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委大秘到权力之巅》 第8章 终有报应 方弘毅的新办公室，也就是杜耀阳之前所在的办公室，距离陈高峰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 当然，墙壁上还开了一个小门，直通陈高峰的办公室。 这把钥匙只有杜耀阳有，房门的锁可以从陈高峰的房间直接反锁，反锁后钥匙就失去了作用。 “方科，这把钥匙现在属于你了。” 方弘毅看着面前的杜耀阳，心中很不是滋味。 脑海中不由想起刚刚陈高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小方，你和杜耀阳尽快交接工作，他的任命明天也会下达。” “他是从政府办过来的，国涛市长的意思是让他还回政府办去。” 什么叫回政府办去？ 什么叫，国涛市长的意思？ 方弘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世杜耀阳郁郁不得志，混的那么惨。 他真正的主子，居然是杨国涛！ “耀阳哥。” 方弘毅叹了口气，一声耀阳哥还是喊出去了。 毕竟，前世二人一起互相支撑，相互勉励。 在自己最黑暗的那段岁月，是杜耀阳陪着自己一起度过的。 “方科，你喊我什么？” 杜耀阳懵了，如果说之前方弘毅这么称呼自己，是有求于自己，自己能够理解。 可如今二人的身份已经互换。 方弘毅新官上任，明确了承山市“二号首长”的身份，自己则是被调回政府办，至今连个具体的职务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方弘毅还这么称呼自己，杜耀阳是真的想不通。 “耀阳哥，有个朋友和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我也送给你。” “岗位异地志更坚，青云悠悠展新篇。” 这句话是前世杜耀阳勉励自己的，如今重来一次，方弘毅用同样的话鼓励他。 果然，听到方弘毅的话，杜耀阳身子微微一颤，双眸不由通红。 …… “方科，太好了，终于又能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了。” 秘书一科的丸子头林雪带着同事赵子丹一起帮方弘毅“搬家”。 两个科在同一楼层，方弘毅的东西又不多，很快就倒腾完了。 “方科，今天董耀宗请假了。”林雪气喘吁吁地拧开一瓶水，给方弘毅分享着秘书一科的各种八卦。 “请假就请假呗，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对于林雪方弘毅还是很熟的，聊起天来倒是没有拘束。 “听说董科和他爱人昨晚打起来了，他爱人动了胎气，连夜去医院抢救，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方弘毅耸了耸眉，怪不得今天没看到董耀宗。 原本他还以为董耀宗放不下面子，怕自己为难他，所以才故意请假躲着自己。 现在看来董耀宗是自己麻烦缠身了。 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前天晚上多嚣张，没过一天就得吃自己种下的苦果。 “方科，咱们不说他了。” 林雪眼珠子一转，话题就转移了，“今晚大家说要给你接风。” “你这个新科长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也算是体制内的传统，新任一把手上任，为了尽快熟悉部门里的同志，更好的开展工作，聚餐意义是很大的。 “你也知道我这个科长时间根本不是自己的。” 方弘毅摆了摆手对林雪道，“你回去转告咱们一科的同志，好意我领了，但是今天肯定不行。” 自己才刚刚和杜耀阳完成交接，陈高峰那边的工作还没得心应手，要是自己上任第一天就去搞部门聚会，那纯属等于作死。 “这样吧，等陈书记放我假，我请大家伙吃饭，地方随便你们挑可以吧？” 得到方弘毅的承诺，林雪开心哼着歌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方弘毅平步青云未来仕途一片光明，肖可可今天在单位就出了事。 事情的起因是，肖可可在银行给别人办理取款业务，因取款人不是存款人本人，肖可可以此为理由拒绝办理。 取款人是存款人的儿子，人家带着户口本和父亲的身份证跑了好几趟，肖可可还是不闻不问。 甚至，还提出要求，如何证明你是你爹的儿子。 这种证明派出所自然是不会出具，万般无奈之下，儿子背着病重的老父亲从医院来到银行，当面取钱。 在办理业务的过程中，老父亲突发脑溢血离世。 家属这下不干了，暴怒的儿子把肖可可差点打成猪头，要不是银行方面及时报警，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惨祸。 “我要他们全部去坐牢，全部！” 被送到医院的肖可可还在叫嚣，她第一反应是给董耀宗打电话，让董耀宗通过自己的关系向公安部门施压。 电话还没拨出去，肖可可就看到医院走廊尽头，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男人站起身，向自己快步走来。 定睛看去，这脸上带着四五道不规则抓痕的男人，不正是自己的情人董耀宗么？ “你怎么追到这了？” 董耀宗脸上写满厌恶，丝毫不关心肖可可脸上的伤。 “耀宗，你得帮我报仇啊！” 肖可可急切地把自己的经历对董耀宗讲了一遍，“你快点给公安局打电话，我要他们全部坐牢。” “肖可可，你疯了吗？” 董耀宗暴怒之下，也不管什么旧情了，对着肖可可一阵咆哮，“那是一条人命，你搞出一条人命还要人家坐牢？” “你当我是谁，我是公安局长，还是政法书记？” “肖可可，咱俩结束了。” “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 肖可可愣愣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双眸通红隐隐含泪，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吗？ 你不是说，在承山市就没有你摆不平的事吗？ 就在此时，两名便衣警察大步上楼，直接无视董耀宗，对肖可可亮出了黑皮证件。 “肖可可，我们是河西分局刑侦大队的。” “和我们走一趟吧。” “不行，你们不能抓我。” 肖可可状若疯癫，紧紧拉着董耀宗的衣袖苦苦哀求，“耀宗，你帮帮我，我不想去坐牢。” 两名刑警的目光纷纷落在董耀宗身上。 董耀宗急忙摆手，“警官，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你们抓就抓，我先走了。” 看着大步离去的董耀宗，肖可可的心彻底死了！ “等等，你们不能抓我，我男朋友是市委书记的秘书方弘毅，你们不能抓我…” 第9章 登门道歉 电话是市公安局分管刑事工作的副局长吕泰明亲自打来的。 “方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通话。” 吕泰明姿态摆的极低，哪怕他的职务要比方弘毅高半级，可面对方弘毅这位二号首长时，吕局也不得不放下身段。 “吕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方弘毅险些气笑。 肖可可是疯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扯着自己的虎皮做大旗。 “我和你口中的肖可可并无任何关系，吕局，希望公安部门能够秉公执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前世这样的事情，方弘毅看过不少报道。 他也义愤填膺过，为银行的行为感到不齿，可那个时候的他毫无改变这种情况的能力。 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肖可可身上。 不过想想肖可可的为人和三观，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所以方弘毅一点都不惊讶。 “方科，您的意思是…” “吕局，我没有任何意思。” 方弘毅严肃道：“这件事情极易演变成社会热点话题，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 “吕局，你们公安部门在秉公办理的同时，也得注意加强舆论监督引导。” “感谢方科提醒。”吕泰明急忙表态道：“我明白方科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 电话刚刚挂断，肖可可父亲肖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弘毅本来是不想接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肖家总拿自己单亲说事，不然自己和肖可可的婚事也不会拖这么久。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通过肖可可就能知道肖家的家风如何。 但事情终归是要说清楚的，方弘毅也不想肖家的人借着自己的名义在外面狐假虎威。 “肖叔。” “弘毅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方弘毅明显感觉到，肖亮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完全是云泥之别，小心翼翼中夹杂着满满的讨好。 “事情你可能也听说了，这个事情不能全怪可可，她也不知道对方病重。” “肖叔，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还不待肖亮讲完，方弘毅便直接打断了。 “而且您应该还不知道，我和肖可可已经分手了。” “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另外公安机关怎么办案，也不是我能干预的。” “弘毅啊，你们年轻人闹情绪谈分手是很正常的。” 肖亮用长辈的口吻劝说，“有什么矛盾和误会解开了就是，你和可可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眼看着就该谈婚论嫁了。” “而且你现在刚刚进步，虽说工作和生活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这个时候闹出什么谣言，对你的仕途发展并不好。” “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错过了自己的良缘，更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啊…” 方弘毅嗤笑一声，肖亮这是在威胁自己？ “肖主任，如果你不知道你女儿和董耀宗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别人都要骑在自己脖子上了，方弘毅怎么可能客气？ “昨天董耀宗的妻子也知道了肖可可和她老公的事情，两人大打出手，现在董耀宗的妻子还在医院抢救。” “董耀宗的妻子是谁，你应该不陌生吧？” 电话那端的肖亮久久无言，肖可可的这些丑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都在体制内工作，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至于董耀宗的妻子，肖亮就更熟了。 两人都在市林业局工作，肖亮是办公室主任，董耀宗的妻子是办公室副主任。 虽然胖了些，丑了些，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做市政协副主席的爹。 要不然董耀宗一表人才，也不会讨这么个媳妇回家去。 “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董耀宗的妻子有个什么好歹，你该怎么和那位解释。” “有空多关心关心自己，而不是操心我的前途。” “至于肖可可，我相信法律自会给她一个公道的判决。”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肖主任。” 听着电话响起的忙音，肖亮浑身一颤，仿佛置身冰窖。 尤其最后那声“肖主任”，更是方弘毅最后发出的警告。 能给你争取到这个位置，现在就能把你换下来！ “爸，方弘毅怎么说？”肖可可的弟弟肖欣荣急得抓耳挠腮，昨天老姐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的工作没问题了。 现在眨眼间就进了局子，肖欣荣怎么可能不急。 “你刚不是说方弘毅现在已经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了么，那给公安局打个招呼不是顺手的事情？” “对啊老肖，这对他方弘毅来说就是打个电话那么简单。” “可可什么时候能出来，咱们赶紧去接她，拘留所那种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都给我闭嘴！” 肖亮又气又怕，指着肖母和儿子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都是你们惯得，都是你们惯得。” “完了，这下全完了。” “咱们家不光错过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更会马上有灭顶之灾。” “爸，一个方弘毅至于不。你好歹也是个科级干部，他就算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还能把你撸了不成？” 肖亮给了肖欣荣一巴掌，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这个科级和人家的科级能一样吗，那是多少处级甚至厅级干部都要去讨好的职务。” “最主要的是，他才29岁，29岁啊！” “你姐和他的事情彻底没戏了，现在方弘毅不追究你姐都是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去找人家。” “爸。” “老肖。” “闭嘴！” 都说慈母多败儿，肖亮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但凡自己当初多多约束肖可可，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糟。 “听我说，现在和我去买东西，晚上去方弘毅家和王副主席家登门道歉。” “方弘毅那边意思到了就可以，礼物不用太贵重。” “王副主席那边必须准备重礼，把家里的几根金条全部带上。” “能不能逃过这劫，就看咱们的造化了…” 肖家的事情方弘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甚至比陪同市委书记陈高峰还重要。 许语菡刚给他致电，说母亲孙思颖想见他，当面表达谢意… 第10章 我可以帮你一次 方弘毅本打算一直熬到陈高峰回家再下班，毕竟上班第一天，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可现在许语菡相约，那就必须更改计划。 “王哥，今晚老板有安排吗？”方弘毅把电话打给了陈高峰的专职司机王瑞涛。 放在以前，领导的司机地位要比秘书高。 因为领导们不管去哪里，可能不带秘书，但是一定离不开司机。 换句话来说，司机知道领导所有的秘密。 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司机的地位已经慢慢被取代。 现在最高层明令禁止，除特殊情况外，领导干部调动不允许带身边的人。 因此司机的地位相比之前一落千丈，反而不如秘书。 陈高峰现如今的司机是承山本地人，工勤编，刚转业回来不到半年，和方弘毅一样，背后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派系痕迹。 “方科，今晚老板约了组织部的吴部长，我7点送他过去。” 王瑞涛很客气，大家都是书记的身边人，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弘毅又是秘书一科科长，职务级别比他这个工勤编高很多。 “那今晚就辛苦王哥了，我临时有事得找老板去请个假。” “方科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轻轻敲响陈高峰办公室的房门，他已经拿定主意，既然陈高峰知道许语菡的身份，那就实话实说。 果然，和方弘毅想的一样，在听到许语菡母亲来到承山，要当面感谢方弘毅时，陈高峰双眸闪过一道亮色。 “小方，既然人家盛情难却，你确实不好推辞。”陈高峰神色平静，“你放心去，我这边不用人。” “不过千万注意安全，可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 陈高峰是真的怕了，先是许语菡差点出事，如果这位在承山再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个书记就当到头了。 “您放心陈书记，咱们承山治安还是很不错的。” “嗯，对了，晚上你们订哪儿了？” 方弘毅临走的时候，陈高峰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在河西区建国路的山语花舍。” 待方弘毅离开后，陈高峰沉思片刻还是抓起了桌上的红色内线。 “承安市长。” “你们报上来的“夏日亮剑”计划我看过了，思路很不错。” “近年来我市的治安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公安部门是应该重拳出击，抓一批典型犯罪事件，好好整治一下社会风气。” “感谢书记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 “关于经费…” “这个你不用担心。”陈高峰沉声道：“要先做出成绩，经费市里会想办法。” “今天就以河西区为试点，先把工作搞起来。” “好的陈书记，我现在就去河西区分局调度指挥。” …… 山语花舍是陆北省的一家连锁餐厅，主做川湘菜，以良好的用餐环境和优质的服务迅速走红，深受年轻人喜爱。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餐厅没有包厢，亭台楼阁环绕的大院里撑着数把硕大洁白的太阳伞，伞下摆放着滕丝桌椅，客人就在这里用餐。 方弘毅到了后，院内几乎满座，门口已经排起长龙，不少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倒是让方弘毅略显不自在。 毕竟在他年轻躯壳里藏着的，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灵魂。 再说常年在体制内工作的人，要么是招待所大酒店，或者是私密性极强的私人会所。 要么是街头小巷的苍蝇馆子，一瓶低价纯粮酒配花生米足已。 像这种略带浪漫情调的网红店，方弘毅前世都很少去。 “方弘毅，这边。” 今天的许语菡略施薄妆，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裙子。 看到方弘毅进门，起身主动迎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今天多了一个跟屁虫。” 许语菡压低声音主动解释，“是我父亲之前一个同事的孩子，听闻我妈来承山，专程从省里赶过来的。” 方弘毅心中一动，那位之前的同事？ “没关系，阿姨好不容易回一趟承山，老朋友过来拜访不是很正常。” 许语菡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人不太感冒。 “阿姨，听许医生说承山是您半个故乡，欢迎您回家。” 方弘毅跟着许语菡来到饭桌前，主动向孙思颖鞠躬问好。 “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今天晚上约你出来，是要感谢你的，这个礼物可不能收。” 孙思颖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方弘毅，眼眸里满是慈祥。 打完招呼落座后，方弘毅才敢抬起头正眼打量孙思颖。 和前世电视上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气质。 “阿姨，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那种情况下很多党员都会挺身而出，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公安的同志们来得很及时，是他们最终制止了暴力犯罪。” “至于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些年承山各个县都大变样，我老家是青阳县的，现在青阳的蚕丝业在全省也小有名气，送给您的这个丝巾是我母亲亲手织的。” “小方，你有心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礼物我就收下了。” 孙思颖对方弘毅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她见多了所谓的青年俊彦，鲜少能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落落大方。 虽说面前的方弘毅不见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但这份坦然和真诚孙思颖是能感觉到的。 “对了小方，这位是徐睿文，算是和语菡一起长大的朋友，知道我回承山，特意从中山赶过来的。” “你们都是年轻人，趁着这个机会熟络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方弘毅点了点头，转身对徐睿文主动伸手问好。 “方哥，听语菡说你在承山市委工作，是给新来的那个陈高峰做秘书？” “秘书工作可不好干啊，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起早贪黑不说，干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活儿。” “怎么样，想不想换个工作。” “看在你救了语菡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次的…” 第11章 目中无人徐公子 方弘毅从徐睿文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他这是故意给自己难堪，顺便秀了一把优越感。 市委书记的秘书绝对是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 可在这位徐公子眼里，仿佛完全不值一提。 甚至他都敢直呼陈高峰的大名，还扬言能插手承山市正科级的职务调整。 这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和许语菡一样，背景深不可测。 很显然，前者可以直接排除，后者的话… “徐睿文，你怎么说话呢？” 许语菡少见的动了火气，“不管是我爸还是徐叔之前也都干过秘书，怎么在你眼里秘书工作就成了伺候人的。” “要照你这么说，那不管我爸还是徐运叔叔不都是伺候人的。” “语菡，我没有这个意思。” 徐睿文急忙解释，“秘书和秘书那能一样吗，他陈高峰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小人物，咱们…” “小徐。” 孙思颖忽然开口打断徐睿文，不管陈高峰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徐睿文是谁家的公子，堂堂市委书记是你个毛头小子随便议论的？ 要不是因为两家勉强算世交，孙思颖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孙思颖已经隐隐后悔把徐睿文带过来了。 没想到几年没见，徐运的儿子竟然成了这副德行。 听到许语菡的话，方弘毅瞬间搞明白这位徐公子的身份了。 现任陆北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徐运的儿子。 怪不得徐睿文刚刚的口气那般狂妄，以徐运的能力和关系，别说调整自己的工作了，陈高峰的工作调动也是人家说了算的。 不过有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方弘毅自己清楚。 算算时间，徐运应该刚从江海市市委书记进步到省委组织部长不久，两年后将会因贪污、受贿倒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前世东海市中院审判徐运的视频，被当做警示廉洁纪录片，在全国学习，方弘毅还是很了解的。 倒是没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徐运的儿子，还真是命运弄人。 “徐公子，我的工作调动就不劳你操心了。” “许医生说的没错，秘书工作可不是单纯伺候人那么简单。” “而且，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搞清楚徐睿文的身份后，方弘毅倒是踏实了，就算现在徐运权势熏天，可面对一个两年后即将落马的贪官之子，又有何惧哉？ “好，方弘毅，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徐睿文嗤笑一声，面对方弘毅他满是自得，在他眼里方弘毅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希望你知道我的身份后，还能保持这份态度。” “妈，咱们今晚叫方弘毅过来是感谢人家的，不是让人家难堪的。” 许语菡被徐睿文气得浑身发抖，可良好的家教让她既不能骂人又不能翻脸，整个人别提多憋屈了。 “语菡，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睿文马上说道：“我只是觉得秘书工作比较辛苦，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我就想着帮他一把。” “我有提携他的心，可他自己不上道啊！” “小徐。” 孙思颖淡淡开口，“代我回去向你父母问好，等有空了我去中山看他们。” “今晚我想和小方单独聊聊，你就先回去吧。” “孙阿姨，我…” “语菡，代我送一下小徐。” 孙思颖态度坚决，根本不给徐睿文再开口的机会。 许语菡脸上一喜，老妈早就该这么做了。 “好的孙阿姨，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徐睿文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顶撞孙思颖。 当然，临走的时候，徐公子还是恶狠狠的瞪了方弘毅一眼。 方弘毅不为所动，全然不把徐睿文的威胁放在眼里，这就更让徐大公子暴跳如雷了！ “对不起小方，让你不舒服了吧。” 待送走徐睿文后，孙思颖举杯向方弘毅示意，“本来想着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定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小徐的父亲正好就在陆北省工作，认识他对你而言也是好事。”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小徐这孩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 方弘毅急忙道：“我能理解您的好意，只不过世事无常，塞翁失马又焉知祸福呢？” “哦？” 这下轮到孙思颖惊讶了，方弘毅的这句话可并不简单。 远了不说，就说整个陆北省，谁不想和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搭上关系。 尤其是体制内的人，更是做梦都想。 就算方弘毅还不清楚徐睿文的身份，但是通过刚刚的聊天，也一定会知道徐睿文的背景并不简单。 既然如此，方弘毅何出此言？ “小方，你认识小徐？” 方弘毅微微摇头，“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 “本来是不知道的。” 方弘毅轻笑道：“不过刚刚许医生说了，他的父亲是徐运。” “虽然重名的不少，可整个陆北省的省部级领导里，应该只有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部长的公子才会这般盛气凌人吧。” 孙思颖和许语菡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讶。 倒不是惊讶方弘毅这么快就能推到徐睿文的身份。 而是惊讶，方弘毅在明知徐睿文的身份后，仍是这般古井无波，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在来之前，孙思颖把方弘毅的身份背景摸的透透的。 也很清楚陈高峰为什么会把秘书一科科长的职务给方弘毅。 他这是做给自己和家里那位看的。 按理说对于毫无背景可言的方弘毅来说，在知道徐睿文的身份后，哪怕忍气吞声也不敢说得罪就得罪。 可方弘毅就是这么做了。 他的底气在哪里？ 只要徐运给陈高峰打个电话，方弘毅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啊！ 孙思颖静静看着面前的方弘毅，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她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就有的沉稳。 “咦，小方，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方弘毅回头看去，不由马上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陈高峰最终还是来了… 第12章 陈高峰的到来 陈高峰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以及河西区分局大大小小的领导们。 本来今天晚上，他约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吴学义。 可方弘毅请假的时候给他透露的信息太重要了，那位的妻子来到承山，自己说什么都应该见一面的。 正常渠道见不了，那就制造机会来见。 只要陈高峰想见，对于他来说有的是办法。 “书记，您怎么也在这？” 方弘毅小跑着上前和陈高峰主动打招呼，虽然心里和明镜似的，可当着孙思颖的面儿还是得配合陈高峰唱双簧。 “市公安局搞了一个夏日亮剑活动，承安市长专程邀请我过来指导工作。” 站在陈高峰身后的姚承安眨了眨眼，心中很是狐疑，明明是你一下班自己跑来的，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了。 当然，姚市长也不可能拆陈书记的台。 “方科，刚刚我还问陈书记怎么没见你，陈书记说你家里有事请假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撞见。” 姚承安笑着和方弘毅打了个招呼，目光扫到许语菡和孙思颖二人后陡然一惊！ 他不认识孙思颖，也不知道许语菡的背景，可前几天市第一医院的事情姚承安是全程参与了的。 能让市委书记陈高峰和市长杨国涛都紧张的人物，背景会简单？ “许医生，好久不见。” “这位是…” “姚局长，这是我的母亲，今天专门来承山看我。” “妈，这位是公安局的姚承安局长。” “你好姚局，语菡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 姚承安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直呼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书记忽然批准了夏日亮剑计划，并且点名要求河西分局做试点，于今日展开行动。 更明白，为什么陈高峰会不请自来… 待姚承安和孙思颖打完招呼后，方弘毅才主动为孙思颖介绍陈高峰。 “小方，陈书记我还是很熟的。”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孙思颖和陈高峰二人竟然相识。 不过转念一想，方弘毅就明白过来了。 如果陈高峰没见过孙思颖，也不会知道许语菡的身份。 “孙司长，没想到今天能遇见您，还真是缘分。” 孙司长？ 方弘毅心中一动，看来孙思颖如今应该在国家某部委工作，其他单位也不设司。 “陈书记说得对，还真是巧了。” 孙思颖笑颜如花，落落大方的将陈高峰、姚承安二人请到了饭桌上。 至于河西分局的其他干警，早就很有眼色的散开了。 许语菡也是见多识广的，喊服务员送来了两双新餐具，不管人家动不动筷子，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得有的。 “陈书记，姚局长，相逢就是缘，咱们干一杯。” 第一杯酒下肚后，孙思颖很快又举起第二杯。 “这一杯我单独敬陈书记，这些天因为语菡的事情，陈书记费心了。” “孙司长，您这是说哪里话？” 陈高峰急忙陪着举杯，“我是承山市的父母官，语菡险些在承山受伤，应该是我去找许书记和您做检讨的。” 一旁侧耳倾听的姚承安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瞬间变了！ 方弘毅知道，姚承安可能已经猜到了孙思颖和许语菡的身份。 毕竟这些年从承山走出去的高干就那么些，姓许更是只有一个。 “陈书记，孙阿姨，我去厨房催催菜。” 方弘毅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能再听了。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听，唯独自己不行！ “陈书记，孙司长，我陪弘毅一起去。” 聪明人不是只有方弘毅一个，姚承安更是老狐狸。 虽然他很想在孙思颖面前多刷存在感，但现在明显时机不对。 就这样，方弘毅陪着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在饭店门口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弘毅，你和许医生是？” 二人熟络起来后，姚承安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自己是刚刚才得知许语菡的身份，那么方弘毅呢？ 如果方弘毅早有这样的关系，为何之前不用。 “姚局长，我妈是她的病人。” 方弘毅自然知道姚承安想问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在此时，许语菡陪着陈高峰走了出来，方弘毅和姚承安急忙迎了上去。 “弘毅，你进去陪孙司长吧。” 陈高峰面色红润，显然心情不错，还顺势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明天早上不用去家里接我，咱们办公室见。” “好的陈书记。” 目送陈高峰和姚承安离去后，方弘毅长长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简简单单和孙思颖、许语菡母女吃个饭，能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二人正要进去，孙思颖已经走了出来。 “小方，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我送您。” 方弘毅话音刚落，一辆漆黑的、挂着京牌的奥迪车已经静静停在孙思颖、许语菡面前。 “我妈明天还有个会，今晚要连夜赶回去。” 许语菡对方弘毅小声说道：“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如果徐睿文找你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 方弘毅莞尔一笑，他还真的没把徐睿文放在心上。 不过许语菡的提醒也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说徐运还在那个位置上，以徐家的关系网，想找自己麻烦也很简单。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帮助陈高峰尽快破局，彻底打开承山市的工作局面以外，还得当心徐睿文的报复… 方弘毅刚下出租车，远远就看到几道熟悉的人影在自家门口徘徊，看到自己后，三人迅速围了上来。 “弘毅啊。” “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弘毅神色渐冷，“肖主任，是我在电话里说的还不够明白？” 肖亮连连摆手，肖可可的母亲和弟弟也尽显讨好。 “还有，我说过了，我和你们不熟。” “还是称呼我的职务吧。” 见方弘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肖家人也不恼，肖亮对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肖欣荣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 “姐夫…” “我不是你姐夫。” 方弘毅莫名烦躁，自己对肖可可一家不薄，可换来的是什么？ “有事说事，不要耽误我回家休息。” “方科，我们是来登门赔礼的。” “顺便，关于可可的事，求您一定要帮帮她。” 第13章 姚承安的变化 “就是啊小方，毕竟你和可可好过，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虽然没结婚，可是…” 方弘毅斜着眼睛扫了肖母一眼。 也不知为何，之前被自己呼来喝去、毫无地位的方弘毅，此刻一个眼神就让肖母身子打摆。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特殊气场。 “我说过了，肖可可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就算有能力，我也不会插手，那是一条人命！” “至于在这个案子里，肖可可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他们单位和医院又该承担什么责任，是公安和法院说了算的。” “对对对。” 肖亮连连点头，仍不死心做着最后的努力。 “道理我都懂，但是方科，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不管是给市局还是市法院打电话，他们肯定都会酌情考虑的。” “我知道可可的行为给你带来的伤害，但是…” “既然你知道，就不用继续讲下去了。” 方弘毅摆了摆手，指着被自己放在地上一袋一袋的高档礼物，“拿着你们的东西，马上离开。” “不然的话，我马上给纪委打电话。” “方弘毅，给你脸了是不是？” 肖欣荣是个混不吝，早些年不学无术胡吃海喝，混了个专科文凭，毕业后就躺平加入了啃老族。 他一直对方弘毅没啥好感，觉得对方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 现在眼瞅着全家出动给足了方弘毅面子，方弘毅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肖欣荣彻底忍不了了。 “你再威胁我爸一个试试？” “方科长没有威胁你爸，你倒是在我面前动个手试试。”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自身后响起。 看清来人后，肖亮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谁啊，当自己是公安局长？” 肖欣荣满脸不屑，正要大放厥词，后脑勺被肖亮狠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差点飞出去。 “姚市长，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你这个逆子，这位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姚局长。” “马上和姚局长道歉！” 肖欣荣愣住了，这随便蹦出来个男人，还真就是公安局长？ 还是市局的局长？ “肖主任，我还是那句话，带着你的东西和你的家人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好的方科，我这就走，这就走。” “方科再见，姚市长再见…” 看着肖家人狼狈离去的背影，方弘毅轻轻叹息。 “方科，找个地方聊聊？” “恭敬不如从命，姚市长请。” 送陈高峰回去后，姚承安越想心里越发麻。 尤其是搞清楚许语菡的身份，姚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站队了。 谁说的新来的市委书记好欺负？ 谁说的人家省里没靠山？ 拿定主意后姚承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弘毅。 想投诚陈书记，那就必须先和陈书记的大秘搞好关系。 尤其今晚，姚承安也见识到了方弘毅的“背景”。 所以姚承安马不停蹄，通过关系查到方弘毅家的地址赶了过来。 二人没去茶楼会所，而是就近选了一家地摊烧烤，找了个角落后点了一提本地啤酒，如同市井小民般聊了起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人一个是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一个是市委书记的贴身大秘。 “弘毅，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姚承安朝方弘毅举起了扎啤杯，示意走一个。 “当然可以姚市长。” 姚承安摆了摆手，“我都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咱这可不是在包厢，人多眼杂的，你喊我声姚哥就好。” “而且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当初我刚入警的时候，你父亲也带过我一段时间。” 说到这姚承安轻轻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虽说接触的不多，可你父亲是个很正直的警察。当年他牺牲，给你家送一等功臣牌匾的时候，我也在。” “可能那个时候你年纪小，没啥记忆力…” “姚哥，我记得。” 方弘毅平静开口，“那会儿你是市局政治部的副主任，我那年11岁，还没上初中。” “你记得？” 姚承安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方弘毅的目光慢慢多了丝审视。 “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你遇到困难从来不和我说？” 方弘毅没说话，他知道姚承安指的是王远山出事，自己被牵连的事情。 姚承安不知道的是，前世方弘毅还真的找过他。 但是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环境，王远山的倒台掺杂了诸多的政治因素，哪怕是姚承安也不敢轻易涉身。 现在姚承安和方弘毅说这些，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那就是方弘毅已经安然渡过难关，并且还更上一层，成了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大秘，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要是还放在之前的那个环境里，姚承安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方弘毅。 方弘毅不会怪任何人，因为官场乃至是整个社会的生态环境就是丛林法则。 想被人看得起，想有社交价值，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强大自己。 “姚哥，我不想牵连你。” 方弘毅收拾好心情，对姚承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再说了，每年因公牺牲的公安干警那么多，要是家属都一有困难就找组织，不就乱套了么？” “你…” 姚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心中暖暖的。 “姚哥，咱们不说过去的事情了。” 方弘毅不想和姚承安继续聊这个话题，因为毫无意义。 “您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肖可可的案子我听说了。” “本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姚承安本来想借着肖可可的案子和方弘毅拉近一下关系，但是看到刚刚方弘毅对肖家人的态度，姚承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姚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就算还有关系，我也不可能阻止公安部门秉公执法。” “我明白你的态度了。” 姚承安点了点头，片刻后忽然道：“明天陈书记有空吗？” “这个案子造成的舆论比较大，我想和陈书记汇报下。” 方弘毅心中一惊，来了！ 第14章 被穿小鞋了 姚承安汇报案件是真，可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从陈高峰上任至今三个月了，姚副市长什么时候主动找陈高峰汇报过工作？ 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他可是直接找杨国涛的。 别看市公安局属于政府序列，可作为和平年代城市内唯一的武装力量，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对于公安口历来都是争取的。 再加上姚承安的风评还不错，方弘毅当下就做出了决定。 “好的姚哥，我明天一定和陈书记汇报，争取能给您安排出见面的时间。” “弘毅，那我就等你的电话了。” …… 夜已深，可风仍是热的，这是承山一年中最热的月份。 一家临江茶楼的豪华包厢内，空调徐徐吹着，身穿高腰开叉旗袍的茶艺师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后，低着头悄然退出，把门紧紧闭上。 包厢内对饮的两人，正是市长杨国涛和市纪委书记周思远。 “老周，市医院你们随便查，随便抓，但是赵兴文不能动！” 杨国涛开口便亮明了自己的底线，赵兴文是市卫生局局长，也是杨国涛阵营的重要干将。 按照规划，明年开完会是要拟提拔某县县委书记的。 最最重要的是，赵兴文一旦倒台，必然拔出萝卜带出泥，现任市委常委、分管教育、卫生的副市长刘晓秋也逃不了干系。 杨国涛可以不保任何人，但是刘晓秋是他必须要力保的！ “国涛，切割吧，赵兴文的水很深。” 周思远没碰茶杯，继续沉声道：“我只是初步了解了下，不光是市第一医院存在这类问题。” “二院、五院、中医院，类似问题比第一医院还要严重。” “下面的县区医院还没有查，如今的涉案金额就已经触目惊心，这个盖子你捂不住，赵兴文必须要承担责任。” 杨国涛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 “别挣扎了，咱们这次着了陈高峰的道。”周思远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清楚赵兴文一旦被查，刘晓秋大概率也保不住。 作为杨国涛一系的人，他更清楚杨国涛和刘晓秋不为人知的关系。 “可能从我们决定对付王远山的时候，陈高峰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杨国涛微微摆手，“这次是突发事件，并不是陈高峰主动设局。”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那个人布局。” “对了国涛，市医院那个女医生到底是什么…” “姓许，咱们承山市出去的，有几个姓许？” “还真是他？” 周思远慌乱中打翻了面前的茶杯，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悚。 “老周，真的没有余地？” 周思远斩钉截铁点头，“如果你刚刚不告诉我她的身份，可能铤而走险还能想想办法。” “但是现在，必须切割！” 杨国涛略显痛苦地闭上眼睛，包厢内一阵沉寂，直到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晓秋，你到了？” “好，直接上来就行，老地方。” 杨国涛挂断电话后，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周思远主动起身告辞，接下来的场合自己并不适合留下。 “思远书记。” “晓秋市长。” 二人在楼道里打了个照面，看着面前光彩亮丽的佳人，周思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我一来周思远就走了啊？” 刘晓秋落座后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翻出镜子美了美，补好口红后对着杨国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看不，这个色号咱们这边没有，我托朋友从海港带回来的。” “晓秋，赵兴文出事了。”杨国涛此刻哪有赏美的心思。 “啊？” 刘晓秋一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杨国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叫你来，是想听你和我说句实话。” “你和赵兴文之间牵扯的到底有多深？” 刘晓秋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妖艳红润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杨国涛，双眸慢慢通红无比。 不用刘晓秋开口，杨国涛已经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 …… 方弘毅按照陈高峰昨晚的指示，并没有跟王瑞涛一起到市委家属院，而是早早来到单位。 先是将陈高峰办公桌上的文件分类做好整理，然后指挥保洁将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干净，忙完这些已经8点了。 这个点李忠文正好刚从食堂吃完早点，方弘毅卡着时间，恭恭敬敬来到李忠文的办公室。 “秘书长。” “我来和您请示工作了。” 别看方弘毅是市委书记的大秘，可关于市委书记一切的安排，除了其本人以外，都是市委秘书长说了算的。 不然市委秘书长也不会有市委大管家的绰号。 李忠文一边吹着茶，一边扫了眼桌上的备忘录。 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容易不好。 李忠文还没有排出表，方弘毅就主动找过来了。 “你记一下。” 李忠文打开备忘录，把和陈高峰有关的安排念了一遍。 方弘毅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一条一条记着。 “基本上就这些，如果有临时的活动安排，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秘书长。” 方弘毅做完记录刚要离去，李忠文又开口了。 “小方，我听说你昨晚请假了？” 方弘毅点了点，心中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虽然你是陈书记的秘书，请假的事情和陈书记直接说就好，但是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啊。” 果然，和方弘毅想的一样，李忠文开始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 “小方，我知道你之前有过丰富的秘书经验。” “但是你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了，给陈书记做秘书的性质和给其他同志做秘书是不一样的。” “我们市委办就是服务市委主要领导的，你有事请假告诉我，我就可以安排其他人顶上去。” “昨天你请假，陈书记自己一个人去视察公安部门的工作，身边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这就是我们市委办的工作没做到位。” “我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方弘毅听出来了，李忠文这是在敲打自己，不希望自己脱离了他的掌控。 “好的秘书长，这次是我的问题，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就算明知道李忠文是故意找茬，方弘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还有…” 李忠文正要继续说话，桌上的红色内线忽然响起。 接通电话后，方弘毅看到李忠文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化。 变得极其难看！ 没几分钟，电话挂断，还不待方弘毅主动问，李忠文就先开口了。 “出事了，刘晓秋死了…” 第15章 警情汇报会 方弘毅脑子嗡的一下。 刘晓秋是谁，他当然知道。 前世随着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的倒台，这位号称承山第一交际花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也很快被省纪委双规。 根据方弘毅前世的记忆，刘晓秋和现任市卫生局局长赵兴文有很深的经济利益往来。 刘晓秋被双规不久后，赵兴文就跳楼了。 现在，似乎结果反过来了。 “纪委那边打来的电话，昨晚他们刚刚对市卫生局的赵兴文立案审查，今天刘晓秋就出事了。” 李忠文没有了方才的冷静，连讲话的语速都变快不少。 人精一样的李忠文对承山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很清楚这是杨国涛那边在壮士断腕。 赵兴文被双规，第一个被牵连的必然是刘晓秋。 一旦刘晓秋案发，那很多东西就都藏不住了！ “小方，你给陈书记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多久到单位。” “我准备一下材料，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向陈书记汇报。” 方弘毅闻言摸出手机，电话那边正在通话中。 “走，去办公室。” 这还是方弘毅第一次见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秘书长如此紧张。 二人刚到陈高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陈高峰迎面走了过来。 同时，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承安同志，我的要求就十二个字。” “控制舆论，稳定局势，查明真相。” “你们市公安局多久能给我、给市委甚至给省委一个结果？” “好，我等你消息。” 陈高峰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脸色仍旧十分难看。 李忠文和方弘毅对视一眼，通过刚刚陈高峰的话，可以判断出市公安局已经把刘晓秋的事情做了汇报。 “忠文，我今天都有什么安排？” 陈高峰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没有一句废话，“把下午3点以后的安排都取消掉，我要去市局听案情汇报。” “小方，你通知赵德元同志和我一起去。” “好的书记。” 方弘毅急忙点头，赵德元是承山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书记，下午倒是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不过晚上6点原定接待财政部预算司的张副司长…” “让国涛市长去吧，我就不参加了。” 李忠文讨了个没趣儿，只能悻悻离去。 “小方，上午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你先去趟市公安局，找姚承安了解下情况。” “告诉姚承安，必须在下午的汇报会之前，关于刘晓秋的死因要有所定论。” 陈高峰神色凝重，敲了敲桌子继续道：“有结果电话通知我就好，下午咱们在市局碰头。” 方弘毅知道，姚承安的第一道大考来了。 有些时候站队不是你想站，想站就能站的。 光拿出态度没用，你得实打实的干出成绩，才有说服力。 方弘毅没动陈高峰的专车，哪怕王瑞涛主动提出也被他拒绝了。 做秘书有一点很重要，要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 某些时候你可以扯虎皮做大旗，但是平日里一定不能太张扬。 出租车刚到市局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方弘毅的新工作证还没有做好，无奈之下只能给姚承安打电话。 让他没想到的是，姚承安竟然亲自下楼来接了。 “方科，刚刚接到陈书记的电话，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姚承安一边和方弘毅握手，一边逐个介绍身边的随行人员。 “吕局长我熟，昨天才通过电话。” 方弘毅主动和市局分管刑事侦查工作的副局长吕泰明握手，吕副局长满脸激动，握着方弘毅的手连连摇晃。 “那正好，这方面吕局是专家，就让他代表我们市公安局向市委汇报情况吧。” 承山市公安局多媒体会议室，市局刑侦支队的骨干力量云集，吕泰明坚持要方弘毅坐在首位。 “方科，你是代表陈书记来的，你不坐那里谁坐？” 方弘毅无奈只能作罢，也就是姚承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不然这个位置打死也不能坐上去。 “死者刘晓秋，女，51岁。” “现任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 “我局110报警指挥中心于今日凌晨4点17分接到报警…” 吕泰明简要介绍完案情后，对方弘毅继续说道：“死者无表面外伤，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通过我们对现场进行痕迹检验，初步确定没有第二人在现场。” “所以也可以暂时排除刘晓秋是被人推下楼的，因为被人推的过程会有受力，和自杀呈现的方式有所不同。” “方科，现在技术部门正在做毒物检验报告。” “如果毒物检验报告没有任何问题的话，从证据链方面可以综合判断，死者刘晓秋应该属于自杀。” 姚承安说的没错，吕泰明确实是刑侦方面的大拿，综合证据给出判断，可并没有完全把话说死。 “毒物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方弘毅清楚记得陈高峰的嘱托，要求市公安局在下午的案情汇报会之前对刘晓秋的死因做出定性。 虽然他不能完全猜到陈高峰的想法，可一来这项任务必须完成，二来方弘毅知道，陈高峰会根据这个信息有所部署。 事实和方弘毅猜测的别无二致，下午1点市局的毒物检验报告结果出来后，刑侦部门综合证据给出了专业的判断。 刘晓秋系自杀。 方弘毅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陈高峰做汇报。 下午3点，陈高峰和政法委书记赵德元准时来到市公安局。 除此以外，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的身影也出现了。 果然，刘晓秋如果真的是自杀，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堂堂市委常委、副市长，有什么想不开的会走绝路？ 而且是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市纪委刚刚双规市卫生局的局长，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就跳楼自尽。 这其中的猫腻，哪怕市井小民都能想得明白。 “思远书记，谈谈你的看法。” 警情汇报会结束，陈高峰第一时间点名周思远。 第16章 书记的援兵 在场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落在纪委书记周思远身上。 按照流程，这个时候并不应该由周思远率先发言。 政法委书记赵德元还在那里坐着，公安部门汇报完案情，理应由政法委书记做总结正式向市委汇报。 所以这个时候陈高峰点周思远的名，就显得很突兀。 可方弘毅很清楚陈高峰到底想干什么！ 不光方弘毅明白这一点，赵德元和周思远更是心知肚明。 “陈书记，我检讨，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工作。” 果然，周思远一开口就是检讨认错，这么一来连姚承安也明白过来了。 他悄悄对吕泰明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毕竟对于周思远来说这一幕是很丢人的，姚承安也是护犊子的，生怕周思远随后迁怒自己的兵。 偌大的多媒体会议室，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思远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陈高峰冷冷看着周思远，他给过周思远无数次机会，可对方都是铁了心站在那边的。 既然如此，陈高峰也没有留情的必要了。 “陈书记，我还没来得及和您汇报。” “昨天晚上我们突审卫生局的赵兴文，有了重大突破。” “赵兴文承认了部分贪污受贿的事实，还指出了一个线索。” “这个线索，直指刘晓秋也参与了赵兴文的利益团体。”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一早和您以及市委汇报这件事情的。” “结果没想到，今早就…” 周思远满脸悲愤，“陈书记，是我们纪委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如果我们的防范意识足够高，昨晚掌握这个情况后就及时汇报，并控制住刘晓秋，可能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思远书记，我觉得这个话你没有必要和我讲。” 陈高峰目光清冷，既然他已经出手，又怎么可能被周思远三两句话就轻飘飘的揭过去。 周思远正想说什么，陈高峰的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他有两部手机，工作手机一直在方弘毅手里，另外一部私人手机则是自己亲自掌握。 能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小方，陪我下去接个人。” 陈高峰没接电话，起身对方弘毅招了招手。 看到楼下的人后，方弘毅终于明白一切了。 来人，正是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 对于这位鼎鼎有名、号称陆北省黑脸判官的正厅级官员，方弘毅可不是一般的熟悉。 因为前世，方弘毅经常在电视中看到这位… “云山书记，欢迎你代表省委、省纪委来承山市指导工作。”陈高峰笑着和邱云山握手寒暄，并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 让方弘毅诧异的是，陈高峰能准确叫出每一个随行人员的名字。 由此可见，邱云山一行人的到来，绝对和陈高峰有莫大的关系！ 再想想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方弘毅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就是一个局，陈高峰亲手布下的局。 “高峰啊，接到你的电话省委高度重视，这不马上派我来承山接手这个案子。” 邱云山感慨一声，轻轻拍了拍陈高峰的胳膊，“瘦了。” 得，就这两个字，一旁的方弘毅就更加确认了。 这位邱云山，便是陈高峰自省里搬来的救兵。 “邱书记，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呢。” 陈高峰笑意盎然，亲自引着邱云山一行走进市局多媒体会议室。 看到省纪委的众人鱼贯而入，周思远脸上闪过一道一闪即逝的慌乱。 虽然很快，可还是被一直留意他的方弘毅捕捉到了。 “邱书记，欢迎欢迎。” “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都在纪检系统，省纪委是市纪委的上级业务指导单位，邱云山这个省纪委副书记也是周思远实实在在的领导。 “思远同志，我是奉省委的命令专程来承山和你移交赵兴文一案的。” 周思远怔了下，虽说他早有猜测，可听到邱云山的话还是头皮一阵发麻。 按理说赵兴文一个处级干部，就算有问题也是承山市纪委自己的事情。 根本就劳驾不动省纪委的人。 更何况还是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亲自带队。 可现在案子牵连到了刘晓秋，省纪委提级查办也说得过去。 “邱书记，我完全服从省委和省纪委的决定。” 周思远深知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人家是带着尚方宝剑过来，谁敢在这个时候扎刺，这第一剑可能就直接斩在谁的身上。 “陈书记，你们承山市当局最好也成立一个以市委为首的工作组，方便和我们对接。” 方弘毅心中一动，领导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这个以市委为首和以市纪委为首，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嗯，因为刘晓秋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建议承山当局的公安部门也可以加入。” “好的邱书记，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 邱云山一行并没有住市委招待所，而是直接被陈高峰安排在了一处隐秘的城郊会所。 并且临行前，专门叮嘱市局，从特警支队派了一个大队过去驻守。 安顿好一切后陈高峰专门陪邱云山吃了一餐便饭，席间没有饮酒，草草结束后二人在房间里单独谈了近一个小时。 谁也不知道陈高峰和邱云山，到底谈了些什么内容… 与此同时。 仍是那家茶楼。 相比昨日，却少了一个人。 “省纪委的人一定是陈高峰请来的。” 杨国涛满脸冷笑，“思远，咱们之前都小瞧了这位书记啊！” “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估了一点，陈高峰不是在南边混不下来了才来的承山，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是说？” 杨国涛点了点头，“没错，看来咱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他不走倒的就是我们。” 原本以为弃车可以保帅，哪料人家要的是大获全胜。 “好，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周思远眼眸中也有了火气，今天下午在市局他也很憋屈。 “思远，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 第17章 再遇徐睿文 从城郊的会所出来已经很晚了，送陈高峰回到市委大院后，方弘毅并没急着离开。 “小方，有事吗？” 陈高峰颇为诧异，一般情况下方弘毅每次把他送到门口就会和司机一起离去。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书记，有个事情我想和您汇报下。” 方弘毅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从今天省纪委的工作组下来，方弘毅就知道陈高峰要有大行动了。 这位书记的魄力和手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高一些。 可这还远远不够。 没有谁能比方弘毅更清楚杨国涛在承山市的底蕴有多深，前世因为杨国涛的落马，整个承山市官场几乎一半都被波及。 现在陈高峰含怒出手，杨国涛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有件事情方弘毅必须提醒到位，不然的话一旦杨国涛反攻起来，陈高峰会非常的被动。 “是关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安的事情。” 方弘毅拿出几封举报材料，对陈高峰正色道：“书记，这些举报信我刚刚收到，举报的对象都是王副部长。” “虽然都是匿名的，但是信里的内容不像有假。” “有具体的时间，受贿的具体数额，行贿人的名字，以及请托的事项，一五一十记得清清楚楚。” 陈高峰皱了皱眉，自方弘毅手里接过举报信，站在明亮的客厅快速浏览起来。 这些举报信实则都是方弘毅根据前世的记忆自己搞出来的，他没敢手写，全部用打印机完成。 之所以准备这手，是方弘毅发现吴学义和陈高峰走的越来越近。 前世王安出事对吴学义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虽说最后证明吴学义对王安的贪腐行为并不知情，也没有掺杂到王安等人的利益团体。 可一个失职扣下来，吴部长还是早早的提前内退了。 现在吴学义站队陈高峰，纪委周思远又是杨国涛的人，方弘毅就不信周思远手里没有王安的黑料。 如果人家这个时候发起反击，王安就是陈高峰最大的破绽！ 所以方弘毅在关键时刻把王安的情况点明，至于陈高峰如何处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陈高峰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王安属于典型的小官巨贪，虽说只是个处级干部，可毕竟是做人事工作的，管着全市上万名领导干部的人事动迁。 长年累月下来，其积攒的违法所得是一笔很恐怖的数字。 “学义，休息了吗？” 陈高峰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当下把电话打给了吴学义。 “好，你现在来趟我这边，我让小方在门口等你…” 吴学义来得很快，在陈高峰的书房内待的时间也很短。 满打满算不超过半个小时，吴学义就黑着脸出来了。 “吴部长。”方弘毅急忙迎了上去，面对他时吴学义的神色才微微好看些。 “方科，你有心了。” “我还有事处理，改天咱们一起坐坐。” 方弘毅含笑点头，看来陈高峰和吴学义已经就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不然这么晚吴学义能有什么忙的。 翌日一早，方弘毅刚到单位，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听说没，组织部的王副部长昨晚被纪委连夜带走了。” “可不，好像在家里搜出好多现金，银行的人都连夜去了。” “对的，我媳妇就在银行工作，今天早上才回家，和我说点钞机都烧坏了两台…” 方弘毅心中咯噔一下，还是被周思远抢先一步吗？ 还没回到办公室，周思远的电话就打到了方弘毅手里。 “方科，今天上午陈书记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汇报下工作。” 来了！ 方弘毅明显感觉的到，周思远的声音冰冷至极，似隐隐压着什么怒火。 “今天陈书记上午有外出安排，您要不下午3点过来？” 方弘毅飞快过了遍行程表，确定好时间给出回复。 其实上午挤挤的话，时间还是有的。 但是方弘毅得给陈高峰争取应对时间。 “好，我3点准时过去。” 周思远没有任何客套，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方弘毅则是第一时间敲响陈高峰办公室的房门，把周思远下午过来的消息向陈高峰做了汇报。 “小方，你处理得很好。” 陈高峰颇为诧异的看了方弘毅一眼，昨晚方弘毅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关于周思远的事情他也处理的游刃有余。 当初让方弘毅做自己的秘书，一来是顺势挤走杜耀阳，把杨国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拔掉。 二来也是做给许家人看的，毕竟是许语菡的“救命恩人”，不管许家会如何答谢方弘毅，可自己也必须拿出态度。 但现在看，似乎自己无意中选的这个秘书，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在体制内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能力。 一个是所谓的政治资源，另一个就是忠心。 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白眼狼。 不懂得感恩的人，哪怕一时可能小有所得，但终归走不长久。 陈高峰上午的外出活动，是承山建发集团麾下的一家医院开业典礼，陈高峰应邀出席。 除此以外，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忠文也在应邀之列。 有李忠文这位市委大管家在，方弘毅也乐得清闲，和司机王瑞涛一起溜到了建发集团的贵宾休息室。 休息室并不大，不到五十个平方，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方弘毅刚刚走进去，迎面和徐睿文撞到了一起。 徐睿文目前在燕京的一家央企工作，和承山建发集团有合作项目，这次的医院就是两家单位一起携手办的。 今天开业典礼，徐睿文也是受邀剪彩的嘉宾之一。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徐睿文，徐睿文则是满脸冷笑，似早就料到方弘毅会来，专门在这里等着他。 “方科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徐睿文阴笑一声，缓缓来到方弘毅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 “小子，你就是个秘书。”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伺候人的。” “今天许家的人不在，我看，谁还能护住你…” 第18章 后手失效了 徐睿文早就在应邀名单中看到了陈高峰的名字。 既然陈高峰来，作为他的秘书，方弘毅自然也会来。 前几天方弘毅让自己当着孙思颖和许语菡的面儿下不来台，折了自己的面子，这件事情在徐大少心里可一直都没过去。 所以，今天一早徐睿文早早的就来到了典礼现场。 并且打听到，领导的秘书和随行司机，一般都在贵宾室等候。 这才窝在这里，等着方弘毅现身。 “徐公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方弘毅微微一笑，从心里他压根儿就没有把徐睿文当回事。 还是那个道理，徐运再厉害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我出现在这里，是受邀嘉宾。” “不像你，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狐假虎威。” “如果我没猜错，你躲在这里，是因为连台都上不去吧？” “什么二号首长，狗屁二号首长。” “方弘毅，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伺候人的小角色。” “放在古代，你知道叫什么吗？” “奴才！” “徐先生，你这是连徐部长也一起骂了吗？” 方弘毅没有丝毫退让，看着徐睿文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赵书记在陆北省主持工作的时候，徐部长也做过他的秘书。” “况且除了徐部长，又有多少领导都是秘书出身？” “远了不说，就眼前你看到的这些同志，都是承山市市委、市政府各个领导们的秘书。” “徐先生，你这是在惹众怒啊！”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从徐睿文刚刚说出“奴才”两个字后，大家对他的感官就已经非常差了。 现在方弘毅力怼，也算是为众人出了口心里的恶气。 可不少人也都清楚徐睿文的身份，一个徐睿文不算什么，但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 “方弘毅，你少来这套。” 徐睿文有些着急，他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惹众怒，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我是在说你自己，你少把别人牵进来。” 方弘毅耸了耸肩，恰好此时李忠文走了进来。 “徐先生，如果我刚没记错的话，你的原话是说，当秘书的都是奴才吧？” “这话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要不然你问问大家伙？” 方弘毅话音刚落，李忠文的脸陡然一黑。 虽说他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可本质来说不也是大秘。 如果秘书都是奴才，那自己算什么？ 奴才头子？ 最重要的是，此刻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站起来反驳方弘毅的话。 虽然没有人附和，那是因为徐睿文的身份摆在那，只要是陆北省的干部，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徐家。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方弘毅的话不是杜撰的。 早就听说徐部长家的公子目中无人，今日李忠文算是领教了。 “方科，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上台剪彩去啊！”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李忠文来找他竟然是邀请他一起上台剪彩。 这一幕，也让徐睿文彻底崩不住了。 “李秘书长，你刚刚说什么？” “就他？” “凭什么？” “徐处，这是市委陈书记和杨市长的意见。” “哦，对了，也是你们公司领导层的意见。” 李忠文没给徐睿文什么好脸色，径直将手中的金色剪刀递给方弘毅，“快点出来，领导们都等着呢。” 事实上今天的典礼剪彩，确实没有方弘毅什么事。 可主办方之前安排的剪彩领导中，是有市委常委、副市长刘晓秋的。 现在刘晓秋出事了，那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物料都是做好的，总不能少一个人。 来现场的这些随行人员中，又以方弘毅的政治身份最高。 毫不夸张的说，一般的处级干部都没有方弘毅这个正科有面。 所以经陈高峰允许，李忠文临时拉方弘毅去帮忙。 徐睿文别提多憋屈了。 之前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被自己唤为奴才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旁边，和自己干着同一件事情。 而且方弘毅顶的是刘晓秋这个副市长，位置比徐睿文还要好。 徐大公子全程黑着脸，和旁边笑脸灿漫的方弘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少，摄像头推过来了，你倒是笑一笑。” 方弘毅忽然压低声音好心提醒，“这可是省级项目，晚上要上省电视台的。” 徐睿文的脸更黑了… 剪彩工作结束后，陈高峰谢绝了主办方的热情邀请，带着方弘毅一起返回市委。 看着挂着承山市市委一号牌照的帕萨特迅速消失在茫茫车海，徐睿文脸色阴沉到极点，一双手紧紧握着。 必须要让这个小子付出代价！ 方弘毅从未得罪过徐睿文，徐大公子之所以看方弘毅不顺眼，主要还是因为方弘毅是许语菡所谓的“救命恩人”。 最让徐睿文接受不了的是，许语菡对方弘毅的态度要比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更好。 在徐睿文眼里，许语菡是自己的，虽说相比较而言徐家和许家差了不少，可徐睿文也绝对不允许方弘毅这样的小角色靠近许语菡。 …… 下午3点，周思远准时出现在陈高峰的办公室。 在回来的路上方弘毅听到陈高峰和吴学义通了个电话，在电话中陈高峰是这么对吴学义讲的。 “学义部长，对于市委组织部的自纠自查能力，市委是高度认可的。” “我已经约了思远书记，你们市委组织部纪检部门准备准备，等我和思远同志谈完话，就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他们。” 短短两句话，方弘毅就明白王安的危机已经解除。 并不是说王安本身的危机得以解除，不管是陈高峰还是吴学义都没有选择包庇他，不然王安也不会被纪检部门立案调查。 吴学义主动通过组织部纪检组拿人，和周思远亲自拿人，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果然，周思远在陈高峰的办公室一共没待十分钟，就阴着一张脸出来了。 方弘毅主动上前打招呼，周思远只是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方弘毅知道周思远肯定是在陈高峰那里吃了憋，准备的后手毫无用处，心里正窝着火呢。 就在此时，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忽然到了… 第19章 我建议换人 邱云山是自己来的，事先没有和方弘毅打招呼，可方弘毅也不敢拖延，马上把邱云山请进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这位可是陈高峰从省里请来的救兵，方弘毅心里门清得很。 果然，邱云山来之前应该已经和陈高峰联系过了，看到他的到来陈高峰没有任何惊讶。 方弘毅给邱云山泡好茶正要离去，忽然被陈高峰喊住。 “小方，你留下来做个记录。” 邱云山此次来找陈高峰，自然是因为赵兴文一案。 省纪委的工作效率高的出奇，或者说邱云山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看似复杂的案子没多久就被他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书记，赵兴文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之前承山市纪委所查证的内容基本属实，和赵兴文有利益输送关系的两家医药公司也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 “经调查，赵兴文利用其担任承山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期间，伙同陆北新月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以虚高报价、以次充好等方式，非法获利六千余万元。” “另外，赵兴文还存在伙同市第一医院、市三院等五家国有大型医院骗取国家医疗补助的行为。” “具体的贪腐金额，我们还在核算，但是证据链已经非常清晰。” “因为赵兴文不属于省管干部，所以经请示省纪委后，我们调查组需要把案子再次移交给市纪委。” 陈高峰点了点头，按照程序来说邱云山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当初他之所以从省纪委搬救兵，一个是因为案子牵连到了刘晓秋，二也是想给杨国涛、周思远二人一个下马威。 不要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们，想治你有的是手段。 同时也是给承山市其他干部们看看，我陈高峰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般，在南方某市混不下去，被丢到承山市养老混日子的… “关于刘晓秋和赵兴文之间的关系，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 邱云山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刘晓秋在境外多家银行，以其母亲、女儿的名义开了账户。” “并且这些账户，累计下来资金已经过亿了。” 陈高峰深吸口气，双眸闪过一道厉芒，就连一旁的方弘毅，奋笔疾书的手也顿了顿。 在这个年代，过亿资金绝对是大案了！ “根据资金调查，大部分都是赵兴文通过各种渠道转给刘晓秋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资金涉及到承山市的几家教育委培机构。” 陈高峰点了点头，这点在他的意料之中。 刘晓秋是分管教育和卫生的副市长，不可能只拿卫生口的钱，不贪教育口的饭。 当然，这些对于陈高峰来说并不重要。 “刘晓秋和…” “陈书记，这一点我们没查到。” 方弘毅心里陡然一惊，陈高峰的话虽然被及时打断，可方弘毅还是很敏感的猜到陈高峰在说谁。 邱云山的目光不经意地瞟了自己一眼，方弘毅也感觉到了。 陈高峰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口无遮拦。 真当人家这个市委书记，是白干的？ “小方，你怎么看？” 陈高峰接下来的话，别说方弘毅，就连坐在对面的邱云山也愣住了。 他和陈高峰可是世交，二人认识几十年，彼此之间都了解。 邱云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陈高峰会如此重视一个年轻人，而且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他的秘书。 方弘毅也是如此。 就算自己昨天晚上提醒陈高峰王安的事情，勉强算立了功，可也不至于在陈高峰心中的地位直接如此拔高。 一般情况下，领导根本不会征求秘书的意见。 更何况是因为这种事情，还是当着邱云山的面儿询问自己。 方弘毅脑子转的飞快，首先可以确定一点，陈高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询问自己。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书记，邱书记，按理说市政府的日常工作都离不开杨市长的领导。” “市政府也设有纪检机构，刘晓秋和赵兴文的事情，为何市政府的纪检机构毫无察觉。” “是毫无察觉，还是有所察觉不予理会，甚至是其他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些还是应该搞清楚的。” 在摸不准陈高峰具体的想法前，方弘毅只有一个办法。 先和大老板表忠心。 不管是杨国涛还是周思远，全部都带进来。 多带无所谓，少一个漏一个可就麻烦了。 至于陈高峰到底想针对谁，接下来看他的回答就知道了。 果然！ “小方，国涛市长管着整个政府的方方面面，出些纰漏是在所难免的。” “虽说有一定的领导责任，可也不能上纲上线。” 陈高峰微微一笑，似是对方弘毅的回答非常满意，“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很对。” “市政府的纪检工作确实一塌糊涂。”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至于最后关头市政府的纪检工作组还是毫无反应。” “这是严重的失职！” 陈高峰语气凝重，目光看向邱云山严肃道：“邱书记，鉴于承山市的纪检工作漏洞重重，我正式代表承山市市委向您提出建议。” “请工作组如实向省委、省纪委反映承山市纪委的工作情况。” “并且，请省委、省纪委重新考虑承山市纪委书记的人选。” “我个人认为，周思远不适合继续担任承山市纪委书记一职。” 方弘毅心中一颤。 自己猜对了，陈高峰就是打算拿周思远开刀。 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以承山市目前的情况，市委书记刚刚履新三个月，为了稳定考虑，绝对不会更换市长。 起码在杨国涛没出大的乱子前，省委是不会考虑这一点的。 但是周思远不一样。 诚如陈高峰所言，承山市的纪检工作确实漏洞百出。 在这种情况下，市委书记和省纪委工作组联合向省委反映，周思远绝对在劫难逃！ 可这些话，陈高峰自己不好主动提。 哪怕他和邱云山是莫逆之交，也需要一个谈条件的切口。 这一点，方弘毅做到了。 对于这个秘书，他是越来越喜爱。 还真被自己捡到宝了！ 第20章 我那个副主任 方弘毅终于明白陈高峰掀起这场风暴的核心诉求是什么了。 接下来邱云山和陈高峰的谈话，方弘毅没有听。 不是不想听，而是没有听的资格。 从方弘毅回答完陈高峰的问题后，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弘毅，今天几点能下班？” “妈给你熬了鸡汤，医生叮嘱我要给你好好补补。” 赵淑芬好几天没见着方弘毅了，从儿子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后就忙的见不着人影。 睡的比狗都晚，起的比鸡还早。 方弘毅心里一热，能真正发自内心关怀你的，可能只有你的父母了。 “妈，今晚可能早点，9点之前我尽量到家。” 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方弘毅听到陈高峰说晚上为邱云山践行，那自己肯定要陪同参加。 一般情况下，这种局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很长。 临下班前，方弘毅接到李忠文的通知，明天上午陈高峰要去龙康县调研。 这个安排来的非常突然。 按理说不管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到县区基层单位调研是大事，会有很长的准备时间。 不光市委要准备，也要给下面基层单位时间准备。 可现在陈高峰选择这么一个时间点提出调研走访，还是即刻动身，那只能证明一点。 邱云山很快会把火烧起来！ 陈高峰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避嫌，远离承山市官场这个是非地。 等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他再回来亲自收拾烂摊子。 想明白这点后，方弘毅心中为陈高峰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承认，经验是经验，智慧是智慧。 跟在陈高峰身边，方弘毅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晚上的晚宴如方弘毅预料中的一般，出席的人并不多，散场的也很快。 方弘毅把陈高峰送回家后，第一次享受了把特权，让王瑞涛顺路把他也捎了回去。 到家后，方弘毅发现自己的小姨赵淑敏和小姨夫刘兴二人也在，看到方弘毅进门，二人急忙起身迎了上来。 “弘毅啊，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 刘兴亲切地拍着方弘毅的肩膀，脸上满是笑容，“我和你小姨可是足足等了你三个小时。” “知道你在外面吃过了，但是咱们爷俩喝一杯还是可以的吧。”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主动和小姨赵淑敏打了个招呼。 自己年幼丧父，虽说有父亲的抚恤金，可母亲收入微薄，从小的日子并不好过。 小姨赵淑敏时常接济家里，方弘毅至今还记得，每年小姨单位发了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自己家。 东西少的话，就全给自己留下。 东西多的话，才会分一半带回自己家。 就因为这个，小姨夫刘兴时常和小姨吵架。 有一次吵得很凶，甚至追上门要把东西拿走。 前不久自己被波及，刘兴更是躲自己远远的。 甚至还威胁小姨，再和赵叔芬一家来往就离婚… “弘毅，看到你现在这样，小姨真的很高兴。”赵淑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自己这个外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姨，为我高兴还哭什么啊？” 方弘毅笑着从桌上拿起纸巾给赵淑敏递过去，“再说您要是继续哭，我和小姨夫可没办法喝酒了。” “就是就是。” 刘兴也赶过来劝，“弘毅现在可是咱们承山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拿出去说局长们都得给面子。” “你为他高兴就少哭哭啼啼，晦气得很。” 方弘毅抬头扫了他一眼，刘兴急忙改口，“我知道你这是激动的眼泪，但咱们都是一家人。” “你这么一直哭，姐姐和弘毅心里也不舒服。” 赵淑敏这才破涕为笑，恰逢此时赵淑芬在厨房喊着上菜，小姨急忙起身跑到厨房帮忙。 待客厅空下来后，方弘毅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前世自己过得那么艰难，可谓是受尽了刘兴的白眼。 别说平日里走动，等自己三个小时才开饭。 逢年过节的，都不见他来看看大姐。 要不是看在赵淑敏的面子上，现在的刘兴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弘毅啊，工作很忙吧？” 刘兴拿出烟盒，刚刚递给方弘毅，就被方弘毅摆手打断。 “我妈最近咳嗽很厉害，我在家不吸烟的。” 方弘毅话音刚落，刘兴怔住了。 片刻后，刘兴还是神色难看地将嘴里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 “弘毅啊，有个事情小姨夫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兴憋不下去了，原本是想和方弘毅聊聊家常，慢慢切入正题。 可方弘毅根本就不给他闲聊的机会。 “小姨夫，对你们医院的工作我并不了解，就更谈不上什么意见了。” 刘兴是一名外科医生，在承山市第五医院工作。 虽然工资不高，可方弘毅知道刘兴和大多数的医生一样，红包拿到手软。 前世刘兴退休后，因为院长倒台，也被牵连了进去。 为了这件事情，小姨伤心了好一阵子。 想到这点后方弘毅暗暗琢磨，小姨的麻烦也得提前给她解决了。 方法倒是很简单。 一个是劝小姨离婚，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刘兴再有任何事情，都与自己和小姨无关。 可这个办法明显有违天和，小姨肯定不会同意。 60年代的女人思想传统，观念保守，一生只爱一个人。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劝刘兴收手。 可相比而言，这一点也不容易。 大家都知道，医院的主治医生收红包是行业惯例，尤其是这个年代，你不收都会被人排挤。 更何况以方弘毅对刘兴的了解，这个人本性就很贪婪。 想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换个环境。 “弘毅，虽然你不懂医术，可你懂体制啊。” 刘兴笑着说道：“医院也是在党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嘛，我今天找你，主要就是想和你说说关于我们医院的人事问题。” “你应该听说了吧？” “这几天市里面对医疗系统大整顿，我们单位好多科室骨干、一把手都被拿下了。” 刘兴吞了吞口水，越说眼睛越亮。 “弘毅啊，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们院领导打个招呼。” “那个，我那个副主任…” 第21章 李忠文的小阴招 看着眼前这张笑成雏菊的脸，方弘毅内心一阵反胃。 他想不明白刘兴是哪来的勇气，来和自己提这样的要求。 “弘毅，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和我竞争的两个同事背后关系都不简单。” 见方弘毅没有反驳自己，刘兴心中一喜。 有戏！ “但是他们背后那些人和你相比，就拿不出手了。” 刘兴想着先给这个好外甥恭维好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脸皮子嫩，爱听好话。 “你现在可是市委书记的大秘，那说句话比我们院长都好使。” “小姨夫，你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方弘毅实在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及时打断。 “首先，我和你们院长并不认识。” “其次，就算认识，人家也不见得会听我的。” “最后，就算会听，这个电话我也不能打。” 刘兴愣住了，方弘毅直接拒绝自己了？ 原本他以为方弘毅就算不帮忙，也会隐晦推脱。 毕竟自己是长辈。 哪有晚辈直接拒绝长辈的。 可刘兴完全没想到，方弘毅拒绝的这么干脆。 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就在此时，赵淑芬和赵淑敏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了。 “妈，小姨，小姨夫和我说…” 当方弘毅把刘兴的请托讲出来后，且补充道：“妈，小姨，不是我不想帮忙。” “第一个，我才刚上任，现在还在试用期，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 “第二个，就算我打了电话也没用。” “干部人事工作是有程序的，我不能公然带头违反组织程序。” “小姨，如果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 “还请您体谅我的难处。” 方弘毅没得选，以他对刘兴的了解，送他上那个位置才是真正害了他。 一旦刘兴扶正，会更加的贪得无厌！ “弘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赵淑敏拍了把浑身僵硬的刘兴，恨铁不成钢骂道：“你怎么有脸和弘毅说这个的？” “他受了多少委屈才苦尽甘来熬出头。” “你这么做不是在害他吗？” 刘兴满脸不服，“我怎么就害了他？” “官场不就是这样，什么能力都是扯淡。” “比的不就是谁背后有人？” “他现在身份今非昔比了，给家里人谋点福利怎么了？” “淑敏，刘兴，你俩都冷静点。” 眼瞅着夫妻二人要吵架，赵淑芬急忙挡在中间把二人分开。 赵淑敏哭的梨花带雨，连声和方弘毅道歉。 “小姨，你别这么讲。” 方弘毅急忙说道：“您能体谅我的难处就好。” “弘毅，对不起，今天打扰你了。” “我这就带他回家。” 赵淑敏的性格比母亲赵淑芬还要独立，为了不给方弘毅添麻烦，拉起满脸不悦的刘兴快步离去。 “弘毅，妈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妈，您和我说这个干嘛？” 方弘毅笑着拍了拍母亲的手腕，“小姨的忙咱们肯定是要帮的，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这种方式。” “您明天给她打个电话，把我的意思转述给她。”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市委、市政府大楼和往常一般平静而祥和，似乎昨天的风暴早已烟消云散。 方弘毅是7点30分准时到的单位。 按照流程，方弘毅先把陈高峰的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下，保洁是有专人做的，方弘毅主要对桌面上的文件汇总、整理、分类。 完成这项工作后，方弘毅便来到了市委秘书长李忠文的办公室。 “小方，陈书记刚给我打过电话，今天他那边不需要你盯着，你自由安排时间即可。” 方弘毅一时间有些懵。 什么叫自由安排时间即可？ 今天陈高峰可是要去龙康县调研的，作为他的贴身大秘，自己不跟着他，反而让自己自由安排时间。 这是陈高峰的安排，还是他李忠文自己的意思？ “好的秘书长，我先回去了。” 方弘毅没和李忠文纠缠，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李忠文很可能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了… 陈高峰是8点30分准时来到的办公室。 方弘毅卡着点为他沏好热茶，拿着笔记本恭恭敬敬站在陈高峰面前。 刚刚从李忠文的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特意去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看过了李忠文发给秘书一科的随行人员名单。 名单上确实没有自己，可有一个细节也很重要，这份名单上只有李忠文的签字，并没有陈高峰的签字。 通常情况下，市委书记外出调研，先由市委秘书长初步拟定随行人员名单，然后再拿给市委书记审核。 现在名单上没有陈高峰的签字，那就证明陈高峰还没有看过。 换句话说，把自己排除随行人员之外，只是李忠文自己的意思。 可以试想一下。 李忠文拿着名单来找陈高峰，陈高峰会问怎么没有方弘毅。 方弘毅如果真的自由安排时间，没出现在陈高峰面前，那还不是随便李忠文说。 刚上任没几天就擅离职守，陈高峰又会怎么想方弘毅？ 想明白这些后方弘毅只有心惊肉跳，官场内哪有什么情分，前天还笑着夸自己不错的李忠文，今天反手就能从背后给自己一刀。 要不是自己足够谨慎，还真可能就着了他的道！ “陈书记。” 就在此时李忠文也到了，待他看到办公室内的方弘毅时，明显愣了下。 “忠文，有事吗？” “书记，这是去龙康县的随行人员名单。” “请您签个字。” 李忠文急忙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陈高峰，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方弘毅一眼。 “你让小方去拿便好，这种事情还劳驾你跑一趟啊！” 陈高峰笑着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后扬了扬眉，然后便提起笔唰唰唰写了几个字后，把文件递给了方弘毅。 “小方，你去按照名单通知，咱们10点准时出发。” “好的陈书记，我这就去。” 方弘毅拿名单的时候已经瞟过了，陈高峰在名单上一共写了六个字。 除了签名以外，剩下的三个字是——方弘毅。 第22章 杨国涛登门 从陈高峰的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一阵神清气爽，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危机感。 虽然今天破了李忠文的局，可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如果李忠文接下来不断给自己穿小鞋，挖小坑，背后捅刀子，自己的工作只会越来越被动。 细细琢磨，方弘毅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过李忠文。 不管是之前在秘书二科，还是如今调动到秘书一科，对这位顶头上司，方弘毅都是十分尊重的。 既然如此，李忠文为何要在如此关键时刻给自己上眼药呢？ 方弘毅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烦躁。 就在此时，杨国涛在秘书王文亮的陪同下，大步流星走进了方弘毅的办公室。 “杨市长。” 方弘毅急忙起身主动问好，然后朝王文亮点头致意。 “小方，这么快就上任了？” 杨国涛哈哈一笑，亲昵地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 虽说他满脸笑容，可方弘毅还是从他眼眸深处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哀愁。 看来刘晓秋的事情，给杨国涛带来的打击很大。 “是的杨市长，书记和秘书长要求我尽快上任。” “虽然还没完全理顺，可也不敢违抗命令。” 方弘毅的回答是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看杨国涛的这个架势，显然是来找陈高峰麻烦的。 极有可能，就是关于刘晓秋自杀事件的善后事宜。 以及省纪委工作组忽然撤回省委的事情。 可李忠文刚刚吩咐过，任何人来找陈高峰都要先给他汇报。 这个“不敢违抗命令”，主要是用在此处。 “文亮，在这方面你可要多和小方学学。” “做秘书工作，心一定要细，态度一定要端正。”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老奸巨猾的杨国涛完全不搭理自己，反而是借着敲打秘书的机会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您说的是，方科，以后咱们多交流。” “王科言重了，杨市长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互相学习。” 方弘毅心里的弦瞬间绷紧，这位杨市长还真是不好对付。 “小方，我有急事和陈书记面谈，你去通报一下。” 眼瞅方弘毅滴水不漏，杨国涛直点主题。 而且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霸道！ 本来按照程序，市长在见市委书记前，需要提前预约并安排好会见的时间和地点。 再通过市委办相关秘书部门做好协调，还要安排专门人员记录。 关系和睦、私交不错的话，也可能跳过这些程序，秘书之间彼此传个话，甚至是亲自打电话定好时间，然后再通知相关人员协调。 可现在呢？ 杨国涛既不问陈高峰办公室是否有其他人，也不管陈高峰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就很强硬的表态，仿佛他才是承山市一把手。 “杨市长，书记正在和秘书长谈事情，要不等秘书长出来我再去给您通报？” 在这件事情上方弘毅没得选。 一边是市委书记，自己真正的顶头大上司。 加一个秘书长，自己的分管领导，方弘毅谁都得罪不起。 “方科，让杨市长在你这里等着，不合适吧？” 这时候秘书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杨国涛不会轻易动怒当坏人，可他的威严又绝对不容有失。 “王科，咱们都是做秘书工作的，还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方弘毅不卑不亢，只要杨国涛不说话，一个王文亮自己还是能应付的。 至于杨国涛，方弘毅相信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亲自下场为难自己。 越是高级别的领导，越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名誉，杨国涛盘踞承山市十余载，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果然。 “小王，怎么说话呢？” “弘毅同志刚刚上任，很多规矩还不懂。” “再说了，等一会也没关系，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虽说听着是训诫自己人，可还是阴阳了一把方弘毅不懂规矩。 就在此时，似是外面的声音让办公室内的陈高峰和李忠文有所察觉，李忠文的身影自侧门走了出来。 “杨市长，您怎么过来了？” “秘书长，杨市长来找陈书记，方科说您在陈书记的办公室，一直拖着让我们等您出来才给通报。” “这不乱弹琴嘛！” 李忠文看向方弘毅佯怒道：“以后杨市长来了，要第一时间和陈书记做汇报。” “好的秘书长，我记下了。” “杨市长，真是抱歉。” “您说的对，我刚来一科工作不久，确实好多事情不了解。” “给您添麻烦了。” 方弘毅嘴上说着道歉，可神色仍是那么不卑不亢，哪里有认错的样子。 偏偏杨国涛还说不出什么，毕竟是他没有按照流程在先。 待方弘毅把杨国涛送进陈高峰的办公室后，陈高峰忽然说道：“小方，都通知到位没？” 方弘毅反应极快，陈高峰这是不想和杨国涛聊太久啊。 “书记，都安排妥当了。” “就等您这边处理好事情，咱们就能出发。” 陈高峰满意点头，这才满是歉意地看向杨国涛，“国涛市长，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等我调研回来以后再谈？” 杨国涛神色难看至极，陈高峰这是给自己甩闭门羹啊！ “好，那就等陈书记回来我再来汇报工作。” 杨国涛深吸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一个小时候后。 陈高峰办公室。 “书记，随行人员都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了。”李忠文的身影再次出现。 “忠文，有个事情得麻烦你跑一趟。” 让方弘毅和李忠文都没想到的是，临出发的时候陈高峰忽然丢给李忠文一个任务。 “省纪委的邱云山书记今天要回省城向省委汇报工作，咱们市委这边需要安排人员随行。” “案情重大复杂，忠文，交给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李忠文急忙点头，“书记，我去负责这个事情。” “不过我不在，您这边…” 陈高峰爽朗大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事无巨细的照顾啊？” “再说了不是还有小方在嘛，秘书长你就放心吧。” 李忠文看向方弘毅，认真嘱咐道：“弘毅同志，陈书记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书记照顾好。” “您放心秘书长，有紧急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和您汇报。” “你和我汇报什么，我又不在现场。”李忠文似是没听出方弘毅话里的弦外之音，笑着继续说道：“你完全服从书记的命令就好。” 方弘毅心中冷笑，在陈高峰面前李忠文倒是老实的很。 “好了，忠文你抓紧时间和云山书记联系，我们也出发了。” 市委大楼楼下一共停了三辆车，中间挂着承山一号牌照的帕萨特自然是陈高峰的座驾。 方弘毅陪着陈高峰出来后，随行人员默契的各自上各自车，整个场面静悄悄的。 车子刚刚启动，方弘毅还没系好安全带，陈高峰的声音就忽然自身后响起。 “小方，通知头车改道去青田县。” 第23章 背后的缘由 方弘毅心中直突突，陈高峰又搞突然袭击了。 如果说临时调研是为了躲开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那么去哪里调研都是一样的。 毕竟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必要换地方。 再加上青田县是承山市最穷的县，虽说刚刚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帽子，可县里的经济依旧很差。 在这种情况下，陈高峰去青田县的意义又在哪？ 与此同时，李忠文的办公室。 “睿文啊，这个方弘毅还是很谨慎的。” “没错，毕竟他是有经验的，在来秘书一科之前就在二科给王远山做了一年多的秘书。” “对对对，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省纪委双规的王远山。” 电话另一端的徐睿文冷笑连连，“王远山都倒了，作为王远山的秘书不应该也跟着一起铁窗望月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 李忠文叹了口气，“可能是这小子运气比较好吧，本来都定了调子给他扔到政研室去了，可没想到最后关头陈高峰点了他的名。” 徐睿文一琢磨，就知道陈高峰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许家。 “李秘书长，这件事情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睿文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李忠文笑的满脸都是皱纹，“睿文啊，这周末我想去家里拜访拜访徐部长，不知道…” “秘书长，这不都是之前说好的吗？” “虽然事情没办成，可也和你没关系。” “咱们也没想到方弘毅那小子的警惕心会这么高。” 李忠文连连点头，可心里连骂徐睿文白痴。 他早就说徐睿文出的这个馊主意不行，肯定会被方弘毅识破。 要不是徐睿文坚持，自己有更好的手段对付方弘毅。 “周六晚上9点，你来我家，我给你安排。” 徐睿文很是神气，“李秘书长，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当然，我希望你也要讲诚信。” “不管方弘毅有多聪明，是不是得陈高峰赏识，我都不希望他的日子太好过。” “你是市委秘书长，是他的直接领导，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李忠文连连点头，“睿文，你尽管放心。” “虽然我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得罪了你，可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有秘书长这句话便好，咱们周末见。” “好的睿文。” 挂断电话后李忠文激动极了，站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脑子里全是周末见到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的画面。 承山市如今足足空出两个市委常委的位置。 王远山的那个位置是市委副书记，三把手，自己一步上去有点难。 可刘晓秋的位置，让李忠文非常眼热。 不止是李忠文，整个承山市有资格一争的老资格副市长们，甚至一些强势的县委书记，各个都已经开始运作了。 连省城的交警都发现，最近从承山市来的公务用车明显增多。 在没有和徐睿文接触之前，李忠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高峰身上，希望他能为自己说点好话。 所以这些日子，对待陈高峰的态度才慢慢有所好转。 可有了徐睿文这层关系后，李忠文马上就改旗易帜，对陈高峰的秘书方弘毅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只要能登上徐家的大船，别说方弘毅了，陈高峰又算什么。 方弘毅并不知道徐睿文上次在自己面前再次吃瘪后，转头就勾搭上了正在谋求政治进步的李忠文。 也不了解，自己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问题，其实是这般简单。 现在的方弘毅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陈高峰临时更改行程只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 可领导干部动动嘴，底下干部跑断腿。 大家不敢直接找他，电话就纷纷打到方弘毅这里。 直到车队到达青田，方弘毅的电话才消停下来。 “陈书记，青田县的同志们在等着了。”临近高速口，方弘毅看了眼前面密密麻麻的小车和人群，急忙转头向陈高峰汇报。 “咱们临时改变主意来青田，他们还有准备时间。” 陈高峰感慨一声，笑着对方弘毅说道：“弘毅啊，你说咱们市委的大嘴巴怎么就那么多呢？” 方弘毅讪笑一声，这话自己可不能轻易接。 陈高峰是市委书记，可以随便评判机关内的任何人、任何事。 可自己不行。 “小王，别停，直接去王家洼村。” “好嘞书记。” 前面的头车正要减速，青田县的领导干部们已经围了上来。 忽然，陈高峰的专车打了个转向，一个加速超过头车。 后面的车子也没有停，紧紧跟了上去。 这下青田县一帮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就都慌了。 陈书记这是干什么？ 事先没有通知，来到青田也不见任何地方领导干部。 难不成是… “走，跟上。” 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脸色铁青，可也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还算低调的车队，在青田县当局加入进来后，马上就成了马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约二十分钟后，周凯身边的秘书小声开口了。 “县长，看陈书记的方向，应该是去王家洼。” “王家洼？” 周凯眉头紧蹙，陈高峰去那里干什么？ “你马上给太山乡的书记和乡长打电话，要求他们尽快赶到王家洼村。” “最好，是赶在陈书记之前到达。” “好的县长，我这就安排…” 青田县是有名的贫困县，上任县长很能干，给青田县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县帽子，在承山很是风光了一把，没几天就高升到省直机关。 但是青田县如今的道路还是很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饶是方弘毅屁股下这台帕萨特是顶配中的顶配，可从上了乡道后仍是被颠的昏天黑地。 “弘毅，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青田县人吧？” 方弘毅急忙点头，“书记，您记性真好。” “来过王家洼吗？” “小的时候经常来。” 方弘毅似慢慢陷入回忆，“那会儿我爸只要休息，就会趁周末带我来王家洼摸鱼。” “书记，王家洼的风景可是很美的。” “哦？” 陈高峰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凝重，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弘毅，看来你这个青田县人，对青田的了解还没有我深啊！” 方弘毅心里陡然一惊！ 第24章 他们满意吗？ “你说市委书记来咱们王家洼了？” 接到通知的太山乡党委书记马刚毅正和乡里派出所、信用社的头头们喝着酒，乡长易思铭的一个电话，让他瞬间没有了继续嗨下去的心思。 “是的马书记，周县长亲自通知的，他也正在赶向王家洼的路上。” “周县长要求咱们马上到王家洼，争取赶在陈书记之前。” “我知道了。” 马刚毅不咸不淡应了句，“乡长不是正好在下面的村子里嘛，你离王家洼近，就先赶过去做下接待工作。” “可是…” 易思铭话还没说完，听筒处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该死！” 易思铭气得差些把手机摔了，马刚毅是太山乡的老书记，眼瞅着明年就退了，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别说周凯的命令了，县委书记的命令他都不在乎。 可易思铭不一样，他还年轻，对未来充满希冀，渴望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马刚毅就是拿捏住了他这点，平日里大事小事都丢给他。 可到了分功劳的时候人家也是一点都不含糊，该争的不该争的统统都要抢，丝毫不给易思铭一点面子。 比如，王家洼和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合作。 这是易思铭一手促成的，为了拉动这个项目落地太山乡，易思铭差点没把腿跑断。 可在去年年底的工作报告中，马刚毅直接把功劳算在了自己头上，给易思铭气到吐血。 非但如此，太山乡的党委会上马刚毅也是一言堂，党委的几个委员全是他的人，搞得易思铭不是一般的被动。 现在市委书记和县长齐来太山乡，马刚毅又把自己推出去… 当易思铭赶到王家洼时，陈高峰的车队也正好抵达。 看到面前的景色，方弘毅终于理解了路上陈高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确实，自己好些年没有来过王家洼了。 眼前的王家洼哪里还有儿时记忆中的山清水秀，连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现如今都已干涸。 非但如此，之前的河沟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原本两岸的山清水秀如今也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地，大片大片的树林都消失在滚烫的历史长河中。 方弘毅心中震惊至极！ 前世自己蹉跎半生，母亲过世的也早，为了逃避现实，方弘毅鲜少回青田，更别说王家洼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方弘毅从头凉到了脚。 同时，一股戾气在他心中开始不断滋生。 鸟语花香、水肥山美的王家洼变成眼前这个样子，这是失职，整个太山乡党委、政府的严重失职。 就算是青田县县委、县政府，也难辞其咎！ 方弘毅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高峰会忽然决定来青田县了，到了青田县为何又直奔王家洼。 这次调研绝对不像是自己看到的、所想的那般简单。 躲开承山市的政治旋涡可能只是其一，但陈高峰的这次调研绝对不只是做做样子那般简单。 人家是带着目的下来的！ “陈书记，我是太山乡的乡长易思铭。” “欢迎您来王家洼。” 马刚毅和县里的领导都还没到，易思铭是现场青田县当局职务最高的干部，自然要主动站出来。 面对易思铭递过来的双手，陈高峰只是平静点了点头。 跟在他身后的太山乡乡政府其他人本来还等着市委书记的接见，一看乡长都坐了冷板凳，一个个顿时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易乡长，你把王家洼治理的不错啊。” 陈高峰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易思铭心中颤了起来，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陈书记，这几年王家洼的经济发展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确实有起色。” “不过和县里其他地方比，或者说和全市其他乡镇比，我们做的还不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听到易思铭的这番话，方弘毅险些没晕在当场。 这个易思铭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听不出来陈高峰说的是反话吗？ 人家问的不是经济问题，而是在说环境保护方面的工作。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是2007年。 刚刚跨越二十一世纪没几年，全国各个地方都是甩开膀子大力发展，地方上经济发展指标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一些眼光长远的地方首脑还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兼顾一下环保，至于一些一心扑在政绩上的干部，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 眼前的易思铭就是这类人，完完全全没有环保的概念，脑子里全是GDP和增幅比…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可一旁的易思铭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王家洼的致富过程。 就在此时，一路尾随的青田县县长周凯终于带着县委班子到了。 “陈书记，欢迎您来青田指导工作。” 面对周凯时，陈高峰的态度好上不少，起码没像对易思铭那样，一点尊重都没给。 当然，方弘毅很清楚陈高峰是因为王家洼的事情心里窝着火。 对整个太山乡党委、政府班子都极不满意。 “建良书记在省委党校学习，专程请我代他向您致歉。” 打过招呼后周凯主动向陈高峰解释了县委书记卢建良未到的原因，陈高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仿佛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中。 一侧的方弘毅则是通过这句话了解到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卢建良应该是市长杨国涛的人。 不然的话就算他在省委党校培训，得知市委书记来自己的治下调研，也会亲自打电话和陈高峰“请假”。 就算不给陈高峰打，按照礼节也应该给方弘毅这个“二号首长”打电话，请方弘毅代为转达。 而不是轻飘飘的，让县长周凯给自己代假。 其次，青田县的班子看样子是团结的。 如果周凯和卢建良有矛盾，现在早就给卢建良上眼药了。 “陈书记，您这次来青田县是…” 陈高峰摆了摆手，打断周凯的话。 “周县长，刚刚你们太山乡的易乡长，给我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王家洼的发展史。” “对于你眼前的这一幕，你这个青田县的县长，满意吗？” “整个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他们满意吗？” 第25章 陈高峰的格局 陈高峰一连串的反问，把周凯问懵了。 站在周凯身后的易思铭若有所觉，一张脸瞬间变了色。 “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新上任的市委秘书一科科长方弘毅同志。”陈高峰忽然指了指方弘毅，再次开口。 “弘毅同志的老家就在青田县。” “在来的路上，我问过弘毅同志，之前有没有来过王家洼。” “弘毅同志和我讲，小时候经常和父亲来这边玩。” “和我说这里的山有多美，水有多肥，人有多淳朴。” 这下周凯的脸色也变了。 方弘毅对王家洼过去的描述，和现如今完全是天壤之别。 “陈书记，对不起，是我们青田县领导班子失职了。” 周凯第一时间站出来道歉，事实胜于雄辩。 眼前的这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据，自己没得洗。 除了和陈高峰承认错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但易思铭不是这么想的。 为了王家洼的经济发展，他付出了很多。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丢掉了青山绿水，可也确实让王家洼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况且一旦这个罪名做实了，板子势必要打在自己身上。 面对随时可能被中断的政治生涯，易思铭必须搏一把！ 哪怕机会渺茫，也得上。 “陈书记。” 易思铭越过周凯，鼓足勇气来到陈高峰面前。 “你有话说？” 陈高峰脸色依旧冷厉，他已经猜到了易思铭打算出什么牌。 “陈书记，您刚刚的批评我是接受的。” “但是想发展经济，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村民们想致富，就需要有企业过来拉动经济。” “不然税收从哪来，村民的工资谁来给开？” “您刚问到王家洼的百姓们是否满意，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和周县长都回答不了。” “您应该去问问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们。” 周凯脸色顿时变了！ “易思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县长，当初王家洼引进承山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合作时，县里也是大力支持的。” “去年的税收，县财政也是拿了大头的。”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眼瞅着陈高峰随时可能发难自己，易思铭彻底豁出去了。 他本来就窝着火。 自己这个乡长处处被老书记压着不说，搞出来成绩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现在出了事儿，凭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担责？ “你…” 周凯气得直哆嗦，从心里他能理解易思铭现在的处境，也明白这些年易思铭在太山乡所受的委屈。 原本在周凯心里，易思铭是一个值得培养的、有些能力的干部。 可现在易思铭的这番操作，算是彻底和周凯撕破脸了。 陈高峰也没想到易思铭会这般硬气。 整个承山市，敢这么和他讲话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哪怕是市长杨国涛，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和陈高峰硬来。 现在被易思铭架在这里，陈高峰也很难受。 真要是同意了易思铭的提议，去听王家洼村民的心声，一旦对方有所安排，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可就是自己了。 可现在易思铭在气头上，连县长周凯都怼，别的县领导们一个个的都学聪明了，纷纷缩头当起了鸵鸟，根本就没人愿意出头。 就在陈高峰犯难时，站在他身侧的方弘毅忽然开口了。 “易乡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易思铭闻言忽然一愣。 周凯和一众青田县的干部们也纷纷愣在原地，反复琢磨方弘毅刚刚说的这句话。 陈高峰眼睛则是瞬间亮了起来。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短短十个字，就把自己的核心思想概括的淋漓尽致！ “方科长，您说得太对了。” 周凯一脸兴奋，握着方弘毅的手连连摇晃，反倒给方弘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方，你这个提法值得全市推广学习。” 陈高峰脸上的神情终于舒缓了，随行人员也是纷纷点头，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小方同志身上的闪光点呢？ 难不成是到了陈高峰身边，整个人都得到了进步和升华不成。 易思铭的双眸越来越空洞，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那些理论在面对方弘毅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字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优质的生态环境，本就蕴含着巨大的经济价值。 现在各地都把经济发展摆在首位，对于环保问题并不重视。 可方弘毅清楚得很，随着环境问题越来越突出，过些年那场大会结束，将会从最高层面倡导全国实施生态可持续发展战略。 陈高峰能在当下就认识到环境问题的重要性，其前瞻性还是很强的，起码超越了国内百分之八十的同级别领导干部。 “方科长，那如果两者陷入冲突时，又该如何抉择呢？” 易思铭深吸口气，双眸紧紧的盯着方弘毅。 似乎方弘毅不给他一个答案，他誓不罢休。 方弘毅悄悄瞥了陈高峰一眼，见陈高峰微微点头，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易乡长，最好的结果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 “如果像你所说的，必须二选一的情况，那么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 “既要，也要…” “宁要，不要…” 易思铭反复琢磨方弘毅的这番话，片刻后脸上涌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陈书记，我错了。” 易思铭大步流星来到陈高峰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管您打算怎么处理我，我都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把绿水青山还给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们。” “我不想让王家洼的百姓，一辈子戳我的脊梁骨。” 众人目光纷纷放在陈高峰身上，方弘毅也是如此，他很好奇陈高峰接下来会如何做。 这是方弘毅第一次接触易思铭。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个人还是有些桀骜不驯的。 说实话，这样的人并不适合体制。 也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刺儿头。 换个格局小的领导，就刚刚易思铭的那些行为，注定终身不用。 可陈高峰不是一般人。 “做错事情就必须要接受惩罚，你这个乡长是干到头了。” “但你想解决问题的心态是值得肯定的，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众人心中一怔，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免去你的乡长职务，去县环保局报道。” “易思铭，不光是一个王家洼。” “既然要弥补，格局就要打开，我希望你能把对王家洼的愧疚弥补到整个青田县。” “怎么样，能不能做到？” 第26章 紧急来电 谁都没想到，陈高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处理易思铭的问题。 从乡长到县环保局局长，不能说降，可也绝对不算升。 国内的官场讲究条条和块块，如果说一乡之长是块块，什么都要管，那么县环保局局长就是条条，只管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 从权力含金量上来说，易思铭算降。 可从政治前景上来说，易思铭未来的路反而更宽了。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此易思铭进了市委书记陈高峰的眼。 刚刚陈书记可是说了，给你机会，看你表现。 如果易思铭真的能在县环保局干出成绩，只要陈高峰还在承山，那么未来注定是一飞冲天的。 想明白这些后，不少人看向易思铭的眼神已经微微变了。 “陈书记，本来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和您汇报。” “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没有机会了。” 易思铭心中也很是感慨，自己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离开了太山乡，离开了自己为之奋斗了五年之久的地方。 “等你把这里的问题都处理好了，我亲自过来听你汇报。” 陈高峰笑着拍了拍易思铭的肩膀，回头看了方弘毅等人一眼，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周凯的身上。 “周县长，走吧，回县里。” 就在此时，太山乡党委书记马刚毅终于到了。 “陈书记。” 马刚毅笑呵呵地自派出所的吉普警车走下来，还没靠近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便传了过来。 方弘毅暗暗皱眉，也就是放在这个年代了。 这要是换后世，单单一个禁酒令就能让马刚毅吃不了兜着走。 陈高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直打开车门上车。 一看这个情况，方弘毅也紧跟着打开了副驾的门。 “周县长？” 马刚毅闹了个大红脸，来到周凯面前想找补下脸面。 “你啊，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周凯用手点了点马刚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随即拉开车门，紧紧跟着陈高峰的专车离去。 随着市委书记和县里领导干部们纷纷撤离，马刚毅终于爆发了。 “呸，都他妈什么东西。” “易思铭。” “易思铭呢？” 马刚毅仗着酒劲嚷嚷着，一个乡政府的干事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马书记，易乡长跟着周县长回去了。” “他去县里干啥？” “他已经不是咱们乡长了。” “你说啥？” 马刚毅懵了，了解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后，马刚毅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车上，方弘毅想起一件事。 刚刚易思铭汇报的时候，提到王家洼是和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谈的合作。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家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已经卷入了刘晓秋、赵兴文的案子。 陈高峰果然不一般，每一件事情都安排的严丝合缝，环环相扣，这个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绝对还有猫腻。 回到青田县县委大楼已经临近饭点，按照陈高峰的指示，周凯把随行的县委领导们遣散，只带着县委办公室主任刘明陪同。 “陈书记，不知道您下一步打算去哪里看看？” 午饭草草结束，周凯陪着陈高峰一行慢慢在县委大楼院内溜达，没一会就见缝插针打探起了情况。 这也不能怪周凯。 一般情况下市委领导下县区调研，都会提前明确告知调研范围，也好让下面的人有所准备。 现在陈高峰神兵天降，忽然来到青田县，搞得青田县的领导班子还是很紧张的。 尤其是县委书记卢建良如今在省委党校培训，周凯主持县委的日常工作。 要真是出什么差错，这个板子可就打到他头上了。 “周县长，你不要紧张嘛。” 陈高峰笑呵呵地看着周凯，“我这次下来就是多转转，多看看，可能晚上就去了其他地方。” “陈书记，这可万万不行。” 周凯急忙道：“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青田，刚刚在王家洼又给出了宝贵的意见。” “您可得多待几天，好好指导一下我们青田县的工作。” 陈高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在这里多待一天，你这个县长和大多数青田县的同志们都睡不好觉吧。” “陈书记，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好了周凯同志，咱们去你办公室谈谈吧。” 陈高峰和周凯的谈话很私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这段时间，方弘毅一直在县委办主任刘明的办公室。 “方科，要不是陈书记说，我还真不知道您是咱们青田县出去的。”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 虽说之前他在秘书二科的时候，鲜少来基层走动。 可作为县委办主任，那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算之前不了解，可从自己上任秘书一科科长那刻起，方弘毅就知道自己的履历资料早就摆在各个县区书记、常委们的案头了。 现在刘明在这里和自己装糊涂，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借此机会快速和自己拉近关系。 “刘主任，准确来说我父亲是青田县人。” “从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和母亲去了市里，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我的情况。” “原来如此，我就说之前没听人讲咱们青田县出了方科这样的人物。” 刘明哈哈大笑道：“不过方科，以后您可得多回咱们青田转转。” “对了，您在青田还有亲人吗？” 方弘毅摇了摇头，他明白刘明的意思。 如果自己此时张了嘴，不管提到谁，目前是什么身份，青田县当局多多少少都会照顾一二。 这已经是体制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可方弘毅确实在青田没有什么亲戚，二来他也不会给青田县当局这个机会。 青田县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的略微复杂些。 就在此时，方弘毅的手机忽然响起。 准确来说，是陈高峰放在方弘毅这里的工作手机。 “方科，我有紧急事情和陈书记汇报。” 电话是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打来的，方弘毅立即起身，敲响了周凯办公室的房门。 “书记，姚市长的电话。” 陈高峰微微蹙眉，接过手机听了大约三十秒，只发出一声“嗯”，便挂断了电话。 “弘毅，通知一下，咱们现在回去。” 第27章 军令状 今天下午1点，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在侦破一起盗窃案时，犯罪嫌疑人交代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线索。 市委常委、副市长刘晓秋是他杀死的。 根据这名盗窃案案犯的交代，他深夜到刘晓秋家里偷东西，碰巧刘晓秋忽然醒来了。 二人发生争执，他第一时间将刘晓秋控制。 最后带到楼顶的天台，威逼刘晓秋从顶楼跳了下去… 这番证词疑点极多，可因为涉及到了刘晓秋，刑侦支队的办案人员不敢耽搁，马上层层汇报，将消息送到了姚承安手里。 姚副市长也坐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刘晓秋案多敏感，姚承安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况且这个案子当初市局刑侦部门已经做了定性，如果一旦确认对方的供述属实，那很多东西将会相当棘手。 所以姚承安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陈高峰。 现在他已经明确站队到陈高峰这边了，越是要紧关头，就越要紧紧跟着陈书记的步伐。 车子是直接开到市公安局的，还是那间熟悉的多媒体会议室。 只不过这次的汇报级别相当高，在会议室内只有姚承安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吕泰明二人等着陈高峰。 “陈书记。” “方科。” “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陈高峰落座主位，语速微微有些快。 “陈书记，这名盗窃犯是累犯了，属于那种半年进一次，一次待半年的老油子。” 吕泰明开始汇报情况，“每次他犯的事情并不大，最多一次也只是被判了四年，出来继续干老本行。” “这个人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唯一的老母亲去年也因病去世了，家庭构成非常简单。” “根据他的供述，几乎完全吻合犯罪现场。” “所以…” 陈高峰摆了摆手，目光直视吕泰明。 “泰明同志，以你的经验，这样的人有胆子杀人么？” “还是杀一名副市长。” 吕泰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陈书记，这个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刑事犯罪大多数是激情状态下的犯罪。” “平日里越是看着老实巴交的人，在某种特定情况的刺激下就越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陈高峰点了点头，他大学时也选修过心理学，很清楚吕泰明的话很有道理。 “吕局，我有个小疑惑，咱们就是互相探讨下。”见众人陷入沉思，方弘毅开口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对方在撒谎，可直觉告诉方弘毅，这个案子来得太过蹊跷了。 省纪委调查组今天才回省委汇报工作，陈高峰同步去县里调研。 市局刑侦支队随随便便抓个毛贼，也能引出这样的案子？ 换个正常人，明明就是偷窃，判个两三年的事情，为何要主动交代自己杀人的罪行。 要知道故意杀人可是死罪，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方科你说。” 陈高峰的目光也放到了方弘毅身上，这些天这个小方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太多太多了。 事实证明，方弘毅是有大才的。 格局小的人，也说不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种话啊！ “吕局，您刚刚提到过，在某种特定情况的刺激下，行为人才会做出过激反应，从而去杀人。” 