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老婆又发了SCI这件事》 1 师百衣是谁？ 是我老婆。 Alice是一位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念的是临床医学，毕业后却没有进医院，而是通过学校春招成功入职一家IVD企业。 “IVD”全名叫“in vitr diagnstic prducts”，中文译为体外诊断产品。IVD是指医疗器械、体外诊断试剂以及药品，IVD作为医疗器械的分支，有特有的界定和法规监管。[1] Alice入职的这家企业名叫九玄医疗，成立于2014年，是近几年在IVD领域杀出来的一匹黑马，2020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2022年以212亿的预增净利润坐上了IVD行业的头把交椅。 九玄医疗有生化、免疫、血球、凝血四大主力产线，有超过32000平方米的全球实验室，并手握多项核心技术。 当然了，这年头没个靠山不好混，九玄医学能发展得这么猛完全是因为它背后的老板是京城周家。 京城周家的祖上已不可考，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清朝的皇亲贵胄，也有人说是开国将军之后，总之来头甚大。 周家像一棵庞大的树，它盘根错杂的根枝牢牢地占据了Z国医疗企业的半边天，而九玄医疗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枝桠。 听说是给那位周家小公子拿来练手的。 不过Alice自进公司以来并没有见到这位周家小公子出现过。 最近国内第九届肿瘤防控医疗大会于帝都市召开，承办方是Z国生物工程学会，邀请了包括院士、国家药品监管部门中心主审以及科研KOL（关键意见领袖）等多位重量级嘉宾。 这些嘉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代表的是国家以及国内多家权威医院的意见。 因此各大企业，甭管是卖药的，还是卖器械的，都为入场券挤破了脑袋。 如此重要的会议在即，Alice本来以为大家都会很上心，怎么说也要加个班意思意思吧。 结果这几天招她进来的老师还让她早点下班。 可是她早上十点半才上班啊…… Alice：等等，这不是业内有名的卷王公司吗？为什么她进来之后发现每天十点半上班也就算了，下午四点就能走人？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Alice听她们说到了会议的事，悄悄竖起耳朵。 “哎，你别说，这小周总来了之后，食堂的伙食好多了。” “听说是因为小周总吃不惯食堂的饭，偏偏老周总逼他……”（这段同事压低了声音，Alice没听清。） “不过展会的事情，这次我们不要提前抢个好位置吗？我可听说那真石科技给主办方塞钱，让给安排个内场位置……” 一般这种展会，大咖都只露个脸，不会全程在，有的甚至视频出席，真人根本不会到。 所以这些企业要争分夺秒地抓住与他们交谈的机会，并打动他们，达成合作。 “害，抢什么，这次的协办方是我们背后的大老板，早就预定内场票了，再说了，小周总的性子……” “躺吧躺吧，我们都是打工人，何必操老板的心？跟着小周总一起躺平不好吗？” Alice很迷惑，这小周总到底是何许人也？ 听上去像一个不爱管事爱躺平的咸鱼。 —— 小周总，大名周玄，是周家的第三个儿子，头上有两个哥哥，所以他心安理得地躺在偌大的家业上摆烂了。 周家，京圈豪门顶层，奉行精英教育，周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偏偏周小公子是个…… “废物！”周爸爸痛心疾首，摇摇晃晃地举起手指，指向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儿子！” “还有你这头发，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染回去！” 周玄置若罔闻，把他那双堪比男模的大长腿屈尊从沙发上挪下来，不耐地揉了两下金灿灿的头发：“我觉得挺好看的啊，爸，你不觉得这样很亮眼吗？” 周玄继承了父母容貌的优点，顺便还返了点祖上的外国血统，他的眼睛在光线的照耀下会显出一点绿来，像颗玻璃珠，给他那张造化天成的脸蛋增加了几分魅惑。 虽然这样形容一个男人好像不太合适，但周玄的美貌确实男女老少通杀，蝉联京圈美人榜第一。 这个榜是那些爱玩的京圈子弟私下排的，毕竟这榜听上去就不是正经东西，但他们胆子也够大，竟然敢把周玄排上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这事传到周玄耳朵里，他不怒反笑，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那第二第三是谁？” 周小公子不满其他几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排行榜上，就把这个榜单给搞没了。 当然，没的不仅仅是这个榜单。 周小公子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他含着金汤匙长大，虽不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但他的字典里也没有“迁就”两个字。 毕竟，他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 就像现在，周玄掏掏耳朵：“行了，别念叨了，我上班去了。” 周爸爸更气了：“一觉睡到大中午，你上的什么班？” 于是周玄停下脚步，往卧室走：“那我不去了，我再睡个回笼觉。” 周爸爸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儿子气死，好在周妈妈及时出现，一边握住丈夫的手臂，一边用眼神向儿子示意：“还不来和你爸道个歉？” 周玄叹了口气：“妈，你给评评理，我都不明白爸为什么要生气，你们让我上班，我就乖乖去上班了……” 周妈妈：“儿子说得也有道理。” 周爸爸气不打一处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这叫上班？” 周玄辩驳说：“哪有日上三竿，现在才十点，原来的上班时间太早，我想了想，把打卡时间改了，改成十点半上班，我现在去刚刚好。” 周小公子新官上任第一件事，把公司的上班时间往后推迟了。 周爸爸&夫人：…… 周妈妈还是向着儿子的，说道：“算了，你别为难孩子了，我看小玄挺好的，不赌不嫖……” 周爸爸：“慈母多败儿。” 周玄：“妈，我也没这么不成器吧。” 周妈妈：“什么意思？”刚才还温柔贤淑的女人眉毛一挑，看向这爷俩。 周爸爸&周玄：“老婆（妈）说得对。” “嗯。”周妈妈满意地道：“其实要我看，你也别为难小玄了，小玄和老大老二不一样，他就不适合拼搏……” “对对对。”周玄附和道，完全无视周爸爸刀人的眼神。 周妈妈话锋一转：“再说了，像老大和老二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有什么好，到现在一个人都没往家里带过！” 周玄突觉不妙。 周妈妈说：“既然你无心事业，不如早日定下来，也让我和你爸早点抱孙辈。” 周玄转身就走：“妈，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公司处理事情……” “站住。” 周玄转过身来，一头金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异常醒目：“妈，你知道的，最近那什么肿瘤筛查大会要开，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得去给咱们公司抢个好位置……” 周妈妈直接戳破他的谎言：“那不是你二哥手下的人承办的，你和他说一下不就行？别想躲话题！” 楼上传来两三声猫叫，一只优雅的金渐层从复式楼梯上小跑下来。 这猫是周玄一个朋友谈恋爱时和女朋友一起养的，结果分手后两个人谁都不想要猫。 周玄瞧那小猫被抛弃的样子着实可怜，心一软就给抱回来了。 周玄灵机一动，朝小猫招招手：“金元宝，过来。” 金元宝是个颜控，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类，乖乖地跳到了周玄的怀里。 周玄抱着金元宝对妈妈说：“妈，这是我女儿……来，叫奶奶。” 金元宝配合地喵喵两声。 周妈妈：“……” 周妈妈很生气，朝周爸爸发火：“我算是管不了你儿子了，你管吧。” 周爸爸这时候倒是不生气了，反过来安慰老婆，并呵斥儿子过来道歉。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相亲，要么去上班。” 周玄不带犹豫：“我选上班。” “那你就好好上班，这次的肿瘤会议很重要，商场如战场，没有人是常胜将军，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技术更新迭代，稍有不慎就会落于人后，我让你去管九玄医疗，你以为有你二哥你就能万事无忧了？必须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我给你发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你这次去要争取的核心技术人员，尤其是师百衣。” “知道了知道了。”周玄摆摆手：“争取师百衣，不就是挖墙脚吗？” 周爸爸：“话说得那么难听！这叫诚心求贤才。” 可惜周爸爸的话又被周玄当成了耳旁风，他直到晚上才想起来接收微信文件。 [文件加载中，预览中……] 周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刚想抬手叉掉，图片加载出来了。 师百衣，2022年于海都医学院细胞生物学专业博士毕业，同年受聘于Z国医学科学院分子肿瘤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研究方向为肿瘤发生发展分子机制和个体化精准诊疗分子基础研究。 并于大前年入选2020年度未来科学家计划全国十人名单，成为其中唯二的女性。 研究成果以第一作者（含共同）发表在Sature Geics、Sce Transtinal Medie、Cell Research、Gastrenterlgy、GUT、PNAS和cer Research等高水平学术期刊上；授权发明专利4项；参与翻译肿瘤学领域知名著作《癌症医学》（第二版）和《临床肿瘤学》。 获得Z国医科院“青年创新奖”、肿瘤研究所青年骨干奖，入选帝都市科技新星、医科院青年医学人才奖励以及肿瘤研究所潜力培育计划。 下面附上了她的代表论文。 周玄一个字都没看懂。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自IVD定义。 女主的设定改了一下，和寡王女主不同，她是4+4。 4+4是一种学制，不理解也不影响，只是因为师百衣在《寡王一路硕博》中出现过，怕跟过来的读者疑惑，所以提一下。 关于4+4，好奇的可自行搜索北医协和／交医4+4，浙大巴德年会更偏向于国外的体系。4+4分情况可以考执医。 但本文女主不上临床，是研究员。 指南： 1.这是个爽文，考虑到流畅性，不会涉及到太多科研内容，总之女主很厉害。 2.医院学校无原型，学制方面有作者自己的调整，勿代入现实。 3.其实不太建议搞科研的同行看，一方面文中熟悉的部分可能会让人有种还没下班的痛苦；另一方面这里是公众平台，作者要对写下来的文字负责，所以关于科研的部分必然是相对积极正面的，会出现和现实相背的部分。请大家当看，看不下去也别勉强，作者很能理解［相关行业尴尬］这种事情，及时点叉。 4.作者干外科的，基础医学相关资料是薅朋友的。 5.写是作者的业余爱好和解压方式，是在自己休息时间写的，时间也有限，可能会存在用词不严谨部分（不严谨不等于错误），但作者会检查。 2 你说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猪的差…… 好奇怪，再看一眼。 周玄的手指微动，放大的照片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纯白色的背景下，一位年轻的短发女人隔着屏幕与他遥遥相望。 她的眉眼明亮，恰如一盏暗室中的明灯，她朝他微微笑起来，竟让周玄有片刻的晃神。 疯了疯了！ 周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照片是静态的，又不是live，他这是出现了幻觉不成？ 周玄定住心神，打开其他文件，第二份资料是一位36岁的副研究员，光秃秃的脑袋充斥着智慧的光芒，差点闪瞎了周玄的眼睛。 接着是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 照片虽然精修过，但是研究员们日渐稀少的头发无法掩藏，可是……这才正常嘛！ 周玄严重怀疑他爸是不是错把相亲对象的资料发给他了，他决定打个电话问一下。 结果他爸说没错。 周玄再次打开了第一份文件，他根据师百衣的毕业年份倒推她的年龄，陷入了沉思。 助理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老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一张女人的证件照。 助理第一反应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刻低下脑袋。 周玄拿走助理手上的文件，草草翻了一遍，发现是关于那天大会的流程表和各大公司派来参加会议的人。 很明显，是他二哥周则叫人送来的。 周玄说：“拿给我做什么？” 这位太子爷空降公司不足三月，已使得整个公司大变样，然而助理还摸不透太子爷的心思，小心回答：“您现在是管公司的人，所有重要文件当然是要拿给您过目的。” 周玄自己摆烂是一回事，但助理可不认为他们真能架空这位太子爷，把他当摆设，起码态度要摆到位嘛。 再说，外界都说这位三太子爷是个身无所长的纨绔子弟，和他那两个出类拔萃的哥哥不能比，可助理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三个月前，周玄来公司的第一件事，是改了公司的打卡制度，从早七点半改到了早十点半，并加入了弹性工作时长制度，只要工作时间达到时，就可以下班，超过时算加班，有加班补贴，中午可以自由选择午不午休。 原本公司是业内有名的卷王公司，周玄来了一月后，大家一起摆烂了。 但神奇的是，公司的月报显示，公司的净收益比上个月翻了一番；还有对手公司来挖人，挖失败了。 原因是： “你知道，在海都市找到一个早上十点半上班，一天只工作时，还有加班补贴的工作有多难吗！”该程序猿说道：“别说了，我要在这干到公司倒闭！” 助理的工作当然不只是助理，他听完人事处的汇报，心情复杂：“好的，我知道了。” 人事：“那我们要不要和周总说一下？” 助理：“他可能不关心……算了，我会说的。” 助理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周总的目的所在。 聪明人总是想得多，在短短一分钟内，周玄在助理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只会躺在家业上混吃等死的小少爷”变成了“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小周总”。 周家人，哪有简单的呢！ 可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助理的想法又变了，他看着拿手机和网上水军对骂的周玄，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大概还是高估这位小少爷了。 周玄气到头上，把手机扔给他：“你帮我骂回去！” 助理一看，原来是对家公司在公开采访里内涵他们，评论区全是捧一踩一的水军。 而这位太子爷和人对骂的方式竟然是说道理。 好幼稚。 但助理是个合格的打工人，向太子爷推荐了某宝游戏代骂服务。 结果代骂的本事太猛，把对方骂得痛哭流涕，直接销号退网，在退网之前泄露了一些关于对家公司的消息。 当然了，这消息不是什么重要消息，否则这么容易就泄露对家公司早倒闭了。 只是九玄医疗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商场如战场，仅这一点的马脚，就让他们推断出了对家公司下一步的动作。 结合那个内涵采访，九玄医疗迅速采取行动，早一个月开了新技术发布会，抢占先机，对方损失惨重。 但这次的成功追根究底，好像又能追到周玄身上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跟网友对骂的话。 至于他为什么要跟网友对骂，呵，太子爷做事还要挑日子讲理由吗？ 总之，这三个月来，助理对周玄的印象在“混吃等死”和“深藏不露”中反复跳跃。 主要是周玄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就像现在，周玄惊讶地啊了一声：“我又不管这些，这些东西在我没来之前给谁就给谁，不用问我。” 周玄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管公司的本事，也不想插手。 周小公子的人生理想是摆烂，是当咸鱼，他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好。 周家在国内绝对算得上排前三的豪门，所以周玄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头，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自然也就无欲无求。 上进？上什么进？ 周家家大业大，他躺平怎么了？ 而且他还有两个厉害的哥哥。 但其实，真正的豪门中是不存在躺平两个字的，豪门也分三六九等，那种在网上出名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只是豪门的最底层，但也正因为他们的出现，容易让人误解，有钱人因为有钱得到了一切，所以他们的子女可以不用努力直接躺平。 不可能的。 真豪门的鸡娃是潜移默化的，在一个资源随处可得的大环境里，这些二代们的起点已经是别人的终点。 