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恋爱序曲》 第1章 Ch.01 春日恋爱序曲 文/田一平 · Ch.01 三月，春雨来袭。 近日南城温度愕然骤降。 很不幸，戈爻在这段时间感冒了。 凌晨的急诊输液室里，戈爻裹着厚棉服，病恹恹缩在输液椅里。输液架上挂着的吊瓶已经见底，她瞥一眼滴管里也快见底的药水，才不慌不忙支起身子去够墙上的呼叫铃。 摁下不过片刻，护士便匆忙赶来。待取下输液架上的输液卡，签字后才说：“最后一瓶已经输完了哟。” “哦，好。”戈爻点点头。 护士熟练地撕开她手背上的输液贴，将大拇指轻摁在针孔位置，拔出针头：“摁好了。” 戈爻摁住手背，朝护士道了声谢。 “没事儿。”说完，护士将针尖扎进输液瓶的瓶塞里，边走边把输液管缠绕在输液瓶上。 · 回到家，戈爻失眠了。 在戈爻闭眼半小时后，她认命般的睁开了眼，随即长叹一声，拿起手机，选择用玩手机的方式来给自己催眠。 “啪嗒”一声，屏幕解锁，她习惯性点开了某个短视频App。 刷着刷着，戈爻就被一条宣传片吸引了目光。 那是岬坪文旅官方发布的宣传短片。 视频画面里，是用八仙桌垒成的戏台，而戏台上站着的人，面盖青纱，头戴傩面，身着色彩鲜艳的戏服，背后插着四面战旗。他们手握木质制成的兵器，在戏台上挥舞着。 随着锣鼓敲击，其中两人毫无征兆地从戏台一跃而下，平稳落地后，开始环绕舞台、追逐打斗。 戈爻盯着短片里的科普字幕愣神。 “地戏？”她呢喃道。 地戏…… 她从没听说过。 是傩戏的分支？ 分神间，短片已步入尾声。 进度条最后的二十秒里，是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 短片中的男人摘下面具，取下青纱，嗓音沉稳地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新一代的地戏传承人程寂。欢迎大家来岬坪市体验不一样的地域文化，享受非遗地戏带来的视觉冲击。” 就在此刻，戈爻脑子里忽然有了灵感——拍摄关于地戏的纪录片。 灵感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忽视。 于是，戈爻当即买了早晨七点三十分去往岬坪市的高铁票。 收拾好行李和拍摄装备已接近凌晨四点，这会儿戈爻彻底清醒，且睡意全无。她呆坐在床边晃了晃脚，有些无聊，索性又从整理好的背包里取出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地戏的资料。 当戈爻在浏览器搜索栏搜索“非遗地戏”时，网页赫然跳出“岬坪地戏”四个大字。 往下翻，是岬坪地戏的百度百科： 【地戏俗称“跳神”，是岬坪独有的一种传统民间戏剧，被誉为“戏剧活化石”。2006年5月20日，岬坪地戏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大致浏览后，她更加确定了想要拍摄关于地戏纪录片的想法。 五点三十分，天还未亮。 戈爻合上电脑，将电脑放回背包里。 片刻后，她下了床，懒散来到衣柜前，从衣架上取下一套灰色卫衣卫裤换上，随后趿着棉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快六点，时间还算充裕。 从花溪街到南城西站也就半小时左右，不算太远。 六点零三分，戈爻终于出门。 文中百度百科改自网页浏览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01 第2章 Ch.02 “喂，喂……”演武堂内，解说员调试着挎在腰上的扩音器，待音量调至合适后，她看向台下两侧的观众，开始讲解：“各位好，今天表演的这一场故事，是封神演义中的一段历史故事，叫做《大战午朝门》。” “给大家介绍一下人物，首先出场的这一位是黄飞虎。” 话音刚落，舞台中间身着戏服的人，挥舞着木质兵器，迈着步子来到解说员身旁。 “这位是他的结义兄弟周纪。” “这位是黄鸣。” “那两军对峙，”解说员指向身后一侧的人，“在我身后的这一位呢，就是荒淫无道的殷纣王。” “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这原始、古朴且粗犷的表演。”