吕泰明点了点头，方弘毅继续说道：“那各位想过一点没？” “刘晓秋是副厅级领导干部，虽说是女同志，可见的场面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发生这种情况，虽说会惊慌失措，可也不至于六神无主，故意激怒歹徒。” “对方只是求财，刘晓秋最不缺的恰恰也是财，她得做出什么事情，才能把歹徒激怒到非要伤她性命？”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吕泰明的双眸则是慢慢亮了起来。 “方科，你的意思是，这件凶杀案根本就站不住脚。” “没错，从案情方面来讲，他完全没有杀人的动机。” 方弘毅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也是最反常的一点。” “盗窃案能判多久？” “杀人案又会判多久？” “为什么他会主动交代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 “从正常逻辑上来讲，这是说不通的。” 这一点在场的这些人精们哪个不清楚，只不过被方弘毅系统化引出来，效果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方科，如果说他撒谎，那他的供述为何能如此吻合现场？” 方弘毅微微一笑，“吕局，这个就得靠你们去查了。” “如果一切都如同我们刚刚分析的那般，那他的行为有何目的？” “是受什么人指使？” 方弘毅很清楚，自己说到这就可以了。 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 “方科，您真是干刑侦的好苗子啊！” 吕泰明满脸赞叹，“要不是您现在身份特殊，我就是争破头也得让姚局把您调到我们刑警队来。” 众人纷纷大笑，方弘毅急忙摆手，“吕局，您就别抬爱我了，在你们这些刑侦专家面前，我这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方弘毅很清楚，真当市局这些刑侦高手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只不过因为刘晓秋案比较敏感，牵扯的东西又太过复杂。 吕泰明人精一样的人物，很多话不方便说的太直白。 但是方弘毅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本身就和陈高峰是完全绑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别人担心的，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好了。” 陈高峰摆了摆手打断众人，“弘毅刚刚说得很好，这个案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承安市长，你们市局多久能破案？” “书记，这个时间我真的不好把控。” 姚承安满脸苦涩，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案子来的蹊跷。 可如果背后真是那位出手的话，自己又去哪里寻找证据。 人家既然敢做，就自然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弘毅，你留下来协助承安市长。” 陈高峰没搭理姚承安，反而把目光投向方弘毅。 他要看看，自己的这个秘书，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 “给你三天时间，有把握吗？” 方弘毅没有犹豫，重重点头，他知道三天已经是陈高峰的极限了。 一旦此事宣扬出去，省委会和陈高峰要个说法的。 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书记，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个案子搞清楚！” 第28章 不同寻常 方弘毅临危受命，向陈高峰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协助市局刑侦支队侦破此案。 这倒不是说方弘毅已经有所谋划，而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很清楚对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摆明了就是趁着省纪委调查组回省委汇报工作的时候，给陈高峰借机上眼药。 你陈高峰说刘晓秋是畏罪自杀，特意从省里请来了调查组。 可现在事实证明，刘晓秋的死另有玄机。 你陈高峰如何解释？ 一旦这个案子坐实，陈高峰就会相当的被动，起码省委的那一关就不好过。 方弘毅从秘书一科科长，摇身一变成了市局特邀的办案员。 说白了就是个军师，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办案权。 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市局刑侦部门的力量很强大，不是查不明白这个案子。 而是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会遭遇一些阻力。 陈高峰把方弘毅放在市局，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 审讯工作在吕泰明的安排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方弘毅调出了之前的审讯记录，打算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刚刚看到录像带，方弘毅就感觉画面中的男子有些熟悉。 他第一时间让吕泰明调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这么一对比，方弘毅的眼睛顿时亮了。 犯罪嫌疑人名叫周凯华，和方弘毅一个小区。 前世的时候因为身患绝症没钱治疗，万念俱灰下从顶楼一跃而下，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这件事情，方弘毅所在的小区楼价半年都没涨过分毫。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可是地产大爆炸的年代，半年一点都没涨，也能看出当时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方弘毅对周凯华这个人印象很深刻，也对他有些微的同情。 抛开他盗窃犯的身份不谈，在疾病面前众生平等。 在高昂的医疗成本面前，普通人患上绝症几乎就是等死。 更何况是周凯华这么一个靠盗窃为生的人。 搞清楚这一点后，方弘毅马上就有了方向。 “吕局，你们对周凯华的背景调查结束没有？” 吕泰明没想到方弘毅回来的这么快，从他拿到笔录和录像带还不到半个小时吧，难不成这就有了思路。 “资料都是现成的。” 吕泰明请方弘毅坐下，“方科，我刚刚说过了，这个周凯华是多次进宫的老油子，他的资料咱们市局、市看守所全有案底。” 方弘毅微微摇头，“吕局，你们可能忽略了一点。” “自然人的情况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变化的，从他的社交关系，到身体情况，每天都不一样。” 方弘毅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们市局资料库的信息过时了。 也就是放在这个年代了，刑侦的办案方式还比较传统。 这要是放在后世，都不用自己提醒，这些基础工作早就有人做完了。 说白了，方弘毅最大的优势，还是自己的信息差和超前的思维方式。 “方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吕泰明拍了拍脑子，摸起桌上的电话就开始拨号。 “着重查一下周凯华的身体情况和就诊记录。” 方弘毅担心吕泰明有所疏漏，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很快，刑侦支队的反馈就来了。 “方科，还真有你的，神了。” 吕泰明满脸赞叹，“这个周凯华三个月前查出了肺癌，晚期，算算时间没几个月可活了。” “怪不得他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杀人的事情，这是明知自己的结局，索性豁出去了。” 方弘毅深深看了吕泰明一眼，“吕局，您到现在还觉得人真是周凯华杀的吗？” “不好意思方科，我没有这个意思。” 吕泰明急忙摆手道，“我只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材料推断，毕竟周凯华的供述完全还原了现场。” “这一点如果得不到解释，拿不出铁证推翻，咱们接下来的工作还是很难开展的。” “吕局说得对，证据是唯一的标准。” 方弘毅微微颔首，“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侦破的方向，接下来只需要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周凯华的软肋。” “方科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查他的所有社交关系！” “他是一个正常男性，就算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婚姻，可正常的生理需求总是有的。” “如果这其中真的涉及到金钱交易，为了安全起见，这个人就是最安全的中间人。” “方科，这说不通啊！” 吕泰明蹙眉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周凯华身患重疾，如果真的涉及到金钱交易，那这笔钱也是用来买命的。” “吕局，你该不会觉得癌症晚期还有救治的可能吧？” 方弘毅直接打断吕泰明，“先按照我说的方向查查看，吕局，咱们的时间并不多。” “既然方科这么说，那就依你的方案来。” 从吕泰明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越琢磨越觉得吕泰明的态度有些问题。 沉思片刻后，他给刑侦支队支队长杜亮打了个电话。 “方科，您找我？” 现在整个市局都知道方弘毅是市委书记陈高峰派来的“督军”，就代表着陈书记。 自然而然的，大家对待方弘毅的态度都十分友善。 “杜队，听说你是吕局一手提拔带起来的，那你肯定很熟悉吕局了。” 方弘毅把杜亮请到沙发上，笑呵呵地继续道：“别有压力，咱们就是聊聊天。” 刑警队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方弘毅想打探情况也得悠着点，起码不能引起人家的警觉。 “方科，吕局是我师父。” “我当年警校刚毕业，就是吕局手把手把我带出来的。” “原来如此。”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在政法系统内是普遍存在的。 不管是公安、检察院还是法院。 新丁入伍想直接办案是很难的，理论学的再好也需要结合实践。 所以老带新是传统，这种情谊也是非常深的。 “我听说吕局的爱人过世好些年了，杜队，你们也不关心关心吕局的个人生活。” “方科说笑了。” 见方弘毅一副拉家常的架势，杜亮也放下了戒心。 “怎么可能不关心，前前后后给他介绍了不少，我爱人为了这个事都快全家总动员了。” “可吕局压根就不见，我们也没办法啊。” “吕局没有孩子吗？” “有，在英国留学呢，好像是学什么艺术的。” 方弘毅心中一动。 第29章 线索突现 英国留学，学的还是艺术。 众所周知，不管是留学还是艺术，都是非常耗钱的。 “方科，您别误会。” 见方弘毅眼神有些不对劲，杜亮急忙解释道：“吕局的孩子很优秀，人家是拿的全额奖学金出去的。” “杜队，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方弘毅笑着说道：“就是纯粹关心一下吕局的个人生活。” “刚刚在吕局的办公室，我发现他一张全家福都没有。” “所以才打算和你聊聊，看看吕局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陈书记一直强调，公安干警是我们全市安全的维护者。” “一定要先解决干警们的后顾之忧，这样才能让大家踏实工作，维护整个城市的安全。” “陈书记高瞻远瞩。” 杜亮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方科，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师父，哦，就是吕局，人品绝对没问题的。” “我明白。” 方弘毅点了点头，片刻后话锋一转，“杜队，你应该听说了，我父亲也是一名警察。” 杜亮肃然起敬，“我知道，前不久姚市长在全局工作大会上说过您父亲的事迹，还号召我们全体干警向他学习。” “方科，所以大家伙都觉得您很亲切，因为您本身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身体里有做警察的基因。” “杜队，你说得没错，我从小的梦想确实是做一名警察。” “像我父亲那般的警察。” 方弘毅似是陷入回忆般轻声道：“可惜当年阴差阳错学了法学，这也算是我毕生的一个遗憾了。” “方科，您要是来做警察，一定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哈哈，杜队，所以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 方弘毅笑着起身拍了拍杜亮的肩膀，“陈书记让我负责协助市局调查这个案子，我也不能一直在办公室坐着。” “正好，我也想圆一次自己的警察梦。” “方科您的意思是？” “我还没有出过外勤，听说你们刑侦部门的外勤工作很艰苦，我想跟杜队体验一把。” “方科，您…” 杜亮面露难色，方弘毅的身份太特殊了，人家毕竟是代表市委书记来督办案子的，真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可担待不起。 “您想体验可以，我必须请示姚局和吕局。” “如果请示他们，这个事肯定就凉了。” 方弘毅急忙道：“杜队，我知道你的顾虑。” “这样，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脱离你的视线。” “况且这个案子本身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 “周凯华就是个小毛贼，他的社会关系也相对简单。” “我就是压力太大，一直坐在办公室内心急，还不如跟着你们出去涨涨见识。” 见方弘毅态度坚决，杜亮沉思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方科，那咱们可说好了，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你必须紧紧跟在我身边。” “我答应你。” 方弘毅笑着点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刑侦支队的外勤用车鲜少有制式警车，几乎全是特殊改装过后的社会车辆。 杜亮的座驾是一辆大排量的大切诺基，很老的款，但是动力充沛，在承山的马路上飞快疾驰着。 “方科，你说你和你周凯华居然住一个小区？” 杜亮有些不敢相信，周凯华所住的那个小区是回迁房，按理说以方弘毅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住那里。 方弘毅颇有些感慨，杜亮说的没错，自己重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虽然自己不在乎钱，只想攀登仕途的高峰，但是也不能让母亲再跟着自己遭罪了。 自己是该琢磨琢磨，在合法的途径内改善一下母亲的生活环境。 论对小区的环境，方弘毅比杜亮这些刑警们更加熟悉，很快就带着刑警队的众人来到了周凯华家做走访调研。 “我认识你，你是赵淑芬的儿子。” 方弘毅还真没想到，周凯华的邻居和母亲相识，二人一番热情的攀谈，邻居打开了话匣子。 “小方，这个周凯华外面有女人的。” 大爷摇着大蒲扇，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光我就撞见好几回，那个女人还有个孩子。”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搞破鞋还带着孩子出来。” 方弘毅没心思评价这些，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大爷，您说您见过这个女人？” “对啊。” “那您知道她的名字吗？” “或者说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杜亮等人眼睛也亮了，方科还真是个福星啊！ 这才多久，就有收获了。 “小方，这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会和那样的女人接触。” 大爷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还不时回头向后看看，确定自己的老伴没偷听才松了口气。 “大爷，你不对我说实话无所谓，可你不能骗警察。” 方弘毅指了指杜亮，“这位是咱们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就是为了周凯华的案子来的。” “他一个小毛贼，怎么可能劳驾得了刑警队。” “本来是劳驾不了的，但是周凯华说自己杀人了，这不案子就到了杜队长手里。” “怎么可能，他平日里见了蟑螂都能跳起来，哪有杀人的胆子。” 方弘毅和杜亮对视了一眼，杜亮心领神会，故作严肃对大爷亮出了黑皮警官证。 大爷用放大镜看完证件上的职务，神色马上紧张起来。 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接触刑警，更别说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了。 “杜队长，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 “但是如果让我见到她，我肯定能认出来。” 杜亮这下犯了难，承山市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就算知道周凯华外面有个姘头，总不能大海捞针吧。 “不过咱们小区往南那条街，每天晚上都有站街。” 大爷缩了缩脖子，还不待杜亮说话就急忙摆起了手，“杜队长，你们别看我，我肯定没找过的。” “就算有那个心，我现在这把年纪也没那个力啊。” 杜亮满脸无奈，这个老不正经的。 “我想问的是，你说的是不是南大街。” “对对对，就是那。” “大爷，那辛苦你和我们走一趟。” 杜亮拍了拍大爷的肩膀，“如果看到你见过的那个女人，帮我们把她揪出来。” “如果真能找到，我给你算立功，别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大爷无奈起身，满脸苦涩，后悔自己说太多了。 第30章 事成了 承山市公安局副局长吕泰明的办公室。 吕泰明一丝不苟，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擦着自己的配枪。 电话忽然响起，吕泰明脸色微现不悦，待看清来电号码后，古井无波的脸上这才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爸，你在干什么，吃过午饭了嘛？” “我这边天刚刚亮，伦敦又下雨了。” 吕泰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的极其温和，“蕊蕊，你不用担心我，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吧？” “异国他乡，平日里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不能轻易信任何人。” “知道啦知道啦。” “爸，你之前答应给我买保时捷的，什么时候能兑现啊？” “这边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没有车子很不方便的。” 吕泰明笑道：“爸爸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就这几天了，你等电话就好。” 挂断电话后，吕泰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香烟缓缓烧到烟蒂，直到烫了他的手，吕泰明吃痛，慌忙把烟蒂摁灭到烟灰缸。 与此同时，急促的电话声再次响起。 这次看到来电的号码，吕泰明的脸色极其难看。 电话足足响了四十多秒，吕泰明才接通。 “我说过，上班期间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发出一阵阴笑，“吕局，你之前让我给你女儿买汽车，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吕局你不清楚吗？” “现在市纪委和市公安局都在找我的麻烦，我麻烦缠身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不好了，那大家就都别好过。” “你在威胁我？” “吕局，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威胁堂堂市局的副局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更显阴阳怪气，“吕局，你应该还记得我昨晚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吧。” “现在就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 “不是我不想表现，现在这个案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吕泰明低声咆哮，“市委陈书记已经亲自过问了这个案子，还把秘书留在市局督查，你让我怎么做？” “你说那个方弘毅？” 电话那边的声音满是不屑，“一个走了些运的毛头小子罢了，你想拿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小瞧了他！” 吕泰明沉声道：“虽然我和方弘毅只接触过短短两次，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人并不简单。” “你们小瞧他，必然要付出代价。” “吕局，不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你只需要明确地告诉我，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办到。” 吕泰明呼吸急促，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吕泰明，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不是说你现在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你不要忘了，你这个副局长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吕泰明脸色铁青，双手握拳，指甲刺到肉里都浑然不知。 “蕊蕊那边你不要担心。” “我已经安排人去伦敦了，明天就会把最新款的保时捷车钥匙送到她的学校。” “并且，我会以奖学金的名义，再给她准备二十万英镑。” “吕局，你要相信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嘟嘟嘟…” 刑侦的外勤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摸排工作，并没有涉及到彻夜盯梢，跟踪等等。 可即使如此，方弘毅也已经气喘吁吁了。 杜亮和刑侦队的警员生的精神，刚刚出现在南大街，就被几名站街女围了起来。 方弘毅躲在一旁笑，没多久两名浓妆艳抹的女人也靠了过来。 “帅哥，玩玩呗。” “这个是我妹妹，刚入行没几天。” “你要是想一起玩也行，就是价格要高些。” 方弘毅目瞪口呆，这么刺激的吗？ “去去去，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吃嫩草。” 见方弘毅陷入为难，杜亮及时过来解围。 方弘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满脸苦笑对杜亮摆了摆手。 饶是自己两世为人，也没接触过这个类型的女人啊。 “方科，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对陈书记讲了。” 杜亮压低声音在方弘毅耳边小声道，“等咱们办完这个案子，我和治安支队知会声，把这里连根拔起。” 方弘毅点了点头没说话。 扫得干净吗？ 无非是扫一波，没几天就会又钻出一波。 只要有需求，就会永远有供应。 当然，该扫还是要扫，隔几年就必须坚决打掉一批。 这样才不会形成黑色产业链，或者说社会危害相对才能减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方弘毅蹲的腿都快发麻了。 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终于，摇着蒲扇的大爷把目光自一名女性白花花的大腿上挪开，放在了另一名女性的胸部。 杜亮和方弘毅明显感觉到，大爷的眼睛越来越亮。 “是她？” 在方弘毅面前是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的女子，一头大波浪，化着浓妆，都快看不清她原本的五官了。 方弘毅真的想不明白，大爷是如何一眼在人群中准确找到她。 “错不了，这个胸这么大，我…” 杜亮和方弘毅满脑门的黑线，二人开始怀疑蒲扇大爷到底靠不靠谱了。 “你们相信我。” 见方弘毅和杜亮满脸的嫌弃，大爷直接把蒲扇扔在地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古有闻香识女人，虽然我没到这个地步，但是看过好几眼的女人，我还是能记住的。” 杜亮看了眼方弘毅，方弘毅微微点头。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拿定主意后，杜亮对身边的刑侦队员们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配合，很有默契地将女子悄悄包围。 杜亮一个手势，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刑侦队的警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进了车里。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女子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饶是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仍能勉强保持镇定。 “你别紧张，是周凯华让我们来找你的。” 杜亮可是经验丰富的老资格刑警，审讯手段多的是，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 “你，你说什么？” “我不认识什么周凯华。” “哦？” 杜亮挑了挑眉，脸上满是狠厉。 “他欠了我很多钱，说在你这里存了一笔，让我们来找你。” “现在你说，你不认识他？” 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我，我认识。” “周、周凯华现在人在哪？” “他还好吗？” 方弘毅和杜亮对视一眼，事成了！ 第31章 你救了自己 刑侦支队并不在市局办公，他们有一栋自己专用的办公楼，位置很偏僻，坐落于承山市东南角。 来到这里后，薛梅终于醒悟了，自己着了警方的道。 周凯华前天是给了自己一笔钱，很大一笔钱，是一个陌生账户直接汇给自己的。 “薛梅，以后你就不要干这行了，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吧。” 临别前一晚周凯华对薛梅语重心长道：“这笔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如果，我说如果，有警察找到你，你千万说不认识我，更不要提钱的事情…” 坐在市局刑侦支队的审讯室，薛梅脸色惨白。 这才过去几天，警察就真的找上门了。 对薛梅的审讯工作，是杜亮亲自主持的。 除了负责记录的警员外，方弘毅也坐在一侧旁听。 “薛梅，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杜亮经验丰富，什么样的犯罪嫌疑人没见过，多凶悍的匪徒没抓过，面对一个毫无犯罪经验的女人，很快就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刚刚在车内，我们是全程录音录像的。” “你的银行卡流水明细，我们也都已经拿到了。” “五十万，周凯华对你不错啊。” 薛梅依旧抿着嘴一声不吭，杜亮看了方弘毅一眼，继续加大心理攻势。 “你可能还不知道周凯华做了什么吧？” “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市委的方弘毅科长，咱们市委书记的秘书。” “连他都被惊动了，你可以想象下周凯华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你再一味逃避审讯，那就是包庇犯罪！” “也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薛梅这下终于绷不住了，市委书记对于她来说不是一般的遥远，之前在村里生活，村主任都是一手遮天的。 “薛梅，你不要紧张。” 方弘毅微微一笑，看着她缓缓说道：“杜队长刚刚已经和你陈明了利害关系，现在周凯华已经被我们羁押。” “不然，我们也找不到你。” “就算你不说，周凯华那边也都已经交代了。” “我们来找你，只是想补充完善一下证据链。” “你这个时候主动讲，我可以做主向杜队给你申请立功表现，将来对你的处理就会轻很多。” “周凯华和我说你还有个孩子。” “就算为了孩子考虑，你也应该争取宽大处理。” “政府，我说，我什么都说。” 在杜亮和方弘毅的配合下，薛梅最终还是扛不住强大的心理攻势，主动坦白交代一切。 记录员奋笔疾书，案件终于迎来了曙光。 就在此时，杜亮的手机忽然响了。 “方科，是吕局的电话，我先出去接一下。” 听到杜亮的话，方弘毅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 他为什么没有让吕泰明来办这件事情，而是亲自拉着杜亮寻找证据。 就是已经对吕泰明起了疑心。 现在刚刚找到薛梅，才打开突破口，吕泰明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方弘毅摸了摸下巴，如果吕泰明真的有问题，现在摆在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马上联系市委书记陈高峰，把自己的怀疑讲出来，请陈高峰出面定夺。 可自己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把事情闹大了一旦自己怀疑错误，陈高峰最后也下不来台。 而且这么做，也会让姚承安非常被动。 姚副市长才刚刚站队陈高峰，自己就在陈高峰面前给他上眼药，这明显是个得罪人的选择。 那么另一条路，就是直接联系姚承安，在市局内部处理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在一定程度内控制事件的影响，也不需要方弘毅现在就拿出吕泰明搞事情的证据。 还能卖姚承安一个好，可谓是一石数鸟。 想明白这些后方弘毅第一时间在审讯室内拨通了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的电话。 当杜亮神色难看地走进审讯室后，方弘毅正好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薛梅的笔录也已经做好了。 “杜队，出什么事情了吗？” 方弘毅拿着薛梅刚刚签字画押的笔录，神色平静看向杜亮。 “方科，吕局说我们抓错人了。”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事态已经很明朗了，吕泰明这是打算亲自下场贴身肉搏了。 到底有没有抓错人，没人能比杜亮和方弘毅更明白。 所以杜亮才会脸色如此难看，吕泰明的这个电话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怪不得方科要来找自己，还提出和自己一起出外勤。 怪不得刚刚不回市局，而是要来刑侦支队的地盘。 人家早就防着吕局了。 再想想刚刚自己对吕泰明的评价，杜亮脸上就火辣辣的。 见方弘毅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杜亮知道吕局已经输了。 方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杜队，吕泰明是让你把薛梅给他带过去还是直接放人？”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方弘毅终于开口了。 “如果是放人，我不允许。” “如果是把人送到市局，我会亲自陪着你一起去。” 方弘毅的态度很坚决，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也不能商量，这是他的底线。 接下来，就看杜亮的选择了。 刚刚杜亮和方弘毅说过自己与吕泰明的关系，一边是有提携培养之恩的师父，一边是警纪法律。 杜亮呼吸越来越重，一双铁拳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杜亮颓然颠坐在椅子上。 “方科，我是一名警察。” 方弘毅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杜亮的选择，没有让他失望。 “杜队，你对得起你在警徽前的誓言。” “也救了你自己。” 杜亮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明白方弘毅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楼外忽然响起汽车的轰鸣声，杜亮快步来到窗边往外看去，喷涂着“特警”的制式警车把刑侦大队的院子塞得满满的。 “报告方科，特警支队第一大队奉命向您报道。” “请指示。” 方弘毅摆了摆手，目光再次看向杜亮。 “杜队，按照吕局的吩咐办吧。” “我陪你回趟市局，看看他想干什么！” 第32章 各凭本心 特警支队自然是奉姚承安的命令火速赶来支援的。 要不是杜亮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恐怕已经被拿下。 临行前姚承安给特警支队下的死命令是，现场一切以方弘毅的指挥为准。 不管谁反抗，直接就地拿下，一切后果姚承安独自承担。 在赶往市局的路上，方弘毅给陈高峰打了个电话。 事已至此，到了汇报的时候了。 一来姚承安处理得很及时，这个时候汇报不至于让他难堪。 二来吕泰明几乎已经实锤有问题了… “弘毅，你做得很好。” 陈高峰万万没想到，方弘毅还真的给他带来了惊喜。 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陈高峰还在冥思苦想，省委这一关怎么过，如何拖延时间和上面的领导解释。 现在好了，直接化被动为主动，对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书记，关于吕泰明该如何处理？” 本来这句话不该方弘毅问，吕泰明的处理意见自有组织决定。 可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吕泰明了，让陈高峰提前给自己划个范围，想必陈高峰也能理解。 “证据确凿的事情，就交给司法机关严办吧。” 陈高峰的声音骤然间变得冰冷无比，公安系统出了这样的害群之马，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火？ “好的书记，我明白了。” 方弘毅正要挂断电话，陈高峰忽然说道：“弘毅，你先回来吧，市局那边的事情交给姚承安去处理就好。” 方弘毅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他知道，陈高峰这么做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以自己的身份，掺和到市局的权力纷争中，终归不是好事。 “好的书记，我这就回去。” 既然陈高峰已经放话，方弘毅也乐得清闲。 跟着市局刑侦支队跑了一天，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方弘毅，你在承山吗？” 方弘毅还没回到市委大院，许语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刚从燕京回来，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自从上次见完面不欢而散后，许语菡心里一直很愧疚。 本来是想感谢方弘毅的，可没想到平白无故给方弘毅在陆北省竖了个大敌。 所以刚忙完燕京的事情，许语菡第一时间赶回承山约方弘毅见面。 一个是弥补心中的愧疚，二来许语菡想和方弘毅好好谈谈，关于徐睿文的事情。 “没问题啊许医生，正好我刚下班。” “不过这次换我请你，地方我来挑吧。” 方弘毅实在不想再去网红店，吃不好不说还贵的一批。 再说哪有一直让女孩子请客的道理？ 当然，方弘毅也不可能选苍蝇馆子。 倒不是说不卫生，主要是安全方面没得保证。 这个年代的治安情况和后世远远无法相提并论，为了不多生事端，方弘毅把地方选在了自己前世常去的一家老字号。 “抱歉许医生，路上实在有些堵。” 方弘毅到了的时候许语菡已经俏生生的坐在那里了，还是那么美，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光。 “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 许语菡展颜一笑，“既然是你选的地方，点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每次和方弘毅在一起都会有种很踏实、很心安的感觉。 虽说对方表面上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上次见面后在回京的路上，孙思颖已经点明了。 陈高峰之所以能出现在饭店，就是从方弘毅那里了解到的。 在孙思颖眼里，方弘毅的城府很深，完全不像二十多岁的男子。 就算是因为在体制上班的缘故，可也老成得太过可怕了。 所以孙思颖曾暗中嘱咐过许语菡，尽量不要再和方弘毅来往。 救命之恩已报，再有什么也是许家和陈高峰之间的事情。 每一个女方家长，都担心自家的掌上明珠被小黄毛骗走。 方弘毅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黄毛，可在许家这样的巨无霸面前，和小黄毛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对于怀春的少女，又能有几个把家里的话完全听进去的。 虽然许语菡对方弘毅目前并没有所谓的爱情，可好奇心害死猫。 一个女人对男人动心的开始，往往就是源于好奇心。 这一点不分身份，无关乎背景。 “方弘毅，你和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爸是谁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语菡脑海中始终萦绕着母亲的谆谆教诲，索性就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方弘毅微微一怔，随即平静点头。 “咱们承山市这些年本来就没出几个高级别的干部，你姓许，还是很好猜的。” 许语菡心中一颤，还真被母亲说中了。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不会，不会是救我的那天吧？” 方弘毅无奈苦笑，这个问题就必须撒谎了。 因为不好解释，这涉及到自己重生的秘密。 “许医生，我又不是神棍，不会未卜先知。” “那个时候我都不认识你，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清楚你的身份。” 这番解释唯一的漏洞，就是方弘毅给陈高峰打的那个电话。 可方弘毅很明白，这个秘密陈高峰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许语菡噗嗤一声，乐了。 “有些时候在我眼里，你还真的挺像神棍的。” 方弘毅微微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你对你前女友说的那些话吗？” “就是关于缘分心法的。” 方弘毅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许语菡是因为这个。 天地良心，自己当初说那些，纯属是想尽快摆脱肖可可的纠缠。 完全没想到，许语菡居然记到了心里。 “我觉得一个人的三观就是通过行为和语言体现的。” 方弘毅点了点头，忽然看着许语菡问道，“那你觉得三观是什么？” 许语菡微微蹙眉，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 见许语菡不说话，方弘毅叹了口气。 “我见过文静的女孩当海王，见过花花公子只专情一人。” “见过恩爱夫妻各自出轨，也见过夜场工作月月寄钱回家。” “所以三观是什么，在我看来不过是各凭本心罢了。” 第33章 少女的心 许语菡浑身一颤。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解释何为三观。 所谓三观，不过是各凭本心。 所以，这就是方弘毅能在危难关头舍己救人的原因。 也是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却不像其他人那般对自己阿谀奉承。 哪怕知道徐睿文的父亲是徐运，也仍旧那般云淡风轻。 可这样的人，真的适合体制吗？ 方弘毅并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许语菡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在少女纯洁无瑕的内心深处烙下了多深的印记。 若干年后，当两人相拥在一起谈到今天，方弘毅才了解这一切。 从饭店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方弘毅本想送许语菡回家，可发现现在的自己连车子都没有。 以自己的职务和级别，专车还很遥远。 方弘毅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银行卡上的余额不到三万块，距离买车遥遥无期。 现在可不是后世，电动汽车泛滥，连带着油车价格也一路狂跌。 如今的车子和房子都有一定的金融属性，国产车远远没有发展起来，进口小车随随便便一部都得二十万起。 就在此时，路边的一辆白色马自达车灯一闪。 许语菡晃了晃洁白的小手，手中是一把袖珍车钥匙。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好久没见阿姨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许语菡的车技还不错，加上这个点也不拥堵，车子很快就来到方弘毅家楼下。 “你住这里？” 许语菡有些震惊，虽然知道方弘毅经济条件可能并不好，可怎么说也是市委书记的大秘。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和级别，不应该挤在老破小里。 “我爸去世后单位就把家属房收回去了，这个房子是我妈用我爸的抚恤金买的。” 方弘毅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当初决定收我们房子的那个局长前几年因贪污受贿进去了，后来市局联系我们，说可以再给我们腾一套房子出来。” “我妈住习惯了这里，也担心以后再换个局长重蹈覆辙，就一直没有搬。” 许语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方弘毅一家的品格深深将她打动。 “许医生？” 看到许语菡，母亲赵淑芬不是一般的开心。 许医生人美声甜工作还好，儿子现在也没有对象。 赵淑芬巴不得能撮合二人在一起。 虽然自家条件比较差，但是架不住儿子自己足够争气。 听外面的人说自己的儿子在承山市已经是“二号首长”了，手里的权力大的惊人，无数当官的都得巴结。 就连赵淑芬，每天早上去买鸡蛋，小摊小贩都要多给一些。 “阿姨，我顺路来看看您。” 许语菡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礼品，这些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一直放在后备箱。 方弘毅瞥了一眼，几乎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档特产。 承山市这样的小地方，买都买不到，应该是许语菡从燕京买的。 或者干脆从家里拿的。 由此也能看出，许语菡并不是临时起意决定来这里。 人家是早就准备好的。 赵淑芬和许语菡聊得正起劲，孙思颖的电话打了过来。 “妈，你放心吧，我已经安全到承山了。” “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等到家再和你说。” 许语菡随口敷衍了几句，方弘毅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及时介入道：“妈，许医生明天还上班，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然不知道孙思颖和许语菡说了什么，可方弘毅并不想引起人家对自己的误会。 他从来没有想过攀什么高枝，机缘巧合下救了许语菡，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回报。 再说了，哪怕那天是其他人，方弘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楼下。 “方弘毅，我们医院最近被抓了好多人。” “我听说不光我们医院，别的医院和卫生局都是一样的。” “你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 方弘毅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许语菡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些被抓的，不都是坏人吗？” 方弘毅说道：“之前你和我说过，你们急诊科的主任和重症室的主任联手坑患者的钱。” “这样的人，逐出医疗队伍是应该的。” 许语菡叹了口气。 “之前上学的时候，我以为医院是很纯粹的，救死扶伤的地方。” “后来工作后我才发现，不是医院纯粹，而是我想得太简单。” “爸爸和我说，这个世界上有阳光就一定会有黑暗，总有些地方是阳光暂时照不进去的。” “让我要有耐心，凡事都不能急，要沉下心慢慢去做。” “可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是有人生活的，我们可以慢，但是他们呢？” “方弘毅，如果让你动手对医疗系统大改制，你会怎么做？” 看着眼睛发亮的许语菡，方弘毅陷入沉思。 要知道哪怕是在后世，医疗系统的塌方腐败都没有得到彻底根治。 不是不想动手，而是牵扯太深，找不到好的着力点。 能发现一起查处一起，都算好的。 “许医生，我觉得你父亲的话很对。” 方弘毅深吸口气，看着许语菡语重心长道：“我们用了比别人少数倍的时间，走完了别人的发展道路。” “在这个过程中，制度上有疏漏是在所难免的。” “发现问题及时纠正解决问题，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虽然现在抓了很多人，但是漏洞依旧在，换一批人可能照样如此，甚至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是这个过程是我们必须经历的。” 许语菡满脸苦恼，“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方弘毅哭笑不得，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神仙了吧？ 如果给自己足够的权力，可能或许会有。 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秘书，陈高峰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可能办到。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许语菡点了点头，片刻后忽然说道：“我想离开医院继续深造，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不错。” 方弘毅真心觉得许语菡的性格并不适合继续在医院工作，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和许语菡完全是两个类型。 “如果深造，我就离开承山了。” 方弘毅微微一愣。 面前的少女在月光下美得如同仙子，可说出的话让方弘毅心里一凛。 第34章 欠你个人情 方弘毅不是懵懂的少年，两世为人反而情商超高。 一个女孩子对你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能证明很多东西。 虽然谈不上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可一定是有好感的。 而且不只是朋友间的好感，已经上升到了情愫。 这是重生以后，方弘毅第一次失眠。 满脑子都是许语菡的笑脸。 前世受肖可可的影响，自己孤独终生一直未娶，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如今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虽说他决定只想拼仕途，可此刻也仍旧动了心。 只不过方弘毅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和许语菡在一起的话，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许家的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去的。 想和许语菡修成正果，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强大自己。 强大到，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自己！ 第二天一早，方弘毅早早来到市委大楼的办公室。 李忠文陪着省纪委工作组去省里了，方弘毅乐得清闲，不用找他汇报工作，给陈高峰收拾好卫生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师父。” 秘书一科的林雪蹦蹦跳跳来到方弘毅办公室，手脚麻利的帮正在扫地的方弘毅擦起了桌子。 “都说了别这么喊我。” 方弘毅满脸无奈，之前在秘书二科的时候，虽然带过林雪几天，可也绝对不存在什么师徒关系。 在体制内，这种关系尤其是异性之间，是非常容易被人诟病的。 “嘿嘿，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当初在二科的时候您教了我那么多，还帮我写材料，您的好我可都记着呢。”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方弘毅摆了摆手打断林雪，眼看陈高峰马上就到了，要是让他看到林雪在这里和自己胡咧咧，影响不好。 “方科，您上任也一周多了，大办公室就去过一次。” 说到正事林雪也不胡闹了，“大家伙都想着和您一起坐坐，明白您的时间紧，可明天不就周末了嘛。” “陈书记也是要休息的，所以要是没什么安排，明天或者后天晚上科里想给您搞个接风宴。” 这也算是体制内的传统，方弘毅虽然是陈高峰的秘书，可同时也是秘书一科的科长。 老是和科里的同事们保持距离，并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再说了，很多工作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想服务好陈高峰，方弘毅也离不开秘书一科的配合。 “好，具体的时间等我通知。” 方弘毅应了下来，什么时候能抽出空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要看陈高峰这周有没有安排。 就在此时，李忠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办公室。 林雪急忙打了个招呼，嗖的一下就溜了。 “秘书长，您不是去省里了吗？” 方弘毅也有些震惊，李忠文昨天才和省纪委工作组出发，按理说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临时有事昨晚赶回来的。” 李忠文的脸色并不好看。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明天要到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家里登门做客的。 但是昨晚陈高峰一个电话，把他从省里喊了回来。 明天休息自己还得再跑一趟，里外里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小方，今天书记有什么安排？” 李忠文窝着火，不可能和陈高峰发，自然而然方弘毅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再加上徐睿文本来就让李忠文给方弘毅人为的制造一些麻烦，李忠文怎么可能给方弘毅好脸看。 “上午姚市长要过来和陈书记汇报工作，时间比较长，陈书记叮嘱我上午把其他的安排都推掉。” “下午2点陈书记要走访三家企业，大约6点可以结束。” “晚上…” “好了！” 李忠文烦躁摆手打断方弘毅的话，陈高峰昨晚给自己打电话也没说什么事，今天反而没有安排和自己的会面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敲打自己？ 方弘毅也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一点，他心中隐隐有一丝猜测，陈高峰可能又要搞事情了。 “陈书记来了给我打电话。” 李忠文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前脚刚离去不到一分钟，陈高峰就到了。 “书记。” 方弘毅明显感觉陈高峰的气色很不错，见到自己后还主动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小方，昨天晚上承安同志和我说了。” “如果不是你反应机敏，可能这个案子就真的掉进了死胡同。” “书记，姚市长过誉了。” 方弘毅急忙说道：“都是刑侦支队的功劳，我就是出出主意。” “可不光是出出主意那么简单吧？” 陈高峰笑道：“我可是听说你跟着刑侦那边的人忙活了一天。” “你是怎么发现吕泰明有问题的？” 说到这个事情，陈高峰是真的震惊，自己这个秘书能力强格局大，还心细如发。 “说来也是巧。” 方弘毅正要说话，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稍顷，李忠文的身影便出现了。 “小方，你怎么搞的，我不是和你说书记来了让你通知我吗？” 李忠文没有丝毫顾忌，当着陈高峰面儿对方弘毅直接发难。 他本身就对方弘毅有意见，找到理由肯定要借题发挥。 二来，李忠文这是隐晦地在和陈高峰表达不满。 你大晚上的把我从省里喊回来，今天反而和没事人似的，这不是溜我呢？ “抱歉秘书长，我…” “忠文，我也是刚刚到办公室。” 还不待方弘毅开口，陈高峰就主动开口解释了，护犊子的意思十分明显。 当着我的面儿，训我的秘书，你李忠文还不够格。 “小方，你出去给秘书长倒杯水。” “另外，待会儿承安市长过来了你让他先在你办公室等一下。” “我和秘书长聊完了，你再请他进来。” “好的书记。” “抱歉秘书长，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虽然陈高峰给自己兜底，可方弘毅临行前还是主动给李忠文道了个歉。 这个人心眼小得很，不能被他惦记上。 当然，如果让方弘毅知道李忠文早就拜了徐睿文的码头，就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姚承安来得很快，见到方弘毅的第一句话也是致谢。 “弘毅，咱俩之间就不客套了。” “昨天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第35章 杨国涛的变化 “姚市长，您这话说得严重了。” “能啃下这个案子，是刑侦支队的集体功劳。” “弘毅，你就不要和我谦虚了。” 姚承安叹了口气，“要不是你，这次我得栽大跟头。” 方弘毅发现姚承安脸色确实不太好，眼睛也是通红无比。 显然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 “吕泰明那边？” “昨晚已经被控制了。” 姚承安脸上闪过一道怒色，他一直把吕泰明倚为心腹，却偏偏没想到关键时刻也是这个心腹给自己背后捅刀子。 如果不是方弘毅及时识破，让薛梅跑了，周凯华案就成了铁案。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和陈高峰交代？ 刚刚才给陈高峰缴了投名状，转眼间就干出蹲底的事儿，哪怕陈高峰什么都不说，姚承安心里也过意不去。 最主要的是，一旦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陈高峰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所以这次方弘毅立了大功，不管是陈高峰还是姚承安，对方弘毅心里都存着感激。 “姚市长，看开些，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弘毅也有些惋惜，他对吕泰明的第一印象不错，也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至于吕泰明背后到底是谁，方弘毅没有问，姚承安也没有说。 博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谁怯战先退倒下的一定是谁。 虽说陈高峰之前叮嘱过，姚承安来了以后就一直在方弘毅办公室等着。 可方弘毅很清楚，这话是陈高峰故意说给李忠文听的，自己不能真这么办。 所以趁着进去续水的功夫，方弘毅故意打开了侧门。 姚承安的身影，便一瞬间出现在陈高峰和李忠文面前。 “忠文同志，事情就这么多，辛苦你昨晚从省里连夜赶回来了。” 果然，陈高峰看到姚承安后，开始加快了谈话的进度。 为什么说不能轻易得罪领导身边的人？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哪怕贵为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方弘毅的顶头上司。 在某些方面，人家也是可以影响到你的。 假如李忠文没有处处针对方弘毅，方弘毅这个侧门绝对不会轻易打开，这是他对李忠文最起码的尊重。 至于现在，既然人家已经处处找你麻烦，这就不是低头便可以解决的。 不做出一定的反击，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觉得你好欺负，就会变本加厉地继续欺负。 “好的陈书记，我这就去办。” 陈高峰话里的逐客令李忠文已经听出来了，同样他也明白方弘毅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上眼药。 等着吧。 李忠文暗暗握拳，只要这次活动成功，自己能如愿以偿更进一步，就会彻底摆脱眼前的困局。 姚承安在陈高峰的办公室足足待到中午12点，午饭也是在市委食堂解决的。 方弘毅亲自陪着两位领导，吃过午饭后姚承安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去了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的办公室。 吕泰明属于市管干部，市公安局党组无权直接处理。 其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线索证据要移交市纪委，并同步向陆北省公安厅汇报。 这些程序上的事情方弘毅门儿清得很，在陪同陈高峰外出的路上，方弘毅脑子里一直在想，姚承安会和周思远说些什么。 那位周书记，又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 陈高峰今年刚刚五十岁，可精力仍旧十分旺盛。 在下午的走访活动中，陈高峰先后视察了三家企业，其中两家是大型国企在承山市的分公司。 仔细算算，这是陈高峰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搞企业调查。 之前这些工作，都是以政府那边为主的。 偶尔杨国涛请陈高峰出席，也都被陈高峰各种婉拒。 整整三个月，陈高峰别说在电视上了，哪怕是对外的会议都很少现身，这才导致谣言四起。 可如今，陈高峰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王者归来。 反而是市长杨国涛，最近罕见地消失在大众的视线。 除了两天前参加的那场建发集团旗下医院的剪彩仪式外，已经很少在公众和媒体面前露脸了。 杨国涛的心情很差。 本来他是想和陈高峰沟通一下，二人点到为止，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想重回之前的局面。 可那次去找陈高峰，被陈高峰以调研的名义给拒绝了。 接着就有人给他出了主意，现在最大的麻烦来源还是省纪委的调查组。 只要让省纪委调查组无功而返，哪怕陈高峰再厉害，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如今事情办砸了不说，还白白折进去一个市局副局长，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国涛，姚承安把吕泰明的案子报过来了。” 临下班前，杨国涛接到了周思远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周书记语气微微有些急躁，“证据链做的很完善，建议市纪委尽快移交司法机关。” “这是陈高峰的意思。” 杨国涛冷笑一声，“好一个姚承安，我还以为他打算学李忠文当一辈子的骑墙派。” “这就跳到陈高峰的阵营了。” 不管是杨国涛还是周思远，二人都很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没有姚承安的配合，陈高峰哪怕再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案子摸清楚。 不光如此，还顺带把吕泰明给揪了出来。 “这个吕泰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国涛有些恼怒，怎么用一个干部就出事，难不成自己麾下的干将一个个的都有问题不成。 “他爱人走得早，女儿是他一个人带大的。” 周思远沉声解释，“去年她女儿出国留学，名义上是公派，实则是非凡医疗器械的孙明洋暗中赞助的。” “又是这个孙明洋！” 杨国涛恨得牙痒痒，不管是刘晓秋还是赵兴文，都是被这个不法商人拖下的水。 “老周，吕泰明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周思远没说话，杨国涛的呼吸越来越快，周思远这是默认了。 他堂堂一个市纪委书记，谁有问题谁没问题，不比谁了解。 “老周，你老实告诉我。” “这个孙明洋，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36章 大消息！ 周思远依旧没有答话。 杨国涛脑子嗡嗡的，连呼吸都开始不舒畅了。 “国涛，这么些年了，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周思远声音平静，“我在纪检系统干了二十一年，这些年见过的、亲手办进去的人，早就数不过来了。” “又怎么可能因为蝇头小利，把自己送进去。” 听到周思远的话，杨国涛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但是我们必须正视一个问题。” “就承山市目前的情况，作为市纪委书记，我的责任很大。” 杨国涛也沉默了，周思远说的没错，哪怕他自己行得端、做得正，可这个领导责任也是得有人承担的。 同样，陈高峰打的不也是这个主意么？ “老周，你有什么想法。” “与其等人家打板子，还不如主动离开来得体面。” 周思远的声音仍旧平静，这些年自从他站队在杨国涛那边，可谓是顺风顺水顺习惯了。 和陈高峰打擂台，之前也很轻松。 不管是书记办公会还是常委会，杨国涛都一手掌握，陈高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就从一周前，一切都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国涛心中一惊，周思远的话很好理解，他这是打退堂鼓了。 “国涛，我自己倒无所谓。” “就是往后你的局面怕是会很艰难。” 周思远已经下定决心了，再和陈高峰斗下去已经不是两败俱伤那么简单。 眼瞅着杨国涛一系的人一个个被抓，连刘晓秋都被逼着跳楼。 谁也不敢肯定，下一个不是自己。 周思远虽说没什么太大的把柄，可为官三十余年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两袖清风。 激流勇退，也是一种魄力。 “你想好了？” 杨国涛心中莫名生出浓浓的悲凉，这才短短几天，又一个常委级的同伴即将离自己而去。 虽然和刘晓秋的方式不一样，可性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失去两名常委的支持，自己在常委会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承山市也即将真正迎来，属于陈高峰的时代！ 这一切方弘毅都并不知情，好不容易迎来了周末，方弘毅想着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 可不到9点，王瑞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弘毅，是不还没起呢？” 二人熟络之后，王瑞涛对方弘毅的称呼也慢慢由之前的方科变成了如今的弘毅。 显得更加亲切。 毕竟大家都是领导身边最亲密的人，如果配合不好，对陈高峰的工作开展也没有任何好处。 方弘毅愿意和王瑞涛处理好关系，同理王瑞涛也是一样的。 “老板刚通知我，现在接他去趟省里。” “还叮嘱我给你打个电话，如果你周末没什么安排，就跟着一起去。” 方弘毅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拒绝的，别说方弘毅本来没什么安排，就算有安排也得全部推掉。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公事你干的再好，在领导眼里也只是同事关系。 只有给领导把私事处理好了，那才是领导的自己人。 先不说陈高峰这次去省里，为的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 人家能想到方弘毅，就证明已经自心里接受了方弘毅。 “王哥，我没什么安排，咱们去哪碰头？” “哈哈，你别急，我马上就到你家楼下了。” 王瑞涛也是心思活泛的主儿，“你抓紧时间收拾好了就下楼，咱们一起过去。” 今天陈高峰一身休闲打扮，还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方弘毅二人到了后，陈高峰已经提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站在门口了。 “书记，让您久等了。” 方弘毅第一时间下车开门把陈高峰请了进去，嘴上连连致歉。 “小方，要说对不起的也应该是我啊！” 陈高峰明显心情很不错，“大周末的都不让你休息，还得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出门。” “怎么样，家属没有意见吧？” 方弘毅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还是陈高峰第一次用开玩笑的口吻和自己交谈。 可能是因为休息日，也可能是因为不在办公环境里，方弘毅也非常放松。 “陈书记，我倒是想被家属说着管着。” “无奈没有啊！” 陈高峰哈哈大笑起来，王瑞涛也适时接话，“方科，以你的条件那还不是随便找。” “你要是找不到，我给你做个媒人，让老板给你把关。” “嗯，我看行。” 这也是方弘毅第一次听到王瑞涛当着陈高峰的面儿直呼他老板，陈高峰没有任何不悦，他索性也就顺着喊了。 “王哥，您可饶了我吧。” “我现在只想先把工作干好，服务好老板。” “至于别的事情，真的还不想考虑。” “小方，这我就得批评你了。” 陈高峰笑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不能把两者混淆了，也不能因为工作耽误了生活。” “要是遇见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还是要抓住机会，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 “老板说的是。” 陈高峰循循教导，“尤其是咱们国家的体制，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你不结婚生子，就显得你不够成熟。” “甚至这种情况都已经成为了干部考核标准的一个软指标。” “所以啊小方，不要不把这个事情不当回事。” 方弘毅心中一动，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重用自己的打算？ 可自己明明才跟在他身边不到一个月，总该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外放出去吧。 车内的氛围轻松而愉快。 本来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众人的谈笑聊天中很快就过去了。 当车子驶下陆北省省会天海市高速口，陈高峰的手机正好响了。 “云山书记，你该不会是从我车里放监控了吧？” “我这才下高速，你就找上门了。” 方弘毅听明白了，电话那端应该是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 陈高峰大周末跑来天海，就是为了见邱云山的？ 可接下来陈高峰的话，让方弘毅瞬间明白自己猜错了。 “老邱，咱们明天坐，中午我约了人。” “对，你的消息够灵通啊。” “嗯，对于齐飞同志来我们承山市工作，我个人及市委班子都是非常欢迎的。” 方弘毅浑身一颤！ 第37章 齐飞带来的隐秘 齐飞是谁，方弘毅太了解不过了。 前世陈高峰、杨国涛受许语菡案牵连，二人双双退出承山政坛。 就是齐飞顶了杨国涛的位置，出任的承山市市委副书记、市长。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如今重来一次，齐飞还是来到了承山。 要知道这位齐市长，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前世承山市的经济能够得以发展，与齐飞有莫大的关系。 可如今杨国涛还在位，陈高峰更是稳如泰山。 齐飞这个时候来承山，那只有一个位置勉强适合他。 承山市市委副书记。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陈高峰大老远跑来天海，是为了见齐飞。 更没想到，历史的车轮似乎又和前世渐渐重合。 中午12点，天海市一家颇为隐秘的会所包厢内，方弘毅终于“再次”见到齐飞。 前世齐飞是高高在上的副书记、市长。 方弘毅只是市委政研室一个副科级干事。 开小会的时候方弘毅没参会资格，开大会的时候也是坐得远远的。 哪怕齐飞在承山市干了五年，方弘毅也没机会和人家说一句话。 可如今… “方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在省里就听过你的大名了。” 齐飞和陈高峰寒暄完后，主动向方弘毅伸出手。 “齐主任您好，我也老听陈书记说您。” “您是我们的榜样，陈书记一直让我们向您学习。” 齐飞的正式调令还没下，方弘毅只能称呼他现在的职务。 “弘毅，咱们以后可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见方弘毅有些拘谨，陈高峰笑着暖场：“而且齐飞现在还没正式上任呢，你放松些。” “方科，你就听你们陈书记的吧。” 齐飞也笑了起来，“在任命没下达之前，我在他面前还能摆摆省领导的架子。” “等任命一下来，我和你一样，也就成了他的兵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依次落座后王瑞涛拿出了后备箱存放的一箱茅台。 “齐主任，我知道你酒量好。” 陈高峰笑着说道：“小王要开车肯定喝不了，今天我和小方陪你。” “弘毅，你今天就一个任务，不把齐主任放倒就不要回承山了。” 方弘毅急忙点头，他还是第一次见陈高峰如此豪爽，尤其是在酒桌上，这是方弘毅之前从未见过的。 齐飞是岭东人，天生的好酒量。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齐飞和方弘毅几乎一人一瓶下肚，齐飞仍是脸不红气不喘。 方弘毅勉强还能硬撑着，陈高峰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喝到这个地步，氛围已经完全打开了，聊着聊着已经谈到了承山市的人事工作。 王瑞涛因为没喝酒，早就去旁边的休息室睡午觉了。 所以整个席间，也就方弘毅三人。 谈到这个，方弘毅本想躲出去。 可不料还没完全站起身，就被旁边的齐飞一把拉回了座位。 “弘毅，都说了关起门就是一家人，你这么见外干什么？” 齐飞指了指陈高峰，“你们老板对你的评价可是非常高的。” “小方，别见外。” 陈高峰醉眼朦胧，笑呵呵道：“况且你要是走了，咱们齐主任就要当哑巴喽。” “陈书记，你别激我。” 齐飞哈哈大笑道：“这次省委安排我去承山，我知道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去承山蹚浑水。” “齐主任，这话就不对了吧。” “承山没有浑水，要是有也是之前有。” 陈高峰颇有气势挥着手，“不过齐主任，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让省委按照我的要求配班子。” “你来承山市，是省委领导们的集体决定。” 齐飞满脸揶揄，“陈书记，谁不知道你是元庆省长的爱将。” “省长来咱们陆北不到半年，就把你调了过来。” “要说咱们陆北省这十几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们，能有这个面子的也就只有你了。” 方弘毅心中一颤，他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陈高峰是这么来的承山。 原来，人家背后站着的，是陆北省的新任省长曹元庆。 这下就全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陈高峰从未把杨国涛放在眼里。 任凭杨国涛随便折腾，人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想到这些后方弘毅心里颇喜，陈高峰的背景越深，未来走得自然也就越远。 同样的，陈高峰走得越远，自己的起点才能越高。 “齐主任，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原本醉眼惺忪的脸上闪过一道淡淡的寒芒。 “那个人为什么被卡住了？” 方弘毅脑子急转。 那个人是谁？ 被卡住又是什么意思？ 方弘毅知道，这番话的背后已经上升到了省一级的博弈了。 陆北省体制内一般的厅级干部，都不可能接触到的秘密。 马上，就要从齐飞的嘴里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徐部长的反对意见很大。” 齐飞也没什么顾虑，毕竟都已经过了会的事情，哪怕自己不说，以陈高峰的能力也能从其他人嘴里打探出来。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卖个顺水人情给陈高峰。 “徐运？” 陈高峰眉头紧紧皱起，“一个副市长罢了，他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安排吗？” 方弘毅心里一咯噔。 这下他听明白了。 要知道承山市目前一共空缺了两个市委常委的位置。 齐飞已经上会通过了，那么没通过的自然是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人选。 而没通过的原因，主要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持反对意见。 “这就不清楚了。” 齐飞微微一笑，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个话题已经很敏感了。 事实情况可以随便讲，毕竟只要一打听都知道。 可至于徐运为何反对，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有自己人想安排过去，那就纯属臆测了。 在这种场合随便去臆测一位省部级领导，可是体制内大忌。 就算齐飞和陈高峰的关系再进一步，这话也不是能乱说的。 就在此时，陈高峰的手机忽然响起。 “省长您好。” 陈高峰一开口，方弘毅和齐飞顿时竖起了耳朵… 第38章 偶然撞见了李忠文 电话是省委副书记、省长曹元庆亲自打来的。 陈高峰全程没说什么，大约一分钟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书记，省长有什么指示？” 方弘毅发现齐飞和陈高峰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先不说刚刚二人互相打趣，就这句话一般人可不敢随便问。 “和你说的一样。” 陈高峰此刻脸上毫无半分醉意，“曹省长希望我晚上可以去拜访一下徐部长，陈述一下承山市目前的情况。” “最好能得到徐部长的支持。” 齐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曹元庆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对陈高峰，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只不过陆北省的情况，也稍微有些特殊。 徐运这个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虽然在党内排名不是很靠前，但是人家的底蕴在那里摆着的。 别说是曹元庆这个空降陆北省没多久的省长了，就连省委书记一般情况下也得给人家面子。 所以想解决承山市的问题，还是得陈高峰主动去找徐运谈谈，看看能不能获得人家的支持。 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怎么看？” 见陈高峰又一次把问题抛给了自己，齐飞也不接招，“陈书记，曹省长都亲自点你了，去肯定是得去的。” 陈高峰微微颔首，这个道理他明白。 他想问齐飞的是，以他对徐运的了解，这件事情有多大把握。 可齐飞也是个谨慎的人，偏偏就不正面回答陈高峰的问题。 被省长的电话打断，晚上还要去省委组织部长家里登门拜访，这个酒自然是喝不下去了。 陈高峰把齐飞送回家，带着方弘毅来到省委招待所开了三间房。 “弘毅，收拾一下，如果感觉难受就去楼上做个汗蒸。” 方弘毅急忙点头，他明白陈高峰的意思，晚上去见徐运的时候，不能浑身带着酒气。 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洗澡汗蒸换衣服。 方弘毅走得急，再加上想着晚上可能回去，就算不回最多也只是待一晚，就没有带换洗衣服。 洗完澡后，方弘毅只能穿着旧衣服来到省委招待所不远处的商场。 好巧不巧的，方弘毅刚刚来到商场，就看到李忠文独自一人在一楼的茶叶铺子买东西。 他不是昨天才从省里回承山吗？ 怎么隔了一天，就又来天海了。 而且，看李忠文一副很认真挑选茶叶的样子，明显是在给很重要的人准备礼物。 以李忠文的职务和级别，还是在省里，方弘毅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 虽然不能确定是谁，可范围终归是有的。 再想想承山市目前的情况，方弘毅隐隐有那么一丝感觉，李忠文怕是在谋求政治上的进步。 不然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方弘毅没惊动李忠文，买完衣服后悄悄打车离去。 回到招待所，方弘毅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对陈高峰讲。 只讲事实，不带任何主观陈述。 “哦？” 听完方弘毅的汇报，陈高峰明显一怔，显然对于李忠文忽然出现在天海很是诧异。 片刻后，陈高峰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方弘毅知道，陈高峰应该和自己想一处去了。 “弘毅，你这个消息送来得很及时。” 陈高峰调整了下呼吸，请方弘毅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咱们有些同志，有想法有主意是好事。” “可这心啊，总是不从正道上使。” “陈书记，人各有志，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道，强求不来的。” 方弘毅也有些感慨，其实陈高峰对李忠文真的很宽容了。 李忠文做了三个月的墙头草，陈高峰也忍了他三个月。 哪怕是李忠文配合杨国涛给陈高峰身边安钉子，陈高峰仍旧没拿他如何。 作为一个市委书记，能这么对待自己的秘书长，别说整个陆北省了，放眼全国又能有几个人有陈高峰这般大的格局？ 市委秘书长先是市委大管家，书记的贴心人，其次才是市委常委，市委的主要领导之一。 一般情况下，和书记不对付的秘书长，根本就干不长久。 哪怕省委再不支持陈高峰的工作，只要陈高峰愿意，李忠文也很难继续待在现有的工作岗位上。 如今陈高峰还没动，李忠文反而先动了起来。 陈高峰又怎么可能不恼火？ 你想谋求职位上的晋升，可以啊！ 毕竟身在体制内，又有几个人不想往上爬。 但是你越过我自己来省里活动，谋求的位置冲撞了我的利益，这就让陈高峰隐隐动了火。 “弘毅，你没来得及汗蒸吧？” 陈高峰微微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走，陪我一起去。” “省委招待所的汗蒸还是很不错的，咱俩放松放松。”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陈高峰会主动向自己发出邀请，要知道这可是非常私密的事情。 几乎是坦诚相待了。 这些天陈高峰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方弘毅是能明显感觉到的。 越来越给自己放权，比如让自己代表他在市局参加督查工作。 周末来省城见未来的承山市市委副书记，也要带着自己。 而且毫不避讳的带自己上了酒桌，几乎对自己不设防了。 现在，连一起做汗蒸这样的私密行为都主动发出邀请。 陈高峰说的没错，省委招待所的汗蒸服务确实一流。 等二人从楼上下来，换了干净的新衣，浑身的酒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晚上5点。 “小王，去省委家属院。” 陈高峰又恢复了那个沉稳有加的他，车子在天海市的马路上疾驰，经过两道安检后，在省委大院最后的栅栏门处，车子被拦下。 方弘毅向外看去，在这里已经能隐隐看到省委大院内错落有序布局的一栋栋别墅。 院内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小桥流水构出了点点诗情画意，为庄严神秘的省委大院平添了一份浪漫的色彩。 这里是整个陆北省的心脏。 这道铁门隔开的，是凡人与天宫。 “省长，我到了。” 陈高峰拨通电话，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方弘毅一头雾水。 省长？ 陈高峰要拜访的不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吗？ 第39章 曹元庆 陈高峰挂断电话没多久，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弘毅还没有反应过来，陈高峰已经自己拉开车门迎了上去。 “唐处，辛苦你了。” 方弘毅赶紧跟上去，听到陈高峰的称呼，马上就明白过来眼前这名国字脸的身份。 “陈书记，省长听到您过来非常开心。” “这不，让我小跑着过来接您，我是一刻都不敢耽误啊！” 陈高峰笑呵呵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转身对方弘毅说道：“弘毅，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唐华，曹省长的秘书。” “唐处，这位是小方，现在在我身边工作。” “你们两个以后可得多亲近，你是老资格了，经验丰富，平日里多给小方传授传授经验。” 方弘毅急忙送上双手，“您好唐处，以后请多指教。” “方科，指教谈不上，咱们互相学习。” 唐华的笑容很真诚，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毫无距离感可言。 这就是高级领导身边的专职秘书，各种本领早已炉火纯青。 陈高峰请唐华上车，唐华坚持要坐副驾，说方便给司机指路。 无奈之下，方弘毅只能去后排坐。 方弘毅又学到了。 不管是给谁做秘书，都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这个细节唐华就做得非常好。 在他的指引下，车子缓缓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别墅前。 下车后，陈高峰忽然指着对面的别墅开口问道：“唐处，我没记错的话徐部长是住这吧。” “陈书记您记性真好，那边确实是徐部长的住所。” 陈高峰点了点头，趁着方弘毅和唐华交谈的时候，回头对王瑞涛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转身招呼方弘毅。 “小方，东西在后备箱。” 方弘毅急忙动起来，路上他还寻思陈高峰怎么会空着手登门。 想提醒，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毕竟给领导送东西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干预的。 现在事实证明，人家陈高峰早有准备。 后备箱内还有中午喝剩下的三瓶茅台，然后就只剩下两盒茶叶，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市委书记专车后备箱该有的样子。 酒自然不可能是礼品，那就只剩下这两盒茶叶了。 方弘毅暗暗诧异，看来齐飞说得没错，陈高峰和曹元庆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不然也不会只带两盒普通的茶叶就来登门拜访。 别墅并不大，一楼的客厅对放着两张沙发，中间没有茶几，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陆北省的沙盘地图。 方弘毅看到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了好多不同颜色的特殊标记，虽然看不懂，可心中顿时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省长肃然起敬。 家是休息的地方，除了亲密的同事或者下属，鲜少会有人登门。 所以一般情况下，就排除了作秀的可能。 领导们最能作秀的地方，首选是办公室。 毕竟天天人来人往。 没人会傻到在家里作秀。 更何况，以曹元庆的身份和地位，又作秀给谁看？ 他是真的把陆北省的发展放到了心里。 “高峰，你来就来吧，还搞突然袭击。”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 方弘毅抬头看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前。 熟悉，是因为在陆北省新闻联播里，经常看到。 陌生是因为镜头和现实，终归会有些区别。 现实里的曹元庆要比电视画面中的他有精气神，那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是镜头无论如何都展现不出来的。 “我告诉你，你不提前说，晚饭我可没给你准备。” 曹元庆已经来到了陈高峰身边，目光扫到方弘毅，眼睛微微发亮。 “您好曹省长。” 见曹元庆在打量自己，虽然陈高峰还没来得及和曹元庆说话，可方弘毅无奈之下只能率先和曹元庆打招呼。 “我叫方弘毅，目前在陈书记身边工作。” 曹元庆微微点头，目光又扫向陈高峰。 “我记得你上次来见我，可没让秘书跟着进来。” “看来这个小方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起码得到了你的认可。” 陈高峰笑着点头，“您说的对老领导，弘毅各方面能力都不错，是个值得栽培的年轻干部。” 唐华颇为诧异地用余光打量了方弘毅一眼。 陈高峰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对身边人的要求也非常严格。 之前的那个秘书他也见过，唐华觉得还不错，可依旧入不了陈高峰的眼。 这个方弘毅倒是不简单，才上任几天就深得陈高峰的器重。 不光带他来见曹省长，还当着曹省长的面儿如此夸赞。 看来，自己也应该和这个叫方弘毅的多接触接触了。 拿定主意后，唐华笑着上前开口了。 “陈书记，您别听曹省长这么说。” “他接到您的电话，开心的不得了，专门吩咐厨房多做了好几个菜呢。” “小方，不知道你厨艺如何？” “要是可以的话，咱俩去厨房帮帮忙。” 方弘毅瞬间秒懂，陈高峰和曹元庆的谈话，可不是自己能听的。 别说自己了，就连唐华也不行。 “唐处，我厨艺马马虎虎，但是帮您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陈书记，那我就把小方借走了。” 陈高峰微笑颔首，唐华愿意和方弘毅多亲近，他也开心。 厨房内，方弘毅再一次领教了高级领导身边的专职秘书有多厉害。 讲话滴水不漏，永远给人一种亲近感。 但是无形中又有一种距离感，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忽视他。 “弘毅，你别一口一个唐处的喊，听着变扭。” 唐华笑道：“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在公众场合，我年长你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声唐哥。” “唐哥，您这话说的。” 方弘毅急忙道：“陈书记早就说让我和您好好学习，您要是愿意指导我，我可是求之不得。” “弘毅啊，你别自谦。” “刚刚曹省长说得没错，前不久陈书记来曹省长家拜访，之前的那位秘书可没跟着进来。” “我能感觉出来，陈书记对你不一样的。” 唐华语重心长道：“你要踏踏实实跟在陈书记身边好好干工作，就算目前有些困难，可所有的困难都将会解决。” 方弘毅心中一动，唐华这是话里有话啊！ 第40章 就是在等你！ 什么叫目前有困难？ 这个是在指，承山市目前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 什么叫所有的困难都将会得到解决。 这是在说，省委对陈高峰的工作是支持的。 有省长曹元庆在，陈高峰在承山的工作局面就一定会顺利打开。 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唐哥说的是，我一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陈书记排忧解难。” 唐华笑了笑没说话，这个方弘毅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是帮忙，实则满桌子菜都是家政人员做的，方弘毅和唐华二人连手都没有湿。 无非是找个借口离开，给曹省长和陈书记谈话的空间。 饭菜已经做好，方弘毅和唐华谁也没有动。 大家都很有默契，这种时候谁去打断都不合适。 一直又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曹元庆和陈高峰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 “省长，我正要上去喊您的。” 唐华急忙迎了过去，“您和陈书记一聊起工作就把时间忘了。” 曹元庆爽朗大笑，招呼众人纷纷落座。 “咱们今天晚上就不喝酒了。” 曹元庆主动道：“高峰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中午喝了那么多，晚上再连轴转扛不住。” 方弘毅心里一动。 按理说自己和陈高峰身上毫无酒气，曹元庆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一种解释，陈高峰对曹元庆毫无保留。 包括中午和齐飞吃饭的事情，也都告诉了曹元庆。 曹省长亲自提议，众人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没有酒的饭局，进度就会快很多，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用餐便结束了。 “老领导，好久没和你下棋了。” 饭罢唐华本都准备替曹元庆送客了，哪料陈高峰忽然提议要和曹省长下棋。 曹元庆也没有推辞，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二人摆好阵势，方弘毅和唐华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二人你来我往对弈换子。 方弘毅不太懂围棋，象棋军棋他熟，现在看曹元庆和陈高峰对弈无非就是看个热闹。 既然看不懂棋盘，方弘毅便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悄悄观察曹省长和陈书记二人的神情。 隐隐约约间，方弘毅忽然升起一丝错觉。 这两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盘上。 那么既然如此，还下个什么劲儿？ 第三局对弈到一半，陈高峰的手机忽然响起。 方弘毅注意到，陈高峰扫了眼手机，眼睛微微亮了。 “老领导，今天打扰你这么久，真是抱歉。” 陈高峰收起手机，迅速起身和曹元庆告辞。 方弘毅和唐华都愣住了。 哪有这样搞的，你起码得把棋下完吧，又没什么当紧的事。 哪料曹元庆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是不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我送你。” 这下子，唐华和方弘毅就更懵了。 尤其是唐华，除了省委书记以外，他从未见过曹元庆亲自送过任何人。 就算是陈高峰，上次来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搞不清楚原因，可唐华和方弘毅还是紧紧跟上两位领导。 刚刚开门没走几步，直到方弘毅看到李忠文在徐睿文的陪同下自对面的别墅走出来后，才终于明白一切！ 怪不得刚刚王瑞涛吃完饭就急匆匆的出去了，再想想陈高峰临进门对王瑞涛的耳语，方弘毅才把一切都串了起来。 包括刚刚故意找曹省长下棋，也是有意为之。 而很显然，这一切曹云庆都是知情的。 不然的话，人家何必如此配合。 越是这样，方弘毅就越明白一件事情。 齐飞和唐华说的没错，陈高峰和曹元庆的关系确实很不简单。 已经不能用上下级关系来衡量了。 方弘毅等人看到了李忠文，同样的，刚刚从徐家出来的李秘书长，也看到了对面的陈高峰等人。 一瞬间，时间仿佛被上帝按下了暂停键。 两波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不同的是陈高峰面色平静，李忠文的脸则是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就这么巧？ “曹伯伯，您这是出来遛弯？” 徐睿文可不管这些，他自己本身不在陆北省体制内，又仗着父辈的关系，没有丝毫压力。 “哎呦，这不是承山市的陈书记吗？” “徐先生。” 面对徐睿文，陈高峰神色仍旧不变。 “睿文，这是出来送客人啊？” 曹元庆笑着扫了徐睿文一眼，对徐家这位在陆北省大名远扬的公子哥，曹元庆的态度非常友好。 “是的曹伯伯。” 徐睿文满脸红光，忽然转身拉了都快躲在车后面的李忠文一把。 “李秘书长，你干啥呢？” “来来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陆北省省委副书记、省长，你应该熟啊。” 方弘毅暗暗捂脸。 以精明著称陆北省政坛的徐运徐部长，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怪不得前世徐家会倒台。 哪怕徐运本人清廉无比，摊上这么个儿子，迟早也得被坑了。 诚然，大多数的官二代富二代们，打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能力和阅历都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但是也不能否认，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 有些坑爹的二代党们，也是真的无脑。 李忠文为何要躲着众人，连头都不敢抬。 可偏偏徐睿文能蠢到，把李忠文拉出来公开“处刑”。 “曹、曹省长。” 李忠文红着一张脸，艰难地抬起头，和曹元庆打了个招呼。 不出方弘毅所料，曹元庆就和没听见似的，眼皮子都没抬。 李忠文的脸瞬间更红了。 “陈书记。” 陈高峰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曹省长，谢谢您的招待，我们先走了。” “高峰书记，辛苦你跑一趟了。” 曹元庆和陈高峰打完招呼，竟然破天荒地和方弘毅也开了口。 “小方啊，欢迎你以后来我这里做客。” “好的省长，今天打扰您了。” 方弘毅受宠若惊，临行前又和唐华打了个招呼。 本来，他还在想要不要给李忠文一个台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陈高峰打断。 “弘毅，上车。” 看着方弘毅远去的背影，李忠文和徐睿文二人的脸上都极其难看。 “小唐，回吧。” 曹元庆没再搭理徐睿文，转身大步走进别墅。 独留下李忠文和徐公子在夜风中伫立… 第41章 徐运的宠溺 “爸，太过分了，那个方弘毅太过分了！” 送走李忠文后，徐睿文在父亲的书房内飙起了火。 徐运乐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之前工作忙根本就没时间陪伴，所以对徐睿文很是愧疚。 有了愧疚自然就会想着弥补，而以他的身份，一弥补那就… 所以徐睿文现在的性格，完完全全是徐运一手惯出来的。 当然，徐部长也有自己的底气。 在陆北省，不管儿子占不占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只要不是招惹到那几个不能招惹的人，那自己就都能摆平。 “你说他傲什么，不就是给陈高峰当狗么？” “就这样的人还想染指许家的女人，他也配？” 徐睿文被刚刚那一幕刺激的不轻，尤其是陈高峰对待自己的态度，让徐睿文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不，不是轻视，是无视。 完全没拿自己当回事啊！ “还有那个陈高峰，爸，外面不是都传他在南边待不下去了，才被曹元庆给调过来的吗？” “既然都混得这么惨了，他现在又凭什么傲呢？” “睿文，不管怎么说陈高峰也是正儿八经的厅局级领导干部，容不得你在背后嚼舌根子。” “爸！”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地父母官，别说你了，就算是不给我面子又如何？” 徐运笑呵呵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人啊，得静。” “尤其是在体制内，必须要练就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本领。” “这样别人才会怕你，怕你才会敬你。” 徐睿文仍是满脸不服，“爸，他一个厅级干部，敢和你硬来？”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徐运放下茶杯感慨道：“这个陈高峰也是个刺儿头。” “之前做市长的时候，就敢硬刚省里某个副省长。” “曹元庆在的时候，还能护着点他。” “后来曹元庆调到我们陆北，他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外面的传言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徐睿文脸上顿时乐了起来。 他特别喜欢和父亲聊这些官场的隐秘，尤其是那种省部级高级领导的。 这些隐秘都是他出去吹嘘的谈资。 到了他们这个层级，已经不是比谁开什么车有多少钱了。 对于徐睿文来说，想赚钱真的太容易不过了。 大家比的反而是谁知道的第一手消息快，谁了解的隐秘多。 这才是权力和实力的象征。 “爸，那陈高峰来陆北省还不夹起尾巴做人？” “他现在不就正在这么做吗？” 徐运呵呵一笑，“承山市的杨国涛我还是了解的，那个人很强硬，又是承山市本土派成长起来的干部。” “陈高峰到承山工作至今，依旧没有打开局面。” “爸，这个杨国涛是你的人吧？” 徐睿文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有点缺心眼，可不是傻，纯属是被家里娇惯坏的。 刚刚父亲和李忠文的谈话，徐睿文是全程参与的。 对于李忠文所谋求的政治进步，徐运还是蛮支持的。 并且明确表态，上了那个位置后，也会让李忠文如鱼得水。 再结合父亲现在说的话，徐睿文马上就明白了。 承山市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和父亲肯定有关联。 “以后这种话在外面要少说。” 徐运微微蹙眉教育道：“他们都是党和国家的干部，不是某个领导的家臣。” “我懂。” 徐睿文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父亲这个层次的领导们就喜欢把正常的讲话说的云里雾里。 哪怕是对亲儿子也是如此。 但是事实证明，杨国涛绝对和父亲有关系。 “爸，李忠文这次的机会大吗？” 徐运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微微摇了摇头。 “之前在省委常委会上，关于这个位置曹元庆的反应很激烈。” “虽然我成功阻止了，可这样的事情只能做一次。” “下一次的常委会上，如果我没有充分的理由，也不可能一直和他对着干。” “你要知道哪怕曹元庆在陆北省的根基浅，可毕竟是省长。” 说到这徐运微微有些感慨，副省级和省级看似只差半级，可这半级于他而言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相比而言，那位的速度就要比自己快多了。 想到这徐运心里很不平衡，都给他做过秘书，可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爸，方弘毅…” 徐运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男人的目光一定要长远，格局胸怀也要足够大。” “一个陈高峰的秘书，毫无根基可言，你紧张什么。” “先不说许家的女儿对他有没有那份心思，哪怕她对那个方弘毅有好感，你觉得许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 徐运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被自己宠坏了。 “不要再针对方弘毅搞什么小动作了，你要是真的非许家的女儿不娶，就多把心思用在正途。” “那个方弘毅，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你的对手在燕京，是那些和你同一起跑线甚至比你起跑线更高的人。” “我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后，徐睿文仍是满脸的不服，显然根本没有把徐运的话当回事。 刚刚在方弘毅面前，自己颜面尽失。 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在陆北省混。 “安平，在局里不？” 徐睿文从家里出来，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天海市公安局武霍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刘安平的电话。 这人是他的铁哥们，准确说是徐睿文的跟班小弟。 “文哥，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刘安平很是激动，“我和几个区政府的朋友喝酒呢，您要不赏个脸过来一起喝一杯。” “少扯淡，和他们有啥喝的。” 徐睿文满脸不屑，刘安平得巴结区里的领导。 可对于徐大少来说，都是区里的领导反过来巴结他。 “给我查个人，承山市过来的，名字叫方弘毅。” “看看他今晚在哪住，和谁，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好的徐少，我亲自去查。” “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我把他给您查个清清楚楚…” 第42章 李忠文低头了 “徐少，这个方弘毅背景不简单吧？” 不到十分钟，刘安平的电话回了过来。 “我查了一下，他是和承山市市委书记陈高峰一起在省委招待所开的房间。” 刘安平吞了口口水，他其实刚刚也查过了方弘毅的身份。 陈高峰的大秘，承山市的二号首长，这种人可不是自己一个区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能招惹得起的。 不管徐睿文和方弘毅之间有什么矛盾，刘安平都不会轻易干涉。 “省委招待所？” 徐睿文眉头紧蹙，本来他今天想通过自己在省城公安系统的关系搞一把方弘毅。 就算搞不成功，也得恶心他一把。 可省委招待所那是什么地方，来来往往的均为达官显贵，可不是刘安平这种货色能轻易解决的。 “行了，你继续喝你的。” 徐睿文烦躁摆手挂断电话，他忽然发现，面对方弘毅，平日里的招数似乎完全都不起作用了。 主要原因就是，陈高峰太过护着他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忠文身上了。 等李忠文更进一步，有的是办法搞方弘毅。 说到李忠文，李秘书长今晚也不好过。 本来见到徐运，李忠文觉得自己腾飞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谁料出门就能撞见市委书记陈高峰。 最要紧的是，陈高峰竟然拜访省委副书记、省长曹元庆，这就直接把自己比下去了。 都说陈高峰在省里没靠山，如今看来人家的靠山硬得离谱。 回到酒店后，李忠文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见一见陈高峰。 不管怎么样，能消除“误会”是最好的。 就算消除不了，自己的态度也得先摆端正了。 一连给陈高峰打了三个电话，人家都没有接。 无奈之下，李忠文只能给方弘毅打电话。 面对李忠文的来电，方弘毅毫无办法。 毕竟是自己的直系领导，陈高峰可以给李忠文甩脸，但是方弘毅万万不行。 “秘书长，陈书记已经睡下了，您看要不明天再说？” 方弘毅心里冷笑，李忠文刚刚的态度非常和善，这是有求于自己啊！ “小方，现在时间还早，才刚刚9点，书记睡得这么早？” “我知道今晚可能有一些误会，所以我想和陈书记当面解释一下。” “你帮我通报一声，如果陈书记当真不想见我，我也不为难你。”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方弘毅也没办法，只能说声稍等后，便去敲了陈高峰的房门。 “书记，李忠文给您打电话打不通，打我这里来了。” 方弘毅满脸苦笑，他知道陈高峰一定懂自己的为难。 “这个忠文同志，死心眼嘛？” 陈高峰嗤笑一声，“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急了。” 方弘毅讪笑挠头，没有回答。 “告诉他今天太晚了，明早过来吧。” 陈高峰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天海见李忠文一面，不管怎么样面子上还得过去。 再说了，本来今晚就是自己故意设局“巧遇”的李忠文。 目的可不仅仅是让他出丑那么简单的。 陈高峰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翌日一早，方弘毅刚刚洗漱好，就接到了李忠文的电话。 “小方，我已经到省委招待所楼下了。” “好的秘书长，我这就下去接您。” 方弘毅手脚麻利收拾妥当，出门后正要去叫陈高峰，忽然发现陈高峰穿着运动装、汗流浃背的自电梯里走了出来。 “书记，您这是？” “楼上有健身房，我这个年纪觉比较少，就去跑了跑步。” 陈高峰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道：“别说，还真羡慕你们年轻人，一觉能睡到现在。” “书记，是我的失职。” 方弘毅急忙主动认错，陈高峰摆手打断，“小方，你是我的秘书，不是我的书童保姆。” “怎么，我跑个步还得你陪着啊，没有这个说法。” 陈高峰走进房间，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方弘毅继续说道：“你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咱们两个人是平等的。” “唯一的区别是分工不同。” “你等我一会儿，我冲个澡咱们一起去吃早餐。” 方弘毅连连点头，心里缓缓涌过一丝暖流。 后世有句话说，在人下的时候把自己当人，在人上的时候把别人当人。 陈高峰能对方弘毅说出平等二字，足见其胸襟是何等宽广。 “对了书记，李忠文来了。” 陈高峰动作缓了下，“那你先去楼下接他，直接带他去餐厅，咱们在那碰头。” “好的书记。” 方弘毅见到李忠文的时候，向来嚣张不可一世的李秘书长，正急得在招待所一楼的大厅团团转。 看到方弘毅的身影后，李忠文脸上一喜。 待看到方弘毅身边空无一人后，李忠文又有些失落。 也是，自己已经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又怎么可能亲自接自己。 “弘毅啊，昨晚谢谢你了。” “秘书长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方弘毅知道李忠文说的是自己昨晚没有扫他的面子，去找陈高峰通报，给他换来了今早见陈高峰的机会。 “弘毅，这件事情我记在心里的，以后有事你说话。” 面对李忠文抛来的橄榄枝，方弘毅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其实从昨天见到李忠文和徐睿文走在一起后，方弘毅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何李忠文之前那般针对为难自己？ 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方弘毅都懂了。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但是方弘毅知道，在李忠文眼里，自己和徐睿文根本没得比。 只要徐睿文还记恨自己，李忠文就一定会继续给自己使绊子。 既然矛盾已经无法调和，方弘毅又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以后对李忠文，一定要敬而远之，小心小心再小心。 “秘书长，书记正在换衣服，让我带您先去餐厅用餐，书记马上就来。” 见方弘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忠文笑了笑没说啥。 这个方弘毅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上了徐家的船，和他完全是两路人。 一刻钟后，陈高峰终于到了。 第43章 得搞点钱花 “陈书记早上好。” “忠文同志，坐下说。” 陈高峰捧着托盘落座后，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油条，看也没看李忠文一眼。 李忠文额头上开始缓缓冒汗了。 直到陈高峰把餐盘里面的东西吃完，才终于开口。 “忠文同志，昨天那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书记，我是想和您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主动去徐部长家里的。” 李忠文等来了机会，急忙解释道：“是徐部长的公子徐睿文邀请我去徐部长家做客的。” 现在是敏感时期，谁都知道承山市市委领导班子空出两个位置，多少人都在盯着这两个位置。 有承山市本土干部，有外市的，甚至有省里的某些人。 这个时候一旦传出李忠文跑到省委组织部长家里做客，明眼人都知道李忠文这是在跑官了。 要是真有这个传言，徐运还怎么给自己运作？ 所以李忠文真的慌了，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发展，哪怕明知道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李忠文也不得不去做。 “忠文同志，徐部长是我们陆北省省委领导。” “我们都是陆北省的干部，周末休息了来拜访一下领导是很正常的，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嘛。”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每次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往往是心里最恼火的时候。 对市长杨国涛如此，对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也如此。 今天这个笑容，又用到了李忠文身上。 “书记，感谢您的理解。” 李忠文悄悄松了口气，陈高峰这么讲不就代表他不追究了嘛。 方弘毅心里暗笑，李忠文的道行终归是差了些。 当然，这和他并不了解陈高峰有很大的关系。 以陈高峰的性格，越是风轻云淡的时候，越证明他心里有火。 如果大发雷霆骂你一顿，反而没什么大事。 “书记，您今天回承山吗？” 李忠文和陈高峰刻意套起了近乎，“我这次来天海是坐高铁，如果书记今天回承山，我就能搭个顺风车了。” “今天不走，晚上和长青同志约好了。” 李忠文的脸瞬间变了。 陈高峰口中的长青同志，就是和他争夺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人。 李忠文听明白了，在陈高峰心里还是支持秦长青上任这个位置。 “好的书记，既然您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忠文强忍着骂娘的冲动，主动和陈高峰打了个招呼告辞。 自己已经放下身段，摆低姿态主动和陈高峰服软。 可陈高峰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目送李忠文离去，陈高峰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 “弘毅，收拾下东西咱们现在回承山。” 方弘毅虽满是疑惑，可还是第一时间通知王瑞涛。 在他看来陈高峰刚刚说晚上要和秦长青见面，是故意找的借口，原因是不想和李忠文一起走。 可直到赶回承山，方弘毅才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秦长青已经先众人一步来到承山，在陈高峰的家里等着了。 接下来的谈话方弘毅并没有参加，陈高峰主动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接自己。 这还是方弘毅履新至今，陈高峰第一次明确给他放假。 既然晚上没有其他的安排，方弘毅便惦记起了秘书一科团建的事情。 这个事情已经拖了很久，再拖下去难免会被有心人嚼舌头，觉得方弘毅这个秘书一科科长，根本不在乎科室里的其他同志。 “林雪，你通知一下大家，今天晚上6点咱们在水岸云天一起吃个饭。” “好嘞方科，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顺路去了趟烟酒店，按理说不管是秘书一科还是后勤部门都有专门用来公关的烟酒。 可方弘毅决定，既然是自己请客，用科室里的东西终归是不好。 两箱酒两条烟花出去足足四千多，看着银行卡为数不多的余额，方弘毅暗暗头疼。 虽说自己只想攀登仕途的高峰，对金钱没什么太深的执念。 可体制内迎来往送也是门学问，就凭自己每个月不到四千的工资，根本就扛不住。 像今天这种聚会，多来几次不就给自己的钱包干没了？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消费支出领导们不会自掏腰包，秘书一科也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 多了不说，十几万还是轻轻松松能拿出来。 但是方弘毅很清楚，没几年上面就会下文严打各个单位、各个部门私设小金库。 有些头铁的觉得只是一阵风，扛扛就过去了。 最后事实证明上面不是玩虚的，不少人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方弘毅可不想走他们的老路。 那该通过什么办法合理合法搞些钱呢？ 首先排除彩票。 不说方弘毅前世很少买体彩，就算是老彩民，也不见得就能准确的记住每一期的大奖号码。 再说句难听的，就算记住又如何？ 可能你买了记忆中的头彩号码，这一世也不见得就会中。 毕竟彩票这个东西已经不能用玄学来形容了。 懂的都懂。 再次排除的便是投资房地产。 不是说房地产不赚钱，而是需要庞大的资金和精力去操作。 恰恰现在的方弘毅又没钱、又没时间。 等经济条件好转了，倒是可以在一线城市的黄金地段小买一波。 至于现在，想想就得了。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股票了。 方弘毅记得很清楚，从05年开始到今年年底，股市大牛，指数最低从1000点涨到6000点。 哪怕是简单的投资组合，都能获得不错的收益。 前世方弘毅的一名同事就通过炒股发了家，后来看不到晋升希望干脆辞职下海，借着房地产的春风俨然混成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方弘毅需要做的，就是把他前世买的股票再优化下，走同事的前半段老路。 辞职下海是不可能的，但是抄抄作业小发一笔还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现在这个年代开户没有那么便捷，也没有那么多可供使用的APP。 方弘毅来到承山商业银行，刚进门就被认出来了。 “姐夫？” 第44章 孙明洋找上门 能这么喊方弘毅的，自然都是肖可可之前的同事。 说起肖可可，现在不是一般的惨。 肖家四处活动，打听了下想把肖可可救出来得大几十万，视财如命的肖家父母果断放弃了。 反正女儿出来工作也没了，救与不救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反观方弘毅。 现在整个承山商业银行的员工，谁不知道方弘毅已经是市委书记的大秘。 大家也在纷纷调侃，肖可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放着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要，非要作，去给董耀宗当破鞋。 结果现在出了事，董耀宗非但连面都没露，还落井下石。 所以当方弘毅刚出现在银行，身边马上就热闹起来。 穿着制服的小姐姐们给他团团围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丽，瞎喊什么呢？” “方科已经和肖可可分手了，再说了肖可可才不是咱们的姐妹。” “就是，方科肯定一早就看穿了肖可可的泼辣狠毒。” 方弘毅一阵头大，早知道自己就换家银行开户了。 “都干什么呢，不工作了？” 就在此时，大堂经理终于赶来救场，把方弘毅身边的莺莺燕燕们统统赶走，自己反而殷勤地凑了过去。 “方科，您这次来是想办什么业务。” 要说二人之前也算熟悉，可如今方弘毅早已今非昔比，堂堂承山市“二号首长”，谁见了不得捧着。 “张经理，我想开个股票账户。” 方弘毅快事快办，眼瞅着就快到吃饭的点了，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自己也好去忙下一场。 “方科，这点小事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至于让您亲自跑一趟不？” 张经理姿态摆得极低，把方弘毅亲自请进贵宾室，又从大客户服务部调来两名靓丽佳人手把手教方弘毅开户。 “方科，用我帮你推荐几只股票不？” 这个年代证劵公司和银行的合作很深，银行推荐证劵公司的股票都是有提成可拿的。 “不用，我自己随便买着玩的。” 方弘毅笑了笑直接拒绝，开什么玩笑，跟风别人买股票，最后的结果就是死得不能再死。 再说自己早就计划好买什么了。 “好的方科长，那就不打扰您了。” 张经理很识趣的带人退了出去，方弘毅用贵宾室的电脑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卡里近三万都买了进去。 接下来就等着到点收钱就可以。 水岸云天。 方弘毅到了的时候，秘书一科所有在编在职的同事们除了副科长董耀宗以外悉数到齐。 “方科好。” 方弘毅笑着和每一名同事握手打招呼。 因为之前就在二科工作，对一科的人员也不算陌生。 再加上做了功课，所以方弘毅能准确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凡是被方弘毅喊到名字的同事，一个个激动的脸色通红。 事实证明，方科心里还是有大家伙的。 “方科，董科请假了。” 待方弘毅落座后，林雪来到方弘毅身边小声道：“听说董科的妻子这些天还在闹着和他离婚。” “这些日子他工作都总出错。” 方弘毅点了点头没说话，随着眼界的不断提升，他早就没有了找董耀宗麻烦的想法。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方弘毅就能大度到把以前的一切都揭过去。 林雪给方弘毅提的这个醒，就是摆明了在站队。 方科方科我是你的人，董耀宗这几天工作不认真，你赶紧找机会把他踢出去。 这餐饭吃得很热闹，大家伙也都没少喝。 饶是方弘毅酒量惊人，散场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方科，您怎么把单都买了？” 林雪管着科里的小金库，刚刚趁大家喝酒的时候，她偷偷溜去收银台买单，却被告知方科早就结过账了。 虽说名义上是领导请客，但领导请客归请客，可不能让领导真花钱。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干部，不管是谁来秘书一科当一把手，都没有让人家领导买单的先例。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领导不把单位的东西拿回家就已经算清廉了。 像方弘毅这种不占公家分毫便宜的人，林雪简直闻所未闻。 “我请客当然是我买单了。” 方弘毅摆了摆手，“不用说了，就按照我的意思办便好。” 林雪嘟了嘟嘴，想说什么，看方弘毅满脸醉态，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探探口风。 众人刚刚从电梯下来，在酒店门口迎面撞见了一群黑衣大汉，簇拥着一名年近五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方弘毅，男子神色平静，打了个手势，身边的黑衣大汉们瞬间挡住了方弘毅等人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 秘书一科的人顿时不干了。 虽说水岸云天是承山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 可秘书一科的这帮人那也是个个眼高于顶的。 要么是有真才实学，笔杆子足够硬。 要么是背景关系足够深，家里的长辈都是地头蛇一般的人物。 再加上他们的工作性质，一般情况下区委书记都不在乎。 “诸位，大家不要紧张，我叫孙明洋。” 男子微微一笑，主动表明身份。 “我知道各位都是市委秘书一科的领导，我也不是来找大家麻烦的。” “整个承山市，也没人敢找诸位的麻烦。” 方弘毅心中一动，是他？ 秘书一科不少同事脸色纷纷变了，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孙明洋，在承山市商界是号人物。 听到是孙明洋，秘书一科的部分同事们也没有傲气了。 “方科，单独聊两句？” 孙明洋直视方弘毅，神色亲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方弘毅明白，这个人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 因为据姚承安所说，周凯华的案子就是孙明洋一手策划的。 只不过现在没有关键性证据，还不能把孙明洋缉拿归案。 另外，孙明洋是承山市的人大代表。 想逮捕他，还需要走很多的手续。 证据也得足够扎实，不然人大那边不好解释。 “孙总，咱俩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方弘毅看着面前的孙明洋淡淡开口，“我和孙总不熟，没什么可聊的。” “请你让开。” 第45章 准备动手 方弘毅丝毫没给孙明洋面子，直截了当拒绝了他。 顿时，孙明洋的脸就拉了下来。 “方科，这个面子都不给？” “林雪，报警。” 方弘毅懒得废话，回头看了林雪一眼直接让林雪报警。 “好。” “很好。” 见林雪马上摸出手机，孙明洋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至于孙明洋身后的那些人，更是瞬间将方弘毅等人包围起来。 “孙总这是打算硬来？” 方弘毅毫无怯意，这里是水岸云天，给他孙明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对自己出手。 “方科，您贵人事多，没时间和我谈我能理解。” 孙明洋皮笑肉不笑，一双三角眼泛着冷冽的光。 “但是方科，我也得提醒你一下。” “这年头不管干什么，谁也不是一个人。” “都拖家带口的，为了别人的事情拼命干，不值得。” “能真正给你安全感的，除了票子还是票子。” “孙总，如果我没听错，你这是威胁我吧？” 方弘毅险些气笑，也就是放现在了，黑恶势力还能如此的目中无人。 这要是放前世扫黑除恶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在场作证，就孙明洋威胁国家工作人员的行为，就能妥妥定罪了。 “方科，是不是威胁不是你说了算的，是公安、检察院、法院认定的。” “就算你是陈书记的秘书，也不能干涉司法吧？” 孙明洋眯着眼睛，语气慢慢冰冷下来，“既然方科不想谈，那我就找想谈的、能做了主的谈。” “不送了。” 孙明洋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自方弘毅身边走过。 临近方弘毅面前时，孙明洋给他投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方科，你和孙明洋有过节？” 酒店门口，林雪颇为担忧地看着方弘毅，“我听我爸说过，这个孙明洋不好惹。” “不光在咱们市里关系错综复杂，省里面的背景也很深。” 方弘毅微微一笑，他是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市里关系错综复杂，能大得过陈高峰？ 省里背景再深，能比曹省长还厉害？ “过节谈不上，就是坏了几次他的好事。” 方弘毅忽然想起，除了周凯华的案子，青田县王家洼的事件也和孙明洋的公司有关。 怪不得孙总恨自己入骨。 “方科，反正您千万得小心点，这个孙明洋不好惹。” 林雪满脸惆怅，最后提醒道：“我听说他和人大那边的关系非常好，不然也不会是咱们市的人大代表。” “放心吧，我没事。” 方弘毅笑了笑，谢绝了科里同事送他回家的好意，待目送大家伙离去后，方弘毅第一时间拨通了姚承安的电话。 孙明洋都明着威胁自己了，方弘毅怎么可能不当心。 伟人曾经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孙明洋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自己必须防患于未然。 再说了，有些话自己没法对陈高峰讲。 只能通过别人的嘴，来告诉老板自己的处境。 “弘毅，你说什么？” 听完方弘毅的介绍，正在酒局上应酬的姚副市长差点没把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 孙明洋是找死么？ 如果方弘毅今天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别说陈高峰了，舆论就能压死自己。 可就算没出事，姚承安这个市公安局局长也不好干啊！ 堂堂市委书记大秘，市委秘书一科科长被人如此威胁，试问整个城市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弘毅，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姚承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已经让刑侦支队继续挖这个案子了。” “之前我们已经查到，那张卡上的钱就是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一家子公司转出来的。” “但是那家子公司是独立法人，且他咬死了是自己做的，和别人无关。” “所以咱们一时间还真不能拿孙明洋怎么样。” “弘毅，你也知道孙明洋是人大代表，咱们不能对他上手段，这就很憋气。” 对于姚承安的解释，方弘毅总的来说还是能接受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有证据想动一名市级人大代表，单单人大常委会就通过不了。 更别说孙明洋背后还有其他人了。 “姚市长，我理解您的难处。” 方弘毅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今天给您打电话，也不是给您压力，要求您马上把他缉拿归案。” “但是该敲山震虎还是要敲的。” “你的意思是？” “既然暂时周凯案线索中断，那就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姚市长，前不久我和陈书记去青田县，发现王家洼有这样一个问题。” 待方弘毅讲完王家洼的严重污染后，姚承安的眼睛顿时亮了。 “另外之前赵兴文的案子不也和孙明洋有关吗？” 方弘毅冷笑道：“纪委是管不到孙明洋头上，可是行贿罪却归公安部门管辖。” “孙明洋不是觉得自己设置的防火墙够强大么？” “那咱们就沿着所有的线索好好查查。”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我就不信他孙明洋毫无破绽！” 方弘毅今天是真的被气到了。 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和姚承安说这么多的。 要不是这些日子，两人的感情已经培养起来。 以方弘毅的身份，如此冒冒失失和市公安局局长说这些，那是非常危险的。 “弘毅，就按照你说的办。” 姚承安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你别说，我真觉得你是干警察的好苗子。” “要是你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去和陈书记讲。” “姚市长，您可饶了我吧。” 方弘毅苦笑道：“先不说别的，我妈那关我就过不去。” 姚承安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方弘毅在表达什么。 男人已经献给了国家，现在难不成再献个儿子出去？ 再说了，以方弘毅现在的情况，未来的发展绝对要比去警局好。 哪怕以后会在政法系统磨砺一番，那也是以领导的身份过来的，绝不可能像自己这样从底层爬起。 “对了弘毅，关于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也必须重视。” 提到这点后，姚承安正色道：“这样，我明天从特警支队挑几个人，暂时先跟着你。” “不行，特警还是不够隐蔽。” “还是从刑警队找两个便衣吧，既然咱们要对他动手，就不能不防着他狗急跳墙啊…” 第46章 易思铭的到来 方弘毅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虽然他知道姚承安之所以关心自己，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乌纱帽。 但是能考虑的如此周全细致，也足见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次日早，王瑞涛先来接方弘毅。 然后二人一起去市委家属院接陈高峰。 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姚承安果然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陈高峰。 “弘毅，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陈高峰语气凝重，“要不是承安今早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书记，您每天日理万机已经够辛苦了。” 方弘毅急忙说道：“再说了又没真的发生什么，我就想着先不和您讲。” “我还是很相信咱们承山市警方的。” “方弘毅，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陈高峰沉声道：“我已经和姚承安说过了，你母亲那边市局的人会24小时盯着。” “至于你，这几天就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了。” “平常上下班都让小王接送你。” 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陈高峰第一次直呼方弘毅的全名。 哪怕是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情况。 由此可见，现在陈高峰的情绪非常糟！ “好的书记，我听您安排。” 方弘毅急忙点头，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触怒陈高峰了，不看陈书记随时都可能爆发么？ 车子还没开进市委大楼，副驾上的方弘毅隐隐约约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书记，好像是太山乡的易思铭。” 陈高峰上次调研青田县，把易思铭太山乡乡长的职务免了，让他去县环保局处理王家洼的后续事宜。 今天易思铭忽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事情有了眉目？ “下去看看。” 陈高峰话音刚落，王瑞涛已经把车子停下了。 市委大楼门口的保安看到陈高峰的专车在门口停下，一股脑全跑出来了。 “你赶紧离开，不看书记的车来了吗？” 保安队长推了易思铭一把，刚刚易思铭和他做过自我介绍，青田县环保局的，说是来找市委书记汇报工作。 队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要是什么干部都能来直接找市委书记汇报工作，那陈高峰天天啥都别干了。 “方科长。” 看到方弘毅的身影，保安队长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方弘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搭理他，反而热情向易思铭伸出了手。 “易局，好久不见。” “您好方科。” 见到方弘毅后，易思铭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这市委的大门，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之前只是听说过，今天易思铭切身领教了一把。 “王家洼的治理工作有眉目了？” 一般情况下，乡长是不能越过县委县政府直接找市委书记汇报工作的。 这一点易思铭不会不明白。 但是上次在王家洼的时候，陈高峰给过易思铭承诺。 只要他能解决王家洼目前存在的问题，就让他专门来找自己。 这才短短几天，难不成易思铭就搞定了？ “方科，确实是为了王家洼的事情来的。” 方弘毅微微点头，“好，我带你去见陈书记。” 易思铭跟在方弘毅身后，顺利走进市委大楼。 至于什么登记，还登记什么？ 不看方科都亲自下车了嘛。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方弘毅，备受众人尊重，易思铭暗暗心里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自己要年长方弘毅近十岁，可二人的差距是肉眼可见的。 别看级别勉强一样，可职务含金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人家一旦下放起步副县长，甚至是常务副县长乃至是副书记。 自己呢？ 可能副县长就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易思铭终于跟着方弘毅来到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书记，易局长到了。” 方弘毅把易思铭请了进去，正要找陈高峰的茶杯，忽然发现他的茶杯已经满了。 是李忠文来过了？ “方科，谢谢您。” 方弘毅不动声色，又给易思铭用一次性茶杯泡了茶，正要退出去，陈高峰忽然喊住了他。 “弘毅，你留下来做个记录。” "好的书记。" 方弘毅心中一动，看来陈高峰也有些不相信易思铭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王家洼的后遗症。 把自己留下来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过后让自己根据易思铭的汇报，去核查相关的情况。 “陈书记，我今天过来找您，主要是想和您汇报下王家洼污染治理过程的进展。” “经过我们县环保局的努力，目前河道污染已经初步解决。” “另外，我们和林业局已经达成了合作，从现在开始，在王家洼推动全面的造林活动。” 易思铭确实是一个干实事的人。 虽然方弘毅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易思铭所说的这些全部都已经落实到位。 但是起码能落实个七七八八。 既然来找陈高峰汇报，那么易思铭肯定也做好了书记随时下去检查的准备。 “不错，你们干得很好。” 待易思铭讲完话后，陈高峰做总结发言，“之前弘毅同志在王家洼就提到过，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前天我见了曹省长，专门和曹省长谈过这件事情。” “对于弘毅同志的这个提法，曹省长也非常认同。” “可能下一步，将会形成系统的理论知识，在全省的环保工作大会上学习推广。” 方弘毅心里一惊，这个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 “陈书记，您说得没错。” 易思铭感慨道：“当初方科的那句话真的振聋发聩，每每想起都觉得高瞻远瞩。” “书记，易局，您两位可不要再捧我了。” 方弘毅急忙道：“如果没有书记关注王家洼的环保情况，我也想不到这一点。” “当初那句话，完全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方科，您自谦了。” 易思铭笑了笑，脸色再次严肃下来，“陈书记，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您汇报。” “虽然暂时解决了污染问题，但是源头上的麻烦并未根治。” “当初招商引资的时候，王家洼和承山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签订了十年的合同。” “如果现在终止合作，那就是我们单方面违约…” 第47章 秦长青的到来 陈高峰和方弘毅二人的脸色同时凝重起来。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管怎么讲，在依法治国的前提下，政府更要讲诚信。 “书记，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行为，是不是触犯了环境保护法？” 方弘毅脑子一转，再次为二人出谋划策。 虽说这个年代对环境保护从司法层面上来说就没有很重视，各个地方的法院也没有成立专门的环境保护庭。 公安、检察系统更没有这方面的监察意识。 但是从立法角度上来说，环保法很早就有啊。 如果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确实存在超标排污，那就不是王家洼违约在先，而是对方严重违法。 当然，关于排污的标准如何认定，就不是方弘毅所熟悉的了。 “弘毅，你的这个提醒很及时。” 陈高峰满意点头，他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却丝毫没有怪方弘毅抢先开口的意思。 这个秘书处处想到自己前面，对自己而言是好事！ 方弘毅的能力越强，陈高峰就越开心，越高兴。 “易思铭，你回去和你们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沟通一下，从司法角度请他们想想办法。” “稍后我会给你们县政法委书记打电话，让他帮忙协调。” 易思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刚刚他也汇报过了，王家洼的排污清理工作并没有彻底完成，按理说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过来找陈高峰汇报工作。 但是没办法，在收尾工作中他遇到了阻力。 总不能一边治理，那边一直在继续排放，那还治理了个什么？ 方弘毅之前提到的办法，易思铭不是没想到。 他非但想到了，而且也去做了。 但是县里的公检法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易思铭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法人孙明洋，背景很强硬。 连县里的政法系统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他。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易思铭只能扯虎皮做大旗。 他知道只要自己和陈高峰说这件事情，陈高峰就不会袖手旁观。 最感激的是，方弘毅也给自己送来了助攻。 从陈高峰办公室出来，易思铭第一时间朝方弘毅伸出双手。 “方科，我替王家洼六千余名百姓感谢您。” 方弘毅微微一笑，易思铭果然是个聪明人，只不过真当陈书记看不懂么？ 不然的话，刚刚陈高峰为何要特意把自己留下来做记录。 “易局，抓紧时间按照陈书记的吩咐把工作做好。”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别大老远的再跑到市里了。” 