤欲死。 晨光终于穿透了积满灰尘的玻璃窗,在斑驳的墙面上晕开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斑。这本该是一个宁静、慵懒的美好早晨的开始——如果家里没有凭空多出一个来历不明、能力诡异、还刚刚夺走自己初吻的“室友”的话。宁夏无比怀念那些只需要烦恼上班迟到的普通周末。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现在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昨夜那诡异的天象、熔化的防盗门,此刻都完好无损,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然而,唇齿间萦绕不散的、那股清冽如霜雪的气息,以及舌尖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冰凉触感……都在无比清晰地提醒他——那不是梦! “咳!”他猛地捂住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解决“沟通”这个基本问题。“那个……我叫宁夏。”他指了指自己,然后看向对面凳子上坐着的少年。少年身上穿着宁夏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件旧睡袍,显然小了好几号,袖子短了一大截,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下摆也只勉强盖过大腿,两条笔直修长的小腿无处安放。即便如此,这身滑稽的打扮也难掩他惊人的外貌,看起来就像个误穿了别人衣服的、气质清冷出众的大学生模特。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宁夏。”宁夏重复了一遍,语气尽量平和,“你……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少年摇摇头,眼神里依旧是那种与外貌极不相称的迷茫。就在他摇头的瞬间,一个极其模糊的碎片似乎从混乱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他微微蹙眉,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吐出一个词:“东极天。” “什么?”宁夏没听清。 “我从东极天来。”少年这次说得清晰了一些。 额……宁夏嘴角微微抽搐。东极天?这感觉就像是三次元的世界里突然混进了一个二次元的设定,充满了违和感。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采取最务实的方案。“那啥,你要是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家在哪儿……要不,就先在我这儿住两天?”他指了指这狭小的空间,“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离开?”他刻意强调了“离开”二字。 少年似乎对“住下”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顺从地点了点头。那份因记忆缺失而带来的、近乎不谙世事的茫然眼神,与他俊美无俦的外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澈的愚蠢。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叮——当——!” 墙角那座老掉牙的挂钟突然发出沉闷而响亮的报时声,打破了沉默。宁夏像是被惊醒一般,仓惶地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就在他目光无意间扫过墙上那本薄薄的日历时,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猩红色的数字——“3月1日”——像一道冰冷的催命符,狠狠刺入他的眼帘!他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分明是二月份寒潮最盛的时候!窗外的梧桐树,那时还是光秃秃的枝桠,而此刻……窗外分明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我……我睡了……整整六天?!”他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嘶哑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这太吓人了!谁家好人能一睡六天?工作肯定完蛋了!房贷房租水电费……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少年歪着头,似乎在认真计算,然后肯定地点点头,眼神清亮:“你睡了六天。” 宁夏连滚带爬地扑向沙发缝隙,手忙脚乱地在里面摸索。终于,他摸到了那部早已耗尽电量的手机。找到充电器,插头怼进墙上布满油污的插座时,甚至迸出了几点危险的火花。看着手机屏幕终于亮起充电标识,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开机键。 嗡——!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无数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如同索命符咒般疯狂弹出,瞬间挤满了整个屏幕!刺眼的红色数字“99 ”像鲜血一样刺目。 最先崩溃的是小区的业主群。@他的信息最早从2月25日就开始了。402的张阿姨发来一张图片,配着文字:“小宁啊,你快看看!你家电表箱在冒黑烟!吓死人了!”图片里,楼道里那个老旧的铁皮电表箱正丝丝缕缕地冒着诡异的黑烟。紧接着,28日凌晨三点,保安老李发来一段用手机拍的、画面摇晃得厉害的视频。视频里,小区狭窄的过道地面上,竟然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数不清的蟑螂和老鼠!它们在昏暗的灯光下蠕动着,多到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仿佛整栋楼的害虫都倾巢而出! 宁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手指颤抖地划开公众号界面。一连串的本地新闻推送映入眼帘,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津南夜空惊现巨大火流星!》