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第一美人只求速死》 第1章 某个公主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来源于某个小作者的灵光一闪。 “让我们写一个勇者打败魔王救出公主的故事吧，就像是超级马里奥跨越千难万险拯救碧琪公主一样！” “emmm……公主的话，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美丽到不分性别物种所有存在都会爱上她，这样魔王才会一见钟情把她抢走嘛。” “至于勇者，那当然要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啦，这样才能打败魔王嘛。” “嗯，结局就是勇者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公主的名字就叫爱丽丝好了，勇者的名字……” “就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吧！” “太棒了，这个故事一定很——” “无趣！” 旁边的基友出声打断了她。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勇者打败魔王拯救公主的故事早就过时了，谁还会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 基友毫不客气地痛批道，“这个故事缺乏亮点，不会有人看的。” “哎？这样吗？” 小作者痛苦呻吟，“那……那我改一改，要不我让魔王抢走勇者，然后公主去救他？” “你就是写勇者抢走魔王，公主去救他们两个也没用。”基友冷酷无情的话击穿了小作者的心。 “我再加一点情感纠葛呢？” “三人燃冬吗？也没什么吸引力……” “那……那……那我让勇者穿越异世界卖钩子，这总有吸引力了吧！” 小作者说到这里突然来了精神，“有了，就这么办，让勇者穿越异世界化身小男娘，只有成功向一千人卖出自己的钩子才能恢复实力成为最强！”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基友目瞪口呆，看着小作者喃喃道，“偶遇天赋型选手，拼尽全力无法抵抗，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就这样，在公主被魔王抢走的第二天，离开新手村的勇者走在路上，忽然掉进了一个传送圈，然后就水灵灵的穿越到异世界卖钩子了。 而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公主爱丽丝，此刻正在魔王的城堡里，等着她命中注定的勇者前来营救。 魔王维克多：“哈哈哈哈哈，放弃吧公主，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公主爱丽丝：“做梦吧魔王，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一定会有勇者来救我的。” 一百年过去，勇者还在异世界卖钩子。 魔王维克多：“不是，救你的人还不来吗？你不被救的话，我也不能离开城堡啊，就我们两个人，连斗地主都斗不了，很无聊哎。” 公主爱丽丝：“勇者……勇者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应该，也许，大概……” 两百年过去了，勇者还还在异世界卖钩子。 魔王维克多：“勇者他还不来吗？他这算跑单吧，跑单跑了两百年，我要给他差评啊啊啊啊啊！” 公主爱丽丝：“呜呜呜呜呜……” 魔王维克多：“不是，你别哭了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公主爱丽丝：“呜呜呜呜呜……” 魔王维克多：“别哭了，公主殿下，求您别哭了，要不我给你讲故事？” 公主爱丽丝：“我要听勇者打败魔王的故事。” 魔王维克多（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忘记我就是魔王，残暴凶狠，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洒盐的魔王！” 公主爱丽丝：“呜呜呜呜呜……” 魔王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很久很久以前……” 三百年过去了，勇者还还还在异世界卖钩子。 公主和魔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四百年，五百年过去了，勇者仍旧在异世界卖钩子。 而魔王维克多决定自杀。 “怎么说呢，虽然我真的很喜欢爱丽丝，也想过和爱丽丝一直在一起。” 维克多的脸上带着歉疚，作为魔王，他的长相英俊却有些缺乏男子气概，一双眼睛是漂亮的焦糖色，看起来很像爱丽丝过去养的小狗。 “但是，如果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堡里，永远不能离开，那我宁可去死。”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魔王，总还是得有点魔王的骄傲才行。” 说完这话后，魔王维克多如同烟尘一样消散了，他将去往无人所知的彼岸追寻自由。 又过去了一百年，勇者仍旧在卖钩子，而公主爱丽丝也决定去死。 在魔王死后，整个城堡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成为了空洞流逝的存在，夜晚的星星和白日的太阳没有区别，夏日的阳光和冬日的落雪一样寒冷。 只有她一人的城堡如此冷清，爱丽丝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寂寞，她发疯的想要和人说话，想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仍然活着，仍然存在。 于是她拿起餐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她死了。 几秒钟之后，餐刀被愈合的伤口顶了出来，她又复活了。 接着爱丽丝尝试将自己溺死在浴池里，她反复地死又反复地活，周而复始了七次，她学会了游泳。 接着她尝试了上吊自杀，从楼梯上滚下去，从阁楼上跳下去，吃掉各种乱七八糟不知用处的魔药。 最疯狂的时候，她用蜡烛点燃自己床边的深红色丝绸帷幕，然后坐在床上等待火焰将自己吞噬殆尽。 但是……但是…… 无论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她都会再度复活。 因为她是注定要被勇者拯救的公主爱丽丝，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她注定要在魔王死后，和勇者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所以，在遇到勇者之前，在这个公主和勇者的故事落幕之前，爱丽丝永远无法迎来死亡。 就这样，距离公主被魔王抓走已经过去了七百年。 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国家都已经灭绝了好几次，精灵们的歌声不再响起，鲛人们也前往深海不再回来，就连游吟诗人都忘记了这座缠满荆棘的古堡。 魔王的存在变成传说，勇者的传奇仍未开始，而失去自由的公主已被遗忘。 爱丽丝在寂寞中学会了憎恨。 作为纯洁善良的女主角，她原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但在无尽的寂寞和孤独中，她开始憎恨迟迟不来的勇者，憎恨早早死去的魔王在，憎恨创造了自己却又将自己无情抛弃的造物主…… 她开始憎恨整个世界。 然而……然而…… 时间仍然在流逝。 一千年过去了，勇者仍旧在异世界卖钩子，而公主爱丽丝已经不再憎恨了。 她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国度，遗忘了勇者的存在，遗忘了魔王的声音，甚至遗忘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唯一执着的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我想要迎来永恒的死亡。” “我想要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 “请让我彻底死去，请不要让我再度醒来。” 这就是，某个被遗忘了的，公主的故事。 第2章 系统 “打扰了，公主殿下，请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然后拯救世界吧！”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爱丽丝还以为自己是幻听，直到眼前真的出现一个跳动着的光球，她才缓缓意识到原来并非是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你是什么？” 爱丽丝跪坐在地上，银白色的长发委地，如流水如月光。 她说话的时候很慢，嗓音微微沙哑，好像幼儿还在摸索着声带的使用方式。 “哦哦，我忘了自我介绍，爱丽丝公主您好，我是命运变革系统2025号，我们系统旨在前往各个世界，通过改变主要人物的命运来积攒命运点，强化宿主自身，当命运点积攒到一定数量时，还可以改变宿主自己的命运哦。” 系统的声音欢快，“所以，您要和我绑定吗？我是正规系统，签订契约后我们就可以穿越世界啦！” 爱丽丝怔怔地说：“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没错，我们将会前往其他世界，如果您舍不得这里的话，等每一个世界的旅途结束，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假期，您可以再回来。” “不，我不想回来。” 爱丽丝一口说道，“我和你签订契约，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里。” “哎哎哎？” 系统一愣，按照它同事们的结论，小世界女主男主是最难绑定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那个世界的天之骄子，很少愿意跑到其他世界做任务。 公主殿下……她也太好了吧。 这就是我的宿主吗？ 爱了爱了。 “好的殿下，请您放松，我要开始绑定和数据扫描啦。” 系统的声音变成了机械化的电子音： “系统绑定中——” “数据载入中——” 【姓名：爱丽丝】 【年龄：？？？】 【种族：？？？】 【身份：公主】 【智力：A（你已经不是个傻白甜了，可喜可贺）】 【武力：C（不善近战是每个公主的萌点啊）】 【精神力：EX（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精神力才会这么高啊！不用多想了，学习魔法吧，下一个法圣就是你！）】 【体质：E（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好，因为二十层床垫下有一颗豌豆）】 【魅力：EX（这是连神明和魔鬼都会为之动容的美貌，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是当之无愧的最美之人）】 【幸运：E~EX（作为世界的女主角，你无疑是幸运的，但作为被遗忘的主角，你又无疑是不幸的，你的幸运值无法估量，将会在最好和最差之间徘徊。）】 【财富：EX（没有公主会因为财富苦恼，无论去往哪个世界，你都不会因金钱而忧虑）】 【命运点：0】 【技能： 【神之恩宠：A】 【这是源于原初造物主的恩宠，祂许诺你美，祝愿你善，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凝聚于你身，谁都不忍心伤害你，连死亡在你面前都会俯首称臣。】 【美丽的公主：EX】 【拥有着吸引周围人的领导力，仅仅只是站在人群中，就能够吸引想成为守护自己的骑士的人。】 【自然的宠儿：A】 【你能和动物们沟通，能让植物加速生长，行走于原野时，最锋利的荆棘也不会刺破你的肌肤，最凶狠的野兽也会向你低下头颅。】 “我的天哪，三个技能，还都是A级以上。” 系统的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我的第一个宿主就如此厉害，难道我真的是传说中的龙傲天系统吗？” 在系统大呼小叫时，爱丽丝只是看着个人面板上的“神之恩宠”不发一言。 等到系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嘿嘿，不好意思，公主殿下我太激动了，您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之后我们就要随机抽取世界，开启异世界之旅了。” “系统……” 爱丽丝缓缓站起来，她穿着黑色的长裙，本就苍白的肌肤在黑裙的映衬下几乎透明。 “你说，只要我积累到足够的命运点，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对吗？” “当然。” 系统说道：“我们命运变革系统的宿主大部分时候都是心怀不甘的炮灰、配角或者反派，只要他们积攒足够多的命运点数，就能修改自己原本的结局。” “公主殿下，您对自己的结局不满意吗？是不喜欢勇者吗？那魔王其实也不错哦，我的信息库里有不少魔王和公主终成眷属的故事呢。” 系统乐呵呵地说。 说完这话，它有点迟钝地问： “对了，您被魔王抓走多久了，怎么没看见魔王？如果要改变剧情的话，我们得在勇者来救您之前攒够命运点的。” 爱丽丝的脸上没有表情，系统这才发现，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位公主一直都没有表情，也没什么动作，简直像一具被剪断了吊线的木偶。 好在她足够美丽，哪怕是这个姿态也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无端惹人怜惜。 “也许一千年，也许两千年，也许更久……” 爱丽丝缓缓说道，“魔王已经死了，至于勇者，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也并不关心这一点。” “我只希望改变自己的结局，让我快点死掉，让我的故事尽早结束，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系统大惊失色。 这故事的发展不对劲啊！ 它的宿主一心求死怎么破？ 要不要去系统论坛上问一问？ 还是说去请个心理咨询师？ 主神空间新招入职的心理医生一个比一个贵，不管是情公主还是亚当医生都不是她们这种新人能预约的上的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系统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等宿主在其他世界多和人相处，明白世界的美好人心的善良，她就不想死了呢？ 系统总要往好处想嘛，统生多艰，贷款幸福一生幸福，预支不幸一生不幸。 “那……那我们就开始抽取世界了哦。” 系统的界面变成了无数飞舞的光球，爱丽丝伸出手，随意点中一个，五颜六色的光球停了下来： “嘶——公主殿下，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啊。” 系统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个融合世界，融合后世界量级在2~3级，已经属于中魔世界了，要小心哦。” “我知道，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在迎来终结的死亡之前，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好的，目标：十九世纪伦敦——中型综合世界：忧国的莫里亚蒂+黑执事+伯爵与妖精+是，大臣/是，首相开启。” “出发！” 第3章 伦敦奇幻日常 十九世纪的伦敦，在社交季来临之前，绝大多数贵族都更喜欢呆在郊外的庄园。 如果是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的娇贵小姐，还会选择离伦敦更远一点的地方。 比如威斯敏斯特公爵家中的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小姐。 作为公爵的独女，体弱多病的爱丽丝小姐让幼年丧父母，青年丧妻，中年仅剩一女的公爵操碎了心，甚至生出了将女儿带去殖民地，以防她受到伦敦“毒雾”侵害的想法。 “但他总不能带您去苏格兰，那儿的人吃的和驴子没什么两样。” 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家庭教师，汉弗莱·阿普比先生用一种轻快的，幽默的语气说道。 爱丽丝翻动着书页，没有抬头看他，“那爱尔兰呢？” “哦豁，我亲爱的小姐，众所周知，爱尔兰人不需要吃东西（暗示爱尔兰大饥荒，因为此次饥荒，爱尔兰总人口数量减少了四分之一）。” “就像你曾经说的印度人一样？” “那还是有些差别的。” 汉弗莱耐心地解释说，“印度人不需要吃东西，是因为他们数量多，而爱尔兰人不需要吃东西，是因为他们没什么用。” 他总结道：“爱尔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没用。” 爱丽丝合上书，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 汉弗莱自然也不会期待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给出什么回应，他作为家庭教师，其实只是负责教这位尊贵的小姐英语、法语、德语、奥地利语和拉丁语。 这样说些俏皮话只是为了缓和气氛，毕竟爱丽丝小姐并不太喜欢说话。 “汉弗莱，你是否要回伦敦了？” 爱丽丝抬头看过去，汉弗莱·阿普比自毕业后来到伊顿庄园做家庭教师已经两年了，作为牛津贝利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前途安置在一个小小的家庭教师位置上。 事实上，已经升迁至外交部副秘书长的阿诺德爵士之所以将他推荐给威斯敏斯特公爵家，就是看中了他的野心、才能和某种潜藏的信念。 这是一项绝佳的双赢买卖，汉弗莱若能得到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承认，那么极具政治影响力的公爵想必不会吝啬于为新诞生的文官理念、文官制度说说好话。 这一点足够现在体制内的所有文官对尚未入职的汉弗莱·阿普比心生好感，让他在未来的职业生涯上少走不知道多少弯路。 而公爵也可以让一位和贵族没有太大干系，不会影响到小姐名誉，又才能、气质、性情及品味兼备的人才来教导年幼的爱丽丝小姐。 “你要教她一些男人们学的东西，比如政治，比如律法……” 阿诺德暗示道：“威斯敏斯特公爵只有一个女儿，就像女王庇佑英格兰一样，公爵也希望他的女儿庇护威斯敏斯特郡。” 这位公爵宁可捐献大量家财，让家里出一个女公爵，也不肯把爵位留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或者弄出个私生子来。 如果能得到现在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以及未来的女公爵的好感，汉弗莱·阿普比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而现在，汉弗莱认为他很好地做到了这两点。 “是的，小姐，我即将前往伦敦，大概会成为新任内政大臣的私人秘书。” 汉弗莱说这话时不免情绪高涨了一些，他咖啡色的眼睛在高挺的眉峰阴影下炯炯有神，显得格外明亮。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吹捧爱丽丝两句： “事实上，我已经没什么好教您的了，您实在是天资非凡，聪慧过人，无论是语言还是文法都难不倒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去牛津大学拿个博士学位了。” 他这话确实不假，眼前的小姐完全是被上帝赐福之人。 尽管年幼却已经彰显风华的外表，敏捷的头脑，高贵的门第，上天几乎将所有好的美的全都汇集在她一人身上，由此可见上帝确实是不公的。 祂爱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赐予她们的东西便不断增多。 “如果我给剑桥捐一栋楼，他们也会愿意给我发博士学位的。” 爱丽丝直接指明真相，汉弗莱一笑了之。 两年下来，他已经完全明了了爱丽丝小姐的性情。 这位小姐固然不好讨好，却也不难相处。 可能是因为体弱多病，常年生活在远离伦敦的郊外，所以并不曾受到绝大多数的贵族影响。 她既不残忍暴戾，也不高傲刻薄。 这一点几乎能胜过当下百分之九十的贵族了。 “你如果要回伦敦的话，可以坐我的马车，我们一起回去。” 这话叫汉弗莱一愣。 他心里清楚威斯敏斯特公爵有多爱重自己的女儿，不然也不会耗费人力财力，一心想要女儿袭爵。 要知道，在维多利亚时代，女性通常是没有继承权的，哪怕她们的父亲爵位再高庄园遍地还没有儿子，她们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笔嫁妆罢了。 当然，维多利亚女王除外，她是荣誉男士（现在听起来很嘲讽，但在十九世纪是一种戴高帽子的说法，是称赞）。 这样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居然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前往伦敦？ 他难道不再害怕柔弱的爱丽丝小姐被弥漫在伦敦的危险雾气侵蚀，被社交场上其他贵族家的少爷们追逐，被舞裙的束腰勒断肋骨？ “您也要回伦敦？” 他奇道，“难道是伦敦大桥要倒下来了？（《伦敦桥要倒了》，英国知名传统民谣。）” “不，是女王生病了。” 爱丽丝慢吞吞地说，“自阿尔伯特叔叔去世后，女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前不久收到了伦敦的来信，女王很希望能和我一起喝下午茶。” 