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委大秘到权力之巅》 第8章 终有报应 方弘毅的新办公室，也就是杜耀阳之前所在的办公室，距离陈高峰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 当然，墙壁上还开了一个小门，直通陈高峰的办公室。 这把钥匙只有杜耀阳有，房门的锁可以从陈高峰的房间直接反锁，反锁后钥匙就失去了作用。 “方科，这把钥匙现在属于你了。” 方弘毅看着面前的杜耀阳，心中很不是滋味。 脑海中不由想起刚刚陈高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小方，你和杜耀阳尽快交接工作，他的任命明天也会下达。” “他是从政府办过来的，国涛市长的意思是让他还回政府办去。” 什么叫回政府办去？ 什么叫，国涛市长的意思？ 方弘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世杜耀阳郁郁不得志，混的那么惨。 他真正的主子，居然是杨国涛！ “耀阳哥。” 方弘毅叹了口气，一声耀阳哥还是喊出去了。 毕竟，前世二人一起互相支撑，相互勉励。 在自己最黑暗的那段岁月，是杜耀阳陪着自己一起度过的。 “方科，你喊我什么？” 杜耀阳懵了，如果说之前方弘毅这么称呼自己，是有求于自己，自己能够理解。 可如今二人的身份已经互换。 方弘毅新官上任，明确了承山市“二号首长”的身份，自己则是被调回政府办，至今连个具体的职务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方弘毅还这么称呼自己，杜耀阳是真的想不通。 “耀阳哥，有个朋友和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我也送给你。” “岗位异地志更坚，青云悠悠展新篇。” 这句话是前世杜耀阳勉励自己的，如今重来一次，方弘毅用同样的话鼓励他。 果然，听到方弘毅的话，杜耀阳身子微微一颤，双眸不由通红。 …… “方科，太好了，终于又能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了。” 秘书一科的丸子头林雪带着同事赵子丹一起帮方弘毅“搬家”。 两个科在同一楼层，方弘毅的东西又不多，很快就倒腾完了。 “方科，今天董耀宗请假了。”林雪气喘吁吁地拧开一瓶水，给方弘毅分享着秘书一科的各种八卦。 “请假就请假呗，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对于林雪方弘毅还是很熟的，聊起天来倒是没有拘束。 “听说董科和他爱人昨晚打起来了，他爱人动了胎气，连夜去医院抢救，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方弘毅耸了耸眉，怪不得今天没看到董耀宗。 原本他还以为董耀宗放不下面子，怕自己为难他，所以才故意请假躲着自己。 现在看来董耀宗是自己麻烦缠身了。 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前天晚上多嚣张，没过一天就得吃自己种下的苦果。 “方科，咱们不说他了。” 林雪眼珠子一转，话题就转移了，“今晚大家说要给你接风。” “你这个新科长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也算是体制内的传统，新任一把手上任，为了尽快熟悉部门里的同志，更好的开展工作，聚餐意义是很大的。 “你也知道我这个科长时间根本不是自己的。” 方弘毅摆了摆手对林雪道，“你回去转告咱们一科的同志，好意我领了，但是今天肯定不行。” 自己才刚刚和杜耀阳完成交接，陈高峰那边的工作还没得心应手，要是自己上任第一天就去搞部门聚会，那纯属等于作死。 “这样吧，等陈书记放我假，我请大家伙吃饭，地方随便你们挑可以吧？” 得到方弘毅的承诺，林雪开心哼着歌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方弘毅平步青云未来仕途一片光明，肖可可今天在单位就出了事。 事情的起因是，肖可可在银行给别人办理取款业务，因取款人不是存款人本人，肖可可以此为理由拒绝办理。 取款人是存款人的儿子，人家带着户口本和父亲的身份证跑了好几趟，肖可可还是不闻不问。 甚至，还提出要求，如何证明你是你爹的儿子。 这种证明派出所自然是不会出具，万般无奈之下，儿子背着病重的老父亲从医院来到银行，当面取钱。 在办理业务的过程中，老父亲突发脑溢血离世。 家属这下不干了，暴怒的儿子把肖可可差点打成猪头，要不是银行方面及时报警，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惨祸。 “我要他们全部去坐牢，全部！” 被送到医院的肖可可还在叫嚣，她第一反应是给董耀宗打电话，让董耀宗通过自己的关系向公安部门施压。 电话还没拨出去，肖可可就看到医院走廊尽头，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男人站起身，向自己快步走来。 定睛看去，这脸上带着四五道不规则抓痕的男人，不正是自己的情人董耀宗么？ “你怎么追到这了？” 董耀宗脸上写满厌恶，丝毫不关心肖可可脸上的伤。 “耀宗，你得帮我报仇啊！” 肖可可急切地把自己的经历对董耀宗讲了一遍，“你快点给公安局打电话，我要他们全部坐牢。” “肖可可，你疯了吗？” 董耀宗暴怒之下，也不管什么旧情了，对着肖可可一阵咆哮，“那是一条人命，你搞出一条人命还要人家坐牢？” “你当我是谁，我是公安局长，还是政法书记？” “肖可可，咱俩结束了。” “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 肖可可愣愣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双眸通红隐隐含泪，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吗？ 你不是说，在承山市就没有你摆不平的事吗？ 就在此时，两名便衣警察大步上楼，直接无视董耀宗，对肖可可亮出了黑皮证件。 “肖可可，我们是河西分局刑侦大队的。” “和我们走一趟吧。” “不行，你们不能抓我。” 肖可可状若疯癫，紧紧拉着董耀宗的衣袖苦苦哀求，“耀宗，你帮帮我，我不想去坐牢。” 两名刑警的目光纷纷落在董耀宗身上。 董耀宗急忙摆手，“警官，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你们抓就抓，我先走了。” 看着大步离去的董耀宗，肖可可的心彻底死了！ “等等，你们不能抓我，我男朋友是市委书记的秘书方弘毅，你们不能抓我…” 第9章 登门道歉 电话是市公安局分管刑事工作的副局长吕泰明亲自打来的。 “方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通话。” 吕泰明姿态摆的极低，哪怕他的职务要比方弘毅高半级，可面对方弘毅这位二号首长时，吕局也不得不放下身段。 “吕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方弘毅险些气笑。 肖可可是疯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扯着自己的虎皮做大旗。 “我和你口中的肖可可并无任何关系，吕局，希望公安部门能够秉公执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前世这样的事情，方弘毅看过不少报道。 他也义愤填膺过，为银行的行为感到不齿，可那个时候的他毫无改变这种情况的能力。 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肖可可身上。 不过想想肖可可的为人和三观，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所以方弘毅一点都不惊讶。 “方科，您的意思是…” “吕局，我没有任何意思。” 方弘毅严肃道：“这件事情极易演变成社会热点话题，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 “吕局，你们公安部门在秉公办理的同时，也得注意加强舆论监督引导。” “感谢方科提醒。”吕泰明急忙表态道：“我明白方科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 电话刚刚挂断，肖可可父亲肖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弘毅本来是不想接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肖家总拿自己单亲说事，不然自己和肖可可的婚事也不会拖这么久。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通过肖可可就能知道肖家的家风如何。 但事情终归是要说清楚的，方弘毅也不想肖家的人借着自己的名义在外面狐假虎威。 “肖叔。” “弘毅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方弘毅明显感觉到，肖亮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完全是云泥之别，小心翼翼中夹杂着满满的讨好。 “事情你可能也听说了，这个事情不能全怪可可，她也不知道对方病重。” “肖叔，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还不待肖亮讲完，方弘毅便直接打断了。 “而且您应该还不知道，我和肖可可已经分手了。” “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另外公安机关怎么办案，也不是我能干预的。” “弘毅啊，你们年轻人闹情绪谈分手是很正常的。” 肖亮用长辈的口吻劝说，“有什么矛盾和误会解开了就是，你和可可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眼看着就该谈婚论嫁了。” “而且你现在刚刚进步，虽说工作和生活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这个时候闹出什么谣言，对你的仕途发展并不好。” “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错过了自己的良缘，更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啊…” 方弘毅嗤笑一声，肖亮这是在威胁自己？ “肖主任，如果你不知道你女儿和董耀宗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别人都要骑在自己脖子上了，方弘毅怎么可能客气？ “昨天董耀宗的妻子也知道了肖可可和她老公的事情，两人大打出手，现在董耀宗的妻子还在医院抢救。” “董耀宗的妻子是谁，你应该不陌生吧？” 电话那端的肖亮久久无言，肖可可的这些丑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都在体制内工作，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至于董耀宗的妻子，肖亮就更熟了。 两人都在市林业局工作，肖亮是办公室主任，董耀宗的妻子是办公室副主任。 虽然胖了些，丑了些，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做市政协副主席的爹。 要不然董耀宗一表人才，也不会讨这么个媳妇回家去。 “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董耀宗的妻子有个什么好歹，你该怎么和那位解释。” “有空多关心关心自己，而不是操心我的前途。” “至于肖可可，我相信法律自会给她一个公道的判决。”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肖主任。” 听着电话响起的忙音，肖亮浑身一颤，仿佛置身冰窖。 尤其最后那声“肖主任”，更是方弘毅最后发出的警告。 能给你争取到这个位置，现在就能把你换下来！ “爸，方弘毅怎么说？”肖可可的弟弟肖欣荣急得抓耳挠腮，昨天老姐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的工作没问题了。 现在眨眼间就进了局子，肖欣荣怎么可能不急。 “你刚不是说方弘毅现在已经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了么，那给公安局打个招呼不是顺手的事情？” “对啊老肖，这对他方弘毅来说就是打个电话那么简单。” “可可什么时候能出来，咱们赶紧去接她，拘留所那种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都给我闭嘴！” 肖亮又气又怕，指着肖母和儿子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都是你们惯得，都是你们惯得。” “完了，这下全完了。” “咱们家不光错过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更会马上有灭顶之灾。” “爸，一个方弘毅至于不。你好歹也是个科级干部，他就算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还能把你撸了不成？” 肖亮给了肖欣荣一巴掌，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这个科级和人家的科级能一样吗，那是多少处级甚至厅级干部都要去讨好的职务。” “最主要的是，他才29岁，29岁啊！” “你姐和他的事情彻底没戏了，现在方弘毅不追究你姐都是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去找人家。” “爸。” “老肖。” “闭嘴！” 都说慈母多败儿，肖亮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但凡自己当初多多约束肖可可，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糟。 “听我说，现在和我去买东西，晚上去方弘毅家和王副主席家登门道歉。” “方弘毅那边意思到了就可以，礼物不用太贵重。” “王副主席那边必须准备重礼，把家里的几根金条全部带上。” “能不能逃过这劫，就看咱们的造化了…” 肖家的事情方弘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甚至比陪同市委书记陈高峰还重要。 许语菡刚给他致电，说母亲孙思颖想见他，当面表达谢意… 第10章 我可以帮你一次 方弘毅本打算一直熬到陈高峰回家再下班，毕竟上班第一天，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可现在许语菡相约，那就必须更改计划。 “王哥，今晚老板有安排吗？”方弘毅把电话打给了陈高峰的专职司机王瑞涛。 放在以前，领导的司机地位要比秘书高。 因为领导们不管去哪里，可能不带秘书，但是一定离不开司机。 换句话来说，司机知道领导所有的秘密。 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司机的地位已经慢慢被取代。 现在最高层明令禁止，除特殊情况外，领导干部调动不允许带身边的人。 因此司机的地位相比之前一落千丈，反而不如秘书。 陈高峰现如今的司机是承山本地人，工勤编，刚转业回来不到半年，和方弘毅一样，背后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派系痕迹。 “方科，今晚老板约了组织部的吴部长，我7点送他过去。” 王瑞涛很客气，大家都是书记的身边人，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弘毅又是秘书一科科长，职务级别比他这个工勤编高很多。 “那今晚就辛苦王哥了，我临时有事得找老板去请个假。” “方科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挂断电话后方弘毅轻轻敲响陈高峰办公室的房门，他已经拿定主意，既然陈高峰知道许语菡的身份，那就实话实说。 果然，和方弘毅想的一样，在听到许语菡母亲来到承山，要当面感谢方弘毅时，陈高峰双眸闪过一道亮色。 “小方，既然人家盛情难却，你确实不好推辞。”陈高峰神色平静，“你放心去，我这边不用人。” “不过千万注意安全，可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 陈高峰是真的怕了，先是许语菡差点出事，如果这位在承山再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个书记就当到头了。 “您放心陈书记，咱们承山治安还是很不错的。” “嗯，对了，晚上你们订哪儿了？” 方弘毅临走的时候，陈高峰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在河西区建国路的山语花舍。” 待方弘毅离开后，陈高峰沉思片刻还是抓起了桌上的红色内线。 “承安市长。” “你们报上来的“夏日亮剑”计划我看过了，思路很不错。” “近年来我市的治安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公安部门是应该重拳出击，抓一批典型犯罪事件，好好整治一下社会风气。” “感谢书记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 “关于经费…” “这个你不用担心。”陈高峰沉声道：“要先做出成绩，经费市里会想办法。” “今天就以河西区为试点，先把工作搞起来。” “好的陈书记，我现在就去河西区分局调度指挥。” …… 山语花舍是陆北省的一家连锁餐厅，主做川湘菜，以良好的用餐环境和优质的服务迅速走红，深受年轻人喜爱。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餐厅没有包厢，亭台楼阁环绕的大院里撑着数把硕大洁白的太阳伞，伞下摆放着滕丝桌椅，客人就在这里用餐。 方弘毅到了后，院内几乎满座，门口已经排起长龙，不少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倒是让方弘毅略显不自在。 毕竟在他年轻躯壳里藏着的，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灵魂。 再说常年在体制内工作的人，要么是招待所大酒店，或者是私密性极强的私人会所。 要么是街头小巷的苍蝇馆子，一瓶低价纯粮酒配花生米足已。 像这种略带浪漫情调的网红店，方弘毅前世都很少去。 “方弘毅，这边。” 今天的许语菡略施薄妆，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裙子。 看到方弘毅进门，起身主动迎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今天多了一个跟屁虫。” 许语菡压低声音主动解释，“是我父亲之前一个同事的孩子，听闻我妈来承山，专程从省里赶过来的。” 方弘毅心中一动，那位之前的同事？ “没关系，阿姨好不容易回一趟承山，老朋友过来拜访不是很正常。” 许语菡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人不太感冒。 “阿姨，听许医生说承山是您半个故乡，欢迎您回家。” 