《神秘天象引发市民恐慌!》《不明飞行物撞击城南?专家称或为陨石坠落!》……点开看,配图无一例外都是夜空中那拖着长长尾迹的、直坠地面的青白色光球。有几张距离很近的图片,背景里甚至能清晰地辨认出他所住的这栋破旧老楼的轮廓!其中一张极其模糊的照片上,楼顶天台位置,似乎有一个朦胧的白色人影轮廓!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末世论”、“外星人入侵说”、“政府秘密实验”……各种猜测吵得沸反盈天。 “这……这些都是你干的?”宁夏举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他猛地抬头,盯住对面的少年。 少年似乎对手机这个会发光的“小盒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好奇地凑到宁夏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这是……法器?”他疑惑地问,同时伸出修长的手指,似乎想碰触一下那发亮的屏幕。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手机屏幕的显像突然剧烈扭曲,色彩疯狂旋转,瞬间化作一片闪烁的星云漩涡图案! “别碰!”宁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手机抢了回来。就在他夺回手机的刹那,屏幕恰好恢复正常,而一个熟悉的、此刻却如同噩梦般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来电显示上——是他的部门主管! 宁夏心脏狂跳,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躲进了狭小的卫生间,反手锁上门。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听着听筒里传来主管暴跳如雷、唾沫横飞的咆哮和谩骂。那些刻薄的词语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无故缺勤整整一周,虽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被如此不留情面地直接下达辞退通牒,失业的沉重现实还是像巨石一样砸下来,让他感到窒息般的难受……新工作毫无着落,下个月的房租、水电、燃气、伙食……各项生活开支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他的脖颈。前路一片灰暗。他只能强忍着屈辱和焦虑,通过手机APP,将手头尚未完成的工作一项项整理、转交给接手的同事,最后,手指颤抖着,退出了那个承载了他一年多努力的公司群聊。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宁夏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意外中双双离世,是年迈的爷爷奶奶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前两年,两位至亲的老人也先后因病撒手人寰。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已是孑然一身。大学毕业后,他选择留在生活了四年的津南市,这里的一切,无论好坏,都只能靠他自己咬牙扛着。 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出来,宁夏看到那个少年正站在小厨房里,好奇地研究电热水壶。他似乎理解了壶的用途,往里面加了水,然后按下了开关。看着壶里的水渐渐沸腾,喷涌出白色的蒸汽,少年本能地并指成诀,朝着水壶凌空一点——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瞬间笼罩了水壶。整壶滚烫的开水,连同壶身一起,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凝结成了一座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的冰雕!冰晶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宁夏望着这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一幕,先是愣住,随即竟控制不住地低低笑出声来——这荒谬绝伦的现实,此刻竟比那张冰冷的失业通知,显得更加真实。 第3章 第 3 章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在靠窗的阴影角落里,折射出一点幽幽的青绿色光芒。那里,似乎斜靠着一个细长的、被遗忘的物体。 “那是……?”宁夏心头一跳,颤抖着手指向那个角落。 少年的目光随着宁夏的指尖流转过去。他眼神微微一凝,五指在虚空中缓缓舒张。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出租房内,桌子、椅子、水杯、甚至墙上的挂画,所有东西都在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剑来。” 低沉而威严的敕令声响起,如同金石交鸣!那个角落里的物体猛地一震,爆发出刺目的青绿色光芒,“嗖”地一声腾空而起,裹挟着噼啪作响的电离火花,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撞入少年张开的掌心! 轰! 一股强劲的气流以少年为中心猛地炸开,吹得宁夏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尘埃落定,宁夏这才看清少年手中紧握之物——那是一柄造型古朴、气势惊人的长剑! 剑鞘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青黑色,仿佛历经万载岁月的深海玄铁铸就,上面布满了细密繁复、如同巨龙鳞片般的天然纹路。剑柄宽厚,适合双手握持。剑身目测宽度接近三寸,长度绝对超过一米五!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沉重份量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这这这是……你的剑?”宁夏的心脏怦怦直跳,绕着少年小心翼翼地打转,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无法掩饰的羡慕和震撼。