更重要的是，寻常人还需要自己去寻找正确的路，但他们不需要，他们走在一条每时每刻都能得到正反馈的道路上。 所以有时候也不是比你有钱的人比你更努力，而是他们的努力是有结果的，他们就像氪金的满级玩家，随便抽一张卡就是SSR，所以才会更拼搏。 但周玄是个例外，任凭他爸怎么给他灌输“焦虑”思想，他都不为所动：“别cpu我，谢谢。” 从某种程度上，他也算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你们要卷就卷，我先躺为敬。 “好嘞。”助理抱起桌上的文件，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等等。” “周总您说。” “给我拿条被子来，我今天睡这。” 助理：“？” 周玄懒洋洋地说：“我加班。” 他爸不是嫌弃他上班不积极吗？他就在公司住几晚，这下总没话说了吧？ 主要是，也不想回去被催婚。 好吧，毕竟整个周家就他无所事事，他大哥和二哥每天忙得不见人影，他整天在爸妈眼前晃，难怪被催婚了。 助理：“好的，周总。” 助理把被子拿过来的时候，发现周玄还在盯着电脑上的证件照发呆。 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说漂亮又太浅薄，她的五官长得很端正，鼻头圆润有肉，中庭偏长一点，眼睛又大又圆，嘴唇均衡，是一种富贵的长相，并写满了智力感。 证件照里的女人目视前方，仿佛能穿透屏幕，让人生出一种自卑之感，配合简历食用绝杀。 这时，周玄开口说话了：“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比人和猪的差别还大呢？” 助理：“？”说谁？ 周玄叉掉照片，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问：“你说，我们能把她挖过来的概率有多大？” 没了照片的遮挡，助理得以看到了师百衣的大名以及个人介绍。 助理终于知道刚才的熟悉感从哪儿来了。 师百衣，本次肿瘤大会的重点关注对象，虽说这次大会有很多厉害人物，不乏有院士，教授等，但师百衣年轻啊！ 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和那些四五十岁的专家教授的名字出现在一起，可想而知有多大潜力！ 说一句前途无量不为过。 助理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她在2020年入选未来科学家计划全国十人名单，她还在……” “我知道。”周玄打断他：“上面写了，我没瞎。” 在医疗公司工作的人大多有医疗背景，助理就是临床医学毕业的博士，他头一回起了逆反心思：不！你不知道她有多牛！ 你知道SCI是什么吗？你知道影响因子是什么吗？在别人还在为最基础的博士毕业要求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时候，人家已经发了三十几分的顶刊！ 周玄确实不知道，确切说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师百衣很牛，非常牛，大约是那种他老爸希望他成为的那种牛法。 周玄说：“你说我们把她招过来，怎么样？” 助理委婉地说：“如果我们能把她挖过来的话，九玄医疗能坐稳行业内头把交椅。” 周玄：“！” 周玄：“那为什么之前不挖她？” 助理：“……”人家吃公家饭的，是国家人才，他那么说的意思就是表示没可能。 周玄问：“她到底是研究什么东西的，这么厉害？” 助理说：“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全肿瘤标志物？” 肿瘤标志物，指在血液、体/液及组织中可检测到的与肿瘤相关的物质，达到一定水平时，可反映某些肿瘤的存在。 所以肿瘤标志物检测，是早期发现无症状微灶肿瘤的重要途径。 肿瘤，在大众的观念里，叫做癌症。虽然医学上有自己的细分规则，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能理解的就是癌症和死亡。 许多癌症发现即晚期，在早期常常没有临床症状，但细胞在分子水平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能检测这种变化，可大大提高癌症患者的生存率。尤其是，恶性肿瘤。 全肿瘤标记物，顾名思义，一种肿瘤标记物可以筛查人类可能患的全部肿瘤。 如能纳入医保，这是多么大的商机！ 毕竟，如果在体检时能花一点小钱，筛查出早期肿瘤的风险，谁会不愿意为此买单呢？ 更何况，事业单位包体检啊。 而现在临床上已经有了一些肿瘤标志物的检测，比如乳腺癌，肠癌等。 也就是说，如果师百衣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她将带来新的转折点。 但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一个理论的提出到转化到最后投入市场，需要漫长的时间。 但不可否认，师百衣，她是个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在评论区多多交流，作者会精选一些有意思的评论，大家点击评论区的加精区就可以看到（这是上本书作者新发现的功能）。 下章女主出场，这两章偏男主视角，主要交代一下背景。 女主很厉害，大家都想抢她。 题外话（可看可不看） 国内外早筛技术路径按特征可分为：甲基化（国内最传统也是比较常见的）、低通量多组学（例如突变＋甲基化＋蛋白）、高通量多组学（例如羟甲基化＋NGS片段特征）、片段组学（NGS片端特征），但这些从适应症来说是单癌种或者泛癌种。具体公司和产品就不说了。 女主所提出的全肿瘤标志物是不同的，具体概念可见第5章作话。 3 一个台上发言 一个门口摆摊 师百衣并不知道有个人对她生出了好奇与探究之心，不过就算知道，她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科学的探索之路永无止境，枯燥而乏味，而师百衣是天生为科学而生的人。 师百衣去年提前从海都医学院博士毕业，入职Z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开始博后生涯。 而她上大学的时候只有16岁，也就是说按原来4+4的学制念完之后，她博士毕业才24岁，可她又提前一年毕业，所以今年才23岁。 “23岁，多年轻，而且你看人家头发还那么多！人比人不能比啊！”一位实验室的老师感叹道：“这就是Z国未来的希望啊。” 肿瘤研究所的食堂菜色品种多样，物美价廉，且有餐补。 只是大家注意到师百衣每次都去2号窗口，打三个菜一个汤，她似乎不吃带骨头的菜，吃饭的时候会认真严谨地吃掉每一颗米粒。 大家对于这位年轻的天才都是又佩服又好奇，他们试图从她身上窥探出一些成为天才的秘诀，然后得出结论： 这是天赋，生下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师百衣才来不到一年，已经用实力让大家无话可说。 毕竟能在这里工作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有没有真材实学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的人转而去抱师百衣的大腿，师百衣的能力摆在这里，不出几年便能高升，先摘学术界四小金刚的帽子，再摘学术界四大天王的帽子…… 吃饭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再过些年，上杰青，上长江，上院士，双料的那种！最好拿诺奖，拿两个，居里夫人！最后平定天下，统一全人类，开启全新的文明模式！” 这是茶饭闲谈，师百衣日后具体能走到哪一步不好说，但有一点已经很明确：她现在已经到达了别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她太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大家都在期待着这位学术新星能在将来带来怎样的科技巨变？ 是冉冉升起还是陨落？ 是功成名就还是伤仲永？ 无数在明在暗的视线打量着师百衣，然而当事人却并不在乎。 她很珍惜做科研的机会，她当初在无数根向她抛出的橄榄枝之中选择Z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就是因为他们承诺可以让她心无旁骛地做科研。 材料仪器任用，甭管多贵！ 于是师百衣麻溜地收拾包袱就来了。 一般来说，医学是讲究地域性的自然学科，帝都属于北方，海都属于南方，各自为王。 而且你在自家门派里上了许多年学，也没必要去对家门派里找工作，人生地不熟的。 江浙沪的人也不太愿意往外跑，但师百衣不一样，她是一个孤儿，她没有父母亲人，所以在哪儿对她来说都一样。 更何况天才到师百衣这个程度，也没人会欺负她，给她穿小鞋。 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的时候，是生不出嫉妒之心的。 师百衣吃完中饭就回实验室了，她一边哼着曲一边工作，令一位被实验折磨到秃头的博士生感慨：大佬强悍如斯。 “老师，能帮我看一下我这个胶为什么一直跑不出来吗？” 博士后不是一个学历，而是可以看成一份工作，所以这位博士生叫她老师是没错的。 师百衣去看了一眼，说：“你胶跑反了。” 已经在此之前分析过无数种可能的博士生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道谢：“谢谢老师！” 他羞愧地低下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犯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还拿去问师百衣。 师百衣却安慰了他一句：“没关系的，我以前也犯过这样的错误，犯过一次以后就不会犯了。” 师百衣也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吗？ 他抬起头，眼睛里显出他的疑问，天才也会犯错误吗？也会和他一样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和自我怀疑吗？ 然而这些事情他无从得知。 师百衣说：“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名字就行。” 说起来这位博士还比师百衣大6岁，不过那是因为师百衣太优秀了，正常人读到博士是要29、30岁的。 “我初来乍到，和你们互相学习。” 博士生心想，他哪有什么东西值得师百衣学习的？ 他再一抬头的时候，师百衣已经走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浪费了大佬时间的愧疚感。 听说师百衣于今年2月份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最具潜力女科学家奖。 也许有的人，生来被仰望。 …… 师百衣回去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添加通知： ［^_^师博士您好，我是本次第九届肿瘤防控医疗大会负责对接您的助理Lily~］ 像这种肿瘤防控大会的参会者一般有四拨人。 一是像师百衣这种受邀嘉宾，师百衣是作为科研KOL（关键意见领袖）出席的，除此之外还有国家药监局的人，可以统一归类为上台发言的大佬。 二是各大企业，卖药的，卖器械的，卖试剂的。 他们大部分分布在外场，意思就是说等里面的人会开的差不多了，茶歇时刻或者上厕所的时候，趁机向他们推销一下。 但是这些企业中比较厉害比如九玄医疗、真石科技以及四大老牌，他们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和研究中心，也会派人上台发言，介绍各自最新科技，宣传一波。 三是承办方，就是把大家组织在一起开这个会的公司。 四是来参加这个会议但不发言也不卖药的人，他们的目的就复杂了，有的是来寻求机会的医药代表，有的是对今天这个主题感兴趣的年轻医生或者高校的研究员。 Lily加上师百衣之后，把大会的相关资料发给了她，并邀请她入群。 师百衣要在会议上发言，所以要提前把PPT和演讲稿发给会议负责人员。 除此之外，第三方公司是负责报道这场会议的，所以会有人记录师百衣的发言，在发出去之前会先给师百衣审核。 这是群聊的一小部分作用，另一部分作用是交际。 这些人都是大佬，代表了数不尽的资源，普通参会者发个自助餐券让他们自己去吃，这种大佬当然要安排特殊宴会招待。 Lily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师百衣拒绝的准备，毕竟大佬也不是你一请人家就要去的。 而且少年成名，多少会有点傲气。 但令Lily想不到的是，师百衣出人意料地好说话，甚至还向她表示抱歉：［之前于老师有和我说过，是我这几天忙忘了，我今天晚上会把PPT和发言稿发给你们。］ Lily受宠若惊：［不着急，不着急，您有空发给我。］ 与此同时。 周玄也收到了他的新任务。 “什么？！”周玄不可置信地看向二哥：“让我在内场摆摊？每走进来一个人就给他们发一张宣传单？” 周玄的二哥周则人如其名，是个一丝不苟的工作狂，他坐在视野最开阔的顶层办公室里，望着闯进来的弟弟，皱了皱眉：“周玄，虽然你是我亲弟弟，但也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下不为例。” 周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得，下次我给您打个报告。” 周玄拉开他哥对面的椅子坐下，一头金发异常醒目。 周家人都是俊男靓女，没有一个丑的，而周玄的长相更是集周家之所长，他那双在阳光下呈现出绿色的瞳孔像猫一样狡黠：“哎，二哥，跟你打个商量，我能不去吗？” “不行。”周则残忍地拒绝了他，然后又开始说教：“你今年24岁了，也该帮着家里打理一些产业了，你在国外待了6年，总该学了点什么东西吧？” 周玄的本科及硕士是在国外上的，是个排名不错的学校，毕竟周家这样的人家把儿子送出去，也不会只是让他读个发大水的水校。 国外的学校宽进严出，所以周玄的国外生涯过得也很痛苦，如今他好不容易满足毕业要求，顺利回家，只想安心躺平摆烂。 “我没学发传单。”周玄没好气地说道。 周则说：“那么你也可以选择作为公司代表上台发言。” 周玄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周则说：“也就是做个英文PPT，介绍一下九玄医疗的最新科技……”结束了，顺便和大佬们吃个饭套个近乎。 周玄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选发传单！” 想骗他去干活，门都没有！ 不就是坐在会场门口发传单吗？等大家进去了，他就可以开始摸鱼了。 周则丝毫不奇怪弟弟的选择，他叹了口气，觉得父亲把弟弟扔到公司里历练的做法或许是错误的。 周玄看上去毫无上进之心，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能闭上眼睛睡觉。 “吱吱吱——” 角落里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东西？”周玄寻声望去，见一皮毛光亮的小黑鼠，举着爪子立在角落里，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周玄火速退到门口：“不是，你这怎么还养老鼠？” “也许是在路上溜出来了。”周则不以为意地拎着老鼠尾巴，把它拎到桌上。 “怕什么？这老鼠比你干净多了。” 实验鼠根据对微生物的控制程度不同，分为普通级，清洁级，SPF级，GA级，GF级。 其中应用最广泛的是SPF级，也是周家的实验室最常用的一种。 他们有专门的供应商，而且是空运，全程接送门对门服务。 只是偶尔也会出点差错，比如这只可爱的小黑鼠，就在交接的时候偷偷溜出来了。 溜出来的实验鼠代表被污染，不能再用了。 于是周则和弟弟开玩笑：“不如你带回去当宠物养？” 周玄在门口与他二哥遥遥相望，说：“除非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现实的天才也很多，只是大众很少关注。 作者身边也有这样的天才人物，在现实的基础上夸张了一点。 学术界八大铁帽子：院士、千人、长江、杰青、青千、青江、优青、青尖。前四个是老铁帽子，后四个是小铁帽子。 科研金字塔等级图发在微博上了，微博：晋江舒月清，不过不看也不影响。 4 坠入爱河 是心动啊~ 周则当然说的是玩笑话，他这个弟弟出了名的洁癖，怎么可能会养一只老鼠当宠物。 只是他这个人很少开玩笑，所以周玄当真了。 周家算是老牌家族里转型比较成功的，现有不少产业是医疗科技这一块，有自己的实验室和研究中心，也挖了不少杰出的研究员人才。 有实验室，就会有实验动物，这也是周玄不愿意接管家族企业的重要原因。 他每进一次实验室，都能被实验鼠的味道冲到想吐，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周玄见不得耗子，哪怕它是五千块一只的耗子也不行。 周则抬头看他：“还有事吗？进来说。” “不用了！”周玄看着安静趴在二哥桌上的小黑鼠，那黑不溜秋的小老鼠竟然还抬起脑袋，朝他转眼珠子。 太可怕了！周玄，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像是第一次支配四肢一样，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回到九玄医疗所在的科技园后，周玄又开始恶补知识，毕竟他要卖课，不对，是推销产品。 对于他们这样的医疗企业来说，他们有靠山，有资金，有规模，不至于像一些中小型企业夹缝求生，四处拉资源挖人才求合作，不过能在这一行长久混的，哪家手里不握着点立足的核心技术，又有哪家是简单的呢？ 所以在如此激烈的大环境之下，该厚着脸皮去拉的资源还是要去拉。 此次肿瘤大会，专家学者甚多，以院士打头，别的不说，冲着院士来的人就不少。 还有国内各大知名医院的人，这也是各大医疗公司重点关注对象。 毕竟说到底，做医疗产品还是要最终落实到医院的，实现临床上的转化。 这一大堆数据看得周玄脑瓜子疼，就好像有5000只老鼠在他耳边吱吱吱叫。 周玄深呼吸一口气，关掉电脑，他现在觉得发传单也挺好的。 