按照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爱丽丝的父亲威斯敏斯特公爵是克拉伦斯公爵威廉王子(后来的英国国王威廉四世)弟弟的孩子，算得上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表亲。 而爱丽丝早逝的母亲则出身萨克森-科堡-萨尔费尔德公国，是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的表亲。 鉴于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也是表姐弟关系，这繁杂的关系完全无法理顺，所以爱丽丝选择直接称呼阿尔伯特叔叔，维多利亚女王。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如果维多利亚的儿子和女儿都死光了的话，爱丽丝也是有可能继位的，不过介于女王夫妇共育有九个孩子，要死光难度也不小。 爱丽丝一边漫无边际地思索着，一边总结道： “而且，我也该去伦敦了，那里将要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汉弗莱·阿普比 出自政治题材情景喜剧《是，大臣》《是，首相》，在剧中最后担任内阁秘书，地位可以理解为《神探夏洛克》里的麦考夫，是能被称为大英政府的男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不是）。 *阿诺德 同样出自《是，大臣》《是，首相》，前任内阁秘书，被称为大魔王的男人，拿到了GCMG爵位，意味“上帝叫我上帝”。 *关于文中的爱尔兰和印度人笑话，都不是笑话，都是带嘤的大缺大德。 第4章 美丽的红 回伦敦带的人不多，除了家庭教师汉弗莱·阿普比先生，爱丽丝只带上了贴身女仆汉娜·安娜菲罗斯。 拥有蓝紫色长发的女仆几乎是全能的完美仆人，如果她本人之后没有离开的打算，那爱丽丝很乐意一直聘请她，从女仆到女管家。 “我真喜欢汉娜，有汉娜在身边，伦敦都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爱丽丝坐在汉娜的身边，倚靠在她身上，露出了依赖的表情，任女仆小姐将丝绸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汉娜·安娜菲罗斯神色温柔，表情却带着一点忧郁，她注视着爱丽丝的眼神满是怜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恶魔。 “她看起来真温柔，一点也不像恶魔，如果不是我扫描侦测出她的种族，我都不敢相信。”系统在爱丽丝的脑海中感慨道。 爱丽丝和系统在意识空间里进行交流，在外人看来，她更像是在发呆，或者因为困乏开始闭目养神了。 “汉娜的确很温柔，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恶魔接受这样的交易。” 接受以他人的灵魂作为代价，去全力保护另一个人直至死亡的交易。 爱丽丝的上一任女仆小姐，在因病去世前召唤了恶魔。 这位早早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女仆，将她眼中善良可怜的女主人视作唯一，于是她用自己的灵魂做交换，请求恶魔汉娜守护爱丽丝，并实现爱丽丝的愿望。 就这样，在上一任女仆小姐去世后，爱丽丝有了一个新的女仆，恶魔女仆。 “她居然一点空子都没有钻，就真的来到我身边，忠诚地保护我，连好感都直接升到100，简直不可思议，哪怕是在传奇小说里，我都没看到过这样守信用的恶魔。” 系统回应道，“这是一件好事情，在我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下，有一个满好感的恶魔在身边，起码可以保证安全。” “的确，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回伦敦。” 现在是十九世纪，教会虽然不像过去一样权力滔天，甚至可以任免君主，但英国作为信仰天主教的国家，对这位宗教名义主宰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尊敬的。 简单来说，如果爱丽丝在这里上演一出死而复生，大概率会被视作女巫，捆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如果发现她不死，那就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故事了。 有汉娜在身边保护，起码能够保证不会轻易死于非命。 “要到伦敦了，小姐。” 半梦半醒之间，汉娜轻声唤道，爱丽丝推开窗户，就看见不远处被大雾包裹着的城市。 “这座城市看起来真可怕，像一个战场。”爱丽丝轻声说。 “但它也同样美丽可爱，是温柔的家乡。” 汉弗莱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作为成功为文官们赢得更多政治筹码的功臣，阿诺德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之后也会为他安排住处，他接下来的日子并不需要住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 “亲爱的格罗夫纳小姐，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引路人之一，与您相处的时光将使我铭记在心，一生受益，如果您之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可以来白厅找我，我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汉弗莱很自然地躬身行礼，在得到爱丽丝的点头示意后，他才坐上另一辆马车离开。 “小姐，您要在伦敦四处转转吗？或者我们现在就去公爵府？”汉娜温柔地问道。 爱丽丝透过马车车窗看向外面，“我们去转一转，我想去看看伦敦的福利院和教堂。” 系统本身提供不了剧情援助，爱丽丝也弄不清这个复合世界的主角究竟是谁，剧情究竟是什么样子，要怎么才能改变命运。 但以她多年来浏览传奇小说的经验，绝大多数主角都必然满足：父母双亡，血海深仇，容颜俊美，天生聪慧等等特点。 其中父母双亡这一点，如果是贵族，那就在社交季打听一二，如果不是贵族，那福利院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至于教堂也有同样的原因，绝大多数的教堂都会发放食物作为圣餐，有不少孤儿，乃至没有正当职业的成年人都会去领取。 这两处都是探寻线索的好地方，和系统曾经在论坛里刷到的各种奇葩宿主不同，爱丽丝显然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绝佳劳模。 “宿主，你真是太勤奋了，我一定和总部打报告，想办法为你争取更多的福利。”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呆在同一个地方。” 爱丽丝冷静戳破系统的自我感动，“哪怕伦敦环境再差，起码我是自由的。” “唯有自由和死亡不能被剥夺。” 忠心耿耿的女仆小姐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驾马车的同样是汉娜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恶魔，同样也不会反驳两位女主人。 于是，远道而来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回到她忠诚的伦敦的第一件事，就是造访了这里绝大多数的福利院和小型教堂。 并且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捐出一笔数量可观的善款。 “您的仁慈实在令人敬佩，伦敦因为有您这样善良的贵族小姐而美丽。” 几乎每一家福利院的院长在接过女仆小姐手中钱袋的时候，都会低下头诚恳地发出感激，毕竟没有谁会和钱过意不去。 爱丽丝对这些话不置可否，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十三年，在这十三年里读过不少书，也在汉弗莱的教导下，对英国历史和欧洲历史进行了系统性学习。 在这个年代，阶级差距大的离谱，在院长看来足够让福利院度过好几个寒冬，让可怜的孤儿们不用饿着肚子做工的巨款，对于爱丽丝来说甚至算不上零花钱。 她甚至不会去计算汉娜给出的钱袋数目，哪怕在女仆小姐看来，这也是丝毫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我想去旁边的教堂做个礼拜。”爱丽丝对汉娜轻声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级只有E的体质，她在这个世界身体一直非常差，三天两头生病就算了，连说话也轻声细气，显得很脆弱。 “汉娜不用陪我，你把手续办完，再做个记载吧。”爱丽丝在女仆小姐担忧的眼神下，阻止了她跟上来的举动。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上帝，但恶魔进教堂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福利院旁边配套的小教堂自然不会多宏伟，爱丽丝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她自己世界中光明女神的教堂。 推门而入时会有如高山如海洋一般耀眼的烛光，哪怕在黑夜里也会将宏大的天顶和壁画照得透亮。 这里的教堂自然不会有此等盛景，起到照明作用的是穿透拼花玻璃的阳光，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候，昏暗的光线和不算明亮的烛火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斑驳的色彩。 爱丽丝走进教堂的时候，里面正有一个金发的男孩在做祷告，男孩很快注意到她的出现，或者说，这个男孩好像一直都在观察四周。 “您就是那位捐赠善款的小姐吗？” 男孩转过身笑盈盈地说，一双玫红色的眼睛仿佛藏着落日前最后一刻漫天的霞光。 是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美丽的颜色。 第5章 威廉 威廉已经在教堂里坐了很久。 他喜欢这个小教堂，福利院的孤儿们没谁会不喜欢这里。 教堂的布朗神父是个难得的好人，总是会特意留下一点面包和饼干，给来做祈祷的孤儿们加餐。 在伦敦，孤儿们总是吃不饱，在冬天尤为如此。 伦敦的冬天是可怕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而威廉比他们更清楚这一点。 他很聪明，天生如此，尽管只有十三岁，但他已经看完了孤儿院所有的书，还有教堂所有的书，他可以流畅地背诵圣经，用英语，还有拉丁语。 所以布朗神父总是非常喜欢他，当他来这里做义务劳动的时候，有的商人也会因此而慷慨解囊，捐出的财物尽管不多，远不够修缮漏风的教堂和福利院，但也足够让孩子多吃一顿饱饭。 至于贵族，贵族们是很少会来这种地方的。 伦敦就是这样，明明是人间的城市，却由天堂和地狱两部分组成。 贵族们生活在天堂里，那里干净、美丽、人人都能吃饱饭；而平民们生活在地狱，这里肮脏，丑陋，人人都忍饥挨饿。 威廉尚且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这是错误的。 因为上帝说人人平等。 因为神说，人都有平等的追求幸福，得到幸福的权力。 威廉听说有贵族小姐过来捐款的时候，很是吃惊了片刻。 在他心里贵族们的心肠都不太好，他不是个会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的盲目者，所以他也坚信着大概会有好心肠的贵族，只是数量比较少。 但还是有的，比如今天来的这位小姐。 也许对她来说，这并不是很大一笔钱，甚至可以说完全无关紧要，但对于福利院来说，这意味着今年冬天不会饿死人，这也意味着他的弟弟路易斯不用挨饿。 可即使这个时候，威廉也没想过自己会见到对方。 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对孤儿的态度都不算友善，那些豪华的马车根本不会来到贫民窟。 孤儿们以前尝试着去剧院附近兜售鲜花和报纸，但人前优雅高贵的小姐们，人后都恨不得离孩子们几米远，生怕他们身上某种肮脏的病毒污染了她们的裙摆。 所以威廉没想过去影响对方的心情，而是早早来到了小教堂。 这个时间，教堂里一般不会有人。 但爱丽丝推门而入了。 她走进来的时候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这个年幼的女孩好像一团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教堂。 她穿着真丝刺绣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手上也戴着白色的羊皮手套，精致的白色帽子上系着淡紫色的蝴蝶结，蝴蝶结长纱随风飞舞。 在维多利亚时代，丝绸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珍贵到可以买下一个小国，但也没有便宜到哪里去。 一盎司的丝绸等价于一盎司的黄金，来自东方古国的东西总是神秘而有吸引力，起码在战争开始之前是这样。 这样一身衣服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但在这个女孩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银白色的月光一样的长发，浅紫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还有比牛奶更为白皙的皮肤…… 眼前的女孩像是温室中精心呵护的玫瑰，她一定生来就被悉心照料着，这样的女孩总是没人能忍受她经历风吹雨打的。 威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如果贵族们都是这样的长相，那她们养尊处优似乎也并非不能理解。 如果海伦年幼时长成这副模样，那特洛伊为她开战一百年也理所应当。 直到爱丽丝的眼神很平静地划过上帝的十字架，然后很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真宁静啊…… 宁静的甚至有点寂寞。 就像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了很久很久，太久太久，久到看什么都无动于衷了一样。 在某个瞬间，威廉忽然想起自己过去看过的一本童话书，书中的睡美人沉睡了一百年，最后才被王子吻醒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王子和公主高兴，只有威廉在为那个公主难过。 多令人难过啊。 一个人在寂静的城堡中沉睡上百年，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亲人只剩下骸骨，国家只余一片废墟，她除了王子一无所有，像个孤零零的遗物。 原本这只是个看完就会忘记的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沉睡的公主。 于是鬼使神差一样的，他试着和这个女孩搭话。 “您就是那位捐赠善款的小姐吗？” 爱丽丝的回应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自小到大的教育不允许她无视别人的问话，不管是谁的问题她都会很认真的回答。 因此，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中，威斯敏斯特公爵总是满眼怜爱地看着她，说我们的爱丽丝可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汉弗莱倒觉得这不是个好习惯，起码对于玩弄政治的人来说，认真并不是件好事。 但未来的文官首席是个识趣的人，他从不真的和自己的上位者对着来。 于是他只是好心的提建议，有时候点头和摇头也是很认真的回答。 这话的确不假。 眼前的男孩显然因为她的回答更高兴了一些，原本挂在脸上的，面具一样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感谢您的恩惠，这笔钱足以改善福利院孩子们的生活，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您才好，我是威廉，请问要怎么称呼您？” 这个问题很失礼，起码对于绝大多数的贵族小姐们来说是这样。 但爱丽丝仍旧很平静，她一次性回答了威廉的两个问题，“我是爱丽丝，你可以对我说谢谢。” 威廉愣了一下，‘不知道怎样感谢才好’这样的话，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是客气的礼貌用语，可眼前的女孩显然把这当成了一个问题，所以很认真给出了回答。 于是，他也很认真地欠身行礼，郑重地对爱丽丝说：“再次感谢您的善良，美丽的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对此的回应是拎起裙子，半屈膝回了个优雅的礼节，“不用谢。” 在这座小小的教堂里，男孩和女孩互相行礼，明明他们只是第一次相见，却彼此认真地像是在舞会上，即将共舞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时，已经处理好捐赠手续的汉娜走进来，对于恶魔女仆来说，只要自己的主人平安无恙，那么眼前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她感到意外。 哪怕是自己的小姐在教堂中和另一个男孩互相行礼，仿佛是正在参与某个宫廷舞会。 “小姐，该回去了。” 汉娜轻声说，她对于爱丽丝的任何想法都持鼓励态度，但同时也不希望这些想法会延迟晚饭的时间。 爱丽丝直起身，转身随汉娜一起离开，在迈步的霎那间，系统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主要人物·威廉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40】 两年前，爱丽丝遇到汉弗莱·阿普比的时候，系统也响起了这样的提示音。 “伦敦真是个好地方” 爱丽丝的心中忽然划过这么一句话，她忽然停住脚步，又转头看了威廉一眼。 威廉也在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光影给人带来了某种错觉，在某个瞬间，威廉惊讶地发现，这个眼神一直宁静如水的女孩突然有了变化。 她的眼睛不再空蒙如同荒漠和大海，而是真真切切地明亮起来，有了某种近乎耀眼的神采，像是人偶忽然活了过来。 在那个回眸的瞬间，威廉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在那个女孩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第6章 命运 回去的路上，爱丽丝难得心情愉快了不少，与之相对应的，系统说起话来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爱丽丝，爱丽丝，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主角？”系统犹豫着轻声问道。 爱丽丝觉得奇怪，反问了回去，“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这也是她从汉弗莱身上学到的东西，不要轻易去回答别人的问题，如果一定要回答，就用一个问题去回答另一个问题。 这样一想，汉弗莱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命运点数的来源通常来自于主角们命运的改变，而所谓命运的变化，其实只有两种，幸与不幸。” 系统这样介绍道，“让人幸福是很难的，而相反，让人不幸却非常简单。” “我曾经在系统论坛中见到过这么做的宿主，他们会直接杀掉主角所在意的人，破坏他们的梦想，毁掉他们的人生，以此来得到命运点数。” “而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对吗？”爱丽丝问它。 “是的。” 系统的声音仍旧很轻，在黄昏时刻，它的诉说也带上了某种神秘意味，像是曾经它和爱丽丝签订契约，带她走上新的道路时一样。 现在，它又给了爱丽丝两条路。 “我不希望你那样做，并不是为了主角们，而是为了你。” “这种获得命运点数的方法很快，但同时，这种恶劣的行为会被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所敌视，产生敌意的世界意识越多，带来的命运偏差也就越大。” “到最后，你甚至会被自己的世界意识所厌恶，成为被世界和命运厌憎的人，这是很糟糕的。” 系统总结道，“在我的资料记录里，那些使用这种方法想要走捷径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总有一个世界会让他们得到教训的。” “我希望能够实现爱丽丝的愿望，也希望在爱丽丝实现愿望之前，我们能够一直相伴着走下去，我们的旅途能够更长久一些。” “所以，我不希望爱丽丝这样做。” “我知道了，放心吧，系统。” 爱丽丝的声音很温和，她接受了系统的建议，“其实哪怕你不说，我也不会这么去做的。” “我没办法为了我的愿望，去践踏他人的幸福。” 她这么说道，“正因为我渴望死亡，所以我才更尊重那些想要幸福的活下去的人。” “能够帮助他人得到幸福，也是件会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但是，若有一天，我不得不那么做，我也不会为此心怀愧疚。 这句话被爱丽丝隐没于舌根后，像某个禁忌的咒语一样。 在话音的尽头，远处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灯火将伦敦分为两部分，底层人民生活的地方已经彻底陷入黑暗，而贵族们则依靠蒸汽的力量生活在无尽的光明中。 