易思铭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要不是万般无奈，自己也不想跑来市委大楼门口丢人。 “这是陈书记的工作手机号，下面的电话是我的。” 方弘毅递给易思铭一张名片，这张名片一般情况只有各个县区的书记、区县长才有资格拥有。 “方科，我一定不会让您和陈书记失望的。” 易思铭双手接过名片，郑重开口道：“等王家洼的事情彻底解决，我第一时间请陈书记和您去视察工作。” “易局，我等你的好消息。” 送走易思铭后，方弘毅再次回到陈高峰的办公室。 “坐。” 陈高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方弘毅坐下谈。 “那个非凡医疗器械是孙明洋的产业吧？” 方弘毅微微颔首，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当初去青田县调研的时候，他并没有调查清楚不成。 “姚承安今早给我打电话，提到过王家洼的案子。” 陈高峰若无其事地摸出烟点燃，可说出的话让方弘毅心里一紧。 姚承安怎么还把细节对陈高峰讲了。 难不成，是给自己上眼药？ 不应该啊！ 先不说姚承安已经数次和自己表明态度，自己也帮助过他好几次。 两个人早已是心照不宣的关系了。 单单陈高峰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站队陈书记的姚承安就绝对不会轻易得罪自己。 既然如此，那只有一个解释。 姚承安可能已经寻到了王家洼那边的有利证据，准备大干一场，所以才会提前向陈高峰汇报。 “陈书记，这个线索确实是我向姚市长提供的。” 方弘毅正要解释，陈高峰摆了摆手便将他打断。 “弘毅，不用多想。” “姚承安那边已经找到了关键性证据，所以你刚刚提议由青田县政法部门联合调查时，我才没有阻止你。” 方弘毅心中一动，片刻后瞬间懂了。 陈高峰早就洞察了一切，哪怕孙明洋昨晚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该动手的时候陈高峰也绝对不会手软。 “我有个想法。” 陈高峰看了方弘毅一眼，片刻后缓缓说道：“承安同志想成立一个以市局为主的工作组，正式对孙明洋立案调查。” “我刚刚和德元书记沟通了一下，政法委协调市检察院、市中级法院，抽调精锐力量加入工作组，把证据都做扎实了。” “咱们市委这边也会出一个人，协调各方的关系。” 方弘毅心中颇为不解，陈高峰该不会是想让自己挑这个担子吧。 虽然自己身份特殊，可毕竟级别差了些。 刚刚陈高峰提到的这些单位，不管是政法委还是公检法三家，都是副厅级的架子。 让自己居中协调，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方弘毅急忙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的黑衣男子。 看到此人后，方弘毅愣住了。 “你好方科。” “秦主任，您？” 没错，来人正是昨天从省城赶来的秦长青。 就是原本要上任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却被徐运卡下来的那个秦长青。 有件事情方弘毅并不了解。 秦长青在省政府办公厅的职务已经被免了，新的职务又被徐运卡住，已经在家赋闲很久了。 是陈高峰专门打电话，把秦长青暂时借调到承山市的。 搞清楚这些后，方弘毅终于想明白今早陈高峰办公桌上的茶水，到底是何人倒的了。 不是李忠文。 那就只有面前的秦长青了… 第48章 新的秘书长 见到秦长青后，方弘毅顿时豁然开朗。 陈高峰刚刚提到的这个代表市委的协调人，应该就是他了。 可有一点，方弘毅还是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秦长青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具体职务。 尤其是在承山市，更没有丁点职务，只属于借调关系。 就算挂着一个副厅级巡视员，可谁会买他的账？ 果然，待秦长青落座后，陈高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秦长青没有丝毫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并主动和陈高峰立下军令状，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长青，弘毅同志这些天也归你管了。” 聊完正事后，陈高峰忽然笑道：“你刚来承山，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 “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弘毅。” “好的陈书记。” 秦长青应了一声，然后再次主动对方弘毅伸出手。 “弘毅同志，以后可要多多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秦主任。” 方弘毅急忙握住秦长青的手晃了晃，可脑子几乎已经陷入短路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以陈高峰的为人和性格，绝对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如果秦长青只是单纯的借调关系，在承山市只是过渡，陈高峰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安排。 其次。 陈高峰刚刚说的话，明显就是要将秦长青长久留在承山市。 秦长青上任市委常委、副市长已经黄了。 齐飞已经板上钉钉，是承山市未来的市委副书记。 那么秦长青呢？ 直到回到办公室，看到李忠文找上门，方弘毅脑子轰的一下。 似乎隐隐约约间，抓到了什么东西。 “小方，你这一上午人都找不到。” 看到方弘毅后李忠文直接开怼，“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秘书工作首先要心细。” “你倒好，一上午见不到人，工作还干不干了？” 方弘毅知道李忠文心中有气，索性随便他撒。 “秘书长说的是，是我的疏忽。” 方弘毅懒得解释，反正陈高峰未来三天的行程安排都在自己这里，主动权也在自己这里。 至于李忠文，有种去找陈书记撒气啊！ 见方弘毅态度端正，李忠文的火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人家都认错了，你再死揪着不放就是你的问题。 “和陈书记汇报下，杨市长下午4点想来找陈书记汇报工作。” 李忠文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正要走，恰巧此时秦长青也从陈高峰的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秘书长。” 秦长青满脸和煦对李忠文打招呼，李忠文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秦长青一言不发。 两个人本来是竞争关系。 哪怕现在秦长青已经大概率失去了承山市常委、副市长的任职资格，李忠文对他也仍有敌意。 尤其是现在秦长青被正式借调到承山市，就更让李忠文心慌。 他摸不准陈高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越是如此自然就越会提防着秦长青。 待李忠文离去，秦长青笑呵呵地和方弘毅打了个招呼。 “弘毅，你和咱们市委招待所那边熟么？” “是这样的，昨天陈书记把我安排在了那里，我感觉一直住在那边也不合适。” “你给他们打个电话，晚上我就不过去了。” “那您？” “这不正好闲着嘛，趁着还没忙起来，我打算出去看看房子，先租一套。” “我不给招待所的同志添麻烦。” 方弘毅这下更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了。 秦长青这次来，可不是走过场的。 “秦主任，打个招呼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租房子真没有在招待所方便。” “当然，如果您坚持想住外面，我可以陪您一起找找。” “那就麻烦你了。”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客气一下，可秦长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马上就应了下来。 因为要陪秦长青出去，方弘毅这次学乖了。 为了避免李忠文再找自己麻烦，方弘毅主动去找李忠文请假。 “他要租房子？” 李忠文愣了片刻，还不待方弘毅回答继续问道：“陈书记知道吗？” “秦主任和书记说过了。” “那就去吧，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来问我。” 李忠文摆了摆手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对方弘毅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冰点。 他和陈高峰都彻底闹翻了，又怎么可能在乎方弘毅。 秦长青说是找房子，从市委大楼出来后，反而拉着方弘毅进了街边的一家咖啡馆。 方弘毅没想到，秦长青这个年纪的人，居然还喜欢喝咖啡。 “弘毅，你是个聪明人。” 秦长青随意点了两杯咖啡，并没有征求方弘毅的意见，便把服务员摆手赶走。 由此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骨子里非常霸道的人。 方弘毅暗暗提神，这位秦主任别看表面温文尔雅，温和至极，可也不见得就好相处。 “你猜得没错，这次我来承山，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确实会待很久。” 秦长青看着方弘毅笑道：“而且还会和你共事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陈书记才会提前让我们两个搞好关系。” “主要就是减少磨合的时间，互相配合，尽快把市委的工作捡起来。” 方弘毅点点头没说话。 自己的猜想，在此刻几乎被印证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只等省委的红头文件了。 李忠文能不能上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位置谁也不清楚，但是他这个市委常委、秘书长肯定是干到头了。 而接替他位置的人，自然就是眼前的秦长青。 “秦主任，不，我应该叫您秦秘书长？” 秦长青笑着摆了摆手，“弘毅，任命还没下呢，你这么喊传出去让我怎么做？” 方弘毅微微颔首，“好，那我还称呼您秦主任。” “这才对嘛。” “秦主任，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工作。” 方弘毅知道秦长青约自己出来单独谈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想要自己一个态度。 陈高峰应该间接和他透露过与自己的关系，所以秦长青才想着在上任之前，先和自己把关系捋顺。 “弘毅，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果然，听完方弘毅的话，秦长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第49章 辞职 回到办公室，方弘毅的思绪仍久久不能平静。 换谁一下接受了这么多信息，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尤其是事关自己的事情，那就更是如此了。 一般情况下，一个副厅级领导岗位的变动，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就拿秦长青来说。 一旦他上任承山市市委秘书长，各个科室的一二把手，尤其是之前跟着李忠文的那帮人，肯定不可能继续用了。 这是体制内的正常人事规则，换谁来也是一样的。 当然，方弘毅因其特殊的身份和职务，秦长青哪怕对他再不喜，也只能采取拉拢、示好的手段。 就比如刚刚那一幕。 只要陈高峰和方弘毅之间不出现隔阂，他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可对于方弘毅来说，这种自己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局面，也着实憋屈得很。 外人看领导的专职秘书风光无限，权力无限。 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明白，这其中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行差将错的结局就是万劫不复。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让方弘毅想不明白。 秦长青都已经被陈高峰借调过来了，为何已经上会通过的齐飞，却迟迟不来承山市履职呢。 甚至连省委的任命文件到现在也没有下达。 如果不是这周跟着陈高峰去了趟省城，方弘毅都不知道齐飞要来承山市履职的消息。 相信整个承山市官场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省里面在等什么？ 会上通过的事情，不可能存在什么阻力。 那么以陈高峰和齐飞的关系，按理说齐飞越早来承山市上任，对陈高峰的帮助就会越大。 别的不说，起码书记办公会上，陈高峰将会牢牢掌握主动权。 方弘毅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知道的越多疑惑就越多。 之前什么都不了解，反而觉得自己活得通透，能看明白一切。 现在接触的消息越来越多后，才自知自己是个井底之蛙。 省一级的部署安排，根本就不是自己一个科级干部能洞悉的。 下午3点50分，市长杨国涛提前十分钟来到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让方弘毅诧异的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也跟着杨国涛一起来了。 之前李忠文通知方弘毅时，并没有提及周思远。 是周思远临时起意，还是说杨国涛刻意安排？ “弘毅，你喊长青同志过来一下。” 方弘毅把杨国涛和周思远请进门后，陈高峰忽然对他说道：“嗯，还有李忠文，把他也叫过来。” 这种层级的会议，哪怕是方弘毅也没有参与的资格。 李忠文过来应该是负责会议记录，几乎没啥发言权，可秦长青来干什么？ 就算他已经和方弘毅打了明牌，但毕竟还没有正式任命。 这个时候让秦长青出现在这种场合，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对陈高峰是极其不利的。 虽然方弘毅没参会，可心早就飞进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市委大院各个部门，仍在各自的轨道上有条不紊地平稳运营着。 没有人知道，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办公室内早已大佬云集。 关乎着承山市未来发展走向的会议，正在悄然召开。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直到晚上7点一刻，陈高峰办公室的房门终于被推开。 方弘毅第一时间站起身，他知道会议结束了。 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连添水都是秦长青亲自来做，方弘毅就这么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守着。 现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有所结果了。 纪委书记周思远是第一个出来的。 方弘毅敏感地察觉到，周思远的脚步要比来的时候轻快不少，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 自从方弘毅上任秘书一科科长后，就鲜少见这位纪委书记笑过。 当然，可能和他经历的事情有关系。 先是许语菡出事，整个市委人心惶惶。 紧接着顺藤摸瓜查出了赵兴文，当天市委常委、副市长刘晓秋就跳楼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压力大多数都在周思远身上的。 现在的周书记神色泰然，步伐轻快，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萦绕在他心头的压力，终于都解决了。 其次出来的是秦长青和李忠文。 二人一改上午见面时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常态，尤其是李忠文，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花了。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方弘毅竟然看到陈高峰亲自把市长杨国涛送了出来。 自陈高峰来到承山市履职至今，就和杨国涛一直不对付。 当然了，主要是杨国涛一直在找陈高峰的麻烦。 这一点是整个承山市体制内都知道的秘密。 可今天，方弘毅竟然看到两位领导冰释前嫌，握手言欢。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整个承山市官场都得炸锅。 “弘毅同志，我们聊了这么久，辛苦你等到现在。” 杨国涛难得主动和方弘毅打招呼，“一会儿我要请陈书记吃饭，你也一起去。” “杨市长，这…” 方弘毅还没来得及拒绝，陈高峰便笑着开口打断。 “弘毅，听国涛市长的安排吧，咱们一起过去。”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方弘毅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在路上，方弘毅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主动和市委请辞。 明天市委将会召开常委会，初步同意周思远的辞职申请，并送省委决定。 这一瞬间，方弘毅感觉自己的头都是懵的。 周思远今年刚刚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搞不好还能在临退休前搏一个实权正厅。 要知道这两者的差距太大了。 按照体制内的惯例，退休前都会提半级。 如果周思远现在退，临了就是享受正厅级退休待遇。 可如果搏一下，在正厅级的位置上退休，那享受的就是副部级退休待遇。 在华夏大地，厅局级和省部级完全是天壤之别。 省部级是中管干部，正儿八经的党的高级领导，各方面的待遇完全不是厅局级所能比拟的。 而现在，周思远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这一切！ 第50章 任命下达 周三上午9点，省委组织部关于齐飞的正式任命文书终于来了。 文件直接传到市委组织部，并抄送市委秘书处。 经陆北省省委研究决定，任命齐飞同志担任承山市市委副书记。 经省委研究决定，同意周思远同志辞去承山市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一职。 承山市纪委书记一职，由市委副书记齐飞同志兼任。 此前一直萦绕在方弘毅心头的疑惑，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省委一直压着齐飞的任命没有宣布。 人家早就有了动周思远的打算，所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机会而已。 如今周思远主动提出辞职，省委用了两天的事情就让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周思远的去处，没有人会关心。 不管是去人大还是政协，亦或者是到省里某个清水衙门养老，区别都不是太大。 周思远的政治生命，已经在今天结束了。 他是继刘晓秋之后，杨国涛阵营第二个离开的市委常委。 这也标志着，杨国涛慢慢失去了市委常委会上的主导权。 承山市，正式迎来了属于陈高峰的时代。 齐飞来得很快，任命下达的当天，他就在省委组织部一名副部长的陪同下来到承山。 一般情况下，副厅级的职务变动根本劳驾不了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们。 毕竟全省的副厅级干部那么多，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省委组织部得配多少个副部长。 通常都是干部二处、三处的处长，来完成这项工作。 省委组织部这么做，是在向承山市当局某些人释放明显的信号。 齐飞背后是站着整个省委的，你们不要想着使什么幺蛾子。 对于齐飞的到来，陈高峰给出了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 全市四套班子正科级以上干部云集市委大会议室，市政府各局办一把，市委各部门一把全部出席参加会议。 这个规格，一般是书记、市长两位专用的。 在会上，陈高峰代表承山市市委全体干部，对齐飞副书记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向省委、省政府及省委组织部对承山市干部人事工作的支持，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随后是省委组织部那位副部长发言。 内容中规中矩，无非是介绍了下齐飞的工作履历，称赞他能力强，党性高，勉励他在承山市干出更出色的成绩。 最后终于到齐飞讲话了。 前世的时候，方弘毅不止一次听过齐飞讲话，那个时候齐飞是承山市市长，能力强作风硬朗，深受承山市百姓爱戴。 如今可能是因为身份地位和前世相比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也可能是初来承山市，收敛着性格。 总之齐飞今天的讲话没有给方弘毅太多惊喜，主要是围绕接下来的党建工作如何开展侃侃而谈。 当然，也顺嘴提到了其兼任的市纪委书记一职。 讲到这里的时候，齐飞的态度更是极其谦虚。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于纪检工作而言我是一个新丁。” “省委给我加了这个担子，我内心是极度惶恐的。” “因为据我了解，我们承山市纪检工作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 “这就更让我无从下手。” “希望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大家能够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也希望各位领导能给我提一些宝贵的意见…” 台下的方弘毅眼睛瞬间亮了。 如果说齐飞刚刚针对党建工作的讲话非常空洞，那么关于纪检工作的讲话，就很值得寻味了。 什么叫本身存在很多问题。 既然存在问题，那么当务之急肯定是问医寻药，找到病根切除。 齐飞这是在暗暗告诉所有人，接下来纪检系统将会有大动作！ 不要以为周思远走了，事情就彻底过去了。 市一级的博弈虽然暂时完成，可并不代表齐飞就会毫无动作。 继续按照周思远那一套，得过且过。 陈高峰和杨国涛之间互相妥协，是为了把斗争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再打下去两个人赤膊相见，最后谁都讨不到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新任市纪委书记齐飞就会姑息承山市的蝇营狗苟。 想发挥纪检系统的战斗力，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队伍整顿好。 人家齐书记这是丑话说在了前面，别到时候三把火烧起来觉得齐书记不讲情面。 散会后，陈高峰带承山市市委领导班子集体陪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们吃了午饭。 当天下午，省委组织部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找了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忠文和秦长青分别谈话。 谈话的时间并不长，连二十分钟都没有，李忠文就迈着方步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迎面，撞上了秦长青。 “秘书长。” “秦主任。” 二人握了握手，大家心照不宣。 相比李忠文而言，秦长青和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们足足谈了近两个小时。 别看方弘毅窝在办公室，可各种消息不断通过市委秘书一科的渠道源源流入他手里。 这个会谈时间的长短也是很有说法的，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了，李忠文的事情省里早就定下来了。 反观秦长青，似乎是因为得罪了省里的某个领导。 就是因为意见还不统一，所以才会谈那么长时间。 可结果和传言，往往都是相反的。 省委组织部回去的第二天，李忠文便被免去承山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的职务。 秦长青的任职命令，同天被宣布。 最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与秦长青的任命同时宣布的是，原省民政厅副厅长楚爱民调任承山。 担任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 那么问题就来了。 李忠文梦寐以求的副市长被抢了。 现在的职务又被秦长青顶替。 他该怎么办？ 李忠文办公室内。 此刻的李秘书长满头大汗拨着手机，徐运的电话一直提示无法接通，应该是已经把他拉黑了。 现在徐睿文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秘书长，你这大早上的干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电话另一端的徐睿文哈欠连天，似乎并不知道李忠文现在的处境。 “徐少，您得帮帮我啊！” 李忠文急得都快哭了，现在这已经不是丢不丢人的事情了。 这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啊！ “你先别急，慢慢说…” 第51章 狗急跳墙的李忠文 “李秘书长，你说的这个情况我是真的不清楚。” 听完李忠文的话，徐睿文眉头紧蹙。 局面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复杂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燕京，根本没有回家见老头子，所以并不知道陆北省省委对承山市的高层调整情况。 这些事情他不去问，徐运也不会主动说给他听。 但是现在李忠文找过来了，徐睿文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毕竟之前是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情肯定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徐睿文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徐运。 “是李忠文让你来找我的吧？” 电话刚刚接通，徐运的声音便传来，“这件事情已成定局，你就不要掺和了。” “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睿文急忙道：“也不是必须给他安排，但我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嘛。” “常国安和曹元庆联手了。” 徐运短短几个字让徐睿文感到一阵窒息。 父亲口中的常国安，正是陆北省省委书记。 如果说省委书记和省长联手，那确实没别人什么事了。 “而且他们的吃相也不难看。” 徐运轻笑一声道：“几乎把大家的利益都考虑进去了。” 徐睿文马上明白了过来，虽然父亲没有帮李忠文拿到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位置，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一个是那两位的态度很坚决，父亲抢不过他们。 另一个就是李忠文前些日子的表示，父亲并不满意。 作为徐运的儿子，徐睿文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从五年前母亲打开这个口子后，父亲就已经收不住了。 人的欲望，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爸，如果这样的话那李忠文的东西是不是抽空给他退回去？” 徐睿文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父亲的。 李忠文这个人，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徐睿文也已经有所了解。 瑕眦必报，心眼很小，这样的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很难善罢甘休。 如果事情没成，还不给人家退钱，保不准会找你麻烦。 徐睿文并不是草包，冲动也是因为年轻，自大是因为家庭给了他狂妄的资本。 “你看着办吧。” 徐运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和你母亲说一下，都在她那边。” “我知道了爸。” 挂断电话后，徐睿文眉头紧锁，思考着该怎么和李忠文回话。 事情没办成，他也很头大。 最主要的是，以后不能指使李忠文继续找方弘毅的麻烦了。 “徐少，怎么样？” “徐部长怎么说？” 电话接通后，李忠文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秘书长，你先别激动。” “徐少，我已经不是什么秘书长了！” 李忠文咬牙切齿，刚刚自己去转了一圈，之前的老下属们见了自己，一个个和看到空气似的。 反而都从秦长青那里跑。 这也让向来不可一世的李秘书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不对。 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 “之前您和我说肯定没问题的。”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徐睿文冷哼一声，“李忠文，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百的。” “更何况是这种事情，里面的变数有多大你不清楚？”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 徐睿文直接打断，“况且这次的情况确实特殊。” “省委书记和省长联手，哪怕是我爸也没办法。” 李忠文的心顿时跌到了谷里。 省委书记和省长联手。 单单这一点，就让他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一个省最高的两名党政、行政长官联手，这根本就不是他能改变的。 徐睿文说的没错。 如果事实如此，哪怕是徐运也毫无办法可言。 “徐少，能想想办法让我去别的地方吗？” 李忠文急忙说道：“我不挑的，不管是其他市还是省直单位，只要级别不变就行。” 他是真的急了。 现在承山市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符合自己身份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安排。 可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架起来，那也太丢人了！ “我暂时不好回答你。” 徐睿文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一口应下来，而是想了想后才说道：“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得老爷子点头。” “为了你的事情，他之前夹在书记和省长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让他再为你的事情去奔波，我担心别人会有看法。” 李忠文怎么可能听不懂徐睿文话里的意思。 之前的事情虽然没办成，可徐运确实跑了。 没办成是天意，谁能想到省委书记和省长会忽然联手。 但是，现在给你谋求其他的职务，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李忠文暗暗咬牙，陆北省的官场上已经渐渐有一种声音，说省委组织部长徐运胆子很大，也很贪。 之前李忠文还不信。 他一个堂堂副省级领导，要什么有什么，更不可能缺什么。 捞那么多的钱有啥用？ 可现在，李忠文已经不得不信了。 事情摆在这里的，徐睿文就快明着和你要了。 “徐少。” “我知道徐部长为了我的事情，确实费了不少心。” 李忠文咬了咬牙继续道：“徐少，您看徐部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去登门拜访。” 徐睿文微微一笑，李忠文倒是机灵。 一点即通。 “等我安排好时间再通知你吧。” 徐睿文得和徐运提前沟通一下，如果机会渺茫，就趁早直接拒绝了李忠文。 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挂断电话后，李忠文暗暗琢磨，看来这次得下猛药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就这么败了。 “喂。” 片刻后，李忠文拨通了一个电话。 “之前你不是说想调回市教育局吗？” “我可以帮你。” 李忠文豁出去了，既然得给徐运送把大的，那自己只能拼一把。 “李忠文，你没搞错吧？” 电话那端的声音满是嘲讽，“你不是刚刚被免职么，新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也已经上任了。” “你打算拿什么帮我？” 李忠文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整个人摇摇晃晃，直接栽倒。 恰巧此时方弘毅敲门找他汇报工作。 李忠文就这么直挺挺的，当着方弘毅的面，栽倒在地上… 第52章 承山市的新局面 李忠文一直有很严重的三高。 这次经此一事，气血上涌，高血压发作直接栽了。 等人送到医院，血管已经爆了，市第一医院马上安排抢救，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把李忠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市委书记陈高峰、市长杨国涛亲自来医院探望。 不管怎么说，李忠文才刚刚从承山市市委常委、秘书长的位置上下来。 如果就这么不闻不问，传出去未免显得两位领导太过冷血。 当然，为了不刺激李忠文，新上任的市委常委、秘书长秦长青并没有过来。 “陈书记。” 悠悠醒来的李忠文看到陈高峰，顿时红了眼眶。 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高峰轻轻拍了拍李忠文的手背，脸上满是关切。 “忠文同志，不要想那么多了，把身体养好才是最当紧的。” 李忠文没绷住，顿时老泪横流。 他知道这次自己彻底完了。 本来就尽失先机，如今再加上身体出了问题，省委在考虑自己的时候更会慎之又慎。 从医院出来，方弘毅在陈高峰平静的脸上看到一丝淡淡的嘲笑。 李忠文终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弘毅并不清楚那天杨国涛等人到底在陈高峰的办公室谈了什么，做出何等利益交换。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根据当初李忠文的神色可以分析出，在这次的博弈中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现在结果出现了偏颇，只有一种解释。 陈高峰和杨国涛二人联手做了一个局，把李忠文当猴耍了。 因为现在大家都在传，新来的市委常委、副市长楚爱民是省委书记派来给杨国涛助阵的。 这次博弈陈高峰大获全胜，杨国涛损失惨重。 出于平衡考虑，省委也不会让杨国涛接下来的工作越发被动。 起码得稳住政府那边。 李忠文又一直是骑墙派，之前就说过这一点。 墙头草看似春风得意，哪边风大从哪边倒。 能左右逢源，又能占够便宜。 可真当两军交锋，杀个天翻地覆你死我亡的时候，墙头草绝对是两边首先要共同消灭的。 所以，李忠文如今的下场，是早就注定的。 这件事情顿时也成了承山市官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之前说起李忠文，大家都得竖起大拇指，评价是个人物。 现在，李忠文已经成了承山政坛最大的笑话了。 反之，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声望越来越高。 这一点，从近期方弘毅手机响起的频率就能看出来。 各个区县的书记、县长区长们纷纷给方弘毅致电，询问陈高峰的安排，有没有时间能找书记去汇报下工作。 一些区县常委领导，也不断向方弘毅示好。 甚至市政府那边各市直单位的头头脑脑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有意无意向陈高峰、方弘毅靠拢。 陈高峰这些天异常的忙碌，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最多的时候一天走访了两个县区，六家企业调研。 承山市电视台专门派出了一个专班，都快二十四小时跟着陈书记采访了。 陈高峰忙得团团转，方弘毅自然也不会清闲。 但是好在如今的市委常委、秘书长秦长青不找他的麻烦，还非常配合他的工作。 一切终于慢慢向好的方面发展。 半个月后，市公安局对孙明洋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陈书记，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姚承安专门赶到陈高峰办公室当面汇报，“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涉嫌单位行贿，其法人孙明洋还涉嫌其他犯罪。” “因其是承山市人大代表，我们已经正式和市人大做了汇报，希望可以终止其承山市人大代表身份的资格。” 这是姚承安来找陈高峰的第二个目的，因为陈高峰除了承山市市委书记以外还有一个身份。 承山市人大主任。 陈高峰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打给承山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现在的陈高峰已经彻底掌控承山，就算远远没有达到一言堂的程度，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通话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挂断，随后陈高峰对姚承安扬了扬下巴，“安排抓人吧。” 姚承安心中一喜，当初自己押宝还真押对了！ 其实关于孙明洋，市局早就可以动手了。 周思远想全身而退，不光是辞职那么简单，他能保全自己，是因为拿出了够分量的筹码。 这其中就包括孙明洋勾结赵兴文和死去刘晓秋的犯罪证据。 市局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马上对孙明洋下手，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配合青田县调查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在王家洼的排污。 其二嘛，是在等市纪委的齐飞。 说曹操，曹操很快就到了。 “齐书记。” 看到齐飞进门，姚承安和方弘毅急忙起身和齐飞打招呼。 “两位请坐，这可是陈书记的主场，你们这么客气干嘛？” 和方弘毅第一次见齐飞不同的是，刚刚上任市委副书记兼市纪委书记的齐飞，整个人多了一种凌厉的气势。 这半个月齐飞在市纪委足足烧了三把火。 第一，市纪委内部展开自查，主要科室负责人换了三分之一。 当然，这离不开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全力支持。 第二，市纪委对外驻各单位、局、办、院等纪检工作组组长来了个大交流。 比如市检察院、市公安局、市中级法院、市司法局四家纪检组组长对调。 这一对调就会出现问题，很多之前一直捂着的盖子在新的组长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很多重大的案件线索，纷纷浮出水面。 当然，这些线索怎么查，该查到什么程度，控制在什么范围就都是后话了。 需要陈高峰这个市委书记亲自拍板的。 他拿不稳的，也是需要向省委汇报的。 第三把火，自然就是之前一直积压在手里的刘晓秋、赵兴文案。 姚承安拖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市纪委的进度，大家好保持节奏一致。 第53章 要升职了？ “陈书记，根据省纪委的指示，我们承山市纪委配合省纪委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调查取证工作。” “同时，市公安局也正式再次确认了刘晓秋的死因系自杀。” “在此基础上，赵兴文已经移交承山市检察院提起公诉。” “刘晓秋虽然畏罪自杀，可接下来追赃工作也将会正常开展。” 齐飞彻底进入了纪委书记的角色，各方面安排的井井有条。 “刘晓秋、赵兴文系列案，我市共牵扯干部二十一人。” “目前均走完程序，全部移交司法机关。”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党纪国法的审判。” 方弘毅知道，由许语菡引发的承山市医疗系统的地震，在今天彻底结束。 而因此牵连到的承山市官场地震，如今也已经落下帷幕。 在这场交锋中，陈高峰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赢家。 当然，眼前的齐飞也算。 毕竟刚来承山市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势，把之前周思远一直想干又干不了的事情圆圆满满的解决。 单是这点，就在省委领导们面前上了大分。 夜深了。 承山市城郊西南角坐落着一栋占地近五十亩的别墅区。 准确来说应该是庄园。 说是别墅区，可里面只有一栋别墅。 而这栋别墅的主人，正是孙明洋。 平日里这所庄园门口安保林立，墙围布满了摄像头，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 而今天，此时此刻，已经被十几辆警车团团围住。 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亲自在现场指挥。 市委秘书一科科长方弘毅，代表市委在一旁督战。 “弘毅，这所庄园我们早就摸熟了，一共三个门，孙明洋跑不了。” 姚承安点燃一支香烟，眯着眼睛沉声道：“待会抓到人，我给你安排个地方？” 方弘毅之前被孙明洋威胁的事情，姚副市长可是知道的。 所谓痛打落水狗，好不容易能把这个嚣张的家伙打掉，如果方弘毅想出口气，姚承安肯定会顺水推舟。 “没必要。” 方弘毅笑着摆了摆手，其实他今天都不想来的。 如果不是陈高峰亲自下了命令，方弘毅才懒得搭理孙明洋。 当然，他也能懂陈高峰的良苦用心。 这半个月市公安局的人，对方弘毅的家属一直在跟踪保护。 就是担心孙明洋狗急跳墙。 所以陈高峰可能也认为方弘毅心中有火，之所以让他代表自己参加今晚的行动，前来督战，也有让他泄火的考虑。 可方弘毅两世为人，早已不是小孩心性。 再说了，区区一个孙明洋，真的从未入过他的眼。 凌晨1点，行动准时开始。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是人最疲劳的时刻。 戒心也是最低的。 姚承安在行动之前做了周密的部署，10点集合，收缴所有参战人员的通讯工具。 大多数警员都不知道今晚的行动目标是谁。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12点30分检查所有装备无误后才准时出发。 当然，在此之前孙明洋庄园门口的暗哨一直没断过。 随着姚承安一声令下，行动正式开始。 突击组由特警支队组成，庄园内部的安保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照面就被全部控制住了。 同样，监控系统和警报系统，也被特警支队拿下。 当姚承安、方弘毅二人在警员的簇拥下走进庄园中间的别墅，终于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孙明洋不愧是盘踞承山市多年的恶霸，手底下养了几十名社会闲散人员，甚至两人还配有枪械。 可这个阵容在国家暴力机器面前顿时哑然失色，没坚持2分钟就被正面突破。 姚承安和方弘毅进入别墅后，大厅内早已一片狼藉。 稍顷，穿着睡袍、满脸怒色的孙明洋被两名特警按着肩膀自二楼卧室走了下来。 “方弘毅！”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方弘毅从没把孙明洋当成一盘正经菜，可在孙明洋心里，自己这一切都是被方弘毅毁了。 如果不是方弘毅，可能自己的计划早就成了。 “带走。” 见方弘毅毫无和孙明洋说话的兴趣，姚承安大手一挥，示意特警支队把人带下去。 “等等。” 孙明洋大叫一声，目光直视方弘毅，显然是还有话说。 “方弘毅，你以为你自己赢了吗？” “你以为赵兴文或者是死了的刘晓秋就是背后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吗？” “哈哈哈，方弘毅，我告诉你，不是！” 孙明洋状若疯癫，一张脸已经扭曲到快要变形，“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也瞧不起刘晓秋、赵兴文之流。” “但是你想把承山市的贪官都抓完，也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方弘毅蹙了蹙眉，明眼人都知道刘晓秋的死另有玄机。 可知道归知道，这么说出来就是在打承山市市委和纪检系统的脸。 人已经死了，线索都断了，还怎么查？ 再说了，承山市的博弈已经结束，陈高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必然不会轻易再启争端。 哪怕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可这件事情暂时也只能放下。 没错，就是放下。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在没有把握一击致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拿那个人怎么样。 这就是体制内的无奈，当然也可以说是人生的无奈。 因为不光是体制内，人生处处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有些时候，暂时放下要比一往无前更难。 被孙明洋这番话搞得，方弘毅一整晚心情都不好。 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他承认陈高峰是一个很有手段的政客。 也明白从骨子里来说，陈高峰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更是一个清官。 起码一个多月接触下来，陈高峰的为人还是很正派的。 更明白，陈高峰目前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要是一味地再斗下去，最后必然是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而且省里面也会不高兴。 毕竟稳定压倒一切。 但是，这么做真的就对吗？ 如果把自己换到陈高峰的位置上，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这一晚方弘毅失眠了，所以第二天早早的他就到了单位。 陈高峰昨天下午去县里视察工作，所以今早方弘毅不用去接他。 刚刚到单位，林雪就跑来恭喜。 “方科，我是不是马上就要喊你方处了？” 第54章 秦长青的橄榄枝 天地良心，方弘毅根本不知道林雪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 方处？ 虽然方弘毅知道，只要自己给陈高峰继续干下去，这个副处迟早都会得到解决。 可他完全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更是如此突然。 “你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别跟着瞎传。” 方弘毅唬着一张脸对林雪严肃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就跟着起哄。” “嘿嘿，师父，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林雪耸了耸小鼻子笑道：“因为你是当事人，肯定要回避的。” “昨天秘书长开会研究这个事情，散会以后就定下来了。” “我昨晚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手机关机了。” 方弘毅顿了顿。 昨晚他在市公安局督战，手机虽然没有和其他干警那般被没收，可也是很自觉地关机了。 直到行动结束，方弘毅才打开手机，林雪肯定找不到自己。 可也不至于就这么巧吧？ “师父，大家可都等着任命公布以后给您庆功呢。” 林雪小声说道：“不过这次可说好了，大家伙请客，你不能再抢着买单了。” 女人都是小心眼，上次请客方弘毅自己花钱的事情林雪到现在都记着。 方弘毅蹙了蹙眉，上次他摸了下秘书一科的小金库。 好家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不算成箱的烟酒，光是现金就有二十多万。 虽说放到现在这是常态，毕竟严查取缔各单位部门的小金库是2016年以后的事情。 可习惯养成自然，现在用习惯了以后怎么办？ 而且还有一点，也是方弘毅绕不过去的。 现在这个年代，逢年过节不光单位要发东西，部门一把手也要给本部门的员工发东西。 甚至还造成了一种病态的现象，各个部门都会暗暗在这方面较劲。 越是炙手可热的部门，发的节礼就会越多，同样证明这个部门的一把手越有能力。 可这些节礼是怎么来的？ 自然，一把手不会掏自己的腰包，大多数都是通过和企业及部分单位“化缘”所得。 或者就是直接用小金库去采购。 眼瞅着马上就到中秋了，前几天林雪就来问过方弘毅，中秋节的部门节礼该怎么安排。 当时方弘毅没有回答。 如今传出了自己即将高升的消息，大家伙又要给自己庆祝，方弘毅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主要是前世没当过领导，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嘛。 “回去安心工作，不相干的话不要传。” 方弘毅千叮咛万嘱咐把林雪打发走，不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剩下以不变应万变了。 很快，各种各样的电话和信息纷纷进来了。 官场上没有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得信息的渠道来源。 再说了，方弘毅的位置本来就备受承山市各方瞩目。 哪怕是昨天下午才内部通过的事情，今天一早仍旧有很多消息灵通之士纷纷送来了祝福。 “弘毅，在忙吗？” 方弘毅刚刚挂掉一个县长的电话，秦长青笑便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秘书长。” 方弘毅急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不管林雪说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管方弘毅和秦长青平日里的私交如何。 铁打的一个事实不变，秦长青现在是自己的直系大领导。 该有的尊重，必须给人家。 “弘毅，昨晚市局那边的行动还算顺利吧？” 秦长青笑呵呵地在方弘毅的办公室随便落座，可一开口提到的就是绝密。 昨晚自己督战市局缉拿孙明洋的事情，只有市委书记陈高峰知道。 现在秦长青一上来就点破这一点，就是在用事实告诉方弘毅，你的轨迹我全部了解。 “很顺利。” 想明白这一点后方弘毅也没有任何顾虑了，“姚市长部署安排的非常周密，孙明洋已经被正式逮捕。” “好。” 秦长青拍了拍手，脸上满是感慨之色。 “昨天陈书记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很为你的安危着想。” “本来说给你打个电话的，但是又怕耽误你们的行动。” 这话说得够漂亮。 方弘毅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秦长青的段位要比李忠文高明太多了。 不管是察言观色还是嘘寒问暖，都做的恰到好处。 不愧是在省直机关锻炼出来的人，凡事都做到滴水不漏，这一点就不是李忠文能比的。 “秘书长，昨晚确实忙了些。” “市局的行动结束，时间太晚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和您汇报。” 秦长青摆了摆手，“弘毅，你是代表陈书记去督战的。” “这种事情无需向我汇报。” 方弘毅一时间不好权衡秦长青的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笑了笑没接话。 “弘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见方弘毅不开口，秦长青主动道：“你的事情昨天在会上已经通过了，今天我已经给组织部报上去了。” “明天的市委常委会开完，你就是市委副秘书长了。” 这是秦长青上任后送给方弘毅的第一份大礼，意在拉拢，这一点方弘毅心知肚明。 虽说按照惯例，市委书记的秘书一般情况下都会兼市委副秘书长。 但是这个事情毕竟是秦长青上任以后给方弘毅张罗的，所以方弘毅也必须念人家的好。 当然，这一切自然离不开陈高峰的首肯。 没有人家点头，就算是秦长青也不可能操作得了这件事情。 让方弘毅想不明白的是，陈高峰之前并未给自己透过任何口风。 自己这个大老板，还真是有些意思。 默默做好事不留名，反而把功劳让给秦长青。 这是想让秦长青和自己的关系更融洽么？ “感谢秘书长。” 方弘毅故作感激状，“不管事情成不成，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都一定会更紧密地配合您。” “为您分忧解难，共同把工作干好。” 秦长青笑了笑没说话，他要的就是方弘毅的态度。 翌日，承山市市委常委会如期召开。 坐在首位上的陈高峰心情舒畅，从自己来到承山已经近半年了。 今天，自己终于彻底掌握了常委会！ 第55章 杨国涛的反常 看着在坐常委们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陈高峰顿感神清气爽。 这半年的日子，太过煎熬了。 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主要议题就是人事安排。 刘晓秋、赵兴文一案几乎让承山市卫生、教育系统塌方了一半，尤其是市卫生局，科级以上干部的位置就足足空出来九个。 省委给承山市委补齐了市委领导班子。 可同样的，市委也得尽快给各部门把人员配齐。 待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端着水杯走进会议室后，陈高峰看了眼时间，比约定的开会时间早了一分钟。 剩下的一分钟应该是杨国涛刻意留给自己的。 可没想到的是，陈高峰今天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常委会会议室等着大家，没有一丁点架子。 落座后的杨国涛轻轻叹了口气。 陈高峰太稳健了，哪怕现在已经彻底掌握了市委常委会的话语权，也仍旧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嘴脸。 “人到齐了，咱们开会。” 陈高峰咳了咳嗓子，目光环视众人一圈后，正式宣布开会。 一番开场白过后，会议很快步入正题。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吴学义，按照前天五人组会议定下来的章程，有序开始提名。 有一点值得一提。 五人组会议一般是由市委书记、市长、专职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组成。 可承山市的情况比较特殊，市委副书记兼着纪委书记，所以五人会议便成了四人会议。 当然，这个情况不会长久持续下去，省委现在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纪委书记人选。 或者说，是用齐飞来承山市破局的。 如今承山市纪检系统的工作几乎捋顺，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承山摘桃子了。 “既然大家对罗宏亮同志任市卫生局党委书记、代局长的决议没有异议，那继续下一项。” 陈高峰风轻云淡，牢牢将市委常委会的节奏把控在自己手里，看的在场的市委常委们个个胆战心惊。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大家心里还是五味陈杂。 不少人的目光，悄悄看向坐在陈高峰下首位上的杨国涛。 杨市长神情平静，对组织部提出来的人事建议，几乎都是第一时间举手表示赞同。 他这么一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鲁成也只能跟着投赞同票。 很快，流程就来到了方弘毅身上。 “各位同志，关于方弘毅同志拟担任承山市市委副秘书长，是我们组织部门经过全面考察拿出来的意见。”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听取了秦秘书长的意见。” 说到这儿秦长青微微一笑，顺着吴学义的话开口了。 “各位领导。” 这个用词没有毛病，秦长青本身就是市委常委中排名最靠后的，可同为市委常委，也显得他非常谦虚。 “虽然我刚来承山市工作不到一个月，可对于方弘毅同志的工作能力我还是颇为了解的。” 秦长青说了一大通方弘毅的好话，能力强作风扎实，在工作岗位上干出了很多成绩，也为他这个秘书长解决了很多麻烦。 “综上所述，我认为提方弘毅同志为市委副秘书长是合适的。” 众多常委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着急发表意见。 主要是方弘毅的身份太过特殊了，谁不知道他是市委书记陈高峰的秘书。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杨国涛的态度太关键了。 是打还是和，就看杨国涛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出何等反应。 别看之前罗宏亮等人的任命都通过了，可相比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 如果陈高峰连自己的秘书都护不住，不管今天提了多少人，实际上他都输了。 同理，杨国涛想在常委会上继续发出自己的声音，现在这一步就尤其的关键。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在此刻都悄悄观察杨国涛的缘故。 “现在上面大力提倡干部队伍年轻化，咱们承山也应该紧跟政策嘛。” 杨国涛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众人心里一惊。 他这是什么意思，彻底放弃反抗了？ 就算这次交锋，杨国涛损失惨重，可以众人对杨国涛的了解，未战先怯也不是杨国涛的作风啊！ “杨市长也这么看？” 秦长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对于这件十拿九稳的事情，他最担心的就是杨国涛出幺蛾子。 只要杨国涛也没意见，那方弘毅上这个副秘书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小方我见过很多次，虽然不是多熟悉，可我还是相信吴部长和秦秘书长的眼光。” 秦长青还好，吴学义有些愣神，杨国涛居然还会拍自己马屁。 作为组织部长，他一直都牢牢跟着市委书记。 不管是谁来做市委书记，吴学义都坚定站在市委书记这边。 这就是吴学义比李文忠的高明之处。 因为不和书记一条心，自己的本职工作将会很难开展。 吴部长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现在依旧风生水起。 李忠文看不明白，不是想着当墙头草就是想着绕过市委书记走捷径，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当然，也就是因为吴学义在陈高峰来承山市的第一天就旗帜鲜明站队到陈高峰这边，所以杨国涛一直对吴部长很不满意。 像今天这种当着这么多常委面拍自己马屁的行为，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国涛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示好，现在既然做了，那一定是对自己有所求的。 可众人听到最后，也没有听到诸如“但是”之类转折的话。 甚至最后关头杨国涛当众表态，坚决支持市委组织部的提议，同意方弘毅同志担任承山市市委副秘书长。 杨国涛这是彻底放弃和陈高峰争锋的心思了？ 这是与会众常委们的第一反应。 不然的话，眼前这一幕不好解释啊！ “既然各位同志都没有意见，那关于方弘毅同志担任市委副秘书长的提案就通过了。” “等下。” 吴学义话音刚落，杨国涛忽然开口了。 众人心中一动，他终于忍不住吗？ 第56章 我们来帮你关心 “杨市长还有何意见？” 这次，就连市委书记陈高峰的眉头都蹙起来了。 你杨国涛刚刚明确表态支持方弘毅担任市委副秘书长，现在组织部门落锤，你就玩反转，没你这么搞的。 想打就直接打，别吊着胃口啊！ “陈书记，对于方弘毅同志的任职安排，我刚刚就说了，没有异议。” 陈高峰静静看着杨国涛，一言不发。 常委们的眼睛此刻也都放在了陈高峰身上，大家都想不明白，陈高峰接下来想做什么。 “本来这个事情，我现在是不该提的。” “可那天书记办公会上，吴部长因为有急事，我也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吴学义看了杨国涛一眼。 前不久的“五人会议”自己确实在汇报完人事工作后就退了出去，所以杨国涛此刻说书记办公室倒也不算错误。 “王文亮同志大家应该都熟吧？” 杨国涛话音刚落，在场的众多常委们顿时就心知肚明了。 搞了半天，杨国涛是在这里等着陈高峰。 “文亮同志在政府办待了有三个年头了，是我的第二任秘书，可至今一直没有解决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职务安排。” 杨国涛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说到这个，我有愧文亮同志啊。” 众人心中一紧，不少人的目光已经悄悄放在陈高峰身上了。 杨国涛这是在指桑骂槐！ 你陈高峰一朝得势，不到两个月的秘书就能兼市委副秘书长。 可我杨国涛呢，身边人足足三年了我也没有提。 这么一对比，谁大公无私，谁假公济私不就一目了然了？ 果然，不少人发现陈高峰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也没想到杨国涛会忽然打出这么一张牌来恶心自己。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秘书的政治前途！ 现在陈高峰已经成势，不管杨国涛的真正目的是不是给王文亮谋求副处级职务，可有一点是必然的。 那就是王文亮哪怕上去了，以后仕途的发展也不会顺利。 在市委常委会这种特出场合下完全不讲政治规矩，被杨国涛拿出来当炮灰攻击陈高峰假公济私，王文亮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可杨国涛根本就不顾忌这一点。 在场的常委们也个个心知肚明，之前你杨国涛在承山市搞一言堂的时候，一个副处级的职位那不是说拿就拿。 更何况还是你们政府那边的人事安排，一切都是你说了算的。 别说当初你牢牢把握市委常委会，哪怕就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你杨国涛老老实实走正常流程，陈高峰也不会驳了你这个面子。 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你真的想给王文亮解决副处待遇，最起码有一百种办法。 现在搞出这么一档事儿，就是在故意让陈高峰难堪！ 试想一下，如果杨国涛真的得逞，以后外面会怎么传？ 杨市长的秘书三年还是正科，陈书记刚站稳脚跟就提拔自己人。 他这是杀人诛心！ “坊间传言说，这秘书想进步，跟对领导很重要。” 杨国涛哈哈笑道：“相比起来文亮同志的运气似乎就要比弘毅同志差一些了嘛。” 他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可这个时候谁能陪着他笑出来？ 就连他的铁杆支持者，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鲁成，此刻的脸色都不好看。 诚然，杨国涛这一手打得陈高峰猝不可防。 可为此牺牲掉的，却是自己秘书的大好政治前途。 这个损失，是很大的。 如果这个时候，鲁成等人还跳出来支持杨国涛，继续火上浇油。 一旦爆发，后果是灾难性的！ “陈书记，杨市长也是着急。” 想明白这些后鲁成主动开口帮杨国涛着补，“诸位有所不知，文亮同志的家里最近出了些突发状况。” “老父亲突发脑溢血住了院，文亮同志工作又忙，平日里抽不出时间照顾家里。” “杨市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哪怕护工都安排到位，那肯定没有自己亲儿子伺候的周全。” “所以这几天杨市长想着实在不行给文亮同志暂时换个岗位。” “这么一张罗，才发现文亮同志的级别问题拖了三年还没有解决，杨市长才自感愧疚，有感而发。” 不得不说，鲁成这番话虽然漏洞百出，可也算给杨国涛圆了回来。 而且鲁成不是一般的稳重，一番解释下来绝口不提方弘毅的名字，更别说陈高峰了。 就仿佛杨国涛刚刚的行为，并不是刻意针对陈高峰。 一切都是因为事出紧急，照顾自己的秘书。 “所以杨市长想表达什么？” 见陈高峰依旧不说话，秦长青终于开口了。 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能比他说话更合适。 第一，方弘毅也算他的兵。 现在人家杨国涛都借此打上门了，秦长青怎么可能不迎战？ 其次，按照程序来说，方弘毅的提拔流程本就是市委秘书处研究决定，再报组织部门审核批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正是和陈高峰表态的好机会。 这个时候不冲锋，更待何时？ “长青同志，你讲话不要带情绪嘛。” 杨国涛怎么可能把一个刚上任半个月、常委排名最末尾的人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那个霸道的他仿佛又回来了。 哪怕，已经失去了常委会的掌控权。 可杨国涛依旧是那个目无一切的杨市长！ “我刚刚明确讲过，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方弘毅同志。” “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哪位觉得我不懂政治规矩，想上纲上线，我也没办法。” 秦长青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杨国涛已经丑话说在前面了，再纠缠下去就是上纲上线。 这个调子太高了，秦长青接不住。 良久，首位上的陈高峰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看杨国涛，而是直接把目光放在了吴学义身上。 “学义部长。” “杨市长刚刚讲了王文亮同志的个人情况，确实闻者落泪。” “是我们组织上对同志们的关心不到位啊！” 陈高峰话音刚落，杨国涛脸上就不好看了。 在场的常委们不少人眼中已经泛起了笑意。 好一个陈书记，还真是够狠的。 他就差直接指着杨国涛的鼻子骂了，“你自己的秘书自己不关心，现在干我屁事？” “陈书记您说的是，确实是我们关心不到位。” 吴学义就直接多了，脸上已经明显有了笑容。 “嗯，既然如此那就要多关心。” “你研究一下，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先让文亮同志去过渡下…” 第57章 借球 这下，在场的大多数常委都憋不住了。 除了一脸铁青的杨国涛和略显尴尬的鲁副市长。 其余的常委们，几乎各个心里乐开了花。 刚刚鲁成给杨国涛着补的时候，还说杨市长想给王文亮换个地方，哪料眨眼间这个事情还真就“梦想成真”了。 你不是想换么，可以啊，既然提出要求了，满足你。 直接让市委组织部长给你找，这个面子够不够大？ 见众人的目光再次放回自己身上，杨国涛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争取。 或许给王文亮搏一个好位置，还能挽回些颜面。 哪料杨国涛刚想开口，陈高峰再次打断，“吴部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尽快物色好，然后和国涛市长沟通就行。” “沟通完了也不用和我汇报，你们市委组织部直接走程序。” 众人笑的更明显了。 什么叫，沟通过后不需要汇报，直接走程序。 要知道如果涉及到处级干部的人事调动，那是必须要上市委常委会通过的。 陈高峰话里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处级？ 想也别想。 但凡你杨国涛别搞幺蛾子，真想给秘书解决副处职务，没问题。 陈高峰就算再强势，也不可能卡着这一点。 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没度量。 可放在今天这个场合上，如果陈高峰真的退了，那才丢人。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散会吧。” 陈高峰宣布完散会，直接起身第一个大步流星离开会场。 众人谁也不敢和脸色黝黑的杨国涛说话，一个个和逃似的从会议室内跑了出来… 常委会上的龙争虎斗，很快就化成了无数个版本，在承山市官场各个角落悄然流传。 方弘毅是拿的一手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该如何感谢陈高峰和秦长青。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不是给自己谋进步，大家也不会起冲突。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 如果杨国涛铁了心借着今天的市委常委会和陈高峰再争一争，哪怕没有自己的事情，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入手。 “方处，这下子您可是实至名归啦。” 林雪蹦蹦跳跳走进方弘毅的办公室，“大家伙知道不能一个个都来，所以特意让我这个徒弟代表大家恭喜你。” 方弘毅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林雪就成了自己的徒弟了。 而且现在秘书一科甚至是其他部门的人都这么认为，方弘毅也懒得解释。 “帮我回去谢谢大家。” 林雪刚刚离去，方弘毅的手机顿时忙碌起来。 承山市官场的各路神仙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凡是打听到常委会上消息的，都纷纷给方弘毅打来电话道喜。 方弘毅接了两三个电话，索性直接把手机关了。 不是摆架子，是电话太多了实在接不过来。 而这种电话，一般情况下又不会打到方弘毅办公室的座机，所以倒是不影响方弘毅处理公务。 午饭过后，方弘毅趁着午休的时候先去找了秦长青。 秦长青喜欢的体育运动是打台球，而且打得很不错，每天中午吃完饭都会出去开个小包厢过过瘾。 当然，这是在不忙的时候。 所以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方弘毅暗暗留心，看到秦长青吃完后也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秘书长，今天中午我没啥事做，陪你去打两杆？” 秦长青眼睛亮了。 自己这个爱好整个市委没几个人知道，方弘毅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今天方弘毅主动请缨，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二人来到秦长青常来的球房，明显他是这里的常客，人刚到老板就主动把包厢的灯打开了。 “秦哥，今天不需要助教？” 秦长青淡然摆手，一旁的方弘毅先是一怔，随即马上明白自己想歪了。 现在可不是后世。 球房的助教真的是技术水平很不错的助教。 也不穿百褶裙JK套。 这要是放在后世。 市委常委、秘书长每天中午在球房点助教。 天塌了… “弘毅，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秦长青潇洒开球，双下落袋。 方弘毅鼓了鼓掌，赞道：“秘书长好球技。” “真的没什么事情，就是听您说过，偶尔中午会出来放松放松，我这不就也手痒了。” “那怕是这局你没有发挥的机会了。” 秦长青哈哈大笑，俯身瞄准，挥臂发力，白球撞击花色球，稳稳中袋落袋，还自然衔接到了下一颗球。 方弘毅没有说话，直到秦长青打进第四颗球，才又鼓掌。 “秘书长，虽说机会是争取来的，可有些时候也是领导们主动给的。” “自己争取的机会，肯定要牢牢抓住。” “领导们送来的机会，那就更不能白白错过。” 秦长青起身擦了擦枪头，他知道方弘毅在借球说今天的市委常委会。 在说他进步的事情。 方弘毅说话的空隙，秦长青擦完枪头再次出击。 上个位置白球走的并不理想，这颗球秦长青要的是翻袋。 角度差了一点，目标球与袋口擦肩而过。 “哈哈，刚刚倒是我说大话了。” 秦长青主动让出位置，“弘毅，该你了。” 方弘毅笑了笑，提起球杆俯身瞄准。 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来的标准。 看到这一幕，秦长青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事实证明小方是真会，并不是半吊子水平找个借口来和自己套近乎的。 好些年不打这东西了，方弘毅还真不习惯。 他先是挥臂运了运力，熟悉了下感觉，调整好状态找到角度，直接击球。 目标球应声落袋。 方弘毅脸上一喜，正要连杆发现白球也同步落袋了。 “秘书长，这个自然角还真没把握好，该您打了。” 秦长青意味深长看向方弘毅，“是不小心给我机会，还是故意让着我啊？” 方弘毅急忙摆手，“秘书长，您这是说的哪的话？” “我虽然很小的时候就会打这个，可长久不打手生得很。” “但是我也确实喜欢这项运动，还希望秘书长以后多多指教。” 秦长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嗯，这个小滑头。 第58章 董耀宗下跪 方弘毅没提刚刚召开的市委常委会，可谢意已经带到了。 除了感激，还顺便和秦长青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机会是领导给的，我会把事情做好，肯定不让领导难堪。 同样，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领导能给我机会，未来我也会创造机会回馈领导的厚爱。 打完球回到单位后，方弘毅掐着时间来到陈高峰办公室。 算算时间，还差3天自己就来秘书一科满两个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方弘毅和陈高峰的关系突飞猛进。 同样，陈高峰的习惯、性格，方弘毅也早就摸得透透的。 就比如每天中午，陈书记根本没有午睡的习惯。 一般情况下，午饭后陈高峰会先上网冲浪半个小时，主要以时政新闻和承山市的本地论坛、贴吧为主。 没错，堂堂市委书记会经常性每天看十几分钟论坛贴吧。 用陈高峰的原话说，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已经很难接触到群众了。 贴吧和论坛就是我基层消息来源之一。 其实之前王家洼的污染问题，就是陈高峰在承山市贴吧看到的。 当然，这个事情属于绝对的隐秘，可能整个承山市除了陈高峰自己，也就方弘毅一个人清楚这件事情。 如果让外界知道，陈高峰有逛贴吧和论坛的习惯，那么整个承山市论坛和贴吧怕是都会被有心人接管利用起来。 上网冲浪半个小时后，陈高峰会让方弘毅给他泡杯浓茶，夏天是龙井，冬天就会换成大红袍。 陈高峰端着茶杯，迎着阳光靠在躺椅上，会看一个小时左右的明史。 可能是正史早已看的不想再看，陈高峰大多数看的都是野史。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对明史爱的偏执。 不光是野史，最近有部爆火的讲明史的网络小说，陈高峰都追得津津有味。 没错，就是追更。 不光追更，还要催更。 有一次方弘毅亲眼看到，陈高峰用笨拙的全拼在书评区给作者留言。 “希望你能稳定更新规律，固定更新时间，方便读者追更。” 好吧，正厅级干部的书评留言，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方弘毅是卡着给陈高峰泡茶的时间回来的，都是轻车路熟的基本功，方弘毅干起来早已得心应手。 可今天陈高峰的状态明显不对。 往常方弘毅进去的时候，陈高峰要么还在上网，要么已经窝在躺椅上看书了。 但是今天，陈高峰办公室的电脑是关着的。 躺椅也没有展开，是折起来的。 办公室内的烟味，甚至要比开会时三五个人一起抽烟还大。 方弘毅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 顺带着把空调打开，加速房间内的空气流通。 “别开门。” 见方弘毅正要跑去开门，陈高峰终于低沉开口了。 “书记，您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 这还是方弘毅第一次见到陈高峰这副状态。 哪怕之前被杨国涛处处打压，陈高峰给方弘毅的印象永远都是沉稳冷静，威严如山。 “烦心事倒是谈不上。” 陈高峰笑着摆了摆手，显然不愿意和方弘毅继续聊这个话题。 “怎么样，是不是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情？” “是的书记。” 方弘毅急忙道：“因为我的事情给您和秘书长添麻烦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陈高峰笑道：“这两个月你的能力我是看得到的。” “弘毅，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虽然你是我的秘书，可说句公道话，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上这个位置，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和是不是我的秘书，没有太大关系。” 被陈高峰这么一通夸，方弘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好的书记。” 方弘毅见烟味走得差不多了，重新给陈高峰关上窗户，把空调设置好制冷温度和风速，这才悄然而退。 下午3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方弘毅的办公室。 “方秘书长。” 方弘毅看着面前消瘦了足足有两圈的董耀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从方弘毅调到秘书一科，董耀宗一直请假，足足请了一个多月。 方弘毅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也知道他因为肖可可的事情和家里闹离婚，妻子又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可谓是满地鸡毛。 所以方弘毅也没有为难他，落井下石的事情方秘书长可不做。 直到前些日子，秦长青正式调任承山市后了解了这个情况，专门给董耀宗打了个电话。 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这个班还能不能上？ 能上就抓紧时间回来，不能上就给你换个位置。 如果不满意，不排除直接清退的可能。 公务员是铁饭碗，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可也不代表上面的领导想开除一个人就真的毫无办法。 尤其董耀宗这样的，等于是直接将把柄送到了秦长青手里。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董耀宗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上班。 “有事？” 方弘毅扫了董耀宗一眼，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扑通。 就在方弘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董耀宗忽然双膝一弯，就这么在方弘毅的办公室内跪了下来。 方弘毅顿时一惊，急忙起身去扶他。 “你这是干什么？” 要知道方弘毅办公室的房门几乎是从来不闭的，一般情况下他这里就是大多数领导干部去陈高峰办公室的必经之路。 虽说领导们这层平常不会来什么人。 可毕竟门是大开着的，现在董耀宗搞这么一出，来来往往但凡让人看见这一幕，让别人怎么想？ 没人会关心方弘毅和董耀宗之前有什么过节和矛盾。 人家只会说，方弘毅提了副秘书长，架子越来越大。 逼着自己的副职，在办公室内给他下跪。 “方科，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错。” 董耀宗哭丧着一张脸，眼窝子通红无比。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方弘毅眉头越皱越紧，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从自己上任秘书一科科长后，根本就没有针对过董耀宗。 更别说董耀宗这些日子一直请假，自己想搞他都没有机会。 “你好好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自问没对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如果你再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污蔑我，我就让纪委的人过来。” 第59章 难兄难弟各怀鬼胎 董耀宗和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听纪委两个字浑身都哆嗦。 “方科，方秘书长，您可千万不要让纪委的人过来啊！” 方弘毅满脸无奈，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曾经是何等的狂妄嚣张，不可一世。 既睡自己的未婚妻，还要搞黄自己的工作。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所有的恶行在你作恶的那刻起，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 “方科，难道不是您让秘书长通知我回来上班？” 董耀宗满脸疑惑，他一直以为是方弘毅在秦长青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所以秦秘书长才会那么严厉地给自己打电话。 毕竟，董耀宗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新来的秘书长。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弘毅在从中作梗。 “我并没有和秘书长提过你的事情。” 方弘毅平静开口，“如果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找秘书长。” “而不是来我这里闹。” 董耀宗彻底懵了，看方弘毅这个样子，似乎还真的和他无关。 那秦长青是抽什么疯，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的麻烦？ “我明白了方科。” 董耀宗连连点头，“对不起方科，打扰您了，我这就出去。” “等下。” 在董耀宗临行前，方弘毅想了想还是把他喊住。 “关于你请假的事情，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先不要和我解释你的困难。” 见董耀宗要辩解，方弘毅微微蹙眉摆手打断。 “如果困难到真的没有办法工作，就自己打辞职报告。” “咱们科有多忙，你自己也明白。” “我就说这么多，你走吧。” 董耀宗暗暗咬牙，他明白方弘毅在表达什么。 秦长青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先不说，方弘毅现在明确表态，不会再给自己无休止地批假了。 而且你还不能说人家是在故意报复你。 董耀宗很清楚，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 从方弘毅的办公室出来后，董耀宗迎面撞上了杨国涛的秘书王文亮。 值得一提的是，这二人是高中同学，又是一个大学毕业的。 可自从工作后二人来往就少了很多，毕竟一个在市委，一个在市政府，眉来眼去的影响不好。 但此刻二人都处在水深火热边缘，倒是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文亮，你怎么来这边了？” 承山市市委市政府大楼虽然是挨着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政府部门的人鲜少来市委串门。 更别说作为杨国涛的秘书，王文亮除了特殊情况，从不往市委办公楼这边跑。 “组织部的同志找我谈话，这不刚忙完。” 王文亮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昨晚市委常委会才结束，今天市委组织部的人竟然就真的给自己打电话了。 完全不顾及杨国涛的面子，事先连个招呼也没打。 王文亮心里也憋屈。 市委常委会上的事情，他也道听途说了不少。 对于被自家“主子”抛出去当子弹，王文亮心里也怨。 可作为秘书，他又能如何？ 可能杨国涛也知道现如今的情况，想重新收拢自己的心很难。 索性对市委组织部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早上甚至把市政府秘书长叫到办公室谈了足足一个小时。 市政府秘书长出来以后，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王文亮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弃子。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看看方弘毅，在陈高峰身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再加上如今陈高峰站起来了，方弘毅这个市委书记大秘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承山市二号首长。 再看看自己，相比而言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么快？” 董耀宗吃了一惊。 常委会上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可董耀宗没想到，市委组织部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不是请假了吗？” 王文亮显然不想和董耀宗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从董耀宗的伤心处谈。 “新来的秘书长说我休假时间已经超了好几天，让我今天务必来单位找他报道。” 董耀宗恨得牙痒痒，“我刚刚去找了方弘毅，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帮我周旋下。” 王文亮脸色平静，可心里早就笑麻了。 还和方弘毅吵架？ 现在的方弘毅已经是承山市市委副秘书长了，正儿八经的实权副处级。 可以说是承山市含金量最高的实权副处级。 多少人巴结人家都来不及，就你董耀宗目前这个情况，还有胆子和方弘毅吵架？ 怕不是得抢着磕几个响头吧。 还别说，王文亮真的猜对了。 董耀宗虽说没来得及磕头，可下跪是真实的。 “找个地方聊聊？” 王文亮主动向董耀宗发出邀请，市委组织部刚刚已经明确了，暂时先把自己的职务免去，让自己去忙家里的事情。 至于新的职务安排，并不着急。 一个是希望自己先把心思放在家庭，毕竟这话可是杨国涛在市委常委会上亲口提出来的。 二来市委组织部的意见是，关于他的任职安排，得和杨国涛再沟通，充分听取杨市长的意见。 说实话，现在王文亮已经对杨国涛彻底失望了！ 从他在常委会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抛出去攻击陈高峰和方弘毅的那刻起，什么数年的相处情谊，通通都是扯淡。 你把领导当恩人，领导拿你当鸡毛。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谋生路。 恰逢董耀宗的岳父大人是政协的副主席，虽然在二线，可起码级别摆在那里。 之前的门生旧故，也有不少现在都是实权处级干部。 如果能走通他的关系，从区里找一个肥局当局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董耀宗恰恰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现在自己在市委混不下去了，新来的秘书长针对自己，方弘毅和自己又是死对头。 那为何不借着王文亮的关系，活动到政府那边去呢？ 虽说现在王文亮的日子也不好过，可他毕竟给杨国涛做了三年的秘书，人脉绝非自己能比的。 “好啊文亮，我也早就想和你聚聚了。” 董耀宗大喜，都顾不上去找秦长青了。 什么秘书长，见鬼去吧。 这对难兄难弟各怀鬼胎，就这么勾肩搭背地走到了一起。 这一幕，恰巧被秦长青看到了… 第60章 拒绝做市长大秘 “秘书长，您说董耀宗没去找您，反而是和杨市长的秘书王文亮一起出去了？” 方弘毅傻眼了，董耀宗是吃错药了不成。 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抓紧时间和秦长青表忠心摆态度么？ 你从王文亮的身边凑什么啊！ 还嫌不够乱吗？ “准确说，王文亮现在已经不是杨市长的秘书了。” 秦长青微微一笑，“组织部那边已经定了调子，杨国涛好像也给自己选好了新秘书。” “你猜猜是谁？” 方弘毅心里一动，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萌生而出。 “不会是陈书记之前的秘书杜耀阳吧？” “还真被你猜中了。” 秦长青先是一怔，随即马上明白看来方弘毅也知道那件事情。 “咱们这位杨市长，可是小心眼得很呐。” 方弘毅讪笑一声没说话，秦长青再怎么说也是市委常委，人家可以随便评价杨国涛，可自己不行。 但是杨国涛这个举动，也是真的在和陈高峰打擂台。 你之前觉得不行的秘书，我就要启用。 不光要启用，我还要风风光光的用。 上来就提名市政府副秘书长，和方弘毅的行政级别对等。 也是副处级。 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差些没把杜耀阳砸晕。 可马上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从市政府那边传遍了整个承山官场。 杜耀阳拒绝了… 从市委这边调回市政府后，杜耀阳被安排在市政办政务督察一科担任科长。 这个职务的实权还是很高的，主要负责全市重大项目建设、招商引资等重大工作的督察指导。 王文亮的事杜耀阳也听说了，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杜耀阳都决定不踏入高层的是非圈。 哪怕被杨国涛记恨，杜耀阳也在所不惜。 为此，方弘毅还专门给杜耀阳打过一个电话。 二人前世私交就很好，如今重来一次，虽然有过误会，可这段时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耀阳哥，你这么做可是把杨国涛得罪惨了。” “那又如何？” 杜耀阳很是随意，“难不成让我去做第二个王文亮？” 方弘毅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杜耀阳说的没错。 杨国涛这步棋真的走臭了。 非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彻底失去了民心。 以至于现在换个秘书，都被人家直接拒绝，这对杨国涛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将会直接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弘毅对杜耀阳的发展还是非常关心的，他很清楚这个人有能力，也有为民请命的心。 所以方弘毅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位优秀的干部，因为杨国涛被毁。 “我在政务督察科还不错，先干好这边的工作再说吧。” 杜耀阳沉声道：“弘毅，关于政务督察工作这些天我也有些心得，咱们的流程制度还是不太完善。” “耀阳哥，你想说什么？” 方弘毅瞬间正色起来，要知道政务督察工作是政府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确保政府决策和工作部署得到有效执行的关键环节。 换句话说，市政工作所有的猫腻，一大半是政务督查不作为导致的。 如果能把这个环节的工作重视起来，很多豆腐渣工程和形象工程怕是根本就不会存在。 “我系统性整理了一些目前政府督导工作流程中存在的问题。” “前几天报到了鲁市长那边，可被他给打了回来。” 杜耀阳满是苦涩，“鲁市长说我才在这个岗位干了几天就瞎折腾，还说我心思没用在正经地方。” “可是发现问题不解决，反而让问题不断衍生，那不是…” 方弘毅点了点头，杜耀阳口中的鲁市长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鲁成。 从这一点来说，他的汇报程序没有问题。 但是显然鲁成并不重视这项工作。 怎么说呢？ 从古至今不管是在什么领域，只要涉及到“改革”这两个字的，不管是谁都会慎之又慎。 “耀阳哥，可以把你写的东西给我看看么？” 方弘毅记得很清楚，前世关于高质量推动政务督查工作，上面出台过很多份文件。 因为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新兴行业在不断崛起腾飞。 自然而然的，就会要求各方面也跟着一起进步。 作为前世在政研科混了一辈子的方弘毅来说，大的国家战略方针政策他几乎都是刻在脑子里的。 可能会给杜耀阳不少帮助。 “弘毅，你不会是想给陈书记看吧？” 杜耀阳明显想歪了，以为方弘毅觉得自己在诉苦。 既然得不到鲁成的重视，那就干脆把东西拿给市委书记过目。 “这可不行。” “你想哪儿去了？” 方弘毅哭笑不得，“耀阳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组织纪律观念嘛？” “你有吗？” 杜耀阳也回怼道：“当初是谁给我打电话，让我找陈书记的？” 方弘毅顿时哑然。 事实确实如此，那个电话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弘毅，我和你开玩笑的。” 见方弘毅沉默起来，杜耀阳急忙说道：“你的那个电话很及时，不然的话市医院那天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即使到现在，杜耀阳也不清楚许语菡的真实身份。 更不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到了多深的政治博弈。 整个承山市医疗卫生系统的大地震，不就是因此引发的么？ 当然，这些话没有必要对杜耀阳讲。 “耀阳哥，你要是信我就把东西发来我帮你看看。” “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上忙，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给你提些意见嘛。” “哈哈，好。” “你现在可是咱们承山市的大红人，见的世面也多，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轻轻松了口气。 脑子里开始飞快回忆前世高层关于高质量发展职务督查工作的政策性指导文献。 就在此时，电话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易思铭。 “方秘书长您好，恭喜。” “易局，我有你的电话。” 方弘毅笑了笑，他还是很欣赏易思铭的。 “咱们是老熟人了，你该不会是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吧？” “方处，我马上到市委。” “王家洼的事情，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61章 承山是我们的承山 方弘毅挂断电话后，先和陈高峰做了个汇报。 进去的时候，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赵德元正在陈高峰办公室。 看到方弘毅进屋，赵德元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从给陈高峰当秘书至今，方弘毅都鲜少和赵德元往来。 当然，方弘毅也很少看到这位赵书记来找陈高峰主动汇报工作。 “弘毅，有什么事情吗？” “书记，青田县的易思铭刚刚给我打电话，说马上到市委门口，想和您汇报一下王家洼的善后工作。” 陈高峰扬了扬眉，方弘毅注意到一个细节。 自己话音刚落，赵德元就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你和易思铭说，让他先回去吧。” 陈高峰摆了摆手道：“让他做好准备，过几天我亲自去王家洼调研，让他陪同就好。” “明白书记，我这就去。” 方弘毅应了一声，临走的时候又礼貌向赵德元点头致意。 从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第一时间下楼去见易思铭。 陈高峰不见易思铭，很可能是与赵德元有关。 准确说应该是暂时有其他事情将他拖住了。 可方弘毅不能无缘无故，拒易思铭于门外。 人家已经到了，虽然见不了陈高峰，可自己还是应该露个脸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再加上方弘毅对易思铭的印象，也很不错。 虽然犯过错误，可能及时改正。 最重要的是易思铭是一个很有想法、敢想敢干的人。 并不是那种终日碌碌无为混日子的人。 在方弘毅眼里，占着位置不作为的人，要比贪官更可恨。 “方处，什么情况啊？” 车内，方弘毅拍了拍易思铭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紧张，陈书记今天的安排非常满，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见你。” “你回去好好准备，我估计就这几天便下去了。” 易思铭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方处，我听你的。” “对了，非凡医疗器械公司那边最后怎么解决的？” 这就是方弘毅和易思铭见面的另一个原因了。 他需要提前掌握一些关键信息，好应对陈高峰的询问。 比如在去青田县的路上，陈高峰可能随口就会问一些问题。 方弘毅作为陈高峰的秘书，不能一问三不知。 一个合格的秘书，必须要成为领导的眼睛和耳朵。 把领导想知道、想了解的情况，随时反馈过去。 “方处，您之前出的主意非常好。” 易思铭笑道：“我们从省里聘请了专业的验收团队，经检测非凡医疗那边的排污标准已经严重违反了环境保护法。” “本来想收拾孙明洋，县里的领导还有些顾虑。” “但是谁也没想到，市局忽然展开行动，把孙明洋以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罪给逮捕了。” “我们的压力一下子就没有了，各项工作也能顺利得以推进。” “现在法院已经正式宣判了，我们非但不需要赔偿非凡医疗器械的损失，他们还得面临巨额的罚款。” “虽说孙明洋进去了，可公司还在。” “这笔钱县里也说了，将会拿出一部分拨给我们环保局，用于全县的环境治理工作…” “易思铭和你是这么说的？” 次日，陈高峰就启动了对王家洼的调查工作。 在路上，陈高峰问出了方弘毅昨天问易思铭同样的问题。 这些话，方弘毅原原本本转达给了陈高峰。 这就是有备无患的好处。 “是的书记。” “我昨天还特意给青田县的周凯县长打了个电话，他们县里现在对环保方面的工作也越来越重视了。” 陈高峰哈哈大笑起来，“弘毅，你一会儿多给我拍点照片，明天我要去论坛和贴吧回帖。” 也就是车里只有司机王瑞涛和陈高峰、方弘毅三人，但凡再多一个人，陈高峰也不会说出这话。 他早已完完全全把方弘毅当自己的心腹去培养了。 “陈书记，欢迎您来青田县视察工作。” 这次陈高峰并没有直接去王家洼。 一来，如今的陈高峰已经完全掌握了承山市的局面，不管是哪个县区的一二把手，谁也不敢轻视他。 二来王家洼已经暴雷，这次是去做验收的，不用搞突然袭击那套。 三来易思铭现如今在县环保局工作，陈高峰直接去王家洼也没有必要啊！ “陈书记，我是卢建良，欢迎您来青田县。” 县委书记卢建良是第一次和陈高峰见面，上次陈高峰来的时候，他正在省委党校学习。 没几天回来后，卢建良也没有去找陈高峰汇报工作。 方弘毅知道这位卢书记应该是杨国涛的人，可如今卢建良对陈高峰也是殷勤的很。 “建良书记，就不劳烦你跟着再跑一趟王家洼了。” 面对卢建良的热情，陈高峰很自然地婉拒，“上次就是周凯陪我一起去的，那边的情况他熟。” “我这次来青田就是去王家洼看看，并没有别的安排。” “你们青田县也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一二把手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从穷乡僻壤之处跑。” 卢建良被陈高峰说的脸色通红，他知道陈高峰这是在隐晦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可卢建良也没办法，他是杨国涛提起来的干部，身上已经被打上了杨系的烙印。 这个时候想改旗易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听陈书记的。” 卢建良急忙道：“那就让周县长陪您去，我在县里备好午餐…” 陈高峰根本没给卢建良讲完话的机会，已经大步离去。 看着陈高峰的背影，卢建良双眸闪过一道淡淡的厉芒。 回到办公室，卢建良拨通了杨国涛的电话。 “建良，见到陈高峰了？” “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他没让你陪着一起去王家洼吧。” 卢建良叹息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领导。 “是的，他点名周凯陪着。” “市长，我说中午在县里备好午餐，他没表态就走了。” “您说我…” “建良，现在情况特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嗯，给我点时间，承山市终归还是我们的承山市。” 第62章 地位稳步提升 “秘书长，您说董耀宗没去找您，反而是和杨市长的秘书王文亮一起出去了？” 方弘毅傻眼了，董耀宗是吃错药了不成。 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抓紧时间和秦长青表忠心摆态度么？ 你从王文亮的身边凑什么啊！ 还嫌不够乱吗？ “准确说，王文亮现在已经不是杨市长的秘书了。” 秦长青微微一笑，“组织部那边已经定了调子，杨国涛好像也给自己选好了新秘书。” “你猜猜是谁？” 方弘毅心里一动，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萌生而出。 “不会是陈书记之前的秘书杜耀阳吧？” “还真被你猜中了。” 秦长青先是一怔，随即马上明白看来方弘毅也知道那件事情。 “咱们这位杨市长，可是小心眼得很呐。” 方弘毅讪笑一声没说话，秦长青再怎么说也是市委常委，人家可以随便评价杨国涛，可自己不行。 但是杨国涛这个举动，也是真的在和陈高峰打擂台。 你之前觉得不行的秘书，我就要启用。 不光要启用，我还要风风光光的用。 上来就提名市政府副秘书长，和方弘毅的行政级别对等。 也是副处级。 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差些没把杜耀阳砸晕。 可马上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从市政府那边传遍了整个承山官场。 杜耀阳拒绝了… 从市委这边调回市政府后，杜耀阳被安排在市政办政务督察一科担任科长。 这个职务的实权还是很高的，主要负责全市重大项目建设、招商引资等重大工作的督察指导。 王文亮的事杜耀阳也听说了，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杜耀阳都决定不踏入高层的是非圈。 哪怕被杨国涛记恨，杜耀阳也在所不惜。 为此，方弘毅还专门给杜耀阳打过一个电话。 二人前世私交就很好，如今重来一次，虽然有过误会，可这段时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耀阳哥，你这么做可是把杨国涛得罪惨了。” “那又如何？” 杜耀阳很是随意，“难不成让我去做第二个王文亮？” 方弘毅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杜耀阳说的没错。 杨国涛这步棋真的走臭了。 非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彻底失去了民心。 以至于现在换个秘书，都被人家直接拒绝，这对杨国涛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将会直接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弘毅对杜耀阳的发展还是非常关心的，他很清楚这个人有能力，也有为民请命的心。 所以方弘毅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位优秀的干部，因为杨国涛被毁。 “我在政务督察科还不错，先干好这边的工作再说吧。” 杜耀阳沉声道：“弘毅，关于政务督察工作这些天我也有些心得，咱们的流程制度还是不太完善。” “耀阳哥，你想说什么？” 方弘毅瞬间正色起来，要知道政务督察工作是政府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确保政府决策和工作部署得到有效执行的关键环节。 换句话说，市政工作所有的猫腻，一大半是政务督查不作为导致的。 如果能把这个环节的工作重视起来，很多豆腐渣工程和形象工程怕是根本就不会存在。 “我系统性整理了一些目前政府督导工作流程中存在的问题。” “前几天报到了鲁市长那边，可被他给打了回来。” 杜耀阳满是苦涩，“鲁市长说我才在这个岗位干了几天就瞎折腾，还说我心思没用在正经地方。” “可是发现问题不解决，反而让问题不断衍生，那不是…” 方弘毅点了点头，杜耀阳口中的鲁市长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鲁成。 从这一点来说，他的汇报程序没有问题。 但是显然鲁成并不重视这项工作。 怎么说呢？ 从古至今不管是在什么领域，只要涉及到“改革”这两个字的，不管是谁都会慎之又慎。 “耀阳哥，可以把你写的东西给我看看么？” 方弘毅记得很清楚，前世关于高质量推动政务督查工作，上面出台过很多份文件。 因为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新兴行业在不断崛起腾飞。 自然而然的，就会要求各方面也跟着一起进步。 作为前世在政研科混了一辈子的方弘毅来说，大的国家战略方针政策他几乎都是刻在脑子里的。 可能会给杜耀阳不少帮助。 “弘毅，你不会是想给陈书记看吧？” 杜耀阳明显想歪了，以为方弘毅觉得自己在诉苦。 既然得不到鲁成的重视，那就干脆把东西拿给市委书记过目。 “这可不行。” “你想哪儿去了？” 方弘毅哭笑不得，“耀阳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组织纪律观念嘛？” “你有吗？” 杜耀阳也回怼道：“当初是谁给我打电话，让我找陈书记的？” 方弘毅顿时哑然。 事实确实如此，那个电话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弘毅，我和你开玩笑的。” 见方弘毅沉默起来，杜耀阳急忙说道：“你的那个电话很及时，不然的话市医院那天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即使到现在，杜耀阳也不清楚许语菡的真实身份。 更不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到了多深的政治博弈。 整个承山市医疗卫生系统的大地震，不就是因此引发的么？ 当然，这些话没有必要对杜耀阳讲。 “耀阳哥，你要是信我就把东西发来我帮你看看。” “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上忙，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给你提些意见嘛。” “哈哈，好。” “你现在可是咱们承山市的大红人，见的世面也多，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轻轻松了口气。 脑子里开始飞快回忆前世高层关于高质量发展职务督查工作的政策性指导文献。 就在此时，电话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易思铭。 “方秘书长您好，恭喜。” “易局，我有你的电话。” 方弘毅笑了笑，他还是很欣赏易思铭的。 “咱们是老熟人了，你该不会是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吧？” “方处，我马上到市委。” “王家洼的事情，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63章 是无心还是有意？ 董耀宗和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听纪委两个字浑身都哆嗦。 “方科，方秘书长，您可千万不要让纪委的人过来啊！” 方弘毅满脸无奈，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曾经是何等的狂妄嚣张，不可一世。 既睡自己的未婚妻，还要搞黄自己的工作。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所有的恶行在你作恶的那刻起，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 “方科，难道不是您让秘书长通知我回来上班？” 董耀宗满脸疑惑，他一直以为是方弘毅在秦长青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所以秦秘书长才会那么严厉地给自己打电话。 毕竟，董耀宗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新来的秘书长。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弘毅在从中作梗。 “我并没有和秘书长提过你的事情。” 方弘毅平静开口，“如果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找秘书长。” “而不是来我这里闹。” 董耀宗彻底懵了，看方弘毅这个样子，似乎还真的和他无关。 那秦长青是抽什么疯，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的麻烦？ “我明白了方科。” 董耀宗连连点头，“对不起方科，打扰您了，我这就出去。” “等下。” 在董耀宗临行前，方弘毅想了想还是把他喊住。 “关于你请假的事情，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先不要和我解释你的困难。” 见董耀宗要辩解，方弘毅微微蹙眉摆手打断。 “如果困难到真的没有办法工作，就自己打辞职报告。” “咱们科有多忙，你自己也明白。” “我就说这么多，你走吧。” 董耀宗暗暗咬牙，他明白方弘毅在表达什么。 秦长青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先不说，方弘毅现在明确表态，不会再给自己无休止地批假了。 而且你还不能说人家是在故意报复你。 董耀宗很清楚，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 从方弘毅的办公室出来后，董耀宗迎面撞上了杨国涛的秘书王文亮。 值得一提的是，这二人是高中同学，又是一个大学毕业的。 可自从工作后二人来往就少了很多，毕竟一个在市委，一个在市政府，眉来眼去的影响不好。 但此刻二人都处在水深火热边缘，倒是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文亮，你怎么来这边了？” 承山市市委市政府大楼虽然是挨着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政府部门的人鲜少来市委串门。 更别说作为杨国涛的秘书，王文亮除了特殊情况，从不往市委办公楼这边跑。 “组织部的同志找我谈话，这不刚忙完。” 王文亮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昨晚市委常委会才结束，今天市委组织部的人竟然就真的给自己打电话了。 完全不顾及杨国涛的面子，事先连个招呼也没打。 王文亮心里也憋屈。 市委常委会上的事情，他也道听途说了不少。 对于被自家“主子”抛出去当子弹，王文亮心里也怨。 可作为秘书，他又能如何？ 可能杨国涛也知道现如今的情况，想重新收拢自己的心很难。 索性对市委组织部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早上甚至把市政府秘书长叫到办公室谈了足足一个小时。 市政府秘书长出来以后，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王文亮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弃子。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看看方弘毅，在陈高峰身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再加上如今陈高峰站起来了，方弘毅这个市委书记大秘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承山市二号首长。 再看看自己，相比而言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么快？” 董耀宗吃了一惊。 常委会上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可董耀宗没想到，市委组织部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不是请假了吗？” 王文亮显然不想和董耀宗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从董耀宗的伤心处谈。 “新来的秘书长说我休假时间已经超了好几天，让我今天务必来单位找他报道。” 董耀宗恨得牙痒痒，“我刚刚去找了方弘毅，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帮我周旋下。” 王文亮脸色平静，可心里早就笑麻了。 还和方弘毅吵架？ 现在的方弘毅已经是承山市市委副秘书长了，正儿八经的实权副处级。 可以说是承山市含金量最高的实权副处级。 多少人巴结人家都来不及，就你董耀宗目前这个情况，还有胆子和方弘毅吵架？ 怕不是得抢着磕几个响头吧。 还别说，王文亮真的猜对了。 董耀宗虽说没来得及磕头，可下跪是真实的。 “找个地方聊聊？” 王文亮主动向董耀宗发出邀请，市委组织部刚刚已经明确了，暂时先把自己的职务免去，让自己去忙家里的事情。 至于新的职务安排，并不着急。 一个是希望自己先把心思放在家庭，毕竟这话可是杨国涛在市委常委会上亲口提出来的。 二来市委组织部的意见是，关于他的任职安排，得和杨国涛再沟通，充分听取杨市长的意见。 说实话，现在王文亮已经对杨国涛彻底失望了！ 从他在常委会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抛出去攻击陈高峰和方弘毅的那刻起，什么数年的相处情谊，通通都是扯淡。 你把领导当恩人，领导拿你当鸡毛。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谋生路。 恰逢董耀宗的岳父大人是政协的副主席，虽然在二线，可起码级别摆在那里。 之前的门生旧故，也有不少现在都是实权处级干部。 如果能走通他的关系，从区里找一个肥局当局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董耀宗恰恰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现在自己在市委混不下去了，新来的秘书长针对自己，方弘毅和自己又是死对头。 那为何不借着王文亮的关系，活动到政府那边去呢？ 虽说现在王文亮的日子也不好过，可他毕竟给杨国涛做了三年的秘书，人脉绝非自己能比的。 “好啊文亮，我也早就想和你聚聚了。” 董耀宗大喜，都顾不上去找秦长青了。 什么秘书长，见鬼去吧。 这对难兄难弟各怀鬼胎，就这么勾肩搭背地走到了一起。 这一幕，恰巧被秦长青看到了… 第64章 酒后吐真言 方弘毅没提刚刚召开的市委常委会，可谢意已经带到了。 除了感激，还顺便和秦长青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机会是领导给的，我会把事情做好，肯定不让领导难堪。 同样，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领导能给我机会，未来我也会创造机会回馈领导的厚爱。 打完球回到单位后，方弘毅掐着时间来到陈高峰办公室。 算算时间，还差3天自己就来秘书一科满两个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方弘毅和陈高峰的关系突飞猛进。 同样，陈高峰的习惯、性格，方弘毅也早就摸得透透的。 就比如每天中午，陈书记根本没有午睡的习惯。 一般情况下，午饭后陈高峰会先上网冲浪半个小时，主要以时政新闻和承山市的本地论坛、贴吧为主。 没错，堂堂市委书记会经常性每天看十几分钟论坛贴吧。 用陈高峰的原话说，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已经很难接触到群众了。 贴吧和论坛就是我基层消息来源之一。 其实之前王家洼的污染问题，就是陈高峰在承山市贴吧看到的。 当然，这个事情属于绝对的隐秘，可能整个承山市除了陈高峰自己，也就方弘毅一个人清楚这件事情。 如果让外界知道，陈高峰有逛贴吧和论坛的习惯，那么整个承山市论坛和贴吧怕是都会被有心人接管利用起来。 上网冲浪半个小时后，陈高峰会让方弘毅给他泡杯浓茶，夏天是龙井，冬天就会换成大红袍。 陈高峰端着茶杯，迎着阳光靠在躺椅上，会看一个小时左右的明史。 可能是正史早已看的不想再看，陈高峰大多数看的都是野史。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对明史爱的偏执。 不光是野史，最近有部爆火的讲明史的网络小说，陈高峰都追得津津有味。 没错，就是追更。 不光追更，还要催更。 有一次方弘毅亲眼看到，陈高峰用笨拙的全拼在书评区给作者留言。 “希望你能稳定更新规律，固定更新时间，方便读者追更。” 好吧，正厅级干部的书评留言，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方弘毅是卡着给陈高峰泡茶的时间回来的，都是轻车路熟的基本功，方弘毅干起来早已得心应手。 可今天陈高峰的状态明显不对。 往常方弘毅进去的时候，陈高峰要么还在上网，要么已经窝在躺椅上看书了。 但是今天，陈高峰办公室的电脑是关着的。 躺椅也没有展开，是折起来的。 办公室内的烟味，甚至要比开会时三五个人一起抽烟还大。 方弘毅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 顺带着把空调打开，加速房间内的空气流通。 “别开门。” 见方弘毅正要跑去开门，陈高峰终于低沉开口了。 “书记，您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 这还是方弘毅第一次见到陈高峰这副状态。 哪怕之前被杨国涛处处打压，陈高峰给方弘毅的印象永远都是沉稳冷静，威严如山。 “烦心事倒是谈不上。” 陈高峰笑着摆了摆手，显然不愿意和方弘毅继续聊这个话题。 “怎么样，是不是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情？” “是的书记。” 方弘毅急忙道：“因为我的事情给您和秘书长添麻烦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陈高峰笑道：“这两个月你的能力我是看得到的。” “弘毅，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虽然你是我的秘书，可说句公道话，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上这个位置，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和是不是我的秘书，没有太大关系。” 被陈高峰这么一通夸，方弘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好的书记。” 方弘毅见烟味走得差不多了，重新给陈高峰关上窗户，把空调设置好制冷温度和风速，这才悄然而退。 下午3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方弘毅的办公室。 “方秘书长。” 方弘毅看着面前消瘦了足足有两圈的董耀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从方弘毅调到秘书一科，董耀宗一直请假，足足请了一个多月。 方弘毅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也知道他因为肖可可的事情和家里闹离婚，妻子又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可谓是满地鸡毛。 所以方弘毅也没有为难他，落井下石的事情方秘书长可不做。 直到前些日子，秦长青正式调任承山市后了解了这个情况，专门给董耀宗打了个电话。 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这个班还能不能上？ 能上就抓紧时间回来，不能上就给你换个位置。 如果不满意，不排除直接清退的可能。 公务员是铁饭碗，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可也不代表上面的领导想开除一个人就真的毫无办法。 尤其董耀宗这样的，等于是直接将把柄送到了秦长青手里。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董耀宗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上班。 “有事？” 方弘毅扫了董耀宗一眼，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扑通。 就在方弘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董耀宗忽然双膝一弯，就这么在方弘毅的办公室内跪了下来。 方弘毅顿时一惊，急忙起身去扶他。 “你这是干什么？” 要知道方弘毅办公室的房门几乎是从来不闭的，一般情况下他这里就是大多数领导干部去陈高峰办公室的必经之路。 虽说领导们这层平常不会来什么人。 可毕竟门是大开着的，现在董耀宗搞这么一出，来来往往但凡让人看见这一幕，让别人怎么想？ 没人会关心方弘毅和董耀宗之前有什么过节和矛盾。 人家只会说，方弘毅提了副秘书长，架子越来越大。 逼着自己的副职，在办公室内给他下跪。 “方科，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错。” 董耀宗哭丧着一张脸，眼窝子通红无比。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方弘毅眉头越皱越紧，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从自己上任秘书一科科长后，根本就没有针对过董耀宗。 更别说董耀宗这些日子一直请假，自己想搞他都没有机会。 “你好好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自问没对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如果你再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污蔑我，我就让纪委的人过来。” 第7章 上任之初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许语菡给方弘毅换完药后不由劝阻道：“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单位那边其实可以晚几天的。” “许医生，我天生劳碌命，你让我闲着我也闲不下来啊！” 短短两天的接触，在“救命之恩”的推动下，方弘毅和许语菡已经勉强算是朋友。 尤其是方弘毅的缘分心法，完全可以代表他的三观，在这点上许语菡是非常认同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伤口切勿着水，这几天你就不要洗澡了。” “饮食方面也要注意，辛辣刺激的不要碰，酒更不能喝。”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医嘱，可许语菡此刻一边帮方弘毅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嘱咐，就仿佛妻子在叮嘱即将离家远行的丈夫。 “你放心许医生，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如果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方弘毅自然不着急，他巴不得在医院多躺几天，对未来好好做一个全面的规划。 但是现在陈高峰点了自己的将，那就不能找借口拖着了。 “本来说等你出院请你吃饭感谢你的，但今晚我母亲来承山，只能再找个你不忙的时间了。” 许语菡扬了扬小巧的诺基亚，“给我留个电话，我拨给你，等你不忙了找我。” “阿姨知道昨晚的事情了？”方弘毅一边存手机号码，一边小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果许语菡的母亲知道，那不就代表上面的大佬们都在关注承山。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就算许语菡没出事，可依旧会让某些大佬对承山当局不满。 从卫生系统到公安系统，怕是都要有人倒霉。 许语菡苦笑点头，“我也不想让她担心，但她在承山这边也是有些朋友，不是我想瞒就能瞒住的。” 方弘毅心里暗道，就算没朋友说，这个事情你父母也都会知道。 真当公主流落民间就不是公主了么？ “那你晚上多陪陪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方弘毅收拾好东西对许语菡摆手，“说好了，你还欠着我一顿饭呢。” 许语菡笑着点头，阳光自窗户打进来，落在她的身影上，此刻的她越发像一个天使。 …… “方科好。” “方科长，您这么快就出院了？” 方弘毅刚踏进市委大楼，同事们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有熟的，关系本就不错的。 有普通的，仅仅有印象的。 更多的是，自己落魄后，落井下石的。 方弘毅面含微笑，熟络的和每一个与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问好。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好起来的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积极的，充满善意的。 连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光。 “秘书长，我来找您报道。” 方弘毅的第一站自然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忠文的办公室。 不管是秘书一科还是秘书二科，都归这位秘书长分管。 “弘毅同志，我原本以为你还需要休息几天的。” 李忠文脸上满是笑容，见到方弘毅后热情起身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你身上还有伤，咱们长话短说。” “这次让你去秘书一科，虽说是陈书记亲自提议的，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做了不少工作。” 李忠文点燃一颗烟，把烟盒推到方弘毅面前，“你也是咱们委办的老人了，这次去陈书记身边工作，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方弘毅急忙点头，“感谢秘书长，请您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服务好陈书记，不给您丢人。” 话是这么说，可方弘毅心里直骂娘。 李忠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明明是陈高峰亲自点的将，可现在偏偏要自己把人情记在他头上。 “弘毅，你不要否定自己的能力嘛。” 果然，听到方弘毅的话，李忠文笑的很开心，对方弘毅的称呼连同志两个字都省掉了。 “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有什么拿不准的，尽管来找我。” “秘书长，感谢您的提点，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我确实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方弘毅满脸谦虚。 李忠文满意点头，今天方弘毅过来，李忠文也想敲打敲打他，不要以为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就能在自己这里翘尾巴。 很显然，方弘毅是个拎得清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带你去见陈书记。” “好的秘书长。” 陈高峰的办公室并不大，完全符合正厅级干部办公用房标准。 装修也很简单，甚至都没有之前王远山的办公室气派。 方弘毅对陈高峰的了解并不深，毕竟前世这位正厅级官员在承山没待几个月就因为许语菡案牵连，早早回省政协养老。 可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方弘毅在上任前还是恶补了一遍所有能收集到的关于陈高峰的资料。 这位陈书记是从南方某经济强市的市长跨省调动过来的，之前一直在南方工作，别说承山了，在整个陆北省都毫无根基可谈。 但他的风评在当地非常不错。 方弘毅昨晚专门逛了几个陈高峰主政一方的地方论坛和贴吧，大家对陈高峰的评价特别高，称他是搞经济的能手。 非但如此，在民生、政法方面，陈高峰的贡献也很突出。 综合来看，陈高峰是有能力的，现在之所以束手束脚，主要是以杨国涛为首的本土派在无形中给陈高峰制造各种阻力。 李忠文待了没一会儿就主动告辞离开，陈高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方弘毅坐过来谈。 “小方，调你来秘书一科工作，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待方弘毅落座后，陈高峰笑着开口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也了解你的家庭情况。” “有一点咱们很像，我也是烈士子女。” 方弘毅微微一怔，昨天自己查的资料上可没记载这一点。 “小方，作为烈士的孩子，我们的所作所为首先不能让先辈蒙羞，你说是不是？” 方弘毅重重点头，无形中和陈高峰的距离迅速拉近。 “你知道这点就好，我不会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你之前也做过秘书，一切照旧就好。” 方弘毅知道，陈高峰对自己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第6章 猜到身份 方弘毅握着不断送来祝福短信的手机，整个人都麻了。 他想过无数种情况，就偏偏没想到会让自己去给陈高峰当秘书。 在体制内，秘书这个岗位绝对是升迁路径的快车道。 只要够了年限，提级别、下放那是顺理成章的。 到了县区就是实权领导，一方大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妥妥的政治新星。 所以当消息传遍承山政坛后，方弘毅的病房就再次热闹起来。 如果说早上来医院看望方弘毅的达官显贵都是碍于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态度，才不得不来。 那么下午来探访的人，完全就是冲着他的新身份来的。 而且主要以各县区党委、政府的一二把手为主，你要没进常委，都不好意思登方科的门。 …… “方弘毅，恭喜你，听说你升职了。” 许语菡提着医药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下午动静闹的这么大，花篮都已经摆到病房门口了，许语菡怎么可能不知情。 “消息传的这么快吗？”方弘毅摸了摸鼻子，对许语菡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 许语菡放下药箱，略显生涩地开始拆方弘毅胳膊上的绷带。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许语菡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刺激着方弘毅的神经。 伤口处的炙热，似乎在一点点被她冰冰凉凉的小手抚平。 “我爸爸说过，机会永远都留给有准备的人。” 许语菡一边仔细且小心地用医用棉球给伤口消毒，一边和方弘毅悄声说话。 “机会难得，可也得有实力接住机会才行。” 方弘毅眼珠转了转，“叔叔说的有道理，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承山人啊！” 许语菡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抿了抿嘴，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在燕京长大，可我爸是承山人，所以我刚毕业就选择回承山工作。” 方弘毅点了点头，脑海中快速思索、拼凑信息。 承山人，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 职务不低，起码省部级起步，不然承山市当局不会如此紧张。 姓许。 方弘毅的双眸陡然间瞪的滚圆，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从承山市走出去的许姓高官，一个他根本不敢直呼名讳的人物… “方弘毅！” 病房门忽然被人嘭的一下推开，肖可可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给市委书记做秘书？”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把我甩了？” 肖可可都快气疯了，上午从医院出来和董耀宗正温存着，董副科长接了个电话后就萎了，急匆匆地提起裤子丢下一句话回单位了。 “最新消息，方弘毅拟任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 没多久董耀宗就给她打来电话，威胁她必须马上来医院给方弘毅道歉。 如果得不到方弘毅的原谅，就要整死自己！ 这下肖可可坐不住了，直觉告诉她，方弘毅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如今这一切都是方弘毅安排好的。 再加上董耀宗的威胁，肖可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重返医院。 当然，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小仙女错了也是对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无理搅三分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方弘毅，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不然，我就去你单位闹，让你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干不成！” “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关你什么事？” 肖可可霸道惯了，再加上许语菡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压她一筹，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这就让肖可可更添无名怒火。 “你不是急诊科的医生么，什么时候急诊科的医生开始干住院部护士的工作了？” “哦，我知道了，方弘毅，你这是找到新欢了啊？” 许语菡气得直哆嗦，她从小品学兼优，良好的家庭环境更是把她保护得像个公主似的，论嘴上功夫怎么可能是肖可可的对手。 要不是觉得方弘毅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许语菡心中有愧，也不会和护士抢活干啊！ “看来今天纪委同志的提醒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方弘毅及时站出来帮许语菡解围，“我上午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吧，咱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说的更准确些，从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正式结束了。” ”因为她？”肖可可指着许语菡，双眸隐隐泛着泪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肖可可，讲话要有证据的。” “如果你不想自己和董耀宗一起难堪，不想自己和他被千夫所指，我劝你闹够了就收场。” “不要让我给你们单位的领导打电话，把你做的那些破事都讲出来。” “也不要逼我把你和董耀宗的事情公布于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耀宗的妻子怀孕六个月了吧？” 许语菡美眸瞪得圆圆的，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肖可可。 就差把“你怎么知三当三”写在脸上了。 ”弘毅，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硬的不行就换软的，以前方弘毅生气自己一哄就好。 “我保证马上和董耀宗断干净。” “弘毅，我是爱你的。” “许医生，麻烦帮我报警。” 方弘毅懒得和肖可可再废话，这个女人的眼里只有权力。 自己落魄的时候，她能马上爬到董耀宗的床上。 现在形势有变，她又可以放下尊严和面子来恳求自己原谅。 这样的女人，你和她谈什么爱情？ “方弘毅，别以为你靠上了市委书记就能在承山横着走。”眼见方弘毅不为所动，肖可可再次翻脸，目光中满是怨恨。 “你在市委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不知道承山到底是谁说了算？” “我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肖可可摔门而去，可这番话也让方弘毅陷入沉思。 她说的没错，陈高峰现在确实处处被杨国涛压制着。 这也证明以后自己的工作并不好开展。 看来自己要想办法，尽快助陈高峰破局。 虽说领导发达了，不一定会提携自己，可如果陈高峰真被杨国涛挤走，自己的处境就更难了… 第5章 新的职务 承山市市委大楼，市委书记陈高峰办公室。 “陈书记，事情的起因我们也都了解了。” “关于市医院乃至全市医疗系统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我提议先由他们内部纪委展开自查。” “待结果汇总后，由周思远同志代表市纪委向市委汇报。” 杨国涛的态度很明确，既然事情牵扯到许家公主，那么在上面的板子打下来之前，承山当局必须有所行动！ “国涛市长，你的方案原则上我是同意的。” 陈高峰把手里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摁灭到烟灰缸，“但是我有个建议，规格上是不是再提一提？” 市纪委书记周思远是杨国涛的人，如果内部纪委自查，怎么查、查到哪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等于市委只有听汇报的权利，完全失去了案件的主动调查权。 “陈书记的意思呢？” “我建议由市纪委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思远同志亲自挂帅，进驻卫生系统好好查一查再向市委汇报。” “这样我们心里都踏实，上面问起来也更好解释。” 陈高峰以退为进，暗暗告诫杨国涛，你不要以为没出事，上面就不会问。 你想保自己人，心情能理解。 但是你也别想拖着我和整个市委班子，给你擦屁股。 “陈书记说的对，是我考虑片面了。” 事已至此，杨国涛只能选择壮士断腕。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既然国涛市长也这么认为，那就安排思远同志过来谈谈吧。” 陈高峰微微一笑，杨国涛的选择尽在他的预判之中。 “国涛市长，还有个事情咱们得定下来。” “啊？” 刚刚放松下来、盘算着怎么壮士断腕的杨国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高峰想干什么。 “秘书二科那个方弘毅。” 陈高峰右手轻轻扣了扣桌子，“昨天常委会已经决定免职，虽然被你我暂时压了下来，可也不能一直拖着。” 经陈高峰这么一提醒，杨国涛也深深蹙起了眉。 