肿瘤大会于周六周日两天召开，从早上9点到下午5:30，不过这是参会嘉宾们的时间，周小公子作为门口发宣传单的人员，早上6点就坐在门口了。 他打着哈欠接受第三方也就是协办方人员组织的培训。 协办方是周玄二哥的人，所以知道周玄的身份，对于这位太子爷也很客气： “您这两天就坐在这儿，嘉宾进场的时候，您可以给他们递宣传单，并让他们扫描二维码填资料领取礼物……” 扫二维码，关注公众号，填资料，领取赠品，是各大医药商的常规操作了。 周玄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的鲜花小熊，被妥善的装在精美的礼品包装袋里，上面还有一个偌大的粉色蝴蝶结。 仿生花的劣质香味让周玄忍不住皱眉，再一想到自己现在被鲜花小熊包裹的场景，他笑不出来了。 周小公子脸色沉沉地坐在桌子后面，“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工作人员心里也发怵，但是bss吩咐的任务不得不做，于是他硬着头皮说完：“九玄医疗在1楼和2楼都有展位，周总说您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就去1楼或者2楼帮忙……” “什么？！” 工作人员话还没说完，便见这位脾气和容貌一样美丽的三太子爷眼皮一抬： “你和周则说，让他别得寸进尺。” 他还以为发完传单就能摸鱼了，呵呵。 工作人员见状，迅速把下面的话吞进肚子，这位太子爷可不是讲道理的人。 工作人员立刻说道：“等嘉宾入场后，外面会有自助茶歇，您可以随意自取。” “茶歇？”周小公子很嫌弃：“我才不吃。” 可是点心能不吃，咖啡不能不喝，尤其周玄早上5:00就起来了，他现在眼皮子困得想打架。 但是叫外卖又不现实，因为肿瘤大会召开的位置非常偏僻，周玄严重怀疑他二哥是为了省钱，毕竟市中心寸土寸金，哪里有郊区便宜。 周玄思考了一下是喝劣质咖啡丢人，还是在会场上睡过去更丢人，最后决定纡尊降贵，去喝自助咖啡。 肿瘤大会已经开始，现在台上发言的第1位嘉宾便是那位院士，不过他本人没来，是录的视频。 情理之中了。 周玄悄悄溜出会议厅，会议厅外是两排挤得密密麻麻的展位。 外面的人瞧见里面有人出来，又见他气度不凡，迅速将周玄围住。 “老师，买试剂吗？” “老师，看一下吧……” “老师，我们是xx医疗器械公司，最近有优惠活动……” 周玄心说谢谢不用，我是你们竞争对手，却被一声声老师叫得心花怒放。 毕竟他还没有享受过被当成知识学者的待遇。 周玄不好意思冷着脸了，说：“不用，谢谢。” 他匆匆离去的脚步，还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玄在找自助咖啡机的过程中也看到了自家公司的展位，他决定当没看见，毕竟他是来摸鱼的。 周玄成功在洗手间旁边找到了自助咖啡机，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安排。 周玄觉得他还不如回座位上打盹，正当他想走的时候，与洗手间相连的走廊深处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她肩上挎着一个布袋，打扮极其随意，她留有齐肩发，两鬓的碎发规整地别在耳后。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肤色和眼睛，她的皮肤极白，白到像是常年不见日光，依稀能看到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在这样一张宛如白纸一样的脸上，任何瑕疵都无所遁形，但她连黑眼圈都没有。 她很年轻，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周玄猜测她也许是某位教授带来的学生。 而她的五官并不寡淡，正相反十分浓艳，给人极强的冲击力。 她看见站在过道中央的周玄，朝他点头微笑：“你好，可以让一下吗？” 周玄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见她走到咖啡机前，接了半杯咖啡。 周玄欲言又止。 “怎么了？”师百衣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但是他的视线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像秋天里金灿灿的麦田。 说实话这样的发色一般人很难驾驭，显黑且容易让人像个精神小伙。 但这样夸张的发色在男人俊美的容貌下变成了陪衬，甚至增添了一点混血感。 他像是师百衣幼年读的童话绘本里的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师百衣确信自己从前并没有见过他。 周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差点咬到舌头，不过内心的兵荒马乱不足为外人道也，他看上去反而比平时镇定、稳重。 周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灵机一动：“老师您好，买抗体吗？” 周小公子脸皮薄，下一句话说得略有些磕绊：“扫描、二维码关注公众号，可以免费领取一袋鲜花小熊。” 周玄掏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备注： 证件照和本人有差别，而且工作单位原因，师百衣的照片拍得很成熟可靠。 衣衣本人是富贵花的长相。 怕有人疑问，为什么周玄猜测衣衣是学生还叫她老师，是因为医药商推销东西一律叫老师。 其他疑问请看下章~ 5 RNA polymerase是个什么东…… 师百衣不疑有他，身为一个学者，她不参加会议也能遇到这事。 那些神通广大的代理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过门禁，跑到实验室推销产品。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师百衣吓了一跳，想喊保安把人赶走，师兄却拉住她，说这代理商与A老师相熟。 师兄志在临床，不在科研，和大多数人一样，读博只是为了找工作，他看着这位对科研有一颗纯粹之心从而看上去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师妹，教她：“你让她去找A老师，客气一些，别起冲突。” 科研是纯粹的，但是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聪明人斗起来向来是不见刀光血影，却刀刀致命。 Z国人把这叫做：人情世故。 但师百衣并不傻，她只是恰好有一张富贵罐子里长大的脸，然而只要了解她身世的人，便连直视她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人曾说：“世上没有感同身受，除非你穿上她的鞋子，走过她走过的路。可当你真的穿上这双鞋子，便觉得连路过她的世界都很残忍。”［1］ 生于荒野，却开出绚烂之花。 这是后世对师百衣的评价。 2023年的师百衣已经不太需要懂人情世故了，当一个人厉害到超出世俗理解的程度，规则都可以为她退让。 少年成名，自当傲气。 但师百衣还是很温柔，她看着这位年轻的“推销员”，没有拒绝，轻柔地问：“扫这个码吗？” 师百衣疑惑：“好像不对。” 周玄火速转动大脑：“这是我们的客服，你添加他可以领取礼物。” “嗯，好。”师百衣提交了好友申请。 下一秒就跳到了聊天页面。 师百衣念出了对方的微信名：“我想开了？” 头像是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 周玄成功拿到微信号，迅速转移话题：“老师，我带你去拿礼品。” 师百衣问：“不是要填资料吗？” 周玄：“哦！对！稍等！” 周玄在回展厅的路上直接消息轰炸助理，让他把公司的客户问卷模板链接发一下。 助理很想提醒他之前发过，但是……算了。 谁让他是个打工人呢？ 周玄把助理发来的问卷星链接发给了师百衣，师百衣看了眼时间，问：“我可以等会儿填吗？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时间来不及？ 周玄一头雾水。 他们正走到1号厅门口，靠门的位置就是周玄今天坐着发传单的地方。 周玄拿起桌上的鲜花小熊递给师百衣：“这、这是礼品。” “谢谢，不过我等会儿填完问卷拿吧。” 会议厅里，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院士提前录好的发言，进度条快结束了。 幕后工作人员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位中年男人来回踱步：“Lily呢？不是她负责师博士吗？她人呢？” 旁边的人小声回道：“李总，Lily刚才出去接师博士了，应该往这边来了。” 像这种会议，每个嘉宾的发言时间都是掐到分秒的，时间安排紧凑，容不得差错，否则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动。 只是嘉宾身份都不一般，如果真的误了时间，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协调。 Lily也急疯了，她在楼下大厅转了三圈，没看到师博士的人影，只好打电话给师博士。 师博士却说她已经到会议厅了。 Lily松了口气，十万火急跑上来，一路小跑到门口。 “师博士！” Lily的目光是如此灼热，她先是握住了师百衣的手：“师博士，您好您好，下一个发言就到您了，我们过去吧？” Lily所在的第三方公司，也就是协办方，是负责统筹这些科学家还有各大医药公司的。 这种公司的赚钱模式就是通过上层的人脉，邀请业内专家、政府监管机构的人等，然后提前放出名单，吸引赞助商来给钱。 想参加？想有个展位？给钱！ 也就是说，师百衣这些人才是这场肿瘤大会的核心人物。 Lily不知周玄的身份，直接忽略了他，而周玄正处于震惊之中。 师百衣？哪个师百衣？ 就是那个荣誉奖项加起来比他人高的师百衣？ 那个被教科文联合国组织誉为未来最具潜力科学家的师百衣？ 一向擅长言辞（主要是强词夺理）的周小公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震惊到失语。 Lily倒也没完全忽略他，因为周玄长得很出色，一看就像是来勾引师博士的男狐狸精。 医药代表嘛，总有些人不走正路，哼！ 虽然周玄的长相跟男狐狸精搭不上边，他是皮肉包着骨头的长相，不像传统的北方人，更像南方人，而他的每一寸皮肉都写着金钱灌溉的味道。 换句话说，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他的眼睛也很澄澈，没受过金钱的侵蚀，主要是这世上也没人能用钱收买周小公子。 Lily说：“如果您想和师博士交流，还请稍等一下，师博士要上台发言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变得很漫长，周玄对着手机里的资料发呆，觉得这拍证件照的人太可恶，怎么把师百衣拍成这个模样！ 她本人，明明好看多了！ 她可真厉害啊。 周玄把她的简历看了一遍，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周玄拿百度搜了一下，是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东西。 RNA plymerase，RNA聚合酶，这是啥玩意？好像高中生物讲过？ CTA聚合酶II的最大亚基相互作用并招募到CTCF全基因组靶点？ 这又是啥玩意？ 周玄对着百度翻译出来的狗屁不通的东西陷入了沉思，他在国外上了六年的学，英语不算特别好，也不算差，但他连师百衣的论文题目都看不懂。 周玄又试图去听师百衣的发言，哦豁，全英文ppt，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可是满座的嘉宾都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神。 周玄想，他为什么听不懂呢？ 在三十分钟的发言后，进入到了提问环节。 有人针对师百衣刚才的发言提出质疑，他很客气，但客气中包裹锋芒：“师博士，您在刚才的发言中提到全肿瘤标志物的概念，相比于泛癌标志物的多种标记物组合筛查多种肿瘤，它能够将肿瘤‘一网打尽’，我相信这是一个跨时代的概念，但是我们好像并没有看到相关溯源的数据，它真的具有现实应用的意义吗？” 周玄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他虽然不懂科研，但也知道一些数据属于保密性资料，怎么可能随便公布？ 再说了，师百衣是来做分享，又不是来做教学！ 师百衣微笑着说：“全癌标志物经过17种7000多例肿瘤TCGA数据库的验证，它突破了肿瘤基因甲基化检测的瓶颈，对于肺癌，宫颈癌，子宫内膜癌等癌症的早期筛查都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至于相关数据……” 师百衣顿了一下，“我们还不便于公开，感兴趣的同行可以关注我们医科院分子肿瘤学重点实验室的公众号，我们也在寻求合作，欢迎大家前来交流。” 师百衣话音刚落下，在座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开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 更准确来说，自师百衣站上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有人举着手机从第一页ppt拍到了最后一页。 当师百衣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掌声如雷，响彻整个会议厅。 周玄坐在门口，比会场内掌声更响的是他的心跳。 “砰砰砰——” 如果2023年有天才，那么这个天才一定是师百衣。 周玄望着她，失去了言语。 而台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 周玄缓慢地捂住胸口，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朝我笑了。 这一定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源作者忘记了，想起再来补充。 作者的总结： 全癌标志物（U）：只在肿瘤中存在的标志物，在全身其他正常组织没有甲基化，具有全或无得性质，适合肿瘤的检测，存在于肿瘤的超早期，早于形态学改变，只在恶性肿瘤中存在的标志物，可用于区分肿瘤的良恶性。 全癌标志物可以覆盖肿瘤诊疗全流程，实现肿瘤全程检测。 6 坏消息： 老婆可能养大白耗子。 那并不是周玄的错觉。 师百衣确实看到了他，毕竟他坐正门口，她一抬头刚好看到他孤零零地往门口一坐。 这让师百衣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师百衣虽是孤儿，但从小并没吃什么苦头，不过每一个了解她身世的人都很同情她，师百衣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什么，面对他们奇怪的目光，她曾想要解释什么，效果甚微，后放弃。 师百衣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被同情，她虽然没有亲生父母，但有爱她如己出的慈幼院院长。 师百衣很小就展露出了她神童的一面，跳级上初中，当时还上了一个小新闻。 师百衣也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一来她除了上学读书没什么其他花费，二来谁会让一个天才读不起书？ 按照师百衣的牛气程度，县长和市长给她发钱读书，师百衣可是他们教育方面的考核绩效！ 当然了，这与师百衣上了大学后在科研方面显露出来的天赋不值一提。 所以师百衣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唯一有些叫人难过的，是三四岁的时候，她坐在慈幼院门口，看路过的行人，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何丢弃自己。 再后来，她就不想了，聪明人永远不会执着于过去。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有的人今生徒有父母子女的名分，实则无缘。 师百衣注意到坐在门口的周玄，她知道他桌上的鲜花小熊一定是扫码的赠品，这是医药商的套路。 可刚才瞧他堆满了桌子的鲜花小熊，便知道他一定是个业绩不达标的职场新人。 师百衣刚一下台，就被围住，主办方也请她留步，希望能邀请她吃个便饭。 师百衣想起老师的教导，老师说，人情世故也是学问，于是点头答应。 师百衣之后，又过了两个人发言，便到了茶歇时刻。 只是师百衣珠玉在前，导致大家对这两个人的讲话内容兴致寥寥。 这时，周玄悄悄溜到了会场的后排空位。 他听见前面的人在小声聊天： “哎，都是空话，没一个靠谱的，这些产品想要进医院哪有那么容易？” “害，早筛产品不就这样吗？医院是最怕风险的，这些产品想进医院除非……” “而且数据也不行，最高的一个才……” “师百衣那个倒是真厉害，要是能成真，就是要变天了。” 听到他们夸师百衣，周玄很开心，可是下一秒又听他们说： “可惜人家藏着掖着，吹得天花乱坠，有用的数据捂得死死的，真是一点庐山真面目都见不到……” 这是机密，怎么能公开！万一被你们偷了去怎么办！ 周玄不开心了，生气地想。 茶歇时刻到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周玄又回到了他守大门的位置上，他不走，他在等师百衣过来拿鲜花小熊。 可是师百衣没来。 周玄打开微信，看师百衣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没有新内容；而背景图是一只大白鼠，于是周玄点击图片放大，心想这只耗子养得可真大，又白又亮。 应该是网图吧？ 因着师百衣的缘故，周玄对她朋友圈的耗子的好感度都格外高。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科研人员是不是都喜欢养耗子？ 头上突然有一片阴影投下来，周玄抬头，不是师百衣，没兴趣。 