尽管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电灯已经照亮了大街小巷，建立在半山腰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府更是笼罩在无尽的光明之中。 公爵府外是花岗岩堆砌成的高墙，里面的建筑都由白色的大理石构筑，其上是绿色的琉璃顶，花园大到要驾着马车游览，白色的玫瑰正成片绽放着。 建筑内部更是美轮美奂，地板是拼花的大理石，屋顶则贴着银箔，罗马式的立柱上用黄金绘制着各种花卉，金色的枝形吊灯则把他们映照得闪闪发光。 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这显然是汉娜早早通知了府邸。 明明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吃饭，但桌上陈列着汤品，冷盘，热盘，甜点，水果，面包配黄油和果酱，以及烤好的小羊排。 丰盛到足够白天去往的任何一家福利院的孩子饱餐一顿。 “汉娜。”爱丽丝忽然说道，“我们今天去的最后一家福利院，我想持续资助那里。” “好的，我记下来了。” 汉娜温柔地为爱丽丝系上餐巾，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起码没有小姐的晚餐来得重要。 爱丽丝用叉子切开橘子奶油蛋糕卷，在心里思索着明天的行程。 作为一个中型复合世界，这个世界的主角显然不止一个人，主角之一的汉弗莱现在好感是65，这已经是介于朋友和挚友之间的好感了。 这一点爱丽丝倒不意外，汉弗莱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想要在政府机构里高飞的野心家自然需要足够强力的风才能飞起来。 作为他直属上司的阿诺德是其中之一，而未来必定会影响大英政坛的爱丽丝也是其中之一。 只要有这一点在，爱丽丝不担心自己失去对汉弗莱的影响力和掌控力。 谁能说一个好的靠山，一个能慧眼识珠的伯乐不重要？不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而另一个今天见到的威廉，爱丽丝则多少有些犹疑。 汉弗莱的剧情大概会集中在英国政界，但威廉因为年龄和身份，他的剧情实在捉摸不透，以至于让爱丽丝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要不我们向公爵提建议，收养他？” 系统这么说道，“从一个孤儿化身为公爵养子，他一定对你感激涕零。” “他会不会感激我我不知道，但威斯敏斯特公爵会杀了他的。” 爱丽丝平静地回答它，尽管这位公爵非常爱重她，但她和系统说话的时候仍然不会呼唤他为父亲。 她总是下意识减少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瓜葛，这样如果某一天她真的死去，那谁也不会为此难过。 好在公爵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尽管他对这个女儿予求予取，但却很少见她，宁愿孤身一人前往殖民地，也不乐意和她一起生活在伦敦或是郊外的庄园。 他也害怕着失去这个病弱的女儿，他一生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但痛苦并不会随之减少，只会愈演愈烈。 “公爵只会觉得，一个贫民引诱了他年幼无知的女儿，想要危害威斯敏斯特的继承，那些其他在我死后有望继承公爵爵位的人，更会恨死他。” 系统讪讪地不说话了，机械生命总是理解不了人类的复杂心理。 “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摸索和他的相处方式。” 爱丽丝最后总结道，“我们和汉弗莱的相处不也是经过了两年才确定下来的吗？” “反正时间足够长，不荒废也是浪费，对我来说，时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了。” 第7章 凡多姆海威 一个夜晚很快就过去了，伦敦的夜晚和郊外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清晨却多少有些差距。 “这里的雾气就像不会消散一样，不管是什么时候。” 爱丽丝还穿着丝绸睡衣，透过厚重的猩红色窗帘看外面，早晨的雾气格外浓郁。 “汉娜，我们非出去不可吗？” “是的，小姐，今天是女王的宴会，也是社交季开始的前奏。” 汉娜正在为她梳头，价值连城的宝石发网戴在头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带来一种莫名的束缚感。 英国的社交季开始于四月，结束于八月，在这期间，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会参与进来，投入大量时间外出社交。 舞会、艺术展、音乐会、派对、网球赛、赛马会、园艺比赛……几乎能够保证各个年龄，各种性别的人都参与进来。 “但我还没到进入婚姻市场的年龄。” 爱丽丝叹了口气，这让她显得格外成熟，也让汉娜的眼神更加温柔。 “女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可不相信她只是思念亲人，死在她手上的人比英国的人口加起来还多，她甚至恨她的儿子们，谁能保证她就喜欢我？” 汉娜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怜爱，她似乎是想摸摸爱丽丝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会喜欢您的，没人不喜欢您。”女仆温声说道。 “汉娜，汉娜，你真好，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呀？” 爱丽丝拖长了声音，她们之间的对话总是以此结尾。 正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女王的下午茶则要更晚一些，爱丽丝先在白金汉宫见了她的几位表兄表姐，也就是未来大英的几位继承人。 几位王子公主都很热情，年幼的表妹不会威胁到继承权，未来也许还会是政治上的好帮手。 自古以来威斯敏斯特公爵都和皇室密不可分，这种紧密的联系如同血缘一样代代相传。 爱丽丝乐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现在原本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而英国对淑女们的要求更是相当之低。 她只要美丽，优雅，脆弱，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晕倒，在合适的年龄嫁给一个有继承权的丈夫就足够了。 等到和女王会面的时候，爱丽丝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虽然表姐们谈论的时尚和舞会她不算感兴趣，但表兄们商议的文官制度和议院改革则让她听的很是入迷。 这就是文官们乐于把自己人往贵族们身边送的原因，现在英国的上议会仍旧由贵族们牢牢把持，世袭的议员才是权力的掌握者。 那些别人绞尽脑汁想获得的情报，在白金汉宫也只是哄淑女们开心的笑话罢了。 “这倒是可以抽空给汉弗莱透个底，告诉他旧制度的堡垒即将在外交部和内政部也毁于一旦，文官们应该要高兴疯了。” 按照旧有的制度，文官们升降的控制权仍旧控制在对应的大臣手中，近些年因为几位机要秘书的异军突起而捞回来不少权柄，但内政部和外交部始终不在此列。 大臣们拒绝在部内实行文官公开考试和竞争上岗，哪怕暴露自己的无知也要避免真正的能人上岗。 但现在很显然，女王已经受够他们的无知了。 哪怕是要挑一群疯子管理精神病院，起码也要挑聪明一点的疯子。 面见女王倒不是件令人无措的事情，虽然爱丽丝和汉娜对话时说的很忐忑，但亲眼见到女王反而并不令人紧张。 女王已经是个老人了，她现在差不多有六十多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欧洲最有权力的女人。 这个老人看上去相当和蔼。 “呀，爱丽丝，你和你母亲看起来真像。”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没有见过她，我父亲也从不提起。”爱丽丝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 “失去心爱的人总是让我们心痛的。” 维多利亚的目光带上了一点伤感，“像我，像爱德华，我们都为此心痛。” 阿尔伯特亲王的死看起来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影响，以至于一谈到相关的事情就会不自觉陷入沉思，不过她很快缓和过来，微笑着说： “我听说你昨天一到伦敦，就先去了福利院和教堂？” 这位老人的目光带上了一些慈爱和担忧。 “我亲爱的爱丽丝，那里污浊的空气有没有给你带来不适？你一直身体不好，爱德华和我都很担心你。” “并没有，陛下。”爱丽丝用很官方的答案回复她，“我想尽一尽贵族义务，贯彻仁爱社会，主是这么说的。” “哎呀，我的小爱丽丝，我可爱的小爱丽丝。” 女王忍不住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仁爱社会只是个说法而已，你的贵族义务就是领导他们，而并非关爱他们。” “至于主，只要你给教堂捐助足够多的钱，主会宽恕你的所有罪孽，并且保佑你上天堂的。” 这话说的堪称直白，作为一个能够逼迫教堂把上帝开除教籍的女王，她也不需要怎么含蓄。 爱丽丝适时露出了懵懂的眼神，这让女王更加谈性大发，直到天色渐晚，舞会马上要开始的时候，她才放过这个年仅十三岁的侄女。 “对了，接下来的社交季里，爱丽丝可以好好散散心，和你的同龄人们好好接触一下。” “如果在伦敦遇见什么麻烦的话，就去找凡多姆海威伯爵吧，他会处理好的，他很聪明。” 这个姓氏忽然引起了爱丽丝的警觉，就在刚才表兄们谈话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这一点： 女王厌烦了贪婪无能的莫里亚蒂，决心为自己寻找更听话，更聪明的猎犬。 凡多姆海威。 第8章 主角认证 于是在晚宴上，爱丽丝就成功见到了两位话题人物。 一言以蔽之，凡多姆海威伯爵是个优秀聪明且英俊有趣的人，莫里亚蒂伯爵也算是个人。 两方的差别几乎可以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形容。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伯爵为人幽默风趣，他的妻子瑞秋·达雷斯看起来也非常温柔体贴。 值得注意的是，这位伯爵并没有把爱丽丝看作普通的孩子，而是以一种近乎平等的态度和她对话。 事实上，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爱丽丝怔愣了两秒。 “晚上好，格罗夫纳小姐，窗台上的风景真好，这真是个观察人群的好地方，不是吗？” 这位年轻英俊，脸上还带着明显泪痣的男人这么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经验之谈吗？”爱丽丝慢吞吞地反问回去。 她现在倒是深刻领会到了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好处。 “的确如此。” 凡多姆海威伯爵出乎意料的坦诚，“我以前就很喜欢站在窗台边缘观察人群，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被一位可爱的小姐占领了。” “白金汉宫是女王的领地，谁都谈不上占有一说。” 爱丽丝抬头看他，“如果你喜欢的话，那么我可以换个地方，反正这里的窗台很多。” “那就不必了，我只是想来和您搭搭话而已，毕竟今天女王陛下特意关照了我的工作。” 这位伯爵笑眯眯地说道，“尤其是关于下城区的安保工作，女王非常担心那里闹出什么问题，影响到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的安全。” 明白了，这人是在暗戳戳指责她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我相信凡多姆海威伯爵的能力。”爱丽丝也扬起一个假笑，“相信您一定能胜过您的前任，完美胜任自己现在的工作吧。” “还有，伯爵，请不要说下城区这样的话。” 爱丽丝纠正道，“伦敦没有上城区和下城区之分，这里可不是殖民地，我们英国是一个自由民主且平等的国家，无论是女王陛下还是首相大人，都在坚定的建设仁爱社会。” “难道您不认可这样的话吗？”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的表情僵硬了两秒，然后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眼前的女孩。 真不愧是未来的威斯敏斯特郡继承人，果然完全不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这样的说话方式和处世态度，说是天生的政治家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世，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我当然认可，您说的再正确不过了。”文森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如果您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凡多姆海威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我们会是最忠诚的朋友。” 年轻的伯爵半蹲下来，将自己的香槟酒杯和爱丽丝拿着的果汁轻轻一碰，然后对她眨了眨眼睛。 “现在，请您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他就和美丽的妻子一起离去了，伯爵的妻子只是用温柔的微笑向爱丽丝致敬。 鉴于这两位的孩子如今不过三岁，所以也并未参与到这次社交季的开场舞会中来。 凡多姆海威伯爵离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莫里亚蒂伯爵，这位伯爵相比之下就讨厌多了。 他很明显非常想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推销给爱丽丝。 这个蠢货的意图几乎已经写在脸上了，无论是哪个儿子娶到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都能继承一大笔财产，幸运的话还能把爵位也一起继承下来。 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啊！ 见鬼，他也不想想，大英现在的公爵侯爵不在少数，如果真的是个好买卖，那轮得到他一个伯爵占这样的便宜吗？ 莫里亚蒂家的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认知，他基本不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相当冷漠，并且一直在逃避和爱丽丝进行视线交流。 次子就显得毫无眼色，几次三番往爱丽丝跟前凑，大概率是想在她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但他完全没做到这一点。 一番客套下来，爱丽丝对这一家子都下了直白的评论： 难怪女王忍不了，换她她也忍不了。 一个人要么聪明，要么真诚，聪明的人有盟友，真诚的人有朋友。 但一个人要是又蠢，又贪婪，还不真诚，那就几乎没有什么优点了。 活该被人挤下去！ 明明姓氏是莫里亚蒂，却没有一点主角的样子，这群人大概率都活不成，最多能留下那个长子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也算是符合主角死全家的人设了。 果然，这个念头光从脑海中划过，系统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 【主要人物：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60】 什么情况？ 爱丽丝愣了一下。 对方刚才的态度冷漠成那样，结果一见面的好感都能赶上汉弗莱两年了。 难道他是个颜控吗？ 不过她的推测居然这么准确吗？莫里亚蒂的主要人物只有阿尔伯特一个，难不成这个家伙以后真的会死全家？ 爱丽丝忍不住咂舌，这样一看，阿尔伯特是《忧国的莫里亚蒂》的主角无疑。 而汉弗莱作为政府官员，大概率是《是，大臣》和《是，首相》的主角之一，毕竟职位对的上。 至于之前遇到的那个威廉，他不姓福尔摩斯，不大可能属于《福尔摩斯探案集》，不是贵族也不是非人类，大概率也不和《伯爵与妖精》扯不上关系。 这样一来，他八成是《黑执事》的主角啊！ 贫民成为贵族的执事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至于为什么是黑执事，应该是说他心黑吧。 现在仔细想想，系统提出的截胡居然也有点道理。 与其让这个未来的主角去伺候不知名的大小姐或是大少爷，不如来给她当执事好了。 起码她自认脾气不错，出手也大方。 第9章 红夫人 说干就干，爱丽丝行动力极快，第二天就又坐着马车去了下城区。 人人平等，没有上下之分这样的话只能在明面上膈应踏入官场的大人物们，但实际上，伦敦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究竟有多泾渭分明。 在维多利亚时代，贫民三岁的孩子都已经是优秀的壁炉清理工人了，而贵族三岁的孩子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庄园里享受下午茶的蛋糕。 这也是爱丽丝出门一定要坐马车并且让汉娜随行的原因，巨大的贫富差距滋生了罪犯和犯罪。 如果没人保护，那无论是谁，来到下城区都只会成为泰晤士河中的一具尸体。 虽然有着所谓的技能【神之恩宠】保护，但爱丽丝并不想用再死一次的可能，来赌一个被动技能会不会生效。 彻底的死亡是一件幸事，而周而复始的反复死就是一种无趣的折磨了。 这一次的捐款也无比顺利，福利院的嬷嬷年轻时也是个虔诚的修女，面对爱丽丝的善行恨不得给她也建一尊小银像，放在上帝旁边一起供奉。 而非常巧合地，爱丽丝又在旁边的小教堂邂逅了片场男主角——威廉。 以及他的弟弟，路易斯。 两个看上去年龄差距不大的少年都有金子般的头发，玫瑰一样的眼眸，五官精致美丽如出一辙。 但二人性格却有着明显的差别。 威廉无时无刻都带着很温和的微笑，看上去像只已经摸清人类世界基本规则的狐狸。 而路易斯却是只腼腆谨慎，小心翼翼观察世界的幼猫。 他看着爱丽丝的眼神像是出生不久的小猫第一次看见人类，好奇中带着不为人知的茫然和恐惧。 “虽然看起来年龄相近，但其实路易斯比我小一岁来着。”威廉在谈论中率先介绍起弟弟。 有了哥哥的主动介绍，路易斯才缓缓放松下来，带了些局促地和爱丽丝打招呼。 “路易斯的身体，不太好吗？” 爱丽丝能听出来，他说话的时候明显短而轻，而且带着一点气喘。 “是的。”威廉轻声说，“路易斯的肺有一点小问题，可能需要去医院做手术才能解决。” “这样的话，可以去我家的医院，我们家的私人医生也可以提供帮助。”爱丽丝很直接地说。 路易斯和威廉都愣了两秒，路易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反倒是威廉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爱丽丝小姐为什么会一直帮助我们呢？不管是向福利院捐款，还是帮助路易斯就诊？” “是因为同情我们吗？” “因为我看见了。” 爱丽丝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道，“看见需要帮助的人，然后就去帮助他，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每个人都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如果我有能力，并且我看见了他人的不幸，那我为什么不去帮助别人也得到幸福。” 【主要人物：威廉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60】 【主要人物：路易斯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60】 爱丽丝并不觉得她的话有哪里不对，哪怕在英国生活了十三年，她也仍旧没能完全接受这个国家森严的阶级制度以及残忍的扩张手段。 在她原本生活的童话世界里，尽管同样有贵族平民之分，但大家从不会刻意去伤害谁。 光明女神提倡人人平等，历届勇者都是平民出身，更不说热爱游戏世界的妖精女巫和法师，谁知道眼前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不会一个咒语把王子变成青蛙野兽？ 前车之鉴可不在少数啊。 但这样的话对于土生土长的大英土著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海啸火山喷发，尤其是说出这话的还是一个贵族。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威廉说话时极其专注，爱丽丝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眼神和他们初见时又不一样了。 初见时这个少年就像是一只狐狸般的野兽，他仔细观察着周围，也度量着自己和周围人的距离，不接近，也不远离。 他很聪明，而且如同生存在野外的兽类，对一切都心怀警惕。 但此时此刻他的警惕忽然像潮水般退去了，爱丽丝对此感到轻微的茫然，她没搞懂对方究竟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放下戒心。 难道就因为她提出要给他弟弟治病？ 也不至于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兄弟俩看起来都是很知恩图报的正面系主角，完全可以更进一步接触。 对于聪明狡猾野心十足，但也良知尚存的汉弗莱，成为其伯乐，恩威并施是最佳选项。 但对于眼前的兄弟俩，爱丽丝还没想好和他们的相处方式。 