方弘毅跟着许语菡来到饭桌前，主动向孙思颖鞠躬问好。 “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今天晚上约你出来，是要感谢你的，这个礼物可不能收。” 孙思颖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方弘毅，眼眸里满是慈祥。 打完招呼落座后，方弘毅才敢抬起头正眼打量孙思颖。 和前世电视上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气质。 “阿姨，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那种情况下很多党员都会挺身而出，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公安的同志们来得很及时，是他们最终制止了暴力犯罪。” “至于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些年承山各个县都大变样，我老家是青阳县的，现在青阳的蚕丝业在全省也小有名气，送给您的这个丝巾是我母亲亲手织的。” “小方，你有心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礼物我就收下了。” 孙思颖对方弘毅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她见多了所谓的青年俊彦，鲜少能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落落大方。 虽说面前的方弘毅不见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但这份坦然和真诚孙思颖是能感觉到的。 “对了小方，这位是徐睿文，算是和语菡一起长大的朋友，知道我回承山，特意从中山赶过来的。” “你们都是年轻人，趁着这个机会熟络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方弘毅点了点头，转身对徐睿文主动伸手问好。 “方哥，听语菡说你在承山市委工作，是给新来的那个陈高峰做秘书？” “秘书工作可不好干啊，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起早贪黑不说，干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活儿。” “怎么样，想不想换个工作。” “看在你救了语菡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次的…” 第11章 目中无人徐公子 方弘毅从徐睿文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他这是故意给自己难堪，顺便秀了一把优越感。 市委书记的秘书绝对是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 可在这位徐公子眼里，仿佛完全不值一提。 甚至他都敢直呼陈高峰的大名，还扬言能插手承山市正科级的职务调整。 这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和许语菡一样，背景深不可测。 很显然，前者可以直接排除，后者的话… “徐睿文，你怎么说话呢？” 许语菡少见的动了火气，“不管是我爸还是徐叔之前也都干过秘书，怎么在你眼里秘书工作就成了伺候人的。” “要照你这么说，那不管我爸还是徐运叔叔不都是伺候人的。” “语菡，我没有这个意思。” 徐睿文急忙解释，“秘书和秘书那能一样吗，他陈高峰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小人物，咱们…” “小徐。” 孙思颖忽然开口打断徐睿文，不管陈高峰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徐睿文是谁家的公子，堂堂市委书记是你个毛头小子随便议论的？ 要不是因为两家勉强算世交，孙思颖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孙思颖已经隐隐后悔把徐睿文带过来了。 没想到几年没见，徐运的儿子竟然成了这副德行。 听到许语菡的话，方弘毅瞬间搞明白这位徐公子的身份了。 现任陆北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徐运的儿子。 怪不得徐睿文刚刚的口气那般狂妄，以徐运的能力和关系，别说调整自己的工作了，陈高峰的工作调动也是人家说了算的。 不过有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方弘毅自己清楚。 算算时间，徐运应该刚从江海市市委书记进步到省委组织部长不久，两年后将会因贪污、受贿倒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前世东海市中院审判徐运的视频，被当做警示廉洁纪录片，在全国学习，方弘毅还是很了解的。 倒是没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徐运的儿子，还真是命运弄人。 “徐公子，我的工作调动就不劳你操心了。” “许医生说的没错，秘书工作可不是单纯伺候人那么简单。” “而且，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搞清楚徐睿文的身份后，方弘毅倒是踏实了，就算现在徐运权势熏天，可面对一个两年后即将落马的贪官之子，又有何惧哉？ “好，方弘毅，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徐睿文嗤笑一声，面对方弘毅他满是自得，在他眼里方弘毅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希望你知道我的身份后，还能保持这份态度。” “妈，咱们今晚叫方弘毅过来是感谢人家的，不是让人家难堪的。” 许语菡被徐睿文气得浑身发抖，可良好的家教让她既不能骂人又不能翻脸，整个人别提多憋屈了。 “语菡，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睿文马上说道：“我只是觉得秘书工作比较辛苦，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我就想着帮他一把。” “我有提携他的心，可他自己不上道啊！” “小徐。” 孙思颖淡淡开口，“代我回去向你父母问好，等有空了我去中山看他们。” “今晚我想和小方单独聊聊，你就先回去吧。” “孙阿姨，我…” “语菡，代我送一下小徐。” 孙思颖态度坚决，根本不给徐睿文再开口的机会。 许语菡脸上一喜，老妈早就该这么做了。 “好的孙阿姨，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徐睿文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顶撞孙思颖。 当然，临走的时候，徐公子还是恶狠狠的瞪了方弘毅一眼。 方弘毅不为所动，全然不把徐睿文的威胁放在眼里，这就更让徐大公子暴跳如雷了！ “对不起小方，让你不舒服了吧。” 待送走徐睿文后，孙思颖举杯向方弘毅示意，“本来想着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定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小徐的父亲正好就在陆北省工作，认识他对你而言也是好事。”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小徐这孩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 方弘毅急忙道：“我能理解您的好意，只不过世事无常，塞翁失马又焉知祸福呢？” “哦？” 这下轮到孙思颖惊讶了，方弘毅的这句话可并不简单。 远了不说，就说整个陆北省，谁不想和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搭上关系。 尤其是体制内的人，更是做梦都想。 就算方弘毅还不清楚徐睿文的身份，但是通过刚刚的聊天，也一定会知道徐睿文的背景并不简单。 既然如此，方弘毅何出此言？ “小方，你认识小徐？” 方弘毅微微摇头，“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 “本来是不知道的。” 方弘毅轻笑道：“不过刚刚许医生说了，他的父亲是徐运。” “虽然重名的不少，可整个陆北省的省部级领导里，应该只有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部长的公子才会这般盛气凌人吧。” 孙思颖和许语菡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讶。 倒不是惊讶方弘毅这么快就能推到徐睿文的身份。 而是惊讶，方弘毅在明知徐睿文的身份后，仍是这般古井无波，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在来之前，孙思颖把方弘毅的身份背景摸的透透的。 也很清楚陈高峰为什么会把秘书一科科长的职务给方弘毅。 他这是做给自己和家里那位看的。 按理说对于毫无背景可言的方弘毅来说，在知道徐睿文的身份后，哪怕忍气吞声也不敢说得罪就得罪。 可方弘毅就是这么做了。 他的底气在哪里？ 只要徐运给陈高峰打个电话，方弘毅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啊！ 孙思颖静静看着面前的方弘毅，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她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就有的沉稳。 “咦，小方，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方弘毅回头看去，不由马上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陈高峰最终还是来了… 第12章 陈高峰的到来 陈高峰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以及河西区分局大大小小的领导们。 本来今天晚上，他约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吴学义。 可方弘毅请假的时候给他透露的信息太重要了，那位的妻子来到承山，自己说什么都应该见一面的。 正常渠道见不了，那就制造机会来见。 只要陈高峰想见，对于他来说有的是办法。 “书记，您怎么也在这？” 方弘毅小跑着上前和陈高峰主动打招呼，虽然心里和明镜似的，可当着孙思颖的面儿还是得配合陈高峰唱双簧。 “市公安局搞了一个夏日亮剑活动，承安市长专程邀请我过来指导工作。” 站在陈高峰身后的姚承安眨了眨眼，心中很是狐疑，明明是你一下班自己跑来的，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了。 当然，姚市长也不可能拆陈书记的台。 “方科，刚刚我还问陈书记怎么没见你，陈书记说你家里有事请假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撞见。” 姚承安笑着和方弘毅打了个招呼，目光扫到许语菡和孙思颖二人后陡然一惊！ 他不认识孙思颖，也不知道许语菡的背景，可前几天市第一医院的事情姚承安是全程参与了的。 能让市委书记陈高峰和市长杨国涛都紧张的人物，背景会简单？ “许医生，好久不见。” “这位是…” “姚局长，这是我的母亲，今天专门来承山看我。” “妈，这位是公安局的姚承安局长。” “你好姚局，语菡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 姚承安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直呼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书记忽然批准了夏日亮剑计划，并且点名要求河西分局做试点，于今日展开行动。 更明白，为什么陈高峰会不请自来… 待姚承安和孙思颖打完招呼后，方弘毅才主动为孙思颖介绍陈高峰。 “小方，陈书记我还是很熟的。”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孙思颖和陈高峰二人竟然相识。 不过转念一想，方弘毅就明白过来了。 如果陈高峰没见过孙思颖，也不会知道许语菡的身份。 “孙司长，没想到今天能遇见您，还真是缘分。” 孙司长？ 方弘毅心中一动，看来孙思颖如今应该在国家某部委工作，其他单位也不设司。 “陈书记说得对，还真是巧了。” 孙思颖笑颜如花，落落大方的将陈高峰、姚承安二人请到了饭桌上。 至于河西分局的其他干警，早就很有眼色的散开了。 许语菡也是见多识广的，喊服务员送来了两双新餐具，不管人家动不动筷子，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得有的。 “陈书记，姚局长，相逢就是缘，咱们干一杯。” 第一杯酒下肚后，孙思颖很快又举起第二杯。 “这一杯我单独敬陈书记，这些天因为语菡的事情，陈书记费心了。” “孙司长，您这是说哪里话？” 陈高峰急忙陪着举杯，“我是承山市的父母官，语菡险些在承山受伤，应该是我去找许书记和您做检讨的。” 一旁侧耳倾听的姚承安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瞬间变了！ 方弘毅知道，姚承安可能已经猜到了孙思颖和许语菡的身份。 毕竟这些年从承山走出去的高干就那么些，姓许更是只有一个。 “陈书记，孙阿姨，我去厨房催催菜。” 方弘毅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能再听了。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听，唯独自己不行！ “陈书记，孙司长，我陪弘毅一起去。” 聪明人不是只有方弘毅一个，姚承安更是老狐狸。 虽然他很想在孙思颖面前多刷存在感，但现在明显时机不对。 就这样，方弘毅陪着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在饭店门口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弘毅，你和许医生是？” 二人熟络起来后，姚承安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自己是刚刚才得知许语菡的身份，那么方弘毅呢？ 如果方弘毅早有这样的关系，为何之前不用。 “姚局长，我妈是她的病人。” 方弘毅自然知道姚承安想问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在此时，许语菡陪着陈高峰走了出来，方弘毅和姚承安急忙迎了上去。 “弘毅，你进去陪孙司长吧。” 陈高峰面色红润，显然心情不错，还顺势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明天早上不用去家里接我，咱们办公室见。” “好的陈书记。” 目送陈高峰和姚承安离去后，方弘毅长长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简简单单和孙思颖、许语菡母女吃个饭，能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二人正要进去，孙思颖已经走了出来。 “小方，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我送您。” 方弘毅话音刚落，一辆漆黑的、挂着京牌的奥迪车已经静静停在孙思颖、许语菡面前。 “我妈明天还有个会，今晚要连夜赶回去。” 许语菡对方弘毅小声说道：“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如果徐睿文找你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 方弘毅莞尔一笑，他还真的没把徐睿文放在心上。 不过许语菡的提醒也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说徐运还在那个位置上，以徐家的关系网，想找自己麻烦也很简单。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帮助陈高峰尽快破局，彻底打开承山市的工作局面以外，还得当心徐睿文的报复… 方弘毅刚下出租车，远远就看到几道熟悉的人影在自家门口徘徊，看到自己后，三人迅速围了上来。 “弘毅啊。” “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弘毅神色渐冷，“肖主任，是我在电话里说的还不够明白？” 肖亮连连摆手，肖可可的母亲和弟弟也尽显讨好。 “还有，我说过了，我和你们不熟。” “还是称呼我的职务吧。” 见方弘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肖家人也不恼，肖亮对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肖欣荣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 “姐夫…” “我不是你姐夫。” 方弘毅莫名烦躁，自己对肖可可一家不薄，可换来的是什么？ “有事说事，不要耽误我回家休息。” “方科，我们是来登门赔礼的。” “顺便，关于可可的事，求您一定要帮帮她。” 第13章 姚承安的变化 “就是啊小方，毕竟你和可可好过，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虽然没结婚，可是…” 方弘毅斜着眼睛扫了肖母一眼。 也不知为何，之前被自己呼来喝去、毫无地位的方弘毅，此刻一个眼神就让肖母身子打摆。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特殊气场。 “我说过了，肖可可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就算有能力，我也不会插手，那是一条人命！” “至于在这个案子里，肖可可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他们单位和医院又该承担什么责任，是公安和法院说了算的。” “对对对。” 肖亮连连点头，仍不死心做着最后的努力。 “道理我都懂，但是方科，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不管是给市局还是市法院打电话，他们肯定都会酌情考虑的。” “我知道可可的行为给你带来的伤害，但是…” “既然你知道，就不用继续讲下去了。” 方弘毅摆了摆手，指着被自己放在地上一袋一袋的高档礼物，“拿着你们的东西，马上离开。” “不然的话，我马上给纪委打电话。” “方弘毅，给你脸了是不是？” 肖欣荣是个混不吝，早些年不学无术胡吃海喝，混了个专科文凭，毕业后就躺平加入了啃老族。 他一直对方弘毅没啥好感，觉得对方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 现在眼瞅着全家出动给足了方弘毅面子，方弘毅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肖欣荣彻底忍不了了。 “你再威胁我爸一个试试？” “方科长没有威胁你爸，你倒是在我面前动个手试试。”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自身后响起。 看清来人后，肖亮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谁啊，当自己是公安局长？” 肖欣荣满脸不屑，正要大放厥词，后脑勺被肖亮狠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差点飞出去。 “姚市长，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你这个逆子，这位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姚局长。” “马上和姚局长道歉！” 肖欣荣愣住了，这随便蹦出来个男人，还真就是公安局长？ 还是市局的局长？ “肖主任，我还是那句话，带着你的东西和你的家人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好的方科，我这就走，这就走。” “方科再见，姚市长再见…” 看着肖家人狼狈离去的背影，方弘毅轻轻叹息。 “方科，找个地方聊聊？” “恭敬不如从命，姚市长请。” 送陈高峰回去后，姚承安越想心里越发麻。 尤其是搞清楚许语菡的身份，姚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站队了。 谁说的新来的市委书记好欺负？ 谁说的人家省里没靠山？ 拿定主意后姚承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弘毅。 想投诚陈书记，那就必须先和陈书记的大秘搞好关系。 尤其今晚，姚承安也见识到了方弘毅的“背景”。 所以姚承安马不停蹄，通过关系查到方弘毅家的地址赶了过来。 二人没去茶楼会所，而是就近选了一家地摊烧烤，找了个角落后点了一提本地啤酒，如同市井小民般聊了起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人一个是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一个是市委书记的贴身大秘。 “弘毅，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姚承安朝方弘毅举起了扎啤杯，示意走一个。 “当然可以姚市长。” 姚承安摆了摆手，“我都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咱这可不是在包厢，人多眼杂的，你喊我声姚哥就好。” “而且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当初我刚入警的时候，你父亲也带过我一段时间。” 说到这姚承安轻轻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虽说接触的不多，可你父亲是个很正直的警察。当年他牺牲，给你家送一等功臣牌匾的时候，我也在。” “可能那个时候你年纪小，没啥记忆力…” “姚哥，我记得。” 方弘毅平静开口，“那会儿你是市局政治部的副主任，我那年11岁，还没上初中。” “你记得？” 姚承安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方弘毅的目光慢慢多了丝审视。 “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你遇到困难从来不和我说？” 方弘毅没说话，他知道姚承安指的是王远山出事，自己被牵连的事情。 姚承安不知道的是，前世方弘毅还真的找过他。 但是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环境，王远山的倒台掺杂了诸多的政治因素，哪怕是姚承安也不敢轻易涉身。 现在姚承安和方弘毅说这些，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那就是方弘毅已经安然渡过难关，并且还更上一层，成了市委书记陈高峰的大秘，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要是还放在之前的那个环境里，姚承安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方弘毅。 方弘毅不会怪任何人，因为官场乃至是整个社会的生态环境就是丛林法则。 想被人看得起，想有社交价值，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强大自己。 “姚哥，我不想牵连你。” 方弘毅收拾好心情，对姚承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再说了，每年因公牺牲的公安干警那么多，要是家属都一有困难就找组织，不就乱套了么？” “你…” 姚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心中暖暖的。 “姚哥，咱们不说过去的事情了。” 方弘毅不想和姚承安继续聊这个话题，因为毫无意义。 “您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肖可可的案子我听说了。” “本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姚承安本来想借着肖可可的案子和方弘毅拉近一下关系，但是看到刚刚方弘毅对肖家人的态度，姚承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姚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就算还有关系，我也不可能阻止公安部门秉公执法。” “我明白你的态度了。” 姚承安点了点头，片刻后忽然道：“明天陈书记有空吗？” “这个案子造成的舆论比较大，我想和陈书记汇报下。” 方弘毅心中一惊，来了！ 第14章 被穿小鞋了 姚承安汇报案件是真，可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从陈高峰上任至今三个月了，姚副市长什么时候主动找陈高峰汇报过工作？ 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他可是直接找杨国涛的。 别看市公安局属于政府序列，可作为和平年代城市内唯一的武装力量，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对于公安口历来都是争取的。 再加上姚承安的风评还不错，方弘毅当下就做出了决定。 “好的姚哥，我明天一定和陈书记汇报，争取能给您安排出见面的时间。” “弘毅，那我就等你的电话了。” …… 夜已深，可风仍是热的，这是承山一年中最热的月份。 一家临江茶楼的豪华包厢内，空调徐徐吹着，身穿高腰开叉旗袍的茶艺师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后，低着头悄然退出，把门紧紧闭上。 包厢内对饮的两人，正是市长杨国涛和市纪委书记周思远。 “老周，市医院你们随便查，随便抓，但是赵兴文不能动！” 杨国涛开口便亮明了自己的底线，赵兴文是市卫生局局长，也是杨国涛阵营的重要干将。 按照规划，明年开完会是要拟提拔某县县委书记的。 最最重要的是，赵兴文一旦倒台，必然拔出萝卜带出泥，现任市委常委、分管教育、卫生的副市长刘晓秋也逃不了干系。 杨国涛可以不保任何人，但是刘晓秋是他必须要力保的！ “国涛，切割吧，赵兴文的水很深。” 周思远没碰茶杯，继续沉声道：“我只是初步了解了下，不光是市第一医院存在这类问题。” “二院、五院、中医院，类似问题比第一医院还要严重。” “下面的县区医院还没有查，如今的涉案金额就已经触目惊心，这个盖子你捂不住，赵兴文必须要承担责任。” 杨国涛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 “别挣扎了，咱们这次着了陈高峰的道。”周思远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清楚赵兴文一旦被查，刘晓秋大概率也保不住。 作为杨国涛一系的人，他更清楚杨国涛和刘晓秋不为人知的关系。 “可能从我们决定对付王远山的时候，陈高峰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杨国涛微微摆手，“这次是突发事件，并不是陈高峰主动设局。”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那个人布局。” “对了国涛，市医院那个女医生到底是什么…” “姓许，咱们承山市出去的，有几个姓许？” “还真是他？” 周思远慌乱中打翻了面前的茶杯，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悚。 “老周，真的没有余地？” 周思远斩钉截铁点头，“如果你刚刚不告诉我她的身份，可能铤而走险还能想想办法。” “但是现在，必须切割！” 杨国涛略显痛苦地闭上眼睛，包厢内一阵沉寂，直到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晓秋，你到了？” “好，直接上来就行，老地方。” 杨国涛挂断电话后，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周思远主动起身告辞，接下来的场合自己并不适合留下。 “思远书记。” “晓秋市长。” 二人在楼道里打了个照面，看着面前光彩亮丽的佳人，周思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我一来周思远就走了啊？” 刘晓秋落座后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翻出镜子美了美，补好口红后对着杨国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看不，这个色号咱们这边没有，我托朋友从海港带回来的。” “晓秋，赵兴文出事了。”杨国涛此刻哪有赏美的心思。 “啊？” 刘晓秋一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杨国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叫你来，是想听你和我说句实话。” “你和赵兴文之间牵扯的到底有多深？” 刘晓秋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妖艳红润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杨国涛，双眸慢慢通红无比。 不用刘晓秋开口，杨国涛已经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 …… 方弘毅按照陈高峰昨晚的指示，并没有跟王瑞涛一起到市委家属院，而是早早来到单位。 先是将陈高峰办公桌上的文件分类做好整理，然后指挥保洁将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干净，忙完这些已经8点了。 这个点李忠文正好刚从食堂吃完早点，方弘毅卡着时间，恭恭敬敬来到李忠文的办公室。 “秘书长。” “我来和您请示工作了。” 别看方弘毅是市委书记的大秘，可关于市委书记一切的安排，除了其本人以外，都是市委秘书长说了算的。 不然市委秘书长也不会有市委大管家的绰号。 李忠文一边吹着茶，一边扫了眼桌上的备忘录。 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容易不好。 李忠文还没有排出表，方弘毅就主动找过来了。 “你记一下。” 李忠文打开备忘录，把和陈高峰有关的安排念了一遍。 方弘毅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一条一条记着。 “基本上就这些，如果有临时的活动安排，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秘书长。” 方弘毅做完记录刚要离去，李忠文又开口了。 “小方，我听说你昨晚请假了？” 方弘毅点了点，心中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虽然你是陈书记的秘书，请假的事情和陈书记直接说就好，但是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啊。” 果然，和方弘毅想的一样，李忠文开始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 “小方，我知道你之前有过丰富的秘书经验。” “但是你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了，给陈书记做秘书的性质和给其他同志做秘书是不一样的。” “我们市委办就是服务市委主要领导的，你有事请假告诉我，我就可以安排其他人顶上去。” “昨天你请假，陈书记自己一个人去视察公安部门的工作，身边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这就是我们市委办的工作没做到位。” “我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方弘毅听出来了，李忠文这是在敲打自己，不希望自己脱离了他的掌控。 “好的秘书长，这次是我的问题，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就算明知道李忠文是故意找茬，方弘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还有…” 李忠文正要继续说话，桌上的红色内线忽然响起。 接通电话后，方弘毅看到李忠文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化。 变得极其难看！ 没几分钟，电话挂断，还不待方弘毅主动问，李忠文就先开口了。 “出事了，刘晓秋死了…” 第15章 警情汇报会 方弘毅脑子嗡的一下。 刘晓秋是谁，他当然知道。 前世随着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的倒台，这位号称承山第一交际花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也很快被省纪委双规。 根据方弘毅前世的记忆，刘晓秋和现任市卫生局局长赵兴文有很深的经济利益往来。 刘晓秋被双规不久后，赵兴文就跳楼了。 现在，似乎结果反过来了。 “纪委那边打来的电话，昨晚他们刚刚对市卫生局的赵兴文立案审查，今天刘晓秋就出事了。” 李忠文没有了方才的冷静，连讲话的语速都变快不少。 人精一样的李忠文对承山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很清楚这是杨国涛那边在壮士断腕。 赵兴文被双规，第一个被牵连的必然是刘晓秋。 一旦刘晓秋案发，那很多东西就都藏不住了！ “小方，你给陈书记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多久到单位。” “我准备一下材料，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向陈书记汇报。” 方弘毅闻言摸出手机，电话那边正在通话中。 “走，去办公室。” 这还是方弘毅第一次见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秘书长如此紧张。 二人刚到陈高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陈高峰迎面走了过来。 同时，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承安同志，我的要求就十二个字。” “控制舆论，稳定局势，查明真相。” “你们市公安局多久能给我、给市委甚至给省委一个结果？” “好，我等你消息。” 陈高峰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脸色仍旧十分难看。 李忠文和方弘毅对视一眼，通过刚刚陈高峰的话，可以判断出市公安局已经把刘晓秋的事情做了汇报。 “忠文，我今天都有什么安排？” 陈高峰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没有一句废话，“把下午3点以后的安排都取消掉，我要去市局听案情汇报。” “小方，你通知赵德元同志和我一起去。” “好的书记。” 方弘毅急忙点头，赵德元是承山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书记，下午倒是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不过晚上6点原定接待财政部预算司的张副司长…” “让国涛市长去吧，我就不参加了。” 李忠文讨了个没趣儿，只能悻悻离去。 “小方，上午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你先去趟市公安局，找姚承安了解下情况。” “告诉姚承安，必须在下午的汇报会之前，关于刘晓秋的死因要有所定论。” 陈高峰神色凝重，敲了敲桌子继续道：“有结果电话通知我就好，下午咱们在市局碰头。” 方弘毅知道，姚承安的第一道大考来了。 有些时候站队不是你想站，想站就能站的。 光拿出态度没用，你得实打实的干出成绩，才有说服力。 方弘毅没动陈高峰的专车，哪怕王瑞涛主动提出也被他拒绝了。 做秘书有一点很重要，要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 某些时候你可以扯虎皮做大旗，但是平日里一定不能太张扬。 出租车刚到市局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方弘毅的新工作证还没有做好，无奈之下只能给姚承安打电话。 让他没想到的是，姚承安竟然亲自下楼来接了。 “方科，刚刚接到陈书记的电话，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姚承安一边和方弘毅握手，一边逐个介绍身边的随行人员。 “吕局长我熟，昨天才通过电话。” 方弘毅主动和市局分管刑事侦查工作的副局长吕泰明握手，吕副局长满脸激动，握着方弘毅的手连连摇晃。 “那正好，这方面吕局是专家，就让他代表我们市公安局向市委汇报情况吧。” 承山市公安局多媒体会议室，市局刑侦支队的骨干力量云集，吕泰明坚持要方弘毅坐在首位。 “方科，你是代表陈书记来的，你不坐那里谁坐？” 方弘毅无奈只能作罢，也就是姚承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不然这个位置打死也不能坐上去。 “死者刘晓秋，女，51岁。” “现任承山市市委常委、副市长。” “我局110报警指挥中心于今日凌晨4点17分接到报警…” 吕泰明简要介绍完案情后，对方弘毅继续说道：“死者无表面外伤，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通过我们对现场进行痕迹检验，初步确定没有第二人在现场。” “所以也可以暂时排除刘晓秋是被人推下楼的，因为被人推的过程会有受力，和自杀呈现的方式有所不同。” “方科，现在技术部门正在做毒物检验报告。” “如果毒物检验报告没有任何问题的话，从证据链方面可以综合判断，死者刘晓秋应该属于自杀。” 