周玄认出是公司的人，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摊：“有事吗？” Alice小心翼翼地说：“周总，您二哥让您中午去金盛大厦十七层吃饭。” Alice大气不敢喘一声，虽然小周总不管事，但也是总啊！ 为什么大周总要她来当这个传话筒啊？他们不是一家人吗？打个电话发个微信不行吗？ 她只是个刚找到工作的应届生啊T^T “嗯。”周玄说：“你跟他说，我不去。” 周则得了这个回复后，并不疑问，只是淡淡表示自己知道了。 Alice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 茶歇时间是三十分钟。 周玄连十分钟都没忍住，山不就我我就山，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药商勾住了师百衣！ 师百衣正端着盘子在甜品台排队，她没玩手机，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方块小蛋糕，似乎在思考等会儿要吃哪一块。 还是都吃？ 人群都在悄悄看她，有人让出位置，对她极为客气：“师博士，您先请。” 师百衣怎么会来这里吃自助小蛋糕？ 总有一种学生时代在学校小卖部买辣条，却撞到五十岁年级主任手上有同款辣条的幻视感。 大家总是因为师百衣的成就忘记她还很年轻的事情。 “谢谢。”师百衣吃了两块小蛋糕后，觉得自己的低血糖症状好多了。 她舒了口气，果然不能存侥幸心理啊。 她一转头，看见了那个漂亮得像绿山雀一样的年轻男人，他金色的头发像飘逸的海草一般招摇，而他的眼睛更是折射出绿色的玻璃晶体一般的光。 师百衣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每一个想向她推销东西的医药代表都是这个眼神。 但她对好看的人宽容，所以她问：“你们是卖什么抗体的？” 抗体？什么抗体？ 但周玄知道机不可失，情急之下，他说：“我们也卖细胞！” “是什么细胞系？”师百衣见他一脸业务不熟练的样子，提醒他：“是人的，还是鼠的？” 周玄：“？” 周玄很后悔没有在来之前好好做功课，如果他早知道，怎么说也要读几篇师百衣写的论文。 周玄知道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绕下去了，灵机一动：“你有东西没拿！” 他今晚回去就恶补资料！ 不就是几篇英文论文吗？他可是在国外念的大学！ 师百衣这才想起自己没拿的“赠品”，她本想说不需要，又想起那一桌子没推销出去的鲜花，最终说：“那谢谢你。” “不客气。” 可是周玄拿着鲜花小熊回来的时候，师百衣已不见踪影。 周玄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差点撞到墙上，她不会是以为自己是销售，怕自己缠她吧？ 转角处，一群人在拍照，周玄抬抬脚，准备绕道，却听得人群中喊： “师博士，我可以和您合照吗？” 周玄一个激灵，挤到人群里。 “别挤我！”Alice要气死了，她好不容易凑到前排，感受大佬的光芒，哪个不要脸的把她挤出来了？ 哦，是小周总啊，那没事了。 等等，小周总？！ 没过一会儿，小周总也被挤出来了，他看上去忿忿不平。 Alice试探地问：“周总，你也对师博士感兴趣吗？” 这与小周总一贯的人设可不符合。再说了，小周总懂什么是U吗？ 周玄轻咳两声：“师博士是令人尊敬的天才，也是公司的重点关注对象。” 周玄并不是爱掩饰之人，正相反，他出身优越，所以有什么说什么，爱恨憎明。 可偏偏，他不敢说师百衣的名字。他对她的喜欢，像觊觎，像自不量力。 不知是谁说过说过这样一句话，女孩动真心的标志是大胆，而男孩的动真心的标志是胆怯。 他只是想和她有些接触，想成为她的朋友列表，再多的，他还没敢想。 Alice懂了，这估计是大周总的任务，她就说小周总一个出了名的咸鱼怎么会对师博士感兴趣。 师博士。 Alice望向人群中央的女人，这样年轻的天才，哪个公司不想抢到她呢？ 只可惜，人家注定是属于国家的人才。 Alice想起另一事：“周总，您可以在上午结束后去一楼前台领取自助餐劵。” 周玄：“……”他看上去会是吃自助餐的人？ 周玄一言不发地走了，胃里泛酸水，也许是饿的。 但他是不会吃自助餐的！确信！ 周玄回到会场后，继续翻师百衣的朋友圈，把她的微信号翻来覆去研究好几遍，然后确认那应该是一串默认乱码。 他又把师百衣朋友圈的大白耗子背景图拿去百度识图，百度告诉他，那不是大白耗子，是一只金丝熊。 是宠物鼠。 周玄明白了，那不还是耗子吗？ 上午的会议散场了，周玄收到了来自亲哥的验证消息：真不来吃饭？ 周则是知道亲弟弟的性子的，亲弟弟养尊处优惯了，挑剔得不着边际，绝对不可能吃酒店提供的自助餐。 周则：中午宴请贵客，金盛大厦十七层，国宴级大师，来吗？ 周玄很有骨气：不去。 周则没再发消息，倒是周玄又问：中午请谁啊？ 金盛大厦也是周家的产业，周家属于传统企业转型，顺应时代潮流，从前是做房地产的，大约十几年前踏入新科技领域，成功转型。 国外有Old Mney（老钱）和New Mney（新贵）一说，国内也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和鄙视链。 但实际上这两者的关系并不如大众想象得那样僵硬，相反，老钱会扶持甚至投资新贵，因为他们也知道时代在变化，而一潭死水是没有未来的。 周家是直接自己入军新科技领域，外界盛誉当年周家人在房地产的时代风口上急流勇退，当机立断，有如此眼界，难怪长盛不衰。 周则过了30分钟后才回复：请师百衣。 周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的周玄：啊啊啊，老婆你为什么要写这么多论文！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7 怎么会有人拿论文下饭啊？ 还让不让人…… 中午。 金盛大厦。 主办方请了师百衣和其他几位青年专家以及企业高管一同吃饭。 酒桌上推杯换盏，就算是科学家也有人情世故。 师百衣突然想起博士期间，同校师兄被老板叫去挡酒。 导师，大家多称之为老板，这就很明了了，大家利益交换，我做你打工人，做你评职称的工具；你让我顺利毕业，大家一拍两散。 其实这已经算很好的导师了。 更有甚者，做得太过分，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但也不全然这样。 师百衣的导师是业内有名的专家学者，也是她的伯乐，对于她的很多想法都十分支持，并给了她很多机会。 师百衣的小导是个青年教师，从前就是组里的博士，与师百衣的年龄更接近一些，教了她许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 一声套近乎打断师百衣的思绪： “师博士，我敬您一杯——” 师百衣起身。 “您请坐——” 于是师百衣真的坐下了。 那人也没想到师百衣如此反应，这些青年专家的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左右，已经评上了教授，正副先不管，总归是个教授，已是很了不得。 但凡稍微了解学术界的人便知道，晋升何其艰难，更何况你不是和99%的人竞争，而是那1%的人竞争。 倘若没有师百衣在这里，他们能被成为年少有为，他们也确实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是你我之中终其一生无法攀登的高峰。 但在24岁的师百衣面前，这些人就不好意思称天才了。 甚至有点汗颜，或是对她有所揣测：她为何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这些工作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吗？还是有人给她铺路？ 可是嫉妒也没用，差距摆在这里，大家都是搞学术的千年老狐狸，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想达到师百衣这个高度，仅凭关系是不够的。 那人愣了一下，想起外界对于师百衣的评价，不着声色地打量她一眼，又笑呵呵地道：“我们都要向师博士学习，虚长了十几岁，汗颜哪……” 其他人附和几声，很明显，大家都对师百衣今天说的全肿瘤标志物感兴趣。 随即就有人套近乎套话了，想问师百衣是怎么做这个验证，如今实验进展到哪一步。 原本以为师百衣是个小姑娘，有心人知道她出身一般，以为奉承她几句，她便能飘飘然，泄露几分机密。 主办方的人也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她属意哪家公司，会不会考虑商业合作。 谁知师百衣守口如瓶，没有半分破绽，只最后说了一句：“有文章在投了，我想……” 她屏住笑，嘴角舒展的样子明媚又自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这是师百衣今天在饭桌上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笑，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默默听他们吹牛，默默低头干饭，如果他们敬酒，她便拿矿泉水代酒，少喝一口。 今天的话题也不全在师百衣身上，说到底文化人聚会要互相阴阳怪气几句，讨论起今年的科研热点，又开始哭穷，说大环境不好，自己没钱，再恭维对方几句。 例如：“你别看我表面还行，实际我羡慕你呐！” “我？我不行！”对方摆摆手：“我心满意足了，卷不动了，就这样吧。” 师百衣还在专心吃饭，这家的菜烧得真好吃，不知道有没有外卖。 结果话题绕到她身上，大概也是想听她哭几句处境不易，维持表面的和乐融融。 师百衣是个诚实姑娘，说：“啊？没有。我们今年评上了国家重点发展项目，资金还挺充裕的。” 其他人：“……”凡尔赛！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想，这师百衣真是个学术呆子！ 心里又有一点慨叹：大约也只有这样纯粹的人才能做出点东西来。 学术的大环境摆在这里，大家都不干净，却总有人的存在让人相信科研的价值所在。 算了。 左右他们和师百衣差得岁数太大，和师百衣相差上下五岁的同龄人要瑟瑟发抖了。 一顿饭结束。 主办方安排送他们回去。 这些专家学者不全是帝都本地的，有两个是外地的，因此主办方派车把他们送去了机场。 师百衣则表示：“我跟地铁回去。” 周则的笑容有些凝固了，若是周玄在这里，必然大为震撼他平时吝啬于言语的二哥，竟然也会说这么多话。 周则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天才，心知要争取她很难，在此之前周家已经做了很多尝试，奈何她不为名利所动。 周则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要换个套路，虽然暂时还没想到，但反正不能得罪人家。 周则微笑着递出一张名片：“师博士，听说您最近在寻找一种基因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 师百衣有些惊讶了，大约是没想到周家的业务这么广泛，他们这是吃下了整个供应链啊。 又听得周则说：“我们在2010年就取得帝都实验动物屏障环境许可证，15年顺利通过换证验收。许可范围是大鼠、小鼠和地鼠。如果您将来考虑和我们合作，完全不用担心实验室的资质问题。” 这话题就扯远了，师百衣笑而不语，当听不懂。 师百衣说：“我先走了。” 师百衣本来就是因为欠人情才会来会上发言，如今言发完了，她自然就回实验室了。 师百衣自入职研究所后，整个人就长在实验室里了，大家刚开始对她又敬又畏，觉得她一定是个狠人，各种意义上的狠人。 相处起来后大家发现师百衣其实很好说话，性格也温和，只是学术能力太过逆天，和她长久地待在一起需要极高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 一位当事人现身说法：淦！怎么会有人拿论文下饭啊！ 所以看到师百衣回来，大家也不感到奇怪，甚至有人笑呵呵地说：“我和新来的小师弟打了个赌，说你一定会在一个小时内出现在实验室，他输了！” 师百衣问：“赌注是什么？” 邓芮欢道：“他帮我洗一个月的瓶子！” 师百衣忍不住笑了，“那你应该把赌注加大一点。” 邓芮欢愣住了，没想到师百衣竟然会和她开玩笑，她愣了好一会儿：“你今天遇上了什么事，看上去心情很好？” 师百衣：“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她想起了那个眼睛像绿山雀的年轻男人。 师百衣说：“今天遇见了一个像我家乖乖的人。” 这话听上去很奇怪，“乖乖”这个名字也略显油腻，可是从师百衣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很正经，像个科研论题。 邓芮欢噗嗤一声笑出来，原因无他，乖乖是师百衣养的一只宠物鼠，邓芮欢看过乖乖的照片，被师百衣养得又大又白，跟只兔子一样大。 邓芮欢说：“你的比喻还是这么新奇。” 邓芮欢想到实验室那些鼠，又不由感慨：“同鼠不同命，不过百衣，你之前为什么会想养一只鼠做宠物？养猫不好吗？” 毕竟她们搞实验的，天天和老鼠打交道，老鼠有什么好养的，万一杀鼠的时候不忍心了怎么办？ 师百衣说：“其实也不是我要养的，是别人送我的。” “谁啊？”邓芮欢察觉出师百衣的神情有微妙的变化，道：“不会是……” “是什么？”师百衣只是想到了小导师把乖乖送给她时说的话。 小导师说她性格太闷，眼里只有实验也不好，怕她压力太大，所以送她一只宠物鼠作陪伴。 师百衣那时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不过小导师一片心意，她就收下了。 后来师百衣琢磨出来，小导师可能是怕她出心理问题。恰好那段时间，有个博士因为达不到毕业要求延毕跳楼，学校又开始抓博士生的心理健康问题。 邓芮欢说：“好吧，我以为是你男朋友送的，不过话说回来，百衣你有在谈恋爱吗？” 师百衣摇头：“没有。” “也是，你那么忙。” 话题匆匆结束，大家都有各自要干的活，闲暇期间在实验室的小餐厅遇见聊起来，也是聊买耗材的事。 小师弟不知从哪儿加了个群，货比三家后生气地说道：“他们卖给我们的比卖给另一个实验室的贵！” 邓芮欢说：“你肯定没还价，哪一家啊？” 小师弟说：“xx生物的Millipre超滤离心管，我才知道，买满一百个，是37.1块一个，不足一百是38一个！” 邓芮欢：“那就换个销售呗。” 小师弟：“我叫人把微信推给我了。” 邓芮欢：“那个什么群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邓芮欢朝小师弟竖起大拇指：“还有避雷汇总？牛啊！” 师百衣站在微波炉前等自己的牛奶热好，突然被邓芮欢叫住：“车厘子，洗好了，你多拿点。” “好，谢谢。”师百衣轻轻笑起来。 虽然换了新环境，但这里的人也都很好，一切都很好。师百衣想，她也许该和老师还有院长说一说自己的近况。 …… 最近关心师百衣的人很多，周则就是其中一个。 周家的饭桌上，周爸爸问起今天肿瘤大会的事情，周则便说：“那师百衣很奇怪，给她安排了住宿她不住，派车送她她也不要。” 像参加这种会议的学者，一般都会包食宿，提前安排他们在开会的酒店住下。 师百衣婉拒了，说自己就在帝都，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 周玄今天一直神色蔫蔫，出奇地安静，他错失了和师百衣吃饭的机会，又等了一下午，在今天下半场结束的时候才被告知，师百衣不会来了。 哎，难过。 这时又从二哥嘴里听到师百衣的名字，下意识反驳：“她才不奇怪！明明是你们惦记着别人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周爸爸&周二哥：你到底哪边的？ 女主现在是博后阶段，邓芮欢是之前在组里读博然后博士后也留在这里，她们两个其实算老师；小师弟是刚来的博士。 8 老婆你为什么要写这么多论文！ 扶我起…… 全家人的视线顿时都落到周玄身上，大约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参与这样的话题。 不过他这一嗓子倒是把全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周妈妈狐疑地问：“你这是……” 周则便有些损人的意思：“看来今天你在会场有不少心得感悟？” 周玄：“……”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二哥在损他！ 周爸爸开口：“那老三你说说，师百衣今天讲了什么？” 周玄：“……” 周玄不肯承认自己没听懂，他绞尽脑汁回忆：“肿瘤标志物！UOOM……” 周则纠正他：“那叫全癌标志物，U。” 周爸爸皱眉：“之前叫你看的资料，你是一个字没看。” “我看了！”周玄继续嘴硬。 “那你说说，什么是U。” 周玄反而镇定下来：“U，全癌标志物，只在肿瘤中存在的标志物，在全身其他正常组织没有甲基化，具有全或无得性质，适合肿瘤的检测，存在于肿瘤的超早期，早于形态学改变，只在恶性肿瘤中存在的标志物，可用于区分肿瘤的良恶性。全癌标志物可以覆盖肿瘤诊疗全流程，实现肿瘤全程检测。”［1］ 周爸爸的筷子惊掉了，周则也纳闷地看向这个平时记两句话都嫌麻烦的弟弟。 周则当然听出来这是师百衣演讲稿里的内容，但是周玄为什么能背出来？ （周玄：因为下午见不到老婆，委屈，只好把早上听老婆发言记录的笔记看了n＋1遍。） 周爸爸有些欣慰：“不错，有点长进。” 但周爸爸的夸奖和夸小猫小狗一样，他打心里也没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能改性子。 周爸爸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二儿子身上，问：“今天的饭吃得怎么样？” 他问的不是饭，而是吃饭的人。 周则轻摇头，顿了一下，说：“她很不同寻常。” 周爸爸不以为意：“天才嘛，都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你们在说谁？”周玄问：“师百衣吗？” 周爸爸被打断，不满：“你插什么嘴？” 周玄理直气壮：“我也是家里一分子，既然师百衣对公司这么重要，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周爸爸冷笑：“你最好是。” 