“我……我可以摸摸吗?”他鼓起勇气问道,声音带着激动。 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只是将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向前递了递。 得到默许,宁夏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带着朝圣般的心情,握住了那青黑色的、布满鳞纹的剑柄。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刺骨寒意,如同无数根冰针,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窜入!直冲天灵盖!耳畔骤然响起万千龙魂咆哮般的恐怖嘶吼,震得他神魂欲裂! “唔!”宁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丢进了万载玄冰的核心,冻得灵魂都在剧烈颤抖,眼睫毛和眉毛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巨大的恐惧和冰冷让他几乎窒息。 少年见状,眉头微蹙,反应极快。他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温热的掌心稳稳覆盖在宁夏紧握剑柄的手背上。 一股奇异而温暖的暖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般涌入宁夏几乎冻僵的体内。那股霸道的寒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中和、驱散。与此同时,宁夏感觉手中那柄重若千钧的巨剑,突然变得轻若鸿毛! 趁着这股奇异的感觉,宁夏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手腕猛地发力—— 锵——!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龙吟般的剑鸣响彻整个房间! 剑刃出鞘一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息。 紧接着,宁夏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从身体里抽离!眼前光景瞬间扭曲变幻——他仿佛被硬生生拉进了一个异度空间! 身边是浩瀚无垠、璀璨夺目的星海!巨大的、如同磨盘般的星辰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散发着亘古苍凉的气息。头顶上方,北斗七星的勺柄清晰可见,星辉流转,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力量。失重感和空间错位感让他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而在那宇宙的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金戈交鸣、巨兽嘶吼之声!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苍青色龙影,正与无数看不清形态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敌人展开殊死搏杀!龙血如同燃烧的陨石雨,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松手!” 少年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宁夏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手指!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重剑脱手坠落,砸在水泥地面上。坚硬的地砖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宁夏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如同溪流般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少年立刻单膝跪地,俯身凑近仔细查看他的状况。两人的鼻尖离得极近。少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镇海天劫影响了你的心神。” 这个名字,仿佛随着刚才的异象,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识海。 “咳咳……”宁夏惊魂未定,大口呼吸着,心中疯狂吐槽: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不阻止我,还让我拔剑?!你是想谋杀吗! “无碍,”少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我能救你。”说着,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就朝着宁夏再次凑近过来。 “等等!等等!”宁夏吓得脸色大变,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后背再次抵住墙壁,双手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大大的“X”,“Stop! Hold on! 我是直男!钢铁直男!懂不懂?!”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用强调性向来阻止对方。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不明白“直男”是什么东西。他微微歪头,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坚定地靠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时间越久,影响越深。你会迷失心智,变成痴傻。” 这么严重?!宁夏的心猛地一沉。“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声音带着哀求。 少年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宁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苦得像吞了一整颗黄连。