姚承安说的没错，吕泰明确实是刑侦方面的大拿，综合证据给出判断，可并没有完全把话说死。 “毒物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方弘毅清楚记得陈高峰的嘱托，要求市公安局在下午的案情汇报会之前对刘晓秋的死因做出定性。 虽然他不能完全猜到陈高峰的想法，可一来这项任务必须完成，二来方弘毅知道，陈高峰会根据这个信息有所部署。 事实和方弘毅猜测的别无二致，下午1点市局的毒物检验报告结果出来后，刑侦部门综合证据给出了专业的判断。 刘晓秋系自杀。 方弘毅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陈高峰做汇报。 下午3点，陈高峰和政法委书记赵德元准时来到市公安局。 除此以外，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周思远的身影也出现了。 果然，刘晓秋如果真的是自杀，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堂堂市委常委、副市长，有什么想不开的会走绝路？ 而且是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市纪委刚刚双规市卫生局的局长，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就跳楼自尽。 这其中的猫腻，哪怕市井小民都能想得明白。 “思远书记，谈谈你的看法。” 警情汇报会结束，陈高峰第一时间点名周思远。 第16章 书记的援兵 在场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落在纪委书记周思远身上。 按照流程，这个时候并不应该由周思远率先发言。 政法委书记赵德元还在那里坐着，公安部门汇报完案情，理应由政法委书记做总结正式向市委汇报。 所以这个时候陈高峰点周思远的名，就显得很突兀。 可方弘毅很清楚陈高峰到底想干什么！ 不光方弘毅明白这一点，赵德元和周思远更是心知肚明。 “陈书记，我检讨，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工作。” 果然，周思远一开口就是检讨认错，这么一来连姚承安也明白过来了。 他悄悄对吕泰明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毕竟对于周思远来说这一幕是很丢人的，姚承安也是护犊子的，生怕周思远随后迁怒自己的兵。 偌大的多媒体会议室，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思远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陈高峰冷冷看着周思远，他给过周思远无数次机会，可对方都是铁了心站在那边的。 既然如此，陈高峰也没有留情的必要了。 “陈书记，我还没来得及和您汇报。” “昨天晚上我们突审卫生局的赵兴文，有了重大突破。” “赵兴文承认了部分贪污受贿的事实，还指出了一个线索。” “这个线索，直指刘晓秋也参与了赵兴文的利益团体。”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一早和您以及市委汇报这件事情的。” “结果没想到，今早就…” 周思远满脸悲愤，“陈书记，是我们纪委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如果我们的防范意识足够高，昨晚掌握这个情况后就及时汇报，并控制住刘晓秋，可能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思远书记，我觉得这个话你没有必要和我讲。” 陈高峰目光清冷，既然他已经出手，又怎么可能被周思远三两句话就轻飘飘的揭过去。 周思远正想说什么，陈高峰的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他有两部手机，工作手机一直在方弘毅手里，另外一部私人手机则是自己亲自掌握。 能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小方，陪我下去接个人。” 陈高峰没接电话，起身对方弘毅招了招手。 看到楼下的人后，方弘毅终于明白一切了。 来人，正是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 对于这位鼎鼎有名、号称陆北省黑脸判官的正厅级官员，方弘毅可不是一般的熟悉。 因为前世，方弘毅经常在电视中看到这位… “云山书记，欢迎你代表省委、省纪委来承山市指导工作。”陈高峰笑着和邱云山握手寒暄，并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 让方弘毅诧异的是，陈高峰能准确叫出每一个随行人员的名字。 由此可见，邱云山一行人的到来，绝对和陈高峰有莫大的关系！ 再想想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方弘毅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就是一个局，陈高峰亲手布下的局。 “高峰啊，接到你的电话省委高度重视，这不马上派我来承山接手这个案子。” 邱云山感慨一声，轻轻拍了拍陈高峰的胳膊，“瘦了。” 得，就这两个字，一旁的方弘毅就更加确认了。 这位邱云山，便是陈高峰自省里搬来的救兵。 “邱书记，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呢。” 陈高峰笑意盎然，亲自引着邱云山一行走进市局多媒体会议室。 看到省纪委的众人鱼贯而入，周思远脸上闪过一道一闪即逝的慌乱。 虽然很快，可还是被一直留意他的方弘毅捕捉到了。 “邱书记，欢迎欢迎。” “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都在纪检系统，省纪委是市纪委的上级业务指导单位，邱云山这个省纪委副书记也是周思远实实在在的领导。 “思远同志，我是奉省委的命令专程来承山和你移交赵兴文一案的。” 周思远怔了下，虽说他早有猜测，可听到邱云山的话还是头皮一阵发麻。 按理说赵兴文一个处级干部，就算有问题也是承山市纪委自己的事情。 根本就劳驾不动省纪委的人。 更何况还是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亲自带队。 可现在案子牵连到了刘晓秋，省纪委提级查办也说得过去。 “邱书记，我完全服从省委和省纪委的决定。” 周思远深知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人家是带着尚方宝剑过来，谁敢在这个时候扎刺，这第一剑可能就直接斩在谁的身上。 “陈书记，你们承山市当局最好也成立一个以市委为首的工作组，方便和我们对接。” 方弘毅心中一动，领导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这个以市委为首和以市纪委为首，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嗯，因为刘晓秋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建议承山当局的公安部门也可以加入。” “好的邱书记，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 邱云山一行并没有住市委招待所，而是直接被陈高峰安排在了一处隐秘的城郊会所。 并且临行前，专门叮嘱市局，从特警支队派了一个大队过去驻守。 安顿好一切后陈高峰专门陪邱云山吃了一餐便饭，席间没有饮酒，草草结束后二人在房间里单独谈了近一个小时。 谁也不知道陈高峰和邱云山，到底谈了些什么内容… 与此同时。 仍是那家茶楼。 相比昨日，却少了一个人。 “省纪委的人一定是陈高峰请来的。” 杨国涛满脸冷笑，“思远，咱们之前都小瞧了这位书记啊！” “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估了一点，陈高峰不是在南边混不下来了才来的承山，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是说？” 杨国涛点了点头，“没错，看来咱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他不走倒的就是我们。” 原本以为弃车可以保帅，哪料人家要的是大获全胜。 “好，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周思远眼眸中也有了火气，今天下午在市局他也很憋屈。 “思远，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 第17章 再遇徐睿文 从城郊的会所出来已经很晚了，送陈高峰回到市委大院后，方弘毅并没急着离开。 “小方，有事吗？” 陈高峰颇为诧异，一般情况下方弘毅每次把他送到门口就会和司机一起离去。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书记，有个事情我想和您汇报下。” 方弘毅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从今天省纪委的工作组下来，方弘毅就知道陈高峰要有大行动了。 这位书记的魄力和手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高一些。 可这还远远不够。 没有谁能比方弘毅更清楚杨国涛在承山市的底蕴有多深，前世因为杨国涛的落马，整个承山市官场几乎一半都被波及。 现在陈高峰含怒出手，杨国涛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有件事情方弘毅必须提醒到位，不然的话一旦杨国涛反攻起来，陈高峰会非常的被动。 “是关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安的事情。” 方弘毅拿出几封举报材料，对陈高峰正色道：“书记，这些举报信我刚刚收到，举报的对象都是王副部长。” “虽然都是匿名的，但是信里的内容不像有假。” “有具体的时间，受贿的具体数额，行贿人的名字，以及请托的事项，一五一十记得清清楚楚。” 陈高峰皱了皱眉，自方弘毅手里接过举报信，站在明亮的客厅快速浏览起来。 这些举报信实则都是方弘毅根据前世的记忆自己搞出来的，他没敢手写，全部用打印机完成。 之所以准备这手，是方弘毅发现吴学义和陈高峰走的越来越近。 前世王安出事对吴学义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虽说最后证明吴学义对王安的贪腐行为并不知情，也没有掺杂到王安等人的利益团体。 可一个失职扣下来，吴部长还是早早的提前内退了。 现在吴学义站队陈高峰，纪委周思远又是杨国涛的人，方弘毅就不信周思远手里没有王安的黑料。 如果人家这个时候发起反击，王安就是陈高峰最大的破绽！ 所以方弘毅在关键时刻把王安的情况点明，至于陈高峰如何处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陈高峰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王安属于典型的小官巨贪，虽说只是个处级干部，可毕竟是做人事工作的，管着全市上万名领导干部的人事动迁。 长年累月下来，其积攒的违法所得是一笔很恐怖的数字。 “学义，休息了吗？” 陈高峰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当下把电话打给了吴学义。 “好，你现在来趟我这边，我让小方在门口等你…” 吴学义来得很快，在陈高峰的书房内待的时间也很短。 满打满算不超过半个小时，吴学义就黑着脸出来了。 “吴部长。”方弘毅急忙迎了上去，面对他时吴学义的神色才微微好看些。 “方科，你有心了。” “我还有事处理，改天咱们一起坐坐。” 方弘毅含笑点头，看来陈高峰和吴学义已经就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不然这么晚吴学义能有什么忙的。 翌日一早，方弘毅刚到单位，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听说没，组织部的王副部长昨晚被纪委连夜带走了。” “可不，好像在家里搜出好多现金，银行的人都连夜去了。” “对的，我媳妇就在银行工作，今天早上才回家，和我说点钞机都烧坏了两台…” 方弘毅心中咯噔一下，还是被周思远抢先一步吗？ 还没回到办公室，周思远的电话就打到了方弘毅手里。 “方科，今天上午陈书记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汇报下工作。” 来了！ 方弘毅明显感觉的到，周思远的声音冰冷至极，似隐隐压着什么怒火。 “今天陈书记上午有外出安排，您要不下午3点过来？” 方弘毅飞快过了遍行程表，确定好时间给出回复。 其实上午挤挤的话，时间还是有的。 但是方弘毅得给陈高峰争取应对时间。 “好，我3点准时过去。” 周思远没有任何客套，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方弘毅则是第一时间敲响陈高峰办公室的房门，把周思远下午过来的消息向陈高峰做了汇报。 “小方，你处理得很好。” 陈高峰颇为诧异的看了方弘毅一眼，昨晚方弘毅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关于周思远的事情他也处理的游刃有余。 当初让方弘毅做自己的秘书，一来是顺势挤走杜耀阳，把杨国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拔掉。 二来也是做给许家人看的，毕竟是许语菡的“救命恩人”，不管许家会如何答谢方弘毅，可自己也必须拿出态度。 但现在看，似乎自己无意中选的这个秘书，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在体制内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能力。 一个是所谓的政治资源，另一个就是忠心。 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白眼狼。 不懂得感恩的人，哪怕一时可能小有所得，但终归走不长久。 陈高峰上午的外出活动，是承山建发集团麾下的一家医院开业典礼，陈高峰应邀出席。 除此以外，市委副书记、市长杨国涛，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忠文也在应邀之列。 有李忠文这位市委大管家在，方弘毅也乐得清闲，和司机王瑞涛一起溜到了建发集团的贵宾休息室。 休息室并不大，不到五十个平方，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方弘毅刚刚走进去，迎面和徐睿文撞到了一起。 徐睿文目前在燕京的一家央企工作，和承山建发集团有合作项目，这次的医院就是两家单位一起携手办的。 今天开业典礼，徐睿文也是受邀剪彩的嘉宾之一。 方弘毅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徐睿文，徐睿文则是满脸冷笑，似早就料到方弘毅会来，专门在这里等着他。 “方科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徐睿文阴笑一声，缓缓来到方弘毅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 “小子，你就是个秘书。”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伺候人的。” “今天许家的人不在，我看，谁还能护住你…” 第18章 后手失效了 徐睿文早就在应邀名单中看到了陈高峰的名字。 既然陈高峰来，作为他的秘书，方弘毅自然也会来。 前几天方弘毅让自己当着孙思颖和许语菡的面儿下不来台，折了自己的面子，这件事情在徐大少心里可一直都没过去。 所以，今天一早徐睿文早早的就来到了典礼现场。 并且打听到，领导的秘书和随行司机，一般都在贵宾室等候。 这才窝在这里，等着方弘毅现身。 “徐公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方弘毅微微一笑，从心里他压根儿就没有把徐睿文当回事。 还是那个道理，徐运再厉害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我出现在这里，是受邀嘉宾。” “不像你，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狐假虎威。” “如果我没猜错，你躲在这里，是因为连台都上不去吧？” “什么二号首长，狗屁二号首长。” “方弘毅，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伺候人的小角色。” “放在古代，你知道叫什么吗？” “奴才！” “徐先生，你这是连徐部长也一起骂了吗？” 方弘毅没有丝毫退让，看着徐睿文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赵书记在陆北省主持工作的时候，徐部长也做过他的秘书。” “况且除了徐部长，又有多少领导都是秘书出身？” “远了不说，就眼前你看到的这些同志，都是承山市市委、市政府各个领导们的秘书。” “徐先生，你这是在惹众怒啊！”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从徐睿文刚刚说出“奴才”两个字后，大家对他的感官就已经非常差了。 现在方弘毅力怼，也算是为众人出了口心里的恶气。 可不少人也都清楚徐睿文的身份，一个徐睿文不算什么，但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 “方弘毅，你少来这套。” 徐睿文有些着急，他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惹众怒，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我是在说你自己，你少把别人牵进来。” 方弘毅耸了耸肩，恰好此时李忠文走了进来。 “徐先生，如果我刚没记错的话，你的原话是说，当秘书的都是奴才吧？” “这话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要不然你问问大家伙？” 方弘毅话音刚落，李忠文的脸陡然一黑。 虽说他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可本质来说不也是大秘。 如果秘书都是奴才，那自己算什么？ 奴才头子？ 最重要的是，此刻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站起来反驳方弘毅的话。 虽然没有人附和，那是因为徐睿文的身份摆在那，只要是陆北省的干部，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徐家。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方弘毅的话不是杜撰的。 早就听说徐部长家的公子目中无人，今日李忠文算是领教了。 “方科，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上台剪彩去啊！”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李忠文来找他竟然是邀请他一起上台剪彩。 这一幕，也让徐睿文彻底崩不住了。 “李秘书长，你刚刚说什么？” “就他？” “凭什么？” “徐处，这是市委陈书记和杨市长的意见。” “哦，对了，也是你们公司领导层的意见。” 李忠文没给徐睿文什么好脸色，径直将手中的金色剪刀递给方弘毅，“快点出来，领导们都等着呢。” 事实上今天的典礼剪彩，确实没有方弘毅什么事。 可主办方之前安排的剪彩领导中，是有市委常委、副市长刘晓秋的。 现在刘晓秋出事了，那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物料都是做好的，总不能少一个人。 来现场的这些随行人员中，又以方弘毅的政治身份最高。 毫不夸张的说，一般的处级干部都没有方弘毅这个正科有面。 所以经陈高峰允许，李忠文临时拉方弘毅去帮忙。 徐睿文别提多憋屈了。 之前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被自己唤为奴才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旁边，和自己干着同一件事情。 而且方弘毅顶的是刘晓秋这个副市长，位置比徐睿文还要好。 徐大公子全程黑着脸，和旁边笑脸灿漫的方弘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少，摄像头推过来了，你倒是笑一笑。” 方弘毅忽然压低声音好心提醒，“这可是省级项目，晚上要上省电视台的。” 徐睿文的脸更黑了… 剪彩工作结束后，陈高峰谢绝了主办方的热情邀请，带着方弘毅一起返回市委。 看着挂着承山市市委一号牌照的帕萨特迅速消失在茫茫车海，徐睿文脸色阴沉到极点，一双手紧紧握着。 必须要让这个小子付出代价！ 方弘毅从未得罪过徐睿文，徐大公子之所以看方弘毅不顺眼，主要还是因为方弘毅是许语菡所谓的“救命恩人”。 最让徐睿文接受不了的是，许语菡对方弘毅的态度要比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更好。 在徐睿文眼里，许语菡是自己的，虽说相比较而言徐家和许家差了不少，可徐睿文也绝对不允许方弘毅这样的小角色靠近许语菡。 …… 下午3点，周思远准时出现在陈高峰的办公室。 在回来的路上方弘毅听到陈高峰和吴学义通了个电话，在电话中陈高峰是这么对吴学义讲的。 “学义部长，对于市委组织部的自纠自查能力，市委是高度认可的。” “我已经约了思远书记，你们市委组织部纪检部门准备准备，等我和思远同志谈完话，就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他们。” 短短两句话，方弘毅就明白王安的危机已经解除。 并不是说王安本身的危机得以解除，不管是陈高峰还是吴学义都没有选择包庇他，不然王安也不会被纪检部门立案调查。 吴学义主动通过组织部纪检组拿人，和周思远亲自拿人，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果然，周思远在陈高峰的办公室一共没待十分钟，就阴着一张脸出来了。 方弘毅主动上前打招呼，周思远只是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方弘毅知道周思远肯定是在陈高峰那里吃了憋，准备的后手毫无用处，心里正窝着火呢。 就在此时，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省纪委副书记邱云山忽然到了… 第19章 我建议换人 邱云山是自己来的，事先没有和方弘毅打招呼，可方弘毅也不敢拖延，马上把邱云山请进了陈高峰的办公室。 这位可是陈高峰从省里请来的救兵，方弘毅心里门清得很。 果然，邱云山来之前应该已经和陈高峰联系过了，看到他的到来陈高峰没有任何惊讶。 方弘毅给邱云山泡好茶正要离去，忽然被陈高峰喊住。 “小方，你留下来做个记录。” 邱云山此次来找陈高峰，自然是因为赵兴文一案。 省纪委的工作效率高的出奇，或者说邱云山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看似复杂的案子没多久就被他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书记，赵兴文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之前承山市纪委所查证的内容基本属实，和赵兴文有利益输送关系的两家医药公司也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 “经调查，赵兴文利用其担任承山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期间，伙同陆北新月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以虚高报价、以次充好等方式，非法获利六千余万元。” “另外，赵兴文还存在伙同市第一医院、市三院等五家国有大型医院骗取国家医疗补助的行为。” “具体的贪腐金额，我们还在核算，但是证据链已经非常清晰。” “因为赵兴文不属于省管干部，所以经请示省纪委后，我们调查组需要把案子再次移交给市纪委。” 陈高峰点了点头，按照程序来说邱云山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当初他之所以从省纪委搬救兵，一个是因为案子牵连到了刘晓秋，二也是想给杨国涛、周思远二人一个下马威。 不要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们，想治你有的是手段。 同时也是给承山市其他干部们看看，我陈高峰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般，在南方某市混不下去，被丢到承山市养老混日子的… “关于刘晓秋和赵兴文之间的关系，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 邱云山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刘晓秋在境外多家银行，以其母亲、女儿的名义开了账户。” “并且这些账户，累计下来资金已经过亿了。” 陈高峰深吸口气，双眸闪过一道厉芒，就连一旁的方弘毅，奋笔疾书的手也顿了顿。 在这个年代，过亿资金绝对是大案了！ “根据资金调查，大部分都是赵兴文通过各种渠道转给刘晓秋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资金涉及到承山市的几家教育委培机构。” 陈高峰点了点头，这点在他的意料之中。 刘晓秋是分管教育和卫生的副市长，不可能只拿卫生口的钱，不贪教育口的饭。 当然，这些对于陈高峰来说并不重要。 “刘晓秋和…” “陈书记，这一点我们没查到。” 方弘毅心里陡然一惊，陈高峰的话虽然被及时打断，可方弘毅还是很敏感的猜到陈高峰在说谁。 邱云山的目光不经意地瞟了自己一眼，方弘毅也感觉到了。 陈高峰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口无遮拦。 真当人家这个市委书记，是白干的？ “小方，你怎么看？” 陈高峰接下来的话，别说方弘毅，就连坐在对面的邱云山也愣住了。 他和陈高峰可是世交，二人认识几十年，彼此之间都了解。 邱云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陈高峰会如此重视一个年轻人，而且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他的秘书。 方弘毅也是如此。 就算自己昨天晚上提醒陈高峰王安的事情，勉强算立了功，可也不至于在陈高峰心中的地位直接如此拔高。 一般情况下，领导根本不会征求秘书的意见。 更何况是因为这种事情，还是当着邱云山的面儿询问自己。 方弘毅脑子转的飞快，首先可以确定一点，陈高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询问自己。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书记，邱书记，按理说市政府的日常工作都离不开杨市长的领导。” “市政府也设有纪检机构，刘晓秋和赵兴文的事情，为何市政府的纪检机构毫无察觉。” “是毫无察觉，还是有所察觉不予理会，甚至是其他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些还是应该搞清楚的。” 在摸不准陈高峰具体的想法前，方弘毅只有一个办法。 先和大老板表忠心。 不管是杨国涛还是周思远，全部都带进来。 多带无所谓，少一个漏一个可就麻烦了。 至于陈高峰到底想针对谁，接下来看他的回答就知道了。 果然！ “小方，国涛市长管着整个政府的方方面面，出些纰漏是在所难免的。” “虽说有一定的领导责任，可也不能上纲上线。” 陈高峰微微一笑，似是对方弘毅的回答非常满意，“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很对。” “市政府的纪检工作确实一塌糊涂。”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至于最后关头市政府的纪检工作组还是毫无反应。” “这是严重的失职！” 陈高峰语气凝重，目光看向邱云山严肃道：“邱书记，鉴于承山市的纪检工作漏洞重重，我正式代表承山市市委向您提出建议。” “请工作组如实向省委、省纪委反映承山市纪委的工作情况。” “并且，请省委、省纪委重新考虑承山市纪委书记的人选。” “我个人认为，周思远不适合继续担任承山市纪委书记一职。” 方弘毅心中一颤。 自己猜对了，陈高峰就是打算拿周思远开刀。 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以承山市目前的情况，市委书记刚刚履新三个月，为了稳定考虑，绝对不会更换市长。 起码在杨国涛没出大的乱子前，省委是不会考虑这一点的。 但是周思远不一样。 诚如陈高峰所言，承山市的纪检工作确实漏洞百出。 在这种情况下，市委书记和省纪委工作组联合向省委反映，周思远绝对在劫难逃！ 可这些话，陈高峰自己不好主动提。 哪怕他和邱云山是莫逆之交，也需要一个谈条件的切口。 这一点，方弘毅做到了。 对于这个秘书，他是越来越喜爱。 还真被自己捡到宝了！ 第20章 我那个副主任 方弘毅终于明白陈高峰掀起这场风暴的核心诉求是什么了。 接下来邱云山和陈高峰的谈话，方弘毅没有听。 不是不想听，而是没有听的资格。 从方弘毅回答完陈高峰的问题后，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弘毅，今天几点能下班？” “妈给你熬了鸡汤，医生叮嘱我要给你好好补补。” 赵淑芬好几天没见着方弘毅了，从儿子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后就忙的见不着人影。 睡的比狗都晚，起的比鸡还早。 方弘毅心里一热，能真正发自内心关怀你的，可能只有你的父母了。 “妈，今晚可能早点，9点之前我尽量到家。” 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方弘毅听到陈高峰说晚上为邱云山践行，那自己肯定要陪同参加。 一般情况下，这种局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很长。 临下班前，方弘毅接到李忠文的通知，明天上午陈高峰要去龙康县调研。 这个安排来的非常突然。 按理说不管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到县区基层单位调研是大事，会有很长的准备时间。 不光市委要准备，也要给下面基层单位时间准备。 可现在陈高峰选择这么一个时间点提出调研走访，还是即刻动身，那只能证明一点。 邱云山很快会把火烧起来！ 陈高峰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避嫌，远离承山市官场这个是非地。 等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他再回来亲自收拾烂摊子。 想明白这点后，方弘毅心中为陈高峰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承认，经验是经验，智慧是智慧。 跟在陈高峰身边，方弘毅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晚上的晚宴如方弘毅预料中的一般，出席的人并不多，散场的也很快。 方弘毅把陈高峰送回家后，第一次享受了把特权，让王瑞涛顺路把他也捎了回去。 到家后，方弘毅发现自己的小姨赵淑敏和小姨夫刘兴二人也在，看到方弘毅进门，二人急忙起身迎了上来。 “弘毅啊，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 刘兴亲切地拍着方弘毅的肩膀，脸上满是笑容，“我和你小姨可是足足等了你三个小时。” “知道你在外面吃过了，但是咱们爷俩喝一杯还是可以的吧。”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主动和小姨赵淑敏打了个招呼。 自己年幼丧父，虽说有父亲的抚恤金，可母亲收入微薄，从小的日子并不好过。 小姨赵淑敏时常接济家里，方弘毅至今还记得，每年小姨单位发了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自己家。 东西少的话，就全给自己留下。 东西多的话，才会分一半带回自己家。 就因为这个，小姨夫刘兴时常和小姨吵架。 有一次吵得很凶，甚至追上门要把东西拿走。 前不久自己被波及，刘兴更是躲自己远远的。 甚至还威胁小姨，再和赵叔芬一家来往就离婚… “弘毅，看到你现在这样，小姨真的很高兴。”赵淑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自己这个外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姨，为我高兴还哭什么啊？” 方弘毅笑着从桌上拿起纸巾给赵淑敏递过去，“再说您要是继续哭，我和小姨夫可没办法喝酒了。” “就是就是。” 刘兴也赶过来劝，“弘毅现在可是咱们承山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拿出去说局长们都得给面子。” “你为他高兴就少哭哭啼啼，晦气得很。” 方弘毅抬头扫了他一眼，刘兴急忙改口，“我知道你这是激动的眼泪，但咱们都是一家人。” “你这么一直哭，姐姐和弘毅心里也不舒服。” 赵淑敏这才破涕为笑，恰逢此时赵淑芬在厨房喊着上菜，小姨急忙起身跑到厨房帮忙。 待客厅空下来后，方弘毅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前世自己过得那么艰难，可谓是受尽了刘兴的白眼。 别说平日里走动，等自己三个小时才开饭。 逢年过节的，都不见他来看看大姐。 要不是看在赵淑敏的面子上，现在的刘兴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弘毅啊，工作很忙吧？” 刘兴拿出烟盒，刚刚递给方弘毅，就被方弘毅摆手打断。 “我妈最近咳嗽很厉害，我在家不吸烟的。” 方弘毅话音刚落，刘兴怔住了。 片刻后，刘兴还是神色难看地将嘴里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 “弘毅啊，有个事情小姨夫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兴憋不下去了，原本是想和方弘毅聊聊家常，慢慢切入正题。 可方弘毅根本就不给他闲聊的机会。 “小姨夫，对你们医院的工作我并不了解，就更谈不上什么意见了。” 刘兴是一名外科医生，在承山市第五医院工作。 虽然工资不高，可方弘毅知道刘兴和大多数的医生一样，红包拿到手软。 前世刘兴退休后，因为院长倒台，也被牵连了进去。 为了这件事情，小姨伤心了好一阵子。 想到这点后方弘毅暗暗琢磨，小姨的麻烦也得提前给她解决了。 方法倒是很简单。 一个是劝小姨离婚，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刘兴再有任何事情，都与自己和小姨无关。 可这个办法明显有违天和，小姨肯定不会同意。 60年代的女人思想传统，观念保守，一生只爱一个人。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劝刘兴收手。 可相比而言，这一点也不容易。 大家都知道，医院的主治医生收红包是行业惯例，尤其是这个年代，你不收都会被人排挤。 更何况以方弘毅对刘兴的了解，这个人本性就很贪婪。 想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换个环境。 “弘毅，虽然你不懂医术，可你懂体制啊。” 刘兴笑着说道：“医院也是在党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嘛，我今天找你，主要就是想和你说说关于我们医院的人事问题。” “你应该听说了吧？” “这几天市里面对医疗系统大整顿，我们单位好多科室骨干、一把手都被拿下了。” 刘兴吞了吞口水，越说眼睛越亮。 “弘毅啊，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们院领导打个招呼。” “那个，我那个副主任…” 第21章 李忠文的小阴招 看着眼前这张笑成雏菊的脸，方弘毅内心一阵反胃。 他想不明白刘兴是哪来的勇气，来和自己提这样的要求。 “弘毅，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和我竞争的两个同事背后关系都不简单。” 见方弘毅没有反驳自己，刘兴心中一喜。 有戏！ “但是他们背后那些人和你相比，就拿不出手了。” 刘兴想着先给这个好外甥恭维好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脸皮子嫩，爱听好话。 “你现在可是市委书记的大秘，那说句话比我们院长都好使。” “小姨夫，你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方弘毅实在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及时打断。 “首先，我和你们院长并不认识。” “其次，就算认识，人家也不见得会听我的。” “最后，就算会听，这个电话我也不能打。” 刘兴愣住了，方弘毅直接拒绝自己了？ 原本他以为方弘毅就算不帮忙，也会隐晦推脱。 毕竟自己是长辈。 哪有晚辈直接拒绝长辈的。 可刘兴完全没想到，方弘毅拒绝的这么干脆。 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就在此时，赵淑芬和赵淑敏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了。 “妈，小姨，小姨夫和我说…” 当方弘毅把刘兴的请托讲出来后，且补充道：“妈，小姨，不是我不想帮忙。” “第一个，我才刚上任，现在还在试用期，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 “第二个，就算我打了电话也没用。” “干部人事工作是有程序的，我不能公然带头违反组织程序。” “小姨，如果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 “还请您体谅我的难处。” 