眼看两父子又要吵起来，周妈妈劝道：“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都少说几句。” 周妈妈对丈夫说：“你也是，平时喊打喊骂逼儿子上进，现在儿子要好了你又不信。” 周妈妈又对儿子说：“你现在是九玄医疗的总裁，既然想通了，就好好学，好好管。” 周爸爸不吭声了，之后问了一句“老大什么时候回来”，一顿饭就草草结束了。 吃过晚饭后，日理万机大忙人周则就离开了，而无所事事小公子周玄留在了家里。 周则看弟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心说他今天能坐那一天发传单已经是西边出太阳的事情。 周则便说：“你明天想不去可以不去。” 周玄问：“师百衣去吗？” 周则摇头。 周则说：“但你如果想更好地管理公司事务，最好明天去听一听，了解最新的科研资讯。” “我知道了。” 半夜。 周小公子突然从床上蹦起来，然后热血澎湃地钻到了书房。 他记得书房里有几本和医药相关的书，周家是做医药方面的，要想做这方面的生意可不能是个门外汉，所以周家除了周玄以外，都对这方面有所了解。 周二公子周则就是生化环材转生物医学专业毕业的。 而周玄他，学的是哲学，和医学之间的差距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玄抽出一本书：《R语言入门》，再抽出一本书《细胞生物学》…… 周玄坐在书房里发呆：从哪一本开始看起呢？ 等等，先搜一下老婆发了哪些论文。 周玄打开pubmed，通过作者名字搜索到了师百衣发过的论文，然后把它们下载、打印出来。 书房的门框里透露出隐隐光亮，引来了最近晚上失眠的周爸爸。 这个点了，谁在书房？难道是老二回来拿东西？还是老大从军营回来了？ 周爸爸敲了敲门，推门直入。 “老二——” 结果看见了奋笔疾书的老三。 周爸爸：“你在干嘛？” 周玄下意识地站起来挡住屏幕，墨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绿色。 但周爸爸还是看到了电脑上的网页：百度翻译。 周爸爸：“？” 周玄实在不好意思说，他连师百衣的论文题目都没看懂，所以用翻译软件翻译后，把中文注释抄到打印纸上。 周玄灵光一现：“我在学习！”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今天白天见到了很多优秀人才，感到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决定奋起直追！” “追啥？”周爸爸没好气地说：“你又追不上。” “谁说追不上？”周玄像是被人戳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了。 儿子的激烈反应让周爸爸有些许反省：自己好像是不该泼冷水。 但他也说不出鼓励的话，今天肿瘤大会上发言的人，那都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学者，人家有天赋有能力，系统学习这么多年……自己这个儿子，还是算了。 场面僵持在这里，只有头顶的灯光微微晃动。 小灯模式下，书房的灯光骤然收紧，使得原本宽敞的地方好似变成了仅能容脚之地。 灯光像垂落的丝绸落在了周玄脸上，如美神降临。 他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斗志：“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学习吗！我学！” 周爸爸：“你确定？” 高考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雄心壮志，要不然也不至于把他送出国。 周爸爸思想传统，还是倾向于让小孩在国内上学，奈何周玄理科垃圾得没法看，只有英语勉勉强强。 几经权衡，便放弃国内高考，把儿子送出国上学了。 但周爸爸把儿子送出国，可不是让儿子过日子，对于学校也是好一番挑选，以至于周玄的国外生活过得是昏天暗地，惨绝人寰。 周玄数次打电话回来表示自己要退学，这学实在是上不下去了。 结果亲爹残忍地表示：他家丢不起儿子高中毕业的人，如果不能按时拿到毕业证书，就别回来了。 一个咸鱼为了毕业在国外卷了六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是能躺就躺。 周爸爸的精英计划再次失败。 周爸爸这段时间也反思自己，是不是教育方面出了问题？ 周家遭遇第一次资金链断开危机的时候，周玄还没出生；第二次转型危机的时候，周玄年龄尚小。 等周玄再大一些的时候，周家已经重新坐稳豪门的龙头交椅，所以不如两个哥哥知道企业经营的艰辛不易。 自小儿子出生后，家中生意欣欣向荣，即使遇到打击也能转危为安，迎来新的巅峰，算命的说周玄是富贵闲人，命里带财，于是周爸爸把小儿子当成了旺财福星（没办法，做生意的，总是信这些），所以对小儿子极尽宠爱。 这段时间，周爸爸也想开了，他周家家大业大，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能干，至少能保两代富贵无虞，小儿子不成器就不成器吧！ 结果小儿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想通了？ 小儿子说他要上进？ 他没听错吧？ 周爸爸说：“我不信。” 周玄：“……” 周爸爸拍拍儿子的肩，语气放缓：“睡觉去吧，别折腾了。” “爸想了一下，确实逼你太紧了，慢慢来，不来也行，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周爸爸是觉得儿子受刺激了。 夜半三更，周爸爸看着这张汲取了周家几代外貌上的优点长成的脸，小儿子低着头，深受打击的模样真叫人不忍。 哎，说到底自己也有错，小儿子不成器不也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小儿子已经够努力了，只是没遗传到周家人的智商罢了。 谁知小儿子并不是在垂影自怜，而是攥紧了拳头，说：“我那是从前不认真，要是我认真起来，我……” 周玄想：等等，他应该怎么说？说二哥也比不上我？不行不行，这牛吹得太大了。 待到周爸爸走后，周玄有些气馁地坐到凳子上，电脑屏幕早已自动息屏，只有右下角一个亮点不停闪烁。 周玄把打印的文稿小心整理起来，又望着师百衣的名字发呆。 “喵~” 一声猫叫从头顶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吊灯上跳下来。 是金元宝。 周玄眼睛一亮，把想跑的金元宝捞到自己怀里，金元宝挣扎无果，只好躺在这个人类的怀里让他撸猫。 漂亮的小公子坐在深夜的书房里，手上撸着猫，一向倨傲的眉眼露出无奈和茫然：“小金子，你说师百衣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喵喵喵——” 周玄坐在书房里看了一晚上的论文，看得头昏脑胀，以至于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塞满了知识，只要随便晃一晃，知识就能像流水一样从脑子里就流出来。 早上周妈妈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小儿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晚上不睡觉？” 小儿子抛给她两个字：“学习。” 吃完早饭后，小儿子竟然说他去上班了。 周妈妈后知后觉地问丈夫：“今天不是周日吗？” 周爸爸的震惊程度只比夫人少一点，他也觉得自己在做梦：“真懂事了？” 周爸爸和周妈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可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正常人的水平，只是他出生在奉行精英教育的周家，又遇上女主，属于在天才堆里瑟瑟发抖了。女主又是天才里的天才。 周小公子很纯情，在此之前的二十几年他都在努力毕业。 注［1］：该段文字来自朋友在某次学术会议上的稿子，原本朋友的意思是不用特意标注，但考虑到晋江的查重机制和一些恶意举报，特此标注。 9 做科研哪有不疯的 迷信有错吗 周小公子给自己灌了两大杯咖啡，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上半场的会议上睡过去。 他们在讲什么？ 液体活检？外泌体miRNA？A？ 周玄最终向他从前看不起的劣质咖啡低头，跑过去接了两杯自助咖啡。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玄在奋笔疾书整理知识点，会场助理Lily路过，看了他一眼，问他在做什么。 Lily：“你不去吃饭吗？” Lily瞧一眼他笔记上露出来的几个大字：“你也是医学生吗？” 周玄：“不是。” 周玄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也就是这句话才让他放下笔，抬起头： “你是医学生？” “对啊，进不了大医院，也不想进，就转行了。”Lily的语气听上去稀疏平常。 周玄对其他人的人生经历不感兴趣，却因为一个人想知道医学生是怎样一个群体。 周玄问：“为什么？” Lily说：“因为我没有科研成果，虽然我是个博士，但我没有好文章。而且学校也一般。” Lily看上去是个懂行的人。 周玄听了半天，连他们哪个最厉害都没搞懂，被他们报出来的一长串成就弄得头晕目眩，稀里糊涂。 周玄问：“那他们说的，你都能听得懂吗？” Lily：“一点点。” 周玄：“那他们之间，谁比较厉害？” Lily：“都很厉害，能被请到这里的，都是有成果的人物。” Lily：“不过除了院士，就是师百衣师博士。” Lily说完这话，就瞧见面前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年轻男人笑了，他附和她：“是的，我也觉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能由一个共同喜欢或者讨厌的人拉近。 周玄心满意足地听Lily夸了十几分钟师百衣，他借由别人口中的言语完善自己心中师百衣的形象。 想了解她多一点。 最后周玄得知两个小道消息。 一，师百衣所在的课题组最近在招实验助理； 二，师百衣最近在找一种基因鼠。 周玄对二不感兴趣，他养养猫还行，养耗子可不在行。 周玄听到师百衣在招助理，满眼放光，几乎是Lily一走开，他就拿手机点进了Z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人才招聘网页。 第一条要求：近期获得博士学位，在生物医学等领域取得了国内外同行所公认的学术成果。近三年内作为第一或（共）通讯作者发表过至少一篇5分以上SCI论文。 周玄：“？” 这么卷？不就是一个助理吗？ 当天晚上。 周爸爸一回家就看到坐在楼下沙发上陷入沉思宛如雕像的儿子。 周爸爸看向旁边的老婆：“他又怎么了？” 周妈妈头也不抬：“说是要考研呢！” “考研？”周爸爸瞪大双眼：“哪个学科？” 周玄幽幽地说：“医学，我要读博。” 周爸爸直接哈哈大笑，完了发现老婆儿子都看着他不说话，才闭嘴。 “咳咳。”周爸爸“和颜悦色”地问：“小玄啊，为什么呢？” 周玄：“为人类医学事业做贡献。” 周爸爸＆周妈妈：“……” 可面对这正大光明的理由，他们还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家长啊，总是如此奇怪，孩子不上进催他上进，真上进了又觉得不正常。 于是周爸爸和周妈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周则，让他去探探周玄的究竟。 周则先去找了周玄身边的助理，问问近况。 助理很慌，怀疑自己是不是搅和到了周家人的“权力斗争”中。 听说豪门是非多，小儿子虽然没能力但受尽宠爱，一回国后就接手了二儿子原本在管的九玄医疗。 也有人说，九玄医疗自建立初始就是给小儿子准备的，毕竟有个“玄”字。 助理当初还是周则手下的人招进来的，助理思索了一下，所以自己这是大周总安排在小周总身边的眼线？ 虽然但是，助理考虑到小周总之前的上班状态，有必要吗？ 助理小心回答，说小周总这两天来得比之前勤快，还加班了。 这可跌掉全公司人的眼镜，但还好，小周总没把打卡时间改回去，一时间大家对小周总的好感度又直线上升。 毕竟，谁不喜欢大方有钱不管事还让人早下班的老板？ 周则说：“看来公司的人对周玄印象不错？” 周则说话有个面无表情的坏毛病，以至于助理误以为他对此不满。 周则又细问周玄这两天做的事，得知周玄让助理搜集了许多医药方面的资料，看样子是真对公司上心了。 可是，为什么要考研呢？ 周玄是来做挂名老板，又不是做员工，按照周爸爸给他铺好的路，他其实也不需要操心太多；他要是想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多看多学就行。 考研？吃饱了撑着的？当初让他学医药他不学，现在这个关头搞什么幺蛾子？ 周则沉吟片刻，决定找弟弟好好谈一谈。 家丑不可外扬，周则是自己单独进去和弟弟谈的，助理见状松了口气，老板吵架，员工遭殃，哎，偏心爹妈害死人啊。 办公室内。 气氛倒没助理想得那么剑拔弩张，只是也不和气。 周则进来好一会儿，发现弟弟头也不抬，对着翻译软件看英语论文。 周则忍不住了：“你在国外待了五六年，还用翻译软件？” 周玄顿住：“怎么了？你看甲骨文不要翻译吗？甲骨文还是汉字。” 周玄搞诡辩是有一套本事在的。 周则被他噎了一下，干脆坐下来开门见山：“你和爸妈说要考研？” “是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 周玄很奇怪：“你们从前催着我上进，现在我主动上进，不好吗？” 周则说：“但没必要考研。”他眼神紧锁周玄：“你到底是为什么起这个念头？” 周玄沉默不语，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在周小公子的人生里，也没什么事情值得他撒谎。 唯独这件事。 倘若他说，他喜欢上了师百衣，大约亲爹妈都会觉得他疯了。 他们实在太不搭了，一个是勤奋努力的天才少女，一个是躺平摆烂的豪门公子，连共同话题都没有。 二哥的质问逼他再度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他不想和师百衣在一起是假的，他又不是圣人，喜欢一个人当然想和她长久在一起；但周玄又不敢想她有喜欢自己的可能，毕竟自己连她的论文题目都看不懂。 所以，他只是想靠近她一点，剩下的，交给命运安排。 周则问：“你考了研之后，要做什么？” 二哥不愧是二哥，周玄本就心慌意乱，一个不留神，说出真实想法：“去肿瘤研究所实验室应聘实验助理。” 周则：“？”是他疯了还是周玄疯了？ 周则揉眉头，提醒他：“你知道实验助理要干什么吗？” “要接触老鼠的。”周则拿周玄最怕的东西“恐吓”他。 没想到周玄说：“我知道。”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只是没想到，养只老鼠还要先考个博士，还要**文。” 周则：“怎么可能？” 虽然现在学历贬值，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周玄把肿瘤研究所官网上的招聘通知拿给周则看，周则快速扫视一眼：“……那是助理研究员的招聘要求，不是助理。” 周玄：“有区别吗？” …… “有区别吗？” 实验室里，小师弟于轻舟问邓芮欢：“行政助理和科研助理有什么区别吗？我之前在的课题组好像不区分这个。” 邓芮欢说：“行政助理相当于实验室管家，负责采购、人员接待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般不做实验，也不需要科研经历或相关专业，招文科生；科研助理要求就高了，部分人在申请博士失败后把这个当作过渡经历……” 一方面成果不够，利用这段时间可以再加把劲；二来gap的这一段时间也可以沉浸在科研氛围里，保持科研素养。 总之原因很多，不好概述。 邓芮欢意味深长地说：“就是先来干活嘛，博士资格那么紧缺，先来预约名额当打工人。” 但也有可能被养鱼。 于轻舟：“明白了。” 邓芮欢道：“不过也有课题组分的不那么清，助理既做行政也做科研。” 他们聊天的时候，师百衣来拿东西，邓芮欢瞧见她眼睛一亮：“哎，百衣，你知不知道小老板打算给你招个助理？” 师百衣很茫然：“给我找助理？” 师百衣所在的课题组是一个大组，有七十多人，当然了领头人也很牛，是个院士，所以组里会有很多小导师，手下再各自带人。 而师百衣的地位又有些特殊，大家心里都清楚她博后结束要么副研究员（约等于副教授）要么直接研究员（约等于教授）。如果不是师百衣实在太年轻，原本是她博士毕业过来所里就准备特聘研究员的，虽然无先例，但天才的升级之路本来就和寻常人不同。 如今多了这两三年的时间，也是为了后面的升级之路更顺理成章罢了。 “对啊，助理可以帮你干很多事，小老板的意思是可以让你更加专心地搞科研嘛。” “不用，我也没什么事需要助理做的。”师百衣一转头，视线落到旁边放的黄色转运符上。 “这是什么？谁放这的？” “是我的。”于轻舟虔诚地合十双掌，说：“自从我做实验的时候把它放在旁边，成功率大大提高。” 师百衣直言：“也有可能是你吸取了过去失败的经验。” “不不不——”于轻舟说：“我从前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就一些玄学，你懂吗？” 师百衣摇头：“不太懂。” 于轻舟问：“比如老师你有没有过明明是一样的步骤最后却怎么都搞不出来的经历？” 师百衣诚实道：“我很少有搞不出来的。” 于轻舟说：“老师你是天才，不在此范围之内。哎，反正就是很玄乎，比如我每次只要撞到和阮妙竹一起用机子，铁定会失败，这个就是玄学！” 师百衣便问：“那和谁在一起会增加成功率？” 于轻舟挠挠头：“还没发现。” 邓芮欢笑他：“算啦，你个菜鸟，别为自己找理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预收《天降竹马》，是心外科钟主任和麻醉科宋主任家皎皎的故事。宋主任正在提刀杀去骨科的路上。 **型万人迷女主X白切黑醋缸成精男主 宋皎月长相明艳，说话动听，堪称男女老少收割机，最近却在一个男人身上跌了跟头。 那人是她妈医院骨科新来的研究生，宽肩劲背，白大褂一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禁欲感。 