解说员退至舞台边缘。 介绍完，一阵锣鼓衔接而来。锣鼓停止，身着戏服的演员们开始了表演。 表演中，扮演黄飞虎的演员，带领着其余二人一起讨伐纣王。 台上，演员们挥舞着兵器，台下敲击锣鼓的师傅，也卖力地配合着台上表演的人。 台上的演员们歌声洪亮，戈爻却听不懂他们所唱的内容，只在台下认真观看着他们的表演。 很快，表演快到尾声，戈爻这才想起拍照的事儿。她举起相机，对准台上表演的人，镜头连续抓拍，一连拍下几十张照片。 停下拍照后，她点开相册，仔细查看着刚拍下的照片。 不过半晌，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 解说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戈爻抬起头，看向舞台边缘举着麦克风讲话的解说员。 “各位游客，这场原始、古朴又粗犷的地戏表演，就到此结束了。在我们屯堡，人们称地戏为跳神。希望大家看完这场跳神以后，愿众位神明能够保佑大家旅途愉快、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谢谢大家的观看。” 讲解完毕，解说员退场，四位表演的演员也跟在解说员的身后退了场。 一场表演的时间不到十分钟，戈爻见身边旅客陆续散场，她也准备走人。 起身之际，她瞥了一眼候场的方向，就是这无意的一瞥，让她刚好看见了摘下傩面青纱的男人。 那男人，她昨晚就见过。 在岬坪文旅的宣传片里。 程寂？ 如果没记错的话。 戈爻想着，手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打开了APP，在浏览历史里点开昨晚那条宣传片，将进度条拉到最后。 没错，就是他。 现在是下午六点十八分，也就是说，刚才那场表演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演出。 手机被戈爻揣进卫衣口袋里，她望向不远处坐在候场板凳上看手机的人，在心里打起了主意。 “咯吱”一声，凳腿摩擦地面发出刮耳的噪音，她从板凳上站起来。抓起桌上背包的肩带，轻轻一甩，就将背包背在了肩上。 这会儿其余人早就换衣裳走人，连敲锣打鼓的师傅都走了，候场就只有程寂还坐在那儿看手机。 她掂了掂背包，迈着步子朝候场方向走去。 程寂看手机看得正入神，忽然视线里多出一双银白色New Balance的鞋。他的视线顺着鞋往上游走，停留在戈爻的脸上，片刻后又抬眼，对视上她略显疲态的双眼。 两人目光在此刻交织。 “有事吗？” 卫衣帽檐遮挡住部分视线，戈爻把帽子扯下，头顶发丝凌乱，像鸡窝头。 不过，她并不知情。 “请问……您是程寂吗？” 程寂视线落在她凌乱的发丝上，盯了两秒，又将视线挪回她脸上，皱眉道：“你认识我？” “算……认识吧？”戈爻老实说，“我在岬坪文旅官抖上刷到过你。” “哦，这样啊。”程寂盯着她脖颈间挂着的相机，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戈爻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是拍摄纪录片的，想拍摄一部关于地戏的纪录片。刚好昨晚在岬坪文旅官抖上刷到了当地的非遗文化，也就是地戏，在那条宣传片的最后，我看到了您的介绍……” “嗯……所以……”她抿了抿嘴唇，难为情道，“就想问问您是否可以配合我一起拍摄。” 程寂挑眉：“纪录片？” 戈爻见他有些许质疑，急得她去掏卫衣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视频内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去证明她没有说谎。 “你看，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骗你哦。”她一脸认真。 整个演武堂内，现在只剩他们二人。程寂看着她，没说话。 气氛实在尴尬，戈爻心里有些忐忑。