可不，自己光想着怎么善后，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要不是昨晚方弘毅的电话来得足够及时，那位真出点什么闪失，怕是现在承山市官场的天都塌了。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昨晚市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甚至研究了新的秘书二科科长人选，那方弘毅该怎么安排？ 本来昨晚已经定下来把方弘毅降职扔到政研室了，可如今再这么安排肯定是不合适的。 天晓得那位和方弘毅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然为什么别人不知道许语菡要出事，偏偏方弘毅知道？ 最让陈高峰和杨国涛紧张的是，方弘毅打给陈高峰的那个电话。 事实证明，方弘毅应该是清楚许语菡身份的。 “陈书记的意见呢？” 杨国涛拿不准主意，打算先试探一下陈高峰。 既然他主动提起这件事，那肯定已经有了章程。 “简单，秘书二科回不去，那就换个地方。” 陈高峰再次点燃一颗香烟，烟雾袅袅升腾而起，把陈高峰笼罩在迷烟之中。 “我看过他的简历，陆北政法大学法学毕业，家庭构成也很简单，父亲是烈士，生前荣获一等功，这样的干部我们应该重点培养。” “秘书一科的科长一职不是空着呢嘛，我看方弘毅同志就很合适。” 杨国涛的眼陡然间瞪得滚圆无比！ “那小杜？” 陈高峰微微一笑，一双眸子直视杨国涛，“小杜是从政府那边过来的，依我看要不就还回政府那边去吧。” “国涛市长啊，小杜这孩子是不错，工作能力强不说，还很细心。” “虽说我也不想割爱，但是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你觉得呢？” 杨国涛久久无言，在今天的交锋中他是一败再败。 节奏完全被陈高峰掌控。 “秘书一科是直接服务陈书记的，您没有意见，我肯定也没。” 杨国涛强挤笑脸，“方弘毅各方面条件确实都不错，要不是书记先说了，我都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 “杨市长，有些时候慢了一步，可就是步步都慢了啊！” 杨国涛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脸上。 …… “听说了没，王书记的秘书要来给陈书记当秘书了。” “我也刚知道，原本以为方科完了，没想到人家是厚积薄发。” “方科那么好的人就该被提拔。”一个圆嘟嘟的丸子头小女生兴奋地脸色通红，“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二科，搞不定的材料都是方科亲自动笔，从来不为难我们。” “小雪，那你和方科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呀？” “快点八卦八卦，我听说方科还没结婚呢。” 丸子头轻呸一声，“好像有个女朋友，在银行工作。” “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她，有一次我们科室聚会，她那个女朋友好能作，也就方科宠着。” “依我看那个女人就是白莲花，别看装的纯，谁知道…”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刚刚从医院回来的董耀宗在门口听了个真切，一时间满腔的怒火汹涌而出。 丸子头和另外几名一科的工作人员吐了吐舌头，一个个低着头化身鸵鸟散开。 “这里是机关，是办公室，不是菜市场。” “想聊天回家聊去。” 董耀宗在医院里吃了方弘毅的闭门羹，刚刚回到单位就听到了一个让他窒息的消息。 昨晚还被自己嘲讽的男人，今天眨眼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天塌了。 董耀宗不甘心，可他很清楚光凭自己根本斗不赢方弘毅。 市委书记亲口定下来的事情，那是说推翻就能推翻的？ 一旦方弘毅上任秘书一科科长，那等待自己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服软。 必须先缓和自己和方弘毅的关系，然后根据事态的发展再去调整策略。 至于面子，成熟的男人谁在乎面子？ “可可。” 董耀宗拨通肖可可的电话，“我已经确认那个消息是真的，方弘毅翻身了。” “你先听我说，你去医院和方弘毅道个歉，态度一定要诚恳。” “肖可可，你别给脸不要脸！” “告诉你，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 第4章 缘分心法 董耀宗也不想来，方弘毅莫名其妙一夜翻身，成了市委领导们眼中的香饽饽，这让董副科长从心里接受不了。 可没办法，市委秘书长李忠文点名让他代表秘书一科来看望承山市优秀党员干部、承山市见义勇为英雄——方弘毅同志。 就在今天早上，市长杨国涛亲自定了调子，宣扬方弘毅是见义勇为的英雄，甚至要组织、号召全市党员干部学习方弘毅同志舍己救人的精神。 市委书记陈高峰知道杨国涛急着向许语菡背后的人表忠心，摆态度，对他这种擅自代表市委的行为虽然不喜，可也只能忍下来。 “方科长，我代表秘书一科来看望你啦。” 董耀宗强装欢喜，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董科长，我可劳不起你的大驾。”方弘毅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请董耀宗坐下来谈的样子。 对于一个既睡你女人、又想要你位置的人，没把他打出去都算方弘毅涵养工夫了得。 赵淑芬和许语菡对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地起身主动退了出去，招呼都没和董耀宗打一个。 方弘毅的态度足已说明一切，这人肯定和方弘毅不对付… “方科，你现在可是咱们承山市委的大红人啊！”董耀宗放下手中的果篮，舔着脸主动坐下和方弘毅攀谈。 “董耀宗，你今天来是要继续睡我的女人，还是要我的位置？” 病房内没有外人，方弘毅索性开门见山，“对了，我已经和肖可可正式分手了，这只破鞋你喜欢你就拿去穿。” “至于我的位置，也不是你董耀宗说要就能要的。” 董耀宗神色难看，昨天以为方弘毅死定了，不光要丢工作还要面对市纪委的调查，所以他才狠狠踩了方弘毅一脚。 原本以为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谁能想到方弘毅竟然绝地逢生，一晚的功夫就得到了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双重认可。 没错，昨晚的市委常委会是决定了免除方弘毅市委秘书二科科长的职务，但是今天一早就被市委书记陈高峰压住了。 市长杨国涛对陈高峰的决定，也毫无异议。 这说明了什么？ 董耀宗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爬到现在的位置，并且成为市委秘书二科科长有力的竞选人，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想得明白。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硬着头皮来方弘毅面前服软了。 “方科您说笑了，工作职务上的安排肯定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一切都要服从组织的决定嘛。” 董耀宗已经坐不住了，方弘毅的态度很坚决，既然如此他必须另想办法。 “原来你也知道要服从组织安排啊？” 方弘毅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机直视董耀宗，“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把昨晚的信息转给纪委的同志，他们会怎么想。” “方弘毅！” 董耀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作势要去抢方弘毅的手机，就在此时病房门大开，赵淑芬带着肖可可出现在病房内。 肖可可并不是来看望方弘毅的，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也毫不知情。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半个小时前接到了董耀宗的电话，让她来医院和方弘毅道歉。 “董耀宗，你是不是有毛病，让我和他道歉？” 肖可可的声音尖锐且刻薄，看向方弘毅的眸子满是嘲讽，“他一个被免职、又即将被纪委调查的废物，我和他道什么歉？” “他以为他是市委书记的大秘？” “你别说了。”董耀宗急得都快哭了，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要是早知道方弘毅已经和肖可可分手，说啥也不会把这个蠢女人喊来。 “我说的有问题吗？” 肖可可指着方弘毅的鼻子，趾高气扬道：“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纪委监察一室的赵主任也来了，你敢说他不是来调查你的？” “方弘毅，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弘毅。” 赵淑芬满脸关切，方弘毅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对她露出了一个淡定的笑容。 “谁说我们是来调查方弘毅同志的？” 还不待方弘毅解释，一身笔直西装、胸前佩戴党徽的中年男子在许语菡的陪同下快步走进病房。 “赵主任。” “董科长也在啊！”赵有为略带敷衍地和董耀宗打了个招呼，看都没看肖可可一眼。 “方科长，昨晚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赵有为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方弘毅的手连连摇晃，“陈书记和杨市长说得对，您给我们全市党员干部带了一个好头啊！” “赵主任谬赞了，换成是你也会挺身而出。” 方弘毅很清楚赵有为的来意，他给王远山做秘书不到一年，二人之间本就清清白白，根本就不在乎市纪委的调查。 “赵主任您好，我是肖…” “肖女士。”赵有为回头严厉瞪向肖可可，“我不管你和方弘毅同志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我们纪委是否对方弘毅同志立案调查，有我们的规章制度，工作流程更是属于机密，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议论的。” “另外，你刚刚对方弘毅同志所说的那些话，已经涉嫌侮辱、诽谤。” “虽然这一点不归我们纪委管，但如果方弘毅同志报警的话，我是可以为他做人证的。” “你，你们…” 肖可可已经彻底傻了，愣愣地看着满脸严肃的赵有为，整个人直接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严重超出了肖可可的认知，不是说方弘毅已经被免职了吗？ 市纪委不是来调查他的吗？ “肖可可，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可有些话还是想送给你。” 方弘毅轻轻叹息一声，半眯着眼睛陷入回忆。 不是回忆他和肖可可的过去，而是想起了自己蹉跎的上世。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生命中最对的另一半。” “可现在事实证明，对的人不会出现在你向外求爱、起心动念的时候，他们只会出现在你无欲无求的时候。” “世界上的规律就是如此，越想得到的时候越得不到，越不想得到的时候反而越容易得到。” “得不到的原因是因为你内心匮乏，匮乏的状态就会吸引来匮乏的人。” “从道家文化讲，这就是正缘出现的铁律。” “事实证明，你肖可可并不是我的正缘。” 赵有为若有所思，董耀宗气得浑身颤抖，方弘毅这是在骂自己和肖可可内心匮乏、精神空虚？ 唯独站在角落的许语菡，看向方弘毅的双眸越来越亮！ 至于当事人肖可可，在听到方弘毅的这番话后，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的疼。 扪心自问，这些年方弘毅对自己并不差。 除了忙点，陪自己的时间少点。 要不是他即将倒霉，自己也不会放弃他啊！ “方弘毅同志，今天我来这里，一是代表市纪委对你表示慰问。” “二来是正式通知你，对你的调查已经结束。” “事实证明，你是一位经得起考验的优秀干部！” 赵有为最后这番话，彻底击溃了肖可可的最后心理防线。 一种叫后悔的情绪，在心头开始蔓延… 第3章 通天背景 承山市市委大楼，市委书记陈高峰办公室。 “陈书记，事情的起因我们也都了解了。” “关于市医院乃至全市医疗系统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我提议先由他们内部纪委展开自查。” “待结果汇总后，由周思远同志代表市纪委向市委汇报。” 杨国涛的态度很明确，既然事情牵扯到许家公主，那么在上面的板子打下来之前，承山当局必须有所行动！ “国涛市长，你的方案原则上我是同意的。” 陈高峰把手里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摁灭到烟灰缸，“但是我有个建议，规格上是不是再提一提？” 市纪委书记周思远是杨国涛的人，如果内部纪委自查，怎么查、查到哪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等于市委只有听汇报的权利，完全失去了案件的主动调查权。 “陈书记的意思呢？” “我建议由市纪委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思远同志亲自挂帅，进驻卫生系统好好查一查再向市委汇报。” “这样我们心里都踏实，上面问起来也更好解释。” 陈高峰以退为进，暗暗告诫杨国涛，你不要以为没出事，上面就不会问。 你想保自己人，心情能理解。 但是你也别想拖着我和整个市委班子，给你擦屁股。 “陈书记说的对，是我考虑片面了。” 事已至此，杨国涛只能选择壮士断腕。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既然国涛市长也这么认为，那就安排思远同志过来谈谈吧。” 陈高峰微微一笑，杨国涛的选择尽在他的预判之中。 “国涛市长，还有个事情咱们得定下来。” “啊？” 刚刚放松下来、盘算着怎么壮士断腕的杨国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高峰想干什么。 “秘书二科那个方弘毅。” 陈高峰右手轻轻扣了扣桌子，“昨天常委会已经决定免职，虽然被你我暂时压了下来，可也不能一直拖着。” 经陈高峰这么一提醒，杨国涛也深深蹙起了眉。 可不，自己光想着怎么善后，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要不是昨晚方弘毅的电话来得足够及时，那位真出点什么闪失，怕是现在承山市官场的天都塌了。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昨晚市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甚至研究了新的秘书二科科长人选，那方弘毅该怎么安排？ 本来昨晚已经定下来把方弘毅降职扔到政研室了，可如今再这么安排肯定是不合适的。 天晓得那位和方弘毅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然为什么别人不知道许语菡要出事，偏偏方弘毅知道？ 最让陈高峰和杨国涛紧张的是，方弘毅打给陈高峰的那个电话。 事实证明，方弘毅应该是清楚许语菡身份的。 “陈书记的意见呢？” 杨国涛拿不准主意，打算先试探一下陈高峰。 既然他主动提起这件事，那肯定已经有了章程。 “简单，秘书二科回不去，那就换个地方。” 陈高峰再次点燃一颗香烟，烟雾袅袅升腾而起，把陈高峰笼罩在迷烟之中。 “我看过他的简历，陆北政法大学法学毕业，家庭构成也很简单，父亲是烈士，生前荣获一等功，这样的干部我们应该重点培养。” “秘书一科的科长一职不是空着呢嘛，我看方弘毅同志就很合适。” 杨国涛的眼陡然间瞪得滚圆无比！ “那小杜？” 陈高峰微微一笑，一双眸子直视杨国涛，“小杜是从政府那边过来的，依我看要不就还回政府那边去吧。” “国涛市长啊，小杜这孩子是不错，工作能力强不说，还很细心。” “虽说我也不想割爱，但是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你觉得呢？” 杨国涛久久无言，在今天的交锋中他是一败再败。 节奏完全被陈高峰掌控。 “秘书一科是直接服务陈书记的，您没有意见，我肯定也没。” 杨国涛强挤笑脸，“方弘毅各方面条件确实都不错，要不是书记先说了，我都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 “杨市长，有些时候慢了一步，可就是步步都慢了啊！” 杨国涛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脸上。 …… “听说了没，王书记的秘书要来给陈书记当秘书了。” “我也刚知道，原本以为方科完了，没想到人家是厚积薄发。” “方科那么好的人就该被提拔。”一个圆嘟嘟的丸子头小女生兴奋地脸色通红，“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二科，搞不定的材料都是方科亲自动笔，从来不为难我们。” “小雪，那你和方科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呀？” “快点八卦八卦，我听说方科还没结婚呢。” 丸子头轻呸一声，“好像有个女朋友，在银行工作。” “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她，有一次我们科室聚会，她那个女朋友好能作，也就方科宠着。” “依我看那个女人就是白莲花，别看装的纯，谁知道…”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刚刚从医院回来的董耀宗在门口听了个真切，一时间满腔的怒火汹涌而出。 丸子头和另外几名一科的工作人员吐了吐舌头，一个个低着头化身鸵鸟散开。 “这里是机关，是办公室，不是菜市场。” “想聊天回家聊去。” 董耀宗在医院里吃了方弘毅的闭门羹，刚刚回到单位就听到了一个让他窒息的消息。 昨晚还被自己嘲讽的男人，今天眨眼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天塌了。 董耀宗不甘心，可他很清楚光凭自己根本斗不赢方弘毅。 市委书记亲口定下来的事情，那是说推翻就能推翻的？ 一旦方弘毅上任秘书一科科长，那等待自己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服软。 必须先缓和自己和方弘毅的关系，然后根据事态的发展再去调整策略。 至于面子，成熟的男人谁在乎面子？ “可可。” 董耀宗拨通肖可可的电话，“我已经确认那个消息是真的，方弘毅翻身了。” “你先听我说，你去医院和方弘毅道个歉，态度一定要诚恳。” “肖可可，你别给脸不要脸！” “告诉你，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 第2章 医院救美 方弘毅握着不断送来祝福短信的手机，整个人都麻了。 他想过无数种情况，就偏偏没想到会让自己去给陈高峰当秘书。 在体制内，秘书这个岗位绝对是升迁路径的快车道。 只要够了年限，提级别、下放那是顺理成章的。 到了县区就是实权领导，一方大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妥妥的政治新星。 所以当消息传遍承山政坛后，方弘毅的病房就再次热闹起来。 如果说早上来医院看望方弘毅的达官显贵都是碍于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态度，才不得不来。 那么下午来探访的人，完全就是冲着他的新身份来的。 而且主要以各县区党委、政府的一二把手为主，你要没进常委，都不好意思登方科的门。 …… “方弘毅，恭喜你，听说你升职了。” 许语菡提着医药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下午动静闹的这么大，花篮都已经摆到病房门口了，许语菡怎么可能不知情。 “消息传的这么快吗？”方弘毅摸了摸鼻子，对许语菡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 许语菡放下药箱，略显生涩地开始拆方弘毅胳膊上的绷带。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许语菡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刺激着方弘毅的神经。 伤口处的炙热，似乎在一点点被她冰冰凉凉的小手抚平。 “我爸爸说过，机会永远都留给有准备的人。” 许语菡一边仔细且小心地用医用棉球给伤口消毒，一边和方弘毅悄声说话。 “机会难得，可也得有实力接住机会才行。” 方弘毅眼珠转了转，“叔叔说的有道理，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承山人啊！” 许语菡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抿了抿嘴，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在燕京长大，可我爸是承山人，所以我刚毕业就选择回承山工作。” 方弘毅点了点头，脑海中快速思索、拼凑信息。 承山人，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 职务不低，起码省部级起步，不然承山市当局不会如此紧张。 姓许。 方弘毅的双眸陡然间瞪的滚圆，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从承山市走出去的许姓高官，一个他根本不敢直呼名讳的人物… “方弘毅！” 病房门忽然被人嘭的一下推开，肖可可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给市委书记做秘书？”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把我甩了？” 肖可可都快气疯了，上午从医院出来和董耀宗正温存着，董副科长接了个电话后就萎了，急匆匆地提起裤子丢下一句话回单位了。 “最新消息，方弘毅拟任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 没多久董耀宗就给她打来电话，威胁她必须马上来医院给方弘毅道歉。 如果得不到方弘毅的原谅，就要整死自己！ 这下肖可可坐不住了，直觉告诉她，方弘毅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如今这一切都是方弘毅安排好的。 再加上董耀宗的威胁，肖可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重返医院。 当然，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小仙女错了也是对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无理搅三分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方弘毅，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不然，我就去你单位闹，让你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干不成！” “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关你什么事？” 肖可可霸道惯了，再加上许语菡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压她一筹，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这就让肖可可更添无名怒火。 “你不是急诊科的医生么，什么时候急诊科的医生开始干住院部护士的工作了？” “哦，我知道了，方弘毅，你这是找到新欢了啊？” 许语菡气得直哆嗦，她从小品学兼优，良好的家庭环境更是把她保护得像个公主似的，论嘴上功夫怎么可能是肖可可的对手。 要不是觉得方弘毅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许语菡心中有愧，也不会和护士抢活干啊！ “看来今天纪委同志的提醒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方弘毅及时站出来帮许语菡解围，“我上午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吧，咱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说的更准确些，从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正式结束了。” ”因为她？”肖可可指着许语菡，双眸隐隐泛着泪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肖可可，讲话要有证据的。” “如果你不想自己和董耀宗一起难堪，不想自己和他被千夫所指，我劝你闹够了就收场。” “不要让我给你们单位的领导打电话，把你做的那些破事都讲出来。” “也不要逼我把你和董耀宗的事情公布于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耀宗的妻子怀孕六个月了吧？” 许语菡美眸瞪得圆圆的，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肖可可。 就差把“你怎么知三当三”写在脸上了。 ”弘毅，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硬的不行就换软的，以前方弘毅生气自己一哄就好。 “我保证马上和董耀宗断干净。” “弘毅，我是爱你的。” “许医生，麻烦帮我报警。” 方弘毅懒得和肖可可再废话，这个女人的眼里只有权力。 自己落魄的时候，她能马上爬到董耀宗的床上。 现在形势有变，她又可以放下尊严和面子来恳求自己原谅。 这样的女人，你和她谈什么爱情？ “方弘毅，别以为你靠上了市委书记就能在承山横着走。”眼见方弘毅不为所动，肖可可再次翻脸，目光中满是怨恨。 “你在市委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不知道承山到底是谁说了算？” “我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肖可可摔门而去，可这番话也让方弘毅陷入沉思。 她说的没错，陈高峰现在确实处处被杨国涛压制着。 这也证明以后自己的工作并不好开展。 看来自己要想办法，尽快助陈高峰破局。 虽说领导发达了，不一定会提携自己，可如果陈高峰真被杨国涛挤走，自己的处境就更难了… 第1章 前世今生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许语菡给方弘毅换完药后不由劝阻道：“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单位那边其实可以晚几天的。” “许医生，我天生劳碌命，你让我闲着我也闲不下来啊！” 短短两天的接触，在“救命之恩”的推动下，方弘毅和许语菡已经勉强算是朋友。 尤其是方弘毅的缘分心法，完全可以代表他的三观，在这点上许语菡是非常认同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伤口切勿着水，这几天你就不要洗澡了。” “饮食方面也要注意，辛辣刺激的不要碰，酒更不能喝。”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医嘱，可许语菡此刻一边帮方弘毅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嘱咐，就仿佛妻子在叮嘱即将离家远行的丈夫。 “你放心许医生，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如果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方弘毅自然不着急，他巴不得在医院多躺几天，对未来好好做一个全面的规划。 但是现在陈高峰点了自己的将，那就不能找借口拖着了。 “本来说等你出院请你吃饭感谢你的，但今晚我母亲来承山，只能再找个你不忙的时间了。” 许语菡扬了扬小巧的诺基亚，“给我留个电话，我拨给你，等你不忙了找我。” “阿姨知道昨晚的事情了？”方弘毅一边存手机号码，一边小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果许语菡的母亲知道，那不就代表上面的大佬们都在关注承山。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就算许语菡没出事，可依旧会让某些大佬对承山当局不满。 从卫生系统到公安系统，怕是都要有人倒霉。 许语菡苦笑点头，“我也不想让她担心，但她在承山这边也是有些朋友，不是我想瞒就能瞒住的。” 方弘毅心里暗道，就算没朋友说，这个事情你父母也都会知道。 真当公主流落民间就不是公主了么？ “那你晚上多陪陪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方弘毅收拾好东西对许语菡摆手，“说好了，你还欠着我一顿饭呢。” 许语菡笑着点头，阳光自窗户打进来，落在她的身影上，此刻的她越发像一个天使。 …… “方科好。” “方科长，您这么快就出院了？” 方弘毅刚踏进市委大楼，同事们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有熟的，关系本就不错的。 有普通的，仅仅有印象的。 更多的是，自己落魄后，落井下石的。 方弘毅面含微笑，熟络的和每一个与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问好。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好起来的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积极的，充满善意的。 连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光。 “秘书长，我来找您报道。” 方弘毅的第一站自然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忠文的办公室。 不管是秘书一科还是秘书二科，都归这位秘书长分管。 “弘毅同志，我原本以为你还需要休息几天的。” 李忠文脸上满是笑容，见到方弘毅后热情起身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你身上还有伤，咱们长话短说。” “这次让你去秘书一科，虽说是陈书记亲自提议的，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做了不少工作。” 李忠文点燃一颗烟，把烟盒推到方弘毅面前，“你也是咱们委办的老人了，这次去陈书记身边工作，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方弘毅急忙点头，“感谢秘书长，请您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服务好陈书记，不给您丢人。” 话是这么说，可方弘毅心里直骂娘。 李忠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明明是陈高峰亲自点的将，可现在偏偏要自己把人情记在他头上。 “弘毅，你不要否定自己的能力嘛。” 果然，听到方弘毅的话，李忠文笑的很开心，对方弘毅的称呼连同志两个字都省掉了。 “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有什么拿不准的，尽管来找我。” “秘书长，感谢您的提点，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我确实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方弘毅满脸谦虚。 李忠文满意点头，今天方弘毅过来，李忠文也想敲打敲打他，不要以为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就能在自己这里翘尾巴。 很显然，方弘毅是个拎得清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带你去见陈书记。” “好的秘书长。” 陈高峰的办公室并不大，完全符合正厅级干部办公用房标准。 装修也很简单，甚至都没有之前王远山的办公室气派。 方弘毅对陈高峰的了解并不深，毕竟前世这位正厅级官员在承山没待几个月就因为许语菡案牵连，早早回省政协养老。 可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方弘毅在上任前还是恶补了一遍所有能收集到的关于陈高峰的资料。 这位陈书记是从南方某经济强市的市长跨省调动过来的，之前一直在南方工作，别说承山了，在整个陆北省都毫无根基可谈。 但他的风评在当地非常不错。 方弘毅昨晚专门逛了几个陈高峰主政一方的地方论坛和贴吧，大家对陈高峰的评价特别高，称他是搞经济的能手。 非但如此，在民生、政法方面，陈高峰的贡献也很突出。 综合来看，陈高峰是有能力的，现在之所以束手束脚，主要是以杨国涛为首的本土派在无形中给陈高峰制造各种阻力。 李忠文待了没一会儿就主动告辞离开，陈高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方弘毅坐过来谈。 “小方，调你来秘书一科工作，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待方弘毅落座后，陈高峰笑着开口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也了解你的家庭情况。” “有一点咱们很像，我也是烈士子女。” 方弘毅微微一怔，昨天自己查的资料上可没记载这一点。 “小方，作为烈士的孩子，我们的所作所为首先不能让先辈蒙羞，你说是不是？” 方弘毅重重点头，无形中和陈高峰的距离迅速拉近。 “你知道这点就好，我不会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你之前也做过秘书，一切照旧就好。” 方弘毅知道，陈高峰对自己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会说你就多说点 易思铭浑身直打哆嗦，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可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市委书记陈高峰的一双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易思铭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转，坐在陈书记身边的周县长，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快喷火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易思铭确信自己已经被周凯凌迟处死了… 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自己能着补回来的。 索性，易思铭仗着酒劲，继续装醉，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 这番清醒的肺腑之言，也救了周凯和他一命。 “陈书记，要说青田县的营商环境和招商政策问题，主要还是出在县委的集体领导上。” 易思铭话音刚落，周凯呼吸越发的急促了。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当着自己这个县长的面，向市委书记告整个县委班子的状。 你易思铭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县委副书记、县长放在眼里？ 方弘毅看向易思铭的目光就颇为耐人寻味。 直觉告诉他，易思铭不会傻到当着周凯的面说周凯的坏话。 况且刚刚易思铭“醒酒”的瞬间，方弘毅也注意到了。 他相信，心思细腻的陈高峰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 “陈书记，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青田县的招商引资模式是完完全全复制市里的。” “当然，我并不是说市里的招商引资政策不好。” “主要问题在于，我们青田县的体量和市里没得比啊！” “如果政策一样，那么大家为什么不选择去市里投资，而是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 “说到底，我们在招商引资政策上毫无优势可言。” “在这种背景下，能吸引来什么优质企业？” 方弘毅暗暗点头，易思铭说得没错，一个县完全去复制一个市的招商引资模式，这摆明了就是自寻死路。 你拿什么和人家去争。 “这个决定就是县委常委会集体讨论决定的，我听说周县长和我的想法一样，提过反对意见。” “但是被常委会给驳回了。” 这下，恨不得把易思铭千刀万剐的周县长，脸色终于缓过来了。 似乎，这家伙并不是告我的状。 而是在为我说话啊！ 且看他接下来怎么讲。 “经济发展是政府的工作，在这点上你们青田县县委常委会就丝毫不尊重周凯同志的意见吗？” 陈高峰眯着眼睛扫了易思铭一眼，易思铭顿时犹坠冰窖。 他知道，接下来的回答非常重要。 一个搞不好，今天好事就成了坏事了。 到时候别说自己，周凯也得跟着倒霉。 “陈书记，这就要说到我们青田县的政治生态了。” “本来这些话不该我说的。” “但是陈书记，青田县的政治生态如果再得不到改变，我真的看不到未来的出路在哪。”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高峰的声音陡然间冰冷至极，气势也是为止一变。 再无丝毫刚刚的和善亲切。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正科级干部，当着市委书记和他们县长的面儿，大谈当地政治生态格局有问题。 这种事情，放在哪里都是极大的政治事故！ 哪怕是方弘毅，此刻也为易思铭捏了把汗。 他知道易思铭想干什么。 可更清楚这件事情一旦办砸了是什么后果。 “陈书记，我自然清楚我在干什么。” 易思铭吞了口口水，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也愿意为我的话承担责任。” “青田县的某些干部，在县里大搞一言堂，处处拉山头。”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错的事情也得不到纠正。” “谁敢提反对意见，就让谁下岗。” “混账！” 陈高峰怒了！ “青田县县委班子的任免权在市委，不是谁掌握了县委常委会就谁说了算的。” “陈书记，那处级以下的干部呢？” 易思铭据理力争，面对陈高峰时也是毫无惧意。 这句话，也真把陈高峰给问住了。 是啊，青田县的副处级以上干部任免权在市委，可处级以下呢？ 诚然，放在承山市一个科级干部可能并不起眼。 可在县区，甚至是更基层，不管是县直机关的一把手还是乡镇的党委书记、乡镇长，不都是科级干部？ 这些科级干部，个个手握重权，是青田县官场的中流砥柱。 这些人，你陈高峰管得了么。 方弘毅差点没笑出声，好一个易思铭，脑子还真是够活泛的。 这些道理人人都明白。 可易思铭敢在这个时候和陈高峰点明这些，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和魄力。 至于他说的某些干部。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知道是在指青田县县委书记卢建良。 “好一个易思铭。” 陈高峰也被气笑了，从他入仕至今，尤其是当了领导后，已经鲜少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讲话了。 偏偏没想到，今天被一个科级干部给上了一课。 “依你的这个说法，你们青田县还成了法外之地了？” “党纪国法在你们这里都行不通？” “陈书记，倒是也没有这么夸张。” 易思铭尬笑挠头，片刻后正色道：“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青田县后续工作是很难开展的。” “别说发展了，能维持现状都是一个奇迹。” 坐在陈高峰身边的周凯，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抱住易思铭亲上两口。 还真是福兮祸兮，福祸相依。 原本以为易思铭要给自己拉坨大的。 周凯都想好了怎么炮制易思铭了。 如果陈高峰拿自己开刀，易思铭也别想好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了。 此刻的周凯只想对易思铭说一句话。 你别停，会说就多说点。 就在周凯暗暗高兴的时候，陈高峰冷哼一声，矛头瞬间就转到了他的头上。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么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 “周凯就没有责任了？” 高兴没多久的周县长，心又瞬间跌到了谷里。 陈书记想干什么。 “遇到问题不找组织反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田县乱成一锅粥。” “我看你这个县长也别干了。” 第66章 以后别让他喝酒了 周凯吓得战战兢兢，可方弘毅知道他的难关已经过去了。 以他对陈高峰的了解，越是骂出来反而越没多大的事儿。 人家越是不搭理你，还和蔼可亲地对你说话，你反而越得当心。 李忠文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么？ 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稳了，陈高峰也给足了他面子。 可最后呢，落了个啥结局。 “陈书记，对不起，是我没把工作干好。” 周凯也是人精，眼珠子一转就听明白了陈高峰的弦外之音。 什么叫发现问题不及时和上级组织汇报？ 这就是摆明了说，你倒是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撑腰。 至于最后那句，什么县长当到头，完全就是场面话。 哪怕是陈高峰，也不可能毫无缘由就随随便便更换一个县长。 更别说，刚刚自己已经成功赢得了陈高峰的好感。 当然了，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所以想明白这些门门道道后，周凯的第一反应就是主动和陈高峰承认错误。 顺便，借这个机会大倒苦水。 好好给卢建良上上眼药。 哦，不对，是如实向陈书记汇报目前青田县的情况。 “陈书记，青田县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卢书记这个人工作作风比较强硬，也听不进去不同的意见。” “虽说经济发展工作是政府的主要职责，但是卢书记认为党委领导一切。” “不光是在人事方面，在业务工作上也经常擦手。” 周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也和卢书记交涉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被他骂了回来。” 好家伙。 方弘毅心里暗暗发笑，还真是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 第一次来青田县的时候，看到周凯对卢建良的态度，方弘毅还以为青田县的两套班子相处的比较和谐。 现在事实证明，哪里那么多的和谐，全是表面文章。 说得更准确些，应该是周凯的无奈选择罢了。 斗是斗不赢，讲理又讲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工作的开展，唯一的办法可不就剩下低头了嘛。 “这个情况你没去市里反映？” 陈高峰微微蹙眉，虽说各地这种情况不少，可青田县闹得属实是过分了。 这个卢建良，完全就是目中无人。 “陈书记，您刚来承山市，可能不了解一个事情。” 周凯苦笑道：“之前杨市长做市政秘书长的时候，卢书记是市政府研究室的主任。” “这些年杨市长越走越高，卢书记的发展也不差。” “每次我们去找杨市长汇报情况，杨市长都会批评我们格局小，目光短浅。” “甚至说我们破坏青田县班子的和谐稳定。” 陈高峰阴着一张脸没再说话。 虽说心中仍旧有气，可他也能理解基层同志们的心酸与无奈。 他倒是不怀疑周凯刚刚的转述。 毕竟那些话，很符合杨国涛的性格。 “易思铭，你今天和我说的我都听明白了。”陈高峰没再搭理周凯，目光再次放在易思铭身上。 这边周凯松了口气，暗呼好险，应该是勉强过关了。 可那边的易思铭心又悬了起来。 “既然你今天对我坦诚相待，向我讲出了青田县目前存在的问题。”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保证。” 陈高峰的声音越发低沉而有力，“最多一个月，青田县的这种局面我帮你打破。” 周凯和易思铭对视一眼，二人齐齐愣住了。 别说他们二人，就连方弘毅一时间都是懵的。 要说在场的这些人，属他最了解陈高峰。 可即使如此，方弘毅也想不明白自家老板想到了什么破局之法。 就算陈高峰是市委书记，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第一个，卢建良背后站着的是杨国涛。 其次，就算陈高峰已经掌握了市委常委会，可想毫无证据，凭周凯和易思铭的告状就换一个县委书记，那也不现实。 所以方弘毅真的懵，一时间完全搞不懂陈高峰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 随着陈高峰起身，众人马上跟着站了起来。 “工作该怎么开展还要怎么开展，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被束缚住。” 临行前，陈高峰忽然对周凯叮嘱了一句。 “我明白陈书记。” 周凯急忙点头，现在有陈高峰给他撑腰，他顿时信心十足起来。 “还有。” 陈高峰上车后，忽然降下后车窗玻璃，扫了易思铭一眼对周凯说道：“以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别让他喝酒。” 副驾位置上的方弘毅差点没笑出声。 车外的周凯和易思铭更是尴尬至极，尤其是易思铭，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看着陈高峰的车渐行渐远，周凯和易思铭长长松了口气。 “周县长，对不起，我今天喝多了，差点闹出大麻烦。” 易思铭主动开口，大家都是聪明人，遇见事情都懂得先摆正自己的态度。 别看后面易思铭着补回来了，甚至还背地里告了卢建良一状。 可他也摸不准周凯是怎么想的。 “你呀，知道差点闯祸了？” 周凯板着脸，可眼眸中满满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看到这一幕，易思铭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周凯摆了摆手，带着易思铭回到房间，招了招手把自己的联络员喊了过来。 “去，再拿两瓶酒去。” “我要和易局长好好聊聊。” “县长，刚刚陈书记可是说了，不许我再喝酒了。” 易思铭缩了缩脖子，他是真的喝不动了。 “没事，陈书记这不走了嘛，我不说谁知道？” 路上的陈高峰忽然猛的打了个喷嚏，方弘毅眼疾手快，急忙自扶手箱抽出纸巾给陈高峰递了过去。 “书记，身体不舒服吗？” 陈高峰接过纸擦了擦，对方弘毅摆了摆手，“没有，我估计是周凯和易思铭念叨我呢。” 方弘毅忍俊不禁。 “弘毅，看出来没，青田县的问题很多啊。” 方弘毅一时间不知道陈高峰想表达什么，好在陈高峰继续开口了。 “弘毅，如果你是周凯，你会怎么破局？” 第67章 方弘毅就是专家 方弘毅有种预感，陈高峰是不是想找个机会把自己放下去？ 先是不声不响地给自己解决了副处级。 紧接着好几次聊天都会提出类似刚刚的问题。 “弘毅，你不要多想，咱们就是聊天。” 见方弘毅不说话，陈高峰笑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好解决。” “易思铭说的没错，这种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破掉的。” “老板，说困难是困难，可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哦？” 方弘毅笑了笑，“但凡周凯有您五分之一的能力，现在青田县的情况都会好很多。” “所以您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其实很好回答。” “如果我是周凯，我就复制一遍您的方式，保证药到病除。” 陈高峰愣了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方弘毅现在连拍马屁的功夫都越发厉害了。 “不过周凯和您学习的机会少，肯定想不到您的办法。” “看来你对周凯的印象不错啊？” 陈高峰颇为诧异，这还是方弘毅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一个县长的好话。 “倒是谈不上了解，毕竟我和他也只是跟着您见过两面。” 方弘毅急忙改口，秘书工作有个大忌，就是绝对不能在领导面前评价任何干部。 不管你和领导的关系有多近，这一点都是雷区。 果然，陈高峰脸上再次挂上笑容，方弘毅能力强知进退，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弘毅，要是这么说可见你信心很足嘛。” “书记，您可别拿我打趣。” 方弘毅满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我就是纸上谈兵行，真让我去实践，我怕是还不如周县长。” 开什么玩笑。 周凯这个县长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自己才提副处多久，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当县长。 再说了，青田县的那趟浑水，他还真不想去。 不说别的，没人能比方弘毅更清楚杨国涛的手腕。 别看他现在暂时处于下风，可这并不代表杨市长就不行了。 真要是让自己去青田县，那就得直面卢建良。 方弘毅想想都头大。 继续在陈高峰身边待几年，到时候找个好单位下放他不香嘛？ 陈高峰笑了笑没再说话，半眯着眼睛假寐。 一路无话，回到单位后方弘毅给他打了盆水，把毛巾打湿后递过去让陈高峰擦擦。 马上就该见姚承安了，虽说是自己人，可也不能浑身酒意。 就在此时，秦长青敲门而入。 “书记，省环保厅刚刚下发的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秦长青汇报完工作后对方弘毅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显然搞不懂平日不怎么贪杯的陈高峰怎么今天中午就喝上了。 “长青，这个会议我知道。” 陈高峰放下毛巾，扫了一眼文件后笑道：“要说这个会啊，还得感谢弘毅同志呢。” “啊？” 秦长青愣愣看向方弘毅，这件事情他是真不了解。 “书记，是因为那篇文章吗？” 现在回到单位，又有秦长青在，方弘毅很自然地从老板改口成书记。 “什么文章？” 见秦长青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陈高峰主动解释起来，“前些日子我和弘毅一起去了趟青田县…” 听完陈高峰简单的陈述，秦长青朝方弘毅缓缓竖起大拇指。 “弘毅，我就说书记怎么那么喜欢你，没想到在环保方面你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秘书长您过誉了。” 方弘毅急忙道：“论点是我提出来的没错，可整篇文章都是书记完成的。” “不然也不会引起省环保厅领导们的重视。” 秦长青感慨道：“好一个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陈书记，我建议咱们市委要尽快落实省环保厅的文件精神，这可是咱们承山市的荣光。” 在来之前秦长青就已经通篇看过省环保厅的文件，以备陈高峰问起来自己能有所应对。 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白准备。 因为省环保厅下发的这份文件，主题就是围绕“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展开的。 听陈书记和方弘毅话里的意思，似乎省环保厅都是受他们文章的启发，才搞出来的这个文件。 想到这儿秦长青就更加佩服方弘毅了。 别的秘书还在为如何讨领导欢心而劳神，人家方弘毅已经和领导联合署名给省委写内参了。 单单这一点，就已经走在了大多数秘书前头。 “嗯，长青提得不错。” 陈高峰大手一挥，对秦长青道：“这件事情你去张罗，组织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同志们一起学习下省环保厅的会议精神。” “同步给各个县区、乡镇也下发吧。” “尤其是基层单位，他们是实践工作的第一环，这一点要提醒到位。” 现在的陈高峰可不再是之前那个被杨国涛架空的市委书记了。 这些小问题，根本就不用和政府那边商量。 虽然有点越权的嫌疑，可那又如何？ 青田县的卢建良还处处插手县政府的工作呢。 陈高峰就是想让杨国涛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书记，我有个想法。” 秦长青笑道：“之前我不知道省环保厅这份文件是怎么来的，就想着让政府那边主导便好。” “可现在才知道，这份文件的精髓部分是出自书记您和弘毅之笔。” “所以我就想着，开会的时候能不能请您过去主持一下这个会议，给大家好好讲讲。” 方弘毅暗暗发笑，秦长青拍马屁的功夫比自己还高明。 明明是人家省环保厅的杰作，虽说主题思想是采用了那篇文章，可也不至于让陈高峰亲自去主持会议。 果然，陈高峰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政府那边的工作咱们还是不要干涉那么多，把文件下发后他们自己搞就可以。” 顿了顿，陈高峰忽然补充道：“对了，你可以和杨市长提一下弘毅在这件事情上的作用。” “我就不去了。” “如果他们想请专家，就让他们请弘毅同志去便好。” 秦长青和方弘毅齐齐震惊，陈高峰这是又想玩哪出啊？ 第68章 好大一口锅 从陈高峰办公室出来后，秦长青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着方弘毅一起去到他的办公室。 “弘毅，中午你们在青田县吃的饭？” 秦长青落座后掏出烟盒，自己抽出一只把烟盒甩给方弘毅，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 就这一幕，永远不会发生在李忠文的身上。 当初李忠文做承山市市委秘书长的时候，就算偶尔对方弘毅赏个甜枣，可却从来没有把方弘毅这个所谓的二号首长放在眼里。 在李文忠看来，自己才是市委的大管家。 方弘毅不过是自己的化身之一，陪在市委书记身边罢了。 可秦长青不是这么认为的，越是接触他就越觉得面前的小方深不可测。 “秘书长，今天陈书记确实去青田县视察了工作。” “主要还是王家洼的事情，易思铭前几天就想来找陈书记汇报具体情况，可那天陈书记有事忙就让他先回去了。” “今天陈书记考察完王家洼的治理工作后，心情很不错。” “到了饭点，青田县的周县长给陈书记安排了农家乐。” “陈书记还钓了会儿鱼，兴致起来了就没拒绝周凯同志的安排。” 秦长青点了点头，方弘毅话里的意思他全部听懂了。 第一，今天陈高峰只和青田县县长周凯喝酒，没有卢建良。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第二，陈高峰对周凯的印象很不错，不然不可能又是钓鱼又是喝酒的。 堂堂市委书记，去哪里不能喝酒钓鱼？ 多少县区的一二把手求都求不来，人家陈高峰去哪里不能玩。 为什么偏偏要给周凯这个面子。 “弘毅，辛苦你了，中午陪着没少喝吧？” 秦长青对方弘毅充满了感激。 方弘毅愿意分享这些隐秘，秦长青自然就得领人家的人情。 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从方弘毅这里得到这些关键信息。 “没事的秘书长，我酒量还不错。” 方弘毅笑呵呵开口，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姚承安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秘书长也在。” 姚承安很公式化地和秦长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热情地和方弘毅打招呼。 看到这一幕，秦长青就明白了。 连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和方弘毅都是莫逆之交。 看看两人这个热乎劲，明显比和自己关系都近。 在这刻，秦长青承认自己酸了。 “弘毅，那我先进去见陈书记了。” “晚上我张罗了个局，你也赏个脸参加吧。” 姚承安笑道：“事先说明啊，不是我非要喊你，是刑侦支队那帮家伙想要和你聚聚。” “他们担心自己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这个副秘书长。” “怎么样，我的面子你得给吧？” 方弘毅正要找借口，姚承安已经提前拿话堵住他了，“你别拿陈书记说事。” “待会儿我帮你和陈书记请假，他肯定批。” 得，这下子秦长青彻底服了。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有眼光，姚承安早就在投资方弘毅了… 晚上方弘毅并没有去市公安局的宴席。 并不是陈高峰没给批假，而是杜耀阳今晚主动约方弘毅坐坐。 为此，方弘毅还专门给姚承安打了个电话赔罪。 毕竟自己的“假”，可是人家姚副市长帮忙请下来的。 “弘毅，抱歉，扰了你的局。” 杜耀阳满脸愧疚，刚刚姚承安可是亲自给方弘毅打电话的。 为了见自己，方弘毅把姚副市长的局都推了。 自己这个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耀阳哥，你和我客套什么？” 方弘毅微微一笑，“我想和姚局聚，有的是机会，可你好不容易喊我一次，我怎么能拂了你的面。” 听听这话。 杜耀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想什么什么时候聚就能时候什么聚。 也就是方弘毅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换个其他处级干部这么说，那肯定是得了失心疯。 可同样的，杜耀阳也非常的感动。 自己何德何能，值得方弘毅如此相待。 同样，方弘毅对杜耀阳的感情也非常复杂。 先不说前世二人亦师亦友的关系。 就单单说那个电话，如果杜耀阳当时没有搭理方弘毅，许语菡真的出什么事情，可能现在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而且还有一点。 没有这档子事情，自己不会成为陈高峰的秘书。 如今的承山市二号首长，仍然是杜耀阳的。 所以面对杜耀阳，方弘毅内心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为了他推掉姚承安的局。 “耀阳哥，你今天约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方弘毅给杜耀阳倒了多半杯茶水，杜耀阳急忙起身道谢。 以方弘毅目前的身份、职务，当得起他倒茶的，整个承山市只有那几位市委常委了。 哪怕是姚承安，怕是都没有这个面子。 “弘毅，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吗？” 杜耀阳正色道：“之前你让我准备相关的材料和证据，如今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方弘毅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未见面前，方弘毅已经猜到了杜耀阳的来意。 可此刻听到这些话，方弘毅心里还是很忐忑。 没错，就是忐忑。 如果说上次许语菡的事情，伤了承山市政坛半条命。 那么杜耀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怕是会直接动摇到承山市官场的根本。 涉及到市政项目，不管多大多小，其中的猫腻谁不懂？ 在这个连养颗树苗都需要给相关单位进贡的年代，凡是能拿下市政项目的，哪个背后没有背景。 陈高峰上次只是针对杨国涛一系宣战。 而且只控制在卫生系统，连教育领域都没敢太深入。 可如今，一旦动手，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到时候站在陈高峰对面的，绝对不仅仅只有杨国涛。 甚至说，不是承山市官场。 而是整个承山地区的既得利益者。 从政坛到商界，人海了去了。 所以此刻方弘毅犹豫了。 这么大的锅，陈高峰背得动吗？ 如果自己替陈高峰接了这个锅，自己的下场又是什么？ 第69章 杜耀阳拿出了王炸 “耀阳哥，你先大体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事已至此，方弘毅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毕竟当初杜耀阳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是赞同的。 甚至，也是方弘毅让杜耀阳把相关的材料整理好，并且准备好证据。 现在人家做到了，方弘毅自然也不可能装聋作哑。 “方处，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杜耀阳递过厚厚一沓文件，开始讲话。 “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所有资料，足足七份，涉及到七个违规的市政项目。” “从立项到落地，从资金的使用监督到人员的调度安排，每一个环节都有问题。” “而且问题也是各种各样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的标准不清晰，监管不到位。” 方弘毅翻了翻资料，脸色越发凝重。 “这些东西你有按照程序汇报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 杜耀阳苦笑一声，“我要是没有汇报，也不能直接找你。” 方弘毅微微颔首，杜耀阳的意思他明白。 就是因为正规程序汇报没有用，他才想到自己。 “就拿这个昊天林业来说。” 杜耀阳抽出一份报告指给方弘毅，“这个昊天林业是咱们陆北省昊天集团旗下的公司。” “承山市昊天林业有限公司，几乎承包了我们全市百分之三十五以上的市政绿化工程。” “但是在督察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问题。” 杜耀阳神情凝重，“凡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些问题，几乎每个环节都有。” “昊天集团？” 这次换方弘毅震惊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昊天集团背后就是徐运在操控。 当然，中间隔了数层白手套。 前世随着徐运倒台，昊天集团也轰然倒塌。 方弘毅和无数普通的陆北人民一样，亲眼见证了那段历史。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现在杜耀阳既然提到昊天集团，那就证明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至于有多少，那就不是方弘毅所能了解的了。 但是有一点至关重要。 现在还不是动昊天集团的时候！ 只要徐运在台上坐着，昊天集团就不会倒。 想拿下徐运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需要一个关键人物。 而现在，那位还没有来到陆北省。 “方处，你也听说过昊天集团？” 杜耀阳嗤笑道：“看来这个昊天集团果然名气大的很嘞，怪不得这么嚣张。” 方弘毅也乐了。 杜耀阳这么说，应该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和对方起过冲突。 想想昊天集团的背景，人家没把杜耀阳这个小科级干部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听说过一点，但是并不多，更不了解。” 方弘毅第一时间撇清自己和昊天集团的关系，可千万不能让杜耀阳误会了。 尤其是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这一点就更加重要。 “耀阳哥，昊天集团的情况怕是有些复杂。” 方弘毅知道杜耀阳的脾气，你不能激他，越激他他反而越来劲。 到时候真的和昊天集团死磕，那就太不值得了。 现在的徐运，可不是一个杜耀阳能扳倒的。 “方处，您这是什么意思？” 杜耀阳顿时拉下脸，方弘毅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的出来，所以他才会对方弘毅推心置腹。 可现在，方弘毅说的话完全让他接受不了。 哪怕昊天集团有背景，可也不能肆意占便宜。 承山市财政是无数承山纳税人的血汗钱。 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人薅羊毛，杜耀阳心里很憋屈。 连带着，语气也就不好了，都对方弘毅用上了“您”这个称呼。 “耀阳哥，你先听我说。” 方弘毅深吸口气，他决定把昊天集团的内幕告诉杜耀阳。 就是因为了解杜耀阳，才担心他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旦他自己悄悄去查，后果和代价是很可怕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杜耀阳连累到陈高峰。 可千万不要觉得是危言耸听。 承山市任何人的任何行为，都会被徐运怀疑是陈高峰或者杨国涛的手笔。 只要杜耀阳这边对昊天林业下手，就容易造成误会。 陈高峰好不容易才打开承山市的工作局面，如果就这么被毁了，那才是千古罪人。 “你说昊天集团背后有省里的领导？” 杜耀阳顿时懵了，方弘毅的消息现在这么灵通么。 “是的，很高的那种。” “确定？” “十分确定。” 杜耀阳瞬间萎靡不振，一张脸上再无光彩。 片刻后，杜耀阳猛地站起身，“那又怎么样？” “只要让我找到证据，我就去省纪委反映。” “省纪委不管，我就去燕京，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方弘毅咧嘴乐了。 嗯，还是自己前世认识的那个杜耀阳。 “耀阳哥，我可没说就不处理这件事情，你激动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杜耀阳满脸疑惑，方弘毅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说现在不是处理这个事情最好的时机。” “咱们需要等一个机会。” “当然了，昊天集团是这样，可并不代表其他的几家也如此。” 方弘毅扬了扬手中的报告，对杜耀阳正色道：“我会抽个时间把这些东西送给陈书记过目的。” 杜耀阳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可显然心里还不舒服。 “耀阳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还是那句话，不是不动，只是时候未到。” “等咱们把这六家都办了，昊天林业他自己不也就慌了嘛。” “他们先动起来，咱们才能找到破绽一击致命。” 杜耀阳的眼睛越来越亮。 从饭店出来后，方弘毅的心情是沉重的。 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烧到陈高峰头上，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马上和大老板汇报。 “弘毅？” “你今天不是和姚市长他们聚会去了？” 晚上8点，陈高峰仍在办公室忙碌，看到忽然出现的方弘毅颇为惊讶。 最主要的是，方弘毅浑身上下毫无一丝酒意。 “书记，今晚我临时有事就没去姚市长那边。” 方弘毅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把杜耀阳给自己的报告递给陈高峰。 “您先看看这个。” 第70章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陈高峰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开过。 主要是方弘毅递给他的这些材料，完全出乎陈高峰所料。 什么时候市政府那边的工作，悄然到了方弘毅手里？ “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陈高峰压下心中的震惊，看着方弘毅的神情满是严肃。 这些东西的分量，实在不是一般的重。 哪怕是此刻的陈高峰，也不敢轻易表态。 “是杜耀阳给我的。” 方弘毅自然不可能瞒着自己的大老板，索性便把今天杜耀阳约自己晚上见面的事情对陈高峰和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杜耀阳查出问题，先按照流程和市政府那边反映。” “在反映无果后，才联系的你，希望通过你的手把这份材料送到我手里？” 方弘毅暗暗竖起大拇指，陈高峰真是典型的行家啊！ 几乎是听完自己的叙述，就瞬间理清了思路。 而且一针见血，直接从最薄弱致命处发起反击。 “是的书记，按照杜耀阳所说，事实就是如此。” “应该是那边把这件事情压住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杨市长的意思，还是鲁成擅作主张。” 方弘毅并没有直接把事情上升到不可控制的高度，而是很明智地把鲁成拉进来做缓冲。 但是事实上，不管这件事情背后是谁，陈高峰都有做文章的机会。 主要的问题就在于，陈高峰敢不敢揭开这口锅，又有没有善后的能力。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陈高峰的下一句话瞬间引起他的警觉。 “这个昊天林业是怎么回事？” 陈高峰微微蹙眉，“为什么我们全市百分之三十五以上的市政绿化项目，都是他们公司接手的。” “而且还把事情办得这么砸？” 方弘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不相信，以陈高峰的政治智慧，想不明白这些公司都是背后有人的。 他更不相信，以陈高峰在省里的能量，会不清楚昊天集团的背后是徐家人在掌舵。 他之所以问自己这个问题，是想把事情摊在明面上。 那这是不是又意味着，陈高峰有了动手的打算？ “书记，昊天集团的情况我有些耳闻，听说是和省里某位领导的关系很近。” 方弘毅的话只能点到这一步，再往下就不方便说了。 人人都知道徐运和昊天集团走得很近，尤其是其在江海市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昊天集团就是在那里发的家。 徐运调到省委组织部，昊天集团同步又发展到整个陆北省。 “这也不是他们为非作歹的资本。” 陈高峰冷哼一声，“其余几家的问题也是一样么？” “大差不差吧。” 方弘毅小心谨慎选择着措辞，因为暂时还摸不准陈高峰的脉，方弘毅也担心把事情搞砸。 尤其是陈高峰忽然问到了另外几家的情况。 这就证明昊天集团的背景陈高峰是很清楚的，也明白现在不是对其开刀的时候。 所以才会挑软柿子捏，找准机会再对昊天集团下手。 “弘毅，你转告杜耀阳，情况市委已经了解了。” “但是希望他还是能够按照流程办事，市政府不受理不还有纪委么？” “总之一切要合法合规，明白了吗？” 方弘毅秒懂。 陈高峰已经拿定主意，这件事情一定要一查到底。 但是程序上必须要合法。 像今天杜耀阳的这个操作，就完全不符合规定。 在体制内，程序很重要。 明明是你占理的事情，一旦程序上出了问题被人抓到把柄，最后有理都说不清。 这么低级的错误，陈高峰自然不会做。 方弘毅第一时间把陈高峰的意思向杜耀阳做了转述，听到方弘毅的话，杜耀阳瞬间懵了。 “方处，如果我有办法，就不会把东西拿给你看了。” 方弘毅暗暗叹息，杜耀阳真是一根筋。 难道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省委要让齐飞兼着市纪委书记么？ “耀阳哥，你不是只有一条途径啊！” 杜耀阳也不是傻子。 方弘毅这么一提醒，他瞬间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对不起弘毅，是我太急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方弘毅急忙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张扬，耀阳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弘毅，我一定不会让你和陈书记失望的。” 周五，承山市市委大会议室。 贯彻落实省环保厅“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学习大会，于今日隆重召开。 主持会议的，是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齐飞。 市委常委、副市长楚爱民与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秦长青分别出席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 会议结束前，秦长青邀请市委副秘书长方弘毅同志作总结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上午好。” 方弘毅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架不住秦长青热情相邀，齐飞也在一旁帮着劝，陈高峰大手一挥也亲自下了命令。 “弘毅，你就当代表我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在这种大会上秦长青也不可能讲出让方弘毅代表陈高峰发言。 所以，方弘毅此刻就算发言，也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 “刚刚齐书记、楚市长和秘书长都分别做了讲话，我觉得他们说的非常好。” “完全领悟了省环保厅的文件精神。” 方弘毅咳了咳嗓子开始讲话，语气不疾不徐，声音铿锵有力，让台上的齐飞和秦长青齐齐竖起大拇指。 就连和方弘毅鲜少接触的楚爱民，此刻也不由正色起来。 陈高峰的这个秘书，似乎有点真东西啊！ “所以同志们，理论的形成是有一个过程的。” “从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到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以至于最后我们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这个过程，深刻地揭示了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 “两者并不冲突。” “因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 “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 台上的一众领导们眼里齐齐放光，方弘毅这是又提出了新的论点？ 果然，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第71章 风波起 酷暑渐去，漫天飞舞的枫叶迎来了金秋。 承山市市委市政府大院，顷刻间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院子里的几棵参天古树慢慢变得光秃秃，落叶堆积在地上，踩上去越发的厚重，为市委市府大院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庄严。 自从陈高峰打开工作局面后，方弘毅也越发的轻松起来。 再加上和秦长青关系融洽，没人使小绊子，工作干着也很顺利。 一切的平静，就在周五这天忽然被打破。 市纪委接到反映，承山市数个市政工程存在严重的违法违纪问题。 其中涉及到城市绿化，河道治理，危房改造等数个民生领域。 举报来源渠道是匿名的，对方下手非常狠，直接对市政府相关承建单位及政务督察部门出手。 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齐飞第一时间约见杨国涛了解情况，同时也会见了相关单位、部门的负责人。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市政府政务督查一科科长杜耀阳。 在会上，齐飞大发雷霆，搞得一众市政府领导脸上都不好看。 唯独杜耀阳，主动站起身开始汇报。 “齐书记，这件事情我们科没有任何责任。” 杜耀阳神情凝重，开始一字一顿陈述。 “早在一个月前，我们政务督查部门就发现了相关问题线索。” “在汇总整理后，已经和各有关承担单位做过沟通和详细的了解。” “举报信上所说的内容，百分之八十都是确实存在的问题。” 杜耀阳话音刚落，在场的头头脑脑们脸色顿时变了。 他想干什么？ 现在盖子即将被打开，大家都在拼命的捂，杜耀阳这种揭盖行为就是在和整个市政府班子为敌。 “杨市长，齐书记，两位可能有所不知。” 杜耀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发现这些问题后，我也同样向主管领导汇报过。” “这一点鲁市长应该还有印象。”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鲁成，连杨国涛也是如此。 此刻的杨市长双眸凌厉，隐隐带着寒光。 “杨市长，齐书记，杜耀阳说得没错，他确实和我汇报过。” 鲁成一张老脸微微抽了抽，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市政工程到底怎么来的，市委的领导们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可现在出了问题就要有人顶上，杜耀阳这个政务督查负责人不愿意担责任，那自己就更不能了。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多领域、多部门，相关问题也没有调查清楚，只有一个模糊的线索。” “我本来是打算在下周一的市长例会上提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想办法解决，最好是成立一个专门的调查组去核实这些问题。” “没想到市纪委倒是先我们一步收到这个消息了。” 齐飞眉头紧皱，虽说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可面对滴水不漏的鲁成，齐飞一时间还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鲁市长说的是。” 市委常委、副市长楚爱民也在这个时候接话了。 “齐书记，可能我刚刚来承山市工作的缘故，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咱们就单说这份匿名举报信吧。” “诚然，这是市纪委在践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在这方面我就不做过多的评价。” “但是如果每次因为匿名举报问题，在毫无关键证据的情况下就问责整个市政府领导班子，是不是也稍有不妥？” 齐飞心里暗叫坏事，虽然自己做足了准备，可没有切实调查怎么可能拿到关键性证据。 人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开始反击了。 “远了不谈，大多数的企业我也并不了解。” “可是这个昊天林业，是咱们陆北省龙头民营企业昊天集团的子公司。” “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从省里下来的。” “所以对昊天集团的了解，可能要比在场的诸位深刻一些。” 楚爱民丝毫不给齐飞应对的机会，再次说道：“昊天集团连续三年被评为我省十佳优秀民营企业。” “更是我省重要的纳税大户，年纳税额每年不低于十亿。” “我听杨市长和我介绍过，当初争取昊天林业来承山市，市政府招商引资部门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越是如此，对待这些问题时我们就应该越慎重。” “不能白白让市政部门的同志们付出，更不能寒了优秀民营企业家的心。” 楚爱民的这番话主要表达了一个意思。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在这里说鸡毛？ 完完全全没把齐飞这个承山市市委副书记放在眼里。 众人不知道是，在省里的时候二人就颇有矛盾。 当初也一起争过省里一个含权量极高的副厅级职位。 结果大家斗了个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造化弄人的是，二人这次又齐齐来到承山市。 齐飞还压了他一头，这就让楚爱民不是一般的恼火。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楚副市长又怎么可能不发起反击。 杨国涛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来势汹汹的齐飞就已经被鲁成和楚爱民二人联手挡了回去。 要说在场的众人，最急的可能还不是齐飞。 而是坐在最后面的杜耀阳。 这份匿名举报信，是他一手炮制的。 为了做的足够真实，甚至连自己都一起举报了。 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敌不过杨国涛一系的反击。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市政府这一亩三分地，杨国涛有着绝对的天然优势，可不是一个齐飞就能轻易拿捏的。 哪怕是市委书记陈高峰亲至，场面也不会好到哪去。 “齐书记。” 就在此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杨国涛终于开口了。 “杨市长。” “大家的意见你听到了吧？” 杨国涛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神色平静道：“我们市政府这边的事情，就不劳齐书记费心了。” “刚刚鲁成说了，打算在下周一的例会上研究这件事情。” “既然如今已经惊动了咱们纪委的同志，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关起门来好好研究下举报信的内容。” 杨国涛说完后静静看着齐飞，眼神冷冽。 齐飞气得直哆嗦。 什么叫关起门来好好研究？ 这明显就是在撵自己走啊！ 嚣张，太嚣张了！ 第72章 突如其来的反击！ 没错，杨国涛就是在撵人，毫无顾忌地明着撵人。 人家直说了，我们市政府的事情，不劳驾市纪委的人费心。 现在我们要关起门来研究，你们是不是得回避下？ 市政府大多数人脸上已经明显有了笑容，再不复刚刚的紧张，一个个心里乐开花。 杨市长还是杨市长，依旧强势霸道。 唯独杜耀阳，此刻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 刚刚自己站出来的太着急，原本是想祸水东引直接逼着鲁成承认错误，然后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 可谁能想到，人家也是有准备的。 现在不光齐飞骑虎难下，同样也搞得自己非常被动。 刚刚自己“主动揭发”的行为，一定已经让众人心中不喜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全在齐飞身上。 “杨市长，我是受市委委托，代表市纪委介入调查工作的。” 齐飞看着杨国涛沉声说道：“至于举报信中的内容是否真实，我们市纪委也不是没有核查过。” 众人脸色纷纷再次变了。 “齐书记，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以纪委书记的身份和我谈话。” 杨国涛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至极。 对于已经完全站队到陈高峰身边的齐飞，还讲什么情面？ “可能你是第一次接触纪检工作。” “这份工作和政法工作，有一个非常大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一切用证据说话！” 杨国涛站起身，双手撑着身体，慢慢俯视下来看向齐飞，“齐书记，你有证据吗？” “别拿这份举报信和我说事。” “我要的是切实的证据，真实摆在我面前。” “如果你能拿得出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在场参会的这些人，你想带谁走就带谁走。” “这是你的权力。” “可如果你拿不出证据。” 杨国涛冷笑一声，“那就请你先回去，并且转告陈书记。” “情况我了解了。” “三天之内，我会代表市政府给陈书记和市委一个交代。” 齐飞是第一次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强势。 不，这都已经超过了强势的范围，完完全全就是目中无人！ 哪怕齐飞摆明了自己是代表市委来的，可也仍旧被杨国涛从市政府的大会议室赶了出去。 “陈书记，杨国涛完全没把市委放在眼里。” 齐飞咕噜咕噜喝完一杯水，将空杯递给方弘毅，“别放茶叶了小方，你再给我搞一杯冰水来。” 方弘毅急忙点头，按照齐飞的要求去准备。 这个话不是在支自己走，如果是的话不会提这么明确的要求。 现在的齐书记，是真的需要下下火。 果然，方弘毅很快折回后，齐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端起冰水又一饮而尽。 如今已是初秋，按理说根本不会汗流浃背。 由此也能看出现在的齐飞心里是何等窝火。 “舒服多了，谢谢你弘毅。” “齐书记客气。” “陈书记，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方弘毅主动告辞，陈高峰也没有阻拦，由此可以推断接下来的谈话就不是方弘毅能听的了。 以方弘毅在陈高峰心里的地位，他都不能听的内容，不用想都知道该是何等的重要。 杨国涛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绝对不允许陈高峰等人把手伸向政府。 就算有问题，也是内部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也是杨国涛说了算的。 所以接下来陈高峰肯定要和齐飞商量对策，战斗已经打响，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轻易认输。 准确来说，这是自陈高峰打开承山市工作局面，掌握市委常委会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陈高峰交战。 之前那些完全就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谁赢谁输对彼此的意义并不大。 而这一战，意义则完全不同。 陈高峰如果胜了，就彻底奠定了他的地位，同时很多之前想做的事情也能全部按部就班地展开。 承山市，也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 相反，如果获胜的是杨国涛，那么陈高峰好不容易打开的工作局面，将会再次陷入被动。 真到那个时候，现在团结在陈高峰身边的这些常委们，怕是都会心生二心。 更别说底下的那些县委书记县长们了，怕是刚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全跑完了。 陈高峰的进攻还没打响，杨国涛的反击就先一步到了。 周五晚上临下班的时候，省长曹元庆给陈高峰打来电话，带来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高峰，你们承山市的动静闹得太大了。” 曹元庆语气十分凝重，“杨国涛告了齐飞一状，省委研究决定，暂时免去齐飞兼任的市纪委书记一职。” 陈高峰眉头顿然皱紧，方弘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好一招釜底抽薪！ 你不是打算用纪检这把刀来攻击我么？ 可以，我先给你把刀折了，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不得不说，杨国涛这一手打到了陈高峰的七寸。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好！ “曹省长，那新的市纪委书记定下来了吗？” 本来在这个年代，市委专职副书记兼市纪委书记的情况就比较少。 陈高峰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且还是如此关键的节点。 “最终人选还没定下来，不过省委组织部已经提了两名候选同志请省委参考。” “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曹元庆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能提前给陈高峰打电话通气儿，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我理解曹省长。” 陈高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迈的步子有些太急了？ 明明知道这个事情一旦捅出去，人家必然会殊死拼搏。 可自己最终还是走了这步险棋。 “高峰，你不要灰心丧气。” 听陈高峰的情绪不对，曹元庆马上安慰道：“说真的，我还挺佩服你的魄力。” “怎么了，手里没枪就不敢打了？”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陈高峰的双眸陡然间亮了。 是啊，手里没枪又如何？ 不就一个市纪委书记么？ 没有这颗子儿，棋就下不成了？ 再说了，最终的市纪委书记人选还没定下来呢。 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第73章 方弘毅的新岗位 深夜，承山市委家属院，市委书记陈高峰住所。 书房内，方弘毅陪着陈高峰刚刚杀完一盘象棋。 从单位回来后，方弘毅明显感觉陈高峰有些心不在焉。 晚饭没吃多少，眉头一直蹙着，显然还在因为曹元庆的那个电话伤神。 更让方弘毅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陈书记为何不约见齐飞。 反而是主动拖着自己，让自己陪他下他并不钟爱的象棋… 一盘结束，陈高峰险胜方弘毅，用老将互不见面成功把方弘毅逼到死角，配合过河卒硬生生吃掉方弘毅。 当然，以方弘毅象棋方面的造诣，早就看出了陈高峰的后手。 可陪领导下棋讲究的太多了，既不能赢领导，又不能输的太惨，其中的门门道道是方弘毅前世毕生心血总结出来的。 赢了领导，领导脸上肯定无光。 输的太惨，领导又会觉得你能力太差，不堪重用。 就得让领导赢得艰难，才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而且下次玩的时候，还想找你。 这样才能增进大家的感情。 天天在领导面前晃悠的人，一定要比埋头苦干的人升得快。 “弘毅，这过河卒可能顶上半个车啊。” 陈高峰一边收拾棋盘一边感慨，“谁说的小兵无大用，你看我今天就用小卒子破了你的连环马。” “您说的是。” 方弘毅连连点头，“可有一点也很重要，过了河的卒子再厉害，也需要会指挥的领导才能发挥出他的价值。” “不然不就成了无头苍蝇乱撞了？” “哈哈。” 陈高峰大笑一声，片刻后忽然神情凝重看向方弘毅。 “今天曹省长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吧？” 方弘毅微微点头，陈高峰是真的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哪怕是接曹省长的电话，也没有避讳他。 “市里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你再待在我的身边不合适。” 陈高峰接下来的话，彻底把方弘毅雷懵了。 还真要放自己走？ “陈书记…” “你先听我说。” 陈高峰摆摆手打断方弘毅的话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你下去，你的压力也非常大。” “但就像刚刚那盘棋。” “现在的我们需要一个过河卒去破局。” “而你，就是我给予厚望的！” 方弘毅瞬间秒懂，搞了半天陈高峰是因为这个才拉着自己下棋。 “我知道你舍不得，而且这个时候你一旦走，肯定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无非就是两种声音。” “第一种会说你我之间出现隔阂，你不再受我器重。” “这将会导致你接下来的工作从开始就困难重重。” “另一种声音，肯定会说我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陷入接下来的斗争。” 陈高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事实上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如果我输了，提前把你安排好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陈书记，我相信您的。” 方弘毅急忙说道：“我知道您也不想和他们斗，可是没办法。” “想改变承山市目前的环境，有些事情是您必须要去做的。” “所谓不破不立，就是这个道理。” “你能想明白这些就好。” 陈高峰叹了口气，方弘毅说的没错，有些时候是自己必须要去做的。 除非自己能学那些躺平式干部，安安静静在承山市混日子。 可这并不是陈高峰的作风。 既然是一地的最高领导，那就必须要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 不然这个官，还有什么必要做？ “当然，刚刚我也和你说过，我确实有以防万一保你的心思。” “可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能干出成绩，帮我破局。” 方弘毅微微点头，一时间开始琢磨陈高峰打算把自己放在哪。 以自己现在副处级的身份和职务，可以选择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 可陈高峰想让自己破局，那就必须把自己安排到政府那边。 而且职务还不能太过显眼，不然杨国涛一定会狙击。 “陈书记，如果您需要，我随时愿意到更需要我的地方。” 方弘毅深吸口气，看着陈高峰严肃表态了。 从重生回来后，方弘毅本来给自己规划了一条仕途之路。 凭着自己前世的先知先觉，在关键节点站队关键的人，十年之内干到正处级是稳稳的。 但上天偏偏和他开了个玩笑，送给他一场天大的造化。 从许语菡事件开始，方弘毅入了陈高峰的法眼之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副处级。 不管放在哪里，这都已经是火箭式的提升速度了。 现在更是一步到位解决含金量很高的实权副处级，可以说只要方弘毅自身够硬，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不过，因为形势的变化，如今的方弘毅是带着任务下去的。 帮陈高峰破局的任务！ “你答应了？” 方弘毅微微一笑，“您都有改变承山的勇气，作为您的兵，我自然也不会差。” “再说了，承山市是我的家乡。” “我比您更希望他能发展的越来越好。” 这番话方弘毅句句发自肺腑。 陈高峰本来可以选择得过且过，熬够日子拍拍屁股走人。 搞几个形象过程，再加上省里有那位罩着，升官还叫个事儿？ 可人家偏偏选择了最难走的那条路。 方弘毅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华夏人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发展的越来越好呢？ 所以他责无旁贷，义无反顾，陪着陈高峰踏上了这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 至于能走多远，未来的结果又是什么。 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周一清晨，市委常委会通过了几道人事任命。 其中一项，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方弘毅为青田县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县长。 陈高峰顶着压力，一步到位将方弘毅送到了县委常委的位置上。 顿时，整个承山市官场瞬间沸腾了。 各种谣言都有。 无非就是那晚方弘毅提到过的两个版本。 有说方弘毅失势的。 可更多的声音，都在传陈高峰是在给自己器重的秘书留后路。 但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件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一年，方弘毅29岁。 第74章 新秘书人选 “弘毅，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 作为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的消息渠道自然是最快的。 那边市委常委会刚刚结束，姚副市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姚局，这是市委和陈书记的决定，我必须服从。”方弘毅笑道：“您别多想，在此之前陈书记专门征求过我的意见。” “并不像外面所传的那般，就是很正常的人事调动。” 姚承安撇了撇嘴，正常的人事调动？ 纵观整个承山市，谁能在履职市委副秘书长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外放副县长的。 当时陈高峰给方弘毅提这个副处级的时候，大家都在想，陈书记这次怕是要好好用方弘毅一段时间了。 就算不可能一直用到他换届调离，可起码两三年之内市委书记的秘书是不会再有任何变动的。 可谁能料到，这才多久，方弘毅就有了新的工作岗位。 “和你沟通过就好。” 姚承安叹了口气，既然方弘毅这么说，那就证明在这件事情上二人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并不是自己劝几句便能解决的。 而且姚承安很敏感地察觉到，可能方弘毅这次去青田县，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要知道那位可是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动作。 “您放心姚局。” 方弘毅心里还是感动的，起码姚承安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以后我到了县里工作，可少不得麻烦您的。” “弘毅，都是自己人，你和我客气什么？”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房门忽然响起。 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秦长青阴着脸走了进来。 “秘书长。” 方弘毅急忙起身和秦长青打招呼，电话另一端的姚承安也听到了，道了声“再联系”后便挂断了电话。 秦长青没说话，就这么阴着脸扫了方弘毅一眼。 他心里是真的不痛快。 自己的人要动，自己这个秘书长竟然毫不知情。 这不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秘书长，您喝茶。” 方弘毅自然能理解此刻秦长青的心情，换谁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不会舒服。 “别忙了，我不渴。” 嗯，话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情绪。 “秘书长，抱歉。”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书记叮嘱我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方弘毅主动认错，态度诚恳，也把陈高峰牵了进来。 这并不是仗势欺人，他相信秦长青应该能理解此刻陈高峰的处境是何等艰难。 “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果然，秦长青的态度慢慢有所好转，和方弘毅拉起家常。 “周末陈书记打电话通知的我。” 方弘毅并没有讲太多，倒不是说不信任秦长青。 从秦长青上任承山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后，对方弘毅还是颇为照顾的。 主要是方弘毅身上的担子很重，这件事情的保密级别又很高。 “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秦长青蹙眉，不应该啊！ 陈高峰有多喜欢方弘毅，秦长青再清楚不过了。 按理说不应该毫无征兆，就把方弘毅外放出去。 听听，现在外面可是说什么的都有。 “秘书长，组织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管市委对我做出什么安排，我都坚决执行。” “可是…” 秦长青欲言又止，方弘毅一走给陈高峰找秘书的工作就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算算时间，秦长青上任满打满算没有三个月，情况还没有完全熟悉，上哪里给陈高峰找秘书去。 “秘书长，您是不是为了给陈书记找秘书的事情烦心呢？” 方弘毅眼珠子一转，马上想明白秦长青在苦恼什么了。 换个正常的秘书长，遇见这种事情高兴还来不及。 这么重要的位置，想上来的人太多了，谁不得巴结着他。 遇见胆子大些的，甚至敢公然大笔收钱。 可秦长青不一样。 “就你小子心眼多。” 秦长青白了方弘毅一眼，“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说说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有倒是有，可我怕您不敢用。” 秦长青被气笑了，他堂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给市委书记选个秘书，还有自己不敢用的？ “杜耀阳。” 秦长青的笑容陡然间凝固在脸上。 他愣愣地盯着方弘毅，一时间完全懵的。 如果排除重名的可能，这个人他是真的不敢用。 谁不知道杜耀阳之前就是陈高峰的秘书，虽然是暂代的，并没有明确身份，可毕竟有过这个经历。 现在再把杜耀阳，拉回来给陈高峰继续做秘书？ 秦长青可是听说了，杜耀阳是杨国涛的人，当初就是在李忠文的配合下，安排到陈高峰身边当钉子的。 如果再把他调到陈高峰身边，秦长青感觉陈高峰一定会直接把自己这个市委秘书长免了。 他可不想步李忠文的后尘啊！ “秘书长，我没开玩笑。” 见秦长青死死瞪着自己，方弘毅也正色道：“耀阳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耀阳哥？ 秦长青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方弘毅和杜耀阳的私交很不错嘛！ 不然的话，在单位内怎么可能对同事用这样的称呼。 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儿。 “而且这些天他的日子很难过。” 方弘毅说的没错，自从齐飞去市政府大闹一场、被杨国涛当众顶了回来后，杜耀阳就倒霉了。 当天便被停职反省。 非但如此，杜耀阳的家人也一定程度上在各自的单位遭到了各种打压和不公正的待遇。 这些天杜耀阳的心都快死了。 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做起来就这么难？ 就在今天他想联系方弘毅，却忽然收到消息。 方弘毅也被免去了现有的职务，外放到最穷的青田县当副县长去了。 天塌了。 杜耀阳一度感觉自己最黑暗的政治生涯又来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市委常委、秘书长秦长青的电话。 “杜耀阳同志么？” “今天下午3点，来市委找我一趟。” “秘书长，找我有事吗？” 杜耀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没什么事，就是我推荐你给陈书记担任秘书。” “在此之前想和你聊聊，听听你的想法。” 杜耀阳脑子轰的一下… 第75章 我党是讲民主的 这件事情秦长青敢操办，自然是得到了陈高峰的首肯。 陈高峰之所以能同意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方弘毅提前打了招呼。 定下来让方弘毅去青田县担任副县长后，方弘毅就问过陈高峰。 “陈书记，我走了您这边怎么办？” 陈高峰看着方弘毅笑出声，“你想给我推荐谁？” 如果不是有想法，以方弘毅的性子他是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方弘毅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讲了出来。 “陈书记，这次杜耀阳牺牲很大，以后在市政府那边必然是没办法待下去了。” “我听说今天他就被停职了。” “嗯，杜耀阳各方面的能力是不错。” 陈高峰平静点头，当初他对杜耀阳的工作能力也是十分满意的。 要不是知道杜耀阳是杨国涛安排进来的，他也不会赶杜耀阳走。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方弘毅的出现给了他更好的选择。 现在杜耀阳弃暗投明，或者说本身就一直身在光明之处。 又有方弘毅的推荐，陈高峰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是，市里的斗争再次打响，如果来个生人还得重头磨合，陈高峰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杜耀阳之前就给他干过几个月的秘书工作，上手快得很。 在陈高峰的办公室，杜耀阳再次见到陈书记。 此刻的杜耀阳双眸通红，想说什么，可刚刚张开嘴，就感觉窗外的风迷了自己的眼。 方弘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做完这些后，方弘毅便无声退出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弘毅，恭喜你。” 青田县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的电话终于打进来了。 方弘毅早就料到了，一旦自己的任命消息传出去，周凯和易思铭肯定率先坐不住。 “周县长，是不是您和陈书记说了什么？” “我这个市委副秘书长才干了几天，还没舒服够就被您喊去替您冲锋陷阵了。” 方弘毅对周凯的态度很随和，随和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亲近。 同时，更直接点出了自己去青田县是去为你周凯冲锋陷阵的。 这个情，你不领也得领。 听到方弘毅的话，电话另一端的周凯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 不愧是跟在市委书记身边历练出来的人，这一张嘴就是将军。 “弘毅，我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啊！” “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得事先和你声明，你的工作调动和我毫无关系，真的不是我把你要来的。” “就算我有这个心，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和陈书记抢人啊！” “再说了，哪怕我和陈书记说，人家也不会同意。” 周凯默默反将了方弘毅一军，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哪有那个本事左右陈书记的想法。 这次你来青田县，摆明了就是领导自己的安排，和我可无关。 说白了，这个人情周凯不想欠。 两个人刚刚接通电话不到三十秒，就完成了第一轮“交锋”。 算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周县长，您要这么说那我可就撂挑子了。” 方弘毅丝毫不退让，在去青田县前夕自己必须为自己争取足够多的利益。 起码县政府那边的工作得捋顺，周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也必须得支持自己的工作。 哪怕自己背后站着陈高峰，可一旦外放，之前笼罩在自己身上那层“二号首长”的光环可就没有了。 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弘毅，你这是干嘛？” 周凯哭笑不得，最终还是败下阵。 他知道方弘毅想要什么，无非是自己对他全力的支持。 本来自己就应该这么做，可周凯也想从方弘毅身上捞一些好处。 白送给别人的终归不会值钱，哪怕是很值钱的东西也会显得廉价。 但是他显然没有拿捏住方弘毅。 “周县长，您得明白我去青田县是为您冲锋陷阵的。” “您不挺我，那我就只能打道回府，继续干我的市委副秘书长了。” 方弘毅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么一来就苦了耀阳哥。” “我和陈书记好说歹说，他才同意继续让杜耀阳回来担任他的秘书。” “我要是灰溜溜地从青田县回来，杜耀阳不得恨死我？” 电话另一端的周凯心里一咯噔。 方弘毅的这番话向他传递了三个信息。 第一个，陈高峰的新秘书，也就是接替方弘毅位置的人是陈高峰之前的秘书杜耀阳。 第二，这件事情是方弘毅一手促成的。 最后一个信息，如果方弘毅真的在青田县受了什么委屈，哪怕他自己不说，杜耀阳也会把这些信息传递给陈高峰。 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啊！ “弘毅，你和陈书记来过两次青田县，我都提出过想把你要过来帮帮我。” 周凯的语气变得极为真挚，“现在陈书记终于首肯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支持你的工作呢？”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方弘毅满意点头，这就对了嘛。 你周县长早有这个态度，我也懒得和你废这么多话。 “只不过你也清楚，现在青田县县政府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周凯颇为无奈叹息道：“哪怕是县政府几位副县长的分工，也得县委那边批准。” “所以你刚来可能要委屈一段时间了。” “周县长，这个无所谓，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毕竟服从组织安排是我们每个党员必须要做到的。” 方弘毅平静道：“但是如果有人不讲规矩，不断违规插手我的具体工作，我也不会给他留面子。” “陈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借用这句话放在青田县很是合适。” “怎么说？” “我党是讲民主的，不是哪个领导干部的一言堂。” “哪怕我这个市委书记，也得遵守政治规则的。” “陈书记都有这个觉悟，我就不相信青田县的某些人胆子会那么大，连民主集中制的根本原则都敢违背。” 电话另一端的周凯眼睛越来越亮。 方弘毅人还没到，可战火似乎已经燃起来了啊… 第76章 许语菡：我去接你 “弘毅，谢谢你。” 方弘毅挂断周凯的电话没多久，杜耀阳的身影便出现了。 刚刚在办公室内，陈高峰对他直言，“是小方和我推荐的你。” 不管秦长青说什么，更不管外面传什么，杜耀阳都相信陈高峰不会骗自己。 以人家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屑去骗自己。 “耀阳哥，咱俩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 “真要是说起来，反而应该我和你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方弘毅的这番话，瞬间勾起了杜耀阳近期的回忆。 父母妻子在单位被无端刁难，原定给父亲定下来的享受副处级退休待遇也被剥夺。 说白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得罪了杨国涛么？ 可如今不一样了。 自己再次回到了承山市的权力之巅，成了市委书记陈高峰的贴身大秘，并且直接明确让自己担任秘书一科科长。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给自己脸色看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方弘毅所赐。 “弘毅，客套话就不说了。” 杜耀阳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的方弘毅一字一顿道：“咱们来日方长。” “既然你喊我一声耀阳哥，以后你就看哥怎么做便好。” 就这样，方弘毅和新任市委书记大秘杜耀阳的关系彻底拉近，杜耀阳对他更是再无半点隔阂。 甚至在杜耀阳眼里，方弘毅才是他真正的再生父母。 如果没有方弘毅，就没有自己现在的一切。 按照市委组织部的任命，方弘毅应在周三去青田县履职。 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科长任正平亲自给方弘毅打来电话沟通，“方处，咱们时候去，还不是看您的时间吗？” 整个承山市市委、市政府，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方弘毅。 哪怕现在的方弘毅已经不是所谓的二号首长，市委书记大秘。 可方弘毅的分量在大多数承山市体制内的干部眼里，反而更重了。 “任科，我完全服从组织部门的安排，时间你们定就行。” 别人尊重你是因为你的身份和你的背景，说白了大多数人都是看在陈高峰的面子上。 这一点方弘毅是心知肚明的。 越是如此，那自己就越不能嚣张跋扈。 “方处，如果您那边没问题的话，周三早上9点您到单位等我便好。” “到时候我陪您一起去青田县。” “好的任科，那咱们就周三见。”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又去市委秘书一科转了一圈，临走之前也得和部门的同志们道个别。 “方处，以后您可得多回来看看我们。” “是啊方处，我们都舍不得您。” “诸位。” 方弘毅笑着摆手，“我已经和杜科长说好了。” “今天晚上在桃园溪府，我和杜科请大家伙一起吃个饭。” “以后啊，大家如果到了青田县，随时给我打电话。” “当然，我也希望以后青田县有什么事情麻烦到诸位，大家也可以伸一把手。” “拜托了。” “方处，您太客气了。” “就是，以后青田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也保证，方处，您可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大家伙啊…” 方弘毅晚上没少喝，架不住秘书一科的同事们太热情。 再加上杜耀阳对他心存感激，晚上也是难得的放开，带着秘书一科的人对方弘毅各种围追堵截。 以至于一斤起步的方弘毅，硬生生喝到了九分醉。 “方弘毅，你在忙吗？” 两个月没怎么联系的许语菡凑巧在今天给方弘毅打了个电话，此刻的方弘毅正在兴头上，喝的晕头转向的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许、许医生？” “你找我有事吗？” 这还是许语菡第一次接触醉酒状态下的方弘毅。 说话声音有点大舌头，语速正常没有结结巴巴，可也给许语菡一种别样的感觉。 怎么说呢。 现在许语菡心里有点火。 不知道自己伤好了才没几天吗，就这么喝大酒。 像极了母亲关心醉酒后的父亲。 只不过，许语菡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还记得之前我和说的话吗？” “家里也支持我继续深造，读研读博，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忙着考试。” “今天我收到燕大的硕士录取通知书了，可能我在承山市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你被录取了？” 电话里的方弘毅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许医生，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许语菡恼怒跺脚。 这人是傻子么，不就是燕大的硕士录取，至于这么开心不。 自己真正想表达的，可不是这个。 “你在哪儿喝酒？” “你怎么问这个？” 方弘毅确实喝懵了，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电话里的少女想表达什么。 “你，你就喝吧！” 许语菡气呼呼地挂断电话，独留抱着已经响起忙音手机的方弘毅满头雾水。 这大小姐怎么了？ 没谁招惹她吧？ 许语菡越想越气，本来她想的是临离开承山之前见方弘毅一面的，两个人好好道个别，也算有始有终。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她承认，方弘毅给她的感觉是她打小接触的圈子里的那些公子哥所没有的。 怀春少女心动是难免的，许语菡也明白自己确实有点动心。 可她内心深处清楚得很。 想让家里接受方弘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自己的父亲也起于微末之间，对儿女婚姻并没有那些所谓的豪门贵族有着近乎偏执的门当户对观念。 可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通过父亲的考验。 用许国华的原话来说，他的家庭可以不优秀，但是自己必须足够优秀，才能配上我的女儿。 “想什么呢！” 许语菡甩了甩头，现在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方弘毅对自己可能否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两个多月不发一条信息，没有一个电话。 这些日子，许语菡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方弘毅。 在官宦世家长大的她，也很清楚方弘毅如今面对的是何等复杂的局面。 想到这儿，许语菡微微有些心疼了。 这个男人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体谅他呢。 谁说的男人就必须要保护女人。 女人为什么不能保护男人一次？ 许语菡给自己鼓了鼓气，摸出手机再次拨通方弘毅的电话。 “你在哪，我去接你。” 第77章 赴任青田 方弘毅确实喝多了，以至于酒醒后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断了片，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更不清楚是谁把醉酒后的自己送到了酒店。 有诗云，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酒店的灯并没有亮，现如今早已日上三竿，外面的太阳极耀眼。 方弘毅艰难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水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上面的字迹很清秀，一眼看上去就是女孩子的字。 “昨夜酒醉，考虑到你回家不便，就和你同事把你送到酒店。” “我明天就回燕京读书了，以后再见怕是就要看缘分了。” “勿念——许语菡。” 方弘毅心里一紧。 也不知为何，看到许语菡的留信，他心里乱乱的。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快速升腾。 “你在哪？” 方弘毅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找到许语菡的电话拨了过去。 “我在回燕京的路上啊。” “你醒酒了？” 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温柔似水，方弘毅的心也随之慢慢平静下来。 “昨晚谢谢你了。” 说实在的，方弘毅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昨晚许语菡为何会忽然过来接自己。 只不过这个话不能问，也不好问。 起码现在不是时候。 “谢什么谢，我自己又抬不动你。” “是你的同事们出了大力气，我就是给你开了间房而已。”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实在是许语菡这个借口有些蹩脚。 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许语菡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儿给自己写便签？ 自然是把人都送走，才能给自己留消息。 “许医生，这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不然我昨晚就要留宿街头了。” “你少来。” 许语菡笑道：“你的那些同事们还能让堂堂副县长睡马路不成？” “昨晚有好几个女同志，抢着和我照顾你呢。” 方弘毅心里一动，怎么感觉许语菡有些吃醋啊！ “许医生。” “我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 许语菡语气瞬间生硬起来，显然很不满意方弘毅对她的称呼。 似乎从认识到现在，方弘毅对自己的称呼都是这样。 从未变过。 “那我怎么称呼你？” 方弘毅哭笑不得，女人翻脸的速度果然比翻书还快。 只不过刚刚问出这句话，方弘毅就后悔了。 许语菡脸皮子嫩得很，自己这么直接，她肯定遭不住。 果然，电话另一端，正在孙司长专车后排坐着的许语菡，气得咬牙切齿挂断了电话。 “许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前排的秘书惊了下，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许语菡了，还从未见过孙司长家的小孩闹过情绪呢。 “没事。” 许语菡压着怒气摆了摆手，心里直骂方弘毅木头。 以后再主动给他发消息，自己就是小狗。 就在此时，手机叮咚一声，信息到了。 “语菡，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求学之路多艰，你要多多保重，有事没事都不要忘记我这个救命恩人，常联系。” “方弘毅。” 许语菡原本冰冷的俏颜瞬间又有了笑容… 周三一早，市委组织部两辆车准时出发，向着青田县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辆车上坐着的，正是方弘毅与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科长任正平。 任科长的余光瞥向一旁的方弘毅时，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上次找方弘毅谈话的情景，任科还历历在目。 仿佛一切就在昨天。 这才过了多久，不满三十周岁的方弘毅就要外放做副县长了。 而且还是入常的副县长，下一步常务还会远么。 任正平真的想看看，方弘毅走到正处又会用多久。 三年，还是两年，甚至更短？ 高速口没有迎接仪式，方弘毅这个级别的干部调动，还当不起这么高的礼仪规格。 一二把手上任，上面明令禁止不许迎来往送，可下面根本不当回事，仍旧照做不误。 至于方弘毅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调动，哪怕你打电话求着人家迎接，也没几个人会搭理你。 车子直接驶入青田县县委、县政府大院。 和往常一样，司机得亮明证件，说清楚来意，甚至下车登记才能放行。 任正平又偷偷扫了方弘毅一眼。 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班子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啊！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时候起码应该有政府相关部门的人和县委组织部二三把手出面了。 可如今，整个县委县政府楼下空荡荡的，鬼影都没有一个。 可方弘毅的表现让任正平大失所望，在他这张年轻的脸上，任正平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就仿佛坐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个还不满三十岁就意气风发出任副县长的年轻人。 而是久经沙场，见多了各种场面的政坛老手。 “方县长，到了。” 任命已经正式宣布，今天任正平亲自送方弘毅上任，如今到了青田县的地界，称呼自然也变了。 “辛苦任科，咱们走吧。” 方弘毅微微一笑，丝毫不把眼前这些当回事。 任正平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周凯就给他打过电话，说将会带领县政府班子成员亲自恭迎方弘毅的大驾。 这个提议被方弘毅直接拒绝了。 一来没有让周凯这个县长来迎接副县长的道理。 二来搞这么高调完全没有必要。 对于方弘毅的到来，青田县大多数人是不欢迎的。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县委书记卢建良的人。 这个时候周凯起这么高的调子，只会把事情推向更未知的深渊。 “任科您好。” “方县长好。” 县政府的人没下来，可县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在看到车队后，还是急匆匆带人自楼上跑了下来。 面对这位副部长，任正平微微仰着头，淡淡嗯了一声。 这即是上级机关面对基层单位的高傲，更是在无声表达着任正平内心深处的不满。 不管你们对方弘毅的到来有什么意见，可这毕竟是市委的决定。 你们可以不把方弘毅放在眼里，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但是你们轻视我，那我就不开心。 自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第78章 被冷落了 一行人来到青田县县委组织部办公室，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热情接待了任正平一行人。 说得准确些，是热情接待任正平，和方弘毅并无关系。 除了见面的时候象征性握手打招呼以外，李志文大多数都在陪任正平聊天，就仿佛方弘毅是个透明人一般。 方弘毅也不恼，静静坐在一旁看二人熟络交谈。 “李部长，既然如此我就把方县长交给你们了。” 任正平看出来了，青田县现在就是个是非之地。 卢建良做的不是一般的过分，到现在也没有露面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方弘毅也不是普通的副县长。 先不说人家之前的身份，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县委常委。 你这个县委书记，大班长，这么搞属实说不过去。 当然了，这些话任正平也只能放在心里。 既然是非之地，那就不可久留。 把方弘毅交代给青田县县委组织部后，任正平连午饭都没吃，第一时间打道回府将情况向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吴学义做了汇报。 吴学义掌握这个情况后，沉思片刻抓起电话打给了陈高峰。 “没关系，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他还怎么挑以后的担子？” 自己的心腹爱将被冷落，陈高峰完全不慌。 “再说了，你得相信弘毅的能力。” “青田县这潭死水，也是时候搅动些风云了。” 陈高峰对方弘毅充满信心，同样对方弘毅充满信心的，是青田县环保局局长易思铭。 知道方弘毅今天到任，易思铭早早就来到县政府。 美名其曰是找周凯汇报工作，实则是在县政府蹲方弘毅。 这不，才把任正平送走，李志平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县政府党组党成员、办公室主任孔华荣。 “老孔，方副县长到任了，你带他去政府那边熟悉熟悉。” 李志平交代了一声便挂断电话，没一会儿，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便急匆匆走进李志平的办公室。 “李部长，方县长。” 孔华荣今年整六十，还有三个月就该退休了。 本来按照惯例，他这个年纪早就也应该到县人大、县政府养老。 可县委书记卢建良一直卡着不放，以正县级内退名额有限拖着，硬生生让头发花白的孔主任撑到现在。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孔华荣明显就属于朝中无人的那波。 不然的话谁会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一线伺候着年轻领导，算算年纪周凯比孔华荣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 “老孔，你们请便吧，我这里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李志文完完全全不给方弘毅任何面子，似乎他这位前市委副秘书长、市委书记大秘在李志文这里毫无分量。 人家都已经摆出一张冷脸了，方弘毅也不客气，招呼都没和他打一声就招呼孔华荣走。 看着方弘毅渐行渐远的背景，李志文眉头慢慢皱起，说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也压不住火。 就吃了个闭门羹，就马上体现在脸上了。 “书记，我会过方弘毅了。” “哈哈，您放心。” “之前他身份特殊，咱们大家伙不敢轻易得罪他。” “可我刚刚和他打过照面，年轻人的毛病他是几乎全中。” “对对，您放心，我都交代下去了。” “好的书记，您放心出差，县里边有我…” 从李志文的办公室出来后，孔华荣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方弘毅。 可真年轻，比我儿子还小。 这是孔华荣的第一反应，方弘毅的脸太稚嫩了，这么年轻的副县长，真的让孔华荣怀疑人生。 就算你和市委书记关系再亲近，可这也有些过分了吧？ 放在以前，县太爷么哪个不是满脸威严，就这副年轻的脸庞，能压得住那些乡镇党委政府一把手么。 怕是县直机关的头头脑脑们，都能把他欺负死吧。 “孔主任，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方弘毅实在忍不了了，这个孔华荣从见到自己的第一刻起，眼神几乎就在有意无意瞟自己。 以至于方弘毅这么好的性格，都忍不住有点恼火了。 你看就看，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地干啥？ “方、方县长，大家都在传，说您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是真的吗？” 方弘毅哭笑不得，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当初陈高峰找自己谈话时，和自己说过，自己是该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前世自己戎然一生，那是因为在政坛毫无发展可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方弘毅的目标是党的高级领导干部，那就必须循规蹈矩，不能特立独行。 在体制内，最害怕的就是独树一帜。 你敢玩特色，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比如到了人人都结婚的年纪，方弘毅如果继续拖着，就会被人戴有色眼镜私底下议论。 现在的孔华荣，不就是个例子？ “孔主任，你与其关注我的年纪，还不如操心些正经事。” 方弘毅指着身后县长办公室的牌子，两个人边走边聊已经超过了县长周凯的办公室。 “抱歉方县长，实在是…” “没关系老孔。” 方弘毅学着李志文刚刚对孔华荣的称呼，轻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青田县是干工作的，不是和谁比年纪的。” 孔华荣满脸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倒不是说方弘毅故意针对孔华荣，虽然来之前对青田县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可方弘毅也不知道孔华荣到底是哪边的。 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表现看本质。 “弘毅，你终于到了。” 看到方弘毅和孔华荣进屋，周凯起身主动迎了过来，率先对方弘毅伸出双手。 没错，是双手。 方弘毅同样双手迎上去，两人彼此互相体现诚意。 “弘毅，我昨天说给你阵势搞大点，你非要拒绝。” “怎么着，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方弘毅微微一笑，前世自己受的委屈，可不是周凯能想象的。 相比而言，这些又算什么？ 可站在一侧的孔华荣，却是彻底震惊了。 听周县长的这个话，似乎今天这一切，还是方弘毅主动要求的？ 第79章 卢建良的阳谋 “老孔，你先出去吧。” 周凯摆了摆手，先把孔华荣赶出了办公室。 作为县政府党组成员排名最末尾的他，孔华荣也是毫无怨言。 “弘毅，卢建良知道你今天来，故意去乡镇调研了，就是想躲开你，不给你任何接待仪式，好让你难堪。”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自己上任全县是要召开大会的。 起码要让新的县委常委、副县长在青田县正式露个脸。 如果说自己没有入常，由县政府牵头搞这件事情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自己是常委副县长，卢建良玩失踪，如果周凯代他这么干，就是没把卢建良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说白了，卢建良这一手就是阳谋，正儿八经的阳谋。 针对的也不是方弘毅一个人。 你周凯要么就心甘情愿戴上目无规矩的帽子，要么就眼睁睁看着你从市里请来的救兵，在青田县出丑。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不得不说卢建良这一手玩得非常老练。 “弘毅，我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县政府科级以上干部和各个县直机关部门一把手，下午2点准时过来开会。” “他卢建良想下你的面子，我偏偏要把动静搞大。” 方弘毅急忙摆手，他能理解此刻周凯的想法，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对方弘毅是完全支持的。 这其中主要都是冲方弘毅背后的陈高峰而来。 可方弘毅不能这么做，一旦周凯因此和卢建良打起来，以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斗不赢人家。 最关键的是，这么搞周凯一方不站在理字上。 哪怕要撕破脸，也得做到师出有名，起码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周县长，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方弘毅微微一笑，“至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重要吗？” 周凯愣愣看着眼前的方弘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感觉在心性方面，自己还没有方弘毅修炼的高呢？ “不过，这个会既然已经通知下去了，那还是要开的。” 方弘毅继续道：“只不过要淡化我的过程。” 周凯沉思片刻，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方弘毅的意思是，县政府正常召开工作会议，到时候方弘毅将会以新的身份和职务出席。 这么一来，就不是周凯专门为了迎接方弘毅的到来开会了。 人家县长正常召开工作会议，和你卢建良有什么关系。 你卢建良非但不能搞事，等忙完了还得老老实实回来和方弘毅道歉。 甚至最后还得声势浩大给人家方弘毅把这个欢迎大会补上！ “弘毅，厉害。” 周凯冲方弘毅竖起大拇指，脸上满是赞叹。 方弘毅则是满脸苦笑，他也不想一来就和卢建良搞的这么僵。 可人家不是这么想的啊！ 虽说早就做好了斗争准备，可也没想到斗争来的这么快。 “对了弘毅，办公室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关于你的联络员你怎么看？” 县一级的领导干部，通常意义上是禁止配专职秘书的。 可哪怕是县一级的父母官，平常工作也是很忙碌的。 每天大会小会不断，调研走访没完，光是讲话稿就不是一般人能应对的。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工作总得有人干，政策上又不允许，所以就有了联络员这个岗位。 说白了，和方弘毅之前干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要干得更多，管得更细致。 一些县级领导，连家里的各种琐事都丢给联络员，也不是个例。 “这个还不急，我考虑考虑吧。” 方弘毅一时间还真不习惯让人伺候的日子。 前世戎然一生，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干的也是照顾别人的工作。 现在倒反天罡，换自己享受了，方弘毅反而不自在。 “行，那就依你，这个事情你找老孔对接。” 孔华荣刚在办公室坐下，桌子上的茶还没凉下来，方弘毅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方县长，您有什么吩咐？” 对一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几岁的年轻人客气有加，孔华荣是真的不习惯。 可想想这种日子最多三个月就结束了，孔华荣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总不能在得罪了卢建良的前提下，再把周凯和新来的常委副县长也得罪了吧。 真要是这么搞，就算退休自己也没几天好日子过。 “老孔，过来下。” 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一名戴着眼镜、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男子。 这男人一身正装，国字脸上留着胡须，一双眼眸阴霾的吓人。 “好的董县长。” 孔华荣第一时间起身，根本来不及管方弘毅，朝着男人飞速小跑过去。 董县长。 方弘毅脑子快速筛了一遍，马上确定了男子的身份。 青田县县委常委、县政府常务副县长董亮。 也是卢建良安插在县政府内最大的钉子。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卢建良必然不可能直接出手。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代言人。 而董亮就扮演了这个角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董亮是董耀宗的亲叔叔。 方弘毅看董亮的同时，董亮也正在看他。 四目相对时，噼里啪啦的火花似无形在空气中爆炸。 方弘毅做过功课，青田县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对他这个新来的副县长也不陌生。 董亮没有和方弘毅打招呼，甚至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当孔华荣来到他身边后，他平静转过身快步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方弘毅说过哪怕一句话。 “方县长。” 就在此时，易思铭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易局。” 方弘毅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他毫无尴尬，笑着拍了拍易思铭的肩膀，“本来说请你去我办公室坐坐的。” “可我现在连我办公室在哪都不知道。” 孔华荣被董亮忽然喊走，方弘毅还真找不到自己的办公室。 “方县长，您跟我走。” 易思铭笑着拿出一串钥匙，“昨天办公室给您收拾出房间，周县长就喊我过来帮忙打扫一下。” “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第80章 第一根橄榄枝 方弘毅的办公室在县政府大楼三楼，与周凯的办公室就隔了两间房。 推门而入，办公室面积并不大，约莫十五个平方左右。 但是视线很不错，站在窗边能看到青田县最繁华的马路商业街。 房间内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办公桌椅外只有一张单人床，书柜空空落落的，显然是在等方弘毅自己添置。 办公室是领导干部们最能向外界展示形象的地方。 哪怕是书柜，里面排放陈列什么书也都很有讲究。 可以不看，但是不能没有。 方弘毅大致看了一圈，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就在此时，孔华荣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抱歉方县长，刚刚董县长…” “我知道的孔主任，没必要说什么抱歉。” 方弘毅神态和蔼，笑着把孔华荣请到沙发上，“孔主任，你待会从办公室喊几个人过来，把书柜抬出去。” 办公室是干工作的地方，不是看书的地方。 再说了，方弘毅也没那个时间在办公室啃大块头。 至于装门面？ 还真不需要。 “啊？” 孔华荣愣了，这个年代的领导干部们，哪个不是成箱子买书把自己的书柜塞满。 看不看的不说，主要是摆给外人看的。 又能向外界传达出一种自己虚心学习求进步的姿态。 可方弘毅现在上来就要自己把书柜扔出去？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放在这里不是浪费了嘛，给大办公室放过去吧。” 方弘毅继续指着孔华荣屁股下的沙发道：“这组沙发和茶几也不需要。” “我看了都是新的，问问采购部门能退了不？” “不能退的话也没关系，放到会议室或者接待室去，省得他们再去买。” “那您？” 孔华荣是真的懵了，完全搞不懂方弘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再添置两把椅子就好。” “一般来我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同志，最多不超过三个人。” “买沙发不就浪费了嘛。” “而且你让他们坐舒服了，谈话节奏肯定就慢，这不是耽误我的时间？” 孔华荣吞了口口水，方县长不愧是年轻干部，这想法够独特的。 “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需要什么我自己会添置的。” 