是选择成为朋友，亲人，心理医生，人生导师，所有物，主导者，最好的朋友，还是最坏的敌人？ 等到汉娜找过来，爱丽丝也仍旧没想好答案，但可喜可贺的是，通过今天的相处，他们大概已经成为了朋友。 离开的时候，路易斯也不向开始时那样拘谨，反而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爱丽丝小姐，谢谢您的关心和帮助。” “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 别的不说，看长相漂亮的人对自己温柔微笑也算得上一件乐事了。 起码爱丽丝向来是不吝啬自己笑容的，温柔可亲的微笑是公主和淑女的必修课。 在一个笑容之后，路易斯的脸又红起来。 回去的路上，汉娜仍旧是驾驶马车的那个。 家里的仆人和管家要是知道大小姐今天往下城区跑，说不定会大惊失色，然后赶忙给在殖民地的公爵大人写信，避免自家小姐被蛊惑或是受到伤害。 只有汉娜，恶魔女仆的效忠对象是爱丽丝，而不是现在的或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她会做所有爱丽丝吩咐的事情，并且有自信自己能够保护好她。 还不等爱丽丝和汉娜说些什么，巨大的声响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和呼救声。 “怎么了，汉娜？”爱丽丝推开马车门问道。 “小姐，有两辆马车相撞了。”汉娜仍旧警惕地站在登车的踏板上，她的手已经做好了拿枪的准备。 “去帮帮忙吧，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爱丽丝连忙说，女仆立刻听命调转车头。 周围的人已经纷纷避开，没人乐意惹上麻烦，贫民们惹不起，而贵族们从来都只顾自己。 爱丽丝在汉娜的帮助下跳下马车，就看见恶魔女仆迅速且暴力地拆除了已经破破烂烂的马车，车中的男性已经死了，但还有一个捂着肚子的孕妇正在呻吟。 “抱着她，我们去最近的医院。”爱丽丝干脆地说，“你在马车里照顾她，我来驾驶马车，我记得路！” 不等汉娜说什么，爱丽丝先踩上了登车的踏板，巨大的落日给她的白裙子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边。 “我不知道怎么照顾孕妇，但汉娜一定可以，照顾好她和她的孩子，如果丈夫已经死去的话，那活着的孩子起码可以给她带来一点安慰吧。” 汉娜抱着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夫人登上马车，关上了马车门。 如果真的前往医院，那么这位红发夫人大概能活下来，但她肚子里未满七个月的孩子是必死无疑的。 但如果主人下达了命令，那么恶魔女仆一定会为她实现心愿。 所以，当爱丽丝驾驶着马车赶到最近的医院时，汉娜已经在马车中为那位夫人完成了接生。 两个早产的新生儿看起来身体虚弱，但内里十分健康，就像他们虽然昏迷，但已经没有大碍的母亲一样。 王立伦敦医院里，红发的夫人仍在昏迷，但脸色已经平和下来，两个新生儿被放在离母亲不远处的摇篮里，安详地睡着。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要考虑怎么回家了。 显然，那一辆被用来接生的马车是不能用了，不仅现在不能用，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汉娜，和管家打个电话吧，让他们再派一辆马车来医院接我们。” “真希望管家先生不要太大惊小怪，我真怕他听见我在医院里就直接昏过去。”爱丽丝有点无奈地说。 管家爷爷脆弱的神经甚至能比上伦敦的淑女们，这位眼睁睁送走了上一任威斯敏斯特公爵夫妇，送走了这一任威斯敏斯特公爵夫人的老人，对爱丽丝的重视一点都不低于公爵本人。 好在很快就有人帮助爱丽丝解决了烦恼。 那位昏迷的红发夫人的亲人终于赶了过来。 “安洁莉娜，我的天哪——” 说话的正是她昨晚才见过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夫人。 第10章 友谊和猎犬 凡多姆海威伯爵落后妻子一步，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向爱丽丝点头示意。 比起担忧着妹妹的妻子，这位伯爵大人显然更注重社交礼仪。 “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救，格罗夫纳小姐，您的品行令人钦佩。”凡多姆海威伯爵低头行礼，郑重说道： “我向您保证，今天的施救绝不会影响您的名誉，我和夫人都为您愿意向安洁莉娜伸出援手而致以诚敬的感激。” 凡多姆海威重视家人，而对于已经失去父母的伯爵夫人来说，唯一的妹妹有多重要是难以言喻的。 既然如此，那么妻子的妹妹自然也在家人的行列，也需要好好保护。 爱丽丝对于这份感谢和许诺欣然接受，“格罗夫纳欢迎每一个朋友的拜访，更何况是女王陛下欣赏的座上宾。” “不过，伯爵，今天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一个未婚的淑女是不该在日落后回家的，我想您应该愿意借我一辆马车，并且依此约定下一次拜访的时间，不是吗？” 英国的社交场就是如此，如果一位女士从小姐成为夫人，那么她自然可以拥有好几位入幕之宾，夜不归宿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在她们资助长相俊美的青年诗人时，她们的丈夫也在资助貌美的芭蕾舞演员，谁知道谁玩得更花？ 绅士不该介意自己的夫人即将前往谁的床榻，淑女也不该计较自己的丈夫刚从谁的床榻上下来。 只要不背弃在上帝面前宣誓的神圣婚姻，那么大家各玩各的也不失为一种上流社会的特殊礼仪。 但未婚的却不可以。 未婚的淑女必须像捍卫家族荣誉一样，捍卫自己清白的名声，同样，未婚的绅士必须像捍卫自己神圣的祖国一样，捍卫自己对未来妻子的忠诚。 否则双方的联姻价值会大打折扣。 哪怕爱丽丝未来会成为威斯敏斯特公爵也不例外。 她倒不需要联姻，但在社交界必须遵守相应的社交礼仪，而走上政界也必须有一个足够清白的好名声。 毕竟哪怕是现在，政坛上攻击政敌的好手段也仍旧包括污蔑对方是同性恋，或者通奸。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陡然反应过来，固然没有谁会怀疑年仅十三岁的公爵小姐的名誉，但礼仪就是礼仪，享受了上流社会所带来的尊荣，就得遵守它那复杂繁琐的规则。 “当然，很荣幸能帮助到您，等安洁莉娜恢复健康后，我们会一起递上拜帖，感谢您对她的热心相助。” 已经检查过妹妹状态的伯爵夫人也恢复了镇定，她擦拭了眼泪，同样郑重地道谢，“为您高尚的品德致敬，小姐，您实在令人钦佩。” “您是达雷斯永远的朋友。” “同样也是凡多姆海威的。” 在两位永远的朋友的目送下，爱丽丝总算坐上了新的马车，开始往庄园行驶。 不幸的是，赶回庄园的时候，年迈但精神奕奕的管家已经站在了门口，并对从全新的马车中走下来的爱丽丝投以担忧的眼神。 “在回来的路上偶遇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他的夫人，想起女王陛下的嘱咐后，就和他们交谈了几句。”爱丽丝这么解释道。 “凡多姆海威……”管家阿尔弗雷德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在英国，管家们是主人相当信赖的存在，尤其是像阿尔弗雷德这样祖传的管家，他曾经跟随爱丽丝的爷爷一起上战场，也亲眼照看着爱丽丝的父亲长大。 现如今还照顾着爱丽丝成长，未来也许会辅佐她坐稳威斯敏斯特公爵的位置。 这样的管家已经是家庭的一份子，甚至比一些有血缘关系的旁支更亲密，毕竟管家和主人的利益关系永远是一致的。 所以，阿尔弗雷德的政治观点自然也和爱丽丝的父亲，也就是现任威斯敏斯特公爵一致。 “女王最近越来越喜欢用这些猎犬了，真不知道究竟是他们平定了伦敦的混乱，还是说伦敦的混乱本就是他们带来的。”阿尔弗雷德这样说道。 “听起来你似乎不太喜欢凡多姆海威伯爵，阿福？”爱丽丝有点好奇的问。 她有两个老师，汉弗莱教导她政治和文法，而阿尔弗莱德则会教导各种社交常识和暗示。 实际上，汉弗莱应该也从阿尔弗雷德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爱丽丝小姐，我并不讨厌凡多姆海威，就像我过去也不讨厌莫里亚蒂一样。” 阿尔弗雷德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只是讨厌女王的猎犬。” “很多事情不该被调查，很多事情不该揭露真相，如果我们不知道结果，那就不去调查它，这样才能粉饰太平。” “但猎犬们总是得遵循女王的命令，去掀开那些烂伤疤，这对女王来说不坏，但对贵族们来说就糟糕透了。” 爱丽丝跟着阿尔弗雷德走向餐厅，“那么，威斯敏斯特也有烂伤疤吗？” 阿尔弗雷德用饱含深意的眼神回望这位尚且年幼的小姐，以及未来的主人，“每个人都有，不论是谁。” “就连女王也不例外？” “女王是最多的，首相也不例外。” 阿尔弗里德脸上带了点笑，“唐宁街的漏洞比筛子还多，我偶尔浏览相关文件的时候，总是会被首相和官员们的个人经历逗笑。” “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阿福，你去军情六处真的不能带上我吗？”爱丽丝忍不住问。 有一个军情六处的建立者做管家，很长时间里，她的睡前故事都是各种千奇百怪的人物档案，里面包含着各种硬核狠人和狠人硬活。 “那可不行，我亲爱的小姐，我们都知道，军情六处根本不存在，它是个秘密。”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睛。 “人人皆知的秘密？”爱丽丝故意问。 “哪怕人人皆知，那也是个秘密。”阿尔弗雷德笑着回答，“我们从不去深究任何一个秘密，除非你已经知道了它的结果。” “因为你无法确定，一个秘密背后会不会有更多的秘密，更大的秘密。” “总会有一个隐秘是不该被调查，也不能被调查的，如果那个秘密被挖掘出来，那么为了秘密继续不见天日，就只能让那个挖掘秘密的人合理消失了。” “这也是为什么女王总找伯爵当猎犬的原因。” 爱丽丝思索了一下，“因为如果死了一个伯爵，也没必要太深究？” “是的，子爵和男爵爵位太低，伦敦桥哪天塌了，死的十个人里有九个爵爷，根本没人重视。” “而侯爵公爵要么直接为女王服务，曾经或正在为大英征战，要么有王室血统，在继承权上排得上号，这样的人意外死亡一定会被彻查。” “只有伯爵，既能有一定的威慑力，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伦敦的伯爵可不在少数。” 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很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某种未来，“更重要的是，这位凡多姆海威伯爵很聪明。” “聪明不好吗？” “先代公爵热爱打猎，他养了不少猎犬。” 阿尔弗雷德答非所问，“这些猎犬中没有一条是因为无能死的，只有一条，是因为太过聪明，一口咬中了一只珍稀猎物，结果被公爵误杀了。” “公爵为此非常难过，于是培育了那条猎犬的后代，那也是条非常聪明的猎犬。” “真的是误杀吗？”爱丽丝轻声问。 “也许。”阿尔弗雷德笑着说，“您该用晚饭了，爱丽丝小姐。” 第11章 激进和保守 在这次谈话后不久，凡多姆海威就递上了拜帖，伯爵夫人和红夫人一起拜访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府。 被称为红夫人的安吉丽娜夫人恢复得很不错，这位在上流社会中堪称离经叛道的男爵夫人出乎意料的擅长社交，让下午茶的气氛变得非常好。 于是在红夫人表达感激的同时，爱丽丝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推荐一位在王立伦敦医院擅长做肺部手术的医生？当然没问题，是您或者身边的人身体不适吗？”红夫人扬了扬眉问道。 丈夫的死亡的确令她心碎，但两个孩子的存活让她打起了精神，再加上身体早就被恶魔女仆进行过医治，她现在看上去反而很精神。 “不是我，是我在福利院资助的孩子。” 爱丽丝微微蹙眉，这样的神情让她显得格外忧郁，“我本来想让府里的私人医生为他诊治，但我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私人医生都擅长做肺部手术。” “起码经常照顾我的两个私人医生都不擅长。” 私人医生是根据主人的需求来寻找的，最多再兼职一下外科医生，具体情况还得具体解决，在这一点上，爱丽丝自然没有红夫人了解。 “请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连同后续的病情恢复都一并解决的。”红夫人大包大揽地说。 作为事故当事人，她的感激之情显然比姐姐姐夫更深厚。 毕竟连她自己也很难想象，如果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她剩余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下午茶结束后，爱丽丝收到了两位夫人的下午茶邀请，不过她既不打算接受也不打算拒绝。 去可以考虑去，但那也得等她拜访完伦敦绝大多数亲戚和社交白名单之后。 凡多姆海威既然不是主角，那就没必要为之破例，相比之下，还是福利院的威廉和路易斯兄弟更重要。 想到这，爱丽丝干脆嘱咐汉娜，明天一早带上钱，她们又又又又要去伦敦传播爱和金币了。 不过，哪怕是爱丽丝也没有想到，在她推测出的自以为大差不差的剧情中，会有如此大的纰漏。 因为她第二天一早，在那家熟悉的福利院门口，看到了印有莫里亚蒂家徽的马车。 马车的车门敞开，里面没人，只有车夫坐在外面发呆。 爱丽丝趁着汉娜捐款的时候走进小教堂，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生命的价值应该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应该平等地享有获得幸福的权力，但在这个国家，一切并非如此。” “这是错误的，我们应该去纠正这个错误，只有人人平等，这个国家才会变得更好。” “那些罪恶的贵族心中藏着恶魔，只要消灭了恶魔，罪恶就会消失，这个国家肯定能变得更美好。” “你是贵族，难道就不想看到这一幕吗？”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映在威廉白净的脸上，色彩的强烈让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产生了一种几乎眩晕的不真实感。 真的有人和他拥有着相同的想法吗？ 有人也和他一样，厌恶着森严的阶级制度，渴望建立人人平等的社会吗？ 他打算怎么做？ 他能帮到他什么吗？ 阿尔伯特的心剧烈跳动，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他想要说什么，但某些激动的话语已经到了舌尖，却被咽了回去。 有一个声音在他开口之前传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爱丽丝站在教堂门口，平静地说道，“人人平等不会使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阿尔伯特猛然回头，睁大眼睛看着爱丽丝，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小姐会站在这里。 威廉也愣住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而是疑惑。 “但爱丽丝小姐不是也觉得，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力吗？” “当然，你前面说的话我都挺赞同。”爱丽丝走进教堂，干脆坐在了阿尔伯特的旁边。 她清晰地听到，旁边的少年呼吸一滞，然后不自觉放慢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生命的价值应该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应该平等地享有获得幸福的权力，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 “但你如果说阶级制度，这个国家是这样，其他国家也是这样，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是这样。” “而你说的人人平等会使英国变得更好，那更是不可能。” 威廉睁大眼睛，那双玫红色的眼睛透着茫然，“为什么这么说？” “恕我直言，你口中的人人平等，是包含什么呢？” 爱丽丝问，“是只有英国人算人吗？爱尔兰人算不算，印度人算不算？美洲人和东方人，还有黑奴，他们算不算人？” “如果他们都不算的话，那也许尚且可以理解你的话，如果他们都算的话，那人人平等怎么可能会使英国变得更好？” “我们的财富来自殖民掠夺，我们人民的幸福全都是建立在殖民地人民的血泪上，如果全世界真的人人平等，那英国这艘大船甚至没办法驶出维多利亚港。” 威廉整个人怔住了，只听见爱丽丝继续说，“而且，贵族制度最根本的原因是君主制度，所有的贵族都是环绕在女王周围的犬马。” “你如果真的想消灭贵族，那应该学习法国，把女王送上断头台才行，杀死贵族用处不大。” 这一番话彻底惊到了坐在旁边的阿尔伯特，他今天受到的惊吓简直比过去一年，十年受到的都更多，他用一种惊讶、惊恐、惊惧的眼神看向面带微笑的爱丽丝， “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在作为朋友，向威廉提出建议。”爱丽丝说，“他想要人人平等的世界，我对这样的世界也心怀期待。” “所以我不建议随意杀死贵族，而是建议做出更彻底的变革，比如干脆杀掉女王，然后带领群众暴力反抗，杀掉所有贵族，就像殖民地反对英国统治一样。” 在场的两个英国人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比喻，威廉脸上一直以来的微笑都僵了一下，“爱丽丝小姐，这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哦，那还有一个保守的办法。”爱丽丝继续说，“你可以娶我。” 坐在旁边的阿尔伯特一口气没喘上来，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动作幅度大到几乎要咳出自己的肺。 做礼拜的小教堂没准备饮用水，他只能自己缓过来，然后僵着一张脸茫然地问： “小姐，这是不是有点太保守了？” 第12章 不是联动？ 爱丽丝用一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和你们这群虫豸一起怎么建设好英国’的表情看在场两位男性。 “我的姓氏是格罗夫纳，作为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我是有王位继承权的，只不过排名比较靠后。” “刚刚的话的意思是，如果你娶了我，我们在一起干掉女王和在我之前的所有继承人，那么我就可以成为新的大英女王。” “到时候你就是大英亲王，如果你觉得自下而上的变革太过激进，那你也可以选择和我结婚，等我成为女王之后再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 阿尔伯特嘴角抽搐，几乎维持不住自己长久以来的贵族礼仪和贵族风度，他低声问道： “格罗夫纳小姐，您的继承权排名是十三位，您是打算毒杀女王和前面十二个继承人吗？” “您真的不是和女王有什么仇恨吗？不然为什么两个建议都想对女王下手？您的话但凡有一句泄露出去，都会被视作对女王不忠诚！” 爱丽丝嗤笑了一声，“得了吧，英国人的忠诚和法国人的谦逊，德国人的灵活，比利时人的想象力，爱尔兰人的智慧，荷兰人的宽厚是同一种存在。” “那就是它们都不存在。” 阿尔伯特被她的话噎住了。 天降美少女一口说出真相，拼尽全力竟无法抵抗。 良久没开口的威廉倒是深思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反而微笑道，“谢谢你的劝告，爱丽丝小姐，我会再好好考虑的。” “我想要人人平等，也想要人们都得到幸福，这种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但也许，我确实应该像你说的那样，好好思考一下怎样去做。”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 她说这些话自然不是真的建议威廉去这么做。 众所周知，人都是喜欢折中的，如果有人不同意你开一扇窗户，那你可以威胁他要掀天花板，那他就愿意开窗户了。 同理，如果他急着杀贵族，你就建议他直接杀女王，他自然就会觉得你太激进了，于是连带着自己的举动也放缓。 “威廉。” 爱丽丝认真的看着威廉，那双紫色的眼睛如此专注，好似带着一种奇妙的魔力。 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威廉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全心全意的理解他，这种理解比他自己对自己更深刻。 她好像无比在意他，这种在意甚至胜过他自己。 “我并不想阻止你，甚至，我为你有这样宏大的理想而震惊，也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想想你自己，同时也想想路易斯。” “当然，不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你是我来伦敦后的第一个朋友，认识你我很高兴，我不想失去你。” 这话的含义是： 我非常支持你的理念，只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具体的实行方案。 这不仅仅只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更因为我认可且理解你。 这样的话总能让人产生两种错觉，第一是让人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对你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定非常在乎你。 第二是自己是被真正理解的，对你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定看到并理解了真正的你。 