安静数秒，她心灰意冷，两手泄力垂下，气馁道：“不答应也没关系的。” 程寂突然笑了，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下说。 戈爻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程寂扭头去看她：“哪种类型的？” “嗯？”戈爻眼微瞪，反应过来是在说纪录片，“非遗传承。” “需要我出境？”他问。 戈爻坦白讲：“对。不仅需要您配合出境，还要跟拍您。”她耸了耸肩，继续说，“所以才害怕您拒绝。” 程寂了然。 “需要替你联系岬坪文旅吗？” “我昨晚已经给岬坪文旅发了邮件，现在还没消息呢。” 手机在手里震动，程寂盯着屏幕里的消息愣神。 【宣传办-小郑：Geyyao】 【宣传办-小郑：这是那位纪录片导演的微信，你加一下，加好了回复我一声。】 他蓦地回神，瞥了眼身边目光炯炯的女生，低头挠了挠眉心，沉默半秒，才去回复那消息。 【程寂：行，稍等。】 回复后，他返回页面，添加了小郑刚发来的微信号。 添加成功，他再次返回与小郑的聊天界面。 【程寂：加了。】 【宣传办-小郑：好的。】 戈爻抬头，此时天色渐暗，她怕耽误人时间，便出声询问：“是不是耽误你太久了？” 程寂放下手机，盯着她：“你说呢？” 戈爻被噎也没回嘴，只说：“抱歉啊，耽误你这么久。” 程寂笑着起身，居高临下着对她抬抬下巴：“逗你呢。”说完，他迈着步子往屋里走。 “喂——” 戈爻急着喊他，也不知道他答应没。 她坐回板凳上，把腿摊开，百无聊赖地晃着脚。 良久。 等人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身衣裳。 白灰色卫衣配黑夹克，深灰色工装裤倒是衬得他人腿挺长。 为此，戈爻对他的评价：衣品好，潮男一枚。 当然，他确实长得帅，硬帅。哪怕顶着他那不羁的寸头，也帅得足够直观。 她欲开口，怎料程寂比她更快：“还没走啊。” 此话一出，戈爻心凉半截。 “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语气里带着些许抱怨，程寂听出来了，嘴角的笑意比要说的话先浮上来。 他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 “喂……程先生，你还没回答我呢！”戈爻急了。 程寂假咳两声，清清嗓子：“你看看邮箱吧。” “邮箱？”戈爻疑惑，“看邮箱干嘛……” 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后打开了手机邮箱，收件箱里，一条未读邮件躺在最顶端。 是岬坪文旅的回复。 【戈女士：您好，已添加您的联系方式，请留意好友申请。】 戈爻返回桌面，打开微信，通讯录上红点着实显眼。点开，是条好友申请，她想都没想，直接通过。 程寂没开腔，只在一旁默默注视面前的人。 片刻后，她放下手机，倏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惊喜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寂没理她，自顾自转身往外走。 “哎呀，你说说嘛。”她轻拽住他衣摆晃了晃。 他回头瞥她一眼，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将钥匙环串在食指上摇晃着。 两人走出演武堂。戈爻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诶，你怎么知道的？” 程寂被问烦了，只撂下一句你猜来搪塞她。 戈爻心里鄙夷，不说就不说，装什么装…… 程寂停下，冷不丁问她：“你叫什么？” 戈爻微愣，呆呆地说：“戈爻。” “戈爻……”程寂问，“哪个gē？哪个yáo？” 戈爻笑着说：“戈壁的戈，六爻八卦的爻。” 程寂望向她堆满笑意的眼，哼笑出声。 好有意思一女的。 “戈爻是吧，我记住你了。” 戈爻回：“哦，那真是谢谢你能记住我哈。” 末了，她话锋一转：“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拍摄？” 