宋皎月对他一见钟情，从来没追过人的她不仅每天装温柔淑女，还送花送礼物写情书，就在对方即将沦陷的时候，宋皎月突然发现他的手机壳后面藏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他竟是自己小时候不告而别的竹马！ 宋皎月想起自己小时候，不仅抢他的饭吃，还让他女装当自己的新娘子，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宋皎月回忆起这一个月来的一些细节，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报复。 于是宋皎月火速跑路了。 10 小周总何德何能让师百衣在半夜填问卷？^^…… “啪嗒——” 师百衣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木质壁橱上，顺手按下墙上开关，沉睡的屋子骤然醒来，发出欢迎声： “主人，欢迎回家——” 智能扫地机器人不小心撞到了鼠笼，虽然及时退让，却还是引起了鼠鼠的不满。 “吱——”它呲起牙齿，凶狠地叫了一声，却在看到主人的那一刻秒变乖巧。 它趴在透明的笼壁上，像突然被定格，一动不动地看着师百衣。 金丝熊昼伏夜出，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性格乖巧，就是颜值高智商不高，所以有个“笨蛋美人”的名声在外。 师百衣把它从窝里抱出来，它就乖巧地露出了肚皮，躺平任撸。 金丝熊在仓鼠中算体型较大的鼠，师百衣养的这只又能吃能睡，日渐猪化。 师百衣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顺手发了个朋友圈：［喜提白猪］。 没一会儿，朋友圈的红点跳出来，夸赞她养鼠有道，还有些新认识的人问她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基因大鼠。 曾经的小导师岑宁也发来消息，问她在帝都是否适应。 师百衣回：［谢谢岑老师关心，我很好。］ 聊了几句近况后，岑宁说：［我之后可能会去帝都。］ 师百衣：［来开会吗？］ 屏幕那头的岑宁犹豫片刻，在电脑的微信上打下一行字，又删掉：［对。］ 师百衣：［到时候我请岑老师吃饭。］ ［好。］岑宁说：［不过，别叫我老师了。］ ［以朋友相称就好。］ 岑宁屏住气，开玩笑说：［你总叫我老师，好像我们之间差着辈。］ 可师百衣的答案永远如出一辙：［岑老师年轻有为，也是我学术路上的引路人……］ 岑宁无奈地说：［好吧。］ 有些话，还是等他到了帝都市，和师百衣见面再说吧。 岑宁说到这儿，下面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从某种程度说，他和师百衣是一样的人，都是少年成名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欣赏她，他们对于科学的态度高度相似，也有别人没有的默契，毕竟一开始就是岑宁在带师百衣。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当然他们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他同样欣赏她与他辩驳时认真的样子。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好似没有其他话题了。 岑宁是突然意识到的，当师百衣和他不再共处同一个实验室后，他开始不知道和她聊什么。 还是师百衣问：“对了，你之前送我的那只金丝熊，最近吃得很少，也不如之前活泼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你朋友，它是怎么了？” 岑宁送师百衣的那只宠物鼠，是岑宁表妹家的金丝熊鼠的崽，是一窝里唯一一个纯白色的后代。 岑表妹对此印象深刻，说：“你个杀鼠狂魔，我才不给你。” 当时岑宁说：“我送朋友，她一个人在海都市，没有父母朋友，有个小动物陪她也好。” 岑表妹：“男他女她啊？” 岑表妹当时就觉得这事有猫腻，可惜一直没能从表哥口中套出话来。 她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她的童年噩梦。 主要是因为岑表妹家和他家住一个小区，岑表妹因此被迫多写了很多套卷子，硬生生从一个咸鱼被卷成了卷王，对他怨念深重。 岑表妹很了解岑宁，她这个哥哥看似光风霁月，实则傲慢，他只会在人学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轻飘飘说一句：“这不是很简单吗？” 所以，岑宁会关心别人压力大这件事就很奇怪。 她这个哥哥不是一向奉行优胜劣汰的法则吗？ 岑表妹脑袋瓜一转，觉得岑宁有情况，可是两年过去了，岑宁还是单身。 岑表妹觉得两种情况：一种是她当初想多了；另一种是她无所不能的表哥追了两年没追上。 还是前一种吧，后一种太可怕了。 只是，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她表哥至于后来又骚扰她那么多次，问她怎么养金丝熊吗？ 还有现在，大半夜的，来问她为什么金丝熊最近吃的少了。 岑表妹在微信上回：［那原因可多了去了。］ 岑宁一个转账信息甩过来。 岑表妹一个激灵，秒收：［请您提供一下该鼠的相关信息，方便我给出详细解答呢亲亲^^］ …… ［所以……］师百衣说：［是缺少陪伴吗？］ ［应该是。］岑宁下意识地隐瞒该鼠可能寿命将至的消息。 一只金丝熊的寿命也只有2-3年，岑宁也有些后悔当初送的是金丝熊而不是其他小动物。 师百衣有些内疚：［是我最近疏忽它了，我有时候睡实验室，不是天天回来。］ 乖乖鼠如其名，异常乖巧，仓鼠有夜里跑轮的习惯，经常在夜里发出很大的噪声。 但是乖乖在和师百衣磨合之后，像是知道主人夜里休息，很少发出噪声。 说起来，师百衣陪实验室的小老鼠的时间都比乖乖多。 师百衣一边回复岑宁的消息，一边无意识地抚摸趴在膝盖上的乖乖。 她的手指一勾，乖乖就自动把脑袋凑上来给她撸。 它虽然懒倦，却对师百衣这个主人仍然充满热情。 最近入夏了，就连实验室的那些鼠都是一天一换垫料。 师百衣想，也许她应该找个上门饲养员，在她来不及回家的时候，帮她上门喂乖乖。 听说小芋头和海鲜市场上都有这样的上门喂宠服务，大部分是上门喂猫，也有少部分喂蛇的。 应该也有喂仓鼠的服务吧？ 师百衣关了微信，准备去应用商店下载一个小芋头app，微信却在这个时候弹出新的消息。 ［师博士，您好^_^］ 微信名称是A（生物试剂、耗材、细胞）小周，头像是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 这是周玄，在经高人（其实是某销售代表）指点后，改过的微信名。 现在看上去十分专业。 周玄自信地想：应该没有哪里有破绽了吧？ 可是周玄不知道，他一个外行人在师百衣一个内行人面前破洞百出。更何况，纯论智商他也比不过师百衣。 师百衣盯着那朵跟成了精似的荷花头像看了好一会儿，又点进去添加方式来源，终于想起来这位小周是她在肿瘤大会上加的销售代表。 对话框里还留有上次的问卷链接，只是点进去已经失效了。 师百衣：［你好，采购相关的可以联系我们的采购老师。］ 师百衣一句话堵死了他：［我暂时没什么需要。］ 周玄一下子愣住了，他原本是想，不论师百衣需要什么实验材料，是老鼠还是细胞，他都能给搞过来。 虽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搞，但他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师百衣说她不需要。 周小公子的脑袋从来没有转得这么迅速过，他立刻删了对话框里的文字，打出了新的搭讪办法：［之前您填写了我们的问卷资料，获得一份赠品，你看你方便留个地址吗？］ 师百衣：［可是我还没填。］ ［对方正在输入中……］ 周玄：［我上次听了您的发言，感觉收获很大。］ 夸对方总没错了吧。 师百衣：［那你收获了什么？］ 周玄：…… 他也许是史上第一个因为文化不够把天聊死的霸总。 周玄决定打出真诚王牌：［您讲的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太深奥了，但我真的有被震撼到……］ 毕竟谁看到师百衣的简历能不被震撼到？ 人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周玄也想不到能有什么样的机会接触到师百衣。 周家是有钱有势，可师百衣是难能一见的天才人物，不是周家能动的人。 而且，周玄从没想过动用周家的权势去逼迫师百衣。 他要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他只是想靠近她，送她礼物，希望她每一天都开心。 周玄说：[你给我个地址吧，我把赠品寄给你。] 周小公子要寄出的当然不是充斥着劣质香味的仿生花，而是高价定制的鲜花。 师百衣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周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怕再说下去，师百衣会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情急之下，他打出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大概类似于：地里八百吨大白菜滞销，救救孩子吧。 师百衣想，也许这是他的考核任务，她心软了：[那好吧，这是我的地址：帝都市朝阳区龙潭路17号。] 收个赠品而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周玄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不止因为他的相貌，更因为他不知人间疾苦的气质。 所以师百衣把他当做了刚工作的学生，她是底层出身的人，见过人间百态，世间疾苦，既然是举手之劳，帮就帮了。 师百衣自己，也是得了很多人的帮助，才走到今天这里。 师百衣并没有填写自己的住址，而是单位的地址，她的温和并不是没有锋芒，是见过风霜之后仍愿意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 周玄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师百衣愿意收下他的礼物，哪怕那礼物是他打着送赠品的借口。 师百衣问：[那还要我填问卷吗？] 周玄这才想起来自己“销售员”的身份，疯狂call助理让他重发一份问卷过来。 助理大半夜被叫起来加班，本来很不爽，但想起自己的工资单，又心平气和了。 助理把新做好的问卷链接发给老板，问：[您这是要做什么用处？] 过了好一会儿，助理通过问卷得到了答案。 师百衣填的问卷？ 是周玄疯了还是他疯了？ 让师百衣大半夜填问卷资料？ 大佬图啥？ 可是助理既不能去问师百衣，也不能去问周玄。 周玄再不济，那也是公司总裁，是他顶头上司，为什么要给他一个打工人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周玄他其实一直以来处于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不会换位思考（主要是现实不需要他换位思考），所以他的很多行为都是想当然且从自我出发的。目前来说，只有师百衣会让他思考自己的言语行为妥不妥当，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旦做错了什么，就再也和师百衣说不上话了。 11 给老婆送礼物 他像只犯了错的小动物。…… 师百衣填了问卷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毕竟她也不是缺赠品的人。 她躺上床关灯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年轻男人的脸，确实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艺术品，天真的、无辜的、任性的，只要见一面，便让人印象深刻。 像极了童年时，她曾在大街上见过的那些幸福家庭里被父母疼爱长大的孩子。 师百衣做了一个梦，梦醒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出了满身的汗，洗手间的镜子里照出她眼底深处的恐惧。 师百衣闭了闭眼，去冲了把澡，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然后准备上班。 她在上班前开了客厅的空调，打到一个合适的温度，避免乖乖白日里太热。 每当师百衣投入到实验当中的时候，她总能抛下一切杂念，心无旁骛。 以至于邓芮欢叫了她三遍：“百衣，楼下保安打电话说有人找你。” 师百衣回过神来：“什么？” 邓芮欢误以为她是问谁找她，摇头：“不清楚，好像是送快递的，你最近订什么东西了？” 她们做实验的，大部分耗材都有固定合作的公司，会直接送上来，保安也认识他们；不过也有一部分特殊耗材需要额外采买，所以需要当面签收。 但是保安说得这么含糊不清的还是第一次。 师百衣说：“我下去看看。” 师百衣一直下到大门口，终于看到了那位“神秘来访者”，他带上了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可是他金色的头发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 周小公子是第一次送人礼物，还是送货上门，心里十分紧张忐忑，在研究所大楼下来回踱步，头上的金毛都被他伸手捋顺了。 他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只想伪装成同城快递员把东西送给师百衣就走，因此他还搞来了一套制服。 保安和他唠嗑：“这么热的天，你咋穿这么多，不热啊？” 周玄把黑色口罩继续往上拉拉，冷漠地像个酷by：“防晒。” “那可不行哟。”保安说：“太白了没男子气概，现在的小男娃，太娇气！” 按照周玄从前的脾气，那是火爆辣椒，从来不忍；但周玄想到师百衣就在楼上，最终选择了无视这位大爷的话。 大爷见周玄不搭话，也就不再说了。 结果里头师博士出来的时候，大爷刚才以为生来沉闷不爱笑的小伙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师博士！”周玄快步走过去，墨镜下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他走到她跟前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赶忙作掩饰：“我、我是来送东西的，您有一份快递，请签收。” 师百衣没看他手里的东西，而是看向他：“你们公司不报销快递费用吗？” 周玄：“？” 师百衣说：“要不然为什么派员工送？” 师百衣认出他来了，周玄心里噼里啪啦地放烟花，又有做错事一般的心虚。 他低着头不说话，一米八几的男人跟只犯了错的小动物一样。 这幅场景落在师百衣眼里便是：他不是自愿的，而是被逼的。 师百衣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是傻子，时至今日对于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不知，许多医药公司及代理方是依附医院、研究所而生，所以主打是一个服务至上。 有时候这些公司也无所不用其极，比如说师百衣昨天在实验室说需要什么试剂，后脚就有人来加她的微信说可以安排今天发货。 信息大数据时代，所有人的**都不值一提。 所以各家公司也越来越卷，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卖货，他们所用的一切手段都属于工作的一部分。 而这种压力又会由上层一步步给到底层员工。 师百衣在楼下的自助咖啡机买了一杯冰咖啡给他，看他穿得这么多，师百衣怕他中暑。 而周玄捧着这杯冰咖啡，受宠若惊，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做成半永久雕塑，放在家里供起来。 “师博士，这个是赠品。”周玄想起自己的身份，补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好的。” 师百衣心里升起一丝奇怪，一个赠品，谈何满意不满意？ …… “现在的公司未免也太卷了吧？” 邓芮欢听说那神秘来客竟然是某公司派来送赠品的，惊呼道。 邓芮欢说：“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应该是仿生花。”师百衣回忆了一下，说道。 可等她打开外面的包装，又拿走保温层，被里面的情形震了一下： 娇艳的粉色玫瑰修剪成了一个小熊的形状插在一个手提花篮里，花瓣上甚至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这不是仿生花吧？”邓芮欢用手摸了一下：“难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都可以以假乱真了吧？” 实验室的其他人围过来，就连隔壁组的也来凑热闹，大家研究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应该是真花。” 于轻舟说：“这好像是个品牌，很贵。” 邓芮欢问：“你怎么知道？” 于轻舟摸摸脑袋，说：“我之前室友有个谈了十年的女朋友，准备求婚来着，用的就是这个牌子的花。” 于轻舟用数据说话，把刚搜出来的官网价格摆给他们看：“单花500元一朵。” 邓芮欢：“那你查查，这个造型的多少钱？” 于轻舟低头捣鼓了一会儿，抬起头：“没查到。” 于轻舟说：“官网上没这款的价格。” 围观群众1说：“官网上没有，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大家细想觉得这个结果也合理，毕竟一个销售没必要送那么贵的东西。 就算是讨好师百衣，那价钱也太大了，而且师百衣也没表露出要买东西的意思。 鲜花小熊在众人手里过了一圈，又回到了师百衣手上。 师百衣说：“不管是真是假，我还蛮喜欢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啊？”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师百衣的话吸引过去，表示不信。 