方弘毅没得选，以他对刘兴的了解，送他上那个位置才是真正害了他。 一旦刘兴扶正，会更加的贪得无厌！ “弘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赵淑敏拍了把浑身僵硬的刘兴，恨铁不成钢骂道：“你怎么有脸和弘毅说这个的？” “他受了多少委屈才苦尽甘来熬出头。” “你这么做不是在害他吗？” 刘兴满脸不服，“我怎么就害了他？” “官场不就是这样，什么能力都是扯淡。” “比的不就是谁背后有人？” “他现在身份今非昔比了，给家里人谋点福利怎么了？” “淑敏，刘兴，你俩都冷静点。” 眼瞅着夫妻二人要吵架，赵淑芬急忙挡在中间把二人分开。 赵淑敏哭的梨花带雨，连声和方弘毅道歉。 “小姨，你别这么讲。” 方弘毅急忙说道：“您能体谅我的难处就好。” “弘毅，对不起，今天打扰你了。” “我这就带他回家。” 赵淑敏的性格比母亲赵淑芬还要独立，为了不给方弘毅添麻烦，拉起满脸不悦的刘兴快步离去。 “弘毅，妈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妈，您和我说这个干嘛？” 方弘毅笑着拍了拍母亲的手腕，“小姨的忙咱们肯定是要帮的，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这种方式。” “您明天给她打个电话，把我的意思转述给她。”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市委、市政府大楼和往常一般平静而祥和，似乎昨天的风暴早已烟消云散。 方弘毅是7点30分准时到的单位。 按照流程，方弘毅先把陈高峰的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下，保洁是有专人做的，方弘毅主要对桌面上的文件汇总、整理、分类。 完成这项工作后，方弘毅便来到了市委秘书长李忠文的办公室。 “小方，陈书记刚给我打过电话，今天他那边不需要你盯着，你自由安排时间即可。” 方弘毅一时间有些懵。 什么叫自由安排时间即可？ 今天陈高峰可是要去龙康县调研的，作为他的贴身大秘，自己不跟着他，反而让自己自由安排时间。 这是陈高峰的安排，还是他李忠文自己的意思？ “好的秘书长，我先回去了。” 方弘毅没和李忠文纠缠，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李忠文很可能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了… 陈高峰是8点30分准时来到的办公室。 方弘毅卡着点为他沏好热茶，拿着笔记本恭恭敬敬站在陈高峰面前。 刚刚从李忠文的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特意去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看过了李忠文发给秘书一科的随行人员名单。 名单上确实没有自己，可有一个细节也很重要，这份名单上只有李忠文的签字，并没有陈高峰的签字。 通常情况下，市委书记外出调研，先由市委秘书长初步拟定随行人员名单，然后再拿给市委书记审核。 现在名单上没有陈高峰的签字，那就证明陈高峰还没有看过。 换句话说，把自己排除随行人员之外，只是李忠文自己的意思。 可以试想一下。 李忠文拿着名单来找陈高峰，陈高峰会问怎么没有方弘毅。 方弘毅如果真的自由安排时间，没出现在陈高峰面前，那还不是随便李忠文说。 刚上任没几天就擅离职守，陈高峰又会怎么想方弘毅？ 想明白这些后方弘毅只有心惊肉跳，官场内哪有什么情分，前天还笑着夸自己不错的李忠文，今天反手就能从背后给自己一刀。 要不是自己足够谨慎，还真可能就着了他的道！ “陈书记。” 就在此时李忠文也到了，待他看到办公室内的方弘毅时，明显愣了下。 “忠文，有事吗？” “书记，这是去龙康县的随行人员名单。” “请您签个字。” 李忠文急忙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陈高峰，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方弘毅一眼。 “你让小方去拿便好，这种事情还劳驾你跑一趟啊！” 陈高峰笑着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后扬了扬眉，然后便提起笔唰唰唰写了几个字后，把文件递给了方弘毅。 “小方，你去按照名单通知，咱们10点准时出发。” “好的陈书记，我这就去。” 方弘毅拿名单的时候已经瞟过了，陈高峰在名单上一共写了六个字。 除了签名以外，剩下的三个字是——方弘毅。 第22章 杨国涛登门 从陈高峰的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一阵神清气爽，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危机感。 虽然今天破了李忠文的局，可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如果李忠文接下来不断给自己穿小鞋，挖小坑，背后捅刀子，自己的工作只会越来越被动。 细细琢磨，方弘毅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过李忠文。 不管是之前在秘书二科，还是如今调动到秘书一科，对这位顶头上司，方弘毅都是十分尊重的。 既然如此，李忠文为何要在如此关键时刻给自己上眼药呢？ 方弘毅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烦躁。 就在此时，杨国涛在秘书王文亮的陪同下，大步流星走进了方弘毅的办公室。 “杨市长。” 方弘毅急忙起身主动问好，然后朝王文亮点头致意。 “小方，这么快就上任了？” 杨国涛哈哈一笑，亲昵地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 虽说他满脸笑容，可方弘毅还是从他眼眸深处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哀愁。 看来刘晓秋的事情，给杨国涛带来的打击很大。 “是的杨市长，书记和秘书长要求我尽快上任。” “虽然还没完全理顺，可也不敢违抗命令。” 方弘毅的回答是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看杨国涛的这个架势，显然是来找陈高峰麻烦的。 极有可能，就是关于刘晓秋自杀事件的善后事宜。 以及省纪委工作组忽然撤回省委的事情。 可李忠文刚刚吩咐过，任何人来找陈高峰都要先给他汇报。 这个“不敢违抗命令”，主要是用在此处。 “文亮，在这方面你可要多和小方学学。” “做秘书工作，心一定要细，态度一定要端正。” 让方弘毅没想到的是，老奸巨猾的杨国涛完全不搭理自己，反而是借着敲打秘书的机会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您说的是，方科，以后咱们多交流。” “王科言重了，杨市长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互相学习。” 方弘毅心里的弦瞬间绷紧，这位杨市长还真是不好对付。 “小方，我有急事和陈书记面谈，你去通报一下。” 眼瞅方弘毅滴水不漏，杨国涛直点主题。 而且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霸道！ 本来按照程序，市长在见市委书记前，需要提前预约并安排好会见的时间和地点。 再通过市委办相关秘书部门做好协调，还要安排专门人员记录。 关系和睦、私交不错的话，也可能跳过这些程序，秘书之间彼此传个话，甚至是亲自打电话定好时间，然后再通知相关人员协调。 可现在呢？ 杨国涛既不问陈高峰办公室是否有其他人，也不管陈高峰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就很强硬的表态，仿佛他才是承山市一把手。 “杨市长，书记正在和秘书长谈事情，要不等秘书长出来我再去给您通报？” 在这件事情上方弘毅没得选。 一边是市委书记，自己真正的顶头大上司。 加一个秘书长，自己的分管领导，方弘毅谁都得罪不起。 “方科，让杨市长在你这里等着，不合适吧？” 这时候秘书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杨国涛不会轻易动怒当坏人，可他的威严又绝对不容有失。 “王科，咱们都是做秘书工作的，还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方弘毅不卑不亢，只要杨国涛不说话，一个王文亮自己还是能应付的。 至于杨国涛，方弘毅相信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亲自下场为难自己。 越是高级别的领导，越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名誉，杨国涛盘踞承山市十余载，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果然。 “小王，怎么说话呢？” “弘毅同志刚刚上任，很多规矩还不懂。” “再说了，等一会也没关系，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虽说听着是训诫自己人，可还是阴阳了一把方弘毅不懂规矩。 就在此时，似是外面的声音让办公室内的陈高峰和李忠文有所察觉，李忠文的身影自侧门走了出来。 “杨市长，您怎么过来了？” “秘书长，杨市长来找陈书记，方科说您在陈书记的办公室，一直拖着让我们等您出来才给通报。” “这不乱弹琴嘛！” 李忠文看向方弘毅佯怒道：“以后杨市长来了，要第一时间和陈书记做汇报。” “好的秘书长，我记下了。” “杨市长，真是抱歉。” “您说的对，我刚来一科工作不久，确实好多事情不了解。” “给您添麻烦了。” 方弘毅嘴上说着道歉，可神色仍是那么不卑不亢，哪里有认错的样子。 偏偏杨国涛还说不出什么，毕竟是他没有按照流程在先。 待方弘毅把杨国涛送进陈高峰的办公室后，陈高峰忽然说道：“小方，都通知到位没？” 方弘毅反应极快，陈高峰这是不想和杨国涛聊太久啊。 “书记，都安排妥当了。” “就等您这边处理好事情，咱们就能出发。” 陈高峰满意点头，这才满是歉意地看向杨国涛，“国涛市长，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等我调研回来以后再谈？” 杨国涛神色难看至极，陈高峰这是给自己甩闭门羹啊！ “好，那就等陈书记回来我再来汇报工作。” 杨国涛深吸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一个小时候后。 陈高峰办公室。 “书记，随行人员都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了。”李忠文的身影再次出现。 “忠文，有个事情得麻烦你跑一趟。” 让方弘毅和李忠文都没想到的是，临出发的时候陈高峰忽然丢给李忠文一个任务。 “省纪委的邱云山书记今天要回省城向省委汇报工作，咱们市委这边需要安排人员随行。” “案情重大复杂，忠文，交给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李忠文急忙点头，“书记，我去负责这个事情。” “不过我不在，您这边…” 陈高峰爽朗大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事无巨细的照顾啊？” “再说了不是还有小方在嘛，秘书长你就放心吧。” 李忠文看向方弘毅，认真嘱咐道：“弘毅同志，陈书记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书记照顾好。” “您放心秘书长，有紧急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和您汇报。” “你和我汇报什么，我又不在现场。”李忠文似是没听出方弘毅话里的弦外之音，笑着继续说道：“你完全服从书记的命令就好。” 方弘毅心中冷笑，在陈高峰面前李忠文倒是老实的很。 “好了，忠文你抓紧时间和云山书记联系，我们也出发了。” 市委大楼楼下一共停了三辆车，中间挂着承山一号牌照的帕萨特自然是陈高峰的座驾。 方弘毅陪着陈高峰出来后，随行人员默契的各自上各自车，整个场面静悄悄的。 车子刚刚启动，方弘毅还没系好安全带，陈高峰的声音就忽然自身后响起。 “小方，通知头车改道去青田县。” 第23章 背后的缘由 方弘毅心中直突突，陈高峰又搞突然袭击了。 如果说临时调研是为了躲开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那么去哪里调研都是一样的。 毕竟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必要换地方。 再加上青田县是承山市最穷的县，虽说刚刚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帽子，可县里的经济依旧很差。 在这种情况下，陈高峰去青田县的意义又在哪？ 与此同时，李忠文的办公室。 “睿文啊，这个方弘毅还是很谨慎的。” “没错，毕竟他是有经验的，在来秘书一科之前就在二科给王远山做了一年多的秘书。” “对对对，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省纪委双规的王远山。” 电话另一端的徐睿文冷笑连连，“王远山都倒了，作为王远山的秘书不应该也跟着一起铁窗望月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 李忠文叹了口气，“可能是这小子运气比较好吧，本来都定了调子给他扔到政研室去了，可没想到最后关头陈高峰点了他的名。” 徐睿文一琢磨，就知道陈高峰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许家。 “李秘书长，这件事情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睿文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李忠文笑的满脸都是皱纹，“睿文啊，这周末我想去家里拜访拜访徐部长，不知道…” “秘书长，这不都是之前说好的吗？” “虽然事情没办成，可也和你没关系。” “咱们也没想到方弘毅那小子的警惕心会这么高。” 李忠文连连点头，可心里连骂徐睿文白痴。 他早就说徐睿文出的这个馊主意不行，肯定会被方弘毅识破。 要不是徐睿文坚持，自己有更好的手段对付方弘毅。 “周六晚上9点，你来我家，我给你安排。” 徐睿文很是神气，“李秘书长，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当然，我希望你也要讲诚信。” “不管方弘毅有多聪明，是不是得陈高峰赏识，我都不希望他的日子太好过。” “你是市委秘书长，是他的直接领导，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李忠文连连点头，“睿文，你尽管放心。” “虽然我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得罪了你，可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有秘书长这句话便好，咱们周末见。” “好的睿文。” 挂断电话后李忠文激动极了，站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脑子里全是周末见到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徐运的画面。 承山市如今足足空出两个市委常委的位置。 王远山的那个位置是市委副书记，三把手，自己一步上去有点难。 可刘晓秋的位置，让李忠文非常眼热。 不止是李忠文，整个承山市有资格一争的老资格副市长们，甚至一些强势的县委书记，各个都已经开始运作了。 连省城的交警都发现，最近从承山市来的公务用车明显增多。 在没有和徐睿文接触之前，李忠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高峰身上，希望他能为自己说点好话。 所以这些日子，对待陈高峰的态度才慢慢有所好转。 可有了徐睿文这层关系后，李忠文马上就改旗易帜，对陈高峰的秘书方弘毅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只要能登上徐家的大船，别说方弘毅了，陈高峰又算什么。 方弘毅并不知道徐睿文上次在自己面前再次吃瘪后，转头就勾搭上了正在谋求政治进步的李忠文。 也不了解，自己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问题，其实是这般简单。 现在的方弘毅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陈高峰临时更改行程只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 可领导干部动动嘴，底下干部跑断腿。 大家不敢直接找他，电话就纷纷打到方弘毅这里。 直到车队到达青田，方弘毅的电话才消停下来。 “陈书记，青田县的同志们在等着了。”临近高速口，方弘毅看了眼前面密密麻麻的小车和人群，急忙转头向陈高峰汇报。 “咱们临时改变主意来青田，他们还有准备时间。” 陈高峰感慨一声，笑着对方弘毅说道：“弘毅啊，你说咱们市委的大嘴巴怎么就那么多呢？” 方弘毅讪笑一声，这话自己可不能轻易接。 陈高峰是市委书记，可以随便评判机关内的任何人、任何事。 可自己不行。 “小王，别停，直接去王家洼村。” “好嘞书记。” 前面的头车正要减速，青田县的领导干部们已经围了上来。 忽然，陈高峰的专车打了个转向，一个加速超过头车。 后面的车子也没有停，紧紧跟了上去。 这下青田县一帮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就都慌了。 陈书记这是干什么？ 事先没有通知，来到青田也不见任何地方领导干部。 难不成是… “走，跟上。” 县委副书记、县长周凯脸色铁青，可也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还算低调的车队，在青田县当局加入进来后，马上就成了马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约二十分钟后，周凯身边的秘书小声开口了。 “县长，看陈书记的方向，应该是去王家洼。” “王家洼？” 周凯眉头紧蹙，陈高峰去那里干什么？ “你马上给太山乡的书记和乡长打电话，要求他们尽快赶到王家洼村。” “最好，是赶在陈书记之前到达。” “好的县长，我这就安排…” 青田县是有名的贫困县，上任县长很能干，给青田县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县帽子，在承山很是风光了一把，没几天就高升到省直机关。 但是青田县如今的道路还是很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饶是方弘毅屁股下这台帕萨特是顶配中的顶配，可从上了乡道后仍是被颠的昏天黑地。 “弘毅，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青田县人吧？” 方弘毅急忙点头，“书记，您记性真好。” “来过王家洼吗？” “小的时候经常来。” 