程寂再次搪塞：“你回去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戈爻还在疑惑，身前的晃钥匙的人，又问：“天黑了，你怎么回去？” 天黑了？ 戈爻这才抬头看一眼天。 还真黑了。 这会儿路灯已经亮起，暖黄的光晕照在两人头顶。好在这个点儿还有人在散步，远处偶尔传来妇人聊天的笑声。 “问你呢。” 戈爻回神，不确定道：“打车吧。” 程寂问：“住哪儿？” 戈爻想了想：“岬峰民宿。” “挺近的。” “嗯。” “搭车吗？送你。” 第3章 Ch.03 一辆黑色哈弗大狗停在外侧车位上，戈爻停下脚步，自然地等着程寂解锁。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解锁，正当疑惑，就听见车对面的人传来说话声： “喂，你人呢？” 戈爻说：“等你解锁啊。” 程寂：“……” 安静几秒，对面再次传来声音：“你过来。” “为什么？”她问。 程寂无语道：“那不是我的车。我车停在这辆车旁边呢……” “啊？哦，哦……”戈爻尴尬一瞬，“来了。” 绕到车对面，一辆银灰色爱玛电动车停在这辆哈弗大狗的旁边。她盯着这辆电动车足足看了二十秒，等她将眼神挪到程寂身上时，一顶白色头盔已经递到她面前。 “戴上。” 还是带着命令般的语气。 呆愣几秒，她接过那顶安全帽，随后老老实实戴在了脑袋上。 程寂戴好头盔，将电动车推出停车位。坐上车后，他扭头，去看身后还在发呆的戈爻：“上车啊！” 回过神，戈爻跨坐上了他的电动车。 程寂从后视镜里看她，欲言又止。沉默几秒，他轻叹一口气，出言提醒：“你头盔戴反了。” “嗯？”戈爻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连忙取下头盔，“不好意思……” 看着后视镜里的人重新戴好头盔，程寂才扭动车把。 “嗡”地一声，车启动，开出一段距离，戈爻却因为惯性导致整个身体向后仰，情急之下，她慌乱抓住他腰身两侧的衣摆。 电动车平缓行驶后，她松开了抓在他衣摆上的手。怎料刚放下，前头的人忽然开口：“不安全，还是继续抓我衣裳吧。” 戈爻害羞起来：“这不太好吧……” 程寂听后眉头微皱，表情略显不耐：“在安全面前，这都不算什么。让你抓我衣裳，你尽管抓就是。” 戈爻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索性两手一抬，歘一下，重新去抓他腰两侧的衣裳。 不过，在她抓他衣裳时，她似乎隔着衣料，抓到了他腰侧的痒痒肉。 刚身前前一秒还微微驼着的背，在她抓住他衣裳时，瞬间抖了抖，随即挺直了腰背。 戈爻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嗫嚅着，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车进入正道，前方还有三秒就是红灯，程寂减缓车速，停下来。 戈爻好似松一口气，静静地盯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 33 32 …… 在第30秒，戈爻在后视镜里对上了一双眼。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程寂。 对视19秒，两人又在第10秒时，默契地错开了目光。 错开目光的瞬间，她脸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那样。 倒计时只剩7秒，戈爻却觉得这7秒无比煎熬。 3 2 …… 她在心里默念。 终于，终于，最后一秒，车动了。 凉凉晚风，肆意地刮在她脸上，她脸颊麻木，快要失去知觉，紧捏在程寂腰间衣襟的手也已僵掉，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指尖抓握衣襟的力道再次收紧。 程寂似乎感受到了腰间的那股力道，随后将车速减慢。 风速减弱，戈爻也察觉到了。 对此，她在心里再次对他做出评价：嗯，至少还算是个人。哦不，是好人…… “还冷吗？” 还沉浸在内心活动中，一道嗓音幽幽传进她耳朵里。 