于轻舟第一个说：“这不可能！” 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于轻舟。 于轻舟：“啊！我的意思是……” 师百衣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于轻舟一下子语塞，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他发誓他对师老师只有敬仰之情，毕竟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过大的时候，是生不出其他心思的。 但是师老师这么优秀，上学期间应该是很多人的白月光。 师百衣却说：“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天呐，我的乖乖——”最后还是邓芮欢把师百衣搂过去，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以后邓姐我给你送一箩筐！” 大家和师百衣逐渐熟悉，最开始还因为她的大佬身份不敢“放肆”，后来发现师百衣就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姑娘，于是大家相处起来越来越随意。 当然了，一旦工作起来，大佬还是那个恐怖如斯的大佬。 所以一方面，大家对师百衣的能力心服口服；另一方面也因为师百衣年龄小，忍不住对她进行全方面的关怀。 …… 九玄医疗。 老周总突然视察，全公司员工严阵以待，然后小周总不在，老周总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办公室里，助理低着头站在老周总跟前，大气不敢喘一声，听老周总痛骂不肖子。 周爸爸：“我还当他真上进，原来全是做戏哄我！” 周爸爸骂了好一会儿，骂累了，问：“他去哪儿了？” 助理很为难，小周总去给师百衣送花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小周总为什么要给师百衣送花，不过，这是可以说的吗？ 哎，他现在也算是小周总的人吧。可小周总又不管事，大周总问公司的事都比小周总问得多。 算了，说吧。 助理很是识时务：“周总送花去了。” 周爸爸反应了整整三秒钟：“送花？！” 什么玩意？ 什么情况！ 周爸爸火冒三丈，正巧周玄这个时候捧着一杯咖啡进来，满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周爸爸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把他杯子给摔了。 周玄炸毛了：“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周爸爸气笑了：“上班时间你不待在公司，去给哪个小姑娘送花？” 周玄望着地上的咖啡液，倔强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周爸爸更气，口不择言：“我把你送到国外去读书，你其他没学会，这些勾搭小姑娘的花招倒是学得不轻！” 周爸爸骂累了，问：“那小姑娘是谁？” 周爸爸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让自己这个高傲又懒惰的儿子大费周章地亲自跑去送花？ 虽然爱情这个事能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也挺离谱的。 周玄不肯说。 他说不出口。 不是师百衣拿不出手，是他自己拿不出手。 周小公子第一次发现，原来两个人差距过大的时候，都不敢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她。 周玄的心比地上已经洒了的咖啡液还要苦，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放刚才师百衣从研究所大楼里出来的画面。 师百衣穿了一件长袖白大褂，左胸口上绣有肿瘤研究所的院徽和名字，她走过来的时候连四周的灰尘都在发光。 她是那样闪闪发光，她在她的领域无人能比，就算周玄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仍为她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周总-周玄；大周总-周则，周则是老二，大哥是军官，不管理家里的产业；老周总-周爸爸。 12 不当霸总 去养老鼠 今晚的周家很热闹，常年不在家的老大周政也从军营中赶回来，共同参与了全家对周玄的拷问。 周政比周玄大了将近10岁，十八岁走提前批录了军校后就一直在军营里，不过大哥也是个军校博士，毕业即军官，如今已是中校职位，积威甚重，连周爸爸这个亲爹都有些怕大儿子。 主要还是不常见面，所以亲近不足，不像寻常人家父子、兄弟关系。 周玄对这个大哥还是有些怕的，不过只有一点点；周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折腰。 这次，周玄更是抗住了所有压力，打死不说自己白天是给谁送花去了。 二哥周则坐在右侧的沙发上，对父母说：“我看三弟是不会说了，还不如去问问他身边的助理。” 周玄：“！” 助理很快投诚，说是师百衣。 周爸爸：“！” 周爸爸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突然发现儿子太高，他还得仰视儿子。 周爸爸轻咳一声，在听到师百衣的名字后，他的怒气已经消了。 “你坐下来说话。” 周玄的心里在打鼓，完了，这下爸妈和两个哥哥都知道了，大哥还好他常年在军中可能不知道师百衣是谁，但二哥是知道的。 他们会怎么想？ 也会觉得自己对师百衣的喜欢很离谱吗？ 周玄着实担心太过了，因为…… 周爸爸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周爸爸说：“你早说是师百衣，对了，师博士收下没有？” 周玄点头。 “那就好。”周爸爸嘱咐道：“你要和她打好关系，这样的人才就算我们不能把她挖过来，也一定要和她打好关系！” 周玄：“？” 周爸爸轻咳一声：“是爸爸之前错怪你了，爸爸以为你的上进是装模作样给我看，没想到你是真的把爸爸的话听进去了。” 周则也说：“看上去师博士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你好好和她拉近关系，不能得罪她。” 周玄：“……” 他明明是送花给心上人，却没有一个人往那处想。 唯有大哥周政疑问道：“那师百衣是谁？我还以为是三弟喜欢的人。” 周则说：“哦，那不可能的，大哥你不知道……”周则给周政科普了一下师百衣的成就。 周政说：“那确实。” 周玄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气得连今天晚饭都没吃。 周小公子躺在床上，为心事辗转难眠，他的父母亲人尚且这样想，何况别人。 他们看上去真的很不般配吗？ 师百衣那么好，他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吗？ 周玄睡不着，又爬起来看论文了，他跑到书房里奋笔疾书，把一份打印下来的文献用中文标注得满满当当。 勤能补拙，他就不信他不能和师百衣有共同话题！ 当初他在国外，读书读得想退学，不也顺利拿到毕业证书了吗！ 周玄并不知道，他半夜起来发奋图强的事情又被全家围观了。 第一批发现这事的人是周爸爸和周妈妈。 周妈妈半夜醒来发现丈夫还没睡：“又失眠了？” 周爸爸只有在夫人面前才会露出人前不会显露的一面，他开口先叹气：“哎，我白天对老三发火确实不太好，他想上进是好事，我不分青红皂白批评他打击了他的积极性怎么办？” “而且，就算是他真的给喜欢的小姑娘送花也正常，他这个年纪不谈恋爱什么时候谈呢？总比老大老二到现在也没谈要好。” 周爸爸说：“但我白天也是生气，我可以接受他不上进，但他不能骗我……” 周妈妈说：“你真能接受？” “怎么不能？”周爸爸嘟囔道：“就像你之前说的，老三要是无心事业，早点成家也好。” “算啦，别瞎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适当提醒提醒就行，剩下的，随他们去吧。” 周妈妈说：“我起来倒杯水。” 周爸爸：“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路过书房，发现里面亮着灯，门缝里可以看见小儿子在奋笔疾书，埋头苦读。 周爸爸&周妈妈：！！！ 然后是睡觉睡得浅的周政，他听见走廊上的动静，一个翻身下床，发现原来是爸妈。 周政住的房间挨着周则的，周则也被惊醒，于是和大哥一起加入了全家人偷看弟弟学习的大部队中。 怪哉！ 全家人都没想通为什么周玄改了性子，最后只能归咎于：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周爸爸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心，不过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小儿子发奋归发奋，没再说要考研的事情，周爸爸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要他说，小儿子当年不肯学生物医药相关的专业，现在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他早为小儿子规划好之后的人生路线，小儿子现在考研着实没必要；但他又怕小儿子是为了考研才上进，如果劝他别考研，小儿子又摆烂怎么办。 可周爸爸不知道的是，周玄是不准备考研了，但他准备去应聘师百衣的实验助理了。 周玄找到了正确的招聘简章，发现实验助理的招聘只要求本科及以上的学历，而且不限制专业，只是说医学相关优先。 周玄火速把纸质简历和相关复印件寄到了肿瘤研究所，然后收到了面试通知。 不过在面试之前，师百衣已经看到了周玄的简历，这事情得从小老板打算给她找个助理说起。 听说也是大老板的意思，总之最后让师百衣一起去看简历挑一挑了。 邓芮欢也去凑了个热闹，她一眼就看到周玄的简历，毕竟相貌出色的人就算在二维平面上也引人注目。 邓芮欢把这一份简历挑出来，拿给师百衣看：“这个人还蛮优秀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应聘。” 旁边有人说了句：“文科生，不好找工作吧。” 邓芮欢：“但他这个大学qs排名还挺高的，我看看……哲学系啊，那没事了。” 师百衣的视线落在周玄的脸上，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紧抿着唇，看上去不耐，头发是黑色而不是她见过的金色，给他更增添了几分不好相处之感。 邓芮欢看她视线停顿：“你认识啊？” 师百衣点头：“嗯，见过两次。” 邓芮欢说：“那把他招进来面试，怎么样？” 邓芮欢和师百衣只是博后，当然是没权利决定这种事的，但师百衣又不只是博后，大家都知道她目前这个阶段只是走个过场，是为了日后更好的上升。 而且这次所里招人也有给师百衣招助理的打算，所以师百衣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决定权。 师百衣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助理。”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玄的简历会出现在这里，他是辞职还是被解雇，但都与她无关。 她收下赠品是因为那是无伤大局的小事，但招助理这种事不能因为同情。 那不公平，也不应该。 “好吧。”邓芮欢说：“那就看看老天爷会不会让这位大帅哥进面试。” 结果就是但凡提交简历且符合招聘要求的都进了面试，领导的意思是先把人叫过来考个试，看看再说。 面试分为两轮，第一轮是笔试，第二轮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面试。 考场上， 周玄对着英文题发懵，不是，怎么还考医学英文题啊？五个选项他一个选项都不认识，只有第一个他因为这些天的恶补勉强猜到是xxx贫血的意思。 周玄做到简答题，更疑惑了。 第一题：简述光谱吸收法的原理和郎伯-比尔定律？ 第二题：请简述PDCA循环概念及其特点。 …… 还有论述题： 如果发生火灾，应该采取哪些应急措施？ 如果实验室内发生了纠纷（此处省略情景描述n字），你该怎么做？ …… 周玄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想：师百衣会看这些卷子吗？ 希望不要，他不想在她的心里成为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 周小公子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大约是老天爷看他太可怜，让他再次见到了师百衣。 “师博士！” 师百衣闻声转头，她疑惑地看着这个曾有两面之缘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这里，然后才想起今天好像是面试的日子。 师百衣朝他点头致意：“你来面试？” 周玄的心如果有能够外显的形状，此刻一定扭成了麻花，他在开心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 师百衣知道他来面试，那么她也看过他的简历吗？ 周玄想起他让助理做的简历，那些夸人的话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太过了，可是助理说：“周总，您不知道，简历就是包装和推销，这叫语言的艺术！” 周玄想起助理把“躺平摆烂”描述为“抗压能力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看师百衣的眼睛。 “加油。”师百衣朝他笑了一下。 周玄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好！我一定加油！” 不就是背书吗？他还能再多背几本！ 就当师百衣要走的时候，周玄突然又出声：“师博士！” “怎么了？”师百衣定住看他。 周玄问：“你觉得我应该把头发染回黑色吗？” 这个问题奇怪得就像少年的心事，不讲道理。 师百衣的视线上移，落到周玄金灿灿像太阳的头发上，青春茂盛，散发着年轻的气息。 年轻男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她读不懂的期待，师百衣说：“很好看，金色很衬你。” 确实如此，一头金发的周玄就像童话话本里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他站在阳光里深深地笑起来，阳光下的微尘在他金色的头发旁边飞舞。 周玄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周玄：既然老婆喜欢，我就不染回去啦～ 补充分析（可看可不看）： 在周爸爸当初的计划中，是准备把小儿子送出去学医的，但是小儿子不愿意（其实周家父母还是比较开明，不会勉强儿女），所以周爸爸就改了想法，给小儿子策划了其他发展路线。 有一部分私设，勿带入现实，祝大家愉快。 13 差距太大 不敢喜欢你。 师百衣进去后，听他们说人事处面试的事情，说有考试，便问了一句：“考的是什么？” 邓芮欢说：“一些陈年旧题，要是没记错的话，2012年起一直是这套题。” 师百衣问：“那为什么要考？” 既然考试没有选拔的意义，为什么要进行？ 邓芮欢说：“你看，咱们招行政助理和科研助理，行政助理本来就没几个人报，报了的就让他进来，再说了行政考这套卷子的分数也没意义；科研助理，多是奔着老师的读博名额来的，那看的是科研成果，不是这张卷子……” “而且……”邓芮欢拿起那一沓封好的试卷袋：“谁闲着没事去改这个卷子？直接当废纸处理了。” 邓芮欢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抬头说：“刚才他们还在考试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们发消息让加面试群了。” 师百衣问：“怎么是你负责？” 邓芮欢说：“杨老师生病了。” 邓芮欢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伸了个懒腰：“现在就等他们加群了。” 师百衣突然问：“那面试是什么时候？” “下周六。”邓芮欢问：“你要来看吗？” 师百衣却摇头，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晚上到小餐厅吃饭的时候，师百衣又遇见了邓芮欢。 实验室的餐点并不固定，大家都是实验狂魔，不管是主动卷还是被迫卷，所以时常废寝忘食。 邓芮欢和她打招呼：“好巧啊百衣，又是我们两个！” “来！尝尝我做的便当！”邓芮欢打开饭盒，分了一个饭团给她：“这是我在小芋头上新学的，我觉得还挺健康的。” 师百衣从微波炉里拿出加热好的速食餐盒，与她共坐一张餐桌：“谢谢。” 邓芮欢的视线暂时从手机上离开了一小会儿，随意一瞥：“你怎么又吃这种快餐？” 师百衣笑笑：“方便、迅速，这是它们最大的优点。” “好吧。”邓芮欢继续看手机，说：“我看看面试群的人是不是都加上了，1，2，3……9，怎么还差一个？” 邓芮欢说：“差那个最好看的，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估计没看到短信或者被垃圾短信拦截了。” 师百衣问：“周玄？” “对！就那个金头发的。” 看上去大家对周玄脸的认可度高度相似。 于是邓芮欢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铃响三声后，那边接通了电话，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你好——” “你好，你是周玄吧？我是肿瘤研究所的，麻烦你加一下我的微信，面试在下周，你加一下面试群，面试的时候要带身份证原件，以及自带u盘拷ppt，具体要求群里有，你先加群。” 