为了自己不变成疯子傻子,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当口,脑海里那种异空间旋转、星辰倒转、雪原与深海交错的混乱感又开始了!他的脑子就像一台信号不良、疯狂闪烁着雪花片的老旧电视机,嗡嗡作响,随时可能彻底黑屏罢工。 少年看着他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惊恐,显然心神被侵蚀的情况正在加剧。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宁夏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强硬地拉向自己! 在宁夏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少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迅速逼近,然后毫不犹豫地低头,再次攫取了他的嘴唇! “呜——!”宁夏的抗议被彻底堵住。 这一次,并非浅尝辄止。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青色光芒,从两人口唇交接的地方流泻而出,如同清凉的甘泉,涌入宁夏混乱灼热的识海,迅速抚平那些狂暴的异象。同时,这股力量的交互,也让少年自身识海中漂浮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复杂。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个脆弱又坚韧的人族青年,与自己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被遗忘的、深刻的渊源。 当宁夏的意识终于彻底回笼时,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半倚在少年的怀里,脸颊甚至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手指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对方胸前的衣襟。狭小的出租房里,落针可闻,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你的心神,暂且无碍了。”少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宁夏依旧红得能滴血的耳垂。 宁夏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弹开,瞬间拉开两米距离,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对方,声音干涩地道谢:“……谢,谢谢。” 虽然万分不愿面对,但少年确实救了他两次,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要不是遇到这家伙,自己根本不会昏迷六天,更不会被那把鬼剑影响心神,也就不需要他来救!“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气势,“算起来……我也是因为你才昏迷,才被那把剑影响的!你救我是应该的!所以……我们扯平了!两清!” “嗯。”少年竟然没有反驳,非常干脆地接受了这个“等价交换”的说法,点了点头。 宁夏一方面惊疑于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另一方面,目光扫过出租房内——整个空间如同“台风过境”!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万分抓狂地抱住了脑袋——天啊!这要怎么跟房东交代啊啊啊! 少年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瞬息万变的丰富表情和抓狂的动作,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默剧。看到宁夏因为心神未定而踉踉跄跄,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再次抬起右手,剑指微抬,对着那倾倒的水杯和凌乱的房间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再次扩散开来。 这一次,宁夏清晰地看到了——时间与空间仿佛再次陷入了奇异的凝滞!那倾倒的水杯、洒出的水珠、歪斜的茶几、甚至地上散落的书本、杂物,都诡异地悬浮在了半空中!然后在少年意念的操控下,如同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牵引着,精准无比地一一归位!连地上那蛛网般的裂痕都如同时光倒流般,迅速弥合、消失!整个房间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得如同军训宿舍般整齐划一,纤尘不染! “这这这……”宁夏彻底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眼前这个神秘少年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完全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颠覆认知的一幕。“你……你这是魔法吗?还是仙术?特异功能?”他语无伦次。 少年看着他那副震惊到呆滞的模样,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宁夏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真切的笑意。但这笑意一闪而逝,随即,他突然再次朝宁夏逼近一步,眼神带着一种探究和某种……期待?“也许,”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诱惑力,“再试一次,我能想起更多东西。” 宁夏脸色瞬间惨白,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噌噌噌后退,他的双手拼命推拒着靠过来的高大身躯,气急败坏地爆了句粗口:“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小爷我喜欢的是女人!香香软软的女人!不是男人!