戈爻没听清：“什么？” 程寂目视前方，声音提高几分：“还冷吗？” “嗯。有点。”戈爻小声说。 程寂车速骤然减慢，戈爻因为惯性倾倒。“砰”一声，一头撞在了程寂的头盔后方。 “抱歉抱歉，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戈爻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疯狂道歉。 程寂没停车，只淡淡叹气，说：“没关系。真的。” 这事儿确实怪他，怪他将车速猛地降到最低，连路边的狗都能撵上的速度。 程寂缓缓将车速加快，风也变大。 “那个，程寂……” 程寂看一眼后视镜里被风吹到微眯着眼的戈爻，应她：“干嘛？” 戈爻冷得打哆嗦，牙颤道：“你怎么知道岬坪文旅回我邮件了？” 他嘴角上扬，忍笑说：“猜的。” 额头还在微微发疼，戈爻皱眉，抬眼盯着他头盔后脑勺。车身颠簸，他人也在颠簸，脑袋上下摇晃，心中猜想未能得到印证，她有些烦躁。 “哼……” 她轻哼一声，暗暗跟自己较劲。 声音很小，但程寂听到了，嘴角再一次抑制不住地上扬。他轻微摇晃着脑袋，心情似乎不错。 车忽然右拐，随即停在路边。 “到了。下车吧。”程寂说。 戈爻下车后取下头盔，把头盔还给他：“谢了。” 她站在车旁，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程寂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沉默片刻，戈爻忽然开口：“加个联系方式吧。”说着，她已经掏出手机。 程寂挑眉，慢悠悠掏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吧。”戈爻说。 二维码界面的亮度实在刺眼，戈爻微眯着眼扫了二维码。 “嘀——” 手机扫描界面自动跳转，戈爻看一眼手机，旋即愣住。 他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屏幕翻转，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疑惑道：“什么时候加的？” 话音刚落，她瞬间茅塞顿开。 “你……”戈爻觉得被耍，“简直无聊！怎么样？耍我耍得开心吗？” 程寂耸耸肩：“还行。” 戈爻气结。 “答不答应一句话的事儿，但你却把我当猴儿戏耍……” 她冷哼一声，继续说：“你就这么喜欢故意刁难我？你我素不相识，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程寂意识到不对，表情立马变得严肃，心脏几乎是一瞬间，像被一层塑料薄膜套住，让他胸口憋闷，呼吸停顿。 他有些慌了。 嘴唇张开，再合上，他没说出任何话。 路灯照在戈爻头顶，眼睫下一片灰暗，她那双倔强的眼睛瞪着程寂。 程寂抬手，抹了一把脸，烦躁得仰天长叹。 半晌，他说：“对不起。” 戈爻摆摆手，没好气道：“对不起要是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程寂反问。 戈爻闻言挑眉，直言道：“答应我。” 程寂问：“答应你什么？” 戈爻说：“你知道的。” 程寂彻底没话说。 沉思良久，他忽说：“这是我的义务。” 戈爻扫视他两眼：“那你还跟我拐这么大一弯儿？” 程寂笑了声：“逗你啊。” 戈爻嘴角抽搐：“……神经。” 又是一阵无言。 尴尬气氛围绕在两人身上。 人行道上，一辆自行车经过，路有些窄，那人不断按响铃铛，戈爻不得已只能退至道路边缘。 程寂撑在路沿的脚往里收了收，自行车走远，他转眼看向戈爻。 “什么时候拍摄？” 声音猝不及防，戈爻瞥他一眼，没回答。 她什么准备都没做，哪会知道啊…… “正式拍摄，还是……”戈爻问，“采访？” 程寂说：“正式拍摄。” “可能过几天吧。”她也不太确定。 “只有你一个人？”程寂问。 “嗯。” 程寂抿一抿唇，有些许咋舌：“没团队？一个人拍摄？” 戈爻尴尬点头。 “后期也是你自己？” 戈爻依旧点头。 程寂实在震惊，脑子里满是疑惑：“是毕设吗？” “不是。”戈爻说，“我都毕业好几年了。” 抬眉的瞬间，程寂轻微吸气。 看着挺年轻。 