关心和理解永远能最快建立起安全感，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果然，威廉的神情进一步软化了，他从布道台上走下来，坐在爱丽丝的另一边，轻声说： “真的非常感谢你，爱丽丝小姐，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高兴。” “那么你可以直接叫我爱丽丝，或者喊我爱丽丝姐姐也可以，我出生在春天，应该比你大一些。” 威廉在心中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露出了一个狐狸一样的，微妙的轻松笑容，“好的，爱丽丝姐姐。” 解决了这边这个，还有旁边这个。 “那么，阿尔伯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爱丽丝扬起笑容，看着正在重塑三观的阿尔伯特，他满脸写着： 也许我也没有那么不正常，起码我只是厌恶贵族但我不想杀女王。 说不定这就是贵族们的阶梯性发展，伯爵继承人厌恶贵族，侯爵继承人厌恶王室，公爵继承人想杀女王。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我能不能找人问问……不能吧，真问了好像很容易死的样子。 听到爱丽丝的声音，这位今天大受震惊的伯爵继承人才恍恍惚惚抬头，正看见身边的少女的笑容。 透过彩窗玻璃的阳光给少女的头发和脸颊都镀上了一圈闪光的边缘，她美丽的像是上帝派遣来人间的天使，注定要降下指引，福音或灾难。 霎那间，阿尔伯特的理智支离破碎，像被攻破的特洛伊城一样，化作了一片废墟。 他的心剧烈跳动，像一只中弹濒死的知更鸟。 有人说，心是爱的容器，当你的心跳过快时，其实是因为里面装的爱太多太多，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若说要对一个仅仅见过两次的女孩子产生名为爱的感情，那未免太荒诞太过激了。 但是，但是…… 她可真漂亮。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确实只剩下这句话。 就像他们初见的那一瞬间，阿尔伯特的脑海中其实也只有这一句话一样。 别人说的话都听不清了，别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她真漂亮’，在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阿尔伯特，你愿意为我保密吗？为我说的话。” 爱丽丝又重复了一遍，“我暂时还想在女王陛下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愿女王的荣光照耀在她的领地上。” “当然，爱丽丝小姐。” 阿尔伯特反应过来，他的耳根发红，很郑重地点点头，“我以自己的生命保证，您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泄露出去，无论是对任何人。” “叫我爱丽丝就好，一起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我们，也勉强能称得上共犯了，还是直呼名字吧。” “咳咳……”十六岁的少年轻咳了两声，有点不自在的握紧了帽子的边缘，眼神飘忽，“好的，爱丽丝。” “那么，阿尔伯特，你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和我一样也是来捐款的吗？” 爱丽丝的眼神从左滑到右，从阿尔伯特的脸上滑到威廉的脸上，半天想不出这两个主角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总不会《黑执事》和《忧国的莫里亚蒂》是联动内容，讲的就是威廉去莫里亚蒂家当执事，然后主仆二人一拍即合，决定拯救英国吧…… 对上了，对上了…… 和忧国两个字对上了。 注意到爱丽丝奇异眼神的威廉很自然地一笑，纯澈的像风铃发出的清脆乐章。 “我们家打算收养两个孤儿。”阿尔伯特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说，“我打算选择威廉和路易斯。” “啊？” 第13章 操纵 爱丽丝的理智颤抖了一下。 已知，威廉和路易斯都是主角。 再已知，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也是主角，并且他全家最后会死的只剩下他一个。 现在得知，这位伯爵继承人讨厌自己的阶级，并且打算收养两个同样想推翻阶级的主角。 那结果还不明显吗？ 爱丽丝用全新的眼光看着自己左右两个主角，原来你俩是一个番的啊！ 你们两个加上路易斯才是忧国的莫里亚蒂一家啊！ 该不会伯爵一家的死因就是…… 几个念头从她脑海一闪而过，爱丽丝眉眼一弯，笑道：“这听起来很不错，如果威廉和路易斯愿意的话，那你们未来就是一家人了。” “而且，接下来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她温和地说，“可惜路易斯不在这里，否则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我在王立伦敦医院找好了医生，这几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可惜今天有了阿尔伯特这个外人，并且路易斯并不在现场，否则这些话的作用会更好。 威廉眼中闪过惊喜，“太谢谢你了，爱丽丝姐姐，路易斯一定非常高兴。” “能帮上忙就好，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认真完成的。” 爱丽丝笑着说，“那么，过几天我就来接你和路易斯过去，相信那里的医生一定能让路易斯恢复健康。” 接下来的谈话反而没什么重点，大家不可能在一个小教堂里讨论怎么推翻大英，阿尔伯特多少带了些紧张，威廉则是欣喜与忧虑并存。 至于爱丽丝，尽管她脸上一直带笑，但她的心情比在场的两位男士都更加糟糕。 以至于等到汉娜来接她的时候，她简直是迫不及待从小教堂直接逃出去了。 马车上，爱丽丝深深呼出一口气，脑海中系统倒是很高兴，连声音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轻快： “爱丽丝，爱丽丝，你今天真是太棒了，两个主角的好感度都加了十点哦，看来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就知道没人会不喜欢爱丽丝的！” 突然冒出来的好感度提示音实在有点烦，所以爱丽丝之前让系统屏蔽了声音，除了初次见面的时候用来分辨主角，之后就不用再进行播报了。 “因为这段时间的交往都是我安排好的，除了今天和阿尔伯特的相遇之外。”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操纵了威廉和路易斯，谁知道他居然是个理想主义者。” “理想主义者是最麻烦的类型，不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啊？” 系统一愣，光脑里的数据流速都慢了一些。 什么操纵？什么理想主义者？ 你们不是才见了几面吗？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爱丽丝注视着脑海中天真可爱的系统，一时分不清自己和系统究竟谁才是公主。 你怎么比我还甜？ “我来伦敦不到一周，算上今天这次，已经和威廉见了三次面，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了加好感？”系统茫然回答。 “你是命运改变系统，又不是好感系统，主角的好感只能证明我们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力，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爱丽丝看着马车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轻声说： “实际上，绝大多数能成为主角的人，必定有极为坚定的意志，就算好感达到一百，也不过是证明他们很喜欢我，或者爱我，但不意味他们就会为我而改变。” “所有觉得另一个人会为爱这种东西而改变的，都是愚蠢且自大的。”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好感度除了在商城里买道具，其实用处不大。” 系统被这一番话说的头晕目眩，按照论坛中系统们的发言，似乎绝大多数宿主的做法，都是让主角爱上她，再借此影响主角的命运。 但爱丽丝似乎并不认同。 “那爱丽丝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去爱主角，而是要去操纵他们。” 爱丽丝轻声说，“用言行去影响他们，从精神上操纵他们，让他们在我搭建的舞台上过完幸福的一生。” “就像所有传奇小说的主角一样，接受可以承受的苦难，迎来长久的幸福。” “他们的命运也许会波澜起伏，但注定一帆风顺。” “这样世界意志会满意，欣赏着一场场喜剧的我会满意，过上幸福人生的主角也会满意，收割命运点的你也会满意。” “这不是很好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但系统怎么也说不上来。 它只能呐呐问道：“可是，想成功应该很难吧……毕竟是主角啊。” “也没有很难。”爱丽丝用胳膊撑起头，“事实上，我在汉弗莱身上已经试验过一次了，挺成功的。” “啊？” 系统感觉自己是个可爱的小傻瓜，它拼命翻找自己的数据库，根本不知道爱丽丝在汉弗莱身上做了什么实验，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你看，就像我现在对威廉和路易斯做的那样。” “首先，尽可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当我确定他们是主角的时候，我就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他们有着利益上与情感上的纠葛，而想要和他们长期和谐友好的相处下去，我必须迅速提升我们的关系。” “所以，我必须快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对我产生好奇，或者不经意间了解我。” “最快的方式是分享秘密，或者暴露自己的某种缺点，当然……我有更好的，更独特的方式。” “那就是反差感。” “在汉弗莱心中，一个十一岁的，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孩是很难教导的，尤其要学习的还是复杂的文法和政治，但我学的很快，又快又好，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在威廉心里，我作为贵族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看不起贫民的，但我不是，我不仅对他以礼相待，还为他提供了帮助。” “所以，在他们心中，他们能迅速把我和其他人区分开，分成其他贵族和格罗夫纳小姐，其他贵族和爱丽丝小姐。” 听到这里的时候，系统还觉得很正常，并且发自内心认为爱丽丝真是个非常厉害的公主。 难怪能当上女主角！ 直到爱丽丝继续往下说。 第14章 黑童话 “第二步，是建立安全感，来让对方打开心房。” “我多次出现，但始终是以一种安全无害的形象，在汉弗莱心里，我是需要教导的学生，在威廉和路易斯心中，我是单纯善良的贵族小姐。” “接着，让他们感觉自己被照顾，以及，被理解。” “刚才的过程你已经看到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抵挡这一点，被尊重，被照顾，以及被理解，这三点能构成一个相对的安全环境，让人觉得放松又舒心。” “通常处于这种环境下，人的警惕性会被降到最低，并且非常容易相信别人。” “就像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就会不自觉想睡觉一样。” “第三步，充分展现自己的价值，然后用这一点去帮助他们，在打压完他们之后。” 系统听到这里终于觉得不对了，它茫然地重复爱丽丝的话，“在打压完他们之后？” “对，等他们开始信任我，就开始打压和否定他们。”爱丽丝点点头，告诉系统它没有听错。 “这一点必须等他们相信我之后才能做，因为只有当对方感到安全温暖后，才会本能的放松警惕，卸下自我防护的本能。” “我会从外界对他们制造压力，然后从各种方向朝他们泼冷水，中途再告诉他们：我是为你好。” “当然，最后我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让他们知道，自己真正能够依赖的信任的人——” “只有我。” “几次下来，他们就会很听我的话了。”爱丽丝喃喃地说，“前面几点都完成的很好，信任关系也建立起来了，马上就可以开始最后一步了……” “等等，等等……”系统彻底反应过来，堪称惊慌失措地叫道，“这不是PUA吗？” 系统简直惊呆了，它都不知道这该不该往数据库里记。 好消息：我的宿主是个童话世界的公主，她温柔美丽又善良，还自带多个技能。 坏消息：她有心理问题，想死。 没关系，能治！ 又一个更坏的坏消息：我的宿主貌似是个天生的PUA高手，现在已经把她的魔爪伸向主角们了。 系统连忙问道：“爱丽丝，你不会对这些主角做什么吧？别杀他们啊！也别……” 别……别什么？ 系统自己都有点茫然，它只是个硅基生命体，为什么要思考这种可怕的情感问题啊！ 主神难道是为了让它们学习这样复杂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爱丽丝吃了一惊，有点不可置信。 “操纵的本质从来不是伤害，而是爱和安全感。” 她解释道，“人们都渴望爱和安全感，就像信徒渴望神明的指引一样，为此就算将自己的脖颈伸进绳索里也在所不惜。” “谁能拒绝一个在生活中永远爱着自己，给自己提供实际的帮助和情绪价值，并且永远不会离去的人呢？” “就算把永远两个字去掉也没关系，只要曾经经历过，就绝对不会放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语调里也有一种轻快的笑意，让系统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的宿主似乎好像大概说不定……有一点变态。 系统怔怔地问：“爱丽丝，你不是来自童话世界吗？” 这是哪个童话世界的公主啊？总不会是老版格林童话吧！这么黑深残。 “学会如何操纵是每个公主的必修课，这是很正常的。”爱丽丝解释道，她对系统一向很有耐心。 “啊？”系统觉得自己有点孤陋寡闻。 “你看，你觉得王后为什么要杀死白雪公主？” “因为白雪公主比她漂亮……” “不，因为杀了白雪公主，她就是王国的第一继承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女王。” “……” “同理，你觉得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去给七个小矮人洗衣服做饭？” “因为小矮人们救了她。” “不，因为矮人们擅长锻造，白雪公主知道自己很难在其他王国寻求帮助，于是选择了神秘侧，想要借助矮人的力量夺回王位。” “再同理，你觉得王子为什么要带走一具尸体？” “……”系统想说是因为白雪公主漂亮，但看前面的答案，似乎这个童话世界有点现实过头了。 果然，爱丽丝揭晓答案。 “因为王子打算用死去的白雪公主做借口，去攻打女王，这样他就能再得到一个国家了。” “而最后，他们能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本质上就是两个国家的联姻。” “白雪公主还自带两方神秘侧的力量，凭借着矮人们的支持，她最后成为了新任女王，娶了王子报答救命之恩。” “这才是童话故事的真相！” 系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它算是看明白了，宿主确实是个来自童话世界的公主，但这个童话世界走的是中世纪现实风。 “实际上，每个公主在这一方面都学得很好，我学的尤其好，因为我未来要遇到的不是王子，而是勇者。” 爱丽丝的声音变轻缓了，仿佛在讲述某个尚未发生的传奇史诗。 “和出生贵族，并且只拥有一个小国家的王子不同，勇者必定出身平民，并且注定会成为整个世界最强的人，拥有足够打败恶龙魔王女巫的力量。” “所以，我不可能通过任何暴力的手段来驯服它，只能通过更温柔，更和平的方式。” “我曾经预想过无数次我们的初见，我会通过什么样的话题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会如何给他爱和安全感，我会如何挑起他的情绪，控制他的精神，夺走他的力量，或者利用活着的他来统一整个世界……” “我想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只是勇者没有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笑，就像是所有大人在说起某些难过的事情时，都会用笑容遮掩。 系统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还没等它组织好语言，就听见爱丽丝话音一转，又说回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我今天感觉到不妙的原因，威廉让我想起了我们世界中曾经的一位勇者，他就是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确爱上了公主，但他不仅没有受到公主的操控，反而用自己的理想说服了公主，两人选择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勇者，没有公主和王子，也没有神明和皇帝，人人平等，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人类自己。” 系统感觉自己今天已经彻底饱了，吃了一惊又一惊。 宿主的世界实在太精彩了，当你以为是个童话世界的时候，她告诉你走的是现实风，当你以为是中世纪黑暗过往的时候，她又告诉你他们还搞革命。 “那最后成功了吗？”系统现在是真的好奇了。 爱丽丝平静地回答：“当然没有，光明女神神降，把他们全杀了。” 啊。 系统麻木的想： 还是黑童话。 第15章 赞美爱丽丝 “但是。” 爱丽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你可以消灭他们的肉体，却不能消灭他们的精神。” “这种理想主义者很难操纵，也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她半闭上眼睛总结道，“要么是实现了理想，迎来幸福大结局，要么是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系统听的心惊肉跳，简直想直接放弃这几个主角算了。 相比之下，之前它一直不太喜欢的，拿腔作调的汉弗莱·阿普比居然是最好搞的人。 “那爱丽丝，要不我们还是……” 直接放弃那几个主角好了。 反正任务这种东西又不是强制完成，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后面世界多的是，何必为难自己和宿主呢？ 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硅基生命体。 而爱丽丝还是个精神病啊！ “没错，我决定按照你之前的建议，我要收养他们。” 爱丽丝睁开眼睛，一锤定音，“等莫里亚蒂伯爵家死的差不多了，我就给父亲写信，同时收养阿尔伯特，威廉和路易斯三个。” “借此杀掉他们吗？”系统忽然反应过来，惊喜地说，“爱丽丝，你真是太聪明了！” 如果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动手杀掉三个主角，那可以说既改变了命运，又不是爱丽丝下杀手，简直是完美的借刀杀人啊！ 爱丽丝扯了扯嘴角，“不，是真心实意的收养，只是不需要增加姓氏。” 在威廉和路易斯还是平民的时候，如果要收养他们，自然要给他们冠上格罗夫纳的姓氏，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以一种合规的方式出现在上流社会。 但当他们已经被莫里亚蒂收养之后，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 她只需要在莫里亚蒂伯爵夫妇死后，基于贵族义务的仁义和仁爱，来暂时收养对方家的继承人，等到阿尔伯特成年，他自然会回去继承自家的爵位。 除了现任威斯敏斯特公爵敏感脆弱的神经需要抚慰，其他都没什么阻碍。 “我想了想，这样容易死的危险分子，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爱丽丝伸手拨开轻薄的纱帘，她离开小教堂的时候心情糟糕透顶，系统开心的莫名其妙。 现在一番话下来，系统心惊胆颤，她的心情反倒莫名好了起来。 “有挑战才有趣嘛，如果日子一直平静如流水，那和被关在坟墓里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我一直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新出现的主角，现在想想，成为家人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会有不小的风险，但生活本来就该多一点冒险才足够浪漫。”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落日正在云中隐现，融金般的光洒在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如同一场场舞会时闪耀的光。 在社交季快要结束的时候，莫里亚蒂伯爵家收养了两个孤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归根结底，他们太蠢了。 “虽然在背后论人长短并不礼貌，但事实上，大家几乎都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端起茶杯，他似乎刚从白金汉宫回来，此刻正穿着一尘不染的西装，连袖口都整整齐齐。 “哦，想要靠掌声一片来淹没自己失去了女王信任的事实，用底层的好名声来争取上层的看重？” 爱丽丝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报纸，不同于伯爵夫人的下午茶外交，凡多姆海威伯爵本人要精明的多。 他大概察觉到了爱丽丝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本质，每次来拜访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带些有意思也有价值的消息来。 莫里亚蒂伯爵的消息就是其中之一。 “您怎么看这种行为？” 红茶冒起的热气并没有遮盖伯爵明亮的眼睛，他透过白雾静静地观察着爱丽丝，一如不久前在白金汉宫用同样的方式观察女王。 “新奇，且富有想象力。”爱丽丝回答他。 这两个词是过去贵族们交谈时所能使用的最严厉的批评词汇，在文官制度确立后，秘书们也学得有模有样，一并继承了过去。 凡多姆海威伯爵哑然失笑。 “的确，底层的好名声和上层的看重是一对反义词，大家不会喜欢连自己的位置都分不清楚的同僚。” 文森特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女王对此很不高兴，她觉得这是莫里亚蒂在对她表达不满。”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很是明显，女王可以说你蠢，让你滚，但你得乖乖照办，并且滚的时候也得遵从礼仪感恩戴德。 否则就可以理解为你不想活了。 爱丽丝把报纸递给站在旁边的汉娜，用叉子切开奶油卷的侧面，连头也不抬，“您看起来不像是会生出兔死狐悲之心的人。” “但我听说莫里亚蒂家新收养的两个孩子曾受到过您的帮助。”文森特微笑着说，“我说过，凡多姆海威是您永远的朋友。” “我们珍视友谊，从不让朋友失望。” 爱丽丝放下叉子，挑了挑眉毛，算是知道这位伯爵今天到访的原因了。 女王打算彻底干掉莫里亚蒂，而凡多姆海威就是她选择的行刑人。 这位灵活多变，致力于到处交朋友的伯爵在了解情况后，立刻来到威斯敏斯特公爵府，避免把公爵小姐的小朋友们一起送去见上帝。 “您打算连他们家的孩子也一起动手？” “相信我，爱丽丝小姐，如果伯爵夫妇注定要去向上帝问好的话，那么孩子们在上帝那里，会比在伦敦幸福得多。”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说这话的时候放轻了声音，语调也没什么起伏，话语听起来却像是飘在惊涛骇浪上的一叶小舟。 对于伦敦的奴隶贩子们来说，长得好看的儿童可是难得的好货。 “但我相信，伯爵，威斯敏斯特公爵府也会比上帝那里好得多。” 爱丽丝终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这位聪明的，忠诚于友谊的伯爵，“让上帝的归上帝，威斯敏斯特的归威斯敏斯特。” “那什么是归属于威斯敏斯特的？”凡多姆海威伯爵问。 “那些在烈火中活下来的，上帝会赐予他们新生，那是神的恩惠。”爱丽丝用一种歌唱般的语调回答他。 “赞美仁爱的女王陛下，赞美仁慈的主。” 文森特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赞美爱丽丝。” 第16章 有头脑和不高兴 不出意外的是，莫里亚蒂伯爵一家中，除了阿尔伯特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对威廉和路易斯很糟糕。 在伯爵夫妇看来，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收养两个贫民，简直是伯爵府的耻辱，是可以在祖先的画像前哭诉的那种羞耻。 “污染了庄园地板的贱民，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简直让人窒息！” 这是伯爵夫人的看法，于是她在兄弟俩进入伯爵府的第一天，就拿着马鞭把两人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 对此，莫里亚蒂伯爵的看法是： 别打死了，再收养两个很麻烦的。 一开始收养两个孤儿是仁爱，打死这两个之后再收养两个，那就是变态了。 莫里亚蒂因为女王的不满已经地位下滑了，如果名声再坏下去，那他们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伦敦了。 更凄惨一点，说不定就是坐船离开英国，去殖民地面对巴掌大的蚊子和腰杆粗的蟒蛇。 当然，在没死的情况下，伯爵是不会理会威廉和路易斯的情况的，反正他不可能把兄弟俩带去任何宴会上，也不会有人关心这兄弟俩的待遇。 这和捐款是同一回事，大家只需要心怀仁爱和奉献精神的掏空自己的钱包，至于这笔钱究竟去了哪儿，这你别管。 伯爵府的次子怀抱着和母亲相同的心态，这个也叫威廉的孩子不能说是天生的贵族，只能说是先天加后天的坏种。 事实上，整个伯爵府对威廉和路易斯恶意最大的也是他，这种恶意甚至没有原因，只是一种近乎单纯的破坏欲。 就像坏孩子看见鸟窝就想要摔碎鸟蛋，看见母猫就像扼死小猫一样。 没有原因，就是纯坏。 在这种情况下，阿尔伯特的帮助和庇护近乎于无，毕竟他今年十六岁，还得去上公学，一大半的时间根本不在家。 所以伯爵府的管家、佣人们自然也看碟下菜，对待兄弟俩的态度不能说呵护备至吧，也可以说是非打即骂，不当人看了。 真正改变了这种情况的是爱丽丝。 因为她以带路易斯看病做手术为理由，向莫里亚蒂伯爵府下了拜帖。 这几乎瞬间让伯爵本人意识到了威廉和路易斯德的价值。 两个孤儿不值钱，但如果两个孤儿能够攀扯上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那就是泼天的富贵了。 爱丽丝的马车抵达伯爵府的时候，莫里亚蒂伯爵带着全家在门口迎接。 因为女王的态度和自己的愚蠢，这位伯爵在社交场上可以说是众叛亲离，现在急需要一两位有份量的朋友来挽回自己的地位。 以及生命。 同样热情的还有伯爵家的次子，这位继承了伯爵的愚蠢和伯爵夫人的刻薄的少年仍旧心怀期待，对拿下公爵小姐这件事情满怀自信。 作为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如果能够拿下一位公爵小姐，那么不仅可以捞到超大额遗产，甚至可能把公爵的爵位也弄到手，这完全能压他大哥一头。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还长的非常好看。 是哪怕当作花瓶摆放在家里，都可以每天欣赏，永远不会厌倦的好看。 而爱丽丝只想挖掉他的眼珠子，这家伙眼神恶心到让人恨不得吐出下午茶。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蠢货了，对于爱丽丝来说，无论是久远的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于异性保持着的都是一种审视乃至凝视的态度。 简单来说，她一般是品评对方讨好程度的那个，而不是被审视估价的那个。 “要让汉娜给他一点教训。” 这是她此刻的唯一想法。 因为这讨人厌的东西，爱丽丝心情糟糕透顶，再加上阿尔伯特根本不在家，对于伯爵夫妇的问候，她马车都懒得下，直接让汉娜前去交谈。 汉娜倒是很礼貌的向伯爵夫妇问好，然后立刻看向站在一边的路易斯和威廉。 “路易斯少爷，伦敦医院的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让我接您和威廉少爷一起过去。” 汉娜解释道，“原本小姐是要亲自过来的，但她实在身体不适，所以就让我过来了，请您放心，医院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巴奈特男爵夫人也会在场。” 这话一出，路易斯还没来得及说谢，伯爵夫妇的脸先黑了。 当你热情站在门口迎接的时候，你迎接的对象来是来了，但根本不下马车，还直接让自己的女仆出面交谈，并且直接接走了两个你完全看不起的贱民…… 这是什么，这是明目张胆打莫里亚蒂的脸！ 更耻辱的是，他还得夸对方打得好，然后欢迎对方下次继续打。 “那么，欢迎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的下次到访。” 伯爵用尽毕生修养才勉强扬起僵硬的笑容，“威廉和路易斯在伯爵府得到了最好的照顾，相信这次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伯爵次子倒是很想嘴贱两句，但他看见汉娜的手放在腰间别着的火铳上。 任何一个有基本智慧的人都知道，当你想嘴贱的对象带着枪的时候，你最好控制嘴贱的欲望。 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自己被自杀。 所以，直到威廉和路易斯登上马车，伯爵一家都保持着最标准的贵族礼仪。 路易斯在马车上看到爱丽丝的时候愣了一下，威廉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玫红色的眼瞳带着很真诚的高兴。 “我知道爱丽丝小姐肯定在马车上。” 他自然且直接地坐到爱丽丝身边，“好久不见，爱丽丝小姐，见到您真高兴。” 爱丽丝盯着他的脸，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掀起他的衣袖。 手腕瘦到可以摸到骨头，手臂上面还有一片明显的青紫。 这让爱丽丝心情很不好。 就像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养两只猫，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得做好家庭准备，于是暂时把这两只猫寄养在别人家里。 结果没过几天你过去一看，原本两只毛茸茸，皮光油顺的猫猫不仅掉毛，瘦的只剩骨头，还明显有被人虐打的痕迹。 火气当场就上来了。 “我倒是不太高兴。”爱丽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好在她有双会说话的眼睛。 威廉总觉得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就连她的眼神也因为这样美丽的眼睛变得格外神秘，且极具变换性。 某个瞬间，他觉得爱丽丝看他的眼神像是猎人在看一头幼鹿，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枪。 但下一瞬间，他又觉得，爱丽丝的眼神更像是一头母鹿在看幼鹿，哪怕这头幼鹿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本能的怜爱他。 明明她只比他大三个月，他们之间更是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社交上的相处也少得可怜。 但她就是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像姐姐，更像母亲。 “如果你是因为我受伤而不高兴的话，”威廉轻声说，“那我也不知道，我该为此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第17章 全方位多功能人才 “当然是不高兴。” 爱丽丝毫不客气地说，“无论是什么原因，受伤都是应该不高兴的，你不需要体恤我的心情。” “这不是体恤，而是从数学的角度进行的理性判断。” 威廉忍不住笑起来，“我见到爱丽丝小姐很高兴，爱丽丝小姐关心我，我也很高兴，这加起来就是两件高兴的事情。” “按照一加一大于二的基本理论，受伤这件不高兴的事情带来了两件高兴的事情，所以我现在还是应该高兴才对。” 他微笑着总结道，“所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爱丽丝小姐是快乐的源头，这件事情就像一加一大于二一样，是不变的真理。” 爱丽丝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这些话在逻辑上毫无逻辑，给零分都嫌多，但在讨人欢心上显然完全相反，给一百分都嫌少。 在面对一个人真诚讨好的时候，人是很难持续性生气的，尤其是在讨好你的人还不是过错方的情况下。 “我会去警告莫里亚蒂伯爵的，如果他不想下次连宴会的邀请函都收不到，那他最好学会约束自己的言行，包括他妻子的言行。”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不再去讨论高兴不高兴的问题，把话题回转到伯爵身上，对此威廉只是微笑，反倒是路易斯很担心。 “这样的话，会给爱丽丝小姐添麻烦吗？” 比起威廉的敏锐和聪明，路易斯显得直白而单纯，他可以忍耐痛苦，只要不会给在意的人添麻烦。 “不会。”爱丽丝回答的很干脆，还很耐心地向他解释道，“我父亲常年不在国内，我很难越过父亲说要收养你和威廉。” “但是警告一下莫里亚蒂伯爵还是可以的，如果他不想名声彻底坏透了的话。” 于是路易斯很乖巧地点点头，动作有点傻气，看起来又很可爱。 威廉原本在看车窗外的人群，听到路易斯和爱丽丝不再说话后，忽然转过头来，问道，“爱丽丝小姐，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爱丽丝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威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改变我对爱丽丝小姐的认知。” 这倒是让爱丽丝觉得很有趣了，“那在你的认知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个好人。” 这话听起来像拒绝告白前发的好人卡。 爱丽丝带着点冷幽默的想，我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个评价。 “因为我对你们很好吗？”爱丽丝轻笑着说，“威廉，只对你们好的话，不能说明我是个好人的。” “或者说，哪怕我对所有人都很好，也不能说明我是个好人，或许我只是所求甚多，才装出这个样子的。” 这话被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说出来其实有点好笑，但好在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很早熟。 四岁的孩子就已经可以担任壁炉清理工了，十三岁的孩子谈论人生哲理似乎也不算早熟，毕竟人们的平均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 当然，这个平均值被活了八十岁的维多利亚女王拉高了一大截。 威廉这个时候反倒不反驳了，他也跟着笑了一下，“但是，就算爱丽丝小姐不是好人，我见到你还是很高兴，被你关心也还是很高兴。” “这样说起来，无论爱丽丝小姐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人，起码是能够让我发自内心快乐的人。” “这可真是个很高的评价了。” 爱丽丝忍不住笑，看得出来，这个答案比好人更让她高兴一些。 “那么，”威廉眨眨眼睛，“这个回答有让爱丽丝小姐高兴一些吗？” “我可不希望我们这一次见面，给您留下一个坏心情啊。”他这么说道。 爱丽丝现在真心觉得，这人完全是在天然撩与城府深之间左右横跳，在讨好人这方面实在天赋异禀。 不过她从来不拒绝任何人的讨好，糖衣炮弹这种东西，只要记得把炮弹打回去，那糖衣是吃是吐都可以，何必让自己不快活呢？ “当然，我很高兴，为我能和威廉和路易斯再次见面，也为你说的话。”爱丽丝回答他， “这样看来，威廉也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人，起码是能够让我发自内心快乐的人。” “我的荣幸。”威廉以这作为对话的结尾，“希望我以后也能一直做这样的人。” 真会啊。 值得学习。 爱丽丝在心中感慨，前段时间知道威廉和阿尔伯特的伟大理想之后，她深感情报不足带来的弊端，于是让汉娜调查威廉，阿尔弗雷德调查阿尔伯特，好好深入了解了一下这两位重要人物。 阿尔伯特倒是身家清白，虽然父母和弟弟都一言难尽，但自己属实算得上出淤泥而不染，是个典型且优秀的贵族。 他的举止素养以及个人能力都完美符合教科书标准，无论是社交上还是学业上都非常优秀。 可以说，只要爹妈不作死，等这位志向高远的美人继承爵位之后，莫里亚蒂说不定能从凡多姆海威手中抢回看门犬的美职。 尽管这个职位没有工资，没有五险一金，全年无休且没有任何保障，连劳动合同都不签…… 但它象征着女王的看重啊！（超大声！） 当然，以这位美人伯爵的宏伟志向看来，说不定也会选择把女王吊死在路灯上。 至于威廉，那就只能说更是年纪不大，能力不小了。 汉娜作为恶魔女仆，能力自然是没得说，在得到命令的第二天，就把厚厚一摞资料送到了爱丽丝的书房里，里面分条别类的写明了威廉的日常。 包括给出建议帮助平民干掉银行家，给出建议帮助平民炸开银行金库，给出建议帮助平民炸掉工厂，给出建议帮助平民杀死资本家，给出建议……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炸炸炸炸炸和杀杀杀杀杀。 集挑战英国法律体系底线，突破苏格兰场破案系统上限为一体，完全能依据资料编纂一本英国小人物犯罪名录大全。 而他本人只有十三岁，并且全程只动口不动手，还占据着自己在执行正义，帮助他人的道德制高点。 这是何等人才啊！ 爱丽丝在离开城堡后，一直秉持着活到老学到老的人生态度，从威斯敏斯特公爵，汉弗莱，阿尔弗雷德和汉娜身上都学到了不少东西。 现在一看威廉，这不就是个行动的宝库吗？ 某种意义上，爱丽丝想把这三个未来的主角抓回家里，很难说有没有想就近学习的心思。 第18章 麦克洛夫特 路易斯的手术很简单，但在爱丽丝的要求之下，他和威廉在手术结束后整整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等他们回到莫里亚蒂伯爵府的时候，伦敦已经进入了深秋，恰逢阿尔伯特放假，再加上爱丽丝提前写信警告，伯爵府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爱丽丝先后遭遇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多次拜访，以及威斯敏斯特公爵公爵返回英国。 是的，在收到来信后，她爹回来了。 还带回了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疑似要给她做童养夫（划掉），新的家庭教师。 爱德华·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即现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与伦敦的绝大多数贵族都不相同。 他看起来面孔消瘦，戴着一架淡金色的眼镜，穿着蓝色的亲王格西装三件套，带着红金相间的佩斯利领带。 看起来像个上流社会的绅士，还是最高端的那一批。 但奇异地，他身上就是有某种气质，让他和绝大多数绅士格格不入，这种气质通常被人们称作危险。 你看着他，就像看一堵钢铁打造的墙壁，无坚不摧；就像看一只衣冠楚楚的野兽，凶狠残暴。 威斯敏斯特公爵坐在一把椅子上，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青年也坐在椅子上。 书房里明明有柔软的沙发，但两个男人都选择了椅子。 爱丽丝推门进来的时候，没想过书房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在伦敦的社交规则中，很少会有客人直到黄昏仍旧留在主人的书房。 她顺着落日的光影看过去，青年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打着白色的领结，有着微长的黑发，身材修长，脸色有点苍白，眉眼看起来并不锋利，但很俊秀。 他的眼睛是很深的海蓝色，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感，给人一种沉静，又很有压迫力的感觉。 他应该戴副眼镜。 这是爱丽丝的第一感受。 就像威斯敏斯特公爵一样，公爵戴眼镜不是因为近视，而是因为他灰色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让绝大多数人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爱丽丝。” 很有压迫感的公爵忽然笑起来，这让坐在不远处的青年人微微吃惊。 从见面起，这位公爵就像是一块平静的石头，青年完全不能想象他笑起来的样子。 可他现在就是笑了。 这个笑甚至很温柔。 他说：“你应该让阿尔弗雷德给你准备一件外套，天气变冷了，你会着凉的。” 青年顺着公爵的目光看向走进来的公爵小姐，她穿着带长袖的睡裙，袖口有着海浪一样的白色波纹。 那条裙子也是白色的，她圆润的膝盖也是，用象牙做坠子的长蝴蝶结也是，她的小腿也是…… 她整个人像一只白色的鹿，忽然跳出了森林踏入钢铁打造的城市里，看起来柔软又警惕。 青年的目光很克制，他甚至很谨慎的没有看公爵小姐的脸。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警惕，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有他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值得警惕。 “阿尔弗雷德准备好了，但我没来得及穿，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想快点见到你。” 爱丽丝很直接地说。 于是公爵又笑起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笑了好几次，简直完全超出青年人的想象。 公爵小姐坐在了沙发上，和青年人克制的不动声色地打量不同，她很直白的将目光搁在这个青年身上，又很直白地问： “他是谁？” “他是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就是你的新任家庭教师了。” “他和汉弗莱比怎么样？” “他比阿普更聪明一些。” “哇哦——” 公爵小姐看向青年的目光更新奇了，麦克洛夫特有点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和当初来到公爵府的汉弗莱又不一样。 