方弘毅似慢慢陷入回忆，“那会儿我爸只要休息，就会趁周末带我来王家洼摸鱼。” “书记，王家洼的风景可是很美的。” “哦？” 陈高峰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凝重，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方弘毅的肩膀，“弘毅，看来你这个青田县人，对青田的了解还没有我深啊！” 方弘毅心里陡然一惊！ 第24章 他们满意吗？ “你说市委书记来咱们王家洼了？” 接到通知的太山乡党委书记马刚毅正和乡里派出所、信用社的头头们喝着酒，乡长易思铭的一个电话，让他瞬间没有了继续嗨下去的心思。 “是的马书记，周县长亲自通知的，他也正在赶向王家洼的路上。” “周县长要求咱们马上到王家洼，争取赶在陈书记之前。” “我知道了。” 马刚毅不咸不淡应了句，“乡长不是正好在下面的村子里嘛，你离王家洼近，就先赶过去做下接待工作。” “可是…” 易思铭话还没说完，听筒处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该死！” 易思铭气得差些把手机摔了，马刚毅是太山乡的老书记，眼瞅着明年就退了，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别说周凯的命令了，县委书记的命令他都不在乎。 可易思铭不一样，他还年轻，对未来充满希冀，渴望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马刚毅就是拿捏住了他这点，平日里大事小事都丢给他。 可到了分功劳的时候人家也是一点都不含糊，该争的不该争的统统都要抢，丝毫不给易思铭一点面子。 比如，王家洼和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合作。 这是易思铭一手促成的，为了拉动这个项目落地太山乡，易思铭差点没把腿跑断。 可在去年年底的工作报告中，马刚毅直接把功劳算在了自己头上，给易思铭气到吐血。 非但如此，太山乡的党委会上马刚毅也是一言堂，党委的几个委员全是他的人，搞得易思铭不是一般的被动。 现在市委书记和县长齐来太山乡，马刚毅又把自己推出去… 当易思铭赶到王家洼时，陈高峰的车队也正好抵达。 看到面前的景色，方弘毅终于理解了路上陈高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确实，自己好些年没有来过王家洼了。 眼前的王家洼哪里还有儿时记忆中的山清水秀，连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现如今都已干涸。 非但如此，之前的河沟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原本两岸的山清水秀如今也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地，大片大片的树林都消失在滚烫的历史长河中。 方弘毅心中震惊至极！ 前世自己蹉跎半生，母亲过世的也早，为了逃避现实，方弘毅鲜少回青田，更别说王家洼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方弘毅从头凉到了脚。 同时，一股戾气在他心中开始不断滋生。 鸟语花香、水肥山美的王家洼变成眼前这个样子，这是失职，整个太山乡党委、政府的严重失职。 就算是青田县县委、县政府，也难辞其咎！ 方弘毅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高峰会忽然决定来青田县了，到了青田县为何又直奔王家洼。 这次调研绝对不像是自己看到的、所想的那般简单。 躲开承山市的政治旋涡可能只是其一，但陈高峰的这次调研绝对不只是做做样子那般简单。 人家是带着目的下来的！ “陈书记，我是太山乡的乡长易思铭。” “欢迎您来王家洼。” 马刚毅和县里的领导都还没到，易思铭是现场青田县当局职务最高的干部，自然要主动站出来。 面对易思铭递过来的双手，陈高峰只是平静点了点头。 跟在他身后的太山乡乡政府其他人本来还等着市委书记的接见，一看乡长都坐了冷板凳，一个个顿时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易乡长，你把王家洼治理的不错啊。” 陈高峰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易思铭心中颤了起来，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陈书记，这几年王家洼的经济发展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确实有起色。” “不过和县里其他地方比，或者说和全市其他乡镇比，我们做的还不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听到易思铭的这番话，方弘毅险些没晕在当场。 这个易思铭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听不出来陈高峰说的是反话吗？ 人家问的不是经济问题，而是在说环境保护方面的工作。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是2007年。 刚刚跨越二十一世纪没几年，全国各个地方都是甩开膀子大力发展，地方上经济发展指标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一些眼光长远的地方首脑还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兼顾一下环保，至于一些一心扑在政绩上的干部，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 眼前的易思铭就是这类人，完完全全没有环保的概念，脑子里全是GDP和增幅比… 方弘毅发现，陈高峰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可一旁的易思铭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在滔滔不绝地讲着王家洼的致富过程。 就在此时，一路尾随的青田县县长周凯终于带着县委班子到了。 “陈书记，欢迎您来青田指导工作。” 面对周凯时，陈高峰的态度好上不少，起码没像对易思铭那样，一点尊重都没给。 当然，方弘毅很清楚陈高峰是因为王家洼的事情心里窝着火。 对整个太山乡党委、政府班子都极不满意。 “建良书记在省委党校学习，专程请我代他向您致歉。” 打过招呼后周凯主动向陈高峰解释了县委书记卢建良未到的原因，陈高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仿佛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中。 一侧的方弘毅则是通过这句话了解到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卢建良应该是市长杨国涛的人。 不然的话就算他在省委党校培训，得知市委书记来自己的治下调研，也会亲自打电话和陈高峰“请假”。 就算不给陈高峰打，按照礼节也应该给方弘毅这个“二号首长”打电话，请方弘毅代为转达。 而不是轻飘飘的，让县长周凯给自己代假。 其次，青田县的班子看样子是团结的。 如果周凯和卢建良有矛盾，现在早就给卢建良上眼药了。 “陈书记，您这次来青田县是…” 陈高峰摆了摆手，打断周凯的话。 “周县长，刚刚你们太山乡的易乡长，给我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王家洼的发展史。” “对于你眼前的这一幕，你这个青田县的县长，满意吗？” “整个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他们满意吗？” 第25章 陈高峰的格局 陈高峰一连串的反问，把周凯问懵了。 站在周凯身后的易思铭若有所觉，一张脸瞬间变了色。 “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新上任的市委秘书一科科长方弘毅同志。”陈高峰忽然指了指方弘毅，再次开口。 “弘毅同志的老家就在青田县。” “在来的路上，我问过弘毅同志，之前有没有来过王家洼。” “弘毅同志和我讲，小时候经常和父亲来这边玩。” “和我说这里的山有多美，水有多肥，人有多淳朴。” 这下周凯的脸色也变了。 方弘毅对王家洼过去的描述，和现如今完全是天壤之别。 “陈书记，对不起，是我们青田县领导班子失职了。” 周凯第一时间站出来道歉，事实胜于雄辩。 眼前的这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据，自己没得洗。 除了和陈高峰承认错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但易思铭不是这么想的。 为了王家洼的经济发展，他付出了很多。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丢掉了青山绿水，可也确实让王家洼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况且一旦这个罪名做实了，板子势必要打在自己身上。 面对随时可能被中断的政治生涯，易思铭必须搏一把！ 哪怕机会渺茫，也得上。 “陈书记。” 易思铭越过周凯，鼓足勇气来到陈高峰面前。 “你有话说？” 陈高峰脸色依旧冷厉，他已经猜到了易思铭打算出什么牌。 “陈书记，您刚刚的批评我是接受的。” “但是想发展经济，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村民们想致富，就需要有企业过来拉动经济。” “不然税收从哪来，村民的工资谁来给开？” “您刚问到王家洼的百姓们是否满意，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和周县长都回答不了。” “您应该去问问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们。” 周凯脸色顿时变了！ “易思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县长，当初王家洼引进承山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合作时，县里也是大力支持的。” “去年的税收，县财政也是拿了大头的。”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眼瞅着陈高峰随时可能发难自己，易思铭彻底豁出去了。 他本来就窝着火。 自己这个乡长处处被老书记压着不说，搞出来成绩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现在出了事儿，凭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担责？ “你…” 周凯气得直哆嗦，从心里他能理解易思铭现在的处境，也明白这些年易思铭在太山乡所受的委屈。 原本在周凯心里，易思铭是一个值得培养的、有些能力的干部。 可现在易思铭的这番操作，算是彻底和周凯撕破脸了。 陈高峰也没想到易思铭会这般硬气。 整个承山市，敢这么和他讲话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哪怕是市长杨国涛，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和陈高峰硬来。 现在被易思铭架在这里，陈高峰也很难受。 真要是同意了易思铭的提议，去听王家洼村民的心声，一旦对方有所安排，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可就是自己了。 可现在易思铭在气头上，连县长周凯都怼，别的县领导们一个个的都学聪明了，纷纷缩头当起了鸵鸟，根本就没人愿意出头。 就在陈高峰犯难时，站在他身侧的方弘毅忽然开口了。 “易乡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易思铭闻言忽然一愣。 周凯和一众青田县的干部们也纷纷愣在原地，反复琢磨方弘毅刚刚说的这句话。 陈高峰眼睛则是瞬间亮了起来。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短短十个字，就把自己的核心思想概括的淋漓尽致！ “方科长，您说得太对了。” 周凯一脸兴奋，握着方弘毅的手连连摇晃，反倒给方弘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方，你这个提法值得全市推广学习。” 陈高峰脸上的神情终于舒缓了，随行人员也是纷纷点头，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小方同志身上的闪光点呢？ 难不成是到了陈高峰身边，整个人都得到了进步和升华不成。 易思铭的双眸越来越空洞，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那些理论在面对方弘毅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字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优质的生态环境，本就蕴含着巨大的经济价值。 现在各地都把经济发展摆在首位，对于环保问题并不重视。 可方弘毅清楚得很，随着环境问题越来越突出，过些年那场大会结束，将会从最高层面倡导全国实施生态可持续发展战略。 陈高峰能在当下就认识到环境问题的重要性，其前瞻性还是很强的，起码超越了国内百分之八十的同级别领导干部。 “方科长，那如果两者陷入冲突时，又该如何抉择呢？” 易思铭深吸口气，双眸紧紧的盯着方弘毅。 似乎方弘毅不给他一个答案，他誓不罢休。 方弘毅悄悄瞥了陈高峰一眼，见陈高峰微微点头，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易乡长，最好的结果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 “如果像你所说的，必须二选一的情况，那么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 “既要，也要…” “宁要，不要…” 易思铭反复琢磨方弘毅的这番话，片刻后脸上涌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陈书记，我错了。” 易思铭大步流星来到陈高峰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管您打算怎么处理我，我都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把绿水青山还给王家洼的父老乡亲们。” “我不想让王家洼的百姓，一辈子戳我的脊梁骨。” 众人目光纷纷放在陈高峰身上，方弘毅也是如此，他很好奇陈高峰接下来会如何做。 这是方弘毅第一次接触易思铭。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个人还是有些桀骜不驯的。 说实话，这样的人并不适合体制。 也没有领导会喜欢这样的刺儿头。 换个格局小的领导，就刚刚易思铭的那些行为，注定终身不用。 可陈高峰不是一般人。 “做错事情就必须要接受惩罚，你这个乡长是干到头了。” “但你想解决问题的心态是值得肯定的，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众人心中一怔，陈高峰这是什么意思？ “免去你的乡长职务，去县环保局报道。” “易思铭，不光是一个王家洼。” “既然要弥补，格局就要打开，我希望你能把对王家洼的愧疚弥补到整个青田县。” “怎么样，能不能做到？” 第26章 紧急来电 谁都没想到，陈高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处理易思铭的问题。 从乡长到县环保局局长，不能说降，可也绝对不算升。 国内的官场讲究条条和块块，如果说一乡之长是块块，什么都要管，那么县环保局局长就是条条，只管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 从权力含金量上来说，易思铭算降。 可从政治前景上来说，易思铭未来的路反而更宽了。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此易思铭进了市委书记陈高峰的眼。 刚刚陈书记可是说了，给你机会，看你表现。 如果易思铭真的能在县环保局干出成绩，只要陈高峰还在承山，那么未来注定是一飞冲天的。 想明白这些后，不少人看向易思铭的眼神已经微微变了。 “陈书记，本来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和您汇报。” “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没有机会了。” 易思铭心中也很是感慨，自己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离开了太山乡，离开了自己为之奋斗了五年之久的地方。 “等你把这里的问题都处理好了，我亲自过来听你汇报。” 陈高峰笑着拍了拍易思铭的肩膀，回头看了方弘毅等人一眼，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周凯的身上。 “周县长，走吧，回县里。” 就在此时，太山乡党委书记马刚毅终于到了。 “陈书记。” 马刚毅笑呵呵地自派出所的吉普警车走下来，还没靠近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便传了过来。 方弘毅暗暗皱眉，也就是放在这个年代了。 这要是换后世，单单一个禁酒令就能让马刚毅吃不了兜着走。 陈高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直打开车门上车。 一看这个情况，方弘毅也紧跟着打开了副驾的门。 “周县长？” 马刚毅闹了个大红脸，来到周凯面前想找补下脸面。 “你啊，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周凯用手点了点马刚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随即拉开车门，紧紧跟着陈高峰的专车离去。 随着市委书记和县里领导干部们纷纷撤离，马刚毅终于爆发了。 “呸，都他妈什么东西。” “易思铭。” “易思铭呢？” 马刚毅仗着酒劲嚷嚷着，一个乡政府的干事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马书记，易乡长跟着周县长回去了。” “他去县里干啥？” “他已经不是咱们乡长了。” “你说啥？” 马刚毅懵了，了解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后，马刚毅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车上，方弘毅想起一件事。 刚刚易思铭汇报的时候，提到王家洼是和承山市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谈的合作。