方弘毅深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久坐是对身体最大的伤害。 把沙发撤出去，就有空地给自己腾一套家用运动器材。 现在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健身、保养的意识，甚至不少人以啤酒肚为荣，认为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同样，政府大楼也不会配备所谓的健身房活动室供大家使用。 既然如此，那这个问题方弘毅肯定要自己解决。 “好的方县长，不过你如果采购东西的话可以开好发票，办公用品都是可以报销的。” 方弘毅笑着摆了摆手，之前买的股票如今涨势不错，他的腰包比半年前实实在在鼓了好几番。 既然如此方弘毅又怎么可能贪图这些小便宜，器械是自己用的，干嘛让公家买单。 “孔主任，我就说这么多，辛苦你了。” “方县长您客气了，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孔华荣急忙道：“对了方县长，我来找您还有一件事情。” “关于您的联络员…” 方弘毅笑了笑，“孔主任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他可以和周凯推心置腹，直言暂时不考虑联络员的人选。 但是面对孔华荣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很多事情就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了。 一旦传出去自己的特立独行，就又会生出很多麻烦。 “方县长，给您选联络员可是大事，那自然是得您亲自把关的。” 孔华荣很有分寸，在摸不清楚方弘毅的真实想法前，绝对不轻易开口。 哪怕是已经列了三名备选人，即使是方弘毅主动开口询问的，孔华荣也依旧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 “既然是我亲自把关，那就等我先了解清楚再说吧。” 可让孔华荣万万没想到的是，方弘毅忽然话锋一转，就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 这下可就苦了孔华荣。 虽然他也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可这个办公室主任不就是服侍县长和诸位副县长的大管家么？ 方弘毅一日不定下来联络员，那很多事情不就都得自己跑了。 想想自己一把年纪，眼瞅着就快退休了，还得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县长嘘寒问暖，孔华荣就脑袋疼。 “孔主任，这些天你先随便从办公室安排一个人过来帮我就行。”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这个办公室主任亲力亲为，真要是这样的话，周县长可是要骂我的。” 好在方弘毅似乎看穿了孔华荣的小心思，主动提了这么一句。 孔华荣这才松了口气，这个小县长，考虑得很周全啊。 “对了孔主任，我也有个事情想和你了解下。” “方县长您讲。” “我听周县长和我说过，孔主任还有三个月就到站了。” “这期间，也争取过去县人大过渡，为什么县里没批呢。” 方弘毅话音刚落，孔华荣的脸色就瞬间难看至极。 就连一旁的易思铭都颇为担忧地看向方弘毅，显然搞不明白方弘毅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为什么不批，整个青田县谁不知道？ 现在方弘毅当着孔华荣的面儿直接提这件事情，不就是想揭他的伤疤么。 谁不清楚孔华荣之前得罪过卢建良。 这个正处退休，一直卡着不给他。 “孔主任，我刚来青田县，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 方弘毅满脸真诚，看向孔华荣继续道：“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反映。” “虽说我不能百分之百帮你解决问题，可陈书记兼着市人大主任，县里面解决不了的问题，咱们可以继续往上反映嘛。” 听到方弘毅的话，孔华荣的双眸陡然亮了。 如果换个人和他这么说，孔华荣大概率都觉得是在说大话。 可说这个话的人是方弘毅，那意义和性质就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人家是陈高峰的前任大秘，且深得陈书记青睐。 有方弘毅这个态度，自己大有可为啊！ 第8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孔华荣绷不住了，当着方弘毅的面儿一顿诉苦。 就差把卢建良的八辈祖宗都给问候一遍了。 体制外的人可能觉得，围城内的人各个风度翩翩，礼貌有加。 实则圈内人都知道，大家一个比一个腹黑，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但凡有一点机会，都能把竞争对手给踩死。 那种永世不得翻身的踩死，根本不会讲丝毫所谓的情面。 “方县长，卢建良这个县委书记，不是一般的霸道。” “您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在青田县放出话了。” “谁敢和您或者是周县长站在一起，和他作对，就让谁下岗。” 方弘毅都听得有些震惊，这像是一个县委书记说出来的话吗？ 简直比土匪还嚣张。 他把县委、县政府当成什么地方，他卢家的一言堂么。 “看来青田县的同志们不是很欢迎我啊。” 方弘毅笑着感慨一句，孔华荣急忙摆手道：“方县长，他卢建良可代表不了整个青田县。” “对于您的到来，大家伙还是非常热情的。” “不说别的，就比如说易思铭局长。” “昨天他就和我们要了您办公室的钥匙，把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我们拦都拦不住。” 当着易思铭的面儿，孔华荣给他好一顿夸，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易思铭和方弘毅的关系不简单。 “还是县政府的其他同志，各个县直机关的局长，听闻方县长要来青田县工作，大家都非常开心。” “至于个别跳梁小丑，我认为方县长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必要。” 孔华荣一番讨好，把这辈子学到的好听的词汇几乎说了个遍。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能不能如愿享受正处级退休待遇，眼前的方弘毅至关重要。 很可能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就解决了。 “孔主任，既然大家伙都这么欢迎我，那为何卢书记对我的意见如此之大呢？” 方弘毅笑眯眯看向孔华荣，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个…” 孔华荣有些支支吾吾，虽然他想抱上方弘毅的大腿，可又不想直接和卢建良发生冲突。 毕竟自己退休以后，还是得在青田县生活。 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可以和组织反映，也可以通过方弘毅的嘴大骂卢建良不是个东西。 那是因为自己本身占着理，走到哪里都不怕。 可一旦自己介入了卢建良和周凯的权力纷争，那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退出的。 哪怕自己退休了，怕是都落不到个清闲。 所以面对方弘毅的这个问题，孔华荣真的不好回答，也不想回答。 “孔主任，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方弘毅摆了摆手示意孔华荣可以出去了，站在他的角度，他也能理解孔华荣的心理。 小心翼翼一辈子，临退休被人如此刁难。 好不容易盼到一点机会，别管是谁给的，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方县长，您真的要帮孔华荣？” 待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二人时，易思铭急忙来到方弘毅身边焦急道：“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孔华荣之前还是卢建良的人呢。” “好像是因为什么时候得罪了卢建良，才被贬到政府办公室。” “这些重要吗？” 方弘毅微微一笑，神态中带着一种浓浓的掌控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他走吗？” “为什么。” “他年纪大了，不适合继续在县府办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继续干下去了。” “方县长，您的意思是？” “他走了才能空出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空出来了，周县长才能安排合适的人。” 易思铭微微点头，眉毛皱得紧紧的。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高层的政治斗争，可也不是傻子，在基层混了这么些年，什么事情没见过。 照方弘毅的意思，他应该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可方县长明明才刚刚来青田县，怎么可能现在就开始布局换掉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呢。 “易思铭，如果让你当这个县府办主任，你有没有信心把工作干好？” “当然，我知道让你干这个位置，对你来说是屈才的。” “虽说你现在执掌环保局，可必须是做过乡长的人。” “方，方县长，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 易思铭摆着手，结结巴巴对方弘毅说道：“我愿意。” “只要您和周县长没意见，我愿意来县府办工作的。” 开什么玩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就这么掉到自己头上。 如果易思铭犹豫一秒钟，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思铭，你应该很清楚，这次我来青田县工作，是带着陈书记的任务来的。” 方弘毅若有所思看向易思铭，“上次你也说了，你们青田县的情况不是一般的复杂。” “既然上面让我来，那就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我当太平县长的。” “在这个过程中，咱们几个谁都有随时倒下的可能。” “你一旦答应我，就没有退路了。” “方县长！” 易思铭忽然站起身，双眸隐隐泛着亮光，“从我上次和陈书记说完那番话后，我就没有退路了。” “再说了，青田县是我的家乡，我发自内心希望自己的家乡越来越好。” “而且我也听说，方县长您也是青田县人。” “这里也是您的家。” “我想和您一样，携手把青田县建设的更加美丽。” “让人民群众有更好的生活。” 方弘毅轻轻点了点头，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 易思铭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 当天中午，方弘毅就拨通了陈高峰的电话。 “老板，给您丢人了。” “刚来青田县就被人家摆了个下马威不说，不到一天就得和您求援啦。” 电话另一端的陈高峰放声大笑。 “说说，想让我帮你什么。” “可提前说好了，要人没有。” “这次能顺利放你下去，已经很难了。” “老板，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您放心，肯定不让您为难，是关于孔华荣的事情。” “我…” “你是想让我帮他解决正处级退休问题，甚至让我直接把他调回市人大等着退休，对吧。” 方弘毅暗暗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第82章 周凯的两张王炸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那咱们就可以结束通话了。” 方弘毅一头雾水，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不帮还是帮，你总得给个明确的态度啊！ “你是我的秘书，这次把你放进龙潭虎穴，我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毫无表示吧？” “按照惯例，孔华荣本就早该退二线。” “他那个岁数伺候一帮比他年纪小的县领导，心里也有负担。” “这件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任命最晚明天就会下达。” 方弘毅心中涌起无限感动，陈高峰为了自己竟然考虑的如此周全。 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人家已经提前统筹做出了安排。 “还有一件事情。” “易思铭在环保局干得不错，我也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了。” “他在正科岗位上也够久了，级别也该动动了。” “至于怎么安排，你们青田县自己商量着来。” 这下方弘毅就不光是感动了，而是激动！ 陈高峰给自己这个“新手县长”一共送了三份新手大礼包。 第一份自然是入常委，让自己跻身青田县巨头行列，增加了自己的话语权。 第二份就是孔华荣的安排。 这第三份礼，才是最大的。 孔华荣调离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来。 这个位置，一定会引起卢建良的警觉。 他为什么迟迟不放孔华荣走？ 就是在谋划后手，争取能把这个位置拿到自己手里。 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局面，从常务副县长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都是他的人，周凯这辈子也别想打开青田县的工作局面。 可如今，陈高峰轻飘飘地就把卢建良的如意算盘打破了。 首先，县政府办主任虽说和县委办主任工作性质、内容完全一样，可县委办主任那是县委常委，高配副处。 相比而言县政府办主任这个正科级的位置，就要弱势一些。 更重要的一点是，正科级的任职安排，县里面说了就能算。 以青田县县委常委会目前的格局，哪怕加上方弘毅，周凯也没有打败卢建良的可能。 所以这个位置八成会落在卢建良手里。 可一旦易思铭的级别提起来，哪怕市里不给实质性的工作安排，可人家的级别是摆在那里的啊！ 易思铭这次提拔，还是因治理王家洼污染有功提拔。 这种情况下，你县里面给人家挂个虚职，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卢建良哪怕再强势，也不敢办这样的事情。 先不说杨国涛支不支持，这么一搞会寒了很多普通人的心。 干出成绩，市里面都表彰提到了副处，但是县里面偏偏不给实职，试问青田县的干部谁还会给卢建良卖命？ 陈高峰这一手的厉害之处，就在这。 反正我市里面要兑现承诺，至于你们县里面怎么使用易思铭，那是你们的事情。 要不是青田县县委常委班子如今满员，方弘毅都觉得陈高峰可能直接给易思铭一步解决入常的问题了。 如此一来，难题就到了卢建良身上。 以易思铭的级别，争取一个正科级的县政府办主任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你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安插自己人，那也简单。 不放这个位置，你就得安排一个实职副处，还不能是人大、政协那种养老单位。 就看你卢建良怎么选了。 下午2点30分，青田县县委县政府大院的小礼堂内，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主持召开全县政府工作大会。 出席会议的领导有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董亮。 县政府所有在家的党组成员。 县直各机关党组书记、局长，各乡镇乡镇长等正科级以上干部共计63人。 值得一提的是，新任县委常委、副县长方弘毅同志在今天的政府工作大会上做了重要讲话。 小礼堂布置的简约又不失庄严，主席台上只有三个人，居中而坐的自然是周凯。 在其左右分别是常务副县长董亮和副县长方弘毅。 整个县政府班子，只有这三位是常委级领导干部，今天的会议坐席如此安排，就是周凯刻意为之。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全县的干部。 方弘毅是受市委嘱托下来的，是要得到全县干部尊重的。 谁要是对方弘毅有所不满，那就是和他周凯为敌。 “各位同志，刚刚弘毅县长的讲话非常精彩，也让我对照现实工作，发现了青田县政府存在的诸多不足。” “可能大家今天都是第一次见到方县长，对方县长还很陌生。” “但是前不久市委下发的那份省环保厅关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学习文件，就是陈书记和方县长一起完成的。” 台下不少人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之前不少人都觉得方弘毅就是绣花枕头，走了大运入了陈高峰的眼，所以才踏上了官场快车道。 可现在看来，这年轻小伙子似乎确实有两把刷子。 尤其是在一些年纪较大的乡镇长眼里，经济发展固然重要，可他们一直找不到发展经济的命门在哪里。 与其如此，反而不如守住绿水青山，起码不能让子孙后辈骂自己。 “各位同志，市委决定让方弘毅同志来我们青田县工作，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意在充实我们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班子的战斗力。” “我相信随着方弘毅同志的加入，我们青田县政府班子将会心从一起凝，劲儿从一处使，把我们青田县建设的更加繁荣。” 掌声雷动。 “散会后县政府党组成员到小会议室，孔主任负责记录。” 众人都纷纷有些懵，就连方弘毅一时间都没想清楚周凯还要干什么。 二十分钟后，青田县县政府二楼的小会议室内。 县长周凯威严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右侧的董亮身上。 董副县长老神端着茶杯滋溜滋溜吸着滚烫的茶水，毫无形象可言。 反正是小会，董副县长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各位，既然市委把弘毅县长派来我们青田县政府，那咱们也是时候调整下各副县长的分工了。” 周凯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几乎齐齐变色。 第83章 调整分工——开战！ 周凯是疯了么？ 难道他忘记前不久调整分工，被卢建良给他搞得灰头土脸了？ 还是说，周县长现在找到了靠山，没把卢建良放在眼里了。 可就一个方弘毅，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哪怕他曾经是市委书记陈高峰的秘书，可那又能如何？ 要知道这里是青田县，山高皇帝远，卢建良是可以主宰一切的。 只要人家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哪怕是市委书记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就随便罢免一位正处级的县委书记。 更何况卢建良这个县委书记，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在这种情况下，方弘毅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看今天卢书记就给了他个下马威么？ 既然如此，周凯是疯了不成，还和卢书记对着干。 这一手把方弘毅也惊到了，他也万万没想到周凯竟然这么刚，自己才来到青田县第一天，周凯就直接动手了。 而且还是极为敏感的，调整各副县长的分工，这就等于是拿董亮祭旗，正式对卢建良宣战了。 既然周凯能在这个时候干出这件事情，起码他是有信心在方弘毅的帮助下，顺利完成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里，方弘毅的余光也不由悄悄扫向董亮。 董副县长脸上无悲无喜，就仿佛没有听到周凯的话一般，仍是满脸从容，静静坐在那里。 就像接下来的会议，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会议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见众人都不说话，周凯清了清嗓子继续自己的发言。 “弘毅同志是新来的，那就先从他谈起吧。” 周凯一反常态，跳过了常务副县长董亮，直接点了方弘毅的名。 这下子众人就更确定了，周凯就是要虎口夺食。 把原本属于董亮的工作，挑选极为重要的挪给方弘毅。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县委常委、副县长方弘毅将协助我负责工业商务，城乡建设，城市管理，市政园林、住房保障、文化旅游等工作。” “且分管商务局，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住房综合保障中心等单位。” “另分管县政府办公室，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统计局，文化和旅游局及城建集团、县政府所投资的两家旅游公司等。” 周凯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顿时都精彩万分。 且分管那部分就不说了，这是要让方弘毅挑起青田县经济发展的大梁，连带着最炙手可热的地产工作都拿了出去。 最让大家感到震惊的是，按照惯例，县政府办公室都是常务副县长分管的。 不单单是青田县，大多数的地区都是如此。 可现在呢，周凯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县府办和人力资源局从董亮的手里夺了出来。 这是要借着方弘毅的手，彻底掌握整个县政府啊！ “同时，弘毅县长需联系县政协、文联、工商联、住房公积金服务部，及县委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税务总局青田县税务局、县各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 得，又是一个王炸。 虽然没直接对财政大权动手，可也有渗透的意思，不然不会把税务、银行、保险等单位统统给方弘毅分管过去。 这么一来，董亮之前最利的左右手，几乎被人家断了一只半。 人力资源局和县政府办公室齐根被拿下，财政大权也被砍掉了一丢丢。 以后的董亮，就快成光杆司令了。 一旦方弘毅站稳脚跟，县财政局、国土局等这些重要的部门，怕是都得易主。 周凯搞这么大的动作，难道就不怕卢建良彻底恼火么？ “副县长贾鹏飞负责全县教育、卫生工作，分管民政局、卫生局、教育局，联系红十字会、工会、妇联等单位。” “副县长…” 直到最后，周凯才终于点到了董亮的名。 “作为常务副县长，董亮同志肩膀上的担子还是很重的。” “按照之前的分工，董副县长仍旧协助我主持县政府的全面工作。” “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众人心中纷纷嗤笑，主心骨都快让你挖空了，还当什么主心骨。 你现在有多高调，等卢书记收拾你的时候就会哭得有多惨。 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的。 “董亮同志，财政和国有资产管理以及金融部分的重任还得你来扛啊！” “人大、财政局那些单位还不变，你去联系。” 嗯，这话像极了打个巴掌过后给你的那个甜枣。 能抢的我就都抢了，这些太重要的抢了不合适，是我留给你的，担子还得你挑，你得好好干。 众人的目光，终于齐齐看向董亮。 大家都在想，对于这样的分工调整，董亮能接受么？ 毕竟真要是论实权，方弘毅现在分管工作的含权量，已经超过了董亮这个常务副县长了。 有卢建良做靠山的董副县长，会忍么？ 方弘毅心里也有些忐忑，如果换自己是董亮，可能就暂且咽下去了。 毕竟这个时候闹没有好结果，还得落一个不尊重领导、目无组织的名声。 相反，如果他跳起来，很多事情反而好办了。 让方弘毅失望的是，董亮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主动对方弘毅说道：“弘毅县长，你好。” “刚刚县长调整的分工安排，我觉得非常合适。” “你现在分管的不少工作，都是我之前分管的，谢谢弘毅县长来帮我分担这些压力啊！” “等待会儿散会，你来我办公室，咱们好好做个交接。” 面对满是和气的董亮，方弘毅除了点头还能干嘛？ “董县长，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还不了解，希望以后你能多多指教。” 看着方弘毅和董亮二人之间一团和气，在场的众人几乎是齐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些时候越是平静的外表下，越可能蕴藏着让人窒息的汹涌波涛。 当真以为董亮是吃素的么？ 当真以为，卢建良就会这么轻易地，把县政府完完整整交给周凯？ 散会后，方弘毅紧随周凯来到办公室。 “弘毅，坐。” 周凯笑眯眯地招呼方弘毅落座，点燃香烟滋滋吸了一口，把烟盒推到方弘毅面前。 “对我的安排还满意不？” 方弘毅满脸苦涩，坐下点燃一支香烟后才无奈开口，“周县长，您做好和那边开战的准备了么。” 第84章 贪心会害死你 周凯都这么搞了，别想指望人家那边善罢甘休，息事宁人。 本来方弘毅的计划是，等易思铭的事敲定下来后再动手也不迟。 这样能避免不少变故发生，易思铭去县政府办公室，就约等于自己分管了县政府办公室。 甚至这个效果，要比自己分管县政府办公室更有效。 可现在周凯偏偏提前行动了，也怪自己没有及时和他沟通。 “弘毅，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避就能避开的。” 周凯叹了口气缓缓道：“关于你的到来，青田县众说纷纭，可内在情况根本瞒不住卢建良。” “前天市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齐飞书记的任命也到了。” “专职副书记，少了市纪委书记的兼职，就等于咱们手里少了一杆枪。” “虽说现在省里面还没有明确市纪委书记到底谁接来，可大概率不会再偏着陈书记了。” “这就让我们很被动，哪怕陈书记已经彻底掌握了市委常委会，但是市政府那边根本就插不进手。” 方弘毅赞同点头，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 所以陈高峰才会把自己派下来，希望自己可以以点带线，以线带面，彻底打破目前的僵局。 既然自上而下阻力太大，那就反其道而行，从下面破局。 “时间不等人，咱们现在必须尽快打开局面。” “想打开局面，就要给你足够的权柄，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这下方弘毅明白了，不是周凯愿意和那边撕破脸，而是现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撕破脸的地步了。 “至于那边的报复，迟早都会来。” “我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再加上如今多了你这一票，咱们就静待结果吧。” 方弘毅的住所还没定下来，县政府办公室暂且把他安排到了招待所。 当然，房子已经选好了三套，至于租哪套，最后还得方弘毅亲自拍板。 县委招待所，方弘毅今天没少喝，周凯亲自摆的席，欢迎他这位新丁入伍。 出席的有政府党组全体成员，没错，就是全体，常务副县长董亮也参加了。 这一点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 难不成说，卢书记还没打就认怂了？ 酒席结束后，董亮在联络员的陪同下登上了专车，没一会儿就开到了一所僻静的戏院。 卢建良有个爱好，就是听戏曲。 这位年过半百的县太爷不喜酒不好茶，唯一的乐趣就是抽着烟磕着瓜子听上一曲正宗的霸王别姬。 因此，这些年青田县的剧院也是渐渐多了起来。 董亮来到戏院后，一场专门为卢建良演出的戏剧刚刚落幕。 “书记，董县长来了。” 县委办副主任唐小雷，也是卢建良的联络员躬身上前悄声汇报道：“董县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说。” 卢建良还沉浸在刚刚的演出中，右手食指、中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面前的八仙桌。 就连这个“说”，都是情不自禁用戏腔哼出来的。 “市人大那边通过了一项任命，要把孔华荣调到市人大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嗯？” 卢建良微微闭着的眼眸陡然间睁开。 一道冷冽的寒芒，转瞬即逝！ “看来陈书记对这个秘书，不是一般的好啊。” 唐小雷躬着身笑了笑，没敢答话。 以他的身份，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啊！ “先让董亮进来吧。” 卢建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此刻的他一身唐装打扮，像极了电视剧中的财主。 没有分毫县委书记的样子。 “卢书记。” 即使面对卢建良，董亮仍是那副平静淡然的神情。 “小董，坐下说。” 卢建良似乎也早就习惯了，随意摆手，吩咐秘书给他泡茶。 卢书记是很会做人的。 自己不喜茶，可却常常备着上好的大红袍招待下属。 “卢书记，市里面还有个消息，说环保局的易思铭要提副处了。” “今天晚上市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陈书记亲自拍的板。” “呵。” “这一手可真高！” 卢建良轻笑一声，瞬间就看穿了陈高峰这一手意在何为。 “卢书记，他们是冲着县府办主任的位置来的。” 董亮的表情终于有些急了，“如果咱们放掉这个位置，接下来政府方面的工作就会非常被动。” “下午的县政府工作会议上，周凯再次调整了分工安排。” “县府办也被分到了方弘毅手里。” “我现在已经孤掌难鸣，如果县府办主任真的换成易思铭，那接下来…” “不会的。” 卢建良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他们为了这个位置大费周章，那我偏偏不如他的愿。” “可…” “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卢建良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瞬间让他精神起来。 这位县太爷不喜茶，却对冰美式情有独钟。 “卢书记，相比而言还是副处级的位置更重要些吧。” 董亮面露难色，一个县正副处级的实权岗位就那么多。 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坑都有无数人排队等着。 现在为了拿下县府办主任的位置，就浪费掉一个坑，那是要得罪一大批人的。 官场的规律就是如此。 空出一个位置，那是有一串人都能跟着进步的。 现在就这么放出一个副处级实职岗位给易思铭，董亮不甘心！ 从级别上来说，他也是副处级。 虽然他的含权量要比易思铭高很多，但董亮就是不舒服。 “人啊，眼光有时候要放长远些。” 卢建良神色慢慢严肃起来，“你也说过了，他们现在瞄着这个位置，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越是如此，我们就越不能轻易让给他。” “而且一旦放出这个位置，我们就等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想拿回主动权，就必须牢牢掌握话语权。” 董亮赞同点头，如果这么说似乎放出一个副处级的位置也不算啥了。 起码县政府这边不至于彻底失控。 至于县委常委会，哪怕再加上一个方弘毅，也仍旧牢牢掌握在卢书记的手里。 “还有，你觉得我会轻易让易思铭好过吗？” 卢建良脸上闪过一道浓浓的狠厉。 “想要副处级的位置，给你。” “可是福还是祸，就说不好喽。” “人啊，这辈子都要被自己的贪心害死。” “谁也不例外…” 第85章 临走前的神秘礼物 “方县长，谢谢您，谢谢！” 一大早，孔华荣就夹着一个黑皮公文包悄悄溜进方弘毅办公室。 “孔主任，你这是干什么？” 公文包沉甸甸的，拉链也没有拉完整，透过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闪亮的红光。 “拿回去，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方弘毅第一次黑下了脸，在自己办公室公然行贿，孔华荣好大的胆子！ “方县长，我…”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我就给纪委的同志打电话了。” 见方弘毅不是开玩笑，孔华荣这才老老实实把公文包收了回去，站在那里垂着头，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说吧，这种事情干过多少次了？” “看你刚刚熟练得很。” 孔华荣急得都快哭了，“方县长，我如果真是这样的人，还怎么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十几年，临退休都不给我解决待遇问题。” “我没给别人送过一分钱，更没收过一毛钱。” “之所以今天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我，我…” “好了。” 眼见孔华荣动了真情，眼角甚至已经流出了泪水，方弘毅急忙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嘛。” “眼瞅着就退休了，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方县长，谢谢您！” 孔华荣深吸口气，挺直自己的腰板，看着面前的方弘毅继续说道：“方县长，临走之前我送您份礼物。” “哦？” “您就不要管那么多了，肯定是对您有好处的东西。” 孔华荣颇为神秘，“但是您得和我保证，不可以向任何人说东西是我给您的。” “包括周县长。” 方弘毅神情越发凝重，孔华荣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会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 “你放心。” “我答应你，不告诉青田县的任何人。” 方弘毅留了个口风，只说是青田县，他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到时候肯定得和陈高峰和盘托出。 “这就够了。” 孔华荣也听出了方弘毅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人家过去是市委书记的大秘，这个口肯定得留。 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个保证已经很难得了。 “方县长，我暂时还不能把东西给您。” 孔华荣满是歉意地对方弘毅说道：“希望您能理解，暂时还不是时候。” “现在把这个东西给了您，只会害了您。” “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东西送到您手里。” 目送孔华荣离去后，方弘毅心里越发不安。 隐隐约约间，方弘毅感觉自己疏漏了什么。 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陷阱，在前面等着自己。 午饭前，孔华荣按照方弘毅昨天的要求，殷切地布置好了新的办公桌。 书柜挪了出去，背后的墙体空了出来。 孔华荣还很贴心地给方弘毅准备了两张硕大的地图，一张承山市地图，一张青田县地图，把墙壁贴得满满的。 沙发茶几也移走了，代替他们的是两把普通的皮椅，就放在方弘毅办公桌对面。 “方县长，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县政府办公室的小白，全名叫白正奇。” “陆北大学经济学毕业的，文章写得非常好。” 方弘毅瞬间明白过来了，孔华荣这是想在临走前给自己办点实在事。 他知道自己一直没有选秘书，主要原因就是不熟悉青田县的人事结构，担心用到了那边的人。 哪怕不是那边的人，如果是个别有二心、不踏实工作的人，也会给方弘毅平添无数麻烦。 所以，在临行前，孔华荣把白正奇介绍给了方弘毅。 “您好方县长。” 白正奇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比方弘毅略微矮了半头，此刻正颇为忐忑地看着方副县长。 今天这一切，就和做梦似的。 一大早就传出了孔主任要高升的消息，接着孔主任忽然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和他展开了一场语重心长的谈话。 白正奇这个时候才知道，孔华荣决定推荐自己去给方弘毅做联络员。 对于办公室的同事们来说，给县领导做联络员虽然辛苦些，可却是一份不得了的差事。 当然前提是你得跟对领导，才能平步青云。 对于方弘毅这位承山市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青田县的干部们也都是有所了解的。 白正奇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好事能落在自己这个一无背景、二无人脉的普通人身上。 “你好正奇同志。” 方弘毅微微一笑，主动对白正奇伸出手，“孔主任应该和你谈过了吧，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孔华荣在一旁有些错愕，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方弘毅就这么接受了？ 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话，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再次让孔华荣有些受宠若惊。 瞧瞧人家这领导当的，是真的让人心服口服。 孔华荣完全没想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就被这位新来的副县长彻底折服。 要是自己再年轻二十岁，说什么也不会走。 人这辈子机会固然重要，可每次机会面前都面临着选择。 选对了，可能一生也就成就了。 孔华荣现在都有些羡慕白正奇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的白正奇可能要走得比自己高吧？ 孔华荣心里酸溜溜的。 可一想不管怎么说，白正奇也是在自己的推荐下才有了发展的机会，顿时又舒服了好多。 午饭结束后，白正奇就敲响了方弘毅办公室的房门。 初次干联络员的小白同志还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方副县长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可推门进去后，白正奇才发现，方副县长居然正在锻炼身体。 虽说已经到了深秋，天气也凉了下来，可运动就会出汗。 此刻的方弘毅正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在家用折叠运动器械上挥汗如雨。 白正奇瞬间觉得，自己和方副县长那种无形的距离迅速拉近了。 再一想，方县长也才29岁啊！ 没比自己大几岁，完全就是同龄人。 那自己紧张什么呢？ “小白，你找我有事吗？” 方弘毅停止锻炼，气喘吁吁对白正奇挤出一个笑脸。 “方县长，刚刚接到通知，下午3点在第一会议室召开县委常委会。” “卢书记请您准时参加。” 方弘毅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卢建良这就有对策了？ 与此同时，周凯的电话同步打了进来。 第86章 她姓许 “听说了吧？” 方弘毅嗯了一声，他知道周凯说的是下午县委常委会的事。 “卢建良的反应速度完全超乎我们的预料。” 周凯沉声道：“现在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卢建良想不到破局的办法，只能按照我们之前设计的路线，让易思铭上这个位置。” “另一种情况，他已经找到了破局之法。” 方弘毅赞同点头，“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二点。” “如果是第一点的话，卢建良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他会等着我们着急，毕竟晚一天机会就要大一些。” “我和你想的一样。” 周凯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卢建良这个人我很了解，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他既然主动提出召开常委会，那就一定有所布置。” “您怎么看？” “我现在也是毫无头绪。” 周凯苦笑道：“就是因为了解他的为人，熟悉他的作风，所以我才头疼。” “要说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见方弘毅不说话，周凯急忙继续道：“弘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陈书记对你的支持是我之前所不敢想象的，咱们能把卢建良逼到这个地步，已经属于一种胜利。” “就像之前我们说的那般，不管卢建良想出了什么破局之法，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那两条路。” “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第三个办法。” “您说得没错。” 方弘毅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下午就见招拆招。” “周县长，不管遇见什么情况，我们都要保证绝对的冷静。” “你放心，下午见。”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独自在办公室绕了十几分钟。 孔华荣说的那份神秘礼物，到底是什么？ 卢建良又准备了什么后手，等着在常委会上对周凯和自己展示。 方弘毅第一次感觉到，官场真没那么好干的。 这还是自己跟着陈高峰锻炼成长了很多，也算是见识过政坛中层斗争手段。 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卢建良到底有何破局的手段。 所谓未知的东西是最让人发慌的。 越是想不明白，才会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青田县第一会议室，又被称为常委会议室。 一般情况下，青田县县委常委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方弘毅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入场，这是作为一个新人，一个排名稍显靠后的县委常委应有的态度和姿态。 他到了的时候，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刘明已经在忙碌了。 “方县长，您好您好。” “上次您和陈书记来匆匆一别，没想到再来青田县后咱们成了一个班子的同事。” 方弘毅笑着点头，青田县的这些常委们，他还是都熟悉的。 尤其是这位县委办主任，方弘毅对他可谓是印象深刻。 “方县长，你先随便坐，大家伙这就快到了。” 方弘毅再次点头，可又怎么会随便坐。 他扫了眼名字牌，不经意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因为他的座位，似乎要比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吴月敏还高些。 “刘主任，这个名字牌是谁摆的？” 方弘毅暗暗留了个心，他现在几乎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不给卢建良可乘之机。 同样，也尽量不去得罪任何一名县委常委。 站在卢建良身边的那些人没办法，可据周凯所说，常委们中有那么一两个人几乎是中立的。 除非必须表态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投弃权票。 比如县委常委、武装部部长米学林。 比如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吴月敏。 尤其是吴月敏，之前周凯和方弘毅聊天中提及过，青田县这些县委常委们，就一个人比较特殊。 那就是从省日报忽然空降到青田县的吴月敏。 用周凯的话来说，卢建良够强势吧，可也丝毫不敢得罪吴部长。 涉及到吴月敏的工作，卢建良都是无条件支持。 同样，吴月敏也恪守底线，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几乎从不参与。 一般情况下，都会和武装部的米学林投弃权票。 二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微弱的平衡关系，我不惹你，你也别找我麻烦。 所以当方弘毅发现自己的座次比吴月敏这位宣传部长还高时，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卢建良真的不是一般的狡猾，要不是方弘毅心细如发，及时发现了这一点，怕是无意中就得罪了吴部长。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最擅记仇。 差一些就让卢建良得逞了！ “哎呦，这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干的事情。” 刘明跑过来看了眼名字牌，马上勃然大怒起来，把县委办的工作人员们吓得纷纷哆嗦。 “刘主任，大家工作这么忙，出些错是在所难免的嘛。” 方弘毅笑眯眯地看着刘明缓缓说道：“出了错误咱们及时调整，及时改进就是。” “方县长，幸好您心细如发，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然我这个县委办主任可就要闹笑话了。”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整个青田县谁不知道，你刘明是卢建良的头号狗腿子。 要说这件事情是意外，没有卢建良的授意，打死方弘毅都不信。 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鸟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上班两年的小孩子都不会犯。 你刘明今天亲自坐镇指挥会场布置，能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要不是方弘毅在市委锻炼得久，对这些东西有着一种超乎本能的敏感，怕是早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名字牌调换过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位县委常委们纷纷入场。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月敏进来的时候，竟然还主动对方弘毅笑着点了点头。 “吴部长。” 方弘毅心里一惊，虽然搞不明白具体的原因，可还是主动和吴月敏打了个招呼。 既然人家有善意，方弘毅自然也要以礼相待。 “方县长，我有个朋友和我说过你。” 吴月敏今年不到四十，比方弘毅想象中的更年轻，此刻的她巧笑嫣然，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道吴部长您的朋友是？” “她姓许。” 第87章 卢建良的第一招 方弘毅双眸陡然间亮了起来。 他身边姓许的朋友，只有许语菡一个人。 再想想周凯对吴月敏的评价，明显人家就是有大背景的。 不然的话，一向以强势著称的县委书记卢建良，又为何会在自己的地盘对一个小丫头和颜悦色，甚至妥协。 人家这种背景，认识许语菡，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最让方弘毅不解的是，这个时候吴月敏和自己说这些干嘛。 难道说，她会因为自己和许语菡的关系，在接下来周凯、自己与卢建良的交锋中，打破之前二人达成的平衡？ 方弘毅一时间想了很多，会议室内慢慢地坐满了人。 随着县委书记、县人大主任卢建良的到来，原本略显嘈杂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下来。 由此能看出，卢建良对青田县县委常委会的控制力是何等强悍。 “人都到齐了吧？” 卢建良一改昨晚的装扮，白衬衫、黑西裤，腰间扎着一条万宝龙，手腕上是闪着光的劳力士，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方弘毅暗暗腹议，没有互联网监督的年代，官场还是很写真的。 谁贪了谁没贪，真的通过衣着腕表就能体现出来。 以现在公务员的薪资水平，就卢建良此刻这套装备，怕是三五年的工资都扛不住。 “卢书记，青田县县委常委共计十一名，除米部长悉数参会。” 县委办主任刘明急忙起身汇报道：“省军区明天有个大会，米部长抽不出身，托我代他向您请假。” “另外，关于今天的常委会，米部长专门和我交代了。” 刘明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扫了周凯一眼。 “米部长说，他今天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 众常委心里几乎同时“咯噔”一下，常年弃权的米学林，今天为何要在请假的时候，特意交代这么一句。 什么叫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 你干脆说得再直接点，今天的常委会站队卢建良不就好了？ “好，咱们开会。” 卢建良脸色平静摆了摆手，仿佛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在今天的会议开始前，我得和弘毅同志道个歉啊！” 卢建良话锋一转，目光同时看向方弘毅，眸子中满满的真诚。 “弘毅县长，昨天我外出调研，是早就定下来的。” “下面都准备好了，我不去影响不好，就耽误了见你。” “卢书记，您这是哪里的话。” 方弘毅急忙笑道：“昨天周县长已经代您解释过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可当不上什么道歉。” “弘毅同志你能这么想就好。” 卢建良笑眯眯地看着方弘毅，话锋一转便宣布开始会议。 没了？ 这就没了？ 方弘毅现在是切切实实领教到，卢建良是何等的霸道了。 原本以为，卢建良会假模假样地做个样子。 在常委会上代表青田县县委，对方弘毅表示欢迎。 可方弘毅完全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屑这么做。 就是要当着所有县委常委们的面儿，告诉全县所有的干部。 对于你方弘毅的到来，我卢建良就是不开心、不高兴的。 至于场面话？ 那一句“你能这么想就好”便足够了。 这就是卢建良给方弘毅的交代。 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方弘毅此刻也隐隐升起了一丝怒火。 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甚至是根本就没拿陈高峰当回事。 “组织部和我说，市人大要调县政府办公室的孔华荣同志到市里工作，顺便还给华荣主任解决了级别问题。” “在这里，我由衷感谢市领导对我们青田县班子的关爱。” “大家也都知道，华荣同志是咱们青田县的老资格了，我刚来青田县做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华荣同志就已经在县政府办公室了。” 卢建良侃侃而谈，似是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丝毫没把这里当成县委常委会，一县的最高决策机关。 仿佛这只是他卢建良个人秀的一个舞台罢了。 “我们县委也考虑过老孔的退休待遇问题，可没办法，编制就那么多，不是我们不想解决，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弘毅心中冷笑，什么好话都让他卢建良自己说了。 明明是你因为和孔华荣的私人恩怨，卡着人家折磨人家。 现在人家自己解决了退休问题，你反而说起了场面话。 “如今好了，市领导明显是在随时关注我们青田县，尤其是政府那边。” “我也万万没想到，一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退休问题，也能让市里的领导主动过问。” “在我和组织部门不知情的情况下，协调市人大给我们解决问题。” “同志们，这得是组织对我们多深的关怀，才能做到这一点。” 方弘毅彻底懵了。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自己一手操作促成的，如果不是陈高峰亲口承认是他出手，方弘毅此刻怕是都要被卢建良这番精彩的说辞给骗了。 注意卢建良的这番话，全程都是市领导，并不是市委领导。 甚至直接提出政府那边，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孔华荣是因为谁调走的，至今在青田县官场上都是一个谜。 纵然外面说法纷纭，各种版本满天飞，可除了方弘毅、周凯等人外，根本就无人知情。 哪怕是卢建良，最后怕是也得通过杨国涛那边得知准确情况。 可现在呢。 今晚的县委常委会备受瞩目，毕竟这是方弘毅这位新的县委常委、副县长第一次正式参加县委常委会。 同时，昨天周凯对董亮打响了第一枪，把很多重要的工作全部分管安排给了方弘毅。 大家都在密切关注着，今天卢书记将会用什么方式来打周凯和方弘毅的脸。 同时，大家也期待着，这位新来的副县长，到底几斤几两。 面对卢书记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人随意打压。 还是能和卢书记斗个旗鼓相当。 至于赢，那就不要想了。 哪怕加上方弘毅，周凯能和卢建良打成平手，都已经算成功了。 所以，此刻卢建良的这番话，在散会后将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青田县的大街小巷。 到时候不明真相的人，不就真以为这事是杨国涛办的？ 方弘毅气得哆嗦，这个卢建良，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啊！ 第88章 唇枪舌剑战刘明 整个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几乎都悄悄把目光投向周凯和方弘毅。 卢书记都这么欺压你们了，把你们的功劳全部揽到了自己头上。 甚至连市委的那位都被他掩盖了光芒，这么张冠李戴，你们要是还毫无动作，陈书记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大战一触即发，大家都在等着周凯和方弘毅发起反击。 可让大家伙失望的是，不管是周凯还是方弘毅，都选择了沉默。 没错，二人心照不宣，甚至都没有对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卢建良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为此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却偏偏没有想到周凯和方弘毅二人根本就不接招。 你不陪我打，那我接下来怎么秀肌肉？ 卢书记有些苦恼，目光扫了刘明一眼，刘主任马上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卢书记说的是，对于市领导们的关怀，咱们青田县确实应该有所表示。” “我认为，尤其是县政府那边要先动起来，毕竟华荣同志是从政府部门出去的。” 刘明的这个发言，可以说是再次狠狠补了一刀。 非但让你捏着鼻子认，甚至还要周凯拿出实际行动有所表示。 可这件事情明明就和杨国涛没有半点关系！ 周凯终于忍不住了。 “刘主任，不知道你让我们感谢谁去？” “没错，华荣同志确实是我们县政府办公室的，这次他能有一个好的发展和归宿，我们所有人都为他高兴。” “可我不明白，你这个动起来，让我们怎么动？” 周凯嗤笑一声，“要说孔华荣的调动，那也是整个市委常委会研究讨论下来的，可不是某一个领导的意思。” “就算是某一个领导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卢书记说的那般。” 方弘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坏事了。 周凯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果然，卢建良还没开口，刘明就开始反击了。 “周县长，卢书记刚刚的话我们在场的大家伙可都听到了。” “从始至终卢书记就没有明确说过是哪位领导吧？”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一定是卢书记说的那般了。” “我倒是想问问周县长，卢书记说的到底是哪般？” 方弘毅微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们这是逼着周凯亲口说出陈书记或者是杨市长。 一旦周凯真的这么做了，不管是说谁，都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明明就是市委集体讨论的结果，怎么到了你周县长眼里，就成了陈书记或者是杨市长的个人功劳？ 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还把组织放在哪里？ 如果人人都这么办，那岂不是说承山市成了某位领导的一言堂。 想用谁就用谁。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很明显，周凯也马上领会到了刘明的问题里有坑，也知道自己太急躁中了人家的算计。 此刻被架在这里，不上不下，整个人别提多难受了。 可很明显，刘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不借着这个机会让周凯出尽洋相，人家是决不罢休的。 “刘主任。” 关键时刻，方弘毅终于开口了。 不管场面已经到了何种难以控制的地步，这个时候方弘毅必须干预了。 哪怕起不到最好的效果，也得打断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见方弘毅这位年轻的副县长终于开口了，卢建良也没有继续和周凯纠缠下去的想法，而是笑眯眯地把目光放在了方弘毅身上。 他和周凯斗了太久太久了，早就能完全拿捏住周凯的性格作风。 反倒是方弘毅，这个年轻到让人眼红的县委常委、副县长，前市委副秘书长，才更值得他关注。 “方县长有何赐教？” 方弘毅微微一笑，也不直面应对刘明的问题，而是不疾不徐道：“诸位领导，咱们今天是不是有些偏颇会议主题了？” “现在的事实情况是，市委已经研究决定了关于孔主任的调动。” “至于刘主任所说的动起来，有所表示等等，我确实不太理解刘主任所为何意。” “这个度我们是真的拿捏不好，如果大家还纠结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个提议。” “正好在常委会上，不如就请刘主任直接谈谈我们县政府该如何做，才能恰到好处地动起来，且有所表示。” 方弘毅直接把问题给刘明踢了回去。 虽说卢建良的语言艺术很高，可刚刚为了激周凯出手，刘明的话还是漏了空子。 方弘毅明显抓到这一点，绝地展开了反击。 既然你刘主任又说动起来，又要表示表示，那就把这个难缠的问题丢给你来做。 我们县政府班子虚心学习，看你能玩出什么花。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对于市领导的关心我们不能毫无回应。” “而且这是你们政府的工作。” 刘明有些慌了，方弘毅这么一反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漏出了太多的破绽。 可这个时候想着补，也已经晚了。 “先不说是不是政府的工作。” 方弘毅抬起头看着刘明平静道：“不管是与不是，青田县县政府始终是在县委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我和周县长，也会坚决贯彻落实县委的指示。” 得，这话一出，谁也没办法反驳了。 本身就是事实，谁能反驳？ 再说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跳出来反驳，那不就成了攻击卢建良自己。 刘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方弘毅短短几句话就把被架在火上烤的周凯救了上来。 同样还反将了自己一军，导致卢建良辛辛苦苦烧起的第一把，就这么被自己浇灭了。 刘明不敢看卢建良，而是盯着方弘毅，眼中满是怨毒。 方弘毅平静与他对视，寸步不让！ “卢书记，我觉得方县长说得很对。” “咱们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确实偏颇了今天的会议主题。”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月敏笑着开口了，她捋了捋额头垂下来的发丝，尽显女性干部独特的风情。 “嗯，吴部长说得对，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面对吴月敏送来的台阶，卢建良没有丝毫犹豫，马上顺着下来了。 方弘毅心里一沉。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第89章 兵出险招 吴月敏看似不偏不倚，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可在方弘毅看来，明显是在合适的机会时给卢建良找台阶下。 周凯之前说过，米学林和吴月敏经常中立，不轻易表态。 可今天的常委会上，一个请了假的同时要嘱咐县委办主任刘明表决的态度，支持县委常委会多数人的意见，不就是支持卢建良。 一个在关键时刻，找机会给卢建良一方台阶下。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么之前的一切表象都是伪装的。 这两位看似经常中立弃权的常委，早就站到了卢建良一方。 要么就是卢建良为了保证今天的常委会万无一失，提前和这两位常委谈过，甚至做过一定程度上的利益交换。 除此两种情况以外，方弘毅实在想不到还有第三种可能。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从侧面印证了卢建良在青田县的一家独大，哪怕是加上自己，周凯也毫无胜算。 方弘毅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调整策略，该放弃的时候要放弃。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没柴烧。 而另一边，在卢建良的授意下，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已经开口了。 “诸位同志，既然现在县政府办主任的位置空下来，为了不影响政府办正常工作的开展，我们组织部认为还是要尽快配齐。” 众人纷纷点头，大家都明白今天常委会的重头戏已经来了。 周凯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位置的，对于他而言，县政府办主任太过重要了。 一个不合格的政府办主任，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给他制造无数的麻烦。 更别说这个办公室主任如果别有用心，故意使坏，那以后有的周凯头疼。 同样的。 对于卢建良来说，这是他再次安插人手到政府部门的绝好时机。 再加上昨天周凯大张旗鼓调整了县政府各副县长的分管工作。 常务副县长董亮差点被周凯给架空了。 整个青田县，谁不知道董亮和卢建良是什么关系。 如果这个时候卢建良不出招，那县政府就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 “我们组织部拟定了三名候选人，分别是来安镇镇长杜亮，县卫生局局长乔喜明，以及县环保局局长易思铭。” 众常委心照不宣，这三个候选人都各有背景。 来安镇镇长杜亮之前是卢建良的联络员，三年前下放做的镇长，属于卢建良一系的铁杆大将。 本来当初下去的时候，是准备接来安镇党委书记的。 现在卢建良硬生生把他调回县政府办，由此可见对于这个位置是何等的看重。 易思铭就不用说了，现在全县干部都知道他上了周凯的船。 至于县卫生局局长乔喜明，应该是属于陪跑的，可这个人的实力也不容小瞧，据说和县武装部长米学林私交很不错。 李志文继续说道：“值得一提的是，易思铭同志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刚刚被市委明定副处级。” “我个人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让易思铭同志去县政府办担任主任，有些大材小用了嘛。” 李志文在提出候选人后，代表县委组织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等于直接把易思铭从候选名单上剔除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李部长，此言差矣。” 周凯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易思铭同志的能力有目共睹。” “这次市委对他的提拔，就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对于这样有能力的干部，我们县政府是非常欢迎的。” “同样，对于李部长刚刚所说的大材小用，我个人也不赞同。” “咱们党员干部，无论官职大小，级别高低，终归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县政府办主任的位置有多重要，我想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 “按理说对于这个岗位，通常情况都是我们县政府党组会议内部决定，然后报送候选名单给县委和组织部门走正常流程。” “所以我们县政府的意见很明确，在众多候选人中，我们更看好易思铭同志。” 周凯这番话就差指着李志文的鼻子骂了，我们县政府的事情我们自己说了算。 你卢建良不要做得太过分。 “周县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的县长办公会上，我明确表示反对易思铭担任县政府办主任一职的。” “既然如此，您刚所说的县政府的意见很明确，就是错误的。” 还不待李志文开口，常务副县长董亮便率先发难。 “各位常委，我的意见很明确，易思铭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很难胜任县政府办主任一职。” 周凯脸色铁青，他早就知道董亮肯定会出来捣乱。 至于其他的常委们，虽说默不作声，可都明显摆出看戏的架势。 县政府的一把和二把在常委会上因为县府办主任的人选安排吵得不可开交，这事传出去对周凯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你堂堂一把手，在内部意见没有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就贸然提交县委常委会，这充分证明了你的领导能力有问题。 这个时候，周凯和董亮吵得越凶，对他的威信损失就会越大，卢建良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一点。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方弘毅掺和进来，那就更热闹了。 想到这儿卢建良不由用余光瞟了一眼年轻的方副县长，心里默念你倒是赶紧加入战斗，帮助周凯啊。 刚刚看你伶牙俐齿的，肯定是把斗争的好手。 你们打得越热闹，今天的常委会才越有意义。 可让卢建良失望的是，眼前的方弘毅就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似乎周凯和董亮二人的争吵，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完全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除了卢建良，大多数常委们的注意力也在方弘毅身上。 大家都在等，等政府一边的三个常委互撕。 最后关头卢书记出面强势敲定一切，这不才是正常的剧本走向。 可方弘毅偏偏就沉得住气，任由周凯和董亮越吵越烈，直到卢建良都按捺不住想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方弘毅才终于开口了。 “各位，董县长说得确实没错。” 方弘毅的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包括周凯。 周县长疑惑扫了方弘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老弟，你是睡懵了？” 方弘毅目不斜视，继续平静开口。 “昨天的县长办公会上，确实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就急匆匆地给常委会送过来，也是县政府主要领导的失责。” “嗯，我这个分管政府办的副县长责任是最大的。” 卢建良、董亮等人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好一招指桑骂槐，谁不知道之前政府办是董亮分管的。 你方弘毅不过是刚刚接手而已。 如果县委真要追究方弘毅这个责任，那董亮也难逃干系。 所以他这一手转移矛盾，逼着卢建良和董亮主动不再提县政府的过错。 接下来，就该解决问题了。 “刚刚李部长的意见我也很赞同，易思铭同志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 “所以，我个人认为，卫生局的乔喜明同志是最合适的。” 众人轰然一怔。 方弘毅是疯了么？ 第90章 大杀四方！ 方弘毅没有疯，这一切都是理清思路后的无奈之举。 但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位置。 因为一旦放弃这个位置，最难受的其实是他。 毕竟县政府办现如今已经交给方弘毅分管，如果人家总是给你使绊子，方弘毅接下来的工作开展起来将会是困难重重。 最要命的是，一旦陷入这个圈子，就别想谈发展经济了。 更别说，方弘毅身上还担负着陈高峰给他的其他任务。 但是现在，没办法！ 在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让对手也拿不到。 “弘毅同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凯浑身哆嗦，打死他都不相信方弘毅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 因为一旦这么做，方弘毅背叛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了。 面对周凯那双热切又着急的双眸，方弘毅微微一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周凯愣住了。 他在方弘毅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满满的从容和自信。 方弘毅在告诉他，听我的。 “周县长，方副县长刚刚说得很清楚，他也不同意易思铭上这个位置，而是…” 说到这儿董亮也愣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方弘毅支持的是县卫生局的乔喜明。 并不是来安镇镇长杜亮。 在场的众多其他常委们在笑过之后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唯独坐在方弘毅一旁的宣传部长吴月敏，双眸闪过一道亮色。 好一个方弘毅，脑子转得够快的。 同样，卢建良脸上也闪过一道阴霾。 虽然一闪即逝，可还是被方弘毅捕捉到了。 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并没错。 “董县长，难道你和我意见一样，也支持乔喜明？” 方弘毅回头看了董亮一眼，董亮一时间有些慌，本能地看向卢建良。 此刻的卢书记，一双眼睛牢牢放在方弘毅身上。 他突如其来的一手牌，彻底乱了卢建良接下来所有的安排。 按理说方弘毅等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县府办主任的位置。 周凯是这么做的，方弘毅本也应该如此做。 可此刻人家就是反其道而行，推荐乔喜明上位县府办主任。 麻烦了！ 事态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卢建良必须第一时间调整策略。 “弘毅同志。” 难得的，卢建良开口亲自下场了。 事已至此，他也毫无选择。 “能说说你为什么推荐乔喜明同志吗？” 方弘毅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很简单啊，在这三名候选人里，乔喜明是最合适的。” “首先我排除了来安镇镇长杜亮。” 方弘毅一开口，就直插卢建良心窝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老狐狸想干什么，今天哪怕谁都得不到好，你也别想把杜亮推过来。 “卢书记，我知道杜镇长在此之前是县委办副主任，有着丰富的办公室工作经验。” “委办和府办之间的工作虽说本质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其中的细微之处也难免有所不同。” “我不是否定杜镇长这个人，而是不想他把委办的工作作风带到府办。” 众多常委齐齐倒吸凉气，这个年轻的副县长，是真敢说啊！ 周凯脸上则是有了笑容，顿感扬眉吐气。 方弘毅这张嘴，端的是气死人不偿命。 “而且还有一点。” 方弘毅根本不给卢建良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也不想和卢建良掰扯委办和府办在工作中的区别。 “杜亮同志在委办是副主任，给刘明主任做副手。” “在来安镇是镇党委副书记、镇长，给书记做副手。” “所以我认为他没有一把手的工作经验，驾驭不了府办错综复杂的局面。” 方弘毅就差直接说了，你的秘书太菜，还得练。 “方县长，我们要给干部成长锻炼的机会。”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马上出来给卢建良站台，“如果按照方县长的这个逻辑，咱们党也不用培养年轻的干部了。” “方县长自己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如果照方县长的这个想法，你之前也毫无政府工作经验，是不是也胜任不了现在副县长这个职务。” 李志文说完趾高气扬看向方弘毅，卢系干将则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志文不愧是做组织人事工作的，嘴上功夫从不输人，最擅长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方弘毅不是攻击杜亮么？ 那我就用你攻击杜亮的理由攻击你，看你如何化解。 “李部长，首先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方弘毅正色道：“县府办工作堪称事无巨细，从政府常务会议的筹备到各类文件的起草把关，都有其发挥主要作用。”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孔主任临行前和我感慨过，他一天要接打几十个电话，处理上百份文件，这还不算随时接待上级考察，协调政府各部门矛盾。” “言而总之，这个位置需要极强的综合协调能力。” “更需要超强的主观解决事物的能力。” “不然就是给我们添乱。” “所以李部长，你觉得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用来向你所说的那般，去锻炼培养人。” “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工作上出了纰漏造成损失，是你承担还是政府承担？” 刘明红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别的都好说，可方弘毅最后放大招了啊！ 让杜亮去县府办本身就是让他捣乱，给周凯、方弘毅制造麻烦的。 所以真的出现纰漏，他李志文怎么可能承担得起？ “至于第二点。” 方弘毅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李志文一字一顿道：“我的职务调动，是承山市市委常委会集体讨论后研究决定的。” “是在市委组织部走过严格程序的。” “是市委书记陈高峰同志和市长杨国涛同志，以及全市十一名市委常委全票通过的。” “李部长，你要是对我的任职有异议，大可以直接向市委、市纪委，乃至是省委、省纪委反应。” 方弘毅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常委会议室。 “所以你的第二个问题，与今天的会议毫无关系。” “我拒绝回答。” 方弘毅说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气定神闲扫了一圈在场脸色难看的众人。 就差当场来一句—— 还有谁？ 第91章 卢建良输了 整个常委会议室内静悄悄的。 有的，只剩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卢建良和周凯，都被震撼到了！ 至于组织部长李志文，此刻早就垂下了头，丝毫不敢面对方弘毅，更别说和方弘毅对视、继续缠斗了。 他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不管是他的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都被方弘毅无情击溃。 “啪啪啪。” 一阵清脆悦耳的掌声忽然响起，卢建良的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顺着掌声看向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月敏。 “诸位，我觉得方县长刚刚所说的确实很对。” 吴月敏丝毫不在意卢建良那快要暴走的目光，笑呵呵对方弘毅眨了眨眼睛，才停下了掌声。 “我就不发表什么意见了，完全支持方县长的意见。” “杜亮同志确实不怎么合适。” “方县长既然赞同乔喜明，那我也投乔喜明一票吧。” “嗯，我也支持弘毅县长的意见。” 周凯马上表态，“之前是我草率了，照弘毅同志的分析，乔喜明同志确实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我也赞同。” 第四个开口的，是从开会至今从未发过言的县委专职副书记王庆阳。 方弘毅颇为诧异看了王副书记一眼。 王庆阳也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两个人几乎同时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还没有开始表决吧？” 李志文有些坐不住了，正要说话的时候被吴月敏打断。 “李部长，你急什么，我们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 吴月敏丝毫没把李志文放在眼里，目光反而看向卢建良。 “卢书记。” “刚刚开会的时候刘明主任说，米部长请假的时候说同意在场多数人意见。” “我感觉米部长这个行为有些太过不严谨。” “所以我提议，要不现在给米部长打个电话，征求一下米部长的意见？” 卢建良一张脸已经快黑到底了。 吴月敏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厉害，本着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的道理，硬生生对自己落井下石。 以米学林和乔喜明的关系，怎么可能不同意这个提议？ 本来这次他拿出了一部分利益和吴月敏、米学林达成了一致，希望他们可以支持自己，以绝对的优势打败周凯和方弘毅。 好让他们两人明白，青田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但是现在方弘毅兵出险招，推荐乔喜明担任县府办主任，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啊！ 再加上王庆阳也忽然表态了，如果自己一再强硬，最后的结果将会非常难看。 哪怕是胜，也是惨胜。 不惜一切代价保杜亮上去的结果，就是彻底得罪多方！ 别看卢建良号称青田县的土皇帝，牢牢把控县委常委会，可那也得协调各方利益。 不是当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 最后撕破脸，哪怕这次赢了，可以后再想团结各方就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又何妨不做个顺水人情给米学林？ “吴部长，没有这个必要吧？” 做出选择的卢建良又恢复了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笑着看向方弘毅，一双眸子却闪烁着寒光。 “弘毅县长说得很好，我也赞同乔喜明同志出任县府办主任。” 话音刚落，李志文、董亮等人都急了。 卢书记认输了？ 怎么可能。 就一个区区方弘毅，竟然逼得卢书记主动低头了？ 当然，虽说易思铭也没上去这个位置，可毕竟杜亮也失败了。 反而是陪跑的乔喜明，捡了一个大便宜。 “卢书记也这么说的话，我建议咱们就直接表决吧。” 周凯兴奋得脸色通红，多久了，从自己来到青田县工作至今，就没有看到卢建良在常委会上栽跟头。 这老家伙总是一副游刃有余、仿佛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的样子。 现如今终于能吃一次憋，周凯是真的开心到起飞。 “同意乔喜明同志担任县府办主任的同志可以举手了。” 周凯说完以后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方弘毅是第二个，吴月敏是第三个。 随着卢建良举手，全票通过。 在场的其他常委们互相对视，大家都从彼此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浓浓的诧异与震惊。 卢书记居然认输了？ 当然，也不能说周凯和方弘毅一方大胜，毕竟易思铭也没上这个位置。 可毕竟卢建良也没有得逞啊！ 能做到这一步，以周凯和方弘毅目前的实力，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通过了，那组织部门就抓紧走流程吧。” 卢建良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做更多纠缠。 丢人啊！ “下一个议题，也是今天常委会最后一个议题。” “关于易思铭同志的工作安排大家是怎么想的。” 卢建良说完以后就抱起茶杯开始吹茶，引子已经抛下去了，就等着方弘毅他们踩。 “卢书记。” 李志文再次开口，“易思铭同志毕竟现在已经明定副处级了，咱们县委常委会研究讨论是不是不太好？” “我也这么认为。” 县委办主任刘明也马上说道：“虽然市委没有明确易思铭同志的职务，但是咱们也不能给人家随随便便安排一个正科。” “至于实权副处的工作岗位安排，那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看着李志文和刘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来配合，方弘毅心里越发紧张。 早在常委会开始之前，他就敏感地察觉到卢建良肯定有猫腻。 在杜亮失败这件事情上卢建良虽然恼火，可远远没有恼羞成怒，直接爆发。 这就证明他有更大的图谋。 小心，一定要小心。 千万不能着了卢建良的道。 周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悄悄对方弘毅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示意方弘毅先别急着表态，大家静观其变。 “那大家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把这个皮球给市委领导们踢回去吧。” 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庞小兵也开口了，“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市委为什么给易思铭同志提了级别，却没有明确职务。” “难道市委不知道咱们县委常委会不能研究处级以上干部的工作调动？” 众人心中一动，庞小兵说得在理。 “所以我的意见是，找一个重要的正科级岗位给易思铭同志过渡一下比较好。” “可能市委也在考察他，适不适合给他压更重的担子。” “大家的意见呢？” 第92章 挖坑 方弘毅看出了些端倪。 卢建亮这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途径不给易思铭副处级的位置。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 整个青田县，实权副处级岗位就那么多，别说实权副县长了，哪怕是人大政协的副处级都有一大帮即将退休的正科级老干部排队。 而李志文和刘明的发言，就是在借县委常委会堵陈高峰的嘴。 尤其是最后，政法委书记庞小兵的发言，更是把话给挑明了。 哪怕以后陈高峰怪罪下来，也不能找青田县县委领导班子的麻烦。 本来处级岗位的交流调动就不是青田县县委常委会能决定的。 易思铭上不去，主要的责任还是在你陈书记。 你如果当初力排众议，一锤定音，解决了易思铭的职务问题，那也没青田县县委班子什么事儿了。 周凯的目光再次看向方弘毅，双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急切。 刚刚方弘毅的表现，彻底把周县长给震惊到了。 所以接下来周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一切跟着方弘毅的节奏走。 可眼看着卢建良等人“越走越歪”，曲解的陈高峰原本的意思，周凯也跟着着急上火了。 陈书记的本意，是等青田县提名，然后再名正言顺通过。 可现在周凯和方弘毅根本就拿不到青田县县委常委会的掌控权，那就意味着易思铭必须再干出成绩，堵住所有人的嘴才行。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方弘毅也急，从卢建良开口那刻起，他就已经在想办法了。 可想办法不是一蹴而就的，短时间内让方弘毅根据目前的情况制定出一套完美的方案，方弘毅也做不到。 越来越多的常委们开始表态支持李志文、刘明的意见。 连刚刚支持方弘毅的县委副书记王庆阳和宣传部部长吴月敏也纷纷加入了对方的阵营。 方弘毅知道大势已去，不管自己和周凯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所谓的阳谋也好阴谋也罢最终都只能沦为陪衬。 “李部长说得对。” 方弘毅的开口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在想这个年轻的县长会如何破局时，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不过想想目前的情况，大家也能理解方弘毅的无奈之举。 形势没有人家强，除了低头以外别无选择。 “可能市委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我赞同庞书记刚刚所说的，确实应该让易思铭同志在正科级的岗位上再继续锻炼锻炼。” “时机到了不用我们说，市委也会看到易思铭同志的努力。” 听到这番话，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说实话，大家是真的怕方弘毅再来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真这样的话，卢建良脸上挂不住，今天的常委会过后，青田县官场必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唯独周凯，双眸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失落。 可想想今天的常委会能折了卢建良的面子，已经是自己等人的进步了。 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当真不容易。 既然改变不了这个解决，那就在一定范围内给易思铭谋一个正儿八经的实权岗位。 “我也同意。” 随着周凯最后的表态，卢系干将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还算你们两个人识趣。 副处级岗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在场的众人，除了卢建良和周凯，其他人不也都是副处级。 真当副处级成了大白菜，他易思铭也配？ “好，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商量商量让他去哪吧。” 卢建良也有些苦恼。 乔喜明抢了杜亮的位置，把他接下来的安排也打破了。 本来按照原定的计划，杜亮出任县府办主任，那么他空下来的来安镇党委副书记、镇长的位置就给易思铭。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石数鸟。 最重要的是卢建良在来安镇给易思铭埋了一颗雷。 一颗很大很大的雷。 一个处理不好，就能把易思铭炸得体无完肤。 甚至，连周凯和方弘毅都要跟着倒霉。 但是现在杜亮没动成，就得想其他的办法把雷塞到易思铭手中。 好在卢建良还有备用方案，他一个眼神示意，组织部长李志文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卢书记，诸位同志，现在我们青田县空缺的正科级岗位，都不太适合易思铭同志。” 李志文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县委县政府各县直机关，也没有哪个局的一把手是空着的。” “所以这个事情很难办啊！” 周凯耸了耸眉，什么意思？ 刚刚你们说不能直接上实权副处级，行。 理由充分，周县长也认了。 但是现在听你们这个话，难不成还想对易思铭降职使用？ “再难也得安排。” 卢建良蹙了蹙眉，不满看向李志文，“你是组织部长，我是让你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向我提出问题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常委们纷纷垂下头，不敢和卢建良面对。 李志文锁着眉，似是思考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 “卢书记，瞧我这记性。” “来安镇的党委书记年纪要到了，他比孔华荣同志还要早一个月哩。” “之前就和组织部打过报告，希望可以回人大或者政协。” “咱们之前不是编制紧张，就一直拖着这件事情。” “可现在孔华荣同志已经调离青田，竞争压力小了很多，倒是能给他想想办法。” 众人秒懂，李志文是想把易思铭扔到来安镇担任党委书记。 可不料，下一秒李志文又继续说道：“不过考虑到易思铭同志没有过乡镇党委书记的工作经验。” “乡镇党委书记又是极其重要的岗位，可不能练兵。” 说到这儿李志文挑衅般看向方弘毅，这不就是刚刚方弘毅阻止杜亮的话么。 现在李志文学葫芦画瓢，直接给方弘毅甩了回来。 “我们组织部门的意见是，杜亮同志顺位担任镇党委书记。” “易思铭同志先担任来安镇镇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易思铭同志在去环保局之前就是太山乡乡长，对于乡镇政府工作，肯定是非常熟悉的。” “我不同意！” 第93章 常委会落幕 周凯直接发火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实职副处解决不了，行，你们找的理由我认了。 现在随便给一个镇长就想把人打发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卢书记，我坚决反对易思铭担任来安镇镇长。”周凯直接贴脸开大，神色凝重，“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将保留我的意见。” “最后，奉劝诸位一句。” 周凯冷声道：“别管怎么说，现在易思铭同志的级别摆在那的。” “镇长比书记都高半级，这样的搭配你们觉得现实么？” 众人脸色纷纷变了，周凯说得没错，一切的行为都需要合理的解释。 李志文的这个提议，确实很不现实。 真这么搞了，不就是在打人家市委的脸么？ “胡闹。” 卢建良也及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瞪了李志文一眼，随即满脸亲切地再次看向周凯。 “周县长说得对，不管放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这种奇怪的班子。” “我看要不这样吧？” “志文部长刚刚的部分提议还是没有问题的，来安镇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们也不用那么麻烦。” “杜亮原位不动，让易思铭同志去担任镇党委书记。” “大家觉得如何？” 周凯脸上终于好看了些，这才像个样子。 “同意。” “同意。” “同意。” 众多常委们纷纷表态，方弘毅深深看向卢建良，恰巧此时卢建良的目光也放在了方弘毅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卢建良的脸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容。 可不知道为何，方弘毅心里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散会后，周凯第一时间来到方弘毅的办公室。 “弘毅，你是怎么忽然想到支持乔喜明的？” 周凯心中满是不解，直到此刻他也想不明白。 “周县长，您想想刘明在开会前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讲的。” 白正奇给周凯送来茶水，方弘毅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虽说是自己的联络员，可现在二人毫无感情羁绊可言。 白正奇距离方弘毅和陈高峰的亲密关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凯先是一怔，随即双眼陡然一亮。 “弘毅，真不愧是陈书记培养出来的人啊！” 周凯竖起大拇指一通夸赞，“没错，老米这个人精明得很，不会做顺水人情给卢建良。” “他能那么说，一定是因为卢建良给了他什么承诺。” “所以你这个时候牵乔喜明下水，如果卢建良反对乔喜明，以乔喜明和米学林的关系，那他们两个势必会崩。” 方弘毅点了点头，“我这也算是冒险一搏。” “虽然易思铭没上来，可也没让这个位置落到卢建良手里。” “同时，米学林这次也欠了咱们一个人情。” 周凯哈哈大笑，“这个人情可不好还，轻易咱们不能用。” “周县长说的是，怎么用还得您来定。” 方弘毅没有因此翘尾巴，整个人表现得中规中矩，不居功不自傲，看得周凯越发高兴。 陈书记让方弘毅下来帮自己，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开始自己还担心方弘毅年纪小，毫无斗争经验，可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自己多虑了。 方弘毅的能力，丝毫不逊色那些老谋深算之辈。 甚至因为其年轻的胆魄，跟在陈高峰身边的所学所思所想，以及超高的格局，要远比一般的干部更厉害。 最关键的一点是，方弘毅还没有年轻人的棱角，更懂进退。 换个普通的年轻人，现在早就和自己翘尾巴了。 可看看人家方弘毅，进退有度审时度势的这份能力，已经远远将同龄人甩在了身后。 刚刚送走周凯，一个陌生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哪位？” “方县长，我是乔喜明。” 电话那边自报家门，方弘毅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嗯，这个电话比自己预料中来得更早些。 “原来是乔局长。” “找我有事吗？” “方县长，我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乔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卫生教育方面可不归我管。” “你汇报工作找错人了。” 乔喜明急忙道：“方县长，常委会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谢谢您。” “我知道您工作繁忙，刚来青田县事情也多。” “我保证不耽误您太长时间，您看可以吗？” 方弘毅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嗯，可以不用端着了。 架子摆出来，是为了试探乔喜明真实的态度。 现在有了结果，自然就要好好拉拢。 就算乔喜明最终不和自己一条心，还是米学林那条线上的。 可起码要保证，不能让他为卢建良所用。 “喜明同志。” 电话另一端的乔喜明一喜，这个称呼他太懂了。 领导们一般这么喊，而不是姓加生硬的职务，那就意味着松口了。 “你也知道我现在住县委招待所，那里人多眼杂的，你去见我不合适。” “明白。” 乔喜明把头点得和拨浪鼓似的，马上主动为方县长排忧解难，“方县长，我给您发个位置，等您不忙了过来就好。” “绝对安全。” 乔喜明补充道：“我一下班就过去等着，先不打扰您了。” 说完以后乔喜明甚至都不给方弘毅说话的机会，生怕方弘毅拒绝，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临下班时，易思铭找到了方弘毅。 “方县长，刚刚周县长才找我谈完话。” 易思铭开门见山，主动告诉方弘毅自己已经见过了周凯。 “嗯，情况都了解了吧？” 易思铭点头，随即苦笑：“没想到事情最终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怎么了，不舒服？” 方弘毅起身给易思铭递过烟盒，重生后他的烟瘾小了很多，可易思铭是个大烟枪。 “谈不上不舒服，就是有落差。” 易思铭接过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方县长，我是真的想留在您身边工作。”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您多学点东西。” “另外，我知道您是干实事儿的人。” “只有跟着您，才能造福青田县的百姓。” 方弘毅笑着摇了摇头，“照你这么说，让你去当这个镇党委书记就是务虚了？” “易思铭，这话要是让来安镇的百姓听到了，他们会戳你脊梁骨的。” 易思铭急忙摆手，“方县长，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我真的不想去，我…” “好了。” 方弘毅直接打断，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易思铭浑身一颤。 第94章 投桃报李 他太懂方弘毅在表达什么了。 “思铭，你知道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方弘毅拍了拍易思铭的肩膀，二人面对面落座。 “当初的你雄心壮志，意气风发，誓要干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更要把整个太山乡发展得越来越繁荣。” “怎么现在经历了一次挫折，反而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了呢？” 易思铭脸上一红，说实话他现在对发展经济确实摸不着头脑。 主要就是担心再发生一次王家洼事件。 “方县长，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以前的工作方式有问题，所以才想着好好和您学习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也不能因此就被束缚了手脚。” 方弘毅正色道：“伟人说过，我们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先路可走，偶尔湿了鞋是在所难免的。”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不能因为一次的小问题就全盘否定自己。” “我明白了方县长。” 易思铭重重点头，“方县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周县长失望的。”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目送易思铭离去后，方弘毅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忽然又莫名升腾起来。 实在是会上卢建良的行为处处透着一种反常。 可方弘毅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冥思苦想结合前世所有和青田县有关的讯息，也毫无头绪可言。 既然暂且想不到，那就不去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下次去来安镇的时候提醒易思铭万事小心便好。 当然，现在的易思铭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GDP就毫无顾忌的易乡长。 刚刚易思铭的态度让方弘毅非常满意，人首先得有敬畏之心，才能走得长远。 尤其是体制内的领导干部。 可能你的一个决策，就会关系到千万百姓的生活。 容不得有丝毫马虎。 晚上9点整，方弘毅慢慢悠悠溜达进商业街附近的一处茶楼。 乔喜明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 看到方弘毅，乔喜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也太年轻了吧？ 当然，这句话只能放在心底。 “喜明同志，辛苦你了。” 方弘毅主动对乔喜明伸出手，“临下班后被周县长喊去谈了会工作，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方县长，您快请坐。” 乔喜明略显拘谨，这是他第一次见方弘毅，和这位年轻的县长面对面坐在一起，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的。 “方县长，谢谢您。” 乔喜明再次摆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怎么说这次自己能进步，是人家方弘毅亲自举荐的。 “喜明同志，如果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道谢，那我现在可就回去了。” 方弘毅笑呵呵地开了个玩笑，虽说本是无奈之举，可今天下班后他着重查了下乔喜明的资料。 说起乔喜明，当真有些官场气运之子的味道。 前几个月因为许语菡的事情，整个承山市医疗卫生系统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在这其中，近半官员纷纷落马，其中就包括乔喜明的前任。 事发后，整个青田县科级岗位出现大面积空缺，因为米学林的缘故，乔喜明才得以从县人大出任卫生局局长。 这次同样的。 原本只是陪跑的乔喜明，莫名其妙被方弘毅举荐为县府办主任。 在多方势力阴差阳错的平衡妥协下，这个事情还真的就成了。 连米学林知道这件事情后都在感慨，乔喜明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简直堪称官场锦鲤。 短短半年的时间，乔喜明就从县人大一名无人问津的普通科级干部，摇身一变，成为青田县政府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 方弘毅看完乔喜明的简历后，对他有了一个初步的定位，这个人还是能够争取的。 所以才决定见他一面。 “方县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对您的谢意。” “今天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方弘毅笑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在等，等乔喜明展现自己的诚意。 如果乔喜明只是口头上道谢，断然不会约自己出来。 果然，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儿，乔喜明就渐渐提到了正题。 “方县长，您应该知道县府办副主任刘兰是县委常委刘明的亲妹妹吧？”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一点孔华荣已经告诉过他了。 毕竟现在县府办归方弘毅分管，对于县府办里面的门门道道，方弘毅多多少少了解个大概。 这个刘兰必须得换。 “在来之前我听吴部长打电话和米部长聊天，吴部长说宣传部办公室缺个副主任，有意想把刘兰调过去。” 方弘毅瞬间明白了。 这是米学林在投桃报李，帮自己肃清县府办内的卢系人马。 当然，这也有给乔喜明铺路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一招米学林又走的非常巧妙。 可谓是一石二鸟，还让自己承了他一个情。 可就这些，远远不够啊！ 县府办主任的位置有多重要，这次乔喜明捡了个大便宜，区区一个刘兰根本上不了台面。 如果方弘毅想处理刘兰，有的是办法做到这一点。 “刘兰同志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了解些，如果宣传部需要，我这边放人肯定没问题。” 方弘毅不疾不徐，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乔喜明瞬间就听明白了，人家方县长对自己的表示并不满意。 看来吴部长说得没错，别看方县长年轻，可并不好对付。 人家的胃口大得很呢。 “方县长，我来之前米部长特意叮嘱我，说如果您下次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乔喜明最终还是抛出了重磅炸弹。 米学林的意思很直白了，这次的情自己承，以后常委会上有需要的话，米部长可以帮方弘毅一次。 可让乔喜明万万没想到是的，方弘毅仍不满足。 “喜明同志，你刚刚也说了，吴部长那边缺人和我借，我忍痛割爱把刘副主任放给她，可她得还我一个副主任啊。” 乔喜明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的完全让吴月敏说中了。 方弘毅的胃口，简直大的离谱啊！ 第95章 一颗雷 “哈哈哈，好一个方弘毅。”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得知方弘毅的回答后，吴月敏笑的前俯后仰。 这个你和我借了人，就必须还我个副主任，言外之意是在表达别以为米学林表态就算完了，你吴部长也是欠着我的人情的。 “月敏，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他一定会高兴的。” 电话另一端的米学林感叹道：“看来这位方副县长还是入了你的眼的，不然区区一个乔喜明，还当不得你这么做。” 吴月敏娇哼一声，显然对米学林的话很不感冒。 “米部长，乔喜明是你的人，现在因为他我反而还得欠方弘毅的人情，这个事情你得补偿我。” “想不想欠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米学林颇为无奈，对这位老领导的幼女，他是真的毫无办法。 这位大小姐特立独行惯了，家里让联姻一气之下从省日报来到青田县，当初可把吴家的老老少少气了个半死。 想想吴家，在整个陆北省绝对是堪称巨无霸级的存在。 可偏偏谁都拿老爷子的心尖尖毫无办法。 “我和你说，你可别小看了咱们这位方副县长。” 吴月敏不由严肃起来，“许家的女儿你知道吧？” “知道。” 米学林也严肃下来，“前几个月市里闹出那么的大的阵势，不就是因为她吗？” “如果我和你说，方弘毅和许家的女儿关系很不错，你会怎么想？” “你说什么？”米学林大惊失色，要知道许家那是什么体量，许家的女儿又是何等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方弘毅和许语菡…” “我可没这么说。” 吴月敏笑道：“许家的那个丫头我还是了解的，别看平时柔柔弱弱，心气儿高得很嘞。” “一般男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那你是什么意思？” “前不久她给我电话说要回燕京继续深造，还专门和我说方弘毅来青田县让我多多照顾。” 嘶。 米学林倒吸了口凉气，以她的身份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能够证明二人之间的关系怕是不简单。 哪怕没到那层，可明显许小姐对方弘毅是有好感的。 “月敏，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咱们接下来必须要有所调整了。” 米学林神情凝重，这可不是开玩笑。 如今许家如日中天，那位更是位高权重。 要真的因为方弘毅得罪了许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慌什么呀？” 吴月敏满脸不在乎，“先不说许家的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单单说一点，你觉得许家会允许一个废物登门么？” “如果方弘毅连青田县的小场面都处理不好，不管许家的丫头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他也没机会的。” “你说的在理，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 “你听我的就好了，方弘毅的要求可以答应。” “但是现阶段我们不可能和他结盟。” “起码在他和卢建良的对峙没有占绝对优势前，不和他结盟。” 米学林沉思片刻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方弘毅和周凯还是太弱小了。” “今天常委会上卢建良只是稍一出手，就让周凯和方弘毅疲于应对。” “要不是方弘毅够机敏，及时把乔喜明推出来，不然县府办主任的位置怕是真要落在杜亮头上。” “哼，他也配？” 吴月敏冷笑道：“好好一个来安镇，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他不是卢建良的秘书，就单单来安镇的锅，怕是已经把他炸到体无完肤了。” “这次易思铭去来安镇，肯定也在卢建良的计划之内。” “看似常委会上卢建良输了，可周凯和方弘毅根本不知道，等待易思铭的会是什么。” “易思铭要是栽了，市委的那位陈书记怕是都不好过。” “来安镇到底有什么事情？” 米学林这个武装部部长并不了解青田县的具体情况，此刻听吴月敏如此说，瞬间好奇起来。 “和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来安镇有一颗大雷。” 吴月敏叹息一声，“总之来安镇就是方弘毅的试金石。” “能挺过这关，方弘毅接下来在青田县就能顺风顺水。” “也才真正有了和我们合作的资格。” “挺不过来的话，别管现在他有多大的优势，一切也都是徒劳的。” “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他们几个人…” 方弘毅并不知道自己初入青田县就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 虽然第六感告诉他，卢建良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可问题最终会从哪里引发，就并不是方弘毅所能洞悉的了。 翌日清晨，方弘毅早早来到办公室，白正奇已经把办公室收拾的干干净净。 “方县长。” “正奇，你通知一下，让商务局的林远山过来一趟。” 如今方弘毅分管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在做好功课后，方弘毅打算快速进入角色。 毕竟他很清楚，陈高峰是为何把他放到青田的。 “好的方县长，我这就去通知。” 白正奇刚刚走出门，迎面儿撞见了办公室副主任刘兰。 “刘主任。” “方弘毅在不在办公室？” 刘兰穿着一身洋气的职业套裙，脸上打着厚厚的粉底，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刘兰脸上的粉刮下来。 “方县长…” 白正奇正要找个借口推辞，不看刘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明显就是来找方弘毅不痛快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在不在。” 刘兰陡然间提高嗓门，“小白，怎么了，给他当了一天联络员，就不把我这个副主任放在眼里了？” 因为声音比较高，顿时周边几个办公室纷纷探出不少脑袋。 待看清楚发飙的是刘兰后，众人马上缩回脑袋。 刘副主任仗着自己的亲哥哥是县委常委，平日里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连老主任孔华荣，那也是说怼就怼。 所以此刻看到发飙的人是刘兰，大家心照不宣同时选择躲开。 “正奇，是刘兰来了么？” “你让她进来。” 就在白正奇左右为难的时候，方弘毅的声音忽然传来… 第96章 走你的路，让你五路可走 方弘毅的办公室内，刘兰脸色不善，满脸不服地看着方弘毅。 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方弘毅直呼自己的全名。 既没有加职务，更没有带同志，这是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着面前脸庞稚嫩的方弘毅，刘兰心中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嘛。 要不是有陈高峰的支持，你方弘毅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刘兰，找我有事么。” 方弘毅神色冷静，语气平淡，刚刚办公室外面的争吵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看。 “方县长，为什么忽然把我调到宣传部？” 刘兰满脸不服，一双杏仁眼瞪着方弘毅，丝毫没把方弘毅这个主管副县长放在眼里。 她这个副主任干得好好的，分管的也是油水极大的单位。 ——县委招待所。 青田县的情况有些特殊。 可能是因为经济环境比较差，不同于一般的县，县委和县政府的招待所是合并在一起的。 当然，部分地区也有这个情况，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如同经济发达县区，县委和县政府各有自己的招待所，两边也是互不相干。 县委招待所就是大家嘴上经常说的一招，隶属县委办，主要负责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的公务接待。 如今方弘毅就下榻在县委招待所。 县政府招待所就是大家经常说的二招，隶属县政府办公室，主要负责政府部门的公务接待和大型会议安排。 青田县的情况刚刚已经说过了，一招二招是合在一起的。 真正怪的是，按理合并后的县委招待所理应由县委办领导，分管招待所的也应该是县委办副主任，甚至主任直接管理。 可偏偏在青田县，合并后的一招二招都是刘兰在管。 当然，了解了刘明和刘兰的关系后，方弘毅对这个现象就并不感觉到奇怪了。 对于刘明来说，刘兰管理招待所和自己亲自管理招待所没区别。 甚至有些事情，反而更方便。 现在方弘毅动了刘兰，那就意味着刘家兄妹要放弃这个位置了。 这让占惯了便宜的刘兰完全接受不了。 “你的工作调动是县委组织部统筹考虑的结果。” 方弘毅话音刚落，刘兰就不干了。 “方县长，我可是问过组织部的领导了。” “人家说是宣传部和咱们县政府直接沟通的，他们都不知情。” 刘兰是典型的胸不大也无脑类型，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挑明了说，你把县委组织部的那位给你传递消息的领导置于何地？ 可偏偏刘兰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不管不顾直接点了出来。 “刘副主任。” 方弘毅的语气越发冷冽，“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观念？” “我不管是组织部的谁和你说了什么话。” “你不是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不应该不知道规矩。” “人事调动工作只有服从，还轮不到你来质疑组织部门！” 本来方弘毅是不想发火的。 自己才上任还不满一周，尽量不想和单位里的任何人搞得太僵。 哪怕这个人是卢系干将的亲妹妹。 可刘兰属实太过分了，先是在办公室门口和自己的联络员吵架，哪怕是见了自己后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如果这样还能忍，方弘毅这个副县长就干得太憋屈了！ “方弘毅。” 见方弘毅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刘兰索性直接撕破了脸。 “你别以为你是个副县长，在青田县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今天就看看，我这个副主任你怎么撤！” 刘兰说完以后大步离去，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去找刘明去了。 “方县长，对不起，我给您惹麻烦了。” 白正奇满脸羞愧，自己这个联络员干得实在是太差劲了。 不能为领导分忧解难不说，还尽给领导找麻烦。 “和你没关系，她是有气没地方撒罢了。” 方弘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白正奇去忙自己的。 他在等，等刘明给他打电话，或者亲自找他面谈。 可直到商务局局长林远山到了，方弘毅也没能得过来刘明的丝毫动作。 “方县长，您找我？” 林远山今年五十出头，梳着大背头，夹着公文包，躬着腰笑呵呵地走进方弘毅的办公室。 “林局，坐。” 面对林远山，方弘毅没有丝毫的大意和轻视。 别看眼前的这个人满脸笑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善意。 可相比而言，方弘毅宁肯面对刘兰，也不想和林远山交手。 虽说是第一次接触，可周凯早就给了方弘毅很多关于林远山的信息。 之前招商工作归董亮分管的时候，周凯对商务局是针插不进，油泼不穿。 由此就能看出眼前的林远山手腕是何等强悍，哪怕是周凯这个县长，也拿他毫无办法可言。 所以，即使如今换了分管领导。 可林远山仍旧充满了信心。 他就不信了，区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毛头小子，还能比周凯这个正职县长更难缠？ “方县长，抱歉抱歉，本来是应该我主动来找您汇报工作的。” “可这些日子县里上了几个项目，我实在抽不出身。” “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方弘毅一阵牙酸，瞧瞧，什么叫老狐狸？ 这就是典型的老狐狸，上来就给你扣帽子。 人家先给你摆出低姿态，更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方弘毅要是再找人家麻烦，不就成了小心眼了？ 好在方弘毅两世为人，像他这种官场老油子见得多了，有的是办法和手段拿捏他。 “林局，我知道我年纪轻，又是刚刚来咱们青田县，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对我肯定有所看法。” 方弘毅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林远山，姿态摆的比他还要低，反而把林远山搞蒙了。 什么情况啊，这还是那个在常委会上大杀四方的方县长么？ 本来他今天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所以才一上来摆出低姿态，就是希望方弘毅待会儿发火的时候注意一个度。 可他完全没想到，方弘毅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 学自己的路，让自己无路可走？ 第97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方县长，瞧您说的，咱们青田县谁敢小看您啊？” 林远山急忙道：“谁要是找您麻烦，我林远山第一个不同意。” 好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方弘毅心里越发谨慎，这个林远山比周凯说得更难对付！ “林局，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聊聊咱们县的招商引资工作。” 方弘毅直明主题，林远山不断绕弯子，那自己必须强势介入了。 “当然了林局，我还是那句话。” “你也知道我刚来青田县不久，对县里的情况也并不熟悉，所以咱们今天这个谈话啊，主要是我和你学习。” “同样的，在工作中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提。” 方弘毅打定主意，现在不是和林远山撕破脸的时候。 先大致了解一番具体情况，再听一听林远山的话有无漏洞。 掌握这些信息后，自己才能实地走访调研，寻找病根对症下药。 “方县长您太客气了。” “那我就和您简单汇报下？” 林远山脸上从始至终笑容就没断过，哪怕方弘毅点明主题谈工作，也仍旧是那副和蔼客气的模样。 “方县长，今年咱们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成绩十分亮眼。” “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全县干部的共同努力下，在市委、市政府及有关部门、领导的关怀帮助下…” 方弘毅忍住抡起烟灰缸砸向他的冲动，硬生生听他白话了五分钟才说到重点。 “今年我们县原定的招商引资目标任务数在年底大概是能够稍稍差一些完成的。” 方弘毅眉头微微蹙起，这刚到正题就开始打马虎眼了。 什么叫大概。 什么叫稍稍差一些完成。 那到底是完成还是没完成？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和我玩文字游戏呢。 “方县长，主要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县里定的任务目标有点高。” 见方弘毅不说话，林远山主动解释道：“周县长这个人就是比较胆子大，什么话也敢说，什么军令状也敢立。” “这就搞得我们大家伙很被动呀，现在换您分管我们了，过了年再定任务目标的时候，咱可不能大嘴巴。” 方弘毅嘴角一阵抽抽，林远山是在故意逼自己发飙吧？ “林局，你直接说具体的数字吧。” “方县长，年初的时候县政府给我们定的目标是8.3个亿。” “现在完成了多少？” “呃，不到5个亿。” 方弘毅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他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不到5个亿是多少？” “3.1个亿。” 林远山毫无尴尬可言，说完后急忙替自己着补，“方县长，这不还差两个月呢嘛。” “我还是有信心的。” 方弘毅吞了口口水，点燃一颗烟没搭理林远山，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没错，他在强压怒火。 林远山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可现在，还真的不是和林远山翻脸的时候。 就像他说的，暂时很多工作还是得用到他。 而且就算发一通火，那又能如何？ 人家从进来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自己的准备。 “林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吧？” 方弘毅深吸口烟，吐出一大口烟圈，看着面前的林远山缓缓道：“离年初的目标，还差5.2亿。” “不到2个月的时间，你打算去哪里拉5个亿的投资过来？” “方县长，事在人为嘛。” “你的意思是，10个月解决不了的事情，剩下的两个月就能办到了？” 林远山摊了摊手作无奈状，“那我也没办法。” “同志们都尽力了。” “方县长，主要是我刚刚提到的，周县长年初的时候给我们定的任务目标太高了。” “林局长。” 方弘毅摆了摆手直接断了林远山的话，“3.1个亿，现在我们青田县招商工作今年只完成了3.1个亿。” “虽然我不了解其他县区今年的招商引资成绩如何。” “但是在市委工作的时候，我看过各个县区送上来的半年工作报告。” “除了咱们青田县半年招商引资额2个亿，别的县区都已经3亿甚至是4亿了。”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青田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全年成绩，连别的县区半年的成绩都比不上。” “这一点林局长知道吗？” 林远山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为情的样子，黝黑的脸庞微微泛红，被人当众搓破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就算他脸皮再厚，再老奸巨猾，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脸皮啊！ 人家方弘毅说的有理有据，通比全市各县区的数据和你做对比分析。 数据是做不得假的，直接锤你脸上，你还能怎么办？ “林局长，回答我的问题。” 方弘毅乘胜追击，他今天倒想看看林远山有多不要脸。 “方县长，我有苦衷啊！” 眼看搪塞不过去了，林远山马上换了条路子。 “没错，今年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在全市来说确实是垫底的。” “可这个责任不能甩锅在县商务局一家头上。” “方县长，我今年省里去了十几趟，燕京去了不下五次，市里面就更别提了，数都数不清。” “可每次和人家一谈，最后大概率都得谈崩。” “不是我能力不够，是咱们青田县的基础设施太差啦！” “整个承山市十二个县，就咱们青田县没有通高速。” “人家一听高速都没有通，交通如此不便利，谈都不和你谈。” “您说我有啥办法？” 林远山诉苦诉上瘾了，毫不客气摸起方弘毅办公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两口，继续开口了。 “另外就是咱们县给出来的政策，毫无优势可言。” “本来底子就差，政策上也不占上风，您让我拿什么和别的县乃至是其他市去争。” “对了，还有。” “今年我好不容易拉来了一个公司，我们有个副局长陪酒喝到吐血，才换来人家愿意实地考察。” “结果呢，刚签订了投资意向，人家也选好了地方准备建厂，后来您猜怎么着？” “人家前脚定下的地，还没出两天土地那边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那块地早就被人定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 方弘毅脸色终于变了！ 第98章 争要有度 如果林远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青田县的问题就更严重了。 绝对不简简单单只是县商务局自己的事情了。 前脚选了厂址，后脚土地部门就说没有了，让人家重新去选。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打算巧取豪夺，借着青田县招商引资的东风，先把外地来的富商狠狠宰上一刀。 而有能力办到这件事情的，整个青田县算下来不超过二十个人。 可如果这样的话，有件事情就说不通了。 林远山是董亮的人，自然也算卢系干将。 按理说这件事情不会轻易告诉方弘毅，毕竟一旦方弘毅追查到底，当初给土地局打招呼的那位领导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就算也有争斗，可也不至于要人家的命。 但是现在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方弘毅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林远山此举到底是为何。 哪怕是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也不至于下如此血本。 “林局，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些困难。” 方弘毅摆了摆手，跳过了这个让他一时间想不明白的话题。 “马上就到年底了，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在年底完成任务目标，好给县政府、县委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林远山连连点头，可吊儿郎当的样子明显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态。 方弘毅忍着火气，以自己一方目前在县委常委会上的实力，根本就动不了林远山。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翻脸，只能暂且把火窝在心里。 从方弘毅的办公室出来后，林远山咧了咧嘴角，脸上的和善被无尽的嘲讽所代替。 他毫不避讳，大步流星走进了董亮的办公室。 “还是董县长这边舒服。” “就搞不懂，成套的沙发不用，非给人换成椅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董亮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自己的心腹在抱怨方弘毅。 也理解林远山刚在方弘毅那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此刻也需要发泄。 “对你大发雷霆了？” 林远山翘着二郎腿，一边吸烟一边开口道：“那倒没有，这个小县长的城府要比我想象中的更深。” “我能感觉到他很生气，我的那些话也确实不好听。” “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我还挺服他的。” 董亮点了点头，“你现在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方弘毅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那又如何？” 林远山嗤笑一声，“商务局的问题本身就是无解的，再加上我不配合，他今年年底的工作总结根本没法写。” “到时候，县委肯定给他压力，周凯也逃不了。” “最后招商引资工作还得董县长你来。” 林远山大手一挥，颇为豪气道：“我已经和外面的两家公司谈妥了，2.7个亿的投资随时可以到位。” “等商务局回到你手里，这笔投资就是你赢下方弘毅第一战的关键所在。” “怎么样董县长，对我的安排还满意不？你就等着瞧吧，方弘毅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董亮轻轻叹了口气。 林远山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很能干的人。 可他还是把方弘毅想简单了。 更小瞧了方弘毅背后强大的能量。 如果林远山真的这么搞，这个商务局局长绝对干不长久。 对于自己无法掌握的，方弘毅一定会连根拔起。 “远山，如果你听我的话，就尽快在过年之前把投资的事情落实下来。” “什么意思？” 林远山有点懵，怎么听董亮的意思，似乎不想和方弘毅斗啊！ “你想想，之前商务局是我分管的，方弘毅接手不过两个月。” “你觉得到时候方弘毅会坐以待毙么？” “他肯定会拖我下水。” 董亮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点，这么一来对你也不好。” “一旦县委对方弘毅问责，他这个领导责任是跑不掉。” “可到时候非但是我要被他拉下水，你也讨不到好。” “你是没见过他在常委会上那副伶牙俐齿的样子。” 林远山冷笑道：“董县长，我就不信卢书记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换了我。” “我知道这个小县长不简单，可常委会还是卢书记说了算的。” “只要你们坚持，方弘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能跳过县委常委会直接撸了我啊！” 见林远山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董亮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赵伟的事情我也和方弘毅说了。” 林远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邀功似的对董亮说道：“以方弘毅的性子，一定会对这件事情追查到底的。” “到时候赵伟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疯了么？” 董亮瞬间暴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和颜悦色，云淡风轻。 此刻的董县长就仿佛一只发怒的公鸡，怒发冲冠。 林远山口中的赵伟正是青田县土地局局长。 虽然大家都是所谓的卢系干将，可正是因为圈子里人多，内部也有大大小小的山头。 如果说董亮是一个大山头的话，那县委组织部长李志文就是另一个大山头。 赵伟就是李志文的亲信，当初上土地局局长的时候，赵伟和林远山斗的不可开交。 最后在李志文的支持下，赵伟以微弱优势先林远山一步提正科。 这些年二人也一直明争暗斗，只不过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于卢建良，他才不在乎手底下的小弟们互相争。 有争斗才有活力，有活力才能欣欣向荣。 可一切都有一个度。 在规则范围内争，卢建良非但不干预，甚至还隐隐鼓励。 可如果超出这个范围，打破了规则。 那所有人都要倒霉。 而林远山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挑战潜规则。 一旦事情闹大了，卢建良第一个收拾的就是率先挑起事端的林远山。 到时候董亮也护不住他！ “董县长，李志文他们这些年越来越过分了。” 林远山振振有词，“远了不说，就说今年我们局的老夏要退了，他们非要弄自己人过来和我争。” “不让他们吃点教训，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第99章 两种可能 林远山心里也是一直憋着火的。 就不说过去的事情，主要是现在李志文又影响到了他的利益。 事情的起因，要从商务局一个即将退休的副局长说起。 本来林远山是有意提拔一名自己的亲信上来的，报告打给组织部门，被李志文找各种理由给推了回来。 如果人选不合适，那没什么说的，林远山再换人就是了。 可没几天，林远山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李志文之所以拒绝了林远山的安排，是因为想从商务局提拔一个自己的人。 既要这个副科的位置，又能掣肘林远山，可谓是一举数得。 这下林远山肯定不干了，为了这个事情甚至还专门跑到了卢建良的办公室。 可卢建良怎么可能插手这点小事，第一次拒绝了林远山后，干脆再也不见林远山的面儿。 所以无奈之下，林远山才想到了这个借刀杀人的办法，用方弘毅的手来给自己“报仇”。 “董县长，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这件事情？” 林远山昨晚就已经通盘考虑过了，方弘毅现在迫切想干出成绩，面对自己送上门的信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毕竟拿掉了赵伟，土地局就能安插方弘毅和周凯的人。 单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官场上更没有永恒的敌人。 随时会因为不同的利益，与上一秒的政敌联手去打所谓的自己人。 “我看得出来，在我稍微透出这个口风后，方弘毅心动了。” “董县长，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能白白放过。” “这次说什么也得把赵伟那小子整下去！” 董亮没说一句话，在办公室内不断走动，眉头皱得死死的。 现在乱子已经惹下了，说再多都于事无补。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控制事态的影响。 而且，必须在这件事情上，和方弘毅达成一致意见。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方弘毅告诉所有人，赵伟的信息是林远山“不小心”透露出去的… 再说方弘毅这边。 林远山走了后方弘毅专门给周凯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周凯林远山和土地局局长赵伟的关系。 一番了解后，方弘毅瞬间就猜到了林远山借刀杀人的计划。 “弘毅，林远山虽然想利用我们，可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绝好的打开突破口的机会。” 电话另一端的周凯瞬间兴奋起来，现在财政局在他手里，如果把土地局也拿下来，那以后的工作将会好开展太多了。 “周县长，对林远山和赵伟我都不太熟悉。”方弘毅沉思片刻道：“咱们首先得确定一点，这是不是对方给我们挖的坑。” “而且想动赵伟，光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 “你的意思是？” “如果林远山确实想借刀杀人，那么为了控制事态的影响，董亮一定会主动和咱们联系。” “不然的话一旦我们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董亮承受不住那位的怒火。” “到时候别说林远山保不住，董亮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他一定会有动作。” “你说得没错。” 周凯赞叹一声，方弘毅考虑事情的角度确实非常全面。 很多自己一下子想不到的，人家都能想到自己前面。 “如果董亮不来找我们，那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对方给我们挖的坑。” “咱们就必须小心一些，不能轻举妄动。” 方弘毅点了点头，只要周凯能一直和自己保持一致意见，那么方弘毅就有信心慢慢打开青田县的工作局面。 当然，留给方弘毅的时间并不多。 市里面现在风云诡谲，自己是陈高峰的希望，必须尽快破局。 董亮的电话没有等来，午饭后刘明的电话终于进来了。 “方县长，聊聊？” “刘主任，不知道你找我有何贵干。” 方弘毅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还觉得刘明是个能压住事儿的。 现在看来也没比他妹妹刘兰强到哪儿去。 “方县长，刘兰的事情我听说了。” 刘明看门见山，“在此之前我给吴部长打过电话，吴部长说这件事情是方县长和她沟通好的。” 方弘毅先是一怔，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被吴月敏给坑了。 都说女人是小心眼，这话一点都不假。 看来吴月敏对自己提出的要求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关键时刻借着这件事情给自己上眼药。 “刘主任，你可能搞错了。” “是吴部长给我打电话，说宣传部缺人，想让刘副主任过去帮帮忙。” 既然如此方弘毅也不惯着她，直接当着刘明的面儿开始踢皮球。 “方县长，咱们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搞这套了吧？” 刘明颇为不耐烦打断方弘毅的话，“我和吴部长已经说了，刘兰的岗位调动作罢。” “吴部长说她没问题，但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方弘毅暗骂一声女狐狸，说的是给自己送人情，报答自己在县委常委会上推乔喜明上位。 可实操上，眨眼间就给自己卖了。 “刘主任，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吴部长主动找我谈的，希望刘副主任能去宣传部帮忙。”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吴部长如果同意不调动，我没意见。” 又不是就你吴月敏会踢球，方弘毅学着吴部长，直接把球给刘明重新踢了回去。 别找我，去找吴月敏谈。 大不了这个事情就不办了，到时候米学林还得从其他事情上还自己人情，看看着急的是谁。 可刘明被方弘毅和吴月敏两个人踢来踢去的，彻底炸了。 你们这不是玩人么？ 吴月敏说方弘毅同意我就没问题。 方弘毅同样表态，这是吴月敏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来问我。 那最后的解决不还是得动刘兰？ “方县长，你是刘兰的直接领导，你不能不表态。” “刘主任，我是分管县府办的副县长，不是办公室主任。” 方弘毅丝毫不留情面，刘明是无论如何都争取不过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给他面子？ 第100章 敲山震虎 “好，方县长，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刘明气急而笑，也知道和方弘毅继续聊下去毫无效果。 “方县长，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既然谈不下去，刘明也不想浪费时间，抓紧机会从其他渠道想想办法才是正途。 如果想不到办法，刘主任就要开始自己的反击了。 与此同时，承山市市委常委会议室内硝烟四起，市委书记陈高峰居中而坐，神色凝重。 现在讲话的，正是新任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牛瑞丰。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承山市市纪委已经历经了三位纪委书记。 周思远主动辞职，市委副书记齐飞兼任此岗位不到三个月就被牛瑞丰替代。 据承山市体制观察员说，牛瑞丰来到承山市的第一天，就去了市长杨国涛家。 二人谈到深夜，秘书还送了一次夜宵，接近12点的时候牛瑞丰才从杨国涛家出来。 这个消息一出，陈高峰麾下的一众常委们各个胆战心惊起来。 难道陈书记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马上就要再次发生逆转了吗？ “陈书记，杨市长，各位同志。” 牛瑞丰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话，“市政府工作调查小组已经就匿名举报问题调查清楚，并向市纪委做了通报。” “今天上午我也专门就此事向陈书记做了汇报。” 