对方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周玄，我是他哥哥。” “那麻烦你转告一下他吧，我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码。”邓芮欢一气呵成地挂了电话，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师百衣，解释说：“他哥哥接的电话。” 师百衣嗯了一声，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邓芮欢是个话多且热闹的性子，与师百衣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不过师百衣很喜欢她，师百衣喜欢一切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人与事物。 吃饭的时候，邓芮欢又兴冲冲地冲进群里拼单：[拼qPCR的384孔板，100块成团，有需要的快点上车！] 邓芮欢放下手机：“哎，这个销售不肯散卖，不过一箱买的价格还可以。” 师百衣问：“那能分开来报发票吗？” 邓芮欢点头：“说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邓芮欢问：“你今晚继续留实验室吗？还是回去？” 师百衣：“我回去，家里空调还开着。” 邓芮欢知道她养宠物鼠的事情，表示明白：“最近天气热了，鼠房的鼠都比之前要躁动很多，这种家养宠物鼠肯定要更娇气一点。” 师百衣说：“我准备在小芋头上找一个同城代喂，以防我没空回去，你知道怎么发布这种吗？” 邓芮欢：“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发。” 邓芮欢把师百衣的手机接过去，捣鼓了几下，说：“好了，然后就等有人来评论或者私信你，不过你是新账号，一注册就发帖，有可能会限流。” 这就涉及到师百衣的知识盲区了，她茫然地点头：“哦，好。” 相比于肿瘤研究所的和乐融融，九玄医疗的总裁办公室正酝酿着一场空前的风暴。 周玄左脚跨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二哥往办公椅上一坐，充满压迫性地往自己看过来。 周玄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他这个总爱甩冷脸的二哥计较，反而主动打招呼：“二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周则把桌面上的手机往前推了一格，屈起中指与无名指敲击屏幕：“我刚才替你接了一个电话。” 周玄心里一惊，快步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锁屏，周玄看向通话记录里的第一条。 周则说：“是肿瘤研究所的，让你下周去参加面试。” 周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周玄，你想干什么？” 见事情“败露”，周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给自己找了个工作，肿瘤研究所，听上去还挺厉害吧？” 周则看向这个从小被家人宠坏的幼弟，心头有火气在燃：“爸妈知道吗？” “知道什么？” 周玄说：“你还没告诉我肿瘤研究所的老师还说了什么？要带什么证件？面试考什么……” 周则打断他，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这是亲弟弟，可火气还是在字里行间泄露：“你不在家里的公司好好待着，好好做你的总裁，跑去肿瘤研究所当助理？” 周玄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冷冰冰的样子终于有了点总裁的威严：“是徐天明告诉你的？” 徐天明，正是助理的名字，但他并不只是助理，他是正儿八经临床医学出身的博士，是周则花钱挖过来的人才，在此之前是公司的总经理兼研发副总裁。 周玄空降以后，明面上徐天明变成了周玄的助理，实际上徐天明才是处理大部分公司事务的人。 周玄和他比起来，只相当于挂了个虚名；但这也没办法，周玄不是医药相关的专业，是不能真正意义上的管九玄医疗的。 先不说硬性要求了，纵观多家生物医药相关的大公司，高管无一不是生物医药相关且取得一定成果的博士。 周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下达命令：“趁爸妈不知道之前，打消你的念头。” “不可能。”周玄很少生气，当一个人拥有得太多，他是很难为什么小事生气的。 但他头一回感到了愤怒，以至于口不择言：“二哥，你我心知肚明，我这个总裁有名无实，九玄医疗的董事长兼CEO还是你，既然如此，有我和没有我有什么区别？” 周则却说：“九玄医疗一开始就是爸妈准备给你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管理的能力，以后会给你的。” 在九玄医疗建立的时候，确实是如此打算的，可是周玄后来出国学的是哲学而不是生物医药。 所以周玄不懂生物医药，他不能，也不想管九玄医疗。 看着弟弟毫不退让的眼神，周则也第一次感到了迟疑，他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弟弟。 周玄是周家最不像周家人的人，外界说他愚钝（和周家人相比），说他懒惰，说他是躺在父辈成果上摆烂的太子爷。 可他们却忽略了，周玄能从那所qs排名还不错的哲学系顺利毕业，说明并不是大家想象的废物。 周玄也并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他是看得太清楚了，他大哥在军中当军官，他二哥接手家业，他这个小儿子没必要去做什么。 而且他真的不想争，他大哥和二哥都是他亲哥哥，以后还能少他的吃穿吗？ 不如从现在开始躺平，直接跳过中间几十年的弯路。 周则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玄别开眼睛：“面试我是一定会去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连我也说服不了，更不可能说服爸妈。” “我为什么要说服他们？”周玄成功收获了二哥无语的眼神。 周则淡淡说：“那好吧，你到时候在爸妈面前记得也这么说。” 周玄：“？！” 周玄觉得这家是不能回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半夜溜回家拿证件，然后被爸妈逮了个正着。 然后，发生了一场世纪争吵。 周爸爸被他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你一天天的，不看着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周玄跪在客厅的毯子上，一脸大无畏的神情：“我干嘛要上天？” 周妈妈问：“所以小玄，你为什么要去应聘肿瘤研究所的助理？” 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儿子吃不得一点苦头，现在竟然要跑去做助理，周妈妈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疯了。 周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周玄脊背挺得笔直，这不是他第一次挨家法，他从前总会卖卖可怜，然后爸妈就会于心不忍。 没办法，谁叫他是家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呢！ 可是这一次，周玄如何也不肯低头，甚至没说过一句讨饶的话。 他甚至还能信口胡说：“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助理喜提大名。 14 让他去！ 我就不信这小子能过面试！…… 最后，这场面试周爸爸和周妈妈还是让周玄去了。 不是因为周玄打死也不退让的坚持打动了他们，而是因为…… 周爸爸说：“让他去！我倒要看看离开周家，有谁愿意要他这个大少爷！” 旁边的周妈妈沉默，觉得是这个道理，周则也无话可说，因为想通这一点后，他们觉得确实担心过早了。 周玄这辈子没吃过苦头，没低过头，他的家世摆在那里，完全可以当个富贵闲人。 周爸爸和周妈妈也是这么打算的。 周爸爸在儿子们走后颓然往沙发上一坐，长叹：“老三，我算是管不了了。” “在他眼里，我这个当爸的只会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可他大哥二哥再厉害，他自己手里也要有东西！”周爸爸说：“我什么时候真的勉强他做什么？否则当年就不会让他选哲学！” “我知道。”周妈妈说：“你对老二和老三是不一样的想法，一样的爱。老二有能力也有这方面的意愿，所以你让他在这方面深造，将来接手家里的产业；老三他不是那块料，所以你也没逼着他学医，只希望他对这方面稍微了解一些，将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周妈妈问：“只是，你难道不相信我们的儿子吗？还是觉得他们兄弟三个将来会反目？” 周爸爸没有正面回答，他是个商人，生意场上，利字当头，亲父子也能反目成仇，何况亲兄弟。 周爸爸只是说：“将来这三个孩子都是要成家的，成了家就是三个家庭，很多事情就不是他们三兄弟之间的事情了。现在老二能帮老三管，将来呢？要是老二的老婆有意见怎么办？” 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会往自己的小家庭倾斜，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性。 周爸爸越想越愁，三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可惜一个都不听他这当老子的话。 老大18岁考入国家一级军事学校，是国防科技大学的博士生毕业，这些年也立了一些战功，今年33岁已是中校职位。 在和平年代立战功可不容易，周妈妈每每看到那些奖章，都会想到大儿子身上的伤。 但说实话，周爸爸觉得大儿子已经变成国家的人，偶尔和夫人感慨：老大不属于我们这个小家庭了。 周妈妈便说：“早知道不该让他报国防科技大学，他当初那个分数，留在帝都市上个985211多好，咱们家也没人走这条路。你说说那些考军校或者参军的，要么是家里有人；要么是成绩不够，上不了好学校，所以才入伍几年从部队里考出去……” 可不管怎么说，正是因为大儿子考入军校，当了军官，所以周家不景气的那几年也无人敢落井下石。 这些年来，周政虽然极少回家，但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撑着周家的脊背。 老二周则一声不吭地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天文学，在适当的时候接过了周家的重任。 周爸爸仍然记得当年二十岁的二儿子冷静地和自己说：“爸，您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喜欢不能当饭吃。” 周爸爸也很挫败：“老大和老二太有本事，不听我的也就算了，这老三他有什么本事？连个碗都不会洗，地都不会拖，我要是不管他，他将来就等着饿死吧！” “你这说的又是气话。”周妈妈说：“其实我仔细一想，这次未必是坏事。” “从小到大，小玄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容易，所以从来没想过主动争取什么。”周妈妈笑着说：“这还是我第1次见到，他主动说要做什么。不管是什么原因，就让他试一试。” “哼！他铁定进不了。”周爸爸说：“那肿瘤研究所是什么地方，它是属于肿瘤医院的，里面连只耗子都是博士学历，他一个文科生能进去干什么？” 周妈妈：“……怎么耗子还有耗子大学吗？” 周妈妈说：“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因为老三最不成器，就想着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周爸爸突然沉默。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老大常年在军中不回家，老二忙于公司事务也有了自己的住所，只有小儿子没心没肺，但他何尝不是喜欢小儿子的没心没肺？ 他年纪大了，也渴望身边有人陪伴，所以无形之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要求小儿子。 把他塞到公司中去学习管理事务不是真的要他做什么，而是希望他起码了解一下公司的基本结构和运作规律，等自己百年之后留下保他一生无忧的财产，不至于连躺着收钱都收不明白。 周爸爸刚想说是我错了，又听到夫人说：“让他撞一次南墙，饿几次肚子，就知道还是家里安排的路最香了。” 周爸爸：“……好的。” …… 这两天九玄医疗发生一件大事：小周总貌似被踢出权力中心，大周总重新回来上班。副总徐天明疑似最大间谍。 短短三句话，信息量爆棚。 吃瓜群众1：豪门斗争好可怕啊！ 吃瓜群众2：想一想人家的上亿家产，傻子才不争呢。 Alice吃完午饭回来，听见他们还在聊这事，她对大周总和小周总的观感都不错，便说：“也不是所有豪门都有勾心斗角，再说了，大周总和小周总是亲兄弟。” 有人反驳她说：“可是老周总偏心，就算是亲兄弟也会心有隔阂。” Alice刚想问是怎么个偏心法，却见大家集体噤声，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果然见到了冷着脸的大周总。 大周总怎么往这儿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完了。 可周则并未发作，沉默着走了，徐天明随即跟上。 级别与徐天明最相近的那个人悄悄问他：“徐总，这是怎么回事啊？” 徐天明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回到办公室，徐天明把公司最新的报表拿给周则。 周则接过，认真翻看起来。 徐天明却忍不住想，若面前的是小周总，必然要说： 我又不懂，你自己决定。 习惯了小周总的摆烂式管理法，徐天明面对周则的时候竟然有些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周则把报表放下来，徐天明知道他要提问了，赶紧上前一步。 “你觉得……” 可是周则问的不是和公司有关的事情，而是关于周玄。 “你觉得周玄在管理公司事务上做得怎么样？” 小周总哪里有管过什么事情，所有的事情拿给他，他只会说两句话。 一句是我知道了。 另一句是你看着办。 但是徐天明不能怎么回答，他一个纯理科生努力回忆起早就被他忘光了的文科知识，瞎找了个词出来，回道：“小周总一向是无为而治。” 周则：“……说人话。” 徐天明只好说：“小周总知人善任，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公司团结一心，欣欣向荣。” 周玄是不管事，但他敢于放权，从来不指手画脚，给了专业人士最大的权利。 所以公司全体上下对周玄的好感度还挺高的，技术人才觉得周玄十分尊重他们，不像那些明明狗屁不懂还提一些离谱要求的甲方；普通员工则觉得周玄十分体贴下属，毕竟海都市早上10:30才上班的，公司真的不多了。 徐天明说：“听人事处说，最近公司收到的求职简历也变多了。” 从前九玄医疗是业内有名的卷王公司，工资高福利好但是也很卷，现在其他的不说，光上班时间调整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很多人来投简历。 其实工作时长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工作量摆在那里，而且之前九玄医疗也是给加班工资的，周玄不过是在此基础上规范了一下相关规定。 但是上班的开始时间往后推，就意味着许多人不用起大早赶通勤。 数据显示，太长的通勤时间会消耗人们的工作热情，并降低幸福指数。 “这样说来，他做得不错。” “是的。”从徐天明的角度来看，此举是利大于弊的，就是不知道小周总是无心插柳，还是故意如此。 从前的九玄医疗太紧绷了，绷到一个临界点也是会出问题的，如今这样刚刚好。 九玄医疗本身有严谨的框架结构，大家各司其职，无论有没有周玄这个总裁都能够自主运转，所以周玄不插手太多是对的。 徐天明问：“周总，那小周总还会回来吗？” 徐天明第1次见周则笑，这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大周总勾了勾唇，说：“估计下周吧。” 等周玄面试被刷，应该就会回来了，不过为了照顾弟弟面子，周则没有说他去肿瘤研究所面试了。 知道周玄去面试的人不多，但无一例外都对这件事情很不看好。 但越是这样，周玄就越铆足了劲，他大话已经吹出去，要是惨遭打脸就太丢人了。 面试是一段5分钟的主题演讲，题目是科技与精准医疗。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九玄医疗有一块就是做精准医疗的，所以周玄不算是两眼抹黑。 周玄很快写好了演讲稿，并开始背那些拗口的医学单词。 他与父母大吵一架，于是现在住在酒店里，面试前一天晚上，他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是一套顶楼洋房，周小公子即使被赶出家门也不会委屈自己。 他伸手拉开窗帘，一整块的落地窗上倒映着窗外高架上的车水马流。 周小公子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怕会失败。 他把自己的PPT演讲稿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总是想起那天师百衣站在台上无比耀眼的样子。 他的这些浅薄的见解也许在她眼中就像小孩子说的话那样幼稚。 可是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看上去最高深的话了。 希望师百衣不要在他的面试现场。 上一次她也没来，这一次应该不会来吧？毕竟她是大科学家，哪里有时间参与这种助理的招聘呢？ 结果，周玄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