更不是会变龙角喷冷气的男人!离我远点!” 少年眼中青芒一闪,似乎对宁夏的抗拒感到不解,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砰!砰!砰! 家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一个充满怒气的中年男声在门外咆哮:“顶楼的!开门!我知道你在家!赶紧开门!” 是楼下那个住户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宁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刚才重剑砸地和两人拉扯的动静太大,把这尊瘟神给招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你!现在!立刻!马上!到房间里去待着!我没叫你,不准出来!” 他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少年低吼,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狭小的卧室,砰地关上门。 看着家里被“魔法”恢复得整洁干净的样子,宁夏总算找回了一点底气。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平复了一下呼吸,走过去,拧开了门锁。 门外果然站着楼下那位姓李的邻居,身后还跟着几位被惊动、探头探脑的其他住户。邻居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众人控诉:“……我跟你们说,他肯定是在拆墙!你们听听那动静,哐当哐当的,不是拆墙是什么?他租房子把人家的墙拆了,是不是太不道德了?像这种人就不能让他住在这儿!扰民!破坏公物!现在他家里面肯定到处都是砖头水泥……” 他说得正起劲,唾沫星子乱飞,一扭头看见宁夏把门完全打开,露出了房间里的景象,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指着房间里:“这……这不可能!我明明听到……” “小李啊,人家哪里拆墙了?”住在三楼、平时比较公道的王奶奶探头看了看,屋里干净整洁,家具摆放有序,墙面也完好无损,“这不是好好的嘛?” “是啊李先生,” 住在对门的何先生也附和道,“我看小宁家比你家还干净整齐得多嘞。” “就是嘛,整整齐齐的。”旁边看热闹的林姐也点头。 “你是不是幻听了?”王奶奶狐疑地看着小李,“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没老婆没孩子的,夜里睡不着,精神不好也是有可能的。” “你!你们!” 小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打算叫上几个邻居一起来施压,最好能把宁夏逼走,这下可好,不仅没成功,反而让大家对他的印象更差了,还当众被戳了痛处。他恼羞成怒,指着宁夏吼道:“你自己说!你有没有破坏房主的东西?那么大动静,砸什么呢?!” 他对宁夏的敌意由来已久,特别是小区里几个单身小姑娘总爱盯着这个长得不错的小年轻看,对自己这个中年男人正眼都不瞧。要是能让宁夏搬走,自己的机会总能多点吧? “王奶奶、何先生、林姐,真是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家里真没事,要不……进来坐坐?”宁夏侧身让开门口,大大方方地让众人看清屋内的全貌。 除了地面瓷砖上那几道极其轻微、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修复痕迹,众人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不妥之处。 “不了不了,”王奶奶摆摆手,“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小宁啊,你也注意点,别弄太大动静。” “是啊,虚惊一场。”何先生也转身离开。 王奶奶临走前还不忘数落小李:“小李啊,你这个年纪了,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有那闲工夫,赶紧找个对象成个家才是正经事!别老盯着邻居!” “噗——!” 看着邻居那憋屈又无法发作的表情,宁夏一个没忍住,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哼!” 楼下住户脸都气歪了,狠狠瞪了宁夏一眼,甩着袖子,悻悻地走了。 宁夏赶紧关好门,反锁。刚转过身,就看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客厅中央。看着少年那紧抿的、显得有些冷漠的唇角,宁夏心里突然有点发虚,没话找话地试图打破沉默:“那个……你刚才说,你的剑……叫什么来着?” 就在宁夏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又要“收费”时,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追忆的意味:“在我识海的记忆碎片里,它叫镇海天劫。” “镇海天劫……”宁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苍茫古老、蕴含无尽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么说……你记起一些东西了?”他试探着问,心底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快点离开这里了? “些许。”少年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还在努力拼凑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那……你叫什么名字?”宁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少年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带着迷茫。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宁夏抓了抓头发,找了个相对安全的问题:“那个……你饿不饿?我……我给你煮点东西吃?”他指了指厨房。 “不饿。”少年的回答简洁明了。 看着少年身上那件极不合身、露胳膊露腿的旧睡袍,宁夏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总不能让这家伙一直穿着自己的旧睡衣招摇过市吧?