牛瑞丰一边说一边看向陈高峰，见陈高峰脸色毫无波澜，这才继续道：“经调查，举报信所反映的问题均无证可查。” “考虑到马上就是年底了，市政部门的各项工作指标压力都很大，所以我的意见是这件事情先暂缓。” “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东西，咱们不能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影响到市政各个部门的考核。”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要查的。” “可怎么查，什么时候查，就要听大家的意见了。” 牛瑞丰言简意赅发表完自己的看法，顺手关了自己面前的话筒。 这个举动在无声告诉众人，我的话讲完了。 待会儿你们哪怕打破脑子，也和我没关系。 不得不说，牛瑞丰这个新来的市纪委书记，深谙体制斗争精髓。 在结局未明朗之前，绝不轻易做出任何表态。 这一番话也是说的极其漂亮，给足了杨国涛面子，可又同时没得罪陈高峰。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常委们的余光几乎都在陈高峰身上。 从杜耀阳重新回到陈高峰身边做秘书的那刻起，这件事情背后的推手就已经从幕后摆到了台前。 既然是陈高峰一手策划的这件事情，那么现在他将如何收场？ 人家杨国涛已经借牛瑞丰的手发起了反击，虽然牛瑞丰现在的态度还很模糊，可形式已经慢慢变得微妙起来。 “瑞丰书记说得对，不管怎么说经济发展是要摆在首位的。” 众人原本以为陈高峰会和杨国涛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死磕，可万万没想到陈高峰的第一句话竟是全盘接受牛瑞丰的所有观点。 难不成陈高峰已经意识到自己准备不足，在市纪委没有完全倒向自己之前，彻底拿杨国涛等人没办法了？ 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原因，能合理解释陈高峰此时此刻的行为和选择了。 “不过瑞丰同志刚刚提到的事情，也很重要。” 一个“不过”，瞬间让会议室内紧张的氛围再次拉满了。 就说嘛，陈高峰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怎么查，什么时候查，让谁去查，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经济发展固然是头等大事，可如果这个发展是畸形的，是导致贪腐的，甚至是默许犯罪的，那就要坚决铲除！” 众人心中一颤，陈高峰的调子定得太高了，已经把经济发展问题上升到了渎职甚至犯罪的高度。 “刚刚瑞丰同志讲到，没有证据的东西就不能揪着不放。” “大家应该也知道，咱们市委秘书一科新任科长杜耀阳同志，在此之前曾在市政府政务督察部门工作。” “关于举报信的问题，我曾经和耀阳同志谈过。” “从他专业的工作角度出发，根据他的分析，这件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某些人、某些势力藏的太深了，一时间我们还揪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刚刚才会赞同瑞丰书记的意见，暂时先放一放。” “可这个放一放，并不是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恰恰相反，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会以市纪委为核心，组织精兵强将，甚至邀请省纪委介入协同领导，势必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即使散会很久，陈高峰的话似乎还在众人耳中回荡。 甚至此刻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参会的领导，今天市委常委会上陈高峰的讲话，形成了会议文件，下发到全市各单位、各部门。 在办公室的方弘毅也拿到了。 区别于部分人说的陈高峰在起高调，在无能地怒吼，了解他的方弘毅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谁把陈高峰当傻子，谁才是真的傻子。 方弘毅的第一反应是，陈书记在敲山震虎。 他还记得有一次和陈高峰对弈，局面陷入僵局时陈高峰说的一句话。 “既然没有机会，就要自己创造机会，哪怕是自断一臂。” 现在的局面极其复杂，没有关键性证据怎么办？ 那就敲山震虎，让对方先乱起来，这样才能露出马脚。 文件刚刚翻完，方弘毅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起了。 接通后，那道熟悉的声音让方弘毅心中微微一颤。 这位是连自己看稿子的时间都算好了吗？ “陈书记。” “弘毅，稿子看过了吧？” 电话另一端的陈高峰罕见的声音略显急促，这是方弘毅很少见过的。 “看过了陈书记。” “怎么说？” “您这招敲山震虎很高，但是狐狸也很狡猾，不见得能马上就露出自己的尾巴。” 电话另一端的陈高峰哈哈大笑，方弘毅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即使不在自己身边，仅仅看了一个文件，就能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猜到个七七八八。 第101章 骂声四起 “弘毅，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想催你。” “听说前不久青田县委常委会上，你做得很不错啊！” “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陈高峰说的是没有催自己，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方弘毅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陈书记，有件事情我正好想要和您汇报下。” 方弘毅组织了下语言，把林远山的事情讲了出来。 “你是怎么考虑的？” “陈书记，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方弘毅直言不讳，“青田县的情况很复杂也很突出，周县长在这里也不容易，想快速打开局面，就必须另辟蹊径。” 陈高峰听出来了，周凯在青田县一定是举步维艰。 方弘毅这么说，完全就是在照顾周凯的面子。 “有把握吗？” 陈高峰问完就有些后悔了，这种事情谁敢谈把握。 方弘毅敢在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做出如此选择，已经是需要非凡的勇气和魄力了。 可让陈高峰万万没想到的是，方弘毅竟然直接回答他了。 “百分之八十。” 以陈高峰对方弘毅这些年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随口说大话的人。 人家敢这么说，就证明有一定的把握。 “你打算怎么做？” 陈高峰瞬间来了兴趣，恨不得马上把方弘毅喊来自己的办公室。 “嗯，具体的细节就不用讲给我听了。” 冷静下来后陈高峰笑道：“弘毅，需要我给你什么支持，你放心大胆地讲。” 对于陈高峰来说，只要能打开如今的局面，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他都能接受。 “陈书记，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方弘毅急忙说道：“如果不是您给孔华荣解决了退休问题，现在县府办这一关我就过不去。” “弘毅，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 陈高峰有些不满，怎么感觉方弘毅离开几天就和自己变得生疏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协助你的，你尽管和我说。” “之前对你讲，不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是想借机磨砺你。” “可现在，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 方弘毅心里一热，陈高峰这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 “老板，谢谢您。” 这个时候再硬邦邦地称呼陈书记，就是方弘毅自己不懂事了。 果然，这声老板让陈高峰瞬间舒坦了。 挂断电话，方弘毅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如果说之前和周凯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具体要分析董亮的动作，然后慢慢制定计划。 现在随着陈高峰的这个电话，哪怕有坑方弘毅也得往里踩了。 临下班前，方弘毅的秘书白正奇忽然脸色难看地走进了方弘毅的办公室。 “小白，怎么哭丧着一张脸，出什么事情了？” “方县长，办公室刚刚接到县委办的电话，说，说…” “说什么？” 方弘毅心里一动，刘明不会做得这么直接吧？ 要知道现在刘兰的调动手续还没有办，程序也没有走。 难道他就不担心别人说他闲话么？ “委办那边说，从今天开始招待所就他们直接负责了。” 果然，方弘毅猜的一点都没错，刘明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直接，就是这么丝毫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之前给府办管，那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 现在你方弘毅二话不说就动我的人，那就让你看看，我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 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虽说刘家兄妹捞了不少，可因为刘兰县府办副主任的身份，招待所方面天然地比较倾斜县政府这边。 不管是会议安排还是公务接待，几乎是一个电话马上办妥。 有些时候和委办那边的安排发生了冲突，刘兰也会尽力协调。 可现在不一样了。 当然，这些事情对方弘毅这个层次的县委领导来说没多大影响。 可对于县政府中下层，尤其是基层干部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某些靠着县府办吃饭、捞油水的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背地里把方弘毅骂了个半死。 就连一些部门中层干部和县直机关的一二把手们，也是如此。 平常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可能得求爷爷、告奶奶。 看人家脸色不说，事情还不一定能办成。 抛开这些都不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签单和财务问题… 白正奇刚刚路过好几个办公室，仔细听了听政府各处的声音。 几乎没有一个人说方弘毅好话。 听完白正奇叙述，方弘毅哈哈大笑起来。 “方县长，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白正奇哭丧着一张脸，自己都快急死了，怎么方县长还和没事儿人一样。 难道他不知道，民心很重要么？ 本来现在的局面就已经举步维艰了，如果再把县政府的这些人都得罪个遍，以后的工作根本就没办法开展。 “小白，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在我眼里归根结底其实就一点。” “委办要回招待所的管理权，伤害到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所以他们才会着急，对我心生抱怨。” 白正奇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情况。 方县长真厉害，一句话直指问题本质。 “所以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现在嚷嚷的所有人就都会闭嘴了。” 白正奇愣住了。 这个话说来简单，可想实操还是很难的。 片刻后，白正奇猛地瞪大眸子。 方县长不会是打算再搞一个“二招”吧？ 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别的可能。 “好了，你去忙吧。” “对了小白，今天的事情你做得非常好。” “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和消息都不了解，在工作之外，你要做好我的眼睛和耳朵。” “您放心方县长。” 白正奇用力点头，心想老爸教自己的果然没错。 这个年轻的副县长，和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资格没啥区别，该会不该会的手腕和本领统统都有。 晚上9点，方弘毅终于接到了董亮的电话。 第102章 董亮约见 “董县长，不知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何吩咐？” 方弘毅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董亮主动开口。 “弘毅县长，我在你隔壁房间，不知道方不方便聊聊。” 董亮很谨慎，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在电话里面说，所以董亮特意开了个房间，就在方弘毅隔壁，还和公安局借来了反监听器材。 不是董亮胆子小，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了。 一旦让卢建良知道，自己和方弘毅有“合作”关系。 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怕是也干到头了。 “董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弘毅进到房间后，发现董亮准备了六个小菜。 桌子上还放着一瓶特供茅子。 “弘毅县长，其实从你来青田县那天起，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聊。” 董亮笑着起身把方弘毅请到了对面，“所以我今天略备薄酒，也感谢你能赏脸过来。” “董县长，你太客气了。”方弘毅微微一笑，这个场面摆出来，他就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自己和周凯的推测没有错。 林远山因为自己的利益孤注一掷，把土地局的赵伟卖了。 今天董亮摆出这个局，就是给林远山擦屁股的。 当然了，方弘毅绝对不可能主动提这件事情。 必须要等董亮亲口说出来，自己才好拿捏他。 “弘毅，你在招待所也住了快一周了吧。” 董亮和方弘毅拉起了家常，“本来这个事情早该落实的，可你也知道，老孔忽然被调离，新的办公室主任还没有上任。” “所以你的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董县长，我能理解。” “大家工作都忙，这件事情也不着急。” 方弘毅笑着说道：“再说了，招待所的环境也不错，我在这里住的蛮习惯。” “只不过董县长可能也听说了，今天委办那边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招待所要重新由他们接手。” “董县长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情况。今天委办忽然来这么一手，我到现在都是懵的。” 董亮心中暗骂，你小子是真会装糊涂。 你都联合宣传部把人家的妹妹调离了，这个日进斗金的生意人家怎么可能再放在县府办？ 当然，想归想，可这话董亮是万万不能说的。 他今天来找方弘毅是求和的，甚至说得更准确些，是来和方弘毅结盟的。 起码就赵伟这件事，两个人是天然的盟友关系。 因为大家的诉求都是一样的。 周凯和方弘毅想要土地局，可对于董亮来说就更简单了。 他不想惹火烧身，起码不能被牵连。 “弘毅县长，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青田县的情况比较复杂。” 董亮找准机会，叹息一声主动解释，“青田县之前也分一招和二招，可因为诸多原因，最终两个招待所合并到了一起。” “刘主任出于关怀我们县政府的角度考虑，所以这些年一直把招待所的主管权放给了我们。”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谁也别玩聊斋。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罢了。 “弘毅县长，如果你坚持要把招待所留在咱们县政府，我可以想办法和刘主任沟通下。” 这是董亮今天给方弘毅抛出的第一个橄榄枝。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如果也看重招待所，那这个事情我帮你搞定。 但是我给了你面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 方弘毅门儿清得很，别说他从未把招待所看在眼里。 就算真的看在眼里，相比董亮的麻烦，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方弘毅很是直接，拒绝了董亮的好意。 “董县长，虽然我刚来青田县工作不久，但是区区一个招待所我还真的从未看在眼里。” “县委那边想收回去，那就给他们收回去便是。” “如果咱们县以后的经济好起来了，我大可以请示周县长，重新再建一个二招。” “如果经济还是这个样子，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董亮笑了笑没说话。 方弘毅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自己甩过去的橄榄枝人家不接，压根儿就没瞧上。 “方县长年纪轻轻，满腹抱负，相信未来青田县的经济在方县长的带领下，一定能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 董亮举起杯，“这杯酒我敬方县长，有机会能和方县长共事，也是我的荣幸。” 方弘毅暗暗感慨，这董亮算是个人物了。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能以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的身份如此对待自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哪怕，现在有把柄被自己捏在手里，可这把柄又不是自己的。 换个格局一般的人，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就算第一时间把林远山当弃子丢出去，也不会如此自降身份，和自己说这么多。 “董县长谬赞了。” 越是如此，方弘毅越是谨慎。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董亮会在什么时候找到机会切入主题。 “咱们都是在县委领导下开展工作，都以周县长马首是瞻。” 董亮轻笑一声，显然从未把周凯放在眼里。 “方县长，你可能也听说了，董耀宗是我的侄子。” 方弘毅点了点头，一时间搞不明白董亮为何会忽然提到这件事情。 “所以这杯酒我代他敬你，算是赔罪。” 董亮难得极其正色，“事情我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方县长，如今的你和过去宛如云泥之别，就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如果你不解气，改天我把他叫过来，任打任罚都由你。” 方弘毅微微摇了摇头，董亮有一点没说错，现在的自己和曾经那个落魄的自己，早已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人到了一定地位，眼界自然就高了。 不管董耀宗曾经做过什么，他和肖可可都已经得到了自己该有的报应。 既然天都收了，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董县长，我从没有为难小孩子的习惯。” 董亮情不自禁朝方弘毅竖起了大拇指，瞧瞧，这就是格局。 他现在越发觉得面前的方弘毅深不可测了。 “弘毅县长，董耀宗今天给我打电话，和我说了件事情。” 方弘毅心里一动，正题终于来了！ 第103章 给我一条生路 市委书记陈高峰的讲话精神，已经形成文件下发到各个县区。 而董亮偏偏从董耀宗身上打开话题，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听说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上，新来的纪委书记态度很强硬啊！” 董亮扫了方弘毅一眼笑着说道：“据说这位牛书记直接在会上表态，市政府的调查工作小组自查没问题，市纪委也支持他们。” 方弘毅一时间没接话，因为这个消息和他了解的并不一致。 准确说不是完全一致。 方弘毅和陈高峰结束通话后，亲自给杜耀阳打过电话，把市委常委会上详细的情况做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根据市委常委会上的情况可以推断，牛瑞丰并没有站队。 哪怕对杨国涛有些好感，可起码并没有直接站在杨国涛那边。 因为牛瑞丰最后那句话，明显就是在和陈高峰示好。 可话到了董亮嘴里，就仿佛陈高峰已经陷入了劣势。 方弘毅知道，其实不光董亮这么说。 常委会刚刚结束没多久，承山市各种风言风语就全部来了。 搞得人心惶惶，都以为陈高峰将失势。 “弘毅县长，你之前就在市委工作，和杜耀阳私交很深，这件事情的内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董亮一上来就将军，言外之意咱们谁也别瞒谁，谁也不是傻子。 我很清楚你来青田县是干什么的。 现在你的老板已经被人家逼到了墙角，你这个先锋还不发力？ 如果你想发力，你就来求我合作啊！ 机会已经给到你了，就看你争不争取。 方弘毅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董亮一言不发。 这个人真的很难对付。 在方弘毅眼里，董亮的危险程度甚至要比卢建良还高一级。 不是说职务和级别，而是谋略、手段和城府。 卢建良方弘毅能看透，就算看不透全部，可起码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但面前的董亮，心机之深沉绝对在方弘毅见过的人中能排进前五的。 这种一上来就将军的打法，方弘毅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经历过。 可像董亮这种直接能捏住七寸，还是少之又少的。 “董县长，我并不知道你说的内情所为何意。” 方弘毅沉思片刻决定见招拆招，现在谁主动，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会陷入被动。 “弘毅，我知道你来青田县想干什么。” 董亮更进一步，直接把话挑明了聊。 而且对方弘毅的称呼也是越发的亲切，干脆同志二字都不带了。 宛若一家人。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看着董亮那双写满真挚的眸子，方弘毅都差些点头了。 可他很清楚，这是董亮给自己挖的坑。 一旦自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局面马上就被动了。 只要方弘毅点头，承认自己需要帮忙。 那么主动权就会瞬间从方弘毅手里，到董亮手里。 到时候人家怎么帮，出多少力，就全是董亮说了算的。 “董县长，我真的听不明白您在讲什么。” “也没什么需要您帮忙的。” 方弘毅不为所动，牢牢掌握主动权。 只要董亮一刻不先提出林远山的事情，方弘毅就会和他僵持到底。 握在手里的王牌，才叫王牌。 打出去的王牌，就没有了震慑的作用。 果然，见方弘毅如此“油盐不进”，董亮的脸色慢慢阴了下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方弘毅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难缠。 没错，完全就不像是个年轻人。 该有的张扬，得意，狂妄，在方弘毅这里看不到一丝半点。 取而代之的完全是自己这个年纪、甚至是那些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政客才有的稳重和谨慎。 “方县长，如果你坚持如此，那咱们今天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方弘毅直接站起身，“董县长，我原本也没觉得，你我二人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弘毅内心满是紧张。 他也担心自己掌握不住火候，和董亮谈崩了。 其实董亮有一点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确实着急。 青田县的局面再打不开，陈高峰就会越来越被动。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如果不在过年之前搞定这一切，明年全市还是老样子。 这不是方弘毅想看到的，同样也不是陈高峰和有心把承山市建设的越来越好的人想看到的。 更不是承山市数百万人民群众想看到的！ 方弘毅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可他不能乱。 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自己多坚持一分钟，争取到的利益就会越大。 偌大的房间此刻静悄悄的，有的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董亮没想到的方弘毅这么能抗，方弘毅也没想到董亮能老奸巨猾到这种程度。 二人彼此心悦诚服，可此刻谁也不想轻易低头。 方弘毅想从董亮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董亮也一样，希望以最小的代价弥补林远山闹出的乱子。 毕竟整起事件，最终最大的果是周凯和方弘毅摘的。 就算斗赢了赵伟，以县政府如今的情况，土地局也轮不到董亮染指。 周凯和方弘毅联起手，虽然在县委常委会这个层面斗不过卢建良。 可在县政府的具体工作安排上，董亮也没有办法抗衡周凯和方弘毅的联手。 所以此刻陷入僵局后，董亮也毫无办法。 迫于自身的安全考虑，眼见方弘毅毫无低头的打算，甚至扭头就要走，董亮最终还是先败下阵。 “弘毅，你别急着走嘛。” 董亮笑着起身拉了方弘毅一把，“咱们坐下慢慢谈，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董县长。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 方弘毅重新落座，看着面前的董亮一字一顿道：“董县长今天约我出来，还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肯定不是喝酒那么简单。” “现在酒也喝了，董县长有什么就直说吧。” “别耽误咱们彼此的时间。” 此时此刻，董亮彻底败下阵。 “方县长，昨天林远山去找过你吧？” 方弘毅点了点头，目光直视董亮，一言不发。 “方县长，希望你能给我一条生路…” 第104章 各自的无奈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董亮的用词竟然会如此严重。 给我一条生路。 这个人还真是有性格，不低头则己，一低头就语出惊人。 “董县长此言何意，何来生路死路。”方弘毅重新落座，看着面前的董亮郑重开口。 “方县长虽然刚来青田县没几天，可周凯一直在青田县工作。” “林远山和赵伟之间的摩擦也好，矛盾也罢。” “以方县长和周凯的关系，不会不清楚林远山和赵伟的事情。” 董亮的称呼很有意思。 对方弘毅尊称方县长，至于周凯这个正职，却是直呼其名。 由此可见在董亮心里，根本就没瞧得起过周凯。 “我明白董县长的意思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到了谈判的时刻。 如今董亮已经落入下风，主动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不知道董县长希望我怎么做？” 董亮笑着摆了摆手，再次端起酒杯。 方弘毅也很给面子，两人轻轻碰了碰杯，均一饮而尽。 谈判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基础。 而现在董亮不断劝酒，就是在营造好的谈判氛围。 “方县长，我哪里敢和你提要求啊？” 放下酒杯后董亮吧唧吧唧嘴笑道：“我知道方县长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心里装的都是青田县的黎民百姓。” “这一点是我最敬佩的。” “而赵伟这个人，怎么说呢？” “别看我分管土地部门，但是赵伟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董县长此言差矣。” 方弘毅轻笑道：“我可是听说了，赵伟之前在委办工作，应该也是卢书记的得力爱将吧。” 这话就是在说，你们都一个阵营的。 现在你说你指挥不了赵伟，那不是开玩笑嘛。 “方县长有所不知。” “赵伟和李志文部长走的很近，他的亲妹妹可是李部长的侄媳妇。” “还有这回事？” 方弘毅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消息周凯早就告诉他了。 “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吧。” “方县长，林远山和你说的那件事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见方弘毅不跟着自己的思路走，董亮马上换了个角度，直入正题。 “当时我分管全县的招商工作，这件事情发生后林远山专程找我汇报过。” “也和我明确指出，给赵伟打招呼的，就是现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 “当初董县长是如何处理的？” 方弘毅知道，董亮要往出抛杀手锏了。 “卢书记当初在外地考察调研，我就找到了周凯，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方弘毅愣了一下。 他还真的没听周凯和自己说过，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看来周凯也没和方县长完全说实话啊！” 董亮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鄙夷，他是发自内心的瞧不上周凯。 在董亮看来，如果自己坐在周凯的那个位置上，说什么也不会像他那么窝火。 面对董亮的分化离间，方弘毅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周凯知道这件事情后和赵伟谈过，但是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拿出了土地出让协议证明。” “对于赵伟来说，事后补这么一份证明再简单不过了。” “周凯毫无办法，又知道赵伟背后的人他得罪不起，只能打碎牙从肚子里吞，最后不了了之。” 方弘毅这次明白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周凯肯定不好意思和自己说。 既然如此那自己事后也不能去问。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原本谈好的那家企业接到了咱们青田县宏图地产的电话，声称这块土地在他们手里。” “如果这家企业想要的话，需要拿出比当初和土地局谈好将近高三倍的价格才能拿走。” “人家也不是傻子，更何况本身就是林远山求爷爷告奶奶把人家大老远请过来的。” “现在你和人家玩这套，人家怎么可能继续投资。” “因为这个事情，林远山那年甚至还被举报到纪委部门，说他贪赃枉法，打着招商引资的名义中饱私囊。” “如果不是他底子够干净，那次怕就栽跟头了。” 方弘毅轻轻点了点头，事情的起因经过他了解了一大半。 当然了，方弘毅也断然不可能听了董亮的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他的话。 “那家宏图地产？” 方弘毅话音还没落下，董亮就竖起了大拇指。 “方县长果然是天生的干工作的好能手，一下子就把握到了问题的核心在哪。” “董县长不用给我戴高帽。” 方弘毅才不吃这一套，在没有完全看到董亮拿出实际诚意之前，他必须保持十足的谨慎。 “那家名为宏图地产的公司，实则就是李志文暗中操控的。” “你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话，我就不会约方县长到这里了。” 董亮满脸自信，甚至隐隐有那么一丝自得。 整个青田县，对于他董副县长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方弘毅暗暗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董耀宗如果能学到董亮十分之一的本事，怕是也能在市委干的风生水起了。 又何至于现在混的如此凄惨。 “董县长，既然你有证据，那不应该向县委、县纪委提交么？” 方弘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如果你对县委不放心，那不是还有市委和市纪委。” “如果我说我对当初的市委、市纪委也不放心呢？” 董亮同样端起酒杯，和方弘毅遥遥示意后，一饮而尽。 “况且你知道，以我的身份如果去做这件事情，以后就会被人打上一个吃里扒外的烙印。” “在官场上，一旦被打上这个烙印，以后哪个领导还敢用我？” 当着方弘毅的面儿，董亮讲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话。 要不是碍于这一点，他又如何会忍到今天。 不知为何，方弘毅第一次对董亮生出了一种同情的心态。 当然仅仅只是同情。 那句话说得一点错都没。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有多高的身份，多么显赫的地位。 终归都会有无奈和妥协的时候… 第105章 官场敌友并非泾渭分明 房间内鸦雀无声，董亮静静地看着方弘毅，脸上满是苦笑。 “所以方县长，我说了这么多，你愿意给我一条生路吗？” “你想要的证据，我都能看你。” 董亮一边说，一边起身拿出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满脸平静将包轻轻推到了方弘毅面前。 “刚刚我说过，赵伟的妹妹是李志文的侄媳妇。” “而这家公司就是李志文的侄子李向阳一手操持的。” 方弘毅瞳孔微缩，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什么防火墙都不做，竟然让自己的亲侄子直接上手。 不过想想，如今这个年代，似乎这么搞也正常。 在这个互联网刚刚起步、信息较为闭塞的时代，县城婆罗门的势力是非常庞大的。 甚至有些时候，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和权力交织下，要比公权力更为好使。 不然的话，周凯这个县委副书记、县长又怎么可能被欺负成如今这个样子。 “董县长，谢谢你的这些材料。” 方弘毅站起身，郑重开口，“既然董县长如此信任我，我也不会辜负了董县长的一番心意。” 就在方弘毅的手即将接触到公文包时，董亮忽然伸出手制止了。 “董县长这是何意？” 方弘毅看向董亮，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为好。 “方县长，这些证据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想拿走，可以。”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董县长请说。” 董亮死死看着方弘毅，“方县长，你是聪明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当今天我们没有见过面。” 方弘毅微微一笑，“董县长说笑了，今天我就在自己的房间待着，可从没见过你。” 董亮笑着点了点头，方弘毅果然是个聪明人。 回到房间后，方弘毅迫不及待马上打开公文包，将董亮给自己所有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接着就是分类总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董亮准备的这份证据，主要围绕李志文的侄子李向阳所任职的青田县宏图地产展开。 指向性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李志文和赵伟去的。 方弘毅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勃然大怒，几乎是不受控制摸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周凯。 “周县长，睡下了吗？” “我现在有紧急情况想和您汇报。” 方弘毅已经顾不上时间了，今天晚上必须和周凯商量出个章程。 与此同时，董亮趁着夜幕，悄然离开了县委招待所。 在招待所门口处，上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林远山。 “董县长，事情都办好了吗？” 林远山此刻有些忐忑，被董亮怒批了一顿，他才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多大的乱子。 还是自己把官场想简单了，单纯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其实在官场中，敌友之间的泾渭并不是那么分明。 林远山以为联合方弘毅就能给自己“报仇”，却忘记二人之间分属不同的阵营，他这么做丝毫没有考虑到董亮的感受。 所以在搞清楚这一点后，林远山也慌了。 董亮和方弘毅周旋的时候，他就一直静静等在门口。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送我回家。” 董亮阴沉着一张脸，没给林远山什么好脸色。 但是片刻后，坐在后排的董亮忽然笑出了声。 林远山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跌回到肚子里，见董亮心情不错，才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董县长，方弘毅到底怎么说的？” 董亮扫了林远山一眼，“还能怎么说，我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他根本拒绝不了。” “尤其在当下这个关头，他要比我们更着急做出成绩。” 听完董亮的一番讲述后，林远山不解问道：“董县长，既然您知道方弘毅现在比谁都急，为什么还要顺着他呢。” “咱们完全可以争取更多的利益。” “不能这么做。” 董亮正色道：“我刚刚已经和你说了，方弘毅绝非等闲之辈。” “和我的一番交战中，丝毫不落下风。” “哪怕他自己如今非常被动，上面也逼着他尽快动手。” “可面对我抛出的橄榄枝，他仍旧头脑情绪，争取最大利益。” 林远山就更不懂了，既然董县长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惯着方弘毅。 他就不信了，方弘毅真的能和卢建良打小报告去。 再说了，退一步讲就算方弘毅真的这么做了，卢建良凭什么相信他？ 以卢建良生性多疑的性格，你越是这么说，他越加不会信。 只会当你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远山，经过这次的事情，想必你也长记性了。” 董亮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没得选，李志文同样也没得选。” “这就是为什么三年前他们对你出阴招，卢建良最终会拿商务局局长的位置补偿你。” “上位者要的是平衡，李志文上次做的事情就是在打破这个平衡，所以卢建良才会直接出手。” “同样的，这次你的行为本质也是在打破平衡，甚至行事手段要比李志文对付你的那次更狠辣。” “一旦让卢建良知道了，怕就不只是惩罚那么简单了。”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哪怕明明知道方弘毅占了便宜，也得硬着头皮把这件事情办下去的主要缘故。” 林远山心中满是感激，眼眶瞬间红了。 看到这一幕，董亮很满意。 他御下的手段从未有什么软硬皆施，全是打感情牌。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手下，对他几乎都是死心塌地。 单单这一点，就不是李志文能比的。 “对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多配合方弘毅的工作。” 董亮主动交代道：“当然了，也不用做得太明显，能让方弘毅自己一个人感觉到就可以。” 林远山连连点头，现在的他对董亮那更是言听计从了。 翌日一早，一则消息迅速在青田县官场传播。 青田县土地局党委书记、局长赵伟今天早上刚到单位，就被县纪委的人带走了… 第106章 陈高峰正面硬钢杨国涛 事情要从昨晚方弘毅面见周凯说起。 在铁打的证据面前，周凯根本就按捺不住。 当下给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张学宇拨通了电话。 张学宇是去年从省纪委空降下来的老干部，认死理，重证据，对谁都是黑着一张脸，从来就没笑过。 他并非站队卢建良，而是从骨子里认为纪委就应该被同级党委所领导。 没有县委的支持，自己也没有办法更好地开展工作。 可在铁证面前，张书记没有丝毫犹豫，当下就做出指示，要求县纪委连夜对赵伟上手段。 可不巧的是，赵伟当天正好去承山市出差了。 第二天一早，张学宇使了个手段，以开会的名义把赵伟叫到县委县政府大院，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宣布双规。 这一幕，直接惊掉了青田县所有人的眼。 什么情况？ 赵伟不是李志文的人么？ 那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卢系干将。 县纪委书记张学宇，不也经常在常委会上和卢建良保持一致。 怎么就忽然把卢书记的人给拿下了呢？ 难不成，是李志文抛弃了赵伟，所以卢书记才没有保他。 可再想想李志文和赵伟二人的关系，这件事情就更说不通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张学宇站队到了杨国涛一方，现在出手的是杨县长。 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没有发生的可能。 张学宇并非没打算事先请示卢建良，就是因为清楚二者之间的关系，张学宇才打算先斩后奏。 他是老学究不假，可在省纪委待了大半辈子，绝对不是傻子。 这个事情只要请示了，就几乎办不成了。 现在铁证如山，不让张学宇办这个案子，他良心难安。 所以张学宇才决定，在拿下赵伟的同时再去和卢建良汇报。 到时候铁证如山面前，人也已经办了，卢建良也没办法。 哪怕因此对自己有气，张学宇也认了… 与此同时，青田县的情况也传到了承山市。 陈高峰万万没想到，自己才给方弘毅打完电话，方弘毅反手就送给自己一份大礼。 县土地局局长，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只要能撕开这个口子，青田县的情况马上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陈书记。” 杨国涛大步流星走进陈高峰的办公室，神色阴霾，一双眼睛已经快红得充血了。 青田县的事情他也是刚刚听说。 而且不是从卢建良的嘴里得知这个情况，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董亮第一时间把情况告知的他。 杨国涛怎么可能不恼火？ 当初你陈高峰让自己的秘书方弘毅去青田县做副县长，可是说好的，安心搞经济，绝对不挑起事端。 这才下去多久，不到半个月吧。 县政府办的主任换了不说，如今更是直接对县土地局动手。 董亮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焦急的话都说不清了。 由此杨国涛也能断定，人家方弘毅手里肯定是握着真凭实据的。 他方弘毅才到青田几天？ 哪怕他有孙猴子七十二变的本领，也不可能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摸清楚青田县的事情。 更直接掌握赵伟违法犯罪的关键证据！ 所以在杨国涛看来，这些东西一定是出自陈高峰之手。 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狠够毒，既然从上而下打不开局面，就自下而上以点破局。 是陈高峰的手段。 “国涛市长，请坐。” 陈高峰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也能猜到杨国涛此刻是怎么想的。 甚至杨国涛接下来的话，陈高峰都已经算到了。 可偏偏没想到的是，杨国涛的步子要比陈高峰想象中迈的更大。 “陈书记，坐就不必坐了。” 杨国涛大手一挥，看着陈高峰一字一顿道：“我打算明天去青田县视察一下工作，特意来和市委请个假。” “哦？” 陈高峰耸了耸眉，杨国涛这么急么？ 看来方弘毅确实捏到了他的七寸，不然以陈高峰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急迫。 “国涛市长打算去几天。” “市政府那边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陈高峰满脸关心，绝口不提任何和青田县有关的话题。 “时间不确定，暂定三天吧。” 杨国涛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时间也可能更久。” “这个主要得看青田县的情况有多严重。” 见陈高峰摆出一副装聋作哑的样子，绝口不提青田县的情况，杨国涛只能主动往这个话题上引。 他就不信了，陈高峰能一直装糊涂。 果然，面对自己的话，陈高峰只能正面回应。 “国涛市长，青田县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不眼看着年底了，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至今没有完成年初制定目标数额的一半。” “昨天晚上全省各个区县的数据也出来了，咱们青田县已经不是全市倒数第一了，而是全省倒数第一。” 杨国涛嗤笑道：“我得去走走，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干得如此差劲！” “他周凯这个县长，还能不能干。” “对了陈书记，如果最终事实证明周凯不足以胜任青田县县委副书记、县长一职，我提议罢免更换青田县县长。” 杨国涛再次抛出杀手锏。 就明明白白告诉陈高峰，周凯不是你的人么，我要动他！ 你陈高峰有什么能耐，就都使出来吧。 “国涛同志，对于你的这个提议我是坚决赞同的。” 让杨国涛没想到是，陈高峰竟然严肃点头认可了自己的话。 “不过我们不能把范围局限于一个周凯身上。” “县政府工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周凯的责任，整个青田县县委班子都要问责。” “到时候不管是谁，上不封底一查到底。” 面对杨国涛的威胁，陈高峰直接正面刚了回去。 你不是想拿周凯说事儿么？ 行啊！ 青田县是你的大本营，百分之八十都是卢系干将。 你要是这么玩，那大家就谁也别想好过。 听完陈高峰的话，杨国涛脸更黑了… 第107章 必须你挂帅 青田县县委、县政府大院，县委书记卢建良办公室。 看着面前一副桀骜不驯的张学宇，卢建良轻轻叹了口气。 所有人的觉得卢建良长袖善舞，把整个青田县经营的滴水不漏。 可却没人知道想做到这一点得多累，不光考验掌控力，更需要协调各方利益，处理各种矛盾，拉拢各种人。 卢建良常常感叹，这其中的辛酸要比干体力活的累太多了。 就比如说，眼前的这位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背景深来头大，就算混得再差那也是省里的关系。 他卢建良是强势，可也绝对不可能当着张学宇的面儿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一旦把张学宇逼急了，那是能给自己直接捅到省里的。 可如今李志文还在外面等着，说啥也要和张学宇讨个说法，这就让卢建良不是一般的为难了。 “卢书记，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先斩后奏是我的不对。” “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事急从权，我别无选择。” “老张，别说什么对不对的，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卢建良笑呵呵地安慰道：“况且情况我也了解了，你们县纪委是在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后，才最终决定动手。” “是的卢书记，感谢您对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张学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和卢建良彻底撕破脸皮。 “老张，有一点我一直搞不懂。” “你们县纪委之前就在暗中调查赵伟么？” “怎么眨眼间就拿到了关键性证据，之前一点风声都没。” 卢建良笑着补充道：“当然了，我纯属好奇。” “如果这件事情涉及到你们纪委的保密条令，你就当我没问。” 张学宇没说话，他如何不清楚卢建良想问什么。 虽然此刻话说的好听，可如果自己不说清楚这些证据是怎么来的，卢建良肯定就会怀疑是县纪委早就在暗中调查赵伟。 如果当真这么想，那以后自己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想明白这些后，张学宇果断做出选择。 “卢书记，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就算有条例要求对证据的来源必须保密，可最终这个案子还是得向县委和您汇报的嘛。” 卢建良微微一笑，他已经听出来张学宇想表达的意思了。 “老张，如果你觉得不妥，就等到时候上会再说。” “卢书记，这话说的，我不信谁还能不信您？” 张学宇急忙道：“反正早晚都是汇报，咱们也不算是违规。” “就是这个事情也请卢书记保密，千万不能张扬出去。” 卢建良点了点头没说话，静静看着张学宇。 “昨天晚上周县长和方副县长忽然找我…” “弘毅，弘毅！” 周凯兴冲冲走进方弘毅的办公室，嘴角是翘着的，眉梢是飞舞着的。 在方弘毅面前他可以卸下一切的伪装，此刻高兴的就仿佛是一个刚刚拿到满分的孩子。 “周县长。” 方弘毅笑着起身迎了上去，二人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聊起了案子上的事情。 “李志文从今早一直守在卢建良的办公室，可听说到现在卢建良都没见他。” 方弘毅微微点头，他也听说了，现在县纪委书记张学宇正在卢建良的办公室汇报案情。 这个时候，卢建良不见李志文，态度已经很好解释了。 这件事情，卢书记不想干预，也干预不了。 “咱们之前还担心卢建良横插一脚，打断咱们的计划。” “现在看来是咱们多虑了。” 方弘毅叹息一声，其实他巴不得卢建良插手。 虽然一旦卢建良动手，场面会更加复杂，可这才是真正彻底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但是人家卢书记也不傻，怎么可能轻易给方弘毅机会。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周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方弘毅，他现在早就对方弘毅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 人家来青田县不到半个月，干的事情比自己三年来还要多。 现在局面已经打开，就看接下来怎么发力了。 “周县长，我自然是听您的。” 方弘毅并没有马上发言，他知道周凯一定也有自己的计划。 人家能走到县长的位置，自然也不是草包。 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可能被喜悦短暂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二来也是在给自己机会。 “嗯，依我看咱们也没有必要和县纪委争夺调查的主导权了。” 果然，周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很清楚现在的局势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赵伟案已经定性，在铁证面前卢建良都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争夺案件的主导权没有丝毫必要。 况且一旦这么做了，就会更加把张学宇彻底推到卢建良那边。 通过这次的事情，方弘毅和周凯都看明白了，关键时刻这位张书记还是能够争取的。 当然，前提是你得站在理字上，得有大义才行。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次通过赵伟打开突破口，方弘毅的目的可并非是借此机会牵连出多少人，全部绳之以法等等。 以周凯和他目前在青田县的能力，根本就办不到这一点。 对于方弘毅来说，借着赵伟的事情彻查土地局在招商引资的工作中所存在的问题，牵一发动全身不断扩大，才是根本目的。 现在火已经烧起来了，可怎么让这把火越烧越旺，并且是按照方弘毅设想的方向蔓延，才是真正考验人的。 “周县长，我也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和县纪委争夺案件的主导权。”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本职工作。” “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派出工作组进驻土地局，彻查赵伟在土地局的所有工作。” “弘毅啊，咱俩想到一处去了。” 周凯正色道：“所以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工作组的事情。” “首先肯定是咱们政府牵头，必须牢牢掌握主导权。” “其次，要抽调精兵强将，把这件事情彻查到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个工作组，必须得由你来挂帅才行！” 第108章 当你今天没来过 秋风萧瑟，初冬降临，青田县的天渐渐冷了起来。 尤其是到了深夜，气温骤降，堪比南方的腊月寒冬。 哪怕穿的再多，刺骨的寒风也能顺着缝隙不断往衣服里钻。 还是那家熟悉的剧院，只不过今晚黑漆漆的，没有表演，甚至没有演员，只有一条大黄狗在漆黑的角落里龇牙瞪眼。 剧院三楼是禁地，平日里除了老板，演员们都不能轻易登门。 当然了，除了得到允许的名角，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整个三楼并不大，通体的木结构，处处彰显古风，最妙的是在三楼正中间还挖了一个小小的莲花池。 莲花池旁边是木质楼阁，楼阁内石凳石桌，桌上布满美食美酒。 石凳上坐着的人正是县委书记卢建良，在他旁边有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一身古装的女子，正提着酒壶给卢建良斟酒。 “书记，李部长到了。” 卢建良的联络员唐小雷自电梯口走过来，小声汇报了一句。 “让他过来吧。” 唐小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没一会儿李志文的身影便出现在卢建良面前。 “卢书记。” “过来坐。” 卢建良招了招手，李志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咬牙走了上去。 卢建良有个习惯，除了服侍他倒酒的女子，一般情况下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上这座楼阁。 刚刚唐小雷就是规规矩矩站在下面汇报的。 包括所谓的卢系干将们，哪怕是李志文这种县委常委，一般情况下也很少来这种地方和卢建良见面。 青田县都在传，卢书记痴戏，更喜欢当红的戏子。 这个戏子并不是泛指娱乐圈那些靠颜值博眼球的艺人，而是正儿八经从童子功开始练起，有技在身的戏剧人。 甚至在卢建良眼里，旁边为自己斟酒的女子，都要比那些所谓的县委常委们强。 只要是个人，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有人辅佐你，你就能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可戏子不一样。 没有那个天赋，没有勤学苦练，你是上不了台面的。 官场恰恰相反。 有人觉得你上得了台面，说这句话的人本身也上得了台面。 那么你就能上得了台面。 哪怕你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他说行你就行。 之前卢建良觉得这句话完全就是扯淡，可直到他当了县委书记，大权在握以后，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中的精髓。 眼前的李志文，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卢建良最初认识李志文的时候，李志文只不过是县委办一个普通的科员。 刚刚被磨平棱角的李志文，既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又没有官场老油子的奸猾与老谋深算。 不正是因为自己觉得他行，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了青田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可在卢建良眼里，李志文连身边的戏子都比不上。 一点点都比不上。 “卢书记，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虽然卢建良一字未发，可那种无视自己的态度还是让李志文心里一阵发紧。 相比其他卢系干将，李志文是不同的。 因为他是从副科到副处，完完全全由卢建良一手提拔起来的。 否则的话，县委组织部长这种职务也轮不到他。 李志文很清楚，别的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更多是合作关系，最不济也是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可自己不一样。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更像是卢建良的家臣，人家完完全全捏着自己的命门。 让你生也能让你死。 能让你人前显贵，也能让你瞬间失去一切。 在这种关系下，面对卢建良时，李志文是真的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所以在今天赵伟出事后，李志文很慌，不是一般的慌。 他第一时间去找卢建良，可卢建良就这么硬生生地晾着他。 直到半个小时前，才通知他来这里。 李志文几乎是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刚刚进门的时候后背还在流汗。 “你不仅仅是给我添麻烦。” 卢建良扫了李志文一眼淡淡开口，“你以为你自己的麻烦就很小吗？” 李志文浑身一颤。 难道是赵伟和纪委交代了什么？ “我问你，宏图地产是怎么回事。” 李志文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卢建良果然是做好功课才来找自己谈话的。 “你不要说这家公司和你没关系。” 卢建良抿了口酒，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女子先退下。 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卢建良才再次开口。 “宏图地产刚成立的那天，我就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了。” “这些年你和赵伟二人通过各种手段，单单宏图地产就给你两最少赚了五个亿吧。” “你知不知道，这些钱已经够要你的命了。” 李志文浑身打颤，在现行法律下，贪污如此巨大的金额，确实已经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赵伟这次肯定栽了，我保不了他，哪怕是市里的那位也不见得能保得了他。” 卢建良满脸平静，“至于你，牵扯到底有多深，拿了到底有多少，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和我交个实底。” “卢书记，您救救我。” 李志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卢建良面前，“我知道现在案子还在张学宇手里，他肯定听您的。” “只要咱们压下来，我，我可以给他…” “你闭嘴！” 卢建良罕见地动了怒火。 都什么时候了，还天真地以为张学宇是用钱就能收买的？ 你李志文爱钱，就以为天下所有人都爱钱？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赵伟彻底闭嘴。” 李志文双眼猛然瞪得滚圆，身子更是直接栽到了地上。 彻底闭嘴。 卢建良是想…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给你捅出来的吧？” 卢建良冷哼一声，“方弘毅和周凯二人昨晚带着证据去找的张学宇。” “铁证如山，你也知道张学宇的性格。” “这件事情谁也压不住，你想自保唯一的方式就是让赵伟彻底闭嘴。” “当然，如果你觉得赵伟不会乱说，那你可以冒险一试。” “你走吧，就当今天你没有来过这里。” “更没有见过我。” 第109章 兑现承诺 翌日清晨，青田县政府党组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由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亲自主持。 会议决定，针对土地局的特殊情况，紧急成立11.15工作组。 县委常委、副县长方弘毅担任组长，抽调财政、审计、公安等多部门联合进驻青田县土地局，代表县政府对土地局展开全面调查。 会议刚刚结束，新任县府办主任乔喜明就接到了通知。 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已经在来青田县调研的路上了。 奇怪的是，这个通知并不是市政府传过来的，而是通知到了青田县县委办，由县委办通知的县府办。 “弘毅，杨国涛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办公室内，周凯神色凝重，“他杨国涛来就来，何必多此一举通知委办，再绕到咱们这里。” “这不就是在提醒我们，县政府必须在县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咱们这边刚刚决定成立工作组彻查土地局的事情，杨国涛的敲打就来了。” 方弘毅赞同点头，杨国涛的这番操作确实有这个层面的意思。 当然，方弘毅看到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青田县刚刚出了这样的乱子，眼瞅着就过年了，杨国涛忽然到青田县调研，那绝对不是给卢建良站台那般简单。 再说了，青田县如今的局面又没有彻底失控，卢建良牢牢把持着县委常委会，又何需杨国涛来帮场子。 既然排除了这个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杨国涛来青田县是来找自己和周凯二人麻烦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中午11点，杨国涛轻车简从，一行两辆车悄然驶入青田县县委、县政府大院。 县委书记卢建良带着青田县所有在家的县委班子领导，在大院门口整齐列队欢迎。 杨国涛黑着一张脸下车，只和卢建良握了握手，连周凯个正眼都没瞧。 眼神扫过人群后，他不由轻轻蹙起了眉。 在人群中，杨市长并没有发现方弘毅的身影。 “建良，我不是让你通知所有常委开会么？” “怎么人不全。” “杨市长，是这样的。” 周凯急忙过来想解释，杨国涛冷冷瞪了他一眼。 “我是在问你们青田县的县委书记，周凯同志，你和县政府的事情我待会再和你谈。” 周凯搞了个没趣，他明显感觉到在场的这些县委常委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嘲笑。 唯独县委常务、常务副县长董亮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的焦虑，杨国涛的到来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凯和方弘毅二人，能抗得住么？ “杨市长，我们县土地局局长昨天被县纪委双规，县政府今天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弘毅县长牵头负责的。” 卢建良笑着解释道：“杨市长，感谢市委、市政府对我们青田县县委班子的厚爱，把方弘毅同志派来充实我们县委班子。” “弘毅县长可不是一般的能干，刚来青田县就查办这样的大案，连我们县纪检书记都夸他。” “胡闹！” 听完卢建良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杨国涛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直接发飙了。 “市委让他来青田县是搞经济建设的，不是让他查什么案子的。” “你们青田县纪委是干什么的，如果这些事情都要让县政府去查，还要纪委干什么？” 在场众人纷纷垂下头，没人敢和杨国涛对视。 可大多数人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戏谑，杨国涛刚来就摆出了架势，接下来的日子周凯和方弘毅肯定不好过。 还不用杨国涛找麻烦，方弘毅就已经遇到了麻烦。 青田县土地局是赵伟深耕多年的地方，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调查组倍感头疼。 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陷入了僵局。 方弘毅深知周凯的目的，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牵扯人、不牵扯钱的准备，毕竟这些都是纪委的工作。 他的要求很小，可即使如此，麻烦和困难还是一件又一件。 “方县长，要不咱们还是和纪委沟通一下吧。” 白正奇都有些心疼了，设身处地想想，换自己是方弘毅的话，针对目前的情况，自己毫无破局的能力。 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方县长，又该如何想办法破局呢？ “沟通什么，如果打个电话就能解决，还用成立调查组么？” 方弘毅叹了口气，“你让审计那边不用查的那么细，按照我之前吩咐的，过关键账目就可以。” “好的方县长。” “还有，您刚刚让我通知土地局的几个副局长当面过来汇报工作，他们都找借口推脱了。” “甚至有一个副局直接请病假住院去了。” “没关系，随他们去。” 方弘毅摆了摆手，本来也没什么好谈的，就是走个过场。 现在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 谁能先发制人，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弘毅，查得怎么样了？” 午饭过后，方弘毅接到了周凯的电话，“今天杨国涛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的麻烦。” “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起码见完他后再走。” “周县长，你觉得我见了他，他就能不找咱们的事情了么？” 方弘毅叹了口气，“既然结果是注定的，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意义。” 周凯愣住了，人家方弘毅说得有道理。 “对了，下午4点你必须得回来一趟。” 周凯急忙说道：“上午的大会你可以不参加，但是下午这个会是专门给我们县政府开的。” “卢建良应该不参加，可能会少很多麻烦。” 方弘毅点了点头，市长亲自给县政府班子开会，自己再找理由搪塞就说不过去了。 “您放心吧周县长，我下午准时过去。” 挂断电话没多久，方弘毅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给方弘毅打来电话的，是已经到承山市工作的孔华荣。 “老孔？” 方弘毅颇为诧异，按理说孔华荣不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电。 好不容易脱离了青田县的是非圈，现在这个情况躲还来不及呢。 孔华荣只要没疯，就不会傻乎乎地主动往里凑，所以方弘毅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孔华荣找他干什么。 “方县长，别来无恙？” 孔华荣笑得很开心，甚至让方弘毅觉得有些刺耳。 “青田县的情况我都听说了，不知道方县长是否还记得。” “之前我说过，要送给您一份礼物。” “现在，我觉得到时候了…” 第110章 方弘毅：我是勇于担责的人 青田县县政府第一会议室。 原本属于周凯的位置，此刻被市长杨国涛所取代。 周凯和常务副县长一左一右坐在杨国涛下首，方弘毅挨着周凯。 会议还没开始，可气氛已经陷入了空前的凝重，压抑的令人窒息，每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同志们，你们令我很失望。” 见人已经到齐，杨国涛缓缓开口了。 可这第一句话，就给会议主题定了调子。 今天我来，就是找你们麻烦的，你们做好准备。 “看看你们面前放的这份文件，截止到上个月初，也就是全年的第三季度，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在全市排名倒数第一。” “下面是另一份文件，全省的摸查数据，截止日期是上个月底，青田县排名全省倒数第一。” “你们好样的，就因为你们青田县，我在省里面开会的时候，被曹省长点了三次名。” “全是拜在坐的诸位所赐。” 众人这下更快连呼吸都没有了，换位思考自己是杨国涛，也不可能不起火。 人家在省里丢了面子，可不就要在县里找回来。 再说了，这个事情换谁也难绷。 全省倒数第一啊，啧啧。 不少人的目光已经不约而同看向方弘毅。 谁让方弘毅现在分管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呢。 原本以为，周凯把这项工作给方弘毅分管，是在弱化董亮。 可现在看来，人家董县长反而是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最后所有的锅怕是都得方弘毅来背了。 “你们说，我该怎么和曹省长解释？” “或者说年底的省政府工作会，你们去替我开。” “你们当面和曹省长解释解释，这个倒数第一是怎么来的。” 周凯眼瞅着杨国涛的火儿越来越大，再放任下去的话今天这个会就不用开了。 索性，马上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 再说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自己往上顶。 “杨市长，对不起，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代表县政府和您检讨。” “现在想起检讨了，早干什么去了？” 杨国涛丝毫不给周凯留面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周凯，你这个县长能干就好好干，不能干就给我打辞职报告。” “我当下就批你，你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好好的一个青田县让你带成什么样了，你让我的脸从哪儿放，让整个承山市市委、市政府的脸从哪儿放！” 周凯战战兢兢伫立在那儿，头垂得低低的。 经此一事后，自己在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的地位怕是要更低了。 原本周凯就很难了，被卢建良欺负的要死，打不开工作局面。 别说县委了，县政府的那些副县长，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杨国涛当着县政府班子这么多人的面，把他骂的一文不值。 以后周凯想在青田县开展工作，难度就会更大。 方弘毅深吸口气，好一招杀人诛心，杨国涛这是打算把周凯和自己往死里逼。 如果周凯这个县长真的被免，不管是另外换人还是就地提拔，都绝对轮不到方弘毅。 要是真的搞一个杨国涛的人来青田县，那方弘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把工作干好。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该站出来了。 也必须站出来，帮周凯分担一些压力。 可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自己正要起身，坐在周凯对面的常务副县长董亮反而率先站了出来。 “杨市长，对不起，我也向您检讨。” 董亮目不斜视，看着面前的杨国涛认真道：“招商引资工作虽说现在是弘毅县长负责，可之前一直都是我分管的。” “现在因为这项工作，让杨市长在省委领导面前丢脸，我这个常务副县长有很大的责任。” 包括方弘毅在内，在场的青田县县政府干部们几乎齐齐傻了，董亮疯了么？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杨国涛本来就是找周凯和方弘毅麻烦的，您老跳出来掺和什么，这不是故意送人头嘛。 杨国涛的目光也随之放在了董亮身上，他也很错愕，如果没记错的话董亮一直是卢建良的人。 就算招商引资工作本身是他分管的，可只要自己不从他身上扯，那这个锅不就是周凯背。 等等。 杨国涛的眼睛陡然间亮了！ 这个董亮还真是聪明，他刚刚的发言，第一句话是“虽然现在招商引资工作是弘毅县长负责”。 这不就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把方弘毅也牵进来么？ 本来骂完周凯后，杨国涛的气儿确实消了一大半，而且也不好再向方弘毅发难。 一来你都在周凯身上撒完气了，总不能把青田县县政府这些领导们挨个训一遍吧。 二来方弘毅毕竟曾经给陈高峰干过秘书，就算自己和陈高峰早已水火不容，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可现在董亮给自己送来了机会，那自己就不能不把握。 “说到分管，董副县长，我也确实得和你好好算算账。” 杨国涛冷哼一声，目光顺着董亮又看到方弘毅。 “当然了，还有方副县长。” 忽然被杨国涛点到名，方弘毅也瞬间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打算站出来替周凯分担压力的。 现在好了，董亮虽然想把祸水从自己身上引，可同样也把他自己搭了进来。 有董亮和自己一起分担，总比自己一个人强。 方弘毅还得谢谢董亮，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起码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一起掉进了坑里。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谁也别埋怨谁了。 一起度过眼前的难过才是关键。 “杨市长，既然我现在分管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那么不管是我任上的问题，还是上任的遗留问题，我都应该勇于担责。” 方弘毅的第一句话就险些让杨国涛没绷住。 好小子，还是那么机智敏锐，一点都没有退步。 方弘毅这话就是在说，青田县招商引资之前的工作干我屁事。 那个时候我又没来青田县，也不是青田县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副县长。 可是你杨国涛如果非要找我麻烦，那我也随时欢迎。 可这也不是什么责任内责任外的事情了，是我勇于担责的体现，是要记功的。 杨国涛握了握拳，每次面对方弘毅的时候，都让他有种错觉。 就仿佛眼前的方弘毅，根本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而是和自己一般，拥有丰富官场斗争经验的老政客。 让自己毫无下手的机会。 就很烦。 第111章 不就是军令状 方弘毅这句话给很多人搞不会了，就连董亮一时间都是懵的。 还可以这样玩么，那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不就白说了？ 可事已至此董亮也毫无办法，不看杨国涛都毫无办法嘛。 “周凯，你说吧。”无奈之下杨国涛只能把满腔的怒火，再次发泄到周凯头上。 谁让周凯是县长呢，不管什么事情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杨市长。” 方弘毅没给周凯开口的机会，现在周凯的声望已经掉到了谷底，如果再继续下去，方弘毅都担心日后周凯心里会出什么阴影。 “弘毅县长有话讲？” 杨国涛也丝毫没有给方弘毅面子，当初方弘毅在市委担任副秘书长的时候，杨国涛哪次见了他不是笑嘻嘻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首先方弘毅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承山市所谓的二号首长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高峰和杨国涛如今彻底撕破脸皮，你还指望人家杨国涛会给方弘毅面子。 这不就是痴心妄想。 “杨市长，青田的招商引资工作确实非常差劲，让您因此在省里抬不起头，确确实实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 方弘毅没有起身，就那么坐在那里，目光直视杨国涛，侃侃而谈，毫不落下风。 “可我认为这件事情不是周县长一个人的问题，在坐的诸位，包括我，甚至包括整个青田县县委班子，都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方弘毅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是真敢说。 你还当自己是陈书记的秘书不成。 再说了，就算你做过陈书记的秘书那又如何？ 你面对的，可是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啊！ 就算是陈高峰，和杨国涛打擂台的时候也需要拿出十二分力气。 你方弘毅又凭什么。 “方弘毅，你的意思是我错怪周凯了？” 杨国涛冷冷看向方弘毅，一双眸子寒光四射，周凯急忙朝方弘毅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和杨国涛正面起冲突。 和方弘毅内心的想法一样，现在周凯视方弘毅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果方弘毅真的出什么意外，他干脆辞职算了。 董亮看向方弘毅的目光就极为复杂了，也不知道为何，他现在对方弘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时候这个人沉稳的可怕，比自己还要老谋深算。 有时候又有年轻人的棱角，就仿佛现在，敢和市长杨国涛正面硬刚，完全不像是老成政客所为。 就很矛盾，矛盾到让董亮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杨市长，周县长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理应对全县的行政工作负责，您批评的自然没错。” “可县政府也是在县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现如今出了这样的问题，青田县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包括我。” “都应该向您，向陈书记，向市委检讨。” 方弘毅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杨国涛死死盯着他，毫无反驳。 不是不想反驳，是没有办法反驳。 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你怎么反驳。 难道县政府不在县委的领导之下？ 难道说整个青田县县委、县政府不应该向市委检讨？ 可方弘毅妙就妙在，把县委、市委包括陈高峰一起牵扯了进来。 你杨国涛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周凯了。 当然，这也只是方弘毅的缓兵之计。 问题最终还是得解决。 杨国涛是什么人物，马上就抓到了这个空档，直接反问方弘毅。 “市委和我现在不想听你们的检讨。” “既然你如今分管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那我就问问你，这个事情你怎么解决。” “年底的时候，全县能不能按时全额完成招商引资的任务。” “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什么方法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众人屏息凝神，齐齐看向方弘毅。 杨国涛这是在将方弘毅的军，逼着他立军令状。 如果方弘毅不立，那么事情就会再上升一个高度。 你方弘毅之前说了那么多，看似有理有据，可实则不全是废话。 解决不了实在问题，你说出花儿又能如何。 可如果立了这个军令状… 大家对招商引资工作的局面非常了解，以青田县目前的情况，别说一个半月了，就是多给方弘毅半年的时间，也没啥用。 想全额完成年初的目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方弘毅现在等于是被逼到了绝路。 退一步，万丈深渊。 至于前进，根本就看不到路，更找不到所谓的方向。 周凯比方弘毅更急，甚至已经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换自己是方弘毅，这就是死局，毫无办法可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方弘毅身上，或者说，都在等方弘毅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方弘毅就这么静静和杨国涛对视着。 大约过了快一分钟，方弘毅的声音终于在众人耳边响起。 “杨市长，作为分管全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副县长，我今天和您保证。” “青田县县政府，一定会在年底前，全额完成既定任务目标！” “如果不能完成，我自己主动和市委请辞。” 方弘毅的声音铿锵有力，清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周凯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直接瘫软在座位上。 完了。 此刻的周凯万念俱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个县长干到头了。 方弘毅如果被免职，自己根本就干不下去。 董亮的眸子瞬间亮了。 有振奋激动，有幸灾乐祸，甚至隐隐有那么一丝期待。 连杨国涛的目光都闪过一道一闪即逝的欣赏。 抛开阵营不谈，这个年轻人身上确实有让人值得欣赏的地方… “弘毅，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散会后，周凯第一个冲到方弘毅的办公室，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冲动个什么劲儿？” “让他骂几句能怎么样。” “你，你非得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方弘毅笑着摆了摆手，请周凯落座，吩咐白正奇去泡茶。 “周县长，我如果不立这个军令状，他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周凯微微一怔，随即鼻子一酸。 方弘毅这是为自己抗下了所有… 第112章 态度不端正我就换人 周凯现在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他是真的被方弘毅舍己为人的精神，深深震撼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在官场，也真的有肝胆相照的朋友。 不，不是朋友，是兄弟。 朋友之间充满了利用、欺骗、背叛。 只有真正的兄弟，宛如手足的兄弟，才能默默替你抗下所有。 在周凯眼里，现在的方弘毅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分担压力，以方弘毅的能力和手腕，有太多的方式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了。 可人家偏偏没有这么做。 而是在自己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哪怕是被迫立下军令状，也在所不惜保自己！ 这份情，周凯必须铭记于心。 方弘毅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周凯居然这么感性。 不是，他是真的有把握完成这个工作啊。 怎么在周凯眼里，这仿佛就成了自己的死局呢？ 当然了，既然人家已经把氛围烘托到这儿了，方弘毅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说你别瞎感动，我是真的有把握办成这个事。 趁着这个功夫，不就是拉近感情的最佳时机？ “周哥，这里也没外人，我就还像以前这么称呼您了。” 周凯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喜悦，当初方弘毅在市委任职副秘书长的时候，二人之间就是一直兄弟相称。 自从方弘毅来到青田县，可能是因为职务级别上的关系发生变化，哪怕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方弘毅也坚决不喊自己周哥。 今天终于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周凯激动的险些泪流满面，方弘毅这是真拿自己当亲哥哥了。 “弘毅，咱俩之间别那么外道。” 周凯重重点头，“以后我就是你哥，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只要你喊我，我都应。” “周哥，都听你的。” 方弘毅哭笑不得，可也能理解此刻周凯的心情。 “弘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周凯摸出烟盒，这次先递给方弘毅，然后才自己吞云吐雾起来。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体现着先后顺序。 之前周凯就算再看好方弘毅，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由此也能看出，方弘毅在周凯的心里地位越发高了。 “要不要给陈书记打个电话，请他想想办法。” “杨国涛这一手玩的太狠了，我想陈书记也能理解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无奈之举。” “陈书记虽然刚来咱们承山市不到一年，可我听说他是南边来的干部。” “那边经济发达，陈书记又在那里干了好些年的市长，手里一定有很深的人脉关系。” 方弘毅笑着点头，不得不承认周凯的脑子还是很活泛的。 这半年的时间里方弘毅跟着陈高峰是见了不少世面，从体制内的省部级领导到商业巨鳄都有。 不得不说周凯的分析很到位，这方面的资源陈高峰还真有。 单单方弘毅知道的，就很多。 可对于方弘毅来说，如果这点小事就给领导打电话求助，那也太没面子了。 “周哥，你说的很对，可这是无奈之举，没办法中的办法。” 方弘毅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我还是更倾向于先自己想办法，实在没招了再和陈书记求援。” 周凯愣住了。 方弘毅也太有自信了吧？ 不光是对自己有信心，对陈高峰更是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 似乎，假如有一天方弘毅被逼到了绝路上。 随便给陈高峰打个电话，好几个亿的资金就能全部到位。 这件事情属实有点离谱。 “周哥，你就放心吧。” 见周凯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方弘毅只能给他吃定心丸。 “其实咱们商务局手里还是握着不少资源的，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您得对我有信心啊…” 方弘毅倒不是能掐会算，而是上次和董亮接触的时候，他敏感地察觉到董亮对这件事情很不在乎。 就仿佛只要有需求，他就能随手解决这个事情，这种自信是装不出来的。 那么董亮的自信来自哪里？ 方弘毅和周凯结束见面后，直接去了董亮的办公室。 “弘毅县长，稀客啊。” “你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董亮起身主动迎了上来，热情招呼方弘毅落座，又是倒水又是泡茶的，殷勤的不得了。 这要是换个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方弘毅才是常务副县长。 “董县长，我是来找您取经的。” 方弘毅满脸真诚，看着面前的董亮虚心求教，“董县长，刚刚会上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压力很大啊。” “方县长，你太冲动了。” 董亮心里直乐呵，方弘毅这是干什么，后悔了不成？ 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架不住别人激，又要面子。 换个老成一点的政客，宁肯当哑巴被杨国涛骂死，也不会把自己逼到如此绝境。 可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又不是杨国涛，大话也是你方弘毅自己说出去的，现在你… 等等，不对！ 董亮瞬间警觉起来。 隐隐约约间，他已经猜到了方弘毅的来意。 “哎，年轻人嘛，冲动就冲动一次呗。” 方弘毅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董亮，没有一丝一毫县委常委、副县长的架子，就仿佛是一个晚辈来恳请长辈帮忙。 “董县长，刚刚我回去看了一下青田县历年招商引资的工作情况汇总，不得不说虽然有瑕疵，可也不至于全省倒数第一。” “就拿去年来说，我们全县招商引资7.9个亿，超出了预定目标的百分之六，所以今年才会把预定目标拔高。” “因此咱们青田县县政府还受到了市政府的表彰。” 果然！ 董亮心里高呼，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董县长，我就在想，以此情况可以推断，林远山和商务局的同志们还是有能力的。” “不然的话，去年也不会干出如此亮眼的成绩。” “但今年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既然能力问题可以排除，那么在我看来一定就是态度问题了。” 说到这儿，方弘毅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能力不够咱们可以培养，可态度不端正的话，董县长，我就只能换人了！” 第113章 立的不是军令状，是免死金牌 董亮一阵牙酸，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得不说方弘毅简直就是个人精，擅于从关键角度解决问题。 大家实则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方弘毅看似自己立下了军令状，可实际上却是把整个县政府，尤其是商务局等单位也牢牢绑架到了自己的战车上。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大家都知道方弘毅立下了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就得辞职滚蛋。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就算是干出一些疯狂、偏激的事情来，是不是也很正常。 换一个不听话、能力差、态度又有问题的商务局局长。 怎么了？ 林远山就算再有能力，可这一切还不都是方弘毅说了算的吗？ 就比如刚刚方弘毅对林远山的评价，能力是有，可态度不够好。 单单这一点，以方弘毅如今的处境，拼死就要换根本就拦不住。 哪怕是在县委常委会上，也是如此。 谁敢拦？ 董亮都能想象到，谁敢否定方弘毅的意见，方弘毅就会撂挑子不干了，那么最后面对市委、市政府怒火的人去哪里找。 就算是卢建良，也不敢冒这个险。 方弘毅眼巴巴地盯着董亮，等着他做选择。 反正机会已经给了。 哪怕没有林远山，自己也不至于真的就毫无办法。 只不过会比较麻烦也比较累。 再加上现在自己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能简单点是最好的。 现在就看董亮和林远山会怎么选，林远山手里到底又有多少的资源了。 至于用那件事情去威胁董亮？ 方弘毅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光他没有，周凯也从未这么想过。 原因很简单，这是官场内的底线。 既然两个人已经就那件事情谈妥了，那就不能轻易出尔反尔。 除非，大家反目成仇，这件事情能彻底钉死对方。 除此以外没人会打破这个规则。 “方县长言重了，林远山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董亮笑着打起了哈哈，“您要是说他工作能力不足，我承认确实有一点，这个人的主观性比较差，干事情总得催着。” “可在工作态度方面，林远山同志还是很可靠的。” 方弘毅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已经从董亮的话里读懂了答案。 祖宗，你别闹了，林远山我肯定要保，至于你的麻烦，我也会催林远山尽可能地帮助你解决。 “不过方县长，林远山能力毕竟有限，咱们商务局的情况你也了解。” “这个是自然的，董县长放心，我肯定也不会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别人身上。” “可态度最终还是体现在能力上的。” 方弘毅对董亮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董县长是在表达，林远山可以帮你，但是他也没那么大能力，只能帮你解决一部分，剩下的还得你想办法。 方弘毅回答的是，我知道林远山几斤几两。 但是你们也不能搪塞我，不然的话我还是说林远山态度有问题，该换的时候照样不心慈手软… “我嘞个乖乖。” 送走方弘毅后，董亮第一时间把林远山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件事情必须当面谈，他太了解林远山的脾气了。 “董县长，你说啥？” “让我帮方弘毅？” 林远山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董县长，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不？” “他方弘毅蹦跶不了几天了，大家都在等着一个半月后看他被扫地出门呢。” “那你又知不知道，方弘毅刚刚和我谈了什么？” 董亮冷冷瞪着林远山，这家伙最近搞出这么多事，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人家说了，你要是不配合，就把你换下去。” “他敢！” 林远山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就算他想换，有卢书记和您在，他也办不到啊。” 董亮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惯性思维害死人。 多少卢系干将都以为青田县就是卢书记说了算的。 只要卢书记想干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干成。 卢书记不想干的事情，谁也别想做到。 可他们都忘记了一点，卢建良也不是万能的。 遇见方弘毅这种人，哪怕卢书记也得和人家讲道理。 “林远山，你要是没脑子，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支持方弘毅，直接把你撸下去，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要是有脑子，就好好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 “方弘毅立了军令状，一个半月完不成任务主动和市委辞职。” “你就以为这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他如果疯狂起来，在这一个半月里把青田县搅个天翻地覆，也没人敢说他，包括卢书记。” “你信不信？” 林远山愣愣立在原地，慢慢地他终于想通了。 可怎么感觉方弘毅立的不是军令状，而是拿到了免死金牌啊！ 虽然这个金牌是有时效性的，短短不到一个半月。 可在这一个半月里，确实没人敢惹他。 一旦招惹了他被他抓到把柄，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就有说辞了… “董县长，他也太欺负人了吧？” 林远山气得老脸通红，都快郁闷到哭了。 之前本想装一把，再来个借刀杀人，结果被方弘毅拿住把柄，给董亮好一阵敲打。 虽然事情办成了，赵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自己和董县长也成了方弘毅的棋子。 现在更好，本来是他方弘毅立下的军令状，和自己毫无关系可言，但方弘毅偏偏就打算拿他开刀。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先收拾你。 所以林远山是真的气，怎么就会遇见方弘毅这样的分管领导，这比在董亮手下干活难太多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见林远山自己醒悟了过来，董亮烦躁地摆了摆手，“抓紧时间去把事情办妥了。” “记住，别和方弘毅耍心眼，十个你绑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别自讨没趣。” 第二天早上，方弘毅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林远山打来的电话。 “方县长，有三名晋商想来咱们这里考察投资建厂，您看？” 方弘毅微微一笑，董亮果然是个聪明人啊！ 第114章 山雨欲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弘毅通过敲打董亮，成功让林远山把自己藏的资源拿了出来。 还是那种心甘情愿、求着方弘毅拿出来的。 算算投资额，如果林远山那边一切顺利的话，距离完成年初制定的全年招商引资目标，缺口也就不到两个亿。 方弘毅很清楚，如果自己再强势压榨，林远山还是能解决剩下的。 实话实说，人家这个商务局局长干得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存在很多问题，可那也不是商务局一家的事情，而是牵扯到方方面面，这个锅不能给林远山一个人甩过去。 可杨国涛就非常不开心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情极其地恼火，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方弘毅抽肿了。 前天自己还痛批整个青田县政府班子，逼着方弘毅立下军令状。 眨眼间人家就找到了愿意来投资的商人，虽说钱还没有落实到位，可据说今天那三名商人组成考察团已经来青田县实地考察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青田县政府早有准备，之所以一直没动，肯定有很多其他的原因。 联想到青田县复杂的局面，杨国涛人精一般的人物，马上就想明白问题出在谁身上了。 所以一大早，董亮就接到了杨国涛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县委招待所汇报工作。 这一汇报就是足足一上午的时间。 县政府知道内情的人都为董县长捏了把汗，连方弘毅都在暗暗期待，待会儿董亮回来脸色得有多差。 其实昨天游说董亮的时候，方弘毅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能提醒董亮的，否则的话打死董亮，甚至任凭自己把青田县搅个天翻地覆，董亮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方弘毅默默感慨，要怪就怪你董县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有算到杨国涛这个变数。 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县委招待所，杨国涛的房间内，面对暴怒的杨国涛，董亮始终镇定。 直到杨市长发完火，董亮也才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杨市长，您可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董亮满脸苦笑，杨国涛和卢建良从骨子里都是一类人，嚣张狂妄，目中无人，更从来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人能互相吸引，因为本质上大家是一样的。 “你说。” 杨国涛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觉得青田县还是不待为好。 再待下去，非得被这些人气死。 本来自己来青田县，是想找方弘毅麻烦的。 而且昨天也成功逼方弘毅下不来台，当面立下了军令状。 可如今呢，全让面前的董亮给搅和了。 “杨市长，昨天您这边刚散会，方弘毅就去我办公室，借着要把事情闹大、拖我下水的名头要求我必须全力配合他。” 杨国涛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理由？” 方弘毅去闹在杨国涛的预料之中，一个半月时间解决如此一笔数目庞大的招商引资金额，哪怕是杨国涛都颇感棘手。 那就更别说方弘毅了。 本来杨国涛等着方弘毅主动过来和自己低头，甚至是请他背后的那位亲自打电话来和自己说和。 到时候付出一定的代价，杨国涛也不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还真以为所谓的军令状，就能让陈高峰的爱将主动引咎辞职，自毁前程？ 太天真了。 杨国涛要的是利益，巨大的利益，只有陈高峰能给他的利益。 可现在这一切就被董亮轻飘飘地破坏了，所以杨国涛才愤怒。 “杨市长，我从未和您找理由。” “而是在帮您。” 杨国涛气急而笑，双目灼灼看着董亮，“说说。” “你是怎么帮我的。” “杨市长，市委的情况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可多多少少听卢书记和我谈过一二。” 董亮很聪明，提到市一级的高层政治，第一反应是把卢建良先拉进来给自己背锅。 不然的话董亮肯定不舒服，你一个常务副县长居然知道这么多隐秘，一旦被人家记恨上，那就完了。 “杨市长，方弘毅给陈书记做过秘书，更是市委的红人。” “我听说他和市委秘书长秦长青以及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等领导的私交也非常密切。” 杨国涛皱了皱眉没说话，董亮说的是事实。 而且这些事情在市一级领导们的圈子里也不是秘密。 休息期间方弘毅和姚承安等人小聚喝酒，都被大家撞见多少次了。 “所以方弘毅这个丑出不得，一旦他出丑，无形中您就会把这些人全部得罪了。” “这只是其一，我知道杨市长不在乎这些，可咱们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见杨国涛眼神不善，董亮急忙补充了一句。 “其二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继续让方弘毅在招商引资的事情上，或者说是商务局的事情上磨。” “我担心到时候，很多事情就都捂不住了。” 董亮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是提心吊胆的。 因为他太清楚这句话的杀伤力，是何等的强大了！ 果然，董亮话音刚刚落下，杨国涛的脸色瞬间变了。 看着董亮的那双眸子，更是闪烁着浓浓的寒光。 以至于董亮这么沉稳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坐不稳了。 他想起身和杨国涛解释，可又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以杨国涛的政治智慧，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 墙壁上的钟表滴滴哒哒走着，足足过去了大约一分钟，杨国涛才把目光自董亮身上移开。 董亮顿时松了口气，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太美妙了。 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董亮，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杨国涛的声音忽然淡淡传来，“方弘毅那边你要制衡好，周凯走了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董亮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正要表决心的时候，杨国涛的手机忽然响起，杨市长看了眼来电显示，握着手机走向阳台。 与此同时，董亮的手机也响了。 是条信息，联络员发来的。 内容就四个字：赵伟死了。 第115章 一天见五个不过分吧 周凯和方弘毅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 几乎是第一时间，方弘毅就接到了周凯的电话。 “弘毅，这绝对是谋杀，卢建良疯了，我看他真的是疯了！” 电话里的周凯声嘶力竭，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恐惧，显然是被卢建良的狠辣手腕震慑到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走极端。 尤其是这种重大的刑事犯罪，相关领导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周县长，咱们现在只是知道一个结果，其中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不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武断做任何定论。” 方弘毅生怕周凯被人抓住把柄，急忙提醒了一句。 “我明白弘毅，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周凯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越是这么想，心跳就越快，内心深处那种隐隐的不安就越加蔓延。 “周哥，你换个角度想想，现在最焦虑的可不是我们。” 方弘毅压低声音，可这话在周凯耳边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中最担责的是张学宇。” 可不嘛，人是纪委带走的，现在出了事，纪委第一个跑不了。 “但是张学宇是卢建良的人啊！” 周凯不解道：“难道卢建良就不考虑张学宇的处境吗？” “周哥，从张学宇决定双规赵伟的那刻起，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在那个时候就都结束了。” 前世今生，方弘毅早已见多了世间的所谓人情冷暖。 更何况据自己了解，张学宇可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卢系干部。 所以关键时刻卢建良抛弃他，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太狠了。” 周凯哼了一声，方弘毅说的没错，现在张学宇被架到了火上烤，怕是大概率要被上面问责了。 “周哥，我们的机会到了。” 方弘毅接下来的话让周凯瞬间清醒过来，是啊，卢建良抛弃了张学宇，现在自己等人的机会不就来了。 可想捡这个便宜，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这次的事情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担责，按理说张学宇是必然要被处理的。 哪怕他省里面有人，也很难保住他。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方弘毅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陈高峰当面谈谈了。 正好今天是周五，方弘毅也需要回家看看母亲。 可不巧的是，今天陈高峰异常地忙碌。 杜耀阳说，陈高峰的时间已经排到了晚上10点半。 但是没一会儿，陈高峰就亲自给方弘毅回了电话。 “青田县的事情我听说了，今晚9点你来我家，咱们当面聊。” 方弘毅心中满是感动，杜耀阳不会骗自己，那就证明陈高峰为了自己把晚上9点以后的活动全部推掉了。 就这一个举动，便足以看出方弘毅如今在陈高峰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 回到家赵淑芬张罗了满满一大桌的菜，儿子难得回来一次，就算累点赵淑芬也干得起劲儿。 “弘毅，有个事情我得和你商量下。” 吃完饭赵淑芬麻利收拾好碗筷，把方弘毅拉到客厅的沙发上，摆出了语重心长的架势。 “妈，正好我也有事想和您说。” 方弘毅笑着从包里拿出了十万块钱，这些钱都是从股市赚的。 年底牛市已经结束，是时候先改善一下母亲的生活了。 “弘毅，你哪来这么多钱？” 赵淑芬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现如今承山市的房价也不过一千出头，最好的地段也才两千块钱一平米。 这些钱已经可以买套房子了！ 方弘毅发迹不到半年，之前虽然位高可权不重，所谓的二号首长自己手中实则没有半点权力。 可外放当副县长就不一样了，尤其还是常委级别的副县长。 只要方弘毅想搞钱，别说十万了，五十万一百万都很轻松。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啊！ 赵淑芬急得直跺脚，双眸瞬间通红，眼瞅着就要哭了。 “妈，您别多想，这些钱都是我炒股赚的。” 方弘毅急忙主动解释，可不能让赵淑芬再误会下去了。 “炒股？” 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来说，炒股还只是一个新名词，大多数老百姓根本就接触不到。 并不像后世，在校大学生都敢撸网贷去高倍率杠杆砸股市。 “是的，这些钱都是合法合规的，您不用担心，也千万别瞎想。” 方弘毅向赵淑芬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赵淑芬这才放心下来。 当然，即使如此也免不了一番叮嘱。 “弘毅，我知道咱们娘俩从你爸走了后就一直过着苦日子。” “可咱们人穷志不穷。” “现在你的事业好不容易有所起色，咱千万不能走了歪路。” 方弘毅重重点头，这个保证是必须要给到母亲的。 “妈，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这些钱您就收好了，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 “另外，明天休息我打算去看看房子，如果有合适的咱们就换一套吧。” 方弘毅这么决定是出于多种情况考虑的。 一来现在的小区住户鱼龙混杂，治安环境很差。 其次自己现在的家庭地址很多人都清楚，方弘毅担心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摸到这里来找麻烦。 最后自然是想给母亲换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出于种种原因考虑，方弘毅才做出这个决定。 反正距离下一波股市牛市还早得很，钱都仍在股市也没有意义。 再说了，现在房价还不算高，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对了妈，你刚刚说找我有什么事要谈。” “弘毅，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已经是副县长了。” 说到这个赵淑芬笑了起来，“这几个月从咱们家里跑的媒人，都快把咱们家的门槛儿给踏破啦！” 方弘毅一阵头大，万万没想到自己重生以后竟然会被催婚。 前世可能是因为受够了打击，赵淑芬倒并不急着催自己结婚。 现在情况不同了，赵女士的心也活泛了起来。 “儿子，我看你前不久天天和那个许医生联系。” “怎么样，相处的如何？” “那是个好姑娘啊，上次还来咱们家看我，知书达理的。” 方弘毅一阵苦笑，也就是赵淑芬不知道许语菡的身份和家庭背景。 不然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那是普通家庭能随便攀附的么？ “当然，如果你对许医生没有感觉，我就张罗着给你安排相亲了。” “从明天开始，咱们一天见五个不过分吧。” 第116章 姚承安：我是因为你才被喊来的 方弘毅找借口要见陈高峰，迅速从家里溜了出来。 再让赵淑芬说下去，方弘毅保准晚上连家都不敢回了。 可赵淑芬说的那句话，也确实让方弘毅的心轻轻颤了颤。 试问自己对许语菡，多多少少是有些情愫的，抛开她的身份和家庭背景不谈，许医生本来就足够优秀。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方弘毅反而没有负担，接触就接触呗。 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大家谁也别勉强谁。 可许语菡偏偏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那就不能用普通的大众价值观和婚姻观去约束。 以方弘毅对体制的了解，豪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多会选择联姻。 不管是商业联姻还是政治联姻，归根结底还是古老的圈子文化。 一来是强强联合，资源共享，保证家族可以长久地发展下去。 二来自然是减少向上流通的渠道，保证基本盘不受条件。 毕竟资源是有限的，多一个人进来分羹，所有人的利益就都会受损。 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方弘毅从未想过如何攀附许家。 但是今天赵淑芬的一番话，让方弘毅的心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他对许语菡是有好感的。 同样，许语菡三番五次的来找自己，方弘毅也确信，许语菡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当然了，仅仅只是好感，绝对上升不到所谓的爱情。 既然这样方弘毅就很纠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从心出发，跟着心里的感觉去走，哪怕最后面临极大的挑战，可起码自己拼过了。 那就不后悔。 还是按照自己最初的规划，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至于婚姻，暂时就不去考虑。 哪怕最终不得不结婚，就像陈高峰之前说的那般，方弘毅需要一个婚姻的时候，随便找个勉强能看得过眼的对付一下。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方弘毅就浑身打了个哆嗦。 自己再想什么啊！ 前世的自己那么惨，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一直都是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孤老终生。 这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更是对她人的尊重。 方弘毅用力甩了甩头，既然如此那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可以做。 许语菡上次来找自己时，还是自己即将去青田县任职的时候。 当时听她说要去燕京继续读书深造，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坐在出租车后排的方弘毅有些犹豫，在市委家属院不远处下了车后，还是鼓足勇气拿出手机，给许语菡拨了个电话。 可不巧的是电话那边是忙音，显然许语菡在忙。 方弘毅苦笑一声，暗暗摇头感慨可能这就是命，注定两个人没有这个缘分。 “方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市委家属院门口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方弘毅，瞬间惊喜跑了过来打招呼。 “我来找陈书记。” 方弘毅之前是这里的常客，和在场的这些人都熟，笑眯眯地掏出烟盒给大家散烟。 他和陈高峰约的时间是9点，现在才8点40，可能上一个客人还没有走呢，自然不急着进去。 和领导见面这个时间一定要把握好，既不能迟到，又不能到的太早，以免和上一个来找领导的人碰上。 毕竟是下班时间，大多数来见陈高峰的人都不可能是谈工作。 要么是私下增进感情，要么是谈一些在办公室不好谈的事情。 所以这个度，必须要把控好。 方弘毅秘书工作干了这么久，对于其中的门道再清楚不过。 那自然不会去给人家添麻烦，找不自在。 “方哥，听说您现在去青田县当副县长了？” 方弘毅笑着点头，“什么县长不县长的，咱们都是老朋友，说这些就是没把我当自家人啊！” “方哥还是那么大气。” 就在众人笑谈之时，方弘毅暗暗看了眼时间，8点50分，差不多了。 正要和众人告辞，挂着白底黑字警01牌照的制式警车驶了过来。 方弘毅心中一动，这不是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的专车吗？ 难不成，陈高峰9点约的人是他？ “哈哈，弘毅，什么时候回来的。” 车子刚刚停稳，姚承安就笑着走下车，主动对方弘毅伸出手。 “你小子，走了半个多月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 “这回来也不通知我。” “要不是陈书记说今天晚上你也过来，我还以为你在青田呢。” “姚市长，我可不敢打扰您工作。” 方弘毅急忙双手握住姚承安的手晃了晃，二人私交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自己也得给足人家面子。 “好了，咱们上车聊。” 姚承安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市委大院门口人多眼杂，多少体制观察家天天就盯着这里呢。 谁来了哪位领导家，待了多久，记录的可是清清楚楚。 “姚市长，抱歉，打扰了您和陈书记汇报工作。” 方弘毅原本以为自己的时间是挤姚承安的，所以一上车就主动致歉。 “啊？” 姚承安满脸疑惑，“弘毅，你可能搞错了。” “是陈书记给我打电话，说你晚上要过来，所以才喊我一起。” 这下方弘毅顿时明白了。 陈高峰已经猜到了，自己今晚来找他主要想谈张学宇的事情。 而张学宇的事情就绕不开赵伟被害一案。 也就是因此，陈高峰才特意给姚承安打了电话，请这位市局一把手过来出谋划策。 想到这儿方弘毅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 虽然还没见到陈高峰，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可人家陈书记已经先动起来了。 姚承安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就是说，方弘毅待会见到陈高峰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听人家陈书记的安排就可以了… 半个月未见，方弘毅发现陈高峰似平添了不少白发。 精神也没有以前那么充沛，可见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事情，让这位以能力旺盛著称的市委书记也倍感疲惫。 可见到方弘毅后，陈高峰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 “弘毅，瘦了啊，青田县的工作不好干吧？” 这是陈高峰见到方弘毅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方弘毅急忙小跑了几步，紧紧握住了陈高峰的手。 “书记，我一切都好。” “倒是您这些日子是不是天天熬夜，我看都有白头发了。” 陈高峰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到年纪了可不就有白头发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承安，你也别站着了，坐，和弘毅坐到一起…” 第117章 喜欢的就是这份坦率 方弘毅还和往常一样，主动起身给姚承安倒水泡茶。 当然，也顺手给陈高峰的茶杯里添了水。 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甚至要比陈高峰这个主人还更加熟悉。 今天晚上杜耀阳不在，那方弘毅这个前秘书自然就要担任起照顾大家的任务。 “弘毅，你也别忙活了，咱们坐下聊聊吧。” 陈高峰眼眸含笑，显然方弘毅的到来让他很是开心。 “弘毅啊，你都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陈书记笑的这么开心了。” 一旁的姚承安也在感慨，陈高峰对方弘毅真的是偏爱有加。 “姚市长您说笑了，您看得少肯定是因为平日里来得少。” 方弘毅开了个玩笑，巧妙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承安，青田县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陈高峰也直接谈到了正题，见此姚承安收敛笑容，郑重点头，“听说了，被双规的科级干部死在了纪委的调查组。” “陈书记，您是觉得这里面？” 陈高峰摆了摆手，“不是我觉得什么，现在弘毅找到这里，那就证明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这个出意外的干部是个什么情况？” 见陈高峰的目光扫向自己，方弘毅急忙说道：“陈书记，姚市长，我给诸位详细介绍。” 大约五分钟后，陈高峰和姚承安的脸色更凝重了。 在介绍的过程中，方弘毅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包括董亮和林远山二人的事情也全部和盘托出。 “陈书记，青田县的情况果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姚承安感慨一声，“如果照弘毅这么说，那赵伟死于意外的可能性就非常大的。” “现在你们青田县当局是怎么定性的？” “姚市长，卢书记已经做出了指示，县公安局已经介入调查。” “截止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定论。” 姚承安点了点头，一时间没说话。 他现在已经明白为何陈高峰会把自己叫过来了。 青田县公安局的专业能力、技术设备等等先不提。 单单一点，不管是陈高峰还是方弘毅，对青田县警方都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 “承安，你怎么看？” 陈高峰终于点名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藏着掖着。 让你来，就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吃瓜的。 “陈书记，既然是青田县的案子，理应由他们主导，我们市局可以派出一个指导组…” “不用那么麻烦。” 姚承安话还没说话，就被陈高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 “县公安局的技术和人员还是弱了些，你们市局刑侦支队抽调精兵强将直接过去查。” “三天的时间能不能查清楚？” 陈高峰不光做出指令，更是明确了具体的时期，怕的就是迟则生变，让对方找到还击的机会。 “陈书记，我代表市局向您和市委保证。” 姚承安嗖的一下站起了身，“三天之内查清此案。” 陈高峰满意点头，“我就不留你了，你想和弘毅聚你们私下联系，我和他还有事情谈。” “好的陈书记。” 姚承安和陈高峰打过招呼后，又对方弘毅点了点头，这才大步走出房间。 “陈书记，我去送一下。” 方弘毅紧跟着姚承安来到门口，确保陈高峰听不到才悄声说道：“姚市长，很抱歉，又给您和市局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弘毅，你别多心。” 姚承安心中感慨，方弘毅做事还真是周全。 “本来干的就是这份工作，你放心，三天的时间我一定给你把这个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就有劳姚市长了。” “等青田县的局面有所扭转，请您一定去看看，到时候我做东。” “好，一言为定。” 方弘毅回到客厅后，陈高峰正捧着茶杯，盯着面前的承山市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书记。” “和姚承安交代清楚了？” 方弘毅暗暗苦笑，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陈高峰的法眼。 “是的陈书记，毕竟求人家办事，态度还是得有的。” 陈高峰笑了笑没说话，他相信方弘毅的个人能力，这方面无需为他操心。 “谈谈张学宇吧。” 方弘毅急忙点头，他知道陈高峰之所以把姚承安支走，就是想和自己聊这个。 “我刚去半个月，只熟悉个大概情况。” “张书记怎么说呢？” “其实那天我和周凯带着证据去找他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张学宇会做出什么选择。” “可事实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完证据以后直接就说了一个字——抓。” “所以外面虽然都在传他是卢建良的铁杆大将，可我认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张学宇是分得清的。” “这就是你想保他的理由吧？” 陈高峰笑了起来，“弘毅，你刚刚也说了，你并不了解他。” “万一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呢。” “陈书记，如果是局我就认了，全当吃亏上当长记性。” 方弘毅坦率得很，和陈高峰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哈哈，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好。” 方弘毅心里一惊，陈高峰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张学宇… “弘毅，既然你决定保张学宇，那就必须先把这个案子彻查清楚。” “看看到底是不是纪委的责任。”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张学宇该承担的责任肯定是跑不了的，无非是轻与重的问题，你能明白吗？” 方弘毅连连点头。 陈高峰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保不保张学宇，主要看市局的调查结果。 如果证明这件事情是某些人为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利益，采用极端手段除掉了赵伟。 张学宇虽然负有领导责任，可这个责任也不会过重，到时候陈高峰自会出手保他。 可如果赵伟一案和张学宇也有关系，那么… “听说你还和杨国涛立了军令状，年底前要全额完成年初定下来的招商引资任务。” “怎么样，有信心没？” 方弘毅嘿嘿一笑，“陈书记，我今天来找您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想和您化化缘。” 陈高峰爽朗大笑，这个方弘毅，还真直接。 可自己喜欢的，不也就是这份坦率嘛？ 第118章 你可不是弱女子 “明天中午我有个老朋友要来承山，你陪我一起见见。” 方弘毅心中一喜，他知道陈高峰这是隐晦地答应了帮自己。 “陈书记，我一定准时到。” “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明天让小杜通知你。”陈高峰说完顿了顿，“对了，你和小杜这些日子有联系吗？” 方弘毅微微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高峰的问题。 按理说对于领导，是很反感下面的书记县长和自己的秘书来往。 哪怕是方弘毅，如果和杜耀阳走的太近，陈高峰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 而且这么一搞，杜耀阳以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但现在特殊就特殊在，杜耀阳是方弘毅给陈高峰推荐的。 如果说毫无联系，那就有点假，人家陈书记肯定也不会信。 “联系过两次，一次是上次市委开会，我给他打的电话，另一次就是今天和他约您的时间。” 方弘毅没有隐瞒，可也没有讲出全部的实情。 杜耀阳也给他打过两个电话，都是请教陈高峰的生活习惯，方弘毅相信杜耀阳不会傻到连这种事情都告诉陈高峰。 “有联系就好，有空多教教他。” 方弘毅离开后细细琢磨陈高峰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空教教他，教什么，哪方面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陈高峰对杜耀阳的工作并不满意。 要不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市委大院出来，方弘毅忧心忡忡，如果陈高峰对杜耀阳的工作不满意，自己又该如何帮助他呢。 就在此时，方弘毅的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来电显示，许语菡。 方弘毅急忙接通，电话另一端的许医生似有种莫名的兴奋，声音雀跃，就仿佛一个孩子。 “方弘毅，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嘛。” 方弘毅调整了下心情，将杜耀阳的事情暂且抛到了脑后。 “当然可以，只是有点好奇，毕竟方县长可是大忙人。” “难得会想起我这个弱女子。” 方弘毅暗暗撇嘴，你这个弱女子差点把整个承山市官场干掉。 如果这都算弱女子的话，那整个世界怕是就没有什么人能被称为强者了。 “怎么样，再返校园还习惯吗？” 方弘毅主动关心了一下许语菡的学习和生活，二人算是同龄人，年纪相差不超过三岁。 换方弘毅再回到学生时代，怕是得疯掉。 “还好啊，这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还是学术圈更适合我，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 相对而言学术圈是要干净一些，可也只是暂时的。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前世学术圈的瓜也不是一般的多。 当然，方弘毅相信所谓的潜规则必然发生不到许小姐的身上。 哪个不开眼的导师敢给许家的千金穿小鞋？ “你喜欢就好，那证明这个圈子适合你的发展和成长。” 方弘毅由衷鼓励，“既然选择了就坚持下去，我期待你为国家的科研发展添砖加瓦。” “你是把我当你们县的干部在训话啊！” 许语菡不满皱了皱小鼻子，可惜方弘毅看不到。 “没有这个意思。” “和你开玩笑呢。” 许语菡笑道：“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澡，还以为你有事，就马上给你回过来了。” 本来许语菡是没有必要解释的。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方弘毅多想。 万一这家伙以为自己刚刚是去约会了呢？ “我猜到你在忙。” “下周我要回承山办理离职手续，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 许语菡小脸红扑扑的，主动发出邀约。 其实她的离职手续早就办完了，就算没办完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根本不至于劳驾她亲自跑一趟。 可为了见方弘毅，这不总得找点理由。 “好啊，不过如果我太忙的话回不了承山，可能就得委屈你来一趟青田了。” 方弘毅并没有直接把话说死。 这些日子青田县的事情太多了，方弘毅也不敢肯定自己下周就一定能抽出时间和许语菡一起共进晚餐。 “好，那咱们下周联系。” 许语菡冰雪聪明，马上从方弘毅的话里得出了两个意思。 第一，方弘毅工作比较忙，不见得有时间。 第二，方弘毅也想和自己见面，即使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哪怕在青田县也好。 在哪见面、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 许语菡能从燕京大老远跑到承山，在这个没有高铁的年代就已经非常不易了。 至于承山市到青田县这一个小时的车程，那又算得了什么。 方弘毅第二天本打算去逛逛楼盘的，可早上刚刚睁开眼，就接到了白正奇的电话。 “方县长，卢书记通知所有县委常委下午3点准时开会。” 方弘毅知道，姚承安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 所以青田县这边也很急，需要马上做出应对之策。 “弘毅，接到通知没？” 白正奇的电话刚刚挂断，周凯的电话就跟了进来。 “我听说市局要接手赵伟的案子，今天一早市局主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带工作组已经进驻县公安局了。” “弘毅，这个事是不是陈书记安排的？” 周凯的声音既兴奋又激动，还得是方弘毅啊，回一趟市里就能搬出如此强大阵容的救兵。 你杨国涛过来站台怎么了。 不就是逼着方弘毅立了个军令状么？ 结果这个军令状现在反而成了方弘毅横行无忌的资本，等于给方弘毅做了个嫁衣。 可人家方弘毅一出手，就是狠招。 直接对你七寸下手。 “周哥，是市委得知青田县的情况通盘考虑后做的决定。” 哪怕二人关系再近，可场面上的话还是得说，不能直接把陈高峰抛出去。 “明白，明白。” 周凯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弘毅，那你尽快赶回来，开会之前咱们碰个头。” “有些事还是得提前做准备。” “周哥，可能开会之前见不了面，我中午和陈书记约好了，下午能准时赶回去都是好的。” 第119章 杜耀阳的苦恼 方弘毅当然没忘记，今天中午和陈高峰的约定。 别说一个常委会了，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推。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年底的时候能不能顺利完成招商引资目标。 这就是立下军令状的好处，方弘毅可以随时用这个做理由、当借口，哪怕是卢建良也挑不出人家一丝一毫的毛病。 “弘毅，陈书记让我通知你，今天中午11点半去春江楼。” 杜耀阳9点打来的电话，春江楼是承山市一家高档的星级酒店。 “好的杜哥，我一定准时过去。” “弘毅，你可以提前到一会，咱们正好聊聊。” 杜耀阳主动发出邀请，声音颇为萧瑟，显然是遇到了不好解决的问题想让方弘毅给支支招。 而且这个话，在电话里还不好说。 “杜哥，那我现在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我在春江楼的咖啡厅等你。” 半个小时后方弘毅见到了杜耀阳，今天的杜耀阳穿的颇为休闲，褪去西装革履的他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弘毅，不好意思，大周末的搅你清梦。” “杜哥你客气了，再说本来就约好今天和陈书记一起见投资商。” 方弘毅主动介绍了情况，并不是自己和陈高峰私交有多好，能让人家陈书记专门请他吃饭。 而是自己有求于人，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这样的话杜耀阳心里就不会乱想。 “弘毅，你在青田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杜耀阳笑着说道：“也就是你小子了，有魄力有胆量，换个一般人可不敢随便立军令状。” “本来我还说给你介绍几个承山市的商界精英，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现在有陈书记出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相信可以一次性就把你的问题全部解决。” “就算一次性解决不了，也能解决大部分。” “杜哥，其实我们青田县已经解决了大部分，差额不到两个亿。” 方弘毅必须和杜耀阳讲清楚，以免有心人觉得自己全靠陈高峰。 “果然，我就知道弘毅你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杜耀阳哈哈大笑，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道：“既然这个问题你都解决了，那咱们就聊点别的。” “弘毅，首先我得和你说声谢谢。” “这些天你帮了我很多，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了我，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方弘毅点点头，杜耀阳说的是事实。 自己是真心力挺他给陈高峰干好工作，几乎毫无保留，将陈高峰的生活习性都传授给了杜耀阳。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一点，陈高峰才怀疑方弘毅经常和杜耀阳联系。 因为太顺了，杜耀阳干得太好了，几乎是完全在复制方弘毅的行为。 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方弘毅自然也清楚这么做不好，可出于自己和杜耀阳二人之间的私人交情，他还是这么做了。 杜耀阳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对方弘毅，他是真的非常感激。 杜耀阳也没想到，自己之前无心帮了方弘毅一个忙，最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大的收获。 “耀阳哥，你我之间就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 “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在陈书记身边干下去，咱们之间互帮互助，说那些虚的就扯远了。” 杜耀阳点了点头没说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杜耀阳心里很清楚，人家方弘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帮什么。 以方弘毅和陈高峰之间的关系，有没有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比如昨天。 明明陈高峰已经安排满了，可就是因为方弘毅回来了，想见陈高峰，人家陈书记就主动把9点以后的安排全部取消了。 单单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哪怕某些领导能走通自己的关系，以杜耀阳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弘毅，哥哥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 杜耀阳看着方弘毅缓缓开口，“本来是不应该和你说的，但是你我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如果我瞒着你，那就是我的问题。” “耀阳哥，只要我能帮上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提。” 方弘毅神色凝重，其实从昨天晚上和陈高峰见面时，他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杜耀阳这边一定出事了。 否则的话陈高峰不会那么问。 说句难听的，不管二人之间有什么隔阂，陈高峰能做到现在这一步，一大半都是看在方弘毅的面子上。 “弘毅，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怕你笑话了。” 随着杜耀阳的娓娓道来，方弘毅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个月前，也就是杜耀阳刚刚接手方弘毅职务的那段时间，杜耀阳的妻子正好忙着从某县中学调动回市里。 本来这件事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市教育局卡住了。 可好巧不巧的，原本在市政府坐冷板凳的杜耀阳，一下子成了承山市政坛的香饽饽。 堂堂市委书记大秘，承山市的二号首长。 给妻子调动个工作，还不是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情。 这倒并不是膨胀，换任何一个人在杜耀阳的位置上，甚至都不用你开口，下面的人就知道怎么做了。 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政府口的事情。 杜耀阳的妻子在某些条件上，又并不符合调动的要求。 所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件事情就闹到了杨国涛那里，直言杜耀阳不守规矩。 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权力，为家人谋福利。 事情闹大了，自然也传到了陈高峰耳中。 虽然陈高峰没和杜耀阳直接说什么，可杜耀阳也不是傻子，明显感觉到陈高峰对自己的态度和之前有所区别。 “耀阳哥，嫂子现在…” “弘毅，你放心，我怎么可能让错误一直持续下去？” “你嫂子的基层服务年限不够，其实当初我就说过无非是再忍两年的事情。” “到时候完全符合规定，事情很好解决。” “可我没想到教育局那边特事特办，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事情给做成了。” “现在你嫂子已经回原单位工作了，可是我…” 第120章 海明资本 方弘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共和国体制内的通病。 犹如猴子爬树，从上往下看全是笑脸，从下往上看，全是屁股！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耀阳发达了，身边的人自然要跟着沾光。 就像他说的，哪怕你不开口，下面各县区、各个局办都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做，才能讨到领导的欢心。 方弘毅干过这份工作，所以切实能体会到现在杜耀阳的心情。 他相信以杜耀阳为人的品性，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给下面打招呼。 况且还是在他刚刚担任陈高峰的秘书时，这么关键的节点上，杜耀阳除非疯了，才会行如此狂妄之事。 “耀阳哥，既然嫂子已经回原单位，那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这话即是安慰杜耀阳，又是在直接向他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你需要做的是如实向陈书记汇报情况，我相信以陈书记的性格，能理解你的难处和态度。” 杜耀阳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他愿意选择相信方弘毅。 这些天就因为这件事情，甚至已经导致杜耀阳都不敢直接面对陈高峰了。 每次面对陈书记的时候，杜耀阳都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可事实上这件事情本身和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下面的人想投其所好，又岂是你想拦就能拦住的？ 陈高峰身处高位这么久，这个道理不可能不明白。 现在二人之间之所以出现隔阂，主要问题其实就在杜耀阳身上。 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先都要克服自己的畏惧心理。 有些时候不是你害怕、不想面对，就可以不去做的。 恰恰相反，你越是畏惧，反而越容易错过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而现在方弘毅给杜耀阳提的这个醒，让杜耀阳瞬间茅塞大开。 这件事情谈通透后，杜耀阳明显仿佛换了一个人，脸上有了笑容，整个人也很松弛。 “弘毅，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身在局内，就感觉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地套住了，这段时间我感觉连喘口气都是艰难的。” “幸好有你给我解惑，来日不忙了，咱俩必须好好坐坐。” “耀阳哥，你我之间不说客套话，什么解惑不解惑的。” “就像你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是局外人，能点到你，你还听我的，这就够了。” “所以我才得谢你。” 杜耀阳正色道：“能在这个时候点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弘毅，自从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身边的阿谀奉承有多少，你干过这个位置比我更好了解。” “想听到真话，其实已经很难了。” 杜耀阳满脸感慨，方弘毅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膀，“耀阳哥，所以我们才更得把控好自己，直面自己的本心。” “陈书记虽然是我们的领导，可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相信我，只要你坦诚相待，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方弘毅和杜耀阳提前十分钟去楼下大厅等着迎接陈高峰，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背影自方弘毅眼帘一闪即过。 这道背影的主人，像极了常务副县长董亮。 方弘毅心里纳闷，不应该啊，董亮家和爱人都在青田县。 就算董亮趁着周末来市里办事，可下午就要召开县委常委会了，按理来说董亮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方弘毅满心疑惑，正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陈高峰二人已经出现在酒店门口。 “陈书记，廖总。”杜耀阳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小跑着来到门口，自陈高峰手里接过茶杯。 他和廖海明之前就见过一次，倒是方弘毅并不认识人家。 “廖总，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方弘毅同志了。” 陈高峰笑着指了指方弘毅，“我带出来的兵，如今在青田县担任常委副县长。” “你好廖总，幸会。” “方县长，你们陈书记可是天天和我念叨你。” 廖海明给足了方弘毅面子，众人来到包厢，分宾主落座，没一会儿陈高峰就主动引到了正题上。 “老廖，青田县你可以去看看。” 酒过三巡，气氛也已经上来了，陈高峰对廖海明的称呼也变成了老廖，更显亲切。 “方县长，我本来今天来承山是会老友的。” “可没想到你面子居然这么大，能让你们陈书记亲自给你跑关系拉投资。” 廖海明人精一般，怎么看不出来今天方弘毅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哪怕陈高峰事先并没有和他打招呼，可刚刚一句“青田县你可以去看看”，就已经表达了很多。 “廖总，都是陈书记抬爱。” 方弘毅举着酒杯来到廖海明身边，“可陈书记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青田县确实值得您来看看。” “方县长，我听说你们青田县至今连高速都没通吧？” 廖海明笑盈盈地站起身，对方弘毅举了举杯子，“你不要多想，我和高峰之间的关系要比你想的更亲密。” “这么和你说不是拒绝你，而是我需要一份你们县详细的情况报告。” “只有这样我才知道什么行业适合从你们县投资，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方弘毅笑着点头，其实越如此事情反而越好办。 人家如果当着陈高峰的面儿，什么要求都不提，笑呵呵地答应你。 事后你去找人家，但凡人家不认账，你都拿人家毫无办法。 这种当下和你谈细节的，才是真正有诚意的。 同样的，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人家廖海明生意做的很大，各行各业几乎都有涉猎。 否则也说不出什么行业适合投资青田，就做什么行业。 “弘毅，忘记给你说了。”陈高峰适时打断，“老廖现在已经很少做实业了，不过他的海明资本控股了很多公司。” “各行各业都有，只要他点头，你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方弘毅心里咯噔一下。 海明资本。 怪不得刚刚始终觉得廖海明有些眼熟，可就是对不上号。 听到海明资本四个字，方弘毅的记忆瞬间复活了！ 第121章 成功没有捷径 陈高峰没有说大话，海明资本确实享誉整个华夏。 尤其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那几年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前世海明资本因为一场巨大的金融危机，再加上互联网陷入泡沫经济，海明资本这尊庞然大物也应声倒下。 外界都在传，其实真正的根本原因是海明资本被裹入了政治漩涡，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搅和下才烟消云散。 这件事情内幕层级太高，完全不是当初的方弘毅所能了解的，所以即使到现在他对海明资本真正倒台的原因仍旧一知半解。 可如今，看到廖海明和陈高峰之间的关系。 再想想陈高峰前世的经历，方弘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能前世的传言八成是真的，海明资本的倒台确确实实存在一定的政治因素。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该如何规避这些风险呢？ 方弘毅一瞬间想了很多，直到陈高峰再次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方弘毅才回过神。 “弘毅，怎么不说话，被廖总的名头吓傻了啊？” 陈高峰开了个玩笑，方弘毅急忙赔笑道：“确实如此书记，海明资本我听说过，没想到今天有缘可以见到它的掌舵人。” “廖总，失敬了，我再敬您一杯。” 方弘毅和廖海明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后，廖海明颇为豪爽地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 “方县长，你这个小兄弟我廖海明今天认下了。” “以后有机会到鹏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廖海明切身感觉到了陈高峰对方弘毅的重视，再加上他对方弘毅也比较投缘，主动提出和方弘毅交换了联系方式。 “廖总，我听说贵公司现在主要投资互联网行业？” 方弘毅记好电话，把手机收起来和廖海明攀谈道：“互联网和房地产现如今算是国内最好的两条赛道了，廖总眼光很独到。” “哦？” 廖海明双眸隐隐闪过一道精光，要知道他见过太多体制内过来拉投资的官员了。 一般情况下，方弘毅这样的副处级干部都没有见他的资格。 能让廖海明亲自接待的，最低都得是分管重要领域工作的副市长，还得是入常委能说上话的那种。 哪怕是省级领导干部，人家也是经常面对面交谈的。 可这些体制内的高官，大多数对商业一窍不通，更看不明白互联网的未来大势。 甚至前不久西北某省一位副省长和廖海明见面时还在劝他不要在互联网上投入太多精力，以免大把的钱打了水漂。 而像方弘毅这般，上来就对自己说未来互联网和房地产是国内最好的两条赛道，几乎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方弘毅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是非常年轻的干部。 在这个岁数就有这份眼光，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不知道方县长为何觉得，互联网是接下来的风口呢？” 廖海明笑道：“我承认前些年互联网的兴起确实让一批人致富，可赔钱的公司也大有人在。” “包括现在仍旧有很多种声音在唱衰互联网，其中不乏一些地方官媒。” “廖总，您是生意人，嗅觉应该要比我灵敏。” “在资本市场，金钱流通趋势是最能体现大势的，单单从这一点来说，在我看三年甚至是五年内，互联网的发展趋势都不会差。” “当然，如果再有政策扶持，那就更是一飞冲天了。” “怕是到了那个时候，地产的赚钱速度都比不上它。” 方弘毅暗暗发笑，自己前世早就经历过一次了，现在和廖海明探讨这些，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 换个前世的初中生，怕是都能坐下来和廖海明大聊互联网的发展趋势。 什么新闻自媒体，从电商到移动电商，从电脑端游到手机游戏，每一个细分市场都是在抢钱。 “没想到方县长竟然对互联网的发展如此看好。” 廖海明感慨一声，看向方弘毅的目光变得更亮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陈高峰会这么重视这个年轻人了，并且还把他提拔到副县长的位置上。 短短接触下来，就能感觉到人家确实是有真东西的。 方弘毅同样如此。 虽然前世海明资本轰然倒台，可那也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海明资本，在经历地产腾飞和互联网爆火后，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民营资本巨无霸。 如果和廖海明搞好关系，不管自己以后去哪里主政，这都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当然了，该规避的风险也得规避。 等二人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后，方弘毅也会就海明资本的发展，暗地里为廖海明指路。 如果说一旦发现对方确实越过了红线，又不听自己的忠告，方弘毅自然也会选择切割。 这个度就需要方弘毅自己做精准的把握了，对别人来说这是最难的，可方弘毅这个重生者最不怕的反而就是这些。 “高峰，谢谢你今天把弘毅引荐给我。” 廖海明对方弘毅的称呼也从之前生硬的方县长变成了亲昵的弘毅，由此可见他对方弘毅也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这一幕，就让一旁的杜耀阳越加羡慕了。 人家给陈高峰做了半年的秘书，就成为了陈高峰的心腹大将，不管遇到多复杂的问题，陈高峰都愿意为他遮风挡雨。 现在和廖海明第一次见面，就彻底收获了廖海明的友谊。 有些时候不佩服人家是不行的，这是个人能力和人格魅力，更是知识、素养、眼光等等的综合体现。 这餐饭一直持续到1点才结束，陈高峰起身邀请方弘毅上楼喝茶，方弘毅急忙解释要马上赶回青田县开会。 “卢建良这么着急？” 听完方弘毅的话陈高峰笑出声，“行，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 “对了，市局那边的调查一旦有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陈书记。” 方弘毅知道陈高峰就算想保张学宇，也需要一定的空间和时间去操作，自然是需要知道一手信息的。 下午3点，方弘毅满身酒气出现在青田县常委会议室。 看到这一幕，卢建良第一个不满地蹙起了眉！ 第122章 实力才是硬道理 虽然是周末休息时间，可自己早就通知下午要开常委会。 方弘毅不可能不知道，但偏偏是喝了酒过来的。 今天上午，市公安局分管刑事侦查工作的副局长杜亮忽然带队来到青田县公安局，拿出市局的红头文件，直接要走了赵伟的案子。 卢建良和县局的人都极其不爽，可又对此毫无办法。 人家市局手续齐全，又是青田县公安局的上级业务指导单位。 于情于理于法，市局想接手的案子，也不是下面的县区分局能阻拦的。 所以卢建良本来就不开心，火一直在心里窝着。 现在看到方弘毅满身酒气，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起码换身衣服吧，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方县长周末生活够多姿多彩的，大中午就喝上了。” 众常委面面相窥，卢书记这话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虽说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叫个事情，大家周末不都是酒局不断。 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禁酒令，更谈不上违规违纪。 可卢建良偏偏就拿此说事，这和他一贯沉稳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 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见卢书记确实有些急了。 市局的工作组还在查着案子，赵伟的案子到底牵扯到了多深的内幕，现在谁都不敢轻易下定论。 “卢书记，没办法啊！” “我和杨市长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年底之前全额完成咱们县的招商引资工作，不拼命干就得等着被免职喽。” 方弘毅爽朗大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左右看了看，目光忽然放到了县委办主任刘明的身上。 “刘主任，怎么今天办公室没有安排会议服务人员，连个倒水的都没有啊？” “我这渴了一路了，中午陪投资商喝太多了。” 众常委神色纷纷变了，这也太嚣张了吧？ 不看卢建良已经快发火了吗，方弘毅非但不求饶，反而是一副要和卢建良开火的架势。 目标更是直接指向县委大管家，县委办主任刘明。 见众人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刘明脸色难看至极，方弘毅这话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给他倒水不成？ 就算这件事情是办公室的本职工作，是自己没有安排好。 可自己起码也是正儿八经的县委常委，伺候县委书记就算了，你方弘毅算个什么东西！ 但这些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万万不能和方弘毅直接说。 所以刘明只能求助般看了卢建良一眼。 “方副县长，你中午和哪位投资商吃的饭，谈的结果怎么样？” 卢建良斗争经验丰富，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和方弘毅较劲，而是直接打蛇打七寸，专从软肋下手。 你不是说陪投资商去了么。 还喝了这么多酒，险些耽误了会议。 既然如此，可以，那你谈出什么成果了？ 如果有成果，那一切都好说，哪怕再嚣张卢建良也得忍。 可要是什么成果都没有，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就算你有“免死金牌”，今天卢建良也会毫不客气出手。 “卢书记，暂且还没有明确结果。” 方弘毅眨了眨眼，他也不能盲目说大话，人家廖海明都说了，具体投资什么行业，需要看完青田县的具体情况再定。 可这话听在卢建良耳朵里，就是方弘毅白白陪人家喝了一中午的酒，结果什么都没谈成，连投资意向都没有。 这下卢建良马上神气起来了，你要是干出成绩我就忍了，既然你自己不争气，那就不用怪我了。 “方县长，虽然你刚来青田县不久，可你不了解县里的情况吗？” “咱们部分单位都已经发不出工资了，财政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是，这一餐饭可能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十餐、百餐呢？” “况且这种风气是要不得的，你现在是青田县副县长，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牢牢把青田县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卢建良站在道德制高点，给方弘毅好一通数落。 周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好几次都要打断卢建良的发言替方弘毅说话，都被方弘毅用眼神制止了。 直到卢建良说完，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后，方弘毅才缓缓开口。 “卢书记，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只是说暂时还没有明确结果，又不是说人家不来投资。” “我说的没有明确结果，是指人家暂时不知道我们青田县有什么行业适合人家投资。” “等人家考察完了，这个结果不就明确了？” 卢建良愣住了。 在场的众多常委们，也纷纷愣住了。 照方弘毅这个话，他是给青田县拉来了一位财神爷呗？ 还考察过后再决定，那不就证明生意做的很大。 如果做不到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谁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弘毅同志，你今天和哪位投资商见的面？” 周凯实在忍不了了，而且这个时候也是需要自己配合，打脸卢建良的时候。 “周县长，我今天中午和廖海明廖总谈的。” “哦，就是海明资本的那位掌舵人。” 可能很多人不熟悉廖海明这个名字，但是海明资本四个大字，那绝对是金字招牌！ 别说青田县了，人家一般都是直接和市里乃至是省里对接。 别说方弘毅这样的副县长了，哪怕是周凯去海明资本和人家洽谈，怕是都见不到廖海明。 在听到方弘毅的回答后，卢建良彻底绷不住了。 在场的这些常委们也是个个如此，脸上写满惊叹和不可置信。 这个年轻的副县长，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怪不得人家当初敢当着杨国涛的面儿，立军令状。 有海明资本这样的关系，区区一个县的招商引资任务额算什么。 董亮看向方弘毅的目光也是十分复杂。 原本以为自己让林远山放出手里的资源，能搏方弘毅一个人情。 可现在看来，人家对自己也是可有可无的。 当初之所以找自己，让林远山别藏着掖着，只是争取一个主动权，不想被林远山当傻子看。 事实已经证明，人家方副县长根本不用借助任何外力。 单单靠自己，就能完成那个所谓的军令状！ 第123章 方副县长挖坑 整个会议室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卢建良感觉自己脸庞发烫，打脸来的太过猝不及防。 谁都没想到方弘毅玩的这么大，上来就找到了海明资本。 卢建良够沉稳，这么些年一直都是青田县的土皇帝，也算见多识广，历任和他搭班子的，就没有一个能让他吃瘪的。 可方弘毅区区一个副县长，偏偏就做到了这一点。 “卢书记，和您汇报下。” 方弘毅咳了咳嗓子，他刚刚倒不是故意找事，而是确实口渴了。 只可惜刘明没把他当回事，至今坐在那里毫无任何反应，还没从方弘毅拉来海明资本的震惊中回过神。 “廖总对青田县的投资意向很大，需要我们尽快准备一份关于全县的详细情况报告汇总给他送过去。” “至于投资哪些领域，投资多少钱，就要看我们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的诚意能不能打动人家了。” 方弘毅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十分直白。 再次和与会众人强调，廖海明是我挖过来的，投资什么评估后我和廖海明说了算的，你们其他人不要过来指手画脚。 至于县委、县政府的诚意，这一点也很好理解。 你们如果把人家廖海明当冤大头，再像以前那样来个投资商就要宰一刀，那这个事情肯定没戏。 别说廖海明不答应，方弘毅第一个就不答应。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放在如今这个年代，方弘毅的行为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就目前的环境下，不是青田县，也不止整个承山市。 全国范围内大多数地方几乎都是如此，但凡过来个企业，地方上使劲去拔毛，这些油水最终都肥到了个人的腰包。 “卢书记，我认为弘毅县长说的有道理。” 周凯紧接着开口帮腔，“咱们青田县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财神爷，必须得想尽办法把他留下来。” “哪怕为此做出一些政策上的倾斜和支持，也是应该的。” “我建议由我们县政府牵头，先和海明资本碰一碰。” “最好是能尽快搞出投资意向书，确定投资项目和具体的金额，到时候再向县委汇报。” 周凯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那必须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周县长，这么做不妥吧？” 县委办主任刘明第一个开口反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由县政府牵头呢。” “就像周县长所说的那般，海明资本来我们青田县投资，可以算得上是我们全县的大事了。” “既然如此我认为就应该由县委集体负责这件事情，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要发挥自己的作用。” “从宣传到公安，各个口都要配合好，这样才能把工作干好。” 常委们纷纷点头，刘明的话正中大家下怀。 这么好的事情，这么大的政绩，怎么可能让周凯和方弘毅独吞。 “刘主任。” 方弘毅忽然看了刘明一眼，“我也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 “不如就这样吧。” “周一廖总他们可能就要来青田县考察，到时候就请刘主任代表县委、县政府全权接待。” 刘明顿时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啊，自己和廖海明又不熟。 这要是谈成了还好，谈崩了那自己不就成了整个青田县的罪人。 别说捞不到好处，还得被全县人骂死。 “方县长，接待工作还是得你来的。” “毕竟你和廖总比较熟，要比刘主任更胜任这份工作。” 组织部长李志文也开口了，“不管谁代表县委、县政府出面，其实都不影响刚刚刘主任的提议。” “为了稳妥起见，我个人也认为应该由县委牵头搞这件事情。” “同意。” “我也同意。” 刘明的提议符合大多人的利益，连宣传部的吴月敏和武装部的米学林在此刻也投了赞成票。 “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方弘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目光看向周凯，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原本正要起身反驳的周凯，顿时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直接告诉他，方弘毅有自己的安排。 这家伙又在给卢建良挖坑了。 “好，那这件事情就全算全票通过了。” 见方弘毅点头，周凯没说话，卢建良一锤定音。 “接下来咱们说另外一件事。” 卢建良原本烦躁的心情因方弘毅和周凯的退让和低头好了不少，脸上慢慢浮现出往日的镇定与淡然。 “赵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 “咱们县公安局第一时间介入调查，案情还没有查明，市局的同志们就到了。” “各位，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卢建良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桌子，“市局的这个动作是他们党组研究决定的，还是有市委、市政府的意见，这很关键。” “如果是前者，那么就证明市局对我们青田县公安局的业务能力不放心，不信任。” “同样，他们这种事先不和我们县委打招呼，就插手我们案子的行为，是对我们的极不尊重。” “我们有权向市委、市政府乃至是省公安厅反映这个情况。” 卢建良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可态度极其坚决，一副要和市局打官司打到底的架势。 “卢书记，如果是后者呢？” 刘明是一个很称职的捧哏，马上接了上来。 卢建良的目光猛地放在了方弘毅身上。 那双眸子顿时精光大作。 “如果是市委、市政府的意见，那就没得说了。” 卢建良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方弘毅，一字一顿道：“市委或者市政府的集体意见，我们县委肯定要无条件服从。” “可如果是某位市领导自己的想法，市局就如此大动干戈。” “这个官司，咱们也还是要打的。” “毕竟我们的制度是民主集中制。” “不管是哪级党委、政府，都不是谁的一言堂。” 方弘毅微微眯眼，卢建良这是意有所指啊。 不过真说起这个，那青田也不是你卢建良的一言堂么？ 许你自己州官放火，还不许别人点灯不成。 第124章 当着你们的面约张学宇 “卢书记说的太好了，我们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这么欺负。” “就算是市局，办案子也得讲程序、重证据，符合法律规定。” 李志文再次说道：“我建议咱们以县委的名义，给市委发个文，汇报一下市公安局的这个行为。” “就客观陈述事实，不掺杂任何主观评价，各位的意见呢？” 众人纷纷点头，不得不说还是搞组织工作的人适合玩文斗。 看看人家李部长的用词多讲究，是汇报，主动和市委汇报工作。 这个汇报一打上去，市局下来的内幕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如果是前者，系市局党组自己的决定，市委肯定要询问市局。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就又另当别论。 哪怕就像卢建良说的，是某些市领导的个人意愿，打官司的前提是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卢书记，那市局的那个工作组，咱们现在怎么办？” 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庞小兵忧心忡忡，在这件事情上别人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他不行。 他是政法委书记，主要职责就是联系全县的公检法司。 自然而然的，市公安局于庞小兵而言就也算半个婆家，那是丝毫不能得罪的。 现在县委已经定下了调子，和市局火力全开，都要去市委告状。 可工作组毕竟还在县里，该怎么接待又是一个难题。 最重要的是，赵伟的案子。 “小兵书记，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些，代表县委和那个什么局长。” “卢书记，姓杜，之前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刘明小声提醒道：“这个人办案能力很强，听说在省厅刑侦总队都很有名气。” 卢建良不置可否，没搭理刘明，可眉头微微蹙了蹙。 李志文吞了口口水没说话，眼神一直在卢建良身上飘。 这一切都没逃脱方弘毅的注意，看来赵伟一案果然有内情。 整场常委会开下来，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张学宇几乎一言未发。 哪怕赵伟的案子和他有极大关系，但似乎所有人都把他忽视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学宇这次肯定要完。 不管赵伟的案子是不是和他有直接关系，可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他这个县纪委书记是做到头了。 “张书记。” 刚刚宣布散会，众人还没来得及散去，方弘毅就主动来到张学宇身边，笑呵呵对他伸出了手。 “方县长。” 张学宇微微一惊，自从方弘毅上任至今，和他从未有过任何接触。 除了开会的时候撞见点点头，甚至招呼都没打过几次。 现在自己成了青田县官场人人避而远之的对象，方弘毅这个时候凑过来干什么？ 就算你有陈高峰做靠山，可该避嫌的时候也得避吧。 “张书记，我晚上没什么事情，咱们一起喝个茶？” 方弘毅就这么当着青田县所有县委常委们的面儿，主动对张学宇发出了邀请。 本来已经打算离去的常委们，一个个顿时找事情做。 有端起茶杯喝水的，有摘下眼镜用衣角擦镜片的。 就连已经起身的卢建良，听到方弘毅的话也是不由放慢了脚步。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何，每次方弘毅做出一次不合常理的事情时。 卢建良就会莫名地有点心慌。 实在是这个年轻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和下一步的动向，这就很让人着急。 大家都在看，都在等，等张学宇的回答。 “方县长主动相邀，我要是拒绝那不是傻么？” 张学宇哈哈大笑，要是放在以前，方弘毅如此明目张胆约自己，张学宇还真不会去。 还是那个道理，他不想和卢建良把关系搞僵。 一个合格的县纪委书记，一定要紧紧团结在县委书记为代表的班子身边，这样才好开展工作。 可自己这么些年任劳任怨，又换来了什么？ 张学宇虽然年纪大了，可不是傻子。 对于青田县的情况，也要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些。 赵伟背后的人是谁，张学宇也不是就完全不清楚。 可是他揭不开这个锅，或者说没有能力和胆略去挑战卢建良。 但是如今情况不同了。 人家都已经把自己当车丢出去保帅了，如果这个时候张学宇还恪守所谓的官场规矩，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了。 “两位这么有兴致，正好我今晚也有空，那就一起。” 见张学宇点头答应，周凯也笑着走了过来，“弘毅刚刚来青田县没多久，想喝好茶可不见得能找对地方。” “老张，虽然你不是青田人，可你来这里也工作了好些年，肯定是要比弘毅熟的。” “要不咱们今天这样，弘毅请客，你挑地方，我来负责买单，你们看如何？” “周县长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全听您的。” 张学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虽然他很清楚周凯和方弘毅的行为是在拉拢自己，可此刻张学宇也早就别无选择了。 虽然他年长周凯几岁，可也远远没到退休的年纪。 当初下放青田县，也是自己在省里铺垫了十几年的关系才搏了这么一个机会。 但凡有得选，张学宇也不想轻易放弃。 之前他从未把周凯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看来周凯无论如何也不是卢建良的对手。 可如今有了方弘毅的加入，数次交锋下来，张学宇对方弘毅这个年轻人还是非常佩服的。 有勇有谋有手段，敢打敢拼敢搏命，哪怕是面对杨国涛也丝毫不怂，军令状说立就立。 其次人家还有能力，不是给你开空头支票。 海明资本这样的庞然大物，说拉来就拉来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背后还有靠山。 一个把方弘毅视为己出、随时能提供各种援助的靠山。 看着三人结伴笑着走出会议室，其他常委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尤其是宣传部长吴月敏和武装部长米学林。 “月敏，方弘毅的发展太快了，你的战略思路再不调整，怕是到时候就上不去人家的车了。” 吴月敏的办公室，米学林严肃开口。 “不能再等了，我无所谓，一辈子这样都可以。” “但是你不行。” “如果再做不出成绩，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包括他！” 第125章 案情内幕 “你以为周凯那句弘毅请客，你挑地方，我来负责买单是说着玩的吗？” 米学林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吴月敏歪着脑袋，片刻后一双美眸陡然间精光四射。 “周凯是在隐晦告诉卢建良那帮人，方弘毅摆擂台、创造机会，让张学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周凯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米学林满意点头，吴月敏这些年的政治智慧还是有所长进的。 “没错，周凯的话深层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方弘毅请客是幌子，主要是想拉拢张学宇。” “周凯说方弘毅对青田县的茶楼不熟悉，就是在指方弘毅不熟悉青田县官场。” “你张学宇虽然是外来的和尚，但是掌握纪委手里肯定有货。” “所以周凯让张学宇挑地方。” “至于最后周凯说他来买单，就是在表示一切的后果他都给托底，让张学宇打消所有的顾虑，好好干就是了。” 吴月敏竖起大拇指，“你们这些男人一点都不像男人。” “本来我以为就是约着喝个茶，给卢建良个不好看。” “现在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才知道原来话里的意思这么多。” 米学林无奈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 “方弘毅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一定是承山市的下一匹黑马。” “至于他未来能走到哪儿，变数太多谁也不敢保证，可相比全省的年轻干部而言，方弘毅已经领先太多了。” “甚至别说承山了，放眼整个陆北省他都是拔尖儿的。” 吴月敏赞同点头，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之下，看人还是很准的。 方弘毅现在已经具备了腾飞的一切条件，唯独欠的就是东风。 一股只属于方弘毅自己的东风。 “如果再算上他和许家的关系，月敏，别说什么考验不考验了，我现在都想马上站队。” “你想多了，许家的门可不好进。” 吴月敏苦笑道：“我就是她这种家庭出来的，虽然比不上许家，可越是如此对于家族子女的婚姻就看得越重。” “你觉得那位会轻易把掌上明珠嫁给方弘毅吗？” “当然了，我不是说方弘毅不够优秀。” “相比同龄人，在你我所能接触到的圈子里，方弘毅已经属于十分优秀的了。”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除非，许家的那位铁了心，选择和我一样的路…” 让吴月敏不敢想的是，许家的小姐做的比她还极端。 原本方弘毅昨晚打电话和她约的是下周以后不忙了一起坐坐。 可赶上周末休息，许语涵在宿舍如坐针毡，回了趟家才知道孙司长出差去了，这下许大小姐就更加坐不住了。 这不，简单收拾一下行囊，开上小车就直奔青田县而来。 今晚方弘毅和周凯二人约了张学宇一起喝茶，名义上是喝茶，可散会后到了饭点，张学宇就挑了一家还算有名气的会所。 “我听说这家店卢书记常来光顾，想必味道应该不错。” 周凯笑着开口，可说出的话让张学宇脸上颇为尴尬。 “周县长，我确实和卢书记一起来过两次，就是因为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才想着今天在这里宴请您和方县长。” “张书记有心了。” 方弘毅笑呵呵地岔开了话题，意思点到就可以了，没必要真的让张学宇难堪。 众人进了饭店，服务员正眼都没瞅张学宇一眼，由此也能看出他确实不是这里的常客。 倒是会所经理认出了周凯，毕竟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县长，经常在县电视台露面。 “周县长，什么风把您吹到了？” 经理满脸殷勤，开好了包厢请众人进去，还送上来两瓶顶尖茅子，说是镇店之宝请周县长品尝。 “拿下去吧，我们自己带了酒的。” 周凯自然不可能占这个便宜，这些年他谨小慎微，就怕被人抓住把柄。 更别说如此关键时刻，那是一点乱子都不能出的。 待经理出去后，周凯被请到了主位，方弘毅和张学宇一左一右在他身边落座，大家喝了三杯后，慢慢聊到了正题。 “张书记，能和我们说说赵伟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周凯仗着酒意打探起了赵伟的事情，现在案子还在调查当中，具体的案情哪怕是对整个青田县县委、县政府都是保密的。 可张学宇是当事人，自然了解情况。 “说来也是巧。” 张学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现在自己已经和卢建良彻底分道扬镳了，还能不能继续干这个县纪委书记都是未知数。 既然如此，那何尝不卖周凯一个人情？ “吃晚饭之前他还很正常，虽然不怎么配合我们的工作，对证据指控的事情也一直在保持沉默，可起码没有闹。” “晚上9点多的时候，应该是9点一刻左右，他忽然嚷嚷肚子疼。” “纪委的留置看守人员第一时间向我做了汇报，我担心路上出问题，紧急联系县医院派医生过来。” “可医生还没到，他就咽气了。” 张学宇叹息一声，“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县公安局当晚就介入调查，把赵伟食用过的饭菜、餐具全部带走去做检验。” “纪委的工作人员，包括看守场地的后勤服务人员也全部被集中隔离调查。” “毒物检验报告暂时没有出来，可县公安局就对赵伟的死因做了初步的判定，是脑溢血。” 方弘毅暗暗蹙眉，这也太武断了。 “赵伟确实有这方面的疾病史，后来我也请教过医疗方面的专家，大家都说脑溢血虽然来得快，可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尤其是发病前是有明显的行为特征，比如手脚发麻，无力瘫痪等等。” “可很明显，这些症状赵伟都没有，就说肚子疼，然后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弘毅，县公安太草率了。” “在毒物检验报告还没有出来的前提下就做出了死亡判断，哪怕是初步的，可也严重违反纪律！” 第12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点方弘毅自然清楚，县公安局的决定确实非常草率。 可没办法，不管是他还是周凯，都掌握不了县公安局。 那里是卢系的一言堂，县公安局局长王大年就是卢建良的人。 人家连政法委书记庞小兵的面子都不卖，更别说周凯、方弘毅和张学宇等人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高峰当机立断要求市局马上介入调查。 但是据张学宇的陈述，似乎现在也已经晚了。 关键性证据昨晚都被县公安局全部带走了，哪怕是市局的人已经到了，可如果人家铁了心不交，谁也没办法。 甚至，方弘毅最担心的是，王大年铤而走险。 把证据全部销毁，亦或者是胆大包天到换一份证据，那案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到时候姚承安立下的军令状，怕是就不那么好完成了。 “弘毅，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配合市局专案组，尽快查清楚赵伟的死因。” 周凯虽然没干过公安工作，可架不住人家经验也十分丰富。 “周县长说得没错。” 相比周凯而言，在查案方面张学宇就要专业很多。 “虽说现在关键性证据不在我们手里，可赵伟的尸体还在。” “只要我们进行尸检，赵伟的死因就可以真相大白。” 方弘毅赞同点头，当着二人的面儿摸出手机，打给杜亮。 见方弘毅和杜亮都如此熟络，周凯和张学宇二人顿时心里有了底。 “弘毅，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 当方弘毅说完话后，电话另一端的杜亮马上说道：“我们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要求青田县公安局移交相关证物。” “可至今他们一直拖着，丝毫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至于尸体我也已经安排人去县医院守住了，市局的法医明天一早就能到。” “你放心，只要我不点头，没人能把赵伟从我手里抢走…” 与此同时，县委大院不远处的一家茶楼内。 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大年正满头大汗和李志文交谈着。 “李部长，市局的人已经把县医院团团守住了，我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啊！” “你早干什么去了？” 李志文额头青筋暴起，王大年的动作太慢了，一旦市局那边展开尸检工作，具体的死因根本就捂不住。 “您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市局的专案组来得这么快。” 王大年也满肚子的委屈，赵伟刚刚出事他就接到了李志文的电话，电话里李志文对他提了一大堆的要求。 王副县长瞬间就明白了，赵伟的事情和李志文脱不了干系。 或者说的更准确些，和卢建良也有密切的关系。 作为卢系干将，王大年没得选。 卢建良和李志文如果倒台，他这个县公安局局长也干不长久。 原本王大年的计划是，今晚趁着夜幕，悄悄把赵伟搞出来。 直接火化后，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也毫无办法。 可谁也没想到市局的人来得这么快，杜亮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人还没到县里，就兵分两路派人直接来到县医院控制住了局面。 现在青田县县医院驻扎着市公安局特警支队的一个中队，十几名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 硬抢就不要想了，王大年没有这个实力，更没有这个胆子，想从市局特警支队手里抢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智取了。 “大年，你要知道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 李志文呼吸粗重，语气急促，“你是公安局长，握着枪杆子，也熟悉市局的程序，这件事情只能你来想办法。” “局面已经如此糟糕了，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出来，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困难？” “况且只要没有证据，别被人抓到现行，哪怕是市局的人又能拿你怎么样。” 王大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李志文说的没错，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市局的人怀疑自己，也根本拿自己没办法。 但是现在难就难在，这件事情很难办成。 那是市局特警支队，不是阿猫阿狗，哪怕整个县公安局那几杆枪全集中起来，也不够人家打的。 更何况王大年可不认为自己能指挥整个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所有人去和市局对着干。 “让我想想吧。” 常规途径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的，王大年唯一的手段就是通过非常规手段，利用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去办。 好在这些年，他在青田县黑白通吃，手底下还真有一帮给他干脏活的亡命徒。 在王大年的一番威胁下，再加上利益的驱动，三名有过前科的社会闲散人员当天晚上就跑到县医院放火去了。 可很悲催的是，杜亮早有准备。 不光在县医院驻扎了一个特警中队，外围更有数名刑侦支队的眼线。 这些人常年盯暗哨，王大年手底下的虾兵蟹将根本就发现不了人家。 以至于对方正要点火，就被两名刑侦支队的老手叼着烟拍肩膀，很“礼貌”地和他借火。 第二天，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方弘毅耳朵里。 “杜局，审的怎么样？” “嗐，都是社会的混不吝，前科多到一张纸都写不完，什么都不说，一问三不知。” “可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背后的人实力强大。” “他们被拿住了软肋，哪怕进去蹲几年也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方弘毅叹息一声，想直接通过这条线索拿下对方很难，人家既然敢出手，自然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可好在最关键的证据还保留在自己手里，对方并没有得逞。 “杜局，避免夜长梦多，咱们得尽快对赵伟进行尸检了。” “你放心，市局的法医刚到，我这就带他们去县医院，给你打电话主要就是想和你说这个。” “辛苦了杜局。”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电话刚挂断，许语菡就打了进来。 “猜猜我在哪？” 许小姐的声音清脆灵动，方弘毅心中一惊，这丫头该不会… “嘿嘿，本来我昨晚就能到。” “可自己开车实在太困了，到了承山后实在坚持不住，我就休息了一晚，今早来找你。” 方弘毅心里一阵感动。 第127章 酷毙了 “你这半个多月一直都住在招待所啊！” 方弘毅把许语菡请进门，许大小姐环顾一周，满脸的不可思议。 “无所谓的，反正我就一个人，住哪里不是住？” 方弘毅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他倒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住招待所每天还有人来打扫卫生，倒是省了很多的麻烦。 “我爸以前去外地工作的时候，我妈都是马上调过去的。” “就是担心他忙起来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 方弘毅微微一怔，自己和那位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啊。 “方弘毅，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照顾你的生活吗？” 许语菡刚刚说完就后悔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话说的，怎么就感觉自己毛遂自荐似的… “我倒是想，家里也催，可这种事情不是说找就能马上找到的，得看缘分不是。” 许语菡马上点头，还好方弘毅没有拿自己开涮。 不过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老气横秋的，也压根儿就不会和自己开那种玩笑。 “对了，你怎么今天就跑过来了？” “明天就周一了，学校不上课？” 许语菡撒起谎脸不红气不喘，“你当我是大学生啊，读硕很轻松的，一周也没几节课。” “导师布置下课题作业后，按时完成就可以的。” 方弘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多待几天，难得来一次青田，我带你好好转转。” “那就有劳方县长啦。” 如今的青田县还没有开发旅游资源，很多地方都是原生态，山美水美民风淳风，让打小在城里长大的许小姐着实体验了把基层生活。 “方弘毅，青田县的环境这么好，为什么经济发展的这么差？” 玩开心的许语菡在吃农家乐的时候对方弘毅严肃道：“既然你来这里工作了，就一定要干出成绩，改变这里。” “我爸常说，如果主政一方毫无成绩，这样的人不配做官。” 方弘毅赞同点头，前世民间不就流传一句谚语么。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 当然，这个不做主，和不作为，本质上还是有所区别的。 许语菡说的没错，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实实在在地做出成绩。 可眼下，卢建良根本就不给方弘毅干事的机会。 不是方弘毅想内斗，是现实情况逼着方弘毅不得不斗。 斗不赢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发言权就没有办法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 青田县是方弘毅父母的故乡，也算半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方弘毅做梦都希望把青田县建设的美丽、繁华，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不说彻底打倒卢建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并不现实。 只要能和卢建良等人分庭抗礼，方弘毅就有信心实现自己的理想，把青田县建设成自己和许语菡心中理想的样子。 “哎呦，这小姑娘真水灵，交个朋友呗？” 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 但是方弘毅真的从未想过，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能发生在自己头上。 可能因为许语菡年轻貌美，气质出众，在青田县这样的地方绝对属于鹤立鸡群。 这不，就在外面吃个饭的功夫，就有人垂涎她的美色，麻烦轻而易举地找上了门。 许语菡微微蹙眉，她这一生都没和地皮流氓打过交道。 在家是乖乖女，在校是好学生，逛个街都一堆暗哨盯着，社会的阴暗面几乎已经被彻底隔绝了。 可如今是在青田县，一个刚刚脱贫没几年的国家级贫困县。 这里的社会治安本就一般，再加上许语菡似花一般的容颜，麻烦主动找上门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你们想干什么？” 方弘毅站起身挡在许语菡前面，冷冷地看着刚刚和许语菡搭讪的黄毛。 黄毛一行不过三人，手里也没有拿任何武器。 方弘毅重生回来后这半年多，身体素质已经调整回巅峰状态，更是跟着市局的朋友学了不少擒拿手段。 别说眼前的这三个街溜子，就是市局特警支队的高手们，一时间也休想近方弘毅的身。 如果把这个状态放回到刚刚认识许语菡的那一晚，怕是不需要求援，自己就能帮许语菡顺利脱困。 所以现在的方弘毅有底气更有实力，保护许语菡不受伤害。 “小子，女朋友很正点啊！” 陆北省是标准的北方省份，青田县就更是鲜少有港澳地区的人过来。 但是如今港片横行，古惑仔更是风靡全国，深受各地街溜子喜爱。 这些街溜子小黄毛们深受荼毒，一口一个靓妹，一口一个正点，还自认为自己紧跟时代潮流。 “不想找麻烦就滚远点。” 方弘毅蹙眉轻喝，站在他的立场上，是绝对不希望许语菡在青田县出任何意外。 说得再准确点，别说意外了，一丁点麻烦都不能有。 不管许语菡会不会出事，只要这个事情闹大了，燕京那边的人就不会不知情。 方弘毅一看这丫头，就知道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管是那位还是孙司长，可能都不知情。 所以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方弘毅才打算低调处理。 可有些时候你越是想低调，别人越不许你低调。 “小子，你还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小黄毛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推方弘毅的肩膀。 站在方弘毅身后的许语菡有些惊慌失措，方弘毅虽然身高在线，可偏儒雅，怎么可能是这些地痞流氓的对手。 更何况对方人数还占优，这要是动起手来肯定吃亏。 许语菡的念头还没落下，站在她身前的方弘毅就直接出手了。 方弘毅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小黄毛的手腕，猛的发力将小黄毛就丢了出去。 小黄毛身后的两人见同伴吃亏，咋咋呼呼地冲上来打算动手，方弘毅飞快出脚，两下将二人放倒。 许语菡眼睛冒起小星星，她自幼见多识广，虽然方弘毅的身手比不上父亲身边的贴身保镖，可她就是觉得方弘毅太厉害了！ 嗯，用现在很流行的那句话说，酷毙了。 第128章 嚣张跋扈闫老三 方弘毅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本来就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饭店也是很普通的农家乐。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国人爱看热闹的毛病，那不马上围过来。 可当大家伙看到黄毛一行人后，不少见多识广的人纷纷变了色。 “这几个外乡人倒霉了，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闫老三头上，以他的手段怕是这对小情侣今天连家都回不去了。” “没错，闫老三上个月还打断了刘家小子一条腿，屁事没有。” “谁让人家姐夫是派出所的，你有这样的亲戚你不起飞啊？” 方弘毅暗暗皱眉，周边这些声音他都听到了，按照这个说法黄毛还有些来历。 “方、弘毅，你没事吧？” 许语菡本习惯喊方县长了，可一想这里人多眼杂，刚刚又被大家伙误会二人是情侣，索性就喊出了这个略带亲昵的称呼。 方弘毅有些愣神，他也被许语菡这个称呼给搞懵了。 不过现在情况复杂，方弘毅也不在乎这些，马上摸出手机打给了易思铭。 现在二人在来安镇的地界，易思铭是来安镇的党委书记。 上周易思铭刚刚正式上任，本来方弘毅不想麻烦他，可如果事情牵扯到镇派出所，那不管出于何种考虑，这个电话也都应该打。 “方县长，您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易思铭接到方弘毅的电话时满怀欣喜，“方县长，您有什么指示。” “思铭，我人在你们来安镇的万福农家馆。” 方弘毅压低声音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当然，许语菡的身份肯定是要严格保密的。 “方县长，竟然有这样的事儿？” 易思铭大惊失色，继而暴怒，如果方县长和他的朋友在来安镇出什么事情，他这个刚上任的镇党委书记就当到头了。 别说方弘毅背后的陈高峰，单单周凯就绝对饶不了自己。 再说了，易思铭对于方弘毅是非常尊崇的，单他本人而言，也绝对不会允许方弘毅出任何闪失。 “方县长，我马上到，十分钟！” 易思铭焦急道：“在我和派出所的人到之前，方县长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这才是易思铭最焦虑的。 事情出了可以慢慢解决，想办法处理。 但是方弘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直接辞职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对许语菡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放心，没什么事情的，马上就能解决。” “只是破坏了你的好心情，不要放在心上。” 许语菡笑着摇头表示不介意，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小黄毛已经在同伴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你敢对我动手，你完了！” 闫家老三恶狠狠地瞪着方弘毅，“我现在手都抬不起来，小子，今天你不光得赔钱，牢底也得坐穿。” “我非得让你明白，来安镇到底是谁说了算的。” 方弘毅冷笑一声，“只要是在这片土地上，谁的话也大不过法律。” “我就不信你还能凌驾在法律之上。” “法律？” 黄毛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身后的两名跟班也是如此，其中一人更是对着方弘毅叫嚣道：“小子，在来安镇法律也没有我们三哥好使。” “识相的现在就乖乖跪下磕头给我们道歉，给三哥把医药费赔了，顺便把你女朋友给我们三…” 男子话还没说话，就被方弘毅上前一步挥拳打断。 “你还敢动手？” 闫老三吓了一跳，本想帮忙可一想自己三人都不是方弘毅的对手，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着方弘毅。 “如果再有人出言不逊，就不是一拳头这么简单了。” 方弘毅冷哼一声，摸出手机打算报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比法还大的闫老三，在来安镇到底有何能量。 来安镇派出所，又是哪个干部给他在背后撑腰。 就在此时，两名敞着警服的巡逻队员溜溜达达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有人报了警，还是二人正好路过。 “都干什么呢，聚众斗殴？” 其中一名红脸的警员挤开人群走了进来，厉喝一声后，周边顿时静了下来。 “王哥，快，给我把他抓起来。” 看到红脸警员后，黄毛的眼睛顿时放光了。 还真是盼曹操、曹操就到。 这人是自己姐夫的手下，平日里经常和自己喝酒打牌。 关系铁着嘞。 “老三？” 红脸警察这才看到略显狼狈的黄毛，目光扫过他的手腕后脸色变了。 “你的手咋回事？” “他，就是他打的。” 黄毛指着方弘毅，目光中满是得意和怨毒。 今天不让这小子脱层皮，自己的闫姓就倒着写！ “人是你打的？” 被称为王哥的红脸警员眼神不善看向方弘毅，另一名警员已经伸手去摸腰后面的铐子了。 看到这二人，许语菡倒不慌了。 哪怕是面对恶警，可方弘毅的身份注定好解决。 总比和狂妄自大的地痞流氓对线强啊！ “这位警官，你姓王对吧？” 方弘毅正要陈述案情，哪料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人是不是你打的。” 红脸王姓警官满脸的不耐烦，一副方弘毅再答非所问，就马上动手的样子。 见此方弘毅只能点头，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而且方弘毅也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明明就是对方挑衅出手在先，自己完全符合法律意义上的正当防卫。 他就不信了，就算这个闫老三再嚣张，派出所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敢把白的说成黑的。 然而事实上他低估了闫家在来安镇的能量，更错判了来安镇派出所是何等的张狂。 “是你打的就行了。” “带走！” 红脸警官大手一挥，直接就要给方弘毅上铐子。 周边的百姓顿时四散而去，有些义愤填膺的想站出来帮方弘毅澄清，可当红脸警官一个眼神扫过去，想站出来的人马上就缩了回去。 “我看谁敢？” 第129章 民心 关键时刻，易思铭终于赶到了。 可赶到后的易思铭易书记，险些被眼前这一幕给气晕过去。 是谁给他的勇气，敢给方县长上铐子？ “你谁啊，知不知道阻拦警察办案是什么下场？”黄毛满脸不忿看着气喘吁吁的易思铭，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脸警察一巴掌打断。 “住嘴，这位是咱们来安镇的易书记。” “老三，赶紧和易书记道歉。” 红脸警官拍了下闫老三的后脑勺，满脸怒色。 闫老三愣了下，眨巴着眼睛和易思铭对视，一时间忘记说什么。 “易书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红脸警官满脸堆笑，写尽讨好。 哪怕这位书记是新来的，在来安镇混得一般，可也不是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就能轻易得罪的。 听到红脸警官的称呼，不少围观的群众面露惊色。 这个新来的年轻后生，竟然就是他们来安镇最大的父母官？ “你叫什么名字？” 易思铭脸色铁青，和方弘毅打过招呼后开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易书记，我是咱们来安镇派出所的王涛。” “今天我们在日常巡逻的过程中，发现这里有打架斗殴事件，就第一时间赶过来处理。” 王涛指了指方弘毅，“就是他打伤了闫家的三小子，易书记您看看，手腕都折了。” 易思铭恨不得当场暴走，方弘毅堂堂一个副县长，疯了不成会和闫家的地痞流氓主动挑事。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 易思铭声音低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现场人这么多，绝对不能暴露方弘毅的身份。 不然有理也容易变成没理。 堂堂县委常委、副县长，和地痞流氓纠缠到一起算怎么回事。 “易书记，我打算先把他带回所里。” 王涛一副严格秉公执法的态度，“另外这三名受害者不同程度都有伤，要是构成轻伤，是可以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的。” 易思铭险些被气笑，这个王涛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自己已经亲自赶过来了，难道他就看不出一丝端倪？ “那就先回所里说。” 易思铭不着痕迹对方弘毅使了个眼色，意思等回到所以才和这帮人表明您的身份，到时候您要怎么发作都可以。 但没想到的是，方弘毅竟然直接摇头拒绝了。 “易书记，孰是孰非在场的群众眼睛都是雪亮的。” “既然你亲自过来了，那就现场处理吧。” 方弘毅怎么可能有时间带着许语菡和他们到所里去。 再说了，他很清楚易思铭在担心什么。 可有些时候越怕什么，最后反而越容易发生什么。 自己来青田县不是走过场的，是带着任务要把青田县建设的繁荣富强的。 那以后就免不了在各种公开场合下，正式和百姓接触。 所以这件事情没得躲，也没必要躲。 自己堂堂正正，又有何惧哉？ 易思铭满脸苦笑，得，倒是自己陷入惯性思维了。 一般的领导干部，确实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 哪怕是装样子，也得装得有模有样。 可方弘毅是一般领导干部吗？ “好，都听您的。” 既然方弘毅都如此说了，易思铭索性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和位置，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可这个态度，着实把现场的众人吓到了。 要知道易思铭已经是来安镇的最高领导了，现在对方弘毅如此恭敬，那只能证明方弘毅的来头比易思铭还大。 王涛和闫家老三几人脸色也变了。 尤其是闫家老三，此刻看向方弘毅的目光已经满是戒备。 他是嚣张跋扈，可不是傻子。 能让王哥低头的党委书记都得在方弘毅面前主动低头。 只能证明人家的官儿或者是他爹的官儿，比易思铭还要大！ “这位王警官，我先问问你。” 方弘毅指了指王涛，“你从出警到现在有严格按照流程询问过双方当事人现场情况吗？” 王涛脸更红了。 “现场这么多目击者，他们都是证人，你有和任何一名目击者核对过双方当事人的陈述是否属实吗？” 王涛吞了口口水，眼神开始飘了起来。 怎么办，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知道很难缠。 再加上如今还不清楚人家的身份，这就让王涛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愣着干什么，听不到方县长的问题吗？” 随着易思铭的这声怒喝，在场众人包括王涛和闫老三等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方县长？ 面前的方弘毅看上去要比易思铭都更加年轻，绝对不超过三十。 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县长了？ “方、方县长，我…” 王涛结结巴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至于他身后的那名警员，更是险些栽倒。 自己刚刚差点把县长给拷了？ “诸位。” 方弘毅懒得搭理他，反而起身和在场的来安镇百姓及部分游客打招呼问好。 “自我介绍下，我叫方弘毅，是青田县刚刚上任的副县长。” “这位是我的朋友，本来说趁着周末休息的时间来找我叙旧，可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想大家应该都看得很清楚吧？” “你们说，镇派出所的处理方式，有没有问题？” 方弘毅话音刚落，一名饱受闫家欺压的中年男子第一个红着眼睛怒吼道：“方县长，来安镇派出所就是最大的黑恶势力保护伞。” “您刚来青田县工作可能不知道，他们闫家在来安镇可谓是坏事做绝了。” “就他，闫家的老三闫润喜，前几天抢刘家的儿媳妇，还硬生生把人家的腿打断。” “刘家报了警，可派出所的人根本就不管。” “闫家大闺女就是派出所所长赵瑞明的媳妇，他们几个蛇鼠一窝，把我们来安镇百姓给坑惨了。” “方县长，求您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对啊方县长，帮帮我们来安镇吧。” “方县长，闫家欺人太甚，那个赵瑞明更是个王八蛋。” “让这样的人当派出所所长，我不服！” 方弘毅本来想说自己的案子，可周边的群众才不关注这个。 因为相比而言，闫家老三之前做的恶，才更多啊！ 第130章 来安镇是人民的来安镇 现场人声鼎沸，王涛、闫瑞喜等人脸色煞白，浑身都打战。 随着群众们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很多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易思铭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毕竟现在来安镇是他主政的地方，虽然自己也是刚刚上任，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脸上也没光。 尤其是在方弘毅面前出洋相，让易思铭心里不是一般的紧张。 “易书记，群众们所反映的问题你都听清楚了吧？” 方弘毅扫了易思铭一眼，易思铭急忙点头，“方县长，抱歉，是我们来安镇党委、政府在工作中出现了纰漏。” “以至于让整个来安镇的百姓，都跟着受苦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弘毅哑然失笑，摆了摆手对身边的人群说道：“各位，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易书记的身份了吧。” “在这里我想我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点。” “易思铭同志是上周刚刚到来安镇履职的，对于你们口中的闫家也好赵瑞明也罢，这些事情他也并不清楚。”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帮他推卸责任。” “而是想告诉大家，反映问题不能越级。” “有易书记在这里，来安镇的事情大家直接找他就可以。” “但是，我方弘毅今天在这里给大家做个保证。” “如果易书记解决不了你们刚刚所说的那些问题，我随时欢迎大家伙来县委、县政府找我甚至是找周县长和卢书记。” “来安镇是党委、政府管辖的来安镇。” “更是人民做主的来安镇。” “绝对不是什么闫家、赵瑞明之流的来安镇。” 轰！ 方弘毅话音刚落，掌声瞬间雷动。 连许语菡似乎都被方弘毅的话所感染，跟着兴奋地拍手。 这才是一名合格的人民公仆在遇到事情时该有的态度。 而不是所谓的政治智慧，悄悄躲在幕后操作一切。 害怕民众才会慢慢脱离民众。 只有将心比心，和人民站在一起，像方弘毅这般倾听人民的声音，给出合理的建议，才能真正和人民融在一起。 易思铭是真的佩服。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同样，他也由衷地感谢方弘毅。 倒不是因为方弘毅帮他说情，替他开脱。 而是方弘毅在用这种方式，把他快速打开来安镇的工作局面。 这证明在方弘毅心里，是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自己。 “王警官，不知道我刚刚的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没有？” 方弘毅的目光重新放回王涛身上，此刻的王涛战战兢兢的，哪还有半点刚刚的嚣张跋扈。 “方、方县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王涛一边说一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这一幕顿时让周围的群众觉得相当解气。 这些天杀的王八蛋，向来只会欺负老百姓。 遇见比他厉害的，这不也马上成了怂蛋。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方弘毅冷声说道：“我现在不是以青田县副县长的身份和你讲话，而是以案件当事人、参与者的身份请你断案。” “方县长，我…” 王涛急的都快哭了，他惹不起方弘毅，可同样也不敢得罪闫家。 先不说闫家的大女婿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要是把闫老三办了，头儿当天晚上就能给他放出来。 自己既讨好不了新书记和方县长，又把自己的头儿给得罪了。 最重要的是，闫家祖辈在青田县经营，别说来安镇了，哪怕是县里的领导人家也都熟得很。 别看方弘毅是个副县长，真要是斗起来还真不见得能斗过人家。 所以夹在中间的自己，才是最倒霉的！ “好，既然这个案子你断不了，那我就让你们所长赵瑞明来断。” 不是方弘毅较真，而是必须当着大众的面儿有个交代。 况且还有许语菡在。 这个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留下尾巴，事后着补起来会相当麻烦。 “方县长，我这就给赵瑞明打电话。” 眼见易思铭拿出了手机，王涛急忙摆手，“方县长，易书记，不用那么麻烦。”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不我先听一下大家的看法？” 王涛话音刚落，周边群众七嘴八舌的声音就纷纷响起。 “明明是闫老三看方县长的朋友漂亮先上去搭讪的。” “就是，也是闫老三率先动手的。” “没错，方县长是正当防卫，根本就没主动攻击过任何人。” 王涛一阵头大，其实事情的真相不用问他都知道。 就闫老三那个色中饿鬼，见到美女就和饿狼见了肉似的，方弘毅身边那个女孩气质出众，怎么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再说了，以方弘毅的身份和地位，他怎么可能去主动找闫老三的麻烦。 人家如果真的想动闫家，也绝对不会以身犯险，有的是办法找闫家的麻烦全面开战。 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顺从方弘毅的意思。 同样，给这些人都录完笔录后，回去也好和赵瑞明交差。 “方县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办案方式有问题，我向您和易书记检讨。” 王涛满脸大汗，他现在求的是尽快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 只要方弘毅和易思铭不找他的麻烦，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是方弘毅与闫家隔空斗法，还是易思铭赤膊上阵在来安镇和闫家火拼，都和他这个小警察无关。 “王警官，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离开了？” 王涛脸上一喜，急忙点头，他巴不得赶紧结束。 “对了，这个案子后续你怎么处理，对于这些人如何查办，我希望你可以写个情况报告给我送过来。” 方弘毅怎么可能轻易饶了王涛。 闫家之所以在来安镇如此目无法纪，除了闫家的支持以外，和王涛这些欺软怕硬的腐虫也有极大的关系。 “好的方县长，我一定依法严肃处理。” 王涛哭丧着一张脸开始给周边的百姓做笔录，方弘毅谢过众人后，带着许语菡在易思铭的陪同下悄然离去。 第131章 赵瑞明的想法 “头儿，情况就是这样，我真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副县长。” 回到所里，王涛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赵瑞明。 “而且易思铭也去了，当下就要给您打电话。” 王涛担心赵瑞明找自己的麻烦，主动介绍情况，并把自己之所以这么着急解决这个案子的原因，全部丢到了易思铭头上。 是易思铭要给你打电话，让你去亲自处理那个案子的。 为了不让领导难做，我才替你当了这个坏人。 赵瑞明今年三十有八，留着小胡须，一双三角眼满是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听到易思铭的名字后，赵瑞明脸上满是怒色。 王涛不知道的是，今年赵瑞明一直在谋求副镇长的职务。 本来县里的关系都已经打通了，但是易思铭来履职后，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升迁之路给卡住了。 现在听到易思铭力挺方弘毅，要找闫家的麻烦，赵瑞明怎么可能不动火。 “你做的很好，待会儿你给闫家打个电话，就说老三要治安处罚拘留十五天，让他们别担心。” 王涛愣住了。 头儿这是什么意思，不管了？ “王涛，你跟了我几年了？” 见王涛一副懵逼的样子，赵瑞明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 “头儿，我入警那天就是您带我。” 王涛低眉顺眼道：“这些年您既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师父。” “所以都这么久了，你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这种时候了，还要给对方留把柄？” “闫家有能耐，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为什么要拖着你我去蹚浑水？” 王涛连连点头，赵瑞明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不管是方弘毅还是易思铭，赵瑞明都不想直接和他们对上。 “还有，你今天处理案件的方式也有问题。” “虽然最后耍了个小聪明，成功糊弄过去，但是如果人家要追究，你还是跑不掉。” “领导，求您救救我。” “方弘毅不是让你写情况报告么？” 赵瑞明轻笑一声，“这就是你的机会，该怎么把握自己去权衡，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么多。” 目送王涛离去后，赵瑞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赵瑞明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烦躁。 “怎么了？” “你们派出所把我弟抓走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宛如大喇叭，“我告诉你赵瑞明，马上把老三给放了。” “要不然你今晚就别回家了。” “我今晚要去县里开会，还确实回不去。” “赵瑞明，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这个所长是怎么来的了？” 电话那边的女声陡然间又拔高了几分，“我爸能让你上去，就也能让你下来。” “别说一个来安镇，哪怕是整个青田县，我们闫家怕过谁？” “你们闫家这么厉害，为什么我的副镇长黄了？” 赵瑞明冷笑道：“你也不要和我说什么你们家如何如何，这些年我听腻了。” “我知道你爸和卢建良的交情很深，可你要知道你弟这次当街就要打新来的副县长。” “人家方弘毅的来头也不小，给市委书记做过秘书，深受器重，你们让我怎么办？” “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在你这次升职我们家没出力呗。” “都和你说了这次是意外，你就几天都等不了？” “我不管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和我讲那么多。” 赵瑞明斩钉截铁，“老三我不可能放，你找谁都不好使。” “你转告老爷子。” “除非他能让庞小兵或者是王大年亲口下命令。” 赵瑞明口中的二人，一人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一人是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 他知道闫家老头的能力，哪怕和卢建良有点交情，也断然没有直接联系庞小兵和王大年的实力。 如果真有这个本事，自己也不会窝在这里干了足足五年的派出所所长，也依旧得不到晋升了。 “好，好你个赵瑞明，你给我等着…” “方县长，真的很抱歉。” 易思铭满脸真诚对方弘毅说道：“都怪我没能力，来了这么久也控制不了来安镇的局面，才会让您受委屈。” 方弘毅哈哈大笑，“易书记，何来委屈之谈？” “虽然派出所的处理方式有问题，可结果还是好的嘛。” 易思铭尴尬赔笑，他知道方弘毅这是在给他留面子。 “对了，这个闫家你了解多少？” 见方弘毅问到了正题，易思铭急忙说道：“我还真了解不少。” “方县长，这就说来话长了。” 见易思铭用余光扫了许语菡一眼，方弘毅笑着摆手表示不碍事。 如果让他知道许语菡的真实身份，别说一个闫家了，怕是易思铭得把卢建良做的那些丑事都唠叨个三天三夜。 不说别的，但凡人家许小姐回去和那位或者是孙司长提这么一嘴，卢建良再强势，也扛不住高纬打击啊！ “方县长，闫家现在主要是以二房闫学民为首，刚刚那个闫润喜就是他的第三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 “在闫润喜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在来安镇政府工作。” “派出所所长赵瑞明就是闫家的大女婿，这一点刚刚您知道了。” “他家二女婿就是卢建良的秘书唐小雷。” “是他？” 方弘毅紧紧蹙眉，脑海中唐小雷的形象不断闪现。 他对唐小雷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总觉得那个人很阴险。 属于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那种类型。 可方弘毅万万没想到，唐小雷竟然是闫家的女婿。 如果真是这样，那来安镇的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很多事情就必须从长计议了。 而且方弘毅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操作得当，可能这件事也会成为一个打开缺口的关键契机！ 下午回到县里，方弘毅买了一大包零食给许语菡放到车上。 刚刚许语菡接到了孙司长的电话，燕京那边临时有事，让她马上赶回去。 方弘毅知道，神通广大的孙司长肯定已经知道了女儿的行踪。 人家这么做，只是不想女儿和自己越走越近… 第132章 结果出来了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方弘毅能理解孙司长的心情和顾虑。 自己和许语菡的身份、地位，本就隔着十万重大山。 可作为一个男人，方弘毅心里还是本能的不舒服。 这一点和阅历、经历、能力统统无关，纯粹只是一个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少喝酒。” 许语菡喋喋不休叮嘱方弘毅，就仿佛两个人之间已经确定关系。 “你也是，回学校后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方弘毅暗暗叹息，许语菡这种容颜和气质，放在一般的小地方确实麻烦不断。 哪怕是在美女云集的燕京，怕是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骚扰。 只不过许家早就帮她隔绝了一切，有实力能骚扰到许语菡的同龄人，整个燕京怕是也没多少了。 送走许语菡后，刚刚回到招待所，周凯的电话就追了进来。 “弘毅，易思铭刚刚给我打过电话，闫家的人招惹你了？” 周县长义愤填膺，“来安镇的局面我早就想动一动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也帮易思铭打开一下局面。” “周哥，暂且不妥。” 方弘毅沉思片刻道：“咱们目前还是要以招商引资工作以及赵伟的案子为主。” “这个时候再分心来安镇的事情，我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而且闫家的二女婿是他的秘书，如果咱们这个时候动了闫家，等同于和他们宣战了。” 周凯点了点头，方弘毅说的有道理，动了卢建良的秘书，那就等于和他们全面开战。 现在时机尚不成熟，最关键的是自己一方也没有必胜的信心和把握。 “我是担心你在那边吃瘪，心里不舒服。” 周凯笑了笑继续道：“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弘毅，你这个心态比我还要好。” “如果我今天受到这样的委屈，我怕是非得和闫家讨个说法。” “周哥，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方弘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周凯过多纠缠，话锋一转道：“今天市局调查组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不是说给赵伟做尸检么，有没有结果出来。” “还没听说。” 周凯有些脸红，他和市局专案组的带队领导并不熟，中午的时候给人家打过一个电话，可人家什么都没说。 甚至最后明确，这件事情只对市局领导汇报。 在没有得到市局党组领导的首肯之前，一切调查进度和结果对青田县县委、县政府都是保密的。 所以周凯才会在这个时候给方弘毅打来电话。 他很清楚方弘毅与市局的关系，也清楚副市长、市局局长姚承安是何等青睐方弘毅。 市局调查组对青田县县委、县政府保密，可绝对不包括方弘毅。 “我去问问吧。” 方弘毅自然清楚周凯这个电话的来意，不用他主动就先提出来去打探情况。 “好，那我等你消息。” 周凯松了口气，有一个方弘毅这样的副县长帮衬着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方弘毅电话还没拨出去，杜亮就已经先一步打进来了。 “弘毅，讲话方便不？” 杜亮的声音出奇的凝重，方弘毅心中一咯噔，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杜局，我在招待所，就一个人。” “赵伟的尸检结果刚刚出来。” “情况怎么样？” “经我们全面检查得出结论，赵伟是中毒而死的。” 杜亮声音严肃，“准确来说是摄入了一定量的可卡因导致血压骤然升高而亡。”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县公安局之前打算以自然死亡结案。” 方弘毅冷笑一声，这些手段放在前世都见怪不怪了，可在这个年代，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属实也不简单。 因为正常情况而言，一旦确认赵伟是死于高血压发作，自然而然就能正常结案。 没人会去关心高血压是怎么引发的，就算有有心人关注，也会被幕后黑手用各种理由把路堵死。 因为有一点你无法否认，赵伟确实是直接因高血压发作死亡。 “杜局，辛苦你们了，现在这个情况都有谁清楚？” “我刚刚向姚副市长做了汇报，想来姚副市长应该会马上和陈书记做汇报。” “除此以外，只有参与调查的法医和你我知情。” 方弘毅心中一暖，杜亮对自己几乎是完全不设防了。 当然，杜亮也很清楚自己这次下来调查赵伟的案子，真正是为谁服务的。 “杜局，这个消息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市局的那两名法医也先不要回去了，就在县医院住着，辛苦您帮我保守这个消息。” “没问题弘毅。” 杜亮精神一震，看样子方弘毅是要借此搞动作啊！ 现在赵伟的死亡原因已经搞清楚了，证据也拿到手了，按理说市局调查组现在撤都是可以的。 案子可以继续查，没必要这么多人都住在青田县。 更没必要，一直封锁着县医院。 可方弘毅偏偏要求既保密尸检结果，又不让自己等人离开。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方弘毅想借着信息差的优势，在青田县搞事情。 作为好朋友，杜亮怎么可能不支持。 …… “你说什么？” 周凯和张学宇二人听完方弘毅的话齐齐变色。 尤其是张学宇，一双眼睛顿时充满血色，红得吓人！ “张书记，你先冷静下。” 方弘毅急忙起身拍了拍张学宇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事情已经出了，这个时候动火也没什么用。 再说了，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大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弘毅，这些人简直太过分了。” 周凯呼吸急促，双眸跳跃着愤怒的火光，“简直就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连下毒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方县长，这件事情我要马上向市委甚至是省纪委汇报。” 张学宇在冥冥之中看到了一丝生机，原本黯淡无光的政治前途在此刻又重新燃了起来。 只要能侦破这个案子，戴罪立功的情况下，相信上面的领导也不会彻底放弃自己。 这些年张学宇也积攒了不少的人脉和关系，为了自己的前途，是时候搏一把了。 “周县长，张书记，你们且听我一言。” 第133章 常委会上的出击 周一，县委常委例会扩大会议，被扩大到的只有一个人。 青田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大年列席参加了会议。 县委常委、委办主任刘明作第一个发言。 “卢书记，各位同志，按照上周我们常委会的决定，县委给市局过了公函，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也收到了市局的正式答复。” 刘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读承山市公安局给青田县委的回函。 众人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情，可心里的弦都是紧绷的。 唯独王大年神情有些紧张，现在市局和县委闹得很不愉快，他这个县公安局局长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如今市局的正式答复也下来了，言辞犀利，没留丝毫情面！ “诸位，照市局这个文件，市委对我们青田县的事情并不知情，是副市长、市局局长姚承安的个人命令。” 刘明摆了摆手继续道：“承山市局觉得我们青田县公安局没有单独侦破此案件的能力，所以才会筹备成立专案组进驻青田。” “市局的公函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我们青田县委对市局的行动有所意见，可以直接向承山市委、省公安厅反映。” 汇报完具体的情况后，刘明坐下来开始抿嘴喝茶。 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卢书记的发挥空间。 果然，听完刘明的话，卢建良第一次主动先开口，给这件事情做了定性。 “同志们，市公安局对我们青田县公安局是业务指导上级单位，这一点谁都不可以反驳。” “但是，市公安局不是我们青田县委、县政府的上级单位，这一点是必须要明确的！” 卢建良上来就给市局戴了高帽，把这件事情无形中做了升级。 承山市公安局从未主动命令青田县委、县政府做过任何事情，人家的调查组进驻青田县，也完全是按照规定，合理合法开展调查。 可卢建良上来就拔高了这件事情的层次，开始给承山市局乱扣帽子。 “青田县县委、县政府有独立的行政权，再不济我们也只是接受承山市市委、市政府的领导。” “什么时候，承山市局也能命令我们了？” 这次开口的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做先锋，力挺卢建良。 只有先把市局的行为定义成违规行为，接下来才好操作。 “李部长说得没错，这次确实是市局做的有些过分了。” “对，咱们和承山市局没有任何隶属关系。承山市局的行为，就是完全没把我们青田县委、县政府放在眼里。” 李志文话音刚落，得到了卢系一派的鼎力支持。 方弘毅感觉出来了，卢建良的目的和想法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直接从根源上把这件事情定性。 只有这样，才能以青田县委的名义和市局打官司。 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否定市局专案组的合法性，迫使承山市局尽快把专案组调离青田。 “诸位。” 待众人发表完意见后，方弘毅敲了敲桌子开口了。 “刚刚卢书记也说了，承山市公安局是我们青田县公安局的上级业务指导单位。” “从这一点来说，人家派出专案组进驻青田县是有法可依的。” 方弘毅首先从法理上肯定了承山市局专案组的合法性，这一点是必须要争取的。 只有地位合法了，才能继续往下谈。 见众人都不说话，方弘毅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反驳诸位的第二点。” “承山市局包括外派的专案组，从来没要求过我们县委、县政府做任何工作。” “既然如此那就不存在什么命令，指挥，因为人家下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查案子的。” 方弘毅再次用事实说话，丝毫不给任何人混淆视听的机会。 “诸位，既然如此这么官司我们怎么打？” “给市委、市政府的报告，我们又该怎么写。” 方弘毅敲了敲桌面，“要知道不是谁先告状就是谁有理的，咱们想和市局打官司，那得切切实实拿出证据。” “你们谁有这个证据？” “能证明承山市局违反相关规定，或者说命令过我们青田县县委、县政府做任何事情？” 方弘毅的一番话怼的众人哑口无言，因为方弘毅说的是事实。 承山市局确实从未要求过青田县委、县政府配合，真要是说提要求，也只是单纯对青田县公安局提的。 比如，要求青田县公安局全案移交赵伟一案的相关证据。 这些和青田县委、县政府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青田县公安局并没有严格服从市局的指示，将全案证据移交。 甚至在市局侦查此案时，青田县公安局还给造成了一定的阻力。 所以说真要打官司，还不见得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你青田县当局委屈，人家市局专案组同样有一堆委屈等着呢。 见众人都不说话，方弘毅环顾众人一圈，继续开口。 “既然大家都默认我的看法，那关于市局专案组的合法性我就不再多做赘述了。” “当然，如果诸位一意孤行，坚持要以县委的名义和市局打官司。” “那我首先声明，我个人是反对的，这一点希望做会议记录的同志们着重标记出来。” 方弘毅一边说，一边看向县委办主任刘明。 此刻的刘主任恨不得扑上去咬方弘毅一口，好端端的进攻刚刚展开就被方弘毅直接破掉，刘明怎么可能好受得了。 “方副县长，在坐的诸位没人否定过市局专案组存在的合法性。” 见方弘毅大杀四方，搞得自己身边的干将们一个个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卢建良只能亲自上阵了。 “大家是在探讨，市局的这个行为是不是违规在先。” “总不能他们说一句我们青田县公安局没有单独办理这个案子的能力，就能随意剥夺我们的办案权吧？” “卢书记，咱们青田县公安局，还真的办不好这个案子。” 方弘毅扫了卢建良一眼，目光直接放在了列席会议的王大年身上。 “王局，赵伟是怎么死的？” 第134章 拿下！ 方弘毅此言一出，与会众人纷纷看向他。 什么意思，难不成方弘毅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 不然的话，为何会对县公安局局长如此发问。 王大年也被方弘毅突如其来的发问搞懵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扫了卢建良一眼，见卢建良低垂着眉，便心中有数了。 “方副县长，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忽然这么问我。” 王大年理清思路，组织了下语言，开始条理清晰地回答问题。 “赵伟一案是我们县公安局受县委、县纪委委托，组织抽调县局刑侦力量骨干侦查的。” “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诸位领导。” “赵伟死于突发高血压。” “如果各位对县局的判断有什么异议，大可以提出并且保留意见，请市局或者省厅专家介入调查。” “不用那么麻烦。” 方弘毅摆了摆手，目光看向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庞小兵。 庞小兵神色有些纠结。 没错，就是纠结。 杜亮在开会前五分钟把他堵在路上，将市局调查组对赵伟一案的尸检报告硬塞给了他。 并且代表市局告知庞小兵，市委正在开会研究，将这个案子再次提级，市局和市纪委将会组成联合工作组进驻青田县。 毕竟赵伟是死在县纪委的羁押双规场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市纪委自然是要过问的。 庞小兵是卢系干将没错，可杜亮的时间卡的太好了。 再加上又有方弘毅盯着，庞小兵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提前和卢建良汇报这件事情。 现在方弘毅对王大年直接开火，却把助攻的任务丢给了自己。 庞小兵如何能不纠结？ 面对方弘毅扫来的目光，庞小兵顾不上卢建良已经蹙起的眉头，只能乖乖把证据拿出来。 没办法，庞小兵很清楚杜亮为何要把赵伟的尸检报告给自己。 由自己在常委会上提出这份尸检报告，要比方弘毅拿出来更符合流程，谁让自己是政法委书记。 而且如果由方弘毅一个人来办这件事情，没有人助攻，就会遭到卢系干部的疯狂打压。 但现在自己提出这份尸检报告，就会被很多人误以为是方弘毅已经和卢建良事先沟通了这件事情。 同时也给卢建良心里埋下了一颗自己“叛变”的种子。 这一招可谓是一石数鸟，机关算尽！ 偏偏庞小兵还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 他敢私藏这份证据，不提交到常委会么？ 真这么搞的话，怕是市纪委下来调查的人，排第一个的就是他。 方弘毅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硬逼着自己表态啊！ 参会的众多常委们顺着方弘毅的目光，也发现了庞小兵的异样。 此刻的庞书记额头冷汗直流，最终还是把心一横，拿出了杜亮刚刚给他的那份尸检报告。 死就死吧，不管怎么样总得先保住自己。 至于卢建良那边，只能事后再和他解释了。 信不信是他的事儿，官场的阵营同盟本就十分脆弱。 自己不可能为了卢建良，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啊！ “各位同志，这是开会之前市局副局长、专案组组长杜亮同志交给我的关于赵伟的尸检报告。” 想清楚这一点后，庞小兵直接开口了。 而且他没有像惯例那边先点卢书记的名字，而是一视同仁直接和大家做情况说明。 当然，在汇报的途中也很注意措辞，比如说是开会之前刚刚才交给我的。 说白了庞小兵也在试探，试探卢建良对他的态度。 如果卢建良不信自己，那事后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当然，如果卢建良能体谅到自己的难处，方弘毅的这个离间计就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和作用。 庞小兵话音刚落，在坐的众人除了周凯、方弘毅和纪委书记张学宇三人提前知道这个报告以外，都纷纷变了脸。 尤其以王大年最为夸张！ 自己刚刚才夸下海口，力争赵伟的死是正常死亡。 眨眼间，庞小兵就抛出了市局的尸检报告来打自己的脸。 庞小兵什么时候倒向方弘毅了？ 不光王大年自己这么想，整个会场参会的众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除此以外，实在没法解释庞小兵这个时候站出来到底是何意。 “庞书记。” 坐在首位上的卢建良，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冷得如同严冬的寒风，那种愤怒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周凯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昨天晚上方弘毅要求大家伙保密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打卢建良的脸啊！ “市局的尸检报告怎么说？” 庞小兵没敢正视卢建良那双寒光四射的眸子，“根据市局的这份尸检报告，证实赵伟确实死于高血压。” 众人几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卢建良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 王大年更是大喘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庞小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据进一步尸检检查，在赵伟体内检查出了可卡因成分。” “可能诸位并不清楚这种东西。” “过量的可卡因摄入会使人异常兴奋，血压飙升。” “所以市局认为赵伟是死于谋杀。” “有人故意对赵伟下了可卡因，导致他的高血压发作，从而致死。” 众人脸色再变。 要知道这可不是推测，而是人家市公安局根据尸检报告切实做出的结论。 一旦这个结论上报到市委，青田县委那是要挨板子的！ “不，不可能。” 王大年双目空洞，喃喃自语，整个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王局长，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么？” 方弘毅乘胜追击，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赵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铁一般的证据，王大年汗如雨下，根本就没有辩解的机会。 “卢书记，我现在怀疑王大年徇私枉法，在赵伟的案子中故意隐瞒关键线索。” “我申请先由我们县纪委控制王大年，并马上请示市委、市纪委，请上级领导定夺。” 方弘毅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天就是要拿下王大年，断了卢建良的臂膀！ 顺便让青田县的人都好好看看，卢建良一手遮天的时代。 过去了！！ 第135章 我不同意 整个会场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方弘毅略显稚嫩的脸庞上。 当然这个稚嫩是相对的，相比在场众人而言，方弘毅太年轻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副县长，出手之狠辣堪称一绝。 找准机会直接出手，丝毫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一击毙命拿下王大年，让卢建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在铁证面前，哪怕是卢建良又能如何？ 县公安局工作出现巨大纰漏，这是事实，谁也反驳不了。 作为县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隐瞒关键性证据，拒不配合市局调查组，不处理他处理谁？ 可方弘毅这个处理方式，就非常重了，直接由市纪委和市公安局成立联合调查工作组对王大年展开调查。 要知道如果单单是纪委介入，那在没有严重违纪的情况下可能还会落个自由身，起码不用身陷囹圄。 可市公安局也介入，那极可能就是刑事犯罪了。 方弘毅这是要把王大年从死整啊！ “我赞同方县长的意见。” 张学宇紧随其后，以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的身份表态。 这些天他这个县纪委书记，太没有存在感了。 人人都觉得自己完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在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只有方弘毅，仍旧把自己当个人。 也只有方弘毅，在用心帮自己。 如今，也到了自己出力的时候了。 再说了，对于王大年甚至是庞小兵，张学宇心里的怨气很重。 要不是这帮蛀虫，自己也不会被坑得如此惨。 “我也赞同。” 这次表态的自然是周凯了，周县长等今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如今峰回路转，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此时不痛打落水狗，还更待何时？ “王大年无组织、无纪律，在此之前就多次置县政府的命令于不顾，个人主义极强。” “我也因此在之前的县委常委会上，数次提过王大年不适合担任青田县公安局局长，可都被常委会否决。”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理应负责。” 周凯神清气爽，整个人轻飘飘的，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我同意方县长的建议，王大年暂时并不适合继续担任青田县公安局局长。” 如果说周凯等人的发言在卢建良的意料之中，那么县委常委、武装部部长米学林的话就彻底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一直不掺和青田县大大小小任何事情的米部长，今天竟然在常委会上率先开口，支持方弘毅。 “当然，我们县委也无权免职王副县长，所以方县长的建议正合我意。” “先由县纪委把他规起来，具体怎么办不是我们青田县委说了算的，还是要看市里的意见。” 米学林说完以后给吴月敏使了个眼色，然后端起茶杯喝茶。 “同意。” 吴月敏知道米学林很看好方弘毅，也数次和自己提议，希望自己早日做出选择。 但是没想到，今天米学林的态度如此坚决，在自己还没有表态的前提下，就率先表示支持方弘毅。 他这是担心自己选错了路，一条道走到黑，彻底得罪方弘毅从而失去了先机么？ 既然如此，吴月敏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不说别的，起码不能浪费了米学林的一番好意。 见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月敏也表态了，在场的众多常委们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现在已经五票了，再有一票就超过半数了。 而这个时候，方弘毅的目光再次放到了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庞小兵身上。 “庞书记，你是政法委书记，王大年理论上是你的兵。” “不知道庞书记是什么意见？” 众人心中一颤，方弘毅这是在逼庞小兵表态么？ 听听方弘毅的话，满满的都是威胁。 什么叫你是政法委书记，王大年是你的兵。 这话说出来，借庞小兵十个胆子，他敢公然包庇王大年不成？ 卢建良的眼角不断抽搐，自己今天满盘皆输。 原本为了今天的常委会，卢建良做足了准备，势必要把承山市公安局的调查组从青田县给轰出去。 可谁能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动，市局拿出一份尸检报告，在方弘毅的进攻下，一切都被打乱了。 现在别说是把市局调查组给轰走了，能不能保住王大年都是一个未知数。 “方县长。” 卢建良知道庞小兵现在面临的压力，也很清楚如今的局面一旦庞小兵扛不住，那王大年就废了。 所以关键时刻，卢建良只能亲自上阵，及时打断了正要开口的庞小兵。 卢建良怕啊，他生怕庞小兵一开口就站到方弘毅的阵营，那就全完了！ 卢建良不怕丢面子。 面子对于政客来说，几乎是一文不值的。 对于卢建说，王大年出不出事都无所谓。 最主要的是，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必须要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卢建良必须争这最后一丝机会。 哪怕是豁出一切，也得搏一把！ “卢书记。” 方弘毅平静抬头，与卢建良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他倒想看看，卢建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方县长说得对，王大年在此次事件中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卢建良声音凝重，开始讲话。 “但是我认为方县长是不是定的调子有些太高了？” “工作嘛，不管是谁难免都有个失误的时候。” “咱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同志出现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全盘否定了这个同志的能力甚至是人品。” 王大年连连点头，还是卢书记有办法。 “所以我的意见是，对于王大年所犯的错误我们县委内部决定就可以。” “拿出处理意见后再报送市委，如果市委领导们觉得我们处理的轻了，那自然会拨乱反正。” “要是咱们县委没有任何表态，就这么把问题扔给上面，上面会不会觉得我们青田县县委是在踢皮球？” 卢建良话音刚落，卢系干将们纷纷点头。 不愧是斗争经验丰富的卢书记，如此一来事情不就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卢建良这么做，其实就等于已经和方弘毅服软了。 哪怕王大年这次能保住一条命，可势必要被处理，搞不好公安局局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现在就看方弘毅是什么态度了。 “卢书记，我不同意。” 第136章 你自己选 方弘毅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卢书记，我不同意。” “刑事无小事，这句话我想在坐的诸位应该都听说过。”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大年这个公安局长就更清楚了。” “况且根据市局调查组的反馈，县公安局从一开始就在极力阻挠他们市局调查组侦破赵伟的案子。” “至今，县公安局仍旧扣着相当一部分重要证物没有移交。” “卢书记，请问这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所以我坚持刚刚的意见，王大年不是渎职那么简单，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故意拖延案件进度，从而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 “方弘毅，你放屁！” 王大年彻底癫狂了，换谁面对一个要往死里整你的人都不会心平气和地和他去讲道理。 所以听到方弘毅的这番话，王大年彻底绷不住了。 “县公安局的刑事侦查工作自然有他合法的流程，不是你方弘毅一句违规就能随随便便给我定性的。” 方弘毅丝毫不退让，“王局，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赵伟当晚在纪委吃饭的东西在哪？” “这些东西是你们县公安局收缴的，为何不随案移交市局专案组？” “第二，你们为何和市局专案组争夺赵伟的尸检权？” “在市局已经明确做出尸检报告的情况下，你为何不敢直面错误？” “第三，你们县局给县委提供的结案报告，是完全属实的么？” “王大年，我的这三个问题，只要你能全部回答清楚，让我满意，市局调查组那边我去替你说。” “哪怕明天市委乃至省厅怪罪下来，我方弘毅都给你担着！” 王大年一时间语塞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方弘毅的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没有一个是好回答的。 首先第一个问题，那种关键证物王大年怎么可能给市局专案组移交？ 第二个问题，为何争夺赵伟的尸检权。 在不争夺的情况下，市局专案组都已经把案情查清楚了。 如果丝毫不争取，那不就是等于在找死。 至于第三个问题，那份结案报告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没人能比王大年更清楚了。 所以方弘毅的这三个问题针针见血，没有一个是他能答上来的。 首位上的卢建良气得差点吐血，他好不容易才把话题歪了过来，按照他的节奏，本来是有把握逼着方弘毅就范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大年先暴走，葬送了他好不容易才铺出来的大好局面。 现在方弘毅的三个问题，王大年一个都答不上来。 局面再次由方弘毅把控。 “诸位，如果大家都觉得王大年的事情是我们青田县县委能处理的，那我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方弘毅开始不断拔高这件事情，他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把王大年直接拿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于方弘毅来说今天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如果不能借此东风将青田县公安局牢牢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接下来的斗争局面将会越发的艰难。 吴月敏和米学林今天忽然表态支持方弘毅，是他之前没有算到的。 本来方弘毅也是准备了后手的，可今天吴月敏和米学林的公然站队，让方弘毅收获到了意外的惊喜。 也就是因此，他才没有动用自己的底牌。 所以对于方弘毅来说，今天完全就是天赐良机。 如果不借此机会彻底拿下王大年，那自己也就白折腾这一场了。 “弘毅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凯开始积极打配合，“王大年的所作所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构成了渎职罪，这是刑事犯罪，必须严厉追究其责任。” “不管别的同志怎么想，我还是坚持我刚刚的意见。” “同样，作为青田县县委副书记、县长，我觉得我也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最终市委、市政府认定王大年的行为构成刑事犯罪，或者说市局专案组最终的调查结果可以证明，赵伟的案子和王大年有关。” “各位，市委市政府甚至省委、省公安厅追责起来，这个板子是不能打在我们整个县委身上的。” “趁着今天这个会，我建议大家实名表决投票。” “如果有的同志坚持相信王大年，支持卢书记的意见，那么就实名讲清楚原因。” “一旦上面追究下来，这个责任是要独自承担的。” “青田县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是集体的，不是给某个人、某个利益集团擦屁股的。” 众人面面相窥，周凯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不光是直白，准确来说是在隐隐告诫在场的所有县委常委们。 以前那种和稀泥的方式，今天不管用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选择负责任。 你敢和卢建良站到一条线上，死保王大年。 那就要做好最后被市委追究责任的准备。 此话一出，原本那些意动的卢系干将们，就不得不仔细审视，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甚至包括卢建良本人，都得思考这么做的代价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所以会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没人说话，有的只剩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在考虑，都在权衡，都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 尤其是，现在方弘毅一方已经领先了足足五票。 谁在这个时候率先提出反对的声音，谁就做了出头鸟。 日后一旦清算下来，第一个表达反对意见的，一定是被收拾的最惨的。 所以没人敢轻易表态，也没人会轻易表态。 大家的目光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集中在了卢建良的身上。 如果卢书记继续和方弘毅硬钢，铁杆部下们硬着头皮也得上。 可如果卢建良能看清楚局势，选择退一步，大家自然也会明哲保身。 毕竟最后板子打下来，也是先打卢建良。 方弘毅也明白这个道理，在说完这番话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卢建良。 他就是在玩阳谋。 就是在搏，卢建良为了保王大年，到底愿意付出多大的牺牲！ 付出的多了，谁也没办法。 可如果想轻易保下王大年，那也得问问自己同不同意了… 第137章 我支持方县长 卢建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被逼到了死角。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老老实实放弃王大年，把县公安局拱手让出去。 要么和方弘毅死磕到底，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就把王大年牢牢护住，和他一起共进退。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就看卢建良如何选了。 卢系干将们的目光此刻也集中在他的身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卢建良不表态，没人会轻易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接下来的这一票，太过关键了！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建良终于有所抉择。 王大年，他必须保。 虽然现在已经表态了五个人，可剩下的六票几乎全在自己手中。 这就是卢建良屹立青田县这么多年，无论风雨飘摇，都稳如泰山的最大倚仗。 只要自己能牢牢把握住县委常委会，那就没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至于更高一级？ 有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在，卢建良也从来没有怕过谁。 哪怕是市委书记陈高峰，也并未被卢建良放在眼中。 只不过，方弘毅刚刚提出的那个全程留痕表态有些麻烦。 一旦事情引起上面的注意，真的查下来，确实不好解释。 可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坚持刚刚的意见。” 卢建良终于表态了！ “咱们有些同志，就是喜欢平白无故的上纲上线。” “谁在工作中不发生点小问题，如果个个都去深究，那以后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王大年是有错，可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倒是咱们的个别同志，身在青田县，可心却不在青田县。” 卢建良的这句话就已经很有意思了，就差指着方弘毅的鼻子，骂他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了。 毕竟有心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方弘毅是偏向市局专案组的。 卢建良就是打算以此为突破口，争取把自己麾下的人心重新凝聚起来。 只要这样，青田就仍是自己说了算的那个青田县。 哪怕是吴月敏和米学林再加上县纪委书记张学宇都倒过去。 可卢建良仍是那个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卢书记。 见卢建良终于表了态，卢系干将们就仿佛吃下了定心丸。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大哥”的。 既然卢建良愿意给大家伙抗，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支持卢书记的意见。” “我也赞同卢书记的想法。” “卢书记说得没错，真要是事事上纲上线，那以后的工作就都别干了。” 随着卢建良率先打响反击，卢系干将们纷纷发言，眨眼间就是四名常委齐齐跟进，把票数拉到了五比五。 只剩下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董亮还没表态。 看到这一幕，卢系干将们纷纷松了口气，这下稳了。 谁不知道董亮是卢书记在县政府的代言人？ 任你方弘毅本事通天，可今天这盘棋，最终还是卢书记棋高一筹。 王大年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只要今天能保住自己，随着卢书记的发力和自己的运作。 哪怕市局已经掌握了关键性证据，王大年也有一定的把握，能顺利度过这个难过。 就算实在过不去了。 王大年相信卢建良不会不管他，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当自己的官儿。 卢系干将松了口气的同时，周凯发现方弘毅竟然也松了口气。 甚至，方弘毅的脸上已经慢慢爬上了一丝揶揄的笑容。 就仿佛一个机关算尽的老手，看到对手失败前最后的得意。 周凯心中一颤。 原本有些落寞的心，竟然莫名活了起来。 难道说，方弘毅至今还留着后手？ 再说董亮。 见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齐齐放在自己身上，董副县长脸不红气不喘，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麦克风，终于开口了。 “各位领导，没想到我这一票反而成了最关键的一票。” 董亮满脸苦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件事情我本来是想弃权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王副县长的关系。” “我俩是高中同学，还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关系情同手足，又一起在青田县工作，这种事情我理应是回避的。”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我如果投了弃权票，那就显得我太没有担当，也对我们青田县委班子名声不好。” 卢建良微微蹙眉，他忽然觉得董亮今天有些怪怪的。 “我觉得卢书记说的很有道理。” 董亮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确实不能因为某些同志犯了一些小错误，就上纲上线彻底否认了他这些年所做出的成绩。” “伟人都说过，我们要允许同志犯错误，也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卢建良脸上慢慢有了笑容，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董亮。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理有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让董亮在县政府制衡周凯。 就是因为卢建良知道董亮有这个能力。 其余卢系干将们脸上也纷纷露出了笑容，这把稳了。 你方弘毅拿到证据又能如何？ 最终，不还是得乖乖地听卢书记的。 在青田县，卢书记就是天，你不服是不行的。 “但是各位，方县长说的也没错。” 哪料就在卢系干将露出笑容，周凯等人面露失望之色时，董亮一个“但是”的转折，瞬间让两边人交换了表情。 连卢建良都没有绷住。 就算没有直接暴立而起，可他微微向前压着的身体以及青筋暴起的手，都在表达此刻卢书记快要刀人的心情。 “在我看来王大年这次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失误那么简单了。” “方县长说得很对。” “王大年拒绝向市局专案组移交案件相关的关键证物，阻扰市局专案组正常办案，和市局专案组争夺赵伟的尸检权。”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论是哪件事，拿出来都说不过去。” “一旦上面追责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董亮叹息一声，目光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微微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所以，综合所有因素考虑。” “我，支持方县长的意见。” 第138章 不败神话被打破了 董亮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几乎同时变了。 卢建良包括卢系干将们，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完全不相信刚刚的话，是董亮说出来的。 别说卢系干将们了，就连周凯、张学宇、米学林和吴月敏等人，一时间都是懵的。 除了始作俑者方弘毅外，谁都没想到董亮会忽然倒向他们这一波。 哪怕是隐隐有些预感的周凯，此刻也彻底傻了。 他想过方弘毅会有后手，要在今天的常委会上和卢建良硬刚交锋。 可绝对想不到，方弘毅竟然能把卢建良安插在县政府的心腹大将董亮“策反”到自己的阵营。 要知道万事开头难。 不管董亮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一旦开了这个头，是会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的。 比如董亮很难再回到卢建良的阵营，得到卢系的彻底信任。 比如县政府那些跟着董亮的干部，一直以卢系干部自居的青田县中高层领导，也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 最关键的是，如果董亮真的彻底倒向方弘毅。 那就意味着县政府的工作将全面打开！ 对于周凯来说，没什么事能比这一点更让人开心了。 他在青田县已经憋屈了太久太久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周凯兴奋的同时，卢建良已经忍不住把拳头砸在董亮的脸上了。 他自问对董亮不薄。 跟着自己的这些人里，董亮是最有头脑的，起码要比县委办主任刘明强得多。 卢建良也不止一次和董亮表过态，将会给他争取更高的位置。 只要能把周凯赶走，那个位置一定就是他的。 而董亮这些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对自己足够忠诚，干工作更是矜矜业业。 已经把周凯手里大部分的权力，都架空个差不多了。 可卢建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董亮会背叛自己！ 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是自己给的不够多。 还是方弘毅给的更多。 亦或者是，董亮有什么把柄被方弘毅捏在了手里？ 对，一定是这样。 以卢建良对董亮的了解，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他是绝对不会轻易选择背叛自己的。 毕竟在青田县，自己的实力有多强是有目共睹的。 别看今天米学林和吴月敏支持方弘毅。 可这并不代表，二人彻底倒向方弘毅。 只要自己略施手段，这二人还是能够争取的。 一旦如此，方弘毅和周凯又拿什么和自己斗？ 这么简单的道理，以董亮的头脑不会想不到。 所以现在这种局面，只有一种解释，董亮被方弘毅威胁了… 这些念头在卢建良脑海中转瞬即逝，想明白这些后，卢建良马上开始自己最后的反击。 哪怕亡羊补牢，也得尽力争取。 他不能输。 不是输不起，而是一旦开了这个头，自己亲手缔造的不败神话，就会彻底打破。 对于卢建良来说，这种威严的损失才是最为致命的！ “董副县长，我刚刚说过，方弘毅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我并没有全盘否认他的意见。” “但是我们在处理类似事情的时候，也是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人打死。” “要给犯错误的同志弥补的机会。” 卢建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和王大年的关系一直很亲近，我们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是要注意举贤避亲。”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伤害自己的袍泽。” 周凯满脸冷笑，这老家伙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人家董亮明明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要是换在以前他掌握主动权，占满优势的时候，早就一锤定音了。 可如今换他输了，就如此玩不起？ 卢建良就差明着说了，董亮你得慎重考虑这件事情，王大年和你毕竟是有袍泽之谊的。 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完全不念旧情。 周凯有些担忧地看了方弘毅一眼，卢建良在玩无赖手段，方弘毅难道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真被卢建良得逞，再把董亮争取回去，那好不容易打开的大好局面可就彻底葬送了。 可让周凯失望的是，方弘毅仿佛没有听到卢建良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开始抿茶。 甚至，都没有多看董亮一眼。 周凯想不通，方弘毅的底气到底是哪儿来的。 他怎么就如此确信，一定可以把董亮牢牢地捏在手里？ “卢书记，您说得是。” “作为党员干部，举贤避亲是我们该有的基本准则。” “不过我想表达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任何关联。” 董亮咳了咳嗓子继续表态，“王大年这次犯的错误太严重了，已经远远超出了原则和底线。” “对抗上级业务指导机关，瞒报县委、县政府。” “不管是哪一点，都是严重挑衅底线和原则的行为。” “当然，如果市局和市纪委的调查组最终确认王大年还涉嫌其他的违法犯罪，比如刑事犯罪，那就更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直接把这个案子交给市委、市政府呢？” 众人彻底怔住了。 如果说刚刚大家还对董亮抱有一丝期待的话，可从卢建良主动争取、董亮再次表态后，所有的幻想都变成了奢望。 董亮是铁了心的，站在方弘毅这边。 哪怕卢建良苦口婆心，亲自示好，都没用。 卢建良扫了方弘毅一眼，此时方弘毅也正好在与他对视。 在方弘毅的双眸中，卢建良看到的只有平淡。 没有一丝一毫胜利后的喜悦。 就仿佛这一切，来得是那么自然。 “董亮，你就是个卑鄙的小人。” “忘恩负义的浑蛋！” 另一边，参会的王大年暴跳如雷，指着董亮的鼻子破口大骂。 “散会！” 卢建良把目光从方弘毅身上挪开，深深看了董亮一眼。 至于董亮，此刻的目光则是完全在王大年身上，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卢建良那快刀人的眼神。 “既然董副县长已经表态，那就按照多数人的意见办吧。” 卢建良缓缓起身，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在这一刻，卢书记的声音充满了萧瑟、荒凉。 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张学宇已经站起身，指了指王大年，对等在门口的县纪委工作人员直接下了命令。 “带走。” 第139章 吴月敏的背景 此刻的张学宇心脏砰砰砰直跳，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了。 有生之年，哪怕是新婚初夜，张学宇都没有此刻这么激动。 峰回路转，真的是峰回路转啊！ 在今天的常委会开始之前，张学宇做梦都想不到，方弘毅会带着大家伙打赢卢建良。 卢建良是谁，那是青田县的土皇帝，雄踞一方多年，谁都拿他没办法。 当县长的时候县长是一把手，当书记的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管市委换谁来和他搭班子，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周凯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现在，来青田县还不到一个月的方弘毅，就这么在县委常委会上，以副县长的身份，正面击败了卢建良。 这是张学宇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如今，就被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不光是张学宇，卢建良宣布完散会后，常委们几乎都是懵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还没完全接受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青田县的不败神话输了，输得如此彻底。 哪怕最后倾力挽留，董亮仍旧选择背刺。 难道青田县的历史就要从今天彻底改写了吗？ 方弘毅办公室。 周凯兴奋的满脸通红，在办公室内不断来回渡步。 他脚步轻盈，不时摘下眼镜，毫无形象地用衣角擦拭镜片。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尤其是今天，周凯至今都和做梦似的。 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以此来确认这一天是真实存在的。 卢建良确确实实被自己和方弘毅联手打败了！ 说联手打败是好听的。 在这件事情上，主要是方弘毅发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至于自己，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 “好的陈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紧密团结卢书记为首的县委班子，力争把本职工作干好，不让您和市委失望。” 方弘毅正在和陈高峰通话，见方弘毅放下了手机，周凯马上围了过来。 “弘毅，陈书记怎么说？” 周凯脸上写满了急切，刚刚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青田乃至是整个承山市官场。 所以陈高峰的意见极其重要。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卢建良甚至是市政府的那位将会做出何等反击，但众人都明白，这种反击一定极其疯狂。 如果没有陈高峰的支持，接下来的局面可并不好应对。 所以方弘毅才会在散会后的第一时间，主动向陈高峰汇报工作。 一来是报喜，告诉陈书记青田县的局面已经打开了。 之前耽误下来的工作，马上就能全部铺开。 二来就是寻援。 以防杨国涛从高层降维打击，方弘毅必须得到陈高峰的支持。 “陈书记让我们按部就班地干好自己的工作。” 方弘毅微微一笑，示意周凯别紧张。 “周哥，王大年的事情必须敲死。待会儿我去趟市局专案组，和他们详细了解一下赵伟案的进展。” 周凯赞同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好的机会，县公安局必须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否则的话太被动了！ “弘毅，有个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 周凯忍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不忍了，不把这个事情搞清楚，周县长今晚绝对睡不着觉。 “周哥，你是想问董亮的事情吧？” 方弘毅对周凯眨了眨眼，“这件事情的内幕我暂时还不能和您说，因为我答应过董亮。” “但是有一点您尽管放心，这次董亮的选择，意味着他和卢建良一系彻底决裂了。” “哪怕卢建良再如何，二人也很难回到过去那般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所以董亮不会傻到再投入卢建良的阵营。” “当然，就算如此也并不意味着人家一定就会支持我们。” 周凯再次点头，“你说的没错，其实今天不光是董亮，米学林和吴月敏今天的选择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方弘毅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米学林和吴月敏二人，方弘毅是多有拉拢之意的。 可人家二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互相抱团取暖，绝对不会轻易搅和到青田县的政治旋涡。 除非，你的优势足够大，大到甚至能超过现在的卢建良。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才会真正收服他们二人。 但是这次许语菡来青田县，谈到吴月敏的时候，许小姐向方弘毅透露了几个关于吴月敏的关键信息。 吴月敏的父亲吴海辉，现任陆北省政法委书记。 吴家的老爷子，之前担任过岭南省省委书记。 退休后回到故土，在整个陆北省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虽然如今没有名义上的官职，可门生故吏遍布整个华夏大地。 哪怕是陆北省的两个班长，很多事情都要征询一下老爷子的意见。 陆北省也算是吴家的基本盘，在这里吴家的势力绝对不比任何一家弱。 就算是嚣张跋扈的徐公子，有一个做省组织部长的父亲，在吴家面前也得客客气气，老老实实的。 这就是吴月敏的家庭背景。 虽说比不上许语菡这种京城扎根的真正顶层豪门，可也绝对算得上是诸侯一方了。 越是这种家庭，就越想不断向上钻营。 彻底融入真正的权贵高门。 而吴月敏，就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数年前吴家和京城某家订了婚，吴大小姐抵死不从，不愿意和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分手，一气之下从省里下放到挂职锻炼过的青田县。 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不知道吴月敏家庭背景的男朋友，以为吴月敏得罪了权贵，在吴月敏下放青田县后，竟然主动和吴月敏提出了分手。 这也一度让吴月敏成为了陆北省豪门之间的笑谈，吴月敏更是因此封心锁爱，发誓这辈子都不嫁人，一心一意搞事业。 可女人想搞事业，尤其是想在体制内干出成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再加上青田县的这个情况，卢建良虽然不敢得罪吴月敏，可也绝对不轻易给她放权，以至于吴月敏才彻底躺平摆烂儿。 当初许语菡对方弘毅说的原话是—— “如果你想在陆北省谋求更好的发展，吴月敏是一定要争取的。” 第140章 传遍整个青田 方弘毅当然也想争取吴月敏。 可数次努力都化为灰烬，人家理都不理自己。 但是今天，在米学林的带动下，吴月敏竟然也投了赞同自己的票。 方弘毅马上抓住这关键的一点，吴月敏和米学林这个组合，看似是以吴月敏为主，可实则米学林的意见关键时刻也是能影响到吴月敏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何不围魏救赵，想想办法从米学林身上打开突破口。 就在方弘毅琢磨这些的时候，青田县官场彻底沸腾了！ 县委常委、副县长方弘毅，以一己之力在常委会上正面击溃县委书记卢建良，终结了卢书记十几年的不败神话。 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董亮关键时刻反水，支持方弘毅。 就连经常投弃权票的吴月敏和米学林，这次也公然站队方弘毅。 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大年，被县纪委暂时控制，相关案件将会马上移交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的联合专案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单拿出来哪一个都能造成青田县官场地震。 而现在，所有的消息汇聚到了一起。 那就不仅仅是地震那么简单了。 说得严重些，这等于是一枚炸弹，直接把青田县官场炸得人仰马翻。 无数人在今天都注定合不了眼。 尤其是卢系干部，平日里沾沾自喜，以卢书记为荣。 如今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生出几双耳朵，倾听各方声音，以便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 毕竟如今周凯和方弘毅就算胜了，也是羽翼未丰。 最是需要人的时候。 这个时候投靠过去，那就是核心大将，将来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可大家也不敢轻易去赌。 卢建良这些年在青田县的威望太高太深了。 哪怕只是输了一次，可大部分人仍然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能卢书记这次只是一时大意，青田县还是那个青田县，卢建良也仍旧是以前的卢建良。 周凯和方弘毅二人，不过是短时间内的小人得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种想法也会催生每个人做出不同的选择。 走不同的道路。 选对了，自然官路亨通。 选错了，也怪不了任何人。 这就是官场，更是人生。 “弘毅，今天常委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 方弘毅没想到，连市局专案组都听到了青田县官场上的传言。 杜亮笑呵呵地拍着方弘毅的肩膀，“厉害啊，今天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整个承山市都在说这件事情。” “卢建良可是你们青田县的常青藤，今天就被你这么拿下了。” “说说，感觉如何？” 方弘毅满脸苦笑，“杜局，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么？”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和他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方弘毅是真的无奈。 从自己来青田县工作的第一天，卢建良就很清楚自己代表谁而来。 既然阵营注定水火不容，人家卢建良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留面子，从一开始二人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所以不是方弘毅想开战，而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得不宣战。 “我理解你。” 杜亮自从提了市局副局长，也算是接触到了承山市政坛的核心机密，自然清楚陈高峰和杨国涛之间的矛盾。 青田县就是两位正厅级领导的另一个战场。 陈高峰派出了自己最看重的秘书，卢建良是杨国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这二人在青田县不管搞出多大的阵势，在外人眼里都是正常的。 “杜局，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了解下赵伟的案子。” 