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家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已经卷入了刘晓秋、赵兴文的案子。 陈高峰果然不一般，每一件事情都安排的严丝合缝，环环相扣，这个非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绝对还有猫腻。 回到青田县县委大楼已经临近饭点，按照陈高峰的指示，周凯把随行的县委领导们遣散，只带着县委办公室主任刘明陪同。 “陈书记，不知道您下一步打算去哪里看看？” 午饭草草结束，周凯陪着陈高峰一行慢慢在县委大楼院内溜达，没一会就见缝插针打探起了情况。 这也不能怪周凯。 一般情况下市委领导下县区调研，都会提前明确告知调研范围，也好让下面的人有所准备。 现在陈高峰神兵天降，忽然来到青田县，搞得青田县的领导班子还是很紧张的。 尤其是县委书记卢建良如今在省委党校培训，周凯主持县委的日常工作。 要真是出什么差错，这个板子可就打到他头上了。 “周县长，你不要紧张嘛。” 陈高峰笑呵呵地看着周凯，“我这次下来就是多转转，多看看，可能晚上就去了其他地方。” “陈书记，这可万万不行。” 周凯急忙道：“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青田，刚刚在王家洼又给出了宝贵的意见。” “您可得多待几天，好好指导一下我们青田县的工作。” 陈高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在这里多待一天，你这个县长和大多数青田县的同志们都睡不好觉吧。” “陈书记，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好了周凯同志，咱们去你办公室谈谈吧。” 陈高峰和周凯的谈话很私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这段时间，方弘毅一直在县委办主任刘明的办公室。 “方科，要不是陈书记说，我还真不知道您是咱们青田县出去的。” 方弘毅笑了笑没说话。 虽说之前他在秘书二科的时候，鲜少来基层走动。 可作为县委办主任，那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算之前不了解，可从自己上任秘书一科科长那刻起，方弘毅就知道自己的履历资料早就摆在各个县区书记、常委们的案头了。 现在刘明在这里和自己装糊涂，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借此机会快速和自己拉近关系。 “刘主任，准确来说我父亲是青田县人。” “从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和母亲去了市里，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我的情况。” “原来如此，我就说之前没听人讲咱们青田县出了方科这样的人物。” 刘明哈哈大笑道：“不过方科，以后您可得多回咱们青田转转。” “对了，您在青田还有亲人吗？” 方弘毅摇了摇头，他明白刘明的意思。 如果自己此时张了嘴，不管提到谁，目前是什么身份，青田县当局多多少少都会照顾一二。 这已经是体制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可方弘毅确实在青田没有什么亲戚，二来他也不会给青田县当局这个机会。 青田县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的略微复杂些。 就在此时，方弘毅的手机忽然响起。 准确来说，是陈高峰放在方弘毅这里的工作手机。 “方科，我有紧急事情和陈书记汇报。” 电话是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姚承安打来的，方弘毅立即起身，敲响了周凯办公室的房门。 “书记，姚市长的电话。” 陈高峰微微蹙眉，接过手机听了大约三十秒，只发出一声“嗯”，便挂断了电话。 “弘毅，通知一下，咱们现在回去。” 第27章 军令状 今天下午1点，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在侦破一起盗窃案时，犯罪嫌疑人交代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线索。 市委常委、副市长刘晓秋是他杀死的。 根据这名盗窃案案犯的交代，他深夜到刘晓秋家里偷东西，碰巧刘晓秋忽然醒来了。 二人发生争执，他第一时间将刘晓秋控制。 最后带到楼顶的天台，威逼刘晓秋从顶楼跳了下去… 这番证词疑点极多，可因为涉及到了刘晓秋，刑侦支队的办案人员不敢耽搁，马上层层汇报，将消息送到了姚承安手里。 姚副市长也坐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刘晓秋案多敏感，姚承安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况且这个案子当初市局刑侦部门已经做了定性，如果一旦确认对方的供述属实，那很多东西将会相当棘手。 所以姚承安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陈高峰。 现在他已经明确站队到陈高峰这边了，越是要紧关头，就越要紧紧跟着陈书记的步伐。 车子是直接开到市公安局的，还是那间熟悉的多媒体会议室。 只不过这次的汇报级别相当高，在会议室内只有姚承安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吕泰明二人等着陈高峰。 “陈书记。” “方科。” “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陈高峰落座主位，语速微微有些快。 “陈书记，这名盗窃犯是累犯了，属于那种半年进一次，一次待半年的老油子。” 吕泰明开始汇报情况，“每次他犯的事情并不大，最多一次也只是被判了四年，出来继续干老本行。” “这个人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唯一的老母亲去年也因病去世了，家庭构成非常简单。” “根据他的供述，几乎完全吻合犯罪现场。” “所以…” 陈高峰摆了摆手，目光直视吕泰明。 “泰明同志，以你的经验，这样的人有胆子杀人么？” “还是杀一名副市长。” 吕泰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陈书记，这个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刑事犯罪大多数是激情状态下的犯罪。” “平日里越是看着老实巴交的人，在某种特定情况的刺激下就越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陈高峰点了点头，他大学时也选修过心理学，很清楚吕泰明的话很有道理。 “吕局，我有个小疑惑，咱们就是互相探讨下。”见众人陷入沉思，方弘毅开口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对方在撒谎，可直觉告诉方弘毅，这个案子来得太过蹊跷了。 省纪委调查组今天才回省委汇报工作，陈高峰同步去县里调研。 市局刑侦支队随随便便抓个毛贼，也能引出这样的案子？ 换个正常人，明明就是偷窃，判个两三年的事情，为何要主动交代自己杀人的罪行。 要知道故意杀人可是死罪，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方科你说。” 陈高峰的目光也放到了方弘毅身上，这些天这个小方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太多太多了。 事实证明，方弘毅是有大才的。 格局小的人，也说不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种话啊！ “吕局，您刚刚提到过，在某种特定情况的刺激下，行为人才会做出过激反应，从而去杀人。” 吕泰明点了点头，方弘毅继续说道：“那各位想过一点没？” “刘晓秋是副厅级领导干部，虽说是女同志，可见的场面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发生这种情况，虽说会惊慌失措，可也不至于六神无主，故意激怒歹徒。” “对方只是求财，刘晓秋最不缺的恰恰也是财，她得做出什么事情，才能把歹徒激怒到非要伤她性命？”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吕泰明的双眸则是慢慢亮了起来。 “方科，你的意思是，这件凶杀案根本就站不住脚。” “没错，从案情方面来讲，他完全没有杀人的动机。” 方弘毅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也是最反常的一点。” “盗窃案能判多久？” “杀人案又会判多久？” “为什么他会主动交代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 “从正常逻辑上来讲，这是说不通的。” 这一点在场的这些人精们哪个不清楚，只不过被方弘毅系统化引出来，效果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方科，如果说他撒谎，那他的供述为何能如此吻合现场？” 方弘毅微微一笑，“吕局，这个就得靠你们去查了。” “如果一切都如同我们刚刚分析的那般，那他的行为有何目的？” “是受什么人指使？” 方弘毅很清楚，自己说到这就可以了。 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 “方科，您真是干刑侦的好苗子啊！” 吕泰明满脸赞叹，“要不是您现在身份特殊，我就是争破头也得让姚局把您调到我们刑警队来。” 众人纷纷大笑，方弘毅急忙摆手，“吕局，您就别抬爱我了，在你们这些刑侦专家面前，我这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方弘毅很清楚，真当市局这些刑侦高手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只不过因为刘晓秋案比较敏感，牵扯的东西又太过复杂。 吕泰明人精一样的人物，很多话不方便说的太直白。 但是方弘毅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本身就和陈高峰是完全绑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别人担心的，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好了。” 陈高峰摆了摆手打断众人，“弘毅刚刚说得很好，这个案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承安市长，你们市局多久能破案？” “书记，这个时间我真的不好把控。” 姚承安满脸苦涩，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案子来的蹊跷。 可如果背后真是那位出手的话，自己又去哪里寻找证据。 人家既然敢做，就自然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弘毅，你留下来协助承安市长。” 陈高峰没搭理姚承安，反而把目光投向方弘毅。 他要看看，自己的这个秘书，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 “给你三天时间，有把握吗？” 方弘毅没有犹豫，重重点头，他知道三天已经是陈高峰的极限了。 一旦此事宣扬出去，省委会和陈高峰要个说法的。 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书记，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个案子搞清楚！” 第28章 不同寻常 方弘毅临危受命，向陈高峰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协助市局刑侦支队侦破此案。 这倒不是说方弘毅已经有所谋划，而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很清楚对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摆明了就是趁着省纪委调查组回省委汇报工作的时候，给陈高峰借机上眼药。 你陈高峰说刘晓秋是畏罪自杀，特意从省里请来了调查组。 可现在事实证明，刘晓秋的死另有玄机。 你陈高峰如何解释？ 一旦这个案子坐实，陈高峰就会相当的被动，起码省委的那一关就不好过。 方弘毅从秘书一科科长，摇身一变成了市局特邀的办案员。 说白了就是个军师，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办案权。 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市局刑侦部门的力量很强大，不是查不明白这个案子。 而是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会遭遇一些阻力。 陈高峰把方弘毅放在市局，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 审讯工作在吕泰明的安排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方弘毅调出了之前的审讯记录，打算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刚刚看到录像带，方弘毅就感觉画面中的男子有些熟悉。 他第一时间让吕泰明调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这么一对比，方弘毅的眼睛顿时亮了。 犯罪嫌疑人名叫周凯华，和方弘毅一个小区。 前世的时候因为身患绝症没钱治疗，万念俱灰下从顶楼一跃而下，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这件事情，方弘毅所在的小区楼价半年都没涨过分毫。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可是地产大爆炸的年代，半年一点都没涨，也能看出当时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方弘毅对周凯华这个人印象很深刻，也对他有些微的同情。 抛开他盗窃犯的身份不谈，在疾病面前众生平等。 在高昂的医疗成本面前，普通人患上绝症几乎就是等死。 更何况是周凯华这么一个靠盗窃为生的人。 搞清楚这一点后，方弘毅马上就有了方向。 “吕局，你们对周凯华的背景调查结束没有？” 吕泰明没想到方弘毅回来的这么快，从他拿到笔录和录像带还不到半个小时吧，难不成这就有了思路。 “资料都是现成的。” 吕泰明请方弘毅坐下，“方科，我刚刚说过了，这个周凯华是多次进宫的老油子，他的资料咱们市局、市看守所全有案底。” 方弘毅微微摇头，“吕局，你们可能忽略了一点。” “自然人的情况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变化的，从他的社交关系，到身体情况，每天都不一样。” 方弘毅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们市局资料库的信息过时了。 也就是放在这个年代了，刑侦的办案方式还比较传统。 这要是放在后世，都不用自己提醒，这些基础工作早就有人做完了。 说白了，方弘毅最大的优势，还是自己的信息差和超前的思维方式。 “方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吕泰明拍了拍脑子，摸起桌上的电话就开始拨号。 “着重查一下周凯华的身体情况和就诊记录。” 方弘毅担心吕泰明有所疏漏，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很快，刑侦支队的反馈就来了。 “方科，还真有你的，神了。” 吕泰明满脸赞叹，“这个周凯华三个月前查出了肺癌，晚期，算算时间没几个月可活了。” “怪不得他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杀人的事情，这是明知自己的结局，索性豁出去了。” 方弘毅深深看了吕泰明一眼，“吕局，您到现在还觉得人真是周凯华杀的吗？” “不好意思方科，我没有这个意思。” 吕泰明急忙摆手道，“我只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材料推断，毕竟周凯华的供述完全还原了现场。” “这一点如果得不到解释，拿不出铁证推翻，咱们接下来的工作还是很难开展的。” “吕局说得对，证据是唯一的标准。” 方弘毅微微颔首，“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侦破的方向，接下来只需要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周凯华的软肋。” “方科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查他的所有社交关系！” “他是一个正常男性，就算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婚姻，可正常的生理需求总是有的。” “如果这其中真的涉及到金钱交易，为了安全起见，这个人就是最安全的中间人。” “方科，这说不通啊！” 吕泰明蹙眉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周凯华身患重疾，如果真的涉及到金钱交易，那这笔钱也是用来买命的。” “吕局，你该不会觉得癌症晚期还有救治的可能吧？” 方弘毅直接打断吕泰明，“先按照我说的方向查查看，吕局，咱们的时间并不多。” “既然方科这么说，那就依你的方案来。” 从吕泰明办公室出来后，方弘毅越琢磨越觉得吕泰明的态度有些问题。 沉思片刻后，他给刑侦支队支队长杜亮打了个电话。 “方科，您找我？” 现在整个市局都知道方弘毅是市委书记陈高峰派来的“督军”，就代表着陈书记。 自然而然的，大家对待方弘毅的态度都十分友善。 “杜队，听说你是吕局一手提拔带起来的，那你肯定很熟悉吕局了。” 方弘毅把杜亮请到沙发上，笑呵呵地继续道：“别有压力，咱们就是聊聊天。” 刑警队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方弘毅想打探情况也得悠着点，起码不能引起人家的警觉。 “方科，吕局是我师父。” “我当年警校刚毕业，就是吕局手把手把我带出来的。” “原来如此。” 方弘毅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在政法系统内是普遍存在的。 不管是公安、检察院还是法院。 新丁入伍想直接办案是很难的，理论学的再好也需要结合实践。 所以老带新是传统，这种情谊也是非常深的。 “我听说吕局的爱人过世好些年了，杜队，你们也不关心关心吕局的个人生活。” “方科说笑了。” 见方弘毅一副拉家常的架势，杜亮也放下了戒心。 “怎么可能不关心，前前后后给他介绍了不少，我爱人为了这个事都快全家总动员了。” “可吕局压根就不见，我们也没办法啊。” “吕局没有孩子吗？” “有，在英国留学呢，好像是学什么艺术的。” 方弘毅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