当初的汉弗莱·阿普比是因为初次踏入公爵门第，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担忧；但眼前这个青年并没有这种担忧，他很自信。 他的不自在只是因为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盯着看，女孩的目光像是在看商店里新上市的洋娃娃，或者是什么漂亮的珠宝。 “听起来很不错，他会是我以后的代言人吗？”公爵小姐问道。 这个问题让麦克洛夫特不自觉挺直了身体，家庭教师和代言人的含义完全不同，或者说天差地别。 比起代言人，绝大多数贵族更爱用秘书，或者政治顾问来形容此类身份的人。 侯爵和公爵们本身在上议院有着世袭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去唐宁街做文官大臣首相，或者说，女王也有意把这两套政治班子隔开。 贵族是贵族，大臣是大臣，文官是文官，大家互相制约，才能让女王有最大的主导权。 但贵族们自然不乐意如此，所以挑几个聪明的代言人去做文官就变成了不错的办法。 大臣们十一个月轮换一次，首相四年下一次台，但文官不同，文官们的任期一直到他们退休为止。 威斯敏斯特自然也有自己的代言人，现任公爵选择了阿诺德。 这位外交部秘书长已经成为了下一任内阁秘书的主要候选人，在根本没有除他之外的其余候选人的情况下。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会是。” 威斯敏斯特公爵说话总是很简洁，很干脆，像往水泥地上扔一块石头。 “可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汉弗莱合适，或者说，他没有汉弗莱可靠。” 爱丽丝慢吞吞地说。 麦克洛夫特听明白了暗示，这位小姐是嫌他没有之前那位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好拿捏。 聪明很重要，但可靠，或者说值得信任更重要。 公爵不说话了，他把目光投向麦克洛夫特，似乎打定主意不干涉女儿的选择，要让麦克洛夫特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下一任公爵的支持。 于是麦克洛夫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爱丽丝小姐，他现在才以一种仔细的眼光端详这位小小姐，对方也在以一种同样的眼光打量他。 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以一种半蜷缩的姿态窝在沙发里，这种姿势无疑不符合任何贵族礼仪，但被她做出来，却无端带上了一种可以被称为美或者可爱的感触。 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是常人眼中，甚至天才眼中的天才。 他早早毕业于剑桥，刚毕业就得到了威斯敏斯特公爵的赏识，被扔到军情五处干了两年的情报工作，见识到的美人不在少数。 他从来不曾因为任何人动容，军情五处的同僚一开始以为他是同性恋，后来认识到他可能不是不喜欢男人或女人，他是单纯的不喜欢人。 所以他在那里多了个外号—— ice man（冰人）。 但在某个瞬间，或者说，就在此时此刻…… 麦克洛夫特看着年幼的公爵小姐幼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壁炉中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素白的裙子、脸颊和头发上，看着她线条柔和的脸被窗外的晚霞照亮……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几拍。 他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孩脆弱的像个公主，美丽得也像；危险的像个魔鬼，美丽得也像。 好像就是刹那之间，他大脑的某处神经忽然连通了。 以往它们都是断开的，所以他也是残缺的，但在此刻，它们连上了，所以他也完整了。 于是他开始感受到了一种朦胧且虚幻的美，这种美超越了年龄、性别和感官，更近似于某种象征和符号。 好像是他的大脑和他的心一起在说话，他的理智和他的情感一同在发声。 在说： 这是美的。 这是过去未曾见过，日后也不可能再多见，见一次就少一次的美。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在他最应该使用自己的理智，调动自己的大脑，传达自己的智慧，表现自己的可靠的时刻…… 麦克洛夫特忽然沉默了。 这沉默像是草莓蛋糕上逐渐融化的砂糖。 直到壁炉里的火光忽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凝固的气氛才被打破了，麦克洛夫特陡然从某种氛围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把这次会面彻底搞砸了！ 这是从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愚蠢及失败的行为。 这是就连夏洛克都不会犯的愚蠢的错误！ 这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让他一时陷入了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说点什么补救一下，还是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以维护自己为数不多的颜面。 然后。 他看见一直安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如同幼鹿一样的公爵家的爱丽丝小姐，忽然笑了起来。 像个做了恶作剧，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女孩，又像个印证了自己的魅力，所以洋洋自得的女巫。 她说：“那就选他吧，我有点喜欢他了。” 第19章 昏头转向 麦克洛夫特留在了威斯敏斯特庄园，公爵也没有走。 显然，他这次回来并不只是为了送一个家庭教师的，他还有一些别的工作。 “所以，麦考夫，父亲他有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的工作要完成？” 爱丽丝蜷缩在阅览区的单人沙发上，问坐在对面的青年。 二楼的阅览室相当大，整个房间连同楼梯的侧面和墙壁上都镶嵌着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地上铺着暖色的地毯，中央有几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麦克洛夫特坐在爱丽丝对面的沙发上，和爱丽丝一旦靠在柔软的地方就不自觉慵懒的姿势不同，他即使坐在沙发上，背都挺得笔直。 “容我说明，爱丽丝小姐，您已经说了，那是公爵不愿意告诉您的工作。” “所以我才问你啊，麦考夫。”她念出麦考夫这个单词的时候，特意拖长了尾音。 “既然公爵没有告诉您，那我也不该说才对。”麦克洛夫特没有抬头，把目光凝聚在手中的书籍上。 爱丽丝注意到，他已经有近十五分钟没有翻页了。 “但你是我的代理人，不是父亲的呀。” 爱丽丝捧着加了蜂蜜的奶茶，又补充了一句，“你该为我昏头转向，而不是对父亲言听计从。” 麦克洛夫特对她的用词叹为观止。 如果这就是汉弗莱·阿普比爵士的教育成果，那这位先生简直该在教育界名誉扫地，看看他把一位公爵府的淑女小姐教成了什么样子？ 爱丽丝小姐说话的时候简直像个法国女人，轻佻又随意。 “多么令人佩服的口才。”麦克洛夫特赞美道，“您让我发自内心高兴自己毕业于剑桥。” “鉴于上一个教导过您的绅士正是毕业于牛津，我对牛津的语言教学抱有强烈的好奇。” 爱丽丝抬头看他，明显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觉得我说话随意的像个法国女人，就像你现在说话刻薄的像个英国男人一样？” “我可没这么说。”麦克洛夫特矢口否认，他全程都低着头，避免和这位小姐对视。 这种情况在社交场合非常不礼貌，但比起不礼貌，他还是更想保证自己有一颗清晰且能正常使用的大脑。 哪怕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他回忆起自己初见时犯的蠢，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这种震惊和失败感也许直到他老去甚至死亡都难以忘怀。 但那位给他带来震惊和失败的公爵小姐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 “麦考夫，麦考夫，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着我说话，你这样很不礼貌。”爱丽丝用小汤匙轻轻敲着茶杯。 老天，她简直是把贵族礼仪当成地毯来回在上面踩跳。 但是…… 她这样也很可爱。 麦克洛夫特几乎能够想象，坐在对面的女孩一定又蜷缩成一团，像只怕冷的小猫。 她用汤匙敲茶杯的时候也许会皱一下眉，但她皱眉也很可爱，像玫瑰颤动自己的花瓣。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定带着隐藏得很好的不怀好意，她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于是就用这种美来戏弄所有为她昏头转向的年轻人。 她现在就在这么做，她以后也会这么做，她未来一直会这么做。 麦克洛夫特捏着书页的手微微用力，书页被他捏起了褶皱。 他猜测对面的女巫一定看到了这个细节，她的观察力同样惊人，接下来她一定会乘胜追击，会把他逼到死角。 而他一定会还击，他绝对不会承认那些荒谬的话。 他从前不曾对威斯敏斯特公爵言听计从，现在自然也不可能为公爵小姐昏头转向。 这二者是存在某种必然性的逻辑的，既然前者是既定的事实，那么后者自然也是。 麦克洛夫特做好了准备。 但爱丽丝没再说话。 她好像觉得有点无聊了。 怎么不无聊呢？ 坐在对面的家庭教师连头都不抬一下，说话也不回应，还时不时讽刺她一两句，换谁谁都会觉得无聊的。 更何况她还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掌上明珠，换别的小姐都该大发雷霆了。 其实，这样想起来，她的脾气简直好到不可思议，似乎从来没有生过气。 也许她平时说话的时候既不轻佻也不随意，只是因为在他面前才会这样。 再者，一个女儿好奇父亲究竟在做什么，也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公爵不曾告诉她，但公爵又没让别人不告诉她。 如果公爵强调了不能说，那自己当然不会开口，但既然公爵没说，那么证明这本身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 “咳咳——” 麦克洛夫特轻轻咳嗽了两声，用以吸引对面那位小姐的注意力。 “我只能告诉您，我所知道的一部分内容，其中还有一些东西，公爵并不曾告诉过我。” 果然，这话瞬间吸引了爱丽丝小姐的注意力，她天真善良的像个天使，几乎立刻就忘记了刚才所有的口角，相当高兴地笑起来。 “哦，麦考夫，你真好。” 麦克洛夫特努力压制自己的嘴角，不让它没出息的上扬，然后用平静不带起伏的声调说： “最近，席尔温福特公爵家多了一位年幼的继承人，我们马上要迎来一位十四岁的公爵大人了。” “威斯敏斯特公爵正在处理那位新任公爵身份上的一点小瑕疵。” 爱丽丝微微皱起了眉，“啊，是那个席尔温福特吗？他们家的人居然还没有死绝啊。” 继承了“灾厄王子”，即斯图亚特王朝血统的家族，在英国上流社会像是某个禁忌一样，足够优渥，但不受欢迎。 当然，这只是在王室和其他几位大公爵之间流传着的，有关某种真实的引发灾难的传言。 麦克洛夫特挑了挑眉，暗自记下了爱丽丝的话，他并不觉得这位小姐的话不符合礼仪，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场合，他也并不是特别注意礼仪的人。 “实际上，他们家已经死绝了。” 麦克洛夫特说，“这位新上任的公爵，并不是席尔温福特家族的血脉，所以才需要去解决身份上的小瑕疵。” “这就很有趣了。”爱丽丝有点惊讶地说，“他究竟是谁？或者说，他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女王会赏他一个公爵的爵位？” 公爵和那些子爵男爵可不一样，伦敦桥上走过十个人，九个都是爵爷，但都只会是些子爵男爵什么的。 说是贵族，但真的走上社交场，绝大多数的子爵和男爵都和舞会上的侍应生没什么区别，长得格外好看的除外。 但公爵不同，英国世袭的公爵几乎都和皇室有关系，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一直以来少有变动。 像这样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送进绝嗣的公爵家族，一旦捅出去绝对要出大乱子。 如果今天席尔温福特家族能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那明天威斯敏斯特也可以，兰开斯特也可以…… 贵族们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爵位，就像资本家自愿放弃继承遗产一样，一旦有一个开头，后面就会有无数被自愿，被继承的情况发生。 难怪这件事情会让威斯敏斯特公爵去做，因为这位公爵是最不想这件事情被捅出去的人。 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为了让女儿继承爵位，他已经放弃了大笔的财产，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他就是放弃全部财产，都不一定能达成所愿。 麦克洛夫特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福尔摩斯家族以前出过好几位外交大臣，对这种政治上的事情也了然于心。 他只是说：“公爵没有说这位的身份，但似乎，他的身份比公爵更进一步。” 爱丽丝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难不成他是女王的私生子？年龄也对不上啊，总不可能是亚瑟王从阿瓦隆归来了吧？” 如果在两年前，没进入军情五处的麦克洛夫特会觉得这位小姐说的话纯真可爱，但已经在军情五处呆了两年，并且确实知道一些消息的他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英国确实有魔法界。 由此可知，阿瓦隆也不一定不存在。 而且，看威斯敏斯特公爵讳莫如深的样子，搞不好那位新出现的公爵，还真的能和神秘侧扯上关系。 但这些就不是该说给眼前的爱丽丝小姐听的了，如果公爵没有开口，那他最好也不要开口。 但是爱丽丝可不想善罢甘休，她的好奇心可完全被勾起来了，“麦考夫，麦考夫，麦克，你不能说一半就不说了，我正好奇呢。” “告诉我吧，麦克，我知道你肯定猜出了点什么，你那么聪明，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了。” “麦考夫，麦克……” 麦考夫还是低着头，依旧专心的注视着手上的书本，仍旧凝视着久久未翻动的那一页。 爱丽丝干脆放下茶杯，将身体前倾，把小臂撑在茶几上，双手合十主动凑到他面前，“麦考夫！” 麦克洛夫特被她吓了一跳。 突然窜到他眼前的女孩眼睛里还带着好奇，她的脸像是东方的瓷器一样泛着微光，柔软的长发简直好像要随着不存在的风，漂荡停驻在他的指尖和脸颊上。 随着突如其来的动作，她的裙摆像盛开的白玫瑰一样绽放在暖色的地毯上，裙子的一角越过茶几，触碰到了麦克洛夫特的西装裤。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某种气味，奶茶的甜香味儿，橘子蛋糕的清甜味儿，玫瑰花的香气…… 按照常理来说，十八九岁才是女孩开始漂亮的时候，但爱丽丝就是漂亮的不符合常理，她哪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就像麦克洛夫特此刻的心跳也完全不符合常理一样。 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手，那本备受折磨的书跌落到他的膝盖上，在某个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大脑又变成一片空白的样子。 他想说点什么，他应该说点什么，他必须说点什么…… 但是要说什么呢？ 麦克洛夫特拼命地想着，只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匮乏的可怜，或者说，他此刻所有的心情都凝成了一种全新的震惊感。 那不是：她怎么这么漂亮？ 也不是：她怎么靠我这么近？ 而是： 见鬼，我都已经和她相处了一个星期，居然还会在和她对视的时候，被她惊艳到吗？ 我居然连续两次摔进同一个坑里，因为一个人犯了两次蠢，在同一个错误上周而复始。 我这不是完蛋了吗？ 真的完蛋了。 这究竟是命运的戏弄，还是命运的指引呢？ 麦克洛夫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他以前从来不曾对威斯敏斯特公爵言听计从，但以后，他大概真的要为公爵小姐昏头转向了。 第20章 契合 麦克洛夫特落荒而逃。 事实上，这个词美化了他当天的情况，用更准确的语言来形容，这个青年的动作敏捷迅速的像只受惊的兔子，转眼间就将膝盖上的书弃置于沙发，然后逃难一样离开了二楼。 只留下爱丽丝哀叹了一声，对着站在阴影中，仿佛不存在一样的汉娜说道： “他可真不经逗，让我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手中拿着托盘的女仆笑而不语，如果这位青年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想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那等待他的就是女仆小姐的火铳了。 欣赏美很正常，但要是敢对年幼的小小姐出手，那就无疑是个该死的人渣了。 但麦克洛夫特跑了，爱丽丝的疑惑还没有解除，好在不能直接询问公爵和未来的秘书，还可以询问更靠谱的恶魔女仆。 “汉娜，汉娜，那个新上任的席尔温福特公爵是什么来头？”爱丽丝说，“你去查一查他，小心一点，我总觉得他一定不简单。” “yes，your highness。（是，殿下！）” 席尔温福特公爵的出现静悄悄的，和他本人一样，几乎在社交场上完全见不到面。 在社交季结束之后，绝大多数的贵族们都坐马车离开了伦敦，这位公爵也很快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出乎爱丽丝的意料，就连汉娜都没能调出他的底细。 他就好像是某一天忽然出现在伦敦，忽然出现在女王面前一样，在此之前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好像他真的是从几百年前跳出来的亚瑟王一样。 爱丽丝这么说道，无意中听到她这句话的公爵讳莫如深，对这话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公爵仍然没有离开庄园，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解决完事情的他应该已经前往殖民地了，但今年他似乎打定主意留在英国，这让阿尔弗雷德非常高兴。 实际上，爱丽丝的感觉也不坏。 随着时间的拉长，她和麦克洛夫特的相处也越发契合。 麦克洛夫特是个厉害的家庭教师，他并不像汉弗莱一样，只教给爱丽丝文法和政治，他教她观察，也教她思考。 “当我们观察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时候，当我们思考这个人或这件事的时候，尝试着不要去过滤掉线索，而要将它们集中起来存放。” “就像在头脑中安置了一个巨大的图书馆，你可以将得到的每个讯息都存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这样，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使用，或者做出增减都会很方便。” “减少遗忘，或者说，不要随便丢弃它们，你可以把它们归档，但当你需要的时候，你得及时把它们找出来。” 爱丽丝叹息道，“听起来可真困难。” “但你学得很快，而且很好。”麦克洛夫特回答。 “真是了不起的赞美，麦克，你要不还是用正常的语言说话吧，你这么说话总让我觉得你被什么妖怪替换了。”爱丽丝拖长声调说话。 麦克洛夫特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就他来看，这位小姐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刻意拖长声调，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听她这样说话，他难道还能讽刺回去吗？ 他叹了口气，据实以答，“您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爱丽丝撇了撇嘴，知道这已经是她的家庭教师所能想出的最温和的话了，她用手撑起下巴，打量着对面的青年，突然问道： “麦考夫，你会不会长胖？” 麦克洛夫特露出无语凝噎的表情，“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更准确来说，他应该直接问：我为什么不会长胖，难道你不清楚原因吗？ 但他知道，这位小姐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她在某些时候聪明的让麦克洛夫特惊叹，某些时候也迟钝的让他惊叹。 爱丽丝喃喃说道：“因为你和我一样爱吃甜食，我大概是天生不长胖的体质，但你居然还瘦了，真不可思议。” 天生不长胖的体质当然是存在的，毕竟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没一个会因为吃甜食而长胖的，这既不童话，也不公主。 