方弘毅直接道明了来意，“现在县委的意见不统一，虽然我在极力的周旋，可赵伟的案子不能一直拖下去了。” “既然咱们市局现在已经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我建议尽快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尘埃落定后谁也找不出毛病。” 杜亮微微点头，“弘毅，你的心情和难处我能理解，但是刑事侦查工作需要有一个按部就班的过程。” “你也说了，这个案子必须办成铁案，那就需要一定的证据支撑。” “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方弘毅斩钉截铁，“可能杜局也听说了，王大年已经被县纪委控制，等市委的进一步处理。” “在此期间，县公安局由周县长直接接管。” “杜局需要什么配合尽管提，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杜亮双眸瞬间精光四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需要县公安局将全案证据进行移交。” “最重要的是当晚赵伟进餐后的餐具和剩下的饭菜。” “我了解过，县公安局说剩菜早就扔掉了，我…” “杜局，这个证据县纪委做过保留。” 方弘毅笑道：“张书记有丰富的政法工作经验，当初县局没到之前，他就有意识地让人收了一部分剩菜，并送到省公安厅去做鉴定。” “之所以之前没拿出来，是因为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 “就在我来之前，张书记已经让人去省公安厅取检验报告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那太好了。” 杜亮挥了挥手，他对市局的尸检结果非常有信心，再结合省厅关于饭菜和餐具的毒物检验报告，关键性证据就能敲死。 至于查找凶手，杜亮更是专业的… 仍是那家熟悉的戏院。 今日，戏院正式挂出了“转让通知”的招牌。 这家戏院是卢建良为自己的情人专门开设的，平日里也是他放松的好去处。 可今天被方弘毅打败后，卢建良总结了一下原因得出几个结论。 一来是自己太过轻敌，没把方弘毅这个年轻的副县长放在眼里。 二来是这些日子自己太安逸了，失去了战斗的心态和魄力。 卢建良做了一个复盘。 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争取董亮。 既然董亮能做出那样的选择，就证明一定是有缘由的。 根本就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说几句就能随随便便把董亮再次拉回到自己阵营的。 就在此时，卢建良的联络员唐小雷悄声靠近。 “老板，查清楚了。” “孔华荣在离开后青田县后，数次和方弘毅有过联系。” “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 第141章 连连碰壁的卢书记 这就是把公安机关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处。 和平年代下，公安就是城市内唯一可动用的合法武装力量。 谁能把这股力量攥在手里，谁就掌握了一定的先机。 之前王大年是县公安局局长，所以卢系人马对县公安局的渗透极深。哪怕王大年已经被拿下，可短时间内公安系统仍旧在卢建良的掌握之中。 所以，在县局的监控下，孔华荣和方弘毅的联系根本就不是秘密。 这一点，也是方弘毅和孔华荣二人万万没想到的。 毕竟谁都不敢想，卢建良竟然敢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公然指示县公安局违法违规监控两名处级干部的通讯。 一旦这件事情被爆出去，卢建良是要承担相应责任的。 “果然是这个老东西。” 听到唐小雷的话后，卢建良气儿不打一出来，随手把茶几上的咖啡杯重重砸到了地上。 唐小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卢书记发火了。 准确来说，从他给卢建良做秘书至今，就没见卢书记如此失态过。 不过联想一下如今的局面和县里的传言，唐小雷也能理解。 这个打击对卢建良来说太大了。 如果不能尽快扭转局面，卢系干将们的主心骨将会彻底丢失。 “孔华荣做了这么些年县府办主任，手里肯定有不少把柄。” 卢建良眯着眼睛缓缓说道：“董亮这些年一直干干净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畏惧。” “卢书记，要不和董亮谈谈？” 唐小雷也算卢建良的半个军师，平日里很多时候也经常为卢建良出谋划策，深受卢建良器重。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董亮是被胁迫的，只要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相信董亮是能做出正确选择的。” “只要他重新回到我们的阵营，常委会上我们还是有绝对优势的，方弘毅和周凯终归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卢建良眯着眼睛没说话。 唐小雷说的是事实，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实在卢建良心中，最担心的是吴月敏和米学林。 以他对这二人的了解，轻易不会随便站队。 可如今就是站到了方弘毅那一边。 尤其是吴月敏。 这个女人的来头太大了，如果她真打算死心塌地跟着方弘毅一条道走到黑，卢建良将会非常被动。 方弘毅背后本来就有陈高峰的支持，如果再加上一个省委常委背景的吴月敏，哪怕是杨国涛也扛不住。 相比而言董亮的事情反而不是那么重要，对于董亮来说卢建良心中还是有气的。 哪怕明知道董亮是被威胁，可卢建良心里就是不舒服。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协商想办法解决，你一声不吭就投降，在卢书记看来就是叛变。 所以卢建良决定，先探一探吴月敏和米学林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只要能确定吴月敏和米学林没有彻底倒向方弘毅，这次的表态只是个例，卢建良就有的是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至于董亮。 卢建良想到这个人就烦躁，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彻底除掉。 大不了再扶持一个新人接替他的位置。 让卢书记和一个“叛徒”低头，主动去议和，甚至是争取，以卢建良的高傲，这是万万做不到的。 在他眼里，整个青田县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放下面子，主动拉拢。 这个人甚至都不是方弘毅。 “吴部长。” 卢建良拨通了吴月敏的电话，即使没见面，脸上依旧堆满笑容。 “卢书记，有事吗？” 电话另一端的吴月敏声音慵懒，似刚刚睡醒。 “吴部长，上周市委宣传部通知这周要来视察工作，罗部长亲自带队，不知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不是周五才来吗？” 吴月敏有些纳闷，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卢建良这是在没话找话，真正的目的一定和今天的县委常委会有关。 “是周五到，可咱们总得把准备工作提前完成啊！” 卢建良笑呵呵道：“不知道吴部长有没有时间，我这里新到了两种咖啡，是杨市长的朋友从北美带回来的。” “听说吴部长也喜欢这个，我们一起尝尝。” 果然如此。 吴月敏心中冷笑，卢建良为了拉拢自己，甚至不惜把杨国涛直接抬了出来。 可区区一个杨国涛，还不至于让自己必须给他面子。 “卢书记，太晚了吧？” 吴月敏没有思考，直截了当拒绝：“这个点喝咖啡您是不想我睡觉了。” “如果卢书记真想让我尝尝鲜，明天一早我让人去您办公室拿就好。” 吴月敏这话拒绝得很生硬也很干脆，没给卢建良留一丝一毫余地。 甚至，连明天的见面都直接堵死了。 如果你卢书记想不出更好的借口，或者说拿不出更好的条件来和我谈，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 “哈哈，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让小唐给你送过去就好。” “至于市委宣传部年底大摸查的事情，就有劳吴部长了。” “如果有什么需求，县委是全力支持的。” 卢建良这话是在暗暗告诉吴月敏，条件你可以提。 “多谢卢书记，暂时我们宣传部都能应付。” “如果真的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一定会向县委求助。” 吴月敏的回话是，我没有要求，就算有要求也是和县委提，而你卢建良现在并不能完全代表县委了。 毕竟，你卢书记今天输了嘛！ 卢建良气得险些直喷老血，可又拿吴月敏完全没办法。 挂断电话后，卢建良再次拨通了米学林的电话。 既然吴月敏这里走不通，那就只能从米学林身上想办法了。 可没想到的是，米学林拒绝得更干脆。 “卢书记，我现在不在青田，这周省军区有个会要求我们全员参加。” “另外卢书记，您是知道我的，县里面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是不表态的，您和县委的其他同志做主就好。” 这次卢建良实在没绷住，气得大口大口咳嗽起来。 “卢书记，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卢建良暴怒至极，另一个咖啡杯应声而落。 你一般情况下不表态，可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甚至你不光自己表态，连吴月敏都被你带着一起表态了。 “好，很好。” 卢建良紧紧咬牙，双眸寒光四射，“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谁的手腕更强硬！” 第142章 都来找方县长汇报工作 “方县长好。” “方县长，商务局的林远山一早就来了，说是想和您汇报工作。” “方县长，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李晓亮和土地局副局长刘新明也到了。” 方弘毅刚刚到办公室，县府办主任乔喜明和自己的联络员白正奇，二人一前一后跟了进来，逐一开始汇报工作。 如果说林远山的到来在方弘毅的预料之中，可另外两人就不一样了。 李晓亮是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之前方弘毅给他抛过橄榄枝。 甚至赵伟案发后，为了快速掌握县公安局，方弘毅再次给他打过电话，可李晓亮连电话都没有接。 至于刘新明，那就更不用提了。 前不久方弘毅带着县政府工作调查组到土地局时，刘新明还拒不配合。 可今天二人联翩而至，属实让方弘毅觉得意外。 看来昨天的县委常委会对决，对青田县官场的影响确实很深。 以至于这二人都主动登门了！ “小白，你让他们两个等等，不愿意等也不要强留。” “喜明主任，你先带林远山过来吧。” 方弘毅沉思片刻后马上有所决断，林远山一定是在董亮的授意下过来的，自己倒是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至于李晓亮和刘新明，八成是因为昨天的县委常委会，过来表态度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正好多晾他们一会儿，这可不是方弘毅故意拿捏，而是官场内的基本手段。 总不能他们过来表态度，方弘毅就必须马上热情地接待他们。 这样做反而容易被人看低，毕竟官场就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之前方弘毅没有主动权的时候，这二人又何曾考虑过方县长的颜面？ 现在方弘毅刚刚有所好转，这二人就眼巴巴地跑过来了。 方弘毅都不知道该夸他们识大体，还是该骂二人有个狗鼻子了… “方县长，我是来和您汇报招商引资工作的。” 果然，林远山确实是带着真东西来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缓兵之计的意思，那么昨天方弘毅彻底在县委常委会胜出后，所有的试探就都变成了真实的行动。 “远山，辛苦了，坐下说。” “方县长，眼看着就快年底了，咱们还有近两个亿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是真的着急啊！” 林远山一屁股坐在方弘毅的对面，开始表态，“方县长，我得和您检讨。” “就是因为我们商务局之前消极怠工，以至于现在您和县政府的压力才会如此之大。” “是我这个局长没干好。” “远山，你这些天的努力我是看在眼里的，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方弘毅摆了摆手，不管是出于日后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还是看在董亮的面子上，方弘毅都不会为难林远山。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各项工作干好，如果董亮和林远山能好好配合自己的工作，方弘毅也不想找他们的麻烦。 说句实在话，没人愿意一直斗下去，要不是万般无奈，形势所迫，方弘毅也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至于剩下的，我去想办法。” 方弘毅想起了廖海明，本来周末约好了，周一廖海明就会安排人来青田县考察投资，可昨天方弘毅愣是没等到廖海明的电话。 这种事情你不好主动去问，毕竟人家是看在领导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忙的。 如果方弘毅一味上赶着，反而给陈高峰丢份儿。 当然，如果廖海明当着陈高峰做出的承诺翻脸就不认账，只能说明廖海明和陈高峰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方弘毅想象中的那么亲密。 “方县长，都是我没用。” 林远山满脸自责，在来之前董亮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一定要摆正态度，不管方弘毅说什么，都不许林远山耍脾气。 可林远山也没想到，方弘毅竟然如此好说话。 面对近两个亿的标的，人家二话没说，直接大包大揽全部弄到自己头上。 林远山不知道，方弘毅已经去找陈高峰兜底了。 当然，就算廖海明那边失败了，方弘毅也有其他的办法。 无非就是麻烦点，得跑一趟南方。 本来这张底牌，方弘毅是留着明年打的。 在他的计划中，明年开始用三年的时间让青田县大变样。 不管到时候自己还在不在青田县任职，这件事情都是他要做的。 不单纯是为了政绩，青田县是他的家乡，自己理应让家乡更繁华。 让家乡的百姓生活得更富足。 “远山局长，既然招商工作已经完成，你们就大刀阔斧地开始干吧。” 方弘毅拍了拍林远山的肩膀，“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遇到什么需要我协调的，你也可以尽管找我。”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方弘毅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青田县乃至是整个承山市，在招商引资工作现阶段所存在的问题，随着林远山的动作，马上就要彻底浮出水面了。 就是很可惜，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易思铭，并不能协助自己做这个工作。 那就只能辛苦方弘毅，事事都得自己盯着。 “您放心方县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县政府失望的。” 目送林远山离去后，方弘毅拨通了白正奇的电话，示意外面等着的二人可以进来了。 “方县长。” “方县长好。” 李晓亮和刘新明二人蹑手蹑脚走进办公室，纷纷和方弘毅打招呼。 方弘毅低着头在看文件，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既没请二人落座，更没吩咐白正奇为二人倒茶。 见此白正奇也心领神会，为了不使二人难堪，主动退出了办公室。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大约晾了二人足足一分钟，方弘毅才抬起头扫了二人一眼淡淡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安工作不归我分管。” “至于土地工作，也是董县长的职权范围，你们来和我汇报什么？” 李晓亮和刘新明对视一眼，二人是商量好一起来的，可显然他们都没想到，方弘毅的态度竟然会如此冷淡。 人家完全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第143章 挑战原则 “方县长，虽然您不分管土地工作，可您是县政府关于赵伟案调查领导小组的最高领导，我理应和您汇报相关情况。” 刘新明找了个很不错的理由，起码让方弘毅不好拒绝。 “方县长，虽然您不分管公安工作，可我有重要的情况和您单独汇报。” 李晓亮更加直接，言明有重要的紧急情况和方弘毅当面汇报，那就更不是方弘毅随随便便能推脱的。 “那你们两个谁先来？” 刘新明和李晓亮对视了一眼，李晓亮默不作声，刘新明便秒懂了。 人家李局刚刚都说了，有重要情报和方弘毅单独汇报。 那肯定就是自己不能听的。 刘新明暗暗琢磨，李晓亮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投靠周凯和方弘毅了。 不然的话也不会下血本，拿出机密情报来换取方弘毅的信任。 “方县长，我先来吧。” 想明白这些后刘新明做出决定，自己也得调整策略了，之前还说投石问路，分享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给方弘毅，看看方弘毅的态度。 可如今李晓亮要上狠的，那自己也不能被他比下去。 “刘局，需要晓亮同志回避吗？” 刘新明暗暗咬了咬牙，听听，称呼自己就是刘局，到了李晓亮那里就是亲切的晓亮同志。 自己再不拿狠货出来，一定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不需要的方县长。” 刘新明赶紧表态，“晓亮局长也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公安、纪检等部门全力配合。” 接着，刘新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对方弘毅和盘托出。 主要是围绕赵伟与宏图地产之间的暗中交易，很多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甚至刘新明还拿出了一个账本。 “方县长，这些账都是我悄悄记下来的。” 刘新明把黑皮笔记本递给方弘毅，“赵伟以权谋私，借着自己土地局党委书记、局长的职务便利，伙同宏图地产侵吞我县国有土地资产。” “这个宏图地产的老板李向阳也不简单。” 刘新明正要开口，一旁的李晓亮及时打断，“方县长，李向阳是组织部李部长的侄子。” “他的妻子正是赵伟的妹妹。”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个情况他之前也有所耳闻。 可这些话自刘新明和李晓亮嘴里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些年赵伟和李向阳二人勾结，借助宏图地产的壳子低买高卖，肆意侵吞土地，造成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 “另外，赵伟还涉及多项其他犯罪。” “比如政府招商引资，企业刚刚选择好土地，还没有走流程，赵伟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就会把土地低价卖给宏图地产。” “企业要么从宏图企业高价收购土地，要么给赵伟行贿，拒不配合的企业就会被他们赶走，从而给我们县的招商引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阻力。” “这一点商务局的同志们都清楚，也因此和赵伟打过很多次官司，甚至都闹到了市里，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原因呢？” 方弘毅蹙眉道：“市里的领导是什么意见。” “杨市长让我们县政府和县委汇报，内部处理。”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倒是符合杨国涛一贯的做法。 再说了，青田县是卢建良的大本营，杨国涛肯定得兜着。 “你反映的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了，回去整理一份纸质版报告，正式向县政府党组提交。” 既然要干那肯定是大干，方弘毅正愁从何处下手，怎么创造机会，刘新明就主动把机会给自己送上门了。 看来昨天县委常委会上的胜利，确实让很多人动摇了，这就是为什么方弘毅下那么大力气，也必须要赢卢建良一次。 有句古话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只要赢一次，局面就打开了。 “李局，该你了。” 方弘毅目送刘新明出门，目光放在了李晓亮身上。 “方县长，有件事情我必须和您以及县政府汇报。” 李晓亮正色道：“王大年经常对部分县领导违规实施通讯监控。” “你说什么？” 方弘毅脸色瞬间变了，饶是他做足了准备，知道李晓亮可能给自己带来大消息。 但也万万没想到，李晓亮一开口就是王炸！ “方县长，虽然我不分管刑侦工作，可刑侦大队也有不少警员和我关系不错。” “据他们反映，王大年之前就对县委、县政府多名副县级以上的县领导实施通讯监控。” “证据我这里都有，之前我也想过和县委、政法委汇报，可这件事情太重大了，大到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连说都不敢说。” “那为何现在对我说？” 李晓亮深吸口气，“方县长，我知道您和他们不一样。” “如果说谁有机会改变青田县的现状，整个县里只有您一个人！” “另外，我之所以和您汇报，是因为。” “因为昨天我接到刑侦大队密报，您的手机也被他们监控了。” “是王大年上个星期亲自下的命令。” 方弘毅瞳孔微微紧缩，其实从李晓亮刚刚汇报这个情况的时候，方弘毅就有感觉，自己很可能也在他们的监控之内。 可如今听到李晓亮直言，县公安局已经监控自己手机一周，方弘毅的怒火还是不由地升腾而起。 自己一个堂堂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县长，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前任大秘，来青田县也逃不了被监控的命运。 太过分了，太嚣张了，太目中无人了！ 要不是关键电话，比如和陈高峰、姚承安、周凯等人联系都是用办公室座机，方弘毅此刻刀人的心都有了。 “晓亮，这件事情确实事关重大，你先不要和任何人讲。” 方弘毅沉思片刻后开始琢磨解决办法，就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绝对不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必须打疼了，打怕了！ 毕竟此事的性质太过恶劣，不管是哪级领导也都很烦这个。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是不分阵营的。 “您放心方县长，我心中有数。” 李晓亮心中一喜，听方县长这个称呼，自己是得到他的认可了？ 第144章 纷纷示好 “弘毅，你说什么？” 电话另一端的姚承安又惊又怒，王大年是想翻天不成？ 这种挑衅底线和原则的事情，哪怕是他这个市局局长也不敢做啊！ “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李晓亮亲自和我汇报的，而且他说手里有证据，我已经让他提交了。” 方弘毅平静道：“当务之急是，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姚市长，一旦处理不好，我担心会联系到您。” 虽然这件事情是王大年一手搞出来的，可毕竟市局是县公安局的上级业务指导单位。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赵伟一案，方弘毅真担心火会烧到姚承安那。 “弘毅，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为我考虑。” 姚承安叹了口气，颇为感动道：“你放心，不用考虑我，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你们县纪委不是已经把王大年控制起来了吗？” “我这就去找陈书记，提议尽快由市纪委和市局派出联合专案组，到青田县彻查王大年和县公安局的违法违规问题。” “姚市长，王大年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监控我手机的。” “所以我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姚承安点了点头，这一点不用方弘毅讲他也清楚。 可涉及到青田县当局的争斗，姚承安也不想轻易搅和进去。 虽说他很看好方弘毅，也是方弘毅同属陈高峰的阵营。 可一旦自己亲自下场，那性质就变了！ 你方弘毅能请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站台，那人家杨市长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会从别的渠道打压。 如此一来事情的高度就被无形中拔高了，约等于全面开战了。 这个后果和代价，可不是姚承安能承受的。 “弘毅，你说的这一点我明白。” “在审理这个案子的时候，我们会寻找线索，继续深挖。” “只要能找到证据，一切都好办。” 方弘毅点了点头，姚承安的难处他理解。 自己之所以和他提这个要求，就是想借着他的嘴把这个情况转述给陈高峰。 如果陈高峰觉得机会到了，那么势必不会放过卢建良，借此机会除掉他和杨国涛全面开战。 如果反之，陈高峰没有任何动作，那就证明时机尚不成熟，陈书记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 方弘毅就也好根据陈高峰的态度，做下一步的安排。 中午吃过午饭后，来安镇党委书记易思铭带着派出所所长赵瑞明和民警王涛一起来到了方弘毅办公室。 “方县长，我来给您送结案报告啦。” 王涛今天把警服穿得整整齐齐，面对方弘毅时态度更是恭恭敬敬，首先上来就是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放那儿吧，说说闫家的那个恶霸是怎么处理的？” “报告方县长，根据治安管理条例，我们所决定对闫家老三也就是闫润喜拘留十五天，昨天已经送到拘留所执行了。” 王涛头上冷汗直冒，闫家也是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方弘毅这个狠人。 昨天他也听说了，这位可是能在县委常委会上和卢书记唱对手戏的。 非但如此，关键是人家还唱赢了。 不少人都在惊呼，青田县的天可能要变了。 虽然卢书记依旧强大，可以后也没人敢再随随便便得罪方副县长。 所以，原本还心存幻想，抱有一线生机的王涛，彻底放弃敷衍的想法。 不但昨天迅速把闫润喜处理了，还连夜赶出了案情报告，今天一大早就给镇党委书记易思铭送了过去。 这不，易思铭也不敢耽误，马上就带着王涛来找方弘毅。 就连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王大年都栽到了人家手里，所以派出所所长赵瑞明审时度势，也跟着易思铭一起来了。 “也算有法可依，可之前的事情怎么算？” 方弘毅明显不想轻易放过闫润喜。 一来，这家伙不该好死不死地把注意打到许语菡头上。 二来，当初在现场的时候，数名群众都和方弘毅反映过闫润喜欺男霸女的恶霸行径。 准确来说这已经完全够得上恶势力的标准了，如果证据再做得足够充分，怕是足已定性成黑社会。 所以对于来安镇派出所的处理结果，方弘毅是既满意又不满意，那此刻肯定就要说清楚。 “方县长，我正要和您汇报这个事情。” 一旁的赵瑞明主动开口介绍起情况，“在给围观群众做证人笔录的时候，我们仔细询问过大家的意见。” “可是没人愿意再次站出来，举报闫润喜其他的违法违规行为。”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强迫人家报警，所以这个事情暂且就只能放下。” 见方弘毅脸色不怎么好看，赵瑞明急忙再次说道：“不过方县长，请您放心。” “我赵瑞明和您保证，只要有一名受害者去我们派出所报案，我们一定会依法依规严厉打击犯罪，给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赵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闫老三，哦，也就是闫润喜，是喊你姐夫吧？” “在这种敏感案件上，赵所不需要回避？” 赵瑞明脸上一阵阴一阵白，可显然也是早有准备的。 “方县长，虽然我是闫家的女婿，可我始终都铭记自己是一位人民警官。”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之前没处理好的案子都处理了。” 方弘毅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茶，再也不看赵瑞明一眼。 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在他眼里，来安镇的百姓被闫家欺负这么多年，和赵瑞明有极大关系。 不管赵瑞明现在想做什么，都注定讨不到方弘毅的好感。 现在不动他，只是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手里也没有证据。 一旦让方弘毅抓到赵瑞明的把柄，不用任何人说，对于这种给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人，方弘毅是绝对不会留丝毫情面的。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不是方弘毅不处理他的理由。 “好的方县长，我回去一定把这件事情抓起来，尽快给来安镇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 方弘毅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着王涛出去。 待办公室内只剩下他和易思铭后，方弘毅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第145章 和廖海明的二次交锋 “方县长，抱歉啊，让您看笑话了。” 易思铭心里是真的不痛快。 来安镇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镇党委书记脸上无光啊！ “思铭，你我之间说这些太见外了。”方弘毅摆了摆手，把易思铭请到椅子上，随手拉开另一张椅子，和易思铭并排坐在一起。 “来安镇的情况我了解，周县长同样也了解。” “你刚刚过去，暂时打不开工作局面，我们是能够理解的。” 易思铭心中一阵感动，每次面对方弘毅时，他都深深被对方的人格魅力以及超高的政治手腕所折服。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家丝毫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处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急自己所急，想自己所想。 说句良心话，一辈子能碰见这么一个领导，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起码在认识方弘毅之前，易思铭做梦都不敢想。 “我和周县长说过，对你在来安镇的工作要大力支持。” 方弘毅点燃一支香烟，把烟盒推给易思铭继续说道：“周县长也同意，还说让我找个时间和你好好谈谈。” “正好今天你过来了，咱们就聊聊，对于来安镇接下来的工作，你打算如何安排？” 这是方弘毅第一次在正经场合和易思铭公开谈论工作，易思铭知道，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决定接下来方弘毅乃至是整个县政府对自己的态度。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方弘毅现如今在青田县的能量。 哪怕是周凯这个县长，也得听人家的，这一点已经是青田县公开的秘密了。 看似是周凯和卢建良斗，实则是方弘毅扛起了周凯一系的大旗。 “方县长，我的想法是尽快先把党委的工作理顺，然后逐步…” 易思铭话还没讲完，就被方弘毅直接摆手打断。 “思铭，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方弘毅看着易思铭正色道：“你要知道当初把你放在来安镇是无奈之举，并不是让你在来安镇一直干下去。” “当然，来安镇的问题是要解决，可不能按部就班的来。” “而是要快刀斩乱麻。” “商务局的林远山刚走，今年的招商引资工作，有大约1.1个亿是直接放在你们来安镇的。” “虽然你是镇党委书记，不是镇长，可这笔钱怎么用，如何监管，投资哪些领域，你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易思铭心中一惊，他还真的不了解这个情况。 1.1个亿直接投在来安镇，这个手笔可不小。 放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的。 “具体的投资项目你去找林远山详细谈，县里面不做过多干涉。” “我就一个要求，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每一个环节，都要经得起审计调查。” 方弘毅和周凯商量过了，县里面的投资不插手，让问题暴露出来。 但同时要抓一个正面的典型，再三考虑之后二人一致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易思铭。 一来易思铭能力够强，对周凯和方弘毅足够忠心。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现在的易思铭需要成绩！ 只有尽快干出成绩，才能提拔到青田县的权力中心。 现在周凯和方弘毅二人迫切需要补充强大自己阵营的实力。 镇党委书记在县里是一方诸侯，可还是不够。 所以不管出于哪点考虑，易思铭都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方县长，我明白了。” 周凯和方弘毅的良苦用心易思铭怎么可能不懂，他重重点头，对方弘毅立下军令状。 “思铭，我和周县长等你的好消息。” 刚刚送走易思铭，方弘毅终于等来了廖海明的电话。 “哈哈哈，抱歉啊方县长，本来昨天就应该给你打电话的。” “但是公司临时出了些情况，我着急飞了趟鹏城处理，就把你这个事情耽搁了。” “没关系的廖总，能理解。” 方弘毅声音平静，越是如此越是让电话另一端的廖海明连连竖大拇指。 原本他以为，自己昨天没联系方弘毅，方弘毅一定很着急。 可廖海明想错了，人家方弘毅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简直就是稳如老狗，丝毫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急躁。 哪怕是今天自己打来电话，方弘毅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廖海明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 如果没有发自骨子里的自信，此刻方弘毅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方县长，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安排考察团去方便？” 廖海明打算继续试探一番，虽说二人之前已经定下了具体的考察日期，可现在这不已经过时了嘛。 如果方弘毅真的着急，廖海明还是打算拿捏他一番的。 这并不是说针对方弘毅个人，主要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 方弘毅和青田县当局越着急，到时候能争取到的政策倾斜力度也就越大。 廖海明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廖总，我这里自然是随时都可以的，主要是看您时间。” 方弘毅一眼就看破了廖海明的想法，可他也不能再端着了。 一味地强硬下去，真把廖海明惹急了，不给投资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方弘毅也不能把姿态摆得太低，那样就完全任由人家拿捏，结果就是被迫让出很多利益。 所以方弘毅先是表明了态度，然后再把主动权扔给廖海明。 什么时候来你自己定，但这里又存在一个问题。 当初你廖海明当着陈高峰的面儿答应周一就来考察调研，现在方弘毅的态度已经摆端正了，你再推脱那就是你的问题。 即使后期投资黄了，在陈高峰那边也是你廖海明需要解释的。 “哈哈，方县长果真快人快语。” 廖海明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还真不简单，怪不得能入陈高峰的法眼，把他当嫡系去培养。 如果此人经商，相信用不了多久也将会是一方巨鳄。 “方县长，我下午就安排考察团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到青田县。” “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廖总，我也希望如此。” “那咱们明天见。” 第146章 接待撞车了 市局专案组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市纪委和市局的联合工作组就已经再次进驻青田县。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这次带队的竟然是市纪委书记牛瑞丰！ 青田县的事情最终还是搞大了，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亲自挂帅来到青田。 方弘毅昨天晚上就接到了杜耀阳的电话，据杜耀阳所说牛瑞丰亲自挂帅是市委常委会上研究讨论出来的，市长杨国涛极力赞成这件事情。 “弘毅，你得小心点，不要以为调查组去了就万事大吉了。” 电话里的杜耀阳语气凝重，“咱们现在并不知道这位是李鬼还是李逵。” 方弘毅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杜耀阳口中的李鬼李逵指的是谁。 牛瑞丰来到承山市上任市纪委书记后，态度一直很暧昧，虽然没有彻底倒向杨国涛，可杨国涛一直在拉拢牛瑞丰是大家都能看到的。 这个时候杨国涛力挺牛瑞丰来青田给他收拾烂摊子，用意是什么？ 所以杜耀阳提醒的很及时，不管牛瑞丰想干什么，方弘毅都必须先警觉起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对于市纪委、市公安局联合专案组的到来，卢建良代表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可能因为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牛瑞丰亲临，一大早卢建良就点齐人马带着众人亲自跑到高速口迎接。 好巧不巧的是，市委联合专案组还没到，廖海明亲自率队的考察组先一步来到了青田县。 看着清一色的奔驰和中间的大劳，卢建良一时间都懵了。 牛瑞丰是肯定不会搞出这么大排场的，就算他想搞市委和市政府也没有如此豪华的车队让他搞。 再说了，牛瑞丰是市纪委书记，真敢这么高调的话他这个市纪委书记也不用干了。 既然如此那是谁如此财大气粗，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眼前这清一水的奔驰S级车队加大劳，就妥妥超过了千万级。 光出行座驾就如此豪横，那身家得是什么级别的？ “方县长，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车队居中的大劳稳稳当当在方弘毅面前停下，廖海明下车后主动对方弘毅伸出了手。 主要是整个青田县县委班子，他也不认识其他人。 更没什么人值得廖海明主动结交，包括县委书记卢建良。 “廖总大驾光临，我们青田县蓬荜生辉，不管摆出多大的阵势都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方弘毅总不能说我们是在迎接市纪委书记和市局的领导，你纯属就是赶巧了。 如此一来，尴尬的可就是廖海明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出丑，哪怕廖总涵养再高，对方弘毅再好，人家也极可能扭头就走。 “廖总，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县委卢书记。” “这位是周县长。” 方弘毅赶紧把廖海明给两位班长做了引荐，不管他和卢建良之间有多大的矛盾，起码在公开场合还是要给足卢建良面子的。 “书记，县长，这位是海明资本的廖总。” 听到海明资本四个字，不管是卢建良还是周凯，二人几乎齐齐色变。 卢建良反映过来后有些懵，周凯则是满脸狂喜，上前握着廖海明的手连连摇晃。 要知道这位财神爷，一般的副市长轻易都见不到。 今天人家能主动来青田视察，绝对是青田县委、县政府的福气。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方弘毅。 毕竟上次的县委常委会上，方弘毅已经明确表示了，廖海明是方弘毅谈妥的。 “书记，县长，您看要不我先陪廖总回去？” 方弘毅看了眼时间，如果大家伙一起送廖海明回去，再折返回来迎接牛瑞丰，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分两路，还不能和廖海明讲实情。 “弘毅县长，那就辛苦你了。” “卢书记，让弘毅自己去陪廖总肯定是不够的，显得我们怠慢了人家。” 周凯打断卢建良的话，“我带着政府班子的同志们一起吧，麻烦您和牛书记解释一下原因。” 卢建良抬头看了周凯一眼，沉默点头。 这边车队刚走，三辆挂着市委牌照的黑色帕萨特在两辆警车的护卫下缓缓自高速口驶来。 卢建良整了整衣领，带着剩余的县委常委们快步迎了过去。 “不是已经和你们交代了吗，不要搞这套迎来往送。” 牛瑞丰黑着脸，来到县区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市领导，再也没有了在陈高峰和杨国涛面前的唯唯诺诺。 再加上市纪委书记的身份，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牛书记，您好不好容易来一次我们青田县，该有的态度我们是必须得拿出来的。” 卢建良人精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怵这种场合？ 再说了，哪个领导不喜欢人山人海的迎接，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的想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您要是心里有火就批评我一个人好了，班子里的同事虽然都是自发来欢迎您的，可我这个班长责任最大。” 听到卢建良的这番话后，牛瑞丰这才满意点头，可当目光扫过人群后，他的眉头就又蹙起来了。 不对，人头不对。 都是千年修行的狐狸，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来了多少人，少了多少人。 难不成有人对自己的到来不欢迎？ 牛瑞丰双眸寒光四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看向卢建良。 “怎么没见周凯同志？”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是要出场的。 哪怕卢建良再强势，再霸道，也不可能剥夺了堂堂县长接见市级领导的机会。 这可是严重的政治错误。 如果县委书记强势到这般地步，那么市委乃至是省委的某些领导都会有意见的，这个道理卢建良不会不明白。 这就是过之犹不及。 “牛书记，周县长在忙着接待一个招商引资考察队，早上专门和我请了假的，说是有空再来拜访您。” “县政府其他班子领导，也都在那边。” 牛瑞丰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第147章 吴部长出头 卢建良这样的老狐狸，可谓是早就把官场规则和人心揣摩到了极致。 所以他的回答专挑麻绳的细处下手，招招都是要人命的。 本来是一次接待撞车事件，周凯方弘毅是主动为县委、县政府分担压力。 可到了卢建良嘴里，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效果和影响马上就产生了质的区别，让牛瑞丰顿时对其二人心生不满。 什么叫忙着接待一个招商引资考察队？ 既然是考察队，那就证明还没有确定合作关系。 什么叫早上专门和我请了假？ 在没有明确合作意向前，周凯和方弘毅就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公司从而不来迎接牛瑞丰，这就是明显没把你牛书记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更是绝杀。 县政府其他班子领导也都在那边，就是在告诉牛瑞丰，县政府现在已经脱离了我们县委的掌控，全听周凯和方弘毅的。 他们二人非但自己不来，还不许县政府其他班子领导来。 你说说牛书记，这二人是何等过分，完全不把你当回事啊！ 这就是卢建良两句话所表达的三层含义，在场的这些人精们自然个个都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再想想刚刚周凯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众人嘴角不自觉都有了笑容。 “牛书记您好，我是吴月敏。” 就在牛瑞丰满腔怒火时，宣传部长吴月敏忽然站了出来。 牛书记眼睛转了转，吴月敏？ 这不是吴家那个被人“抛弃”的大小姐？ 当然，哪怕牛瑞丰再厉害，这个话也不敢当着吴月敏的话讲。 不然吴月敏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照样能把你怼的找不到北。 “吴部长，有事吗？” 面对吴家的女儿，牛瑞丰罕见有了笑脸。 卢建良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丫头不会是要来坏自己事儿的吧？ 好不容易把周凯和方弘毅推到了火坑，等着牛瑞丰给这二人穿小鞋。 要是被吴月敏破坏了，不就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 “牛书记，卢书记刚刚说的是实情，但是并不全面。” 果然！ 卢建良气得七窍生烟，整个吴月敏是疯了不成？ 就算你已经决定投靠周凯和方弘毅了，也不用这么急吧。 人家牛书记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急着帮周凯和方弘毅。 “哦？” “牛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吴月敏不愧是宣传部长，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对牛瑞丰讲清楚了。 “临走的时候，周县长和方县长确实和卢书记请了假。” “可周县长他们的原话是托卢书记向您请假，并不是和卢书记请假。” “事态紧急，为了拉海明资本来青田县投资，方县长付出了很多努力，差点喝酒喝到医院去。”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人家董事长带队下来考察，县政府的同志们自然得牢牢把握好这个机会。” “牛书记，还希望您能理解周县长、方县长和县政府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不易。” 牛瑞丰急忙摆手，这丫头怎么一上来就给自己乱扣帽子？ 这话说的，如果接下来自己找周凯和方弘毅二人的麻烦，不就成了自己因为他们没来接待，故意给他们穿小鞋了？ 本来卢建良是想借此机会给二人上眼药了。 牛瑞丰刚刚震怒下，还真有收拾一下他们的打算。 可如今被吴月敏这么一折腾，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出手了。 不光如此，听听吴月敏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理解大家的不易？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要是自己真的找周凯和方弘毅的麻烦，那就更彻底坐实这一点了！ 这下，牛瑞丰的火更大了。 可他偏偏拿吴月敏毫无办法。 这要是换一个人，牛瑞丰肯定不会忍。 哪怕是方弘毅这个陈高峰的前任大秘，敢如此和自己说话，牛瑞丰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吃尽苦头。 可偏偏吴月敏不行。 那可是吴家的大小姐！ 虽然离家已经三四年了，可仍旧是吴老爷子的掌上明珠。 真得罪了吴家，牛瑞丰这个市纪委书记绝对干不长久。 所以万般无奈下，牛瑞丰只能忍着火，陪着笑脸，哄人家开心。 哪怕是当着青田县县委、县政府这么多常委们的面儿，牛瑞丰也得做。 “吴部长言重了，我怎么可能怪周凯和方弘毅同志。” “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相比而言来这里等我反而是耽误工作。” “卢书记，对此我再次对你提出批评，以后不准再搞这样的形式主义了。” 卢建良心里气得直骂娘。 怼你的是吴月敏，又不是我。 怎么着，你惹不起吴家的小姐，我卢建良就是软柿子好欺负呗？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牛瑞丰的怒火总得有地儿发泄。 既然不能撒到吴部长头上，那就只能由你这个大班长代劳了。 谁让整个青田县，都是在你卢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换个角度想，吴月敏如此目无上级，不也是你卢建良领导无方？ “我记住了牛书记，以后我一定改。”卢建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心里恨不得把牛瑞丰掐死。 可想想杨国涛的叮嘱，卢建良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咽到肚子里。 这个牛瑞丰自己绝对不能招惹，就连杨国涛都得好言好语地拉拢人家，自己要是得罪了他，杨国涛都不会保自己。 卢建良这边水深火热，方弘毅和周凯等人就相对轻松很多了。 主要是廖海明对方弘毅一来印象很好，二来佩服他的能力和稳定的情绪。 三来，自然也是给陈高峰面子。 所以一番调研考察下来，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 “周县长，我之前听人说你们青田县土地局有个局长很不简单啊！” 廖海明忽然看向周凯，满脸意有所指。 周凯脸色微微一变，第一时间看向方弘毅，他不知道好端端的廖海明怎么忽然提到这件事情。 方弘毅眯着眼睛，对周凯轻轻点了点头。 周凯顿时明白了。 “廖总，这完全就是污蔑。” “县土地局在方县长的分管下蒸蒸日上，怎么可能出差错呢？” 第148章 疗养式旅游 方弘毅点头的意思，不管廖海明掌握什么消息，可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绝对不能当着廖海明的面儿揭自己的短。 如果廖海明如此不识时务，还要深入谈这个话题，那也是后话了。 果然，周凯话音刚落，廖海明看了方弘毅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可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就仿佛刚刚并非是廖总有意的试探，就是人家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说过去就过去了。 只有方弘毅懂廖海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家这是在隐晦告诉青田县当局，你们青田县的情况我都了解。 归根结底的目的，就是在为待会儿的谈判做铺垫，以此来要求青田县政府给予海明资本更好的政策。 什么是商人？ 一切以利益为出发，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才是商人的本质。 人家就是清楚你青田县的政治生态格局，所以才打算用这个拿捏你一把。 偏偏方弘毅不给他这个机会，廖海明只能笑着掩过去。 “廖董，既然你选择了我们青田县，就一定要相信我们青田县政府。” 周凯及时接过话，“在合理范围内，我们愿意给您最大的诚意。” “周县长，诚意可不是你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廖海明看了周凯一眼，略带深意再次把目光放在方弘毅身上。 “贵县有这么精明的副县长，我当然要小心些了。” “说起精明，十个我也比不上廖总。” 方弘毅嘴上不饶人，本来就是互相打趣，也没人会真生气。 “廖总，说真的，感觉我们青田县如何？” “值得你们海明资本在我们这里下血本不？” “你看，我刚说完你精，你就开始给我挖坑了。” 廖海明哭笑不得，方弘毅的问题很有意思，人家不问你是不是确定投资，而是问你舍不舍得下血本。 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不过总体来说，青田县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旅游业是可以做的。” 廖海明赞叹道：“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这么好的空气了。” “廖总，您是会享受的。” 方弘毅竖起大拇指配合道：“青田县别的没有，绿水青山数不胜数。” “这么多的植被，含氧量肯定高，确实很适合疗养。” “方县长，我说的是旅游业，你怎么扯到疗养上去了？” 看廖海明一副诧异的样子，方弘毅只能用后世思维给这位如今的商业大亨来个头脑风暴。 “廖总，单纯的旅游业发展是有一定的瓶颈和上限的。” “尤其是对于文化底蕴比较差的偏远地区，想吸引广大游客前来，就一定要区别于其他地方，做出属于自己的特色。” “咱们马上要办奥运会了，现在提倡全民健身对不对？” “趁着这个东风，我们可以把健康疗养理念和旅游文化相结合，主打一个疗养式旅游。” “廖总你刚刚不是说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吗？” “您是这样，相信很多在重工业城市生活的白领群体们更是如此。” “如果说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有个地方，山清水秀鸟御花园，空气含氧量堪比欧洲，关键价钱还低，您说他们会不会心动？” 廖海明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方弘毅的这番话让廖海明都不由心动起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很少有人会大老远地跑到千里之外去旅游，如果非要去，那一定是这段旅程被赋予了不同的价值和定义。 比如，不走三一八，枉为真男人。 就这一句话，让川藏线陷入拥堵，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的人纷纷踏上行程。 比如，不到长城非好汉。 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周末节假日，售票口都是人满为患。 这才是成功的旅游营销，不管是什么城市，大与小、繁华与落寞，想真正把旅游业做起来，那一定要打造一张适合自己的城市名片。 而方弘毅提出的这个疗养+旅游，堪称是这个时代的新路线。 起码暂时还没有人这么做。 见廖海明双眼发光，方弘毅知道自己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 如此一来的话，海明资本单单旅游这一项的投入就不会小，起码三五个亿起步。 非但如此，在宣传方面方弘毅还能白嫖廖海明一把。 一旦这个项目落地，海明资本肯定会通过麾下的公司，尤其是在大本营鹏城大肆宣传，吸引白领们前来。 这么一来不就给青田县政府省了一笔不菲的宣传资金？ 而且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众所周知，如果一个城市想发展旅游业，城建一定要做好。 就不说非要对标南方经济繁华城市，可起码也做到干净、整洁。 这种城市配套是必须的，一旦项目立项，方弘毅就可以去市里乃至是省里拉专项资金去了。 另外，你廖总不得慷慨解囊，多多少少也得意思意思嘛。 再有就是交通。 总不能让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游客走国道吧？ 到时候市区到青田的高速甚至铁路，那还不马上纳入规划。 当然了，不管是高速还是铁路，都得市里乃至是省里批准。 尤其是铁路，因出资方的不同，甚至可能还需要送到燕京报备部委才能拿到相关手续。 不过这些在方弘毅眼里都是小问题。 省里的关系自然有陈高峰帮忙打通，如果真的需要到部里跑关系，咱燕京又不是没有关系。 有个招牌千金朋友，不用白不用啊！ 而一旦交通的问题解决了，制约青田县发展的最大壁垒就等于打通了一大半。 到时候再出去跑项目拉投资，就会事半功倍。 周凯和方弘毅二人陪着廖海明从花园山坡转到小河草甸，一路上廖总的兴致都非常高。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对于北方乡镇的概念比较模糊。 更不懂这里的人是何等淳朴。 中午时分，方弘毅本想就近用餐，带廖海明等人吃一顿地地道道的北方农家乐。 可卢建良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方县长，牛书记想找你谈话。” 第149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方弘毅皱着眉，第一次因为卢建良的电话莫名动了火气。 整个青田县县委、县政府都知道，廖海明是什么身份。 更清楚以人家的咖位，亲自来一次青田县考察，是何等的不易。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卢建良仍旧给你使绊子，丝毫不在意青田县未来的发展，更是把青田县近四十万群众的幸福生活置于脑后。 方弘毅怎么可能不恼火？ “弘毅，怎么了？” 见方弘毅脸色不好看，周凯小声问了一句。 方弘毅摆了摆手，对周凯轻声道：“周县长，廖总这边就麻烦您先陪着了，我有事回一趟县委。” “卢建良找你麻烦了？” 周凯脸上也浮现出怒色，方弘毅这边为了青田县未来的发展，绞尽脑汁都快把头皮抓破了，卢建良转身就在背后拆台。 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他卢建良也别想好。 “没关系的周县长，人家好不容易从市里请来了救兵，不给咱们上堂课也实在说不过去。” 方弘毅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周凯的肩膀，“这边就全交给你了，我待会儿和廖总说一声，找个借口，千万别说漏了。” 廖海明人精一样的人物，是非常难缠的，如果让他知道方弘毅在青田县的日子并不好过，人家是不会相信你，并且给你投资的。 这才是方弘毅最担心的，同样也是卢建良最希望看到的。 回去的路上，方弘毅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一双拳头更是捏的紧紧的。 他能理解也能接受因政见不和甚至是阵营不同产生的矛盾乃至是斗争，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大的基础条件。 那就是不能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和经济发展，这是大原则。 卢建良平日里怎么斗，他都能忍，可在廖海明来青田县考察的节骨眼上找自己的麻烦，破坏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这就是方弘毅忍不了的了。 哪怕是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牛瑞丰为卢建良站台，这个官司方弘毅也打算和他一直打下去。 回到县委大院后，通讯员白正奇正满脸焦急地站在县委大楼门口，看到方弘毅的车子驶了进来，白正奇急忙小跑着过来给方弘毅开门。 “方县长，市纪委的牛书记已经找了三名干部谈话了。” “都是咱们县政府这边的人。” 白正奇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刚董副县长才被叫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卢书记让我通知您，周县长和您都在约谈的名单之内。” “我知道了。” 方弘毅笑着点了点头，见白正奇满脸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能理解白正奇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握的感觉。 半年前，自己也曾感同身受过。 可自己不是王远山，行得正、坐得端。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惧怕卢建良这种宵小的手段？ 牛瑞丰是在二楼的县委常委会约见的青田县干部，方弘毅走到门口的时候，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刘明眯着眼迎了上来。 “方县长去隔壁办公室稍等下，牛书记正在和董亮谈话。” 好一声董亮。 既没有称呼董县长，直呼全名连个同志都不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董亮已经被市纪委双规拿下了呢！ “辛苦刘主任了，我就在这里等。” 方弘毅声音平淡，可话里那种深深的寒意让刘明不禁打了个哆嗦。 从方弘毅来青田县上任的那天起，不管是面对谁，方弘毅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哪怕是普通的干事，也从未见方弘毅发过火。 可方弘毅现在给刘明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愤怒犹如岩浆，在深深地酝酿着。 刘明情不自禁退后了两步，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方弘毅。 白正奇很机灵，总觉得方弘毅现在缺点什么。 想明白后他快步跑回办公室，给方弘毅泡了一杯大红袍。 就这样，方弘毅抱着茶杯，横眉冷目看着刘明，不时惬意地吸溜一口茶水，虽然只有一人一杯，却给了刘明一种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简单。 刘明一辈子见了不少人，厅局级乃至是省部级领导也不是没接待过。 可生平第一次，让他对方弘毅这个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怯意。 大约十几分钟，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 董亮阴着一张脸自会议室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方弘毅时，董副县长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方弘毅会出现在这里。 “海明资本那边？” 这是董亮和方弘毅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听到这句话，方弘毅心中闪过一道淡淡的欣慰。 终归整个青田县不全是坏人，更不全是傻子。 不管什么阵营，董亮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单单这一点就值得方弘毅把他当个人看。 “没事，周县长在陪着。” 董亮这才松了口气，片刻后忽然对方弘毅压低声音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不管说什么你千万沉得住气。” 方弘毅看了董亮一眼，微微颔首后大步流星走进会议室。 往常人满为患的常委会议室内今天空荡荡的，县委书记卢建良坐在一边，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张学宇坐在他的左侧。 在二人对面的是市纪委书记牛瑞丰，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市纪委的工作人员负责做笔录。 名义上是市纪委和市公安局的联合调查组，可如今会议室内没有看到任何一名市局的领导。 所以方弘毅很快就给这个谈话在内心做了定性。 这次牛瑞丰找自己，和青田县的案子无关。 那么他是冲什么来的？ 方弘毅走进会议室，礼貌对牛瑞丰点了点头，没有问好，没说一句话，拉开卢建良另一侧的椅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落座了。 这一幕让张学宇暗暗竖起大拇指。 这些人还想给方副县长一个下马威，俗不知玩这种套路，方副县长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能是方弘毅的沉稳让大家忘记了他的年纪。 不到三十岁的副县长，怎么可能不轻狂？ 上任一个月就能和卢建良在常委会上掰手腕，怎么没有轻狂的资格？ 第150章 方弘毅的要求 方弘毅的这个架势把牛瑞丰和卢建良也搞懵了。 这也太狂妄、太目中无人了吧？ 完全没把县委书记和牛瑞丰这个市纪委书记放在眼里啊！ 方弘毅就是在用这种方式，隐晦表达自己的不满，就是让你卢建良和牛瑞丰看的。 你们敢破坏青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还不许方弘毅嚣张跋扈一些？ 这个官司就算打到省里，方弘毅也是丝毫不惧的。 “方弘毅同志，今天找你过来是贯彻落实市委、市纪委精神，对你进行廉洁教育谈话的。” 牛瑞丰一出手就是杀招。 所谓的廉政谈话，是纪委对领导干部通过谈话的形式进行教育警示的监督制度。 一般情况下，主要面对新任职干部、关键岗位领导以及存在苗头性问题的领导干部。 这三类方弘毅是一条边都不沾，如果非要硬往上靠，方弘毅勉强算得上关键岗位领导干部。 牛瑞丰咳了咳嗓子，开始按部就班开展工作流程。 方弘毅眯着眼睛，静静注视着牛瑞丰，他倒是想看看牛瑞丰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廉洁教育谈话的流程开展起来很快，可牛瑞丰就仿佛有意拖延时间一般，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说点别的打断一下。 断断续续下来，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完流程。 时间已经来到了12点30分，卢建良主动说道：“牛书记，咱们先去食堂用餐吧。” 牛瑞丰点了点头，二人谁也没理方弘毅，来到门口的时候牛瑞丰忽然回头看着方弘毅说道：“方副县长，2点咱们继续。” 方弘毅深吸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本来想着自己尽快结束这边抽出时间去见廖海明。 可牛瑞丰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方县长，您消消气，千万不要和牛瑞丰起冲突。” 待二人离去后，张学宇急忙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人家就是在故意激你，你如果真的和牛瑞丰翻脸，那就中了人家的计了！” 方弘毅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明白，可廖海明那边确实也着急。” 有些话方弘毅不能明说，倒不是说不相信周凯的能力，而是廖海明太过老奸巨猾了。 如果周凯应对不当，轻则损失青田县当局的利益。 重则谈崩了，海明资本直接撤人，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放心，牛瑞丰玩不出什么花样，毕竟咱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张学宇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只有安全留下来，你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些时候面对某些事情，想忍也是很难的。 方弘毅利用午休的时间，再次赶到周凯和廖海明那边。 他是真的不放心，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好在周凯和廖海明聊得还算不错，也可能是人家廖总看在陈高峰的面子上，没有故意为难。 可方弘毅还是通过小细节，发现廖海明给周凯挖了坑，意在投资的时候让青田县提供更多的政策扶持。 比如廖海明说到兴建一家五星级酒店，毕竟部分游客可能住不惯度假村，那么自然就需要有高档的配套酒店。 以青田县目前的酒店服务水平，是满足不了高端游客需求的。 但是兴建一个五星级酒店，自然就需要配套的商圈，廖海明看不上现在青田县的繁华地段，准备打造一个新的城市中心。 本来这是好事，可人家廖海明也是有要求的。 一个是广袤的土地，整个商业圈都将由海明资本一手打造，土地价格虽然还没敲定下来，可人家绝对不会开高价。 毕竟没有竞争就没有议价空间。 二来廖海明还提出需要县委、县政府协调地方银行，给予一部分低息贷款支持。 海明资本是有钱，可人家也不会拿自己兜里的钱全部来填青田县。 一旦项目失败，所有的亏损不就自己承担了？ 精明如廖海明，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把当地金融机构捆绑进来，关键时刻才能给自己兜底。 这就是风险均摊，但是却并没有拿出相应的利益给到青田县当局。 周凯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全盘接受廖海明的要求，可关于兴建新的城市中心，周凯是已经点头了的。 “廖总，这么搞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方弘毅才不给廖海明钻空子的机会，哪怕要建也要牢牢掌握主动权。 “青田县本来就不大，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兴建一个新的城市中心。” “方县长此言差矣。” 廖海明每次和方弘毅谈判的时候都非常小心，这个小狐狸太滑了，智商情商完全不输自己，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他占便宜。 “虽然我在县一级的城市投资比较少，可道理都是一样的。” “一个城市不可能只有一个商业中心，况且如果在原有的商业圈新建，周边的土地也是不好协调的。” “廖总，我想问下贵公司大约搞多大规模的商业圈？” “考虑到青田县的人口规模，有五十亩足够了。” 方弘毅蹙了蹙眉，缓缓吐出三个字。 “太大了。” 以方弘毅的了解，省会城市的大型商业圈也不过60到80亩。 廖海明上来就起这么高的调子，一旦做成形象工程，或者度假村项目失败没有那么多的游客，指望青田县本地群众是很难消费起的。 方弘毅不排斥兴建新的城市中心，可规模一定要有所控制。 坚决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有兜底的心理准备。 “廖总，我也觉得不可取。” 周凯时刻和方弘毅保持同一条战线，虽然他脑子不如方弘毅好使，可也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他和方弘毅出现了分歧，那廖海明就更有可乘之机了。 哪怕有不同的意见，也是私下两个人再商谈，当着外人的面，一定要统一思想。 “这个具体的我们可以再谈。” 廖海明做出让步，“主要是合作细则大家有没有其他意见。” 周凯看了方弘毅一眼，方弘毅直言不讳，“有。” “不管是什么投资，海明资本都不能一家独占。” “青田县县政府是要参与进来的，并且要占据主导地位的。” 第151章 帮我转告青田县委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不对劲了。 “方县长有什么更好的提议么？” 廖海明看向方弘毅的目光极其深邃，隐约间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很简单，海明资本在青田县的所有投资都要有官方背景，这样一来，好处我想廖董肯定是清楚的。” 廖海明点了点头，有政府背景各种手续批文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对于北方政府的行政能力和行政速度，廖海明也是深有体会的。 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年代下，哪怕你是政府大力招商引资拉过来的企业，各个衙门里的关系如果走不通，那也是一步一个坎儿。 再说了，廖海明也从未想过自己完全吃下这些项目。 真这么搞的话，所有的风险不就都自己承担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廖总的资金压力肯定就会小很多，如此一来自然也就用不到银行贷款了。” 廖海明嗤笑一声，好家伙，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不瞒廖总，我们青田县的整个财政水平和南方经济发达城市都有很大的差距。” “可能南方经济水平比较好的城市，能给到您资金支持，但我们青田县或者大多数北方城市都是做不到的。” “地方性银行，比如青田农信社乃至是国有四大行，资金主要是用于惠农方面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政府协调，人家也是不听我们的。” 廖海明再次点头，这个情况他也明白，当初之所以提出这点要求，主要的目的是想把当地金融机构绑进来给自己兜底。 又不是说，海明资本真的缺那三瓜两枣。 可如今方弘毅决定政府直接介入，贷不贷款就不重要了，毕竟海明资本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知道方县长想怎么合作？” “青田县会成立一个建发集团，专门用于对接和海明资本的所有合作业务。” 关于青田县建发集团，方弘毅早就想搞了。 和大多数的北方城市一样，因为商业环境相比南方差距很大，很多县级市乃至部分偏远的地级市，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自己的建设发展集团。 就拿承山市来说，市建发集团三年前才刚刚成立，至今没有任何建树，还在吃财政补贴。 至于承山市下辖的这些县级政府们，就更没有独立的县级建发集团，在这一点上相比南方的城市确实非常落后。 现在方弘毅提出成立县级建发集团，在北方来说是很大胆的决定了。 “方县长，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实施起来难度比较大吧？” 果然，人家廖海明是深入了解过北方营商环境的，直言不讳指出方弘毅的这个方案理论上是比较冒险的。 “廖总，难度大不大得干了才知道。” 见方弘毅脸上满是信心，廖海明也难得任性了一把。 “好，那我就等着方县长的好消息了。” “如果方县长能把青田县建发集团搞起来，关于合作上的事情，我会优先考虑方县长提出来的合作方式。” “廖总，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好，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方弘毅和廖海明二人握了握手，时间已经来到了1点50分。 “廖总，单位那边还有急事等着我处理，我就先行一步了。” 廖海明扫了眼周凯哈哈大笑道：“你们周县长是抓着你一个人使劲用啊，也不能因为你能干就这么欺负你。” 见周凯脸上有些尴尬，方弘毅急忙用一句能者多劳是应该的应对过去。 待方弘毅离开后，廖海明忽然问道：“周县长，方县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周凯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廖海明真的是成了精啊！ 他是通过什么判断出来方弘毅遇到麻烦了？ “周县长，以我对方县长和你们青田县的了解，不是我自大，哪怕是县委书记卢建良此刻也应该是亲自作陪吧？” “可今天卢书记并没有到，而且方县长也是行色匆匆的。” 廖海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当然，周县长可以隐瞒我，但是对我而言想打听清楚这些事情很简单。” “廖总。” 廖海明摆了摆手，“周县长，麻烦你给青田县县委班子和卢建良带句话。” “如果你们青田县的政治生态环境如此糟糕的话，那我今天可就白来了。” 周凯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了，一旦海明资本因此撤资，那么不管是卢建良还是他周凯，都一定会被市委严厉问责！ 卢建良有杨国涛死保，可自己呢？ 虽然自己看似登上了陈高峰的大船，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是县长，责任最重，陈高峰会死保自己吗？ 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啊… 周凯和廖海明之间的交谈方弘毅并不清楚，赶回县委大院后已经是2点零3分了。 比之前牛瑞丰约定的时间迟到了3分钟。 方弘毅小跑着来到二楼的会议室，还好，牛瑞丰和卢建良可能想故意晾着他，至今还没有到。 就在此时，杜亮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方县长，赵伟的案子破了。” 电话刚刚接通的一瞬间，杜亮就给方弘毅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杜局，什么情况？” “你们县委食堂的一名厨师被重金买通，在赵伟的食物里下了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听我讲。” “现在人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对方还没有交代幕后是谁指使他毒杀赵伟。” “交易也是现金的方式，没办法通过流水去查。” “但是你放心，找到了这个人，距离幕后的人的就不远了。” “你再给我2天时间，不，一天，我给你把真凶揪出来。” “杜局，辛苦您了，我等您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微微闭上双眼。 脑海中开始盘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牛瑞丰和卢建良的刁难。 可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大约2点15分的时候，联络员白正奇喘着粗气跑到常委会议室。 “方县长，卢书记让我转告您，下午的谈话取消了。” 第152章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不是卢建良和牛瑞丰想取消针对方弘毅的谈话。 而是市局专案组有了关键性进展，牛瑞丰和卢建良去县公安局听报告了。 牛瑞丰还好一点，卢建良全程是黑着脸的。 尤其当市局专案组拿出铁证，卢建良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大家都能感觉到，卢书记的身子在抖。 “杜局长，这是我们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的耻辱！” 待杜亮汇报完案情后，卢建良几乎是拍着桌子站起身，满脸都是愤慨。 “牛书记，杜局长，是我们青田县当局管理不严，才会酿成如此悲剧，我这个县委书记应该和二位市领导检讨。” 杜亮看了牛瑞丰一眼没说话。 虽然他是刑侦领域的专家，可干到这个地位的哪有傻子，有牛瑞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开口的资格。 而且自己这个市局副职，可不敢在县委书记面前当什么市领导。 人家卢建良尊称自己一声市领导是给自己面子，如果自己真的拎不清，把自己当成卢建良的领导，那才是闹笑话。 “卢书记，这个责任也不在你。” 牛瑞丰神色凝重，语气严肃，他这个联合工作组组长是受市委委派的，主要就是下来查赵伟和王大年的案子。 而王大年的案子，便是赵伟的关联案。 可牛瑞丰至今没见王大年，反而是把青田县县政府几个副县长几乎挨个找过去谈了个遍。 哪料市局的破案进度如此神速，自己没来之前案子还陷入僵局，自己刚刚到了半天，人家就找到了关键嫌疑人。 虽然现在还没有查到背后是谁在指使这一切，可起码有了突破口，距离彻底了结这个案子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市局的主要任务几乎已经完成，接下来的重担全在自己身上。 所以牛瑞丰也头大，这是他来承山市履职后市委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如果办砸了，牛书记的脸从哪儿搁？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牛瑞丰就在不断向卢建良示好的主要原因。 并不是说牛瑞丰已经彻底倒向杨国涛，帮着杨国涛来青田县站台，为卢建良撑腰。 而是牛瑞丰很清楚，青田县的工作离不开卢建良的支持。 可现在市局的动作太快了，快到牛瑞丰毫无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希望继续寄托在卢建良身上。 “卢书记，你是县委的大班长，全县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要照顾到，不可能盯着一个县委食堂的厨师吧？” “这个事情县委办要负主体责任，同样县纪委也是有次要责任的。” 有件事情青田县的人都不清楚，张学宇和牛瑞丰在省里的时候就不怎么对付，关系一度闹得很僵。 现在一人是市纪委书记，一人是县纪委书记，张学宇是被人家牛瑞丰完全拿捏的。 这么好的机会，牛瑞丰怎么可能放过，就算不能直接拿下张学宇，可也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杜亮从汇报完案情后就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查案子，把案件查清楚了工作就结束了。 至于此案最终会对青田县造成多大的影响，理论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杜亮和方弘毅的私交好啊！ 也很清楚赵伟案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所以，眼瞅着牛瑞丰给卢建良打掩护，杜亮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杜局，既然现在你们已经缉拿了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是不是就可以结案了？” 卢建良微微一笑，看着杜亮缓缓说道：“这些天市局的同志们都辛苦了，原本是我们青田县的案子，可最终还得市局的同志跟着操心。” “我建议今晚我们青田县当局为市局的同志们召开一个庆功宴吧，总得有所表示不是？” “卢书记，这个时候开庆功宴还为时尚早吧？” 杜亮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道：“这名县委食堂的厨师和赵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难道卢书记就不想知道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我们市局专案组觉得这个案子背后另有隐情，刚刚我也说过了，他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指使。” “所以这个案子我们结不了，庆功会也就免了吧，等真相彻底水落石出，我一定配卢书记好好喝一杯。” 杜亮一边说一边已经站起身，“两位，我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从会议室出来后，杜亮第一时间来到了方弘毅的办公室。 周凯正巧刚刚赶回来，廖海明已经送走了，人家廖总掌握着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留宿在穷乡僻壤的青田县。 “方县长，周县长也在。” 杜亮这个打招呼的顺序也很有意思。 按照官场惯例，一般要先和职务最高的人打招呼，然后依次往下排。 这个规矩杜亮不会不清楚。 可偏偏杜亮就没这么干，而且周凯还不恼。 因为在大家心里，已经习惯了以方弘毅为中心了。 哪怕是周凯这个县委副书记、县长也是如此，如果没有方弘毅，青田县哪来的大好局面。 “杜局，快请坐。” 方弘毅主动起身把杜亮请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杜亮也不再避讳周凯，来了这么些天，他很清楚周凯和方弘毅之间的关系了。 说实话，能把副县长干到这个地步，让县长天天给自己“打工”，可能也只有方弘毅有这个本事了。 “周县长，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中午和弘毅也说过了，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杜局，真的是辛苦您了。” 周凯连连点头，身边全是自己人的感觉真的太酸爽了。 从他来到青田县至今，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县政府从上到下都是一条心，连常务副县长董亮也不给自己使绊子了。 市局的专案组也是自己人，连县纪委书记张学宇都站到了自己这边。 如果这个阵容再斗不赢卢建良，那就真的没天理了。 “杜局，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牛瑞丰的态度。” 方弘毅一句话就让周凯愁眉苦脸起来。 瞧瞧，自己怎么把他给漏了呢？ 第153章 七巨头齐聚，展现实力！ 杜亮眉头紧锁，方弘毅说的没错，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牛瑞丰。 毕竟人家是市委常委，更是联合调查领导组的组长。 别说杜亮了，就算姚承安亲临，在级别上也要被人家牛瑞丰压一头。 很多人觉得同样都是副厅局级，怎么差距就会那么大，市公安局局长还是副市长，级别够高，手中的隐性权力更大。 但地方上真正具有行政、人事、财政等决定权的，就是党委的常委会。 入了常，就是当之无愧的当地诸侯之一。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高峰当初极力给方弘毅争取青田县的常委资格。 只有入了常，才能真正坐在牌局之上。 所以杜亮这个级别的干部，面对牛瑞丰，那是一件极其头痛的事情。 别说是杜亮了，就算是周凯和方弘毅二人也是如此。 他们能和卢建良据理力争，毕竟大家是一个班子里的同事，意见不和在所难免，上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果他们硬钢牛瑞丰，首先一顶不尊重上级领导的大帽子就避无可避。 在青田县，如今的牛瑞丰就是代表市委和市纪委，青田县当局不管是谁敢正面找牛瑞丰的不痛快，就是在和整个市委作对。 哪怕是方弘毅，也绝对戴不起这么大的帽子。 一旦触碰到这种原则性的底线，哪怕陈高峰再护着方弘毅，可对于这种犯众怒的事情，陈高峰也护不住他。 所以方弘毅才直言，现在牛瑞丰才是最大的麻烦。 不摆平牛瑞丰，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法办。 “弘毅，你是怎么考虑的？” 周凯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先不表态。 在没有听过方弘毅的意见之前，周县长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既然问题是方弘毅提出来的，那么相信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周县长，杜局长，现在大家伙都觉得牛瑞丰来青田县，是给卢建良站台的，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杜亮蹙眉沉思没说话，周凯则是率先点起了头。 “弘毅，何止是咱们县这么传。” “现在市委市政府也都是这种声音。” 方弘毅笑着摆了摆手，“周县长，如果你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 “大家不妨想一想，省里面为什么会突然空降个纪委书记来承山。” “按理说市纪委书记和市委书记一条心便于工作开展，但是省里面还是把人换了，让牛瑞丰来承山市挑市纪委的大梁。” “不是说牛瑞丰能力有多强，而是上面不想承山市的场面失控。” “换句话来说，之前的市纪委书记是和陈书记一条心，上面现在既然想动，就不会傻到让新的纪委书记和市长一条心。” “如此一来的话，那省里面不是白折腾了么？” “上面要的是平衡，现在除去牛瑞丰承山市就已经达成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所以只要牛瑞丰不傻，就不会这么着急站队。” “这个平衡是上面想看到的，牛瑞丰来之前也一定被谈过话，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周凯和杜亮都震惊了。 杜亮震惊纯属工作性质，他只会办案子，就算多少懂些政坛的规矩，可也绝对没想过这么多。 周凯则是完全的心悦诚服。 作为青田县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觉得自己能猜透市委领导的心思和意图，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方弘毅的目光和格局已经放到了省一级！ 人家连牛瑞丰为什么下来的，带着什么使命来到的承山，因此会做出何种选择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单单这份心思，就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所以现在周凯对方弘毅是彻底的心服口服，有这么一个堪称妖孽级别的副手，也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方县长，照你这么分析，牛瑞丰现在的行为举止不对劲啊？” 方弘毅微微一笑，“因为他现在需要卢建良。” “换句话说，他觉得卢建良才是青田县的天。” “想完成市委交给他的任务，他就离不开卢建良的帮助。” 周凯眼睛顿时亮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问题就不算复杂了。” “只要咱们适当地展现自己的实力，让牛瑞丰清晰地意识到青田县不是卢建良的一言堂，到时候他的态度不就自动转变了？” 方弘毅笑着拍了拍手，周凯难得通透了一次。 和他的计划居然不谋而合了。 当天晚上，方弘毅大张旗鼓，以自己的名义请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董亮一起吃饭。 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张学宇，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月敏，县委常委、武装部长米学林也应邀参加。 除此以外，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把县委专职副书记王庆阳也一起拉过来了。 足足七名县委常委级领导，齐聚一堂！ 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市纪委、市公安局联合调查领导工作小组副组长、市公安局副局长杜亮闪亮登场。 宴请之地就在县委招待所，方弘毅等人的隔壁包厢，就是县委书记卢建良单独宴请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牛瑞丰。 作陪的仅有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志文和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刘明二人，大大的包厢冷冷清清。 起码相比隔壁的欢声笑语，卢书记这边不是一般的寒酸。 卢建良恨得牙痒痒，不是他撑不起大的局面，而是为了以示亲密，卢书记刻意缩小了宴请的规模。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向来低调的方弘毅竟然不声不响给他玩了把大的！ 牛瑞丰全程黑着脸，饭没吃几口，酒更一口没喝，四人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晚宴。 “卢书记，不必送我回房间了，我想自己走走。” 牛瑞丰拒绝了卢建良深入交谈的建议，起身率先大步离开。 看着牛瑞丰离去的背影，卢建良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卢书记。” “去，看看那边都谁在。” “一个人都不要漏！” 卢建良声音冰冷至极，好一个方弘毅，自己又一次小瞧他了！ 第154章 请君入瓮，大戏已成 为了组这个局，方弘毅着实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周凯、杜亮和张学宇自然不用说，都是自己人，那是随叫随到的。 董亮就不一样了，方弘毅找了个借口，研究招商引资工作。 不管结果如何，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把局组起来，方弘毅就不信人来了还能让他轻易跑了。 至于吴月敏和米学林，其实反而简单。 通过上次县委常委会，方弘毅就发现吴大小姐看似强势，实则没主见。 很多时候米学林的意见她是非常在乎的，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只要搞定米学林，吴月敏就等于买一送一自然跟着来了。 上次的常委会，方弘毅敏感察觉到米学林有倒向自己的意思。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可对于方弘毅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试探机会。 所以方弘毅给米学林打了个电话，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联络感情的意愿。 人家米学林二话没说，就对方弘毅讲了四个字。 “时间地点。” 要说最难搞的，那肯定是县委专职副书记王庆阳了。 不管是周凯还是方弘毅，和王庆阳之间都并没有任何交情。 而且这些年王庆阳一直积极配合卢建良工作，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周凯也好方弘毅也罢，想请动他不是一般的难。 这个时候，就轮到杜亮发挥他的作用了。 杜局一个电话打给王副书记，说关于王伟案有些细节想和王庆阳聊聊。 不知情的王副书记，就这么懵懵地上了方弘毅的“贼船”… 就像方弘毅所说的那般，既然来了就不是那么好走的。 哪怕是王庆阳被眼前的场面搞得有点懵，又是周凯又是方弘毅的，可等他反应过来想走的时候，已经被杜亮一把按住了。 “王书记，我早就听说您和我们姚局是同学了。” “这次来青田县，姚局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来青田县一定拜访您。” 王庆阳这下更没话了。 他和姚承安算哪门子的同学，真要是非从同学上扯，两个人倒是前几年同一期党校培训过。 省委党校培训结束，姚承安提名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 可他王庆阳职务没有丝毫变动，连原本承诺的县长位置也被周凯抢了。 所以这些年王庆阳心里始终有根刺，不吐不快。 倒不是说他仇视周凯，县长的职务安排也不是周凯说了算的。 但是这个位置就这么丢了，王庆阳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庆阳始终不愿意倒向周凯的主要原因。 不然的话，哪怕卢建良再强势，周凯和王庆阳联手的话，卢建良也不会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 市委给各个县配班子，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青田县之所以走到现如今的局面，主要原因就是在于王庆阳和周凯二人的矛盾。 倒也不是说不能调和，而是两个人谁也不愿意主动找对方低头。 可今天方弘毅组了这么一个局，又有杜亮在中间做和事佬，氛围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起码王庆阳没有刚来时那么排斥，能坐下来和大家谈笑风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刘明忽然走了进来。 看到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刘主任一时间懵了。 卢建良让他看一下包厢内都有谁在，可刘明进来以后就傻了，这一屋子的人都可以开个小型县委常委会了吧？ 刘主任毕竟见多识广，光是一眼下去就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七个常委级领导！ 已经超过青田县县委常委会半数之票了。 什么时候，周凯和方弘毅二人发展如此迅速了？ 青田县，还是卢书记掌控下的那个青田县吗？ 刘明进来后当场傻眼，包厢内的人看到他一时间也愣住了。 尤其是被“诓骗”而来的董亮和王庆阳。 这下子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方弘毅眼疾手快，第一时间站起身和刘明打招呼，“刘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服务员，搬个椅子过来。” 刘明急得连连摆手，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落座啊！ 这要是传出去了，就算卢建良很清楚自己是受他的委派前来刺探“情报”，可青田县的体制观察家们绝对不会这么想。 到时候如果说连自己也倒向了方弘毅，那才是有口难辩。 同样的，董亮和王庆阳二人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这下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周县长，方县长，杜局长，各位同僚。” 刘明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主任，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 在场众人以周凯的职务最高，哪怕是杜亮级别上也不过是副处级。 而且今天这个场虽然是方弘毅张罗的，但是周凯既然出席了，那自然是要以周凯为尊。 这是规则也是底线，不管私下里怎么来，现在不能乱了章程。 “周县长，我，我走出房间了，不好意思啊。” 刘明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点破他。 “没关系，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 周凯笑盈盈地看着刘明，“别的不说了，杜局是代表市里下来的，刘主任不喝一杯可说不过去。” “就是，刘主任不给我们面子，杜局的面子可不能不给。” 张学宇也是人精，直接一句话将得刘明差点下不来台。 刘明硬着头皮给自己满了一个分酒器，和杜亮一口干了后没说几句场面话便落荒而逃。 看着刘明远去的背影，方弘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一晚方弘毅喝了很多，第一次有了九分醉意。 要不是理智让他强撑着，怕是就得当场倒在酒桌上了。 没办法，这个局是自己张罗的，那就必须抗到底。 哪怕自己没赌对，可也联络了在场所有人的感情。 然而事实证明，方弘毅的分析完全正确。 第二天一早，方弘毅刚刚睁开眼，牛瑞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县长，我想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第155章 方弘毅的态度 牛瑞丰的这个电话，方弘毅等了太久太久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方弘毅给等来了。 “牛书记，配合市纪委工作是我们每一个承山市干部应尽的职责。” “您说地方，我收拾一下马上到。” “方县长，我听说你现在也一直住在县委招待所。” “正好，咱们一起去用个早餐吧，你觉得如何？” “求之不得。” 方弘毅飞快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就向餐厅赶去。 他到了后，牛瑞丰已经在小口抿着牛奶了。 “牛书记。” 方弘毅刚刚落座，就有服务员把方弘毅的早餐送了过来。 虽然是自助餐厅，可方弘毅每天来这里吃早点，服务员已经很清楚方县长的喜好了。 眼瞅着市委的领导也在，服务员们服务的不是一般的殷勤。 “方县长，没打扰你吧？” 牛瑞丰对方弘毅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都说你们年轻人觉多，不像我们这把年纪，每天天还没亮就醒来了。” “说明牛书记心里有事，所以才休息不好。” 方弘毅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牛瑞丰心中一惊。 好小子，不愧是给陈高峰干过秘书的。 看他这个样子，一上来就是想开诚布公地谈了。 “方县长说得没错，这心里揣着事儿别说睡觉了，吃饭都不香啊。” 牛瑞丰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方弘毅。 “牛书记，人是铁饭是钢，睡眠质量更是精气神。” “不管遇见多大的麻烦，都要吃好喝好睡好。” “有些时候你觉得很麻烦的事情，可是换个角度去看，从不同的立场出发，这些所谓的麻烦就不是麻烦了。” “哦？” 牛瑞丰故作惊讶，“还请方县长指点。” “指点不敢当。” 方弘毅急忙连连摆手，“牛书记，职务上我是您的下属。” “年纪上，我更是您的晚辈。” “可当不起指点二字。” 见方弘毅如此谦卑，牛瑞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真是个进退有度的孩子。 昨晚用行动证明实力，逼着自己和他见面。 今天反而处处恭谦，给足自己这个市委领导的颜面。 单是这一手，就深得陈高峰的真传啊！ “弘毅，你是怎么看赵伟和王大年案的？” 牛瑞丰抽出餐纸擦了擦嘴，可说出的话让方弘毅心中一喜。 这个称呼已经很亲近了，这也代表着牛瑞丰对自己的态度。 而且人家牛书记也没和自己玩虚的。 上来就直接点明了，我是冲赵伟和王大年案来的。 不管是你还是卢建良，谁能帮我办好这件事情，让我在市委其他领导面前有光，我就会支持谁。 “牛书记，市局那边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方弘毅早有准备，“杜局说得没错，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县委食堂的厨师自己做的。” “首先他就没有犯罪动机啊！” “其次二人从来没有仇怨，甚至都不相识。” “退一步来说，就算二人真的有我们不知道的仇怨，赵伟都已经被双规了，这辈子可以说都完了，等待他的必然是党纪国法的严判。” “在这种情况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冒险毒害赵伟。” “所以方县长的意思是，幕后黑手是为了让赵伟保守秘密，怕纪委查出什么线索对他不利。” 牛瑞丰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虽然这种推测是最合理的，但是不能没有证据。” “弘毅县长，你应该很清楚，一旦这个推测成立，那就意味着幕后黑手就在你们青田县县委、县政府班子之间。” “包括你在内，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方弘毅叹了口气，他自然理解牛瑞丰在表达什么。 可真相就是如此血淋淋，不是你不想面对就可以不面对的。 “牛书记，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可结果…” 牛瑞丰摆了摆手，打断方弘毅的话，神色冷峻，语气严肃。 “弘毅，谢谢你给我提这个醒。” “你放心，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方弘毅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个案子只要是个带脑子的，就都知道里面有其他隐情。 牛瑞丰又不是傻子，别人都能想到的，他这个市纪委书记会想不到？ 有些时候，装傻充愣也是门学问。 可现在牛瑞丰装不下去了，方弘毅已经把话挑明了。 或者说，今天二人的接触，实则是一种态度上的试探。 方弘毅昨晚用行动告诉牛瑞丰，青田县不是卢建良的青田县。 可能以前他能在青田县一手遮天，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现在，卢建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至于方弘毅的态度，通过刚刚的对话已经表现得十分清晰了。 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方弘毅也有这个能力！ 所以接下来就看你牛瑞丰怎么选了。 是帮着卢建良一起捂盖子，还是和方弘毅一起把事情搞清楚，全凭你牛书记自己选。 两种选择，都有风险。 可相比而言，捂盖子的后果是最可怕的！ 一旦方弘毅胜出，这个盖子根本就捂不住。 到时候陪着卢建良的这帮人，一个都落不到好，包括他牛瑞丰… 就在此时，卢建良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餐厅。 他今天一早就来县委招待所，打算陪着牛瑞丰一起共进早餐，顺便再增进一下感情。 哪料一到餐厅，居然看到了方弘毅和牛瑞丰二人正在低声私语。 这一幕，差点没把卢书记给气炸了！ 好一个方弘毅。 昨晚搞出那么一手，虽然事后王庆阳给自己打过电话，专门解释了一下自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方弘毅“骗”过去的。 可事后解释这些有用吗？ 方弘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太晚太晚了。 所以卢建良今天起了个大早，甚至已经想好了补救之策。 可如今，看到方弘毅后，所有的办法似乎都没用了。 大势已成，自己很难再扭转牛瑞丰的态度了。 除非，除非那位能亲自开口，为自己说话… 第156章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牛书记，弘毅县长也在。” 人都已经到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卢书记。” 方弘毅主动起身以示尊重，不管大家的关系有多僵，可面子上终归是要过得去的，更别说还是当着牛瑞丰的面儿。 而且卢建良鲜少称呼自己“弘毅县长”。 既然他想示好，方弘毅自然不可能给人家卢书记一个冷屁股。 “建良书记来了？” 牛瑞丰笑眯眯地看向卢建良，“我昨晚不是就说了嘛，不用大早赶过来陪我一起吃饭。” “你看，这不我就偶遇了弘毅同志，听说他也在招待所住。” “牛书记，是这样的。” 卢建良急忙开口解释，“弘毅县长刚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们县府办主任孔华荣工作调动，这件事情就拖下来了。” “没错牛书记，可真的不能怪卢书记。” 方弘毅也及时站出来帮卢建良说话，“而且我觉得住这里挺好的，吃住都解决了，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老住在这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牛瑞丰善意提醒了一句，他是老资格纪委书记，很清楚干部们容易在哪些方面出问题。 “弘毅啊，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吧？” 卢建良一来，牛瑞丰就拉起了家常，方弘毅自然马上配合点头，可牛瑞丰的下一句话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我听陈书记说，你至今也没谈女朋友。” “你这个年纪倒是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牛瑞丰笑眯眯地看着方弘毅缓缓说道：“她虚长你三岁，目前在陆北大学工作，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安排你们见见？” 方弘毅愣住了。 卢建良的一张脸则是顿时黑的如同锅底。 这还争取什么？ 牛瑞丰都想做方弘毅的老丈人了，自己还怎么争取？ 不管方弘毅怎么回答，牛瑞丰能这么问说明了什么。 证明方弘毅走到了牛瑞丰心里啊！ “牛书记，我暂时确实没工夫考虑个人的事情。”方弘毅哈哈大笑道：“不过见面还是可以的，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 方弘毅虽然直接拒绝了牛瑞丰，可也同样给足了他台阶。 而且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别看牛瑞丰嘴上说得好听，人家主要是想借此在卢建良面前摆个态度。 你也不用拉拢我了。 我已经决定彻底站在方弘毅的阵营了。 这就是牛瑞丰主要想表达的意思。 卢建良人精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听不出牛瑞丰的弦外之音？ “牛书记，那就让弘毅县长陪着您吧，我还有点事情，咱们待会儿见。” 牛瑞丰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看着卢建良远去的背影，牛瑞丰忽然对方弘毅说道：“弘毅同志，希望市局可以尽快结案。” 方弘毅重重点头，“牛书记，等我的好消息吧。” 卢建良今天极度郁闷。 昨天方弘毅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牛瑞丰就乖乖投入了方弘毅的阵营。 这比刀了他还更让人难受。 “卢书记，我岳父…” “出去！” 唐小雷刚刚开口就被卢建良喝退，感觉到卢书记心情不是很好，唐小雷急忙蹑手蹑脚走出办公室。 “小雷。” “刘主任。” 县委常委、委办主任刘明正好拿着文件、神色难看走了过来，“卢书记到了没？” 唐小雷点了点头，满脸都是苦涩。 “人刚到，但是心情不怎么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 “早上我去接卢书记到县委招待所，说是要陪牛书记一起吃早餐。” “但是我们到了后，发现方弘毅也在。” “方弘毅和牛书记？” 刘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唐小雷再次点头，“卢书记没待一会儿就出去了，脸都是黑的。” “刘主任，这个时候要不你就？” 刘明也是满脸苦涩，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触卢建良的眉头，可这个事情拖不得。 “刚刚接到通知，陈高峰一会就来视察工作。” 唐小雷懵了，一时间差点没站稳。 “刘主任，你说陈书记要来？” 唐小雷再次和刘明确认，刘明苦笑点头，“没错，人家这是卡着点过来给方弘毅他们站台了。” 本来现在卢建良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心酸了。 偏偏这个时候陈高峰忽然来到青田，而且摆明了就是给周凯、方弘毅站台来的。 卢建良要是这个知道消息，怕是非得疯。 可就如同刘明说的那般，不管卢建良多难受，此刻也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他没得选。 刘明硬着头皮走进卢建良的办公室，将这个消息汇报了上去。 出乎刘明的预料，卢建良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暴怒，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风轻云淡点了点头。 似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卢建良摆了摆手，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平静至极，完全让刘明想象不到。 待刘明退出去后，卢建良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烟一根接着一根不断点燃，大约抽了半包烟，卢建良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狠狠跺了跺脚，把手中的烟蒂摁灭到烟灰缸，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 “老领导。”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卢建良才继续开口。 待他讲完话后，电话那边发出一声冷笑。 “区区一个方弘毅就把你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太让我失望了。” 卢建良羞愧垂下头，这就是他犹豫的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太过熟悉老领导的脾气，所以轻易才不敢给他打电话求助。 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卢建良是决然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不是怕丢人，是真的从骨子里畏惧。 “事情我清楚了，不过我帮不了你。” 卢建良脸色剧变，这位老领导如今可是省级干部，而且是最位高权重那几个省委的巨头之一。 连他都说帮不了自己，那不就意味着… “承山市的水很深，陈高峰这个人也并不简单。” “我知道从我走后，你靠上了杨国涛。” “今天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杨国涛不是陈高峰的对手。” “现在你收手还来得及。” 第157章 卢建良的选择 卢建良最后的救命稻草并没有发挥出关键时刻应有的作用。 或者说，他被当成了弃子。 而且人家已经点得很清楚了，是卢建良最后转投了杨国涛门下。 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让人家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那位明显清楚陈高峰的底牌，不愿意和陈高峰斗。 心里万般不如意的卢建良，还是准时接待了市委书记陈高峰一行人。 相比牛瑞丰的轻车简从，陈书记的阵容就非常豪华了。 市委副书记齐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罗祥，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秦长青陪同调研。 四位领导不是从市里下来的，而是从隔壁的龙康县过来的。 昨天陈高峰带队在龙康县调研，听闻青田县的情况，二话不说就带队直奔青田而来。 怎么，许你杨国涛前些日子来给卢建良站台。 更是把牛瑞丰自市里喊来送温暖。 就不许陈高峰亲自过来给自己的心腹大将打打气？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卢建良忍着难受，脸上强撑着笑脸，率队来到了高速口迎接陈高峰一行。 说是高速口，可这条高速并不是直通市里的，而是隔壁龙康县通临市的高速。 当初青田县政府和龙康县政府商量，绕十几公里路过青田。 这十几公里的费用是青田县政府出的，可收费站却不归青田县管。 毕竟是沾了人家的光，财政大权肯定到不了青田县手里。 这些年卢建良也想修一条直达市区的高速。 不为别的，起码自己出行都方便。 可没钱啊！ 青田县的财政就摆在那，就算修高速可以向市里和省里申请部分资金，但大部分都需要青田县自己承担。 现在的青田县早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哪里能有这个钱？ 卢建良一边想，一边不着痕迹用余光扫了人群中的方弘毅一眼。 听说他和廖海明谈得不错，甚至还提到了交通问题。 如果方弘毅能把这件事情办成了，那真的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儿卢建良心里猛地一个激灵。 要知道现在方弘毅在青田县的声望，就已经很高了。 虽然还比不上自己，可已经超过了周凯，甚至周凯都服他，心甘情愿听他的调遣。 与其说方弘毅是副县长，实则现在县政府挑大梁的就是他。 连自己的心腹董亮都在他手里接二连三吃瘪，现在更隐隐有倒向方弘毅的意思。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方弘毅干成了，那么他的声望怕是要直接超过自己了！ 隐隐约约间卢建良心中生出一种浓浓的紧迫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个是继续和方弘毅斗，并且阻止方弘毅把事情干成。 可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毕竟发展经济也好，改善交通也罢，亦或者是城镇建设，都是利县惠民的好事。 甚至每一个项目的立项、落地，都会有无数的油水可沾。 不管监管多严，只要过了那些衙门的手，他们就能想办法捞一笔。 不让大捞还不许小贪？ 小贪也不成，沾沾油水还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卢建良硬生生地阻止了，那就是得罪了全县所有的干部。 到时候哪怕是那些跟着自己的干部，心里都会有怨言。 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至于民间，卢建良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自己一定得被人骂死。 所以第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只剩下第二条了。 合作。 这个合作不是指全面的阵营合作，而是在经济发展这件事情上，自己尽可能地配合方弘毅，不给他使绊子。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那就是方弘毅的所有行动都要在县委的领导下进行，也就是说，这最大的政绩要拿出来给大家伙儿一起分。 对于这一点，卢建良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为这符合大多数干部的利益，哪怕是已经倒向方弘毅的吴月敏和米学林，也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如此一来，方弘毅就算反对，等于把吴月敏和米学林二人都得罪了。 如果同意那自然皆大欢喜，到时候最大的政绩肯定是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的。 想明白这些后，卢建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顺带着，看向方弘毅的目光也祥和了起来。 9点30分整，陈高峰一行的车队终于缓缓驶入青田县，卢建良整了整衣领，大步迎上前。 方弘毅没有一丝一毫逾规，安安静静站在常委人群中，目送卢建良和周凯两个大班长去接待陈高峰。 这次陈高峰没有直接让车开过去，难得地把车停下，主动和卢建良、周凯等人握手寒暄。 轮到方弘毅的时候，大家明显感觉到，陈书记的态度变了。 从刚刚的云淡风轻有了烟火气，握手结束他轻轻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小方，上我车咱们一起回去。” “好的陈书记。” 青田县一帮县委领导们，就这么静静看着方弘毅上了市委书记的专车。 大家的眼中有嫉妒，有不甘，更多的是浓浓的羡慕。 包括卢建良。 在这一刻，他心里更加坚定了刚刚的那种信念。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合作。 有句很有智慧的话不是说打不过就加入么，这没什么可丢人的，毕竟自己也能得到利益，甚至比方弘毅还要多。 当然，这件事情能不能成还得看方弘毅的态度。 卢建良满腹心事上了车，带着青田县四套班子大大小小二十几名领导和随行人员，紧紧跟上了陈高峰的专车。 县委礼堂已经准备好了，全县正科级以上的所有干部几乎全员到齐，等待着市委书记陈高峰的指示。 陈高峰居中而坐，左右全是市委的领导，卢建良等一众县委常委都没有上台的资格。 在会上，陈高峰做了重要讲话。 肯定了青田县近一年的发展，可更多的是指出了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 台下的周凯羞愧的面目通红。 方弘毅急忙小声安慰，“周哥，相信我，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能听到的只会是表扬。” 周凯的眼睛更红了。 第158章 我会在乎这个？ 大会结束后还有小会，小会的范围自然就是县委常委级了。 今天青田县常委会办公室空前的拥挤。 除了一众县委领导们，还有市委书记陈高峰，副书记齐飞，纪委书记牛瑞丰，宣传部长罗祥和市委秘书长秦长青。 方弘毅进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方弘毅才是青田县的县委书记。 反观卢建良，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正眼看过他。 就连县长周凯的待遇，都要比卢建良强那么一丢丢。 既然是小会，那自然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儿。 陈高峰接下来的讲话，就不像开大会时那么客气了。 “咱们某些同志到现在还习惯搞一言堂，完全不讲民主，把党和人民赋予他的权力当做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力。” “我行我素，毫不在意班子里其他同志们的感受。” 听到这话，周凯下意识地挺直腰杆，顺带着瞄了卢建良一眼。 此刻的卢书记仍是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就仿佛根本听不明白陈高峰的话是在指谁。 周凯暗暗撇嘴，你这个老小子可真能装。 非得陈书记点你名字，你才知道说你么？ “我们党是讲民主的，我们的制度也是民主集中制，任何地方，都绝对不允许出现一言堂，这是铁律！” “我希望某些同志可以深刻做出自我反省，就在今天这个会上分析一下自己存在的问题。” 陈高峰说完以后端起茶杯开始抿水，一双眼睛低低垂下，不去看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有交流。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卢建良要是还能装下去，陈高峰都佩服他！ 会场上的其他人目光有意无意都在扫向卢建良，有市委的常委领导们，也有青田县县委常委们。 之前都听说陈高峰特别器重方弘毅，可也仅仅只是听说。 直到现在，看到陈高峰如此力挺方弘毅，在会上当面要求“某些同志”做检讨，大家才发现，陈书记对方副县长，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杨国涛前些日子也过来给卢建良站台。 可效果比不上人家陈书记的脚后跟。 就不说陈高峰今天的排场和阵容有多强大。 单单说一点，杨国涛有这么力挺过卢建良么？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大家完全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整个县委常委会议室内静悄悄的，良建良似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终于起身缓缓开口了。 “陈书记，诸位领导，作为青田县县委书记，我认为自己应该率先检讨。” “当然，我这个检讨不是说我真的在青田县搞了一言堂，而是觉得陈书记在某些方面的提醒防患未然，给我敲响了警钟。” 方弘毅暗暗感慨，卢建良这个老狐狸是真的高明。 怪不得他能在青田县把周凯压得死死的，瞧瞧人家这个谋略和手腕，哪怕是面对陈高峰也能给自己着补。 “陈书记说得非常好。” “咱们党的制度优越性是经过历史检验的，民主集中制更是我们的底线和原则，不容侵犯。” “作为青田县县委班子的班长，这些年大家习惯以我为中心，省了自己动脑的功夫，这种风气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周凯险些没忍住，就差站起身一记老拳招呼在卢建良身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什么是，省了自己动脑的功夫，以你卢建良为中心？ 要不是顾忌影响，现在的周县长怕是早就破口大骂了。 “借着陈书记的提醒，在此我也想给青田县县委班子提出一个要求。” “以后遇到问题，大家自己要多动脑子，多思考，多提出不同意见。” “毕竟每个人的思维都是有局限性的，有些时候我这个班长也不可能想的面面俱全。” “咱们民主集中制的优越性，不就是体现在这里？” “互相取长补短，不断完善，才能形成一个很好的集体意见，我想陈书记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陈高峰没说话。 卢建良果然不是那么好斗的，哪怕是陈高峰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人家说得没错，取长补短形成的集体意见，自然是最优的。 “卢书记说得对。”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的方弘毅，终于开口了。 “不过这个取长补短也好，海纳百川也罢，总要听取吸收不同的意见。” “卢书记刚刚讲得很好，可却并没有领会陈书记的讲话精神，说好听是讲歪了，说难听点就是在偷换概念。” 好家伙！ 方弘毅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真的敢说啊！ 市委常委们面面相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反而是青田县一众县委常委们，似乎早就习惯了方弘毅语不惊人死不休。 周凯等人纷纷面露喜色，关键时刻还是得方弘毅出马。 卢建良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自己做的是隐蔽，就算陈高峰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可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和自己大动干戈。 犯不上啊！ 最多就是心里对自己不痛快，可自己本来也是杨国涛的人，压根就没指望过陈高峰能高看自己一眼。 卢建良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一点。 那就是方弘毅这个年轻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陈高峰等一众市委领导不好意思、青田县县委常委不敢点破的事情，方弘毅敢！ 就是因为漏了这一点，所以导致现在卢建良极其的尴尬。 陈高峰神色平静，可内心深处已经绷不住了。 其他的市委常委们，看向方弘毅的目光也满是欣赏之色。 怪不得陈书记中意这家伙。 换谁不迷糊啊？ 散会后，陈高峰没有搭理任何人，率先去了方弘毅的办公室。 “陈书记，您这让我有点难做啊！”方弘毅满脸苦笑，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市委书记来县里调研，既不去县委书记办公室，也不去县长办公室。 而是来一个非常务副县长办公室，这人还是市委书记的前任秘书。 传出去了，让别人怎么看陈高峰？ “我会在乎这个吗？” 第159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方弘毅苦笑不已，您是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本来自己今天当众在会上顶撞卢建良，传出去对自己就很被动。 陈高峰这么一搞，那自己以后不得落个狗仗人势飞扬跋扈的名声？ “无妨，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陈高峰一眼看穿方弘毅的担忧，笑着安慰道：“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年纪，跳脱些大家也能理解。” 方弘毅哭笑不得，这可不是跳脱的事情，陈高峰说得太轻松了。 “陈书记，你这次来青田县是？” 别说卢建良懵，方弘毅这个卢建良的心腹大将此刻也是懵的，因为陈高峰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有通知自己。 “说来也是巧，你昨天在青田县闹出来的动静我都听说了。” “所以我和齐飞合计了一下，今天顺路来青田县转转。” 方弘毅心中一动，传的这么快？ 还是说陈高峰在青田县也有自己的眼线。 也不知道为何，方弘毅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周凯的容颜。 要说陈高峰之所以能如此迅速掌握青田县的情况，必然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这个人的级别不会低，起码不会比方弘毅低，毕竟是直接和市委书记联系的。 其次级别太低的话，也看不清楚青田县的基本局势，更掌握不了核心秘密。 所以方弘毅思来想去，周凯最符合这个角色。 “陈书记，谢谢您。” 陈高峰口中的顺路实则一点都不顺路，青田县到市区可没有高速，陈高峰这么一折腾，来来回回足足需要多走三个多小时。 方弘毅很清楚，人家就是过来给自己站台的。 什么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自己刚刚拿下牛瑞丰，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陈高峰这个时候来，就是给方弘毅乘胜追击的勇气和动力。 这份情，方弘毅不能不领。 要不是真的时时刻刻把自己放心底，陈高峰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和我你客气什么？” 陈高峰哈哈大笑，“再说了，刚刚在会上你不是也替我开口吗？” “怎么样，怼一把手过不过瘾？” 方弘毅再次苦笑，要不是万般无奈，他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可这不都是没办法嘛，总不能看着陈高峰被卢建良“欺负”吧。 陈书记可以自重身份，但方弘毅不需要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谈笑过后陈高峰主动聊到正题，青田县目前的情况要比方弘毅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这也是陈高峰之前没想到的。 方弘毅的手腕着实不简单，周凯三年破不开的局，被他不到半年就解决了。 所以对于方弘毅接下来的布局，陈高峰还是非常期待的，他也希望看到方弘毅尽快把青田县建设起来。 “明年开始最重要的就是招商引资工作。” 方弘毅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一旦廖总那边拍板谈好了，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就能完成。” “但是时间太紧，项目上马起码也得年初开春后。” “这是青田县发展的一个重大契机，能不能抓住这个契机非常关键。” 陈高峰赞同点头，他知道方弘毅通过近半年的铺垫，马上要展开大动作了。 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也即将开启。 “陈书记，有件事情我还真的需要您帮忙。” “你说。” “我想在青田县成立青田建发集团。” 这是方弘毅和廖海明吹出去的，也是必须要实现的。 只有让青田县财政真正充盈起来，青田县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不然的话每次都指望救济补贴，这样的财政发展是不健康的，方弘毅必须要从根上解决这个问题，让青田县财政循环起来。 “建发集团？” 陈高峰眉头微微蹙起，这件事情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现在承山市的建发集团刚刚成立不过三年，而且还在连年亏损的状态。 甚至已经有不少声音，在批判当初承山市成立建发集团太过草率。 没有规划，没有发展布局，冒冒失失成立的后果就是多出几百张嘴吃财政饭。 陈高峰有丰富的南方城市主政经验，他也深知建发集团对一个地方政府是何等的重要。 很多时候，政府工程通过建发集团运作下去会省很多麻烦。 而且一旦成型，对地方财政的帮助是极其巨大的！ 但如今有个问题，就是刚刚提到的。 在承山市建发集团亏损的当下，青田县成立建发集团的难度会很高。 “你是打算以建发集团为跳板，和海明资本合作。” “继而充实青田县财政，让青田县财政彻底活过来？” 方弘毅连连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自己仅仅提了一句，都不用过多解释，人家陈高峰就已经全部猜到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的想法很好。” 陈高峰笑着点头，“事情我听明白了。” “你打报告，我来批条子。” 不管难度有多高，自己都得试一试。 试都没试就说不行，可不是陈高峰的风格。 再说了，方弘毅好不容易和自己提一次要求。 人家又是为自己冲锋陷阵，尽心尽力不说，处处甘为马前卒。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必须无条件支持他… 陈高峰在青田县并非走马观花，在周凯和方弘毅的陪同下走访了两个项目，中午还到了来安镇。 听闻陈高峰要来，镇党委书记易思铭马上让人搞了个大扫除，尤其是食堂，准备迎接陈书记的检阅。 刚刚准备妥当，易思铭就接到了方弘毅的电话，陈书记一行还有十分钟就到。 易思铭马上集合人手，在大院门口列队欢迎。 对于乡镇来说，市委书记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来一次。 好不容易来一次，对于乡镇领导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契机。 毕竟一旦入了市委书记的法眼，平步青云那不就是指日可待？ “陈书记，欢迎您莅临来安镇指导工作。” 这边易思铭带着班子成员和市委领导寒暄，方弘毅则是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杜亮打来的。 “弘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方弘毅心咯噔一下。 “赵伟案幕后的黑手找到了。” “坏消息是，不是我们查出来的，是王大年主动承认了…” 第160章 历史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方弘毅咬了咬牙，事情到底是不是王大年做的，明眼人都知道。 当然，也不能说这件事情和王大年完全没有关系。 他这个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 没有他的配合，不管是谁也做不到这件事情，毕竟最后的闭环工作只有王大年能插上手。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王大年顶多就是一个帮凶。 但如今，王大年把一切都揽了下来。 如果说县委食堂的厨师是被人推出去的替罪羊，质疑的声音必然很多，各方面也根本不好交代。 但是王大年顶罪，分量就太足了！ “弘毅，刚刚牛瑞丰来找我谈过话，王大年已经被他们带走了，这个案子牛瑞丰也不许我继续调查了。” 杜亮心中窝着火，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的线索现在也指向了王大年，只要王大年拒不做其他交代，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就是现在最难办的，直接证据指向的重大嫌疑人主动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市纪委那边又特别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哪怕是市委领导班子，怕是都不想事情再继续查下去了。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拖了这么久，省里面也一直给市委压力。 今早结案，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外界都能被接受的结果，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我知道了杜局，这件事情我稍后亲自向陈书记汇报。” 方弘毅挂断电话后回到食堂，易思铭正满脸尴尬地指挥服务员，把桌子上的酒水撤下去。 “弘毅，我今天惹陈书记不开心了。” 方弘毅无奈叹息，易思铭挺聪明的一个人，可也是关键时刻就犯糊涂。 你以为这是小范围的内部聚餐么？ 再说了，陈高峰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酒的人。 全程吃饭陈高峰都是黑着脸的，以至于方弘毅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 直到午饭结束，陈高峰一言不发缓缓上车，方弘毅这才找到机会。 “陈书记，周县长，刚刚接到杜局长的电话，王大年招了。” 周凯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显然这个消息他并不知情。 反而是陈高峰，应该是已经接到了牛瑞丰的汇报。 “弘毅，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方弘毅沉思片刻，陈高峰问这个问题，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出于大局考虑，陈高峰也想尽快让这件事情息事宁人。 反正青田县的局面已经打开了。 王大年的分量也足够重，不管是对上面还是对外界也都好交代。 如果再拖下去，省委的压力最终还是陈高峰在扛着的。 所以当陈高峰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希望听到方弘毅如何回答。 这个道理，方弘毅懂。 “书记，我听您的。” 陈高峰眉毛微扬，大家都是聪明人，自己隐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方弘毅同样如此。 什么叫我听您的？ 意思就是你话里想表达什么我明白，虽然不舒服，可我服从你的决定。 一路无话，回到县委大院后，陈高峰忽然把方弘毅单独留到车上。 连司机和秘书都被撵了出去。 “弘毅，你觉得青田县县委这些常委们，谁的嫌疑最大？” 方弘毅微微一愣，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我们解决某些问题或困难，不能一味地按照程序去办。” 陈高峰眯着眼睛，意有所指道：“就比如赵伟的案子，现在结案符合各方利益所需，其中也包括我们。” “你不是想张学宇能继续留下来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方弘毅深吸口气，陈高峰说得没错，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给省委、市委一个满意的交代，张学宇的困境也随之解决了。 “我知道你疾恶如仇，不愿意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可有时候暂且退一步，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彻底过去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海阔天空后留给我们动手的余地才会更大。” 方弘毅心里豁然开朗。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一旦走入误区，真的很需要一名智者及时把他拉出来。 这一点陈高峰做到了。 “陈书记，谢谢您及时点醒我。” 方弘毅满怀感激，确实是自己钻牛角尖了，解决事情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眼界低、格局小就会陷入误区。 很多人觉得，重生者就是万能的。 全浑然不知大多数人这一生其实都过得浑浑噩噩，尤其是普通人。 方弘毅前世的人生也没有丝毫的高度可言，无论是眼光还是格局，自然都远远比不上陈高峰这样的正厅级高干。 重生者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优势和超前的思维，并不是眼光、格局等全方位的碾压。 所以在这条路上，方弘毅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很感激和陈高峰相处的这些岁月，陈高峰对他各方面的悉心指教。 正是一路上不断的成长，再结合信息优势，方弘毅才能走到现在。 而今天，他的思想认知眼界格局，再一次被陈高峰无形中拔高了不少。 “不是我点醒的你，是你自己孺子可教。” 陈高峰满脸笑容，这样的方弘毅才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 毕竟之前处理各种问题太妖孽了，妖孽到不像一个年轻人。 甚至让陈高峰找不到教育乐人的满足感。 “至于怀疑谁，我现在还不好说。” 方弘毅似是放下了所有的心结，笑眯眯地看着陈高峰说到：“陈书记，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我相信历史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的。” 陈高峰深吸口气，好一句历史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既然方弘毅心结已解，陈高峰也没有了继续留在青田的必要，再加上随行人员众多，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可能继续留在青田耽误时间。 就算方弘毅是你陈书记的爱将，也不能如此折腾人。 待陈高峰离去后，方弘毅忽然接到了卢建良的电话。 “方副县长，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吃个饭？” 这是方弘毅来到青田县半年之久，卢建良第一次在工作外的时间主动约他，并提出请他吃饭。 方弘毅的第一反应就是—— 宴无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