而且,出去走走,说不定……能让他想起更多?或者……找到离开的线索? 第4章 第 4 章 下午难得放晴,吝啬的阳光终于驱散了些许连日的阴霾。路边的残雪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微光,正一点点消融,汇成细小的水流渗入路边的排水口。几只皮毛脏乱的流浪猫在枯黄的灌木丛里灵活地穿行觅食。 宁夏和少年并肩走出单元门时,那几只猫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尾巴像旗杆一样笔直竖起,发出凄厉的尖叫,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夏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高大沉默的少年,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这家伙身上散发的气息,对普通生灵来说,威慑力确实太强了。 家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他穿,少年此刻依旧穿着那套滑稽的短款睡袍和棉拖。好在他似乎完全不怕冷,对衣着也毫无要求,只是安静地跟着宁夏。 “诶,你站着等一下。”宁夏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跑开几步,对着少年“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看着手机屏幕上定格的影像,他忍不住啧啧感叹:真是人帅穿麻袋都好看!这颜值,这气质,披个破麻袋都能走出时装秀的气场!就当是留个纪念吧,指不定哪天这位“天外来客”就消失不见了。 仅仅一两分钟的功夫,麻烦就来了。 小区里出来晒太阳、买菜、遛弯的居民们,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少年身上。人群渐渐围拢过来,互相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伙子?咋长得这么俊俏!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以前没见过啊,新搬来的?住哪栋?” “不知道有对象了没?我家闺女正好……” “这身高,这身条!比电视里那些明星还精神!” “小伙子,你家住几楼啊?” “小伙子,有空来大妈家吃饭啊!大妈给你介绍对象!” …… 七嘴八舌的热情让宁夏头皮发麻。他赶紧拨开人群,拽着少年的胳膊,几乎是落荒而逃。“快走快走!”他心里默默祈祷:这位大神还是赶紧恢复记忆,赶紧离开吧,千万别再扰乱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一地鸡毛的生活了! 城南最大的购物中心,巨大的五彩玻璃幕墙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璀璨耀眼的光芒。入口处,蜿蜒的LED光带模拟着淮水河的粼粼波光,流淌不息。中庭挑空高达数十米,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南都繁会图》正在穹顶下徐徐展开,古代市井的喧嚣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车马声,与当代商场里动感的电子音乐节拍奇妙地交织、共振,营造出一种时空交错、古今交融的魔幻感。 少年驻足在流动的光影之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间”的喧嚣与繁华。他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漂浮在空中的一个虚拟货郎担。光影组成的糖人在他指尖破碎成点点流光。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钢架结构的穹顶,仿佛能看到无形的5G信号如同亿万条金色的丝线,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间穿梭流动,编织着这个时代的信息之网。有小男孩骑着闪着蓝光的平衡车,尖叫着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穿着传统马面裙、拿着自拍杆直播的少女;步履匆匆、西装革履的都市白领;推着婴儿车、满脸疲惫却眼神温柔的年轻父母……形形色色的人流,带着各自的故事和温度,从他身边经过,鲜活而生动,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这一切,对他这个来自“东极天”的存在来说,都无比新奇。 “就这家吧,进去试衣服。”宁夏带着他拐进三楼的一家男装店,选了一个价位相对亲民的品牌。虽然对失业的他来说,这笔开销依旧肉疼,但总比让少年穿着睡袍招摇过市强。 少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店里。尽管穿着不合身的廉价睡衣和棉拖,但他那超越凡俗的身高、比例完美的身材和清冷出尘的气质,瞬间让整个店面的光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导购小姐们眼睛“唰”地全亮了,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差点当场疯狂。她们瞬间围拢过来,脸上堆满了最热情、最甜美的笑容。 “先生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先生您请随意挑选,看中哪件都可以试穿!” “先生这边请,我们新到的早春款特别适合您的气质!” …… 宁夏看着这堪比顶级VIP的待遇,心里忍不住酸溜溜地吐槽:真是看脸的社会啊!太肤浅了!自己平时进来,导购能抬个头就不错了。他努力忽略掉导购们几乎黏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咳,麻烦你们,按他的尺码,拿两套休闲一点的、适合日常穿的给他试试。”他指了指少年。 导购们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在少年身上快速扫过,立刻报出了准确的尺码。“先生您稍等!”几个人迅速散开,不到一分钟,就捧着几套搭配好的衣服回来了。 更衣镜前,导购们捧着衣物围成半圆,眼神炽热得几乎能熔穿防弹玻璃,七嘴八舌地推荐: “先生,这套羊绒混纺的大衣太衬您的肤色和发色了!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要不要试试这条最新款的高腰牛仔裤?