他忽地取下挂在车上的头盔，递给戈爻。 戈爻不明所以。 程寂将头盔塞她手里：“带你去吃宵夜。” 戈爻惊喜：“真的假的。” 闻言，程寂作势要收回头盔，戈爻却用力抓住头盔挡风面罩。 “你说话不算数！” 程寂乐了，偏头看她：“是你自己不信。” 戈爻戴上头盔，坐上他车，自然地抓紧他衣裳。 程寂搭在车把手上的手霎时收紧，不自然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待戈爻坐好，程寂将车启动。 才开出不过十米距离，戈爻就问：“你请我吗？” 程寂淡淡道：“不然呢。” 半晌，她又问：“那吃啥？” 程寂反问：“你想吃啥？” “不知道。”戈爻说，“你吃啥，我就吃啥。” 程寂一阵无语。 片刻后，程寂把车停在一家火锅店前。 “下车。” 戈爻盯着招牌上的字发呆。 红豆牛肉火锅。 红豆？火锅？ 她很难将这两样东西联想到一起。 红豆还能做火锅？ 程寂停好车后走到她身边，见她盯着招牌愣神，忍不住打趣：“没见过这样的火锅？” 废话。 要是见过，她至于这么疑惑么…… “红豆怎么做火锅？”她问。 程寂被她疑惑表情逗乐：“就是在炒制锅底的过程中加入煮好的红豆一起翻炒，那里边的红豆还挺下饭的。” 她又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酸酸的，辣辣的。”末了，他补充道，“里面的红豆绵绵沙沙的。” 戈爻感叹：“哇，好神奇。” 香味从火锅店里飘出，她走了进去，见程寂并未跟上，便朝他招手，皱眉道：“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朋友说她提车了，但没说提的啥车。 那天下午跟朋友约好去医院看望另一个生病住院的朋友。等我俩看望朋友后，她说她送我回去，当时我也没问是啥车，我就以为是小轿车嘛。 结果，医院地下车库刚好非机动停车位和机动车停车位是挨在一块儿的，那个位置又正好是拐角处。我就停在一辆黑色哈弗大狗旁边，以为这车就是我朋友的。 等半天，这车都没动静。 正疑惑呢，我朋友就从车头那儿走了过来：“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我挠头：“等你解锁啊。” 我朋友指着这车爆笑：“你以为这是我车啊？” 我疑惑：“难道不是吗？” 我朋友：“我提的电动车！” 我：“……” 我朋友：“提电动就不是提车了？” 我跟我朋友在黑暗中对视，然后爆笑如雷。 （捶胸）（抱头）（仰天长啸）有没有人来懂一懂我跟我朋友狗屎一样的笑点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03 第4章 Ch.04 程寂跨上台阶：“当然。” 他虽嘴上这么说，但脚上步伐却是往里面走的。 戈爻一看，就知道他在逗她。 她跟在他身后，呛他：“不是说反悔嘛，怎么又往里面走了？” 程寂停下，作势转身。 戈爻眼疾手快，立马抓住他衣袖：“喂，你怎么这样！” “反悔了。”程寂将头转向一边，嘴角偷偷扬起一抹笑。 “骗子。” 话撂下，戈爻撞着他手臂往外走。 “出尔反尔的大骗子！” 程寂反应极快，迅速捉住她胳膊，将她硬拽着往没客人的餐位走。 “逗你的。”他把人摁在板凳上。 逗逗逗，以为逗狗呢！ 戈爻没了耐心：“逗狗都没你这样逗的。” 程寂不以为然：“你又不是狗。” 戈爻瞬间无言以对。 火锅店的阿姨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帅哥美女，一共几位啊？” 程寂回：“两位。” 阿姨把菜单递给戈爻。 戈爻看了眼菜单上的菜品，不知道该点哪些，索性将菜单直接递给了程寂。 “锅底选清汤还是红汤？”阿姨问。 程寂抬头看向戈爻。 戈爻说：“红汤吧。” 选好菜品，程寂把菜单递还给阿姨。 片刻后，阿姨手里端了两碗调好的蘸水向两人走来。 “香菜，折耳根……”戈爻皱眉。 程寂淡淡道：“吃不来？” 戈爻点了点头。 程寂忽然起身，然后往配料区走。 等他回来时，手里端着碗调好的蘸水，他将蘸水放在她面前。 戈爻定睛一看，是没有香菜和折耳根的蘸水。 嘴硬心软。 她抬起眼直勾勾盯着他，随后兀自哼笑出声。 “喂，你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挺烦，但其实还挺细心的。”她话锋一转，带有试探地问，“你跟你女朋友感情应该很好吧？” 这样略带心机的话一出口，戈爻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几秒，她便收起笑意，尴尬得无所适从。 对面的人也愣了一瞬，似乎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没有女朋友。” 戈爻诧异一秒钟。 一股心虚涌上心头，她没说话，独自扭头，看向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没过多久，炒好的锅底被刚才的阿姨端上桌，“啪”一声，点燃煤气。 火锅冒着热气，菜品也陆陆续续上齐。 戈爻看一眼桌上摆满的菜品。 牛肉、牛皮、牛肚，还有土豆等素菜。还挺丰富。 锅底沸腾，程寂把一盘牛肉全部下锅，不多时，他将牛肉捞出，放进了戈爻的蘸水里。 戈爻傻眼：“你不吃？” “吃啊。”他继续从锅里捞出些牛肉放进自己碗里，“我嘴又没洞，干嘛不吃。” 戈爻搅动着蘸水碗里的牛肉，待牛肉裹满佐料，她夹一筷子放进嘴里。真如他所说，酸酸的，辣辣的，还有点豆豉的味道，牛肉也挺嫩的，很香。 这味道，真的好神奇。 咀嚼后咽下，戈爻又吃了一口。 有点上头。 她盛了碗饭，像他说的那样，舀了点红豆在米饭上，把红豆和米饭拌匀，和着牛肉吃上一口。瞬间，她食欲被打开了。 她边嚼边想，完了，好上头…… 戈爻碗里牛肉快要见底，程寂又从锅里捞出一勺牛皮放她碗里。末了，问她：“怎么样，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明明是太可以了！ 戈爻竖起大拇指，怒赞道：“好吃！” “行。”程寂忍笑，“好吃就行。” ·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一下。戈爻在卫生间漱口，听见手机提示音后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屏幕还未熄灭，弹窗里是戈爻母亲张淑兰发来的信息。 【张淑兰：又死哪儿去了？】 戈爻嗤之以鼻，随即将手机扔在床上。 “叮——” 手机又传来信息提示。 【张淑兰：你这个月的赡养费还没给呢。】 她瞥一眼弹窗里的信息，对天翻了个白眼。 养她的时候跟养牛羊家禽一样放养，却要求她在成年后每个月给他们一笔赡养费。 怎么不见他们去找亲儿子要赡养费？ 真是可笑至极。 戈爻直接无视张淑兰发来的信息。 等洗漱完再看手机时，屏幕上多出一条信息弹窗。 【程寂：早点睡。】 信息是八分钟前发来的。 戈爻抿了抿唇。 【戈爻：明天有空吗？】 【程寂：有。】 【戈爻：那你能带我去你工作和居住的地方看看吗？】 【程寂：行。】 戈爻眨眨眼，看着这两条简短至极的回复。 行。惜字如金。 几秒后，手机聊天框冒出新的信息。 【程寂：几点？】 那就得看她明早几点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戈爻：你几点到演武堂？】 【程寂：九点。】 【戈爻：好。到时候我来演武堂找你。】 采访提纲还没写呢。 得，她又得熬夜了。 她“啧”一声，去看手机顶端的时间——九点三十八。 还行，至少不是十点以后才开始写。 说干就干，戈爻抱着电脑就是一阵敲敲打打，觉得不满意时边叹气，边删除。写了不过十分钟，她又停下抓耳挠腮，愁眉苦脸地盯着屏幕发呆。 在叹了不知道多少次气后，终于，她在凌晨两点前写好了大致的采访提纲。等采风结束，再根据采风结果修改或添加就行。 保存，关机，“砰”一下合上电脑，将电脑放床头柜上，随后闭眼，沉沉睡去。 …… 次晨，戈爻被电话铃声吵醒。 “喂……” 手机放置在耳朵上，手没扶着，她接电话姿势着实有些奇怪。 手机那头的人没说话。她翻身，眯着眼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枕边：“……喂？” 沉默片刻，那人“嗯”了一声。 戈爻见人不说话，艰难睁开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等看清屏幕上的字后，她大脑在此刻瞬间宕机。 “喂？程寂。”半秒后，她从床上弹坐起来。 “你声音怎么了？” “没怎么……”戈爻顿声，后知后觉道，“我嗓子怎么变成……唐老鸭了？”说完，她开始回想昨天做了哪些事，才让自己声音嘶哑的。 脑子里的画面开始倒放，最终，将画面定格在程寂车后，冷得她一直吸鼻子的画面。 戈爻闭上眼，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啊切——” 戈爻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手臂上汗毛瞬间竖起，冷得她抖了抖。 感冒又加重了。 不等她思考感冒加重的事，听筒又传来程寂低沉地嗓音：“起床了没？” 戈爻掀被子下床：“起了。” 程寂忽然问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戈爻问。 程寂回道：“十一点零三分。” “不好意思，你等我收拾收拾就出门。”戈爻跳下床，趿着鞋子就往卫生间跑。 水龙头打开，流水声盖过男人说话声，戈爻没听清，又问他：“你说什么？” 程寂重复：“别急，我在民宿外等你。” “好。” 匆忙洗漱后，戈爻随便梳了梳头发，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运动装套上。手机还在卫生间，她背上包，拿上手机，到玄关处换鞋。 房卡抽出，“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推开民宿大门，戈爻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天空灰蒙一片，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欲下不下的雨，让人一阵心烦。 “喂——” 戈爻循声而望，程寂坐在他那银灰色的电动车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双眼的眼尾微微上挑，眸子里似乎有着明亮的光，她总能被他深深吸引。 她觉得，他身上有种道不明的魔力，一种接近于野性的魅力，就像一头狼，还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狼。 这头狼，他披着羊皮。 戈爻眼皮微跳，收回视线。半晌，她敷衍回他：“来了。” “昨晚熬夜了？”程寂取下头盔，递给她。 戈爻解释：“嗯，赶采访提纲。” 程寂收起脚架，回头看她。 对视几秒，戈爻不禁皱眉。 他说：“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干这行不就这样吗？戈爻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几点睡的？”他对上她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戈爻说：“两点前。” 程寂听后咋舌：“不会猝死么……” “啧，”戈爻些许不悦，“别咒我。” 程寂抿住嘴唇，点一点头。 戈爻戴上头盔，坐上他后座。 她没抓程寂衣裳，不料坐在前头的人幽幽传来声响：“抓紧我。” 戈爻挑眉，如他所愿。 车启动。她目视前方，凑在他耳边：“你要带我去哪里？” 程寂瞥一眼后视镜：“吃饭。” “吃什么？” “羊肉粉。” 戈爻笑嘻嘻说：“这次我请客吧。” 程寂笑了：“只请便宜的？” 她依旧笑着，回答得直接：“对呀。” 前方是红灯，程寂靠边松了油门，车停下了。 戈爻抿着被风吹得麻木的嘴唇：“诶，程寂。”她忽然拽了拽他衣裳。 “干嘛。”程寂回头看她，结果颧骨撞她头盔上，疼得他直吸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下意识将手放在他颧骨上，替他揉了揉。 两人错愕中对视。 程寂呆住了。 她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