特别显腿长!” “这件纯色高领毛衣,质感超好,搭配大衣绝了!完美展现您的肩颈线条!” “先生,内裤需要给您推荐一下吗?我们有……” “不用!!”宁夏的脸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夺过导购手里的包装袋,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收银台。对社恐的他来说,这种过分的热情简直让他无所适从,脚趾抠地。 少年很快换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米白色的柔软羊毛衫打底,外罩一件剪裁得体的浅灰色毛呢休闲西装,下身是同色系的休闲长裤,脚上换上了柔软的棕色皮靴。简约时尚又大方得体的搭配,将他挺拔的身形和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整个人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哇!太帅了!” “天啊!这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先生穿这套真是太有范儿了!” 导购小姐们发出由衷的赞叹,眼神里全是惊艳的星星。 这该死的魅力!宁夏为自己的钱包默默哀悼了三秒钟。他顶着柜姐们依依不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赞美声浪,付了账,几乎是拖着一步三回头的少年,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 下午三点多的老门东历史街区,褪去了游客的喧嚣,显出几分宁静。古老的青石板路被斜阳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温暖而慵懒。宁夏啃着刚买的盐水鸭腿,含糊不清地介绍着:“喏,这个,津南招牌!盐水鸭!据说当年皇帝都爱吃……哎小心!”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奥特曼卫衣、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似的,咯咯笑着从巷子拐角冲出来,结结实实一头撞在了少年的膝盖上!小孩被反弹力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举着的彩色塑料风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脆弱的塑料叶片当场碎了两片。 “哇——!”小男孩看着心爱的风车坏了,小嘴一瘪,眼泪就要掉下来。 “小宝!你这孩子!慢点跑!”年轻的妈妈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连忙扶起孩子,对着少年和宁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跑太快了没看路!快,跟哥哥说对不起!”她轻轻推了推还在抽泣的小男孩。 少年低头看着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小团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默默地蹲下身,捡起了地上摔坏的风车碎片。在年轻妈妈和宁夏都看不到的角度,他指尖极其隐秘地、飞快地在碎片上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青芒。 那摔碎的风车叶片“咔嗒”一声轻响,瞬间复原如初!而且,在少年指尖残留的微弱灵力作用下,风车“呼啦啦”地快速旋转起来。 “哇——!”小男孩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瞬间破涕为笑,拍着小手跳起来,“风车好了!哥哥好厉害!哥哥会魔法!” 年轻妈妈也惊呆了,看着完好无损、甚至转得更快的风车,一脸不可思议。 宁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打圆场,干笑着解释:“哈哈,小朋友别怕,这风车……嗯,是最新款!用的那种……嗯……自动修复材料!高科技!网上买的!质量好,摔不坏!”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纸巾,动作有些笨拙地给孩子擦掉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泡。 “谢谢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对少年道谢,然后看向宁夏,也甜甜地说:“谢谢叔叔!” 宁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凭什么叫他哥哥叫我叔叔?!我有那么老吗?!他看着年轻妈妈忍俊不禁的表情,内心泪流满面。 年轻妈妈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塞到宁夏手里:“真是对不住,也谢谢你们了!” 她抱起孩子,再次道谢后离开了。 少年捧着那袋热乎乎、散发着焦糖甜香的纸袋,有些新奇。栗子壳上的焦糖沾了他满手,黏黏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要这样剥。”宁夏忍着“叔叔”的打击,拿起一颗栗子,手指用力一捏,坚硬的栗子壳应声裂开,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栗子肉。他把剥好的栗子递给少年,“尝尝看,津南特色。” 少年将那颗温热的、带着焦糖香气的栗子肉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人间的味道?一种平凡的、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甘甜。 “和你的味道……很像。”少年咽下栗子,看着宁夏,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啥?!”宁夏没听清。 “没什么。” …… 转过几进保存完好的古代院落,精致的后花园里,紫藤花架虽未到花期,但虬劲的老藤也别有韵味。花架下支着几张竹制小桌和藤椅。宁夏点了一壶上好的雨花茶,带着少年坐下,看茶艺师表演功夫茶。穿着汉服的小女孩,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追着一只肥硕的橘猫跑过雕花的回廊,嬉笑声清脆悦耳。 “喵!” 橘猫被追得慌不择路,猛地窜上茶案,后腿一蹬! “当心!”宁夏眼疾手快,伸手想去接住差点被猫碰翻的青瓷茶盏。 比他更快的是身边的少年。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极其随意地抬了抬右手食指。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盏倾覆的茶盏、连同泼溅而出的琥珀色茶汤、以及无数飞溅的水珠,全都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晶莹的水珠如同凝固的水晶,清晰地映照出茶艺师惊愕的脸、小女孩张大的嘴巴、以及橘猫炸毛腾空的滑稽姿态! 整个后花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超越物理定律的一幕惊呆了! “这、这……这是什么特效?怎么弄的?”年轻的茶艺师举着茶筅,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 “呃……呵呵,”宁夏干笑两声,额头冒汗,赶紧掏出手机扫桌上的付款码,“最新款……悬浮投影仪!高科技玩意儿!我们公司测试的新产品!见笑了见笑了!”他一边付钱,一边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少年的小腿,拼命使眼色。 少年默默地把手指放下。 哗啦! 悬停在空中的茶水瞬间失去了支撑,落回杯中。 “咔嚓!” 一声清脆的快门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隔壁桌一个举着拍立得的女生,正兴奋地将镜头对准了宁夏和少年。 少年眉头微蹙,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一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宁夏已经像装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那女生面前,脸上堆起职业假笑:“小姑娘,不好意思啊!这位……”他指了指少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位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练习生!马上就要出道了!你这照片要是泄露了他的私人行程和造型,我们公司可是要追讨巨额违约金的!你看这……” 少女被宁夏严肃的表情唬住了,偷瞄了一眼旁边气质卓绝、确实不像普通人的少年,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将刚吐出来的、还带着显影液味道的照片递给了宁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就删……呃,照片给你。” “理解万岁!感谢理解!”宁夏一把抓过照片,塞进口袋,长长松了口气。他拉起还一脸状况外的少年,“此地不宜久留,撤!” …… 褪色的画舫慢悠悠地漂在淮水河上,船头一位盲眼的老翁,用一把磨得油亮的二胡,咿咿呀呀地拉着,本该哀婉的《二泉映月》,不知为何却被他改成了轻快悠扬的小调,倒也契合这桨声里的悠闲。 宁夏趴在船栏上,啃着刚买的、热乎乎的梅花糕,豆沙馅的香甜软糯暂时抚慰了他饱受惊吓的心灵。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的少年,正凝神望着河对岸那座贡院遗址,并抬手指了指。 “别!”宁夏心里警铃大作,刚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磅礴的力量以少年指尖为中心荡漾开来。 贡院那些饱经风霜、早已模糊不清的石碑刻字,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字迹在暮色中清晰地亮起柔和的金光!紧接着,无数只闪烁着梦幻般金色光芒的蝴蝶,如同被惊起的金色星尘,从那些古老的文字中扑簌簌地飞舞而出!它们轻盈地穿梭在游客之间,有的调皮地落在游人的肩头、发梢,引来一片惊喜的尖叫和拍照声。 “我的天!快看!金蝴蝶!” “是灯光特效吗?太美了!” “贡院显灵了?!” “你疯了!”宁夏顾不上嘴里的梅花糕,猛地扑过去死死按住少年的手,压低声音吼道,“赶紧收手!一会儿警察叔叔该来找我们喝茶了!我可解释不清这是什么‘高科技’!” “那里……”少年任由他按着手,目光依旧停留在贡院的方向,眼神深邃,“有很深的执念。” 宁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历代举子们十年寒窗、一朝定生死的所在,能没有执念么?对功名的渴望,对家族的期许,对命运的挣扎,对家国的抱负……无数复杂强烈的情感沉淀了数百年。“我理解!总之你别乱动!”他心有余悸。 少年没有再做什么,但他的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更多交织的因果丝线:24小时便利店里,值夜班的女孩偷偷将当天报废但还能吃的面包,送给蜷缩在店门口避寒的拾荒老人;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保洁阿姨,在休息的间隙,将自己简单的午饭分出一半,喂给垃圾桶旁瘦骨嶙峋的流浪猫;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丈夫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衣着单薄的妻子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一只毛发打结的小狗,费力地将一条在浅水洼里搁浅挣扎的小鲤鱼,用鼻子拱回了旁边的池塘…… 在这由亿万生灵共同编织的、庞大而复杂的命运巨网中,连这些最细微、最平凡的善意之举,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少年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心里某个沉寂了许久的角落,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动。一种模糊却坚定的认知逐渐清晰——守护这份平凡中的温暖与坚韧,守护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似乎……就是他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