但麦克洛夫特的体型变化就很让人吃惊了。 “因为我被公爵派去出外勤了。”麦克洛夫特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公爵比他本人更关心他的体型，鉴于这个冬天，威斯敏斯特庄园大概会迎来三位新住户，还都是公爵小姐的“好朋友”。 也不知道这位聪明又迟钝的公爵小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公爵之所以把他拎过来做家庭教师，就是为了不让他眼中纯真可爱的小小姐，被莫里亚蒂家的混小子迷惑。 因此，比起智慧，公爵显然更看重他的脸和体型。 麦克洛夫特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刚见面的时候，他没有被爱丽丝小姐留下来，那公爵究竟是会欣然接受即将上门的莫里亚蒂，还是把他的弟弟也拎过来呢？ 不管怎么样，以公爵的心思和他本人的想法，胖是不可能胖的，一点都不可能。 爱丽丝有点吃惊地凑过去，他们两个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离得很近。 但麦克洛夫特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即使房间里有暖气和壁炉，他还是捂得严严实实，所以爱丽丝只能观察他的下巴，脖颈和手腕。 “您在看什么？” 麦克洛夫特又有点不自在。 长期的相处带来的好处是，他终于不会在和小小姐对视的时候大脑空白了，但被对方凑近观察，还是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有点太近了…… 近到他一低头，都可以数清爱丽丝的睫毛。 “我在看你有没有受伤。”爱丽丝说，“你看起来像个文职人员，我之前听阿尔弗雷德说，出外勤都很危险。”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很忧郁。 才怪，你只是想逃接下来的国际象棋课。 麦克洛夫特在心里这么说。 秉持着一人多用，增加相处时间的想法，威斯敏斯特公爵充分展现了资本家的底色，麦克洛夫特在庄园里接连担任着爱丽丝小姐的文法老师，政治老师，思辨老师，围棋老师，舞蹈老师，绘画老师，马术老师…… 看到课表的麦克洛夫特都感到好奇，公爵是真的认为爱丽丝小姐会喜欢上一个担任她全科老师的人吗？ 还是说公爵本来也是希望爱丽丝小姐讨厌他来着。 好在爱丽丝小姐并不讨厌学习，只是当她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课程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延长休息时间，以求减少课程时间。 就像此时此刻…… “所以，麦考夫，给我讲讲你出外勤时遇到的事情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他的爱丽丝小姐睫毛低垂，看起来郁闷又沮丧。 麦克洛夫特有点想开口问她为什么难过，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但此时此刻如果真的问出了口，又难免有点太不解风情了一些。 英国人虽然没有法国人那样开放（正常情况下应该说浪漫，但请体谅一个英国人实在不想赞美法国人的心），但也没有德国人那么死板。 果然，又被她拿捏了。 麦克洛夫特有点无奈地想，难怪当初爱丽丝小姐会选他，也许那位阿普比爵士还没有他这么好拿捏呢？ “我最近出去的一次，是去解决西区的罢工。” “不过，那次的主要策划人员是阿诺德爵士，所以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完全不需要动手。” 爱丽丝蜷缩在他身边，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毛毯，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逃接下来的象棋课。 “是阿诺德呀，难怪你们的行动很顺利。” “为什么这么说？”麦克洛夫特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动，这位倚靠着他的小小姐就摔碎了。 “因为阿诺德爵士是那种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不容许被冒犯的人。” 爱丽丝举了个例子，“如果真的有大规模的工人罢工，他会直接提议架机枪。” 麦克洛夫特眨了眨眼睛，“他这次可温和得多。” “因为他马上要升职了。”爱丽丝不介意告诉他一些情况，“他接下来会去一趟苏格兰，解决一个只有他才能解决的麻烦。” “等麻烦解决完之后，他就会是新任的内阁秘书。” 麦克洛夫特若有所思，“听起来和军情六处派遣间谍的步骤差不多。” “就是一个流程。”爱丽丝肯定他的猜测，“制造麻烦，派遣间谍，解决麻烦，登上高位，不行就再来一次。” 说到这里，爱丽丝抬头看他，“如果这次阿诺德登上内阁秘书的宝座，汉弗莱的位置就稳固了哦，毕竟他是阿诺德的高徒，而且是牛津毕业的。” 麦克洛夫特不为所动，他猜这位小小姐这么说，有一半是在故意刺他，报复他当初说她语言不过关。 看见麦克洛夫特脸上没什么表情，爱丽丝叹了口气，如实说道：“这就是你和汉弗莱的差别了，他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总是有点手忙脚乱，但你从来不为所动。” “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真正的意外，更多的都是早有预谋。” “的确是这样。” “就像您早有预谋，不想上象棋课一样。” “剑桥毕业的高材生，你的前途掌握在不想上象棋课的爱丽丝小姐手上哦。”他的爱丽丝小姐又拖长了声音。 剑桥毕业的高材生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就此屈从于残酷的现实。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利于思考，既然如此，我们来上文法课程吧，今天您想听哪一首诗？”麦克洛夫特选择妥协。 “想听莎士比亚，要听拉丁语版本的。”爱丽丝裹着毯子，轻声说。 麦克洛夫特并没有起身，他从自己的记忆库存中调出一本莎士比亚诗集，在大脑中翻译成拉丁语，缓缓地一句一句念出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几乎能契合一切乐曲，配上窗外有点低沉的雨声，听起来安静又祥和。 麦克洛夫特仍旧一动不动，他的身边，裹着毛毯的爱丽丝陷入了梦乡。 在某处阴影中，汉娜仍旧站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第21章 大火 莫里亚蒂伯爵府的大火发生在一个下雪天。 伦敦的冬天总是格外冷，在已经有了蒸汽机的维多利亚时代，科技的能力也不足以改善伦敦糟糕的天气。 事实上，因为不成熟的科技而导致的层出不穷的火灾，反而极大增加了底层人民的负担，也让苏格兰场的警察苦不堪言。 这大概也是凡多姆海威伯爵寄信过来的原因。 “亲爱的格罗夫纳小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的小朋友们将在今夜迎来新的开始，希望您能从上帝手中接过他们。” “您忠诚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回来之后，经常上门拜访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就很少过来，反而是写信居多。 爱丽丝莫名觉得，自己的父亲并非是不喜欢这位伯爵，但他看待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态度也和常人并不相同。 如果说阿尔弗雷德是将伯爵看作女王的看门犬，那威斯敏斯特公爵就是将他看作某种稀罕的观察对象，珍贵的实验样本。 “这位伯爵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并且是我父亲知道，但我却不知道的秘密。” 爱丽丝将信件递给汉娜，任由女仆保管，然后对麦考夫说道：“麦克，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吗？” 麦克洛夫特又想叹气了，他露出无语凝噎的表情。 “亲爱的爱丽丝小姐，我是您未来的代言人，不是公爵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但父亲他资助你办了第欧根尼俱乐部不是吗？你应该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爱丽丝托着脸看他，“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如果不是知道什么的话，你会想方设法把这个话题岔过去的。” 她用一种‘我还不了解你吗’的表情看对方。 “我确实知道一点内幕。” 麦克洛夫特无奈地说，果然，对面的爱丽丝小姐眼睛都亮起了。 但凡她在象棋课上能有听八卦的时候一半专注，那就不会到现在还下的那么糟糕了。 “实际上，这个消息并不是来自于公爵，而是来自于军情五处的某份秘密文件。”麦克洛夫特用眼神暗示爱丽丝。 已经凑过来的女孩立刻心领神会，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泄密。 “前任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死因有些小问题，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的血统也有些小问题。” 麦克洛夫特看着满眼好奇的爱丽丝，解释道： “您要知道，虽然您未来会成为大英的第一位女公爵，但在您前面，其实是由女性继承爵位的先例的。” “那正是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母亲，前任伯爵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女伯爵。” “这位传奇的女伯爵同样就任女王的看门犬一职，并且做的比她的儿子好得多。” 爱丽丝有点疑惑，她几乎没在社交界听过这位女伯爵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做的很好，那为什么莫里亚蒂会后来居上？” “莫里亚蒂伯爵可不怎么聪明。” “因为那位女伯爵离奇地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她的存在被女王本人遮掩了过去，实际上，女王会让她的孩子继承爵位，并成为新的看门犬，本身就是令人疑惑的事情。”麦克洛夫特说道。 “更让人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一直不曾说话，只是整理书柜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忽然说道，“凡多姆海威家的那两个新生儿。” 见爱丽丝和麦克洛夫特的眼神都投过来，这位知道不少情报的老管家才慢悠悠地说： “虽然很想说是纯粹的巧合，但那两个孩子的生日，和女王死去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的忌日是同一天。” 爱丽丝先麦克洛夫特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在那一天出生的孩子应该也不少啊。” “这就要提到福尔摩斯先生所说的，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的血统问题了。” 阿尔弗雷德将一本书的位置摆好，“有某个传闻说，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他的妹妹，他们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爱丽丝莫名其妙想到之前的席尔温福特公爵，于是顺口说：“总不可能也是什么大人物吧？难道伯爵也是女王的私生子？” 阿尔弗雷德被这个猜测逗笑了，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重复了一遍，“总之，不是普通人。” 只有麦克洛夫特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重读的音不是普通，而是人。 爱丽丝知道自己从管家爷爷口中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从某种情况来说，她之所以总去问麦克洛夫特，也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和公爵保密意识都更强。 还是麦考夫好啊。 毕竟是自己人。 未来的自己人也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爱丽丝从沙发上跳下来，她看着窗外将要落下的太阳，朝汉娜一挥手，“走吧，汉娜，我们去接可爱的小羊羔。” 虽然麦克洛夫特很好，但他的弟弟才是主要人物，还是先把三个莫里亚蒂捞进锅里来比较好。 在她的身后，麦克洛夫特和阿尔弗雷德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还没有行驶到莫里亚蒂宅，滚滚浓烟就已经吞噬了半边天空，伦敦的消防队不出意料没有来，似乎是老天都希望把这座府邸烧成一片灰烬。 但另一件事情却出乎了爱丽丝的预料，一个人拦在了马车的前面，驾车的汉娜迅速拉住缰绳，警惕地看向前方。 “尊敬的爱丽丝小姐，请不要继续前进了，前方不洁的存在自会被火焰吞噬，请不要让灰烬污染您的裙摆。” 爱丽丝推开马车门，站在前方的是一个穿着白礼服，带着白领结，有着白色中短发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是……女王的执事？” 爱丽丝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上一次面见女王的时候，对方为她引过路，一路上极其热情，热情到简直有点让人害怕。 “在下亚修·布朗。” 纯白的执事似乎很高兴爱丽丝还对他有印象，于是手按胸口弯腰鞠躬，绵绵的细雪落在他的白礼服上，让他看起来好像是个纯白的天使。 “爱丽丝，他真的是个天使。”系统在爱丽丝的脑海里小声说，“而且，他可不是什么好天使，他是个虐杀天使！” 见鬼，还真是伦敦奇幻之旅吗？ 她的女仆是个恶魔，女王的执事就是个天使，还是天使中的邪恶品种。 原本以为有了汉娜就能高枕无忧，现在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也别再说什么要把女王吊死了，人家上头真有人。 “亚修，我的朋友在前面，我很担心他们。”爱丽丝皱着眉，露出有点忧郁的表情，“我希望把他们接走，可以吗？” 第22章 强买强卖 亚修·布朗的态度好的出奇。 起码如果系统不说出眼前这家伙是个虐杀天使的话，仅凭他惊人的美貌和温柔的态度，爱丽丝很难相信他是个坏人。 也不对，似乎现在这年头，越是坏人越强越好看。 “如果您坚持的话，请让我陪同在您身边。”亚修说，“相信我比这个恶魔更能保护好您。” 他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他就这样把汉娜的身份说出来了啊！ 爱丽丝在心里呐喊，简直想跳下马车给这没眼色的天使一拳。 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还在玩恶魔女仆俏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情趣啊，不要随便掺和进别人的play里啊！ 原本在马车踏板上心怀警惕的汉娜瞬间转过头，有点慌乱地看向爱丽丝，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 爱丽丝从马车里跳出来，一把握住汉娜的手，用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着她，等恶魔女仆镇定下来之后，她才转头看亚修。 “让女王的执事来为我驾车，我可真是惶恐。”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表情，几乎是在明示亚修： 你要是想跟着走，就去驾马车；要是不愿意，就滚蛋。 让女王的执事干女仆的活儿，这看起来和侮辱也没什么两样。 让一个天使给恶魔驾马车，这就是纯粹的侮辱。 但亚修照办了。 他不仅很干脆地踩着踏板登上了马车，甚至还因为上车时和爱丽丝近距离对视，而脸红了一下。 他脸红了！ 爱丽丝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见鬼了，你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天使究竟在脸红什么啊？！ “爱丽丝，也许是因为技能的原因。” 系统忽然出声道，“你的几个技能，似乎对非人的存在影响力更大一些。” “你看汉娜，亚修还有麦克洛夫特，似乎反应都比正常人更大。” 爱丽丝在心里反驳它，“别把麦考夫不当人看好吗？随便剥夺别人的人籍是不对的！” “并不是剥夺人籍，而是说他的人性更淡薄，简单来说，无论是神之恩宠，美丽的公主，还是自然的宠儿，对非人的作用都比人更大。” “而在人类中，对那些更聪明，更敏锐，人性更淡漠，更能观测世界的人影响更大。” 系统这么分析道，“可能因为你是童话世界的公主，而童话世界里那些什么精灵、矮人、地精、仙子，妖精，女巫、巫师、人鱼……比较多，所以你的技能也会更偏向非人一些。” “这个天使明显是被你的技能影响了。”系统笃定地说，“他现在跟吃了魅惑菇的僵尸没区别！” 爱丽丝本来听分析听得聚精会神，突然听了这么一个形容，忍不住问，“魅惑菇是什么？” “呃……”系统忽然尬住了。 要怎么告诉宿主，她在辛辛苦苦做任务的时候，我在玩植物大战僵尸还能不惹她生气？ “是一种特殊的蘑菇，吃下去之后就能让人转变阵营。”系统憋了半天，这么说道。 说完之后立刻把话题引回到亚修身上，“我觉得这个天使不足为惧哦，他说不定在见到爱丽丝的时候，就已经转变阵营，不选择女王了呢？”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用眼神安抚有些惴惴不安的汉娜，然后主动出击，看向驾马车都很快乐的亚修。 “亚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爱丽丝问，“是女王已经知道莫里亚蒂伯爵府的意外了吗？” 亚修很坦诚地回答，“女王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派我来就是为了保证意外不要出意外。” 好家伙，保证意外不出意外，确保莫里亚蒂伯爵夫妇一定会被烧死是吧？ “那么，你知道意外是怎么产生的吗？”爱丽丝继续问他。 “这就很有趣了。” 亚修又笑起来，他身上有一种超越人类的美丽，笑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带着种端庄又轻佻，圣洁又锋利的美感。 “如果您说直接引发意外的人，我看见了三个有趣的孩子；如果您说间接加大了意外的人，我看见了一位污秽的伯爵；如果您说纵容了这场意外的人，那么公爵和女王都要算在内。” “您问的究竟是哪一点呢？” 显然，这个天使是围观了全程，大概从火焰燃烧前就在莫里亚蒂家围观了。 这场大火是由威廉、路易斯和阿尔伯特点燃的，由凡多姆海威扩大了火焰的范围，而知情人士选择纵容和隐瞒。 不过…… “为什么说是污秽的伯爵？”爱丽丝问道，“污秽指的是凡多姆海威吗？” 亚修忽然回过头，看向爱丽丝。 女孩的眼神中是纯粹的困惑，在越来越近的浓烟和火焰下，她的困惑都是美的。 她看起来真像是童话中因为千奇百怪的原因而沉睡的公主，醒来后面对变化无常的世界时，眼神里都带着纯粹的困惑。 而这困惑是纯洁的，是不受世人和世界所污染的。 “因为他是死亡的孩子。”亚修·布朗这么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爱丽丝不确定他究竟在说死神，还是死亡。 不等爱丽丝继续问下去，亚修就已经继续说道，“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比他的前任更危险，您不应该靠近他们。” “你难道还见过前代凡多姆海威伯爵吗？”爱丽丝故作震惊的说，“亚修看起来和现任伯爵差不多年轻呢，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亚修·布朗仍旧在微笑，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他的眼瞳看上去明澈而干净，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莫名觉得圣洁。 伴随着这个笑容，一根洁白的羽毛被送到爱丽丝眼前。 那根羽毛上泛着淡金色的光芒，美丽的不可思议。 “我将要去向女王复命了，爱丽丝小姐。” 亚修凑近了一些，微笑着示意爱丽丝接过自己手中的羽毛，“如果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就拿着这枚羽毛，呼唤我的名字。” “任何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您呼唤我的名字。” “我就会来到您身边。” “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话音刚落，亚修就直接消失在马车前，那枚爱丽丝根本没有接过来的羽毛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把强买强卖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23章 喜迎三位新来宾 那枚羽毛还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似乎看出了爱丽丝并不想伸手去取，汉娜伸手打算将羽毛收走，却见那羽毛将身子一扭，反从她掌下逃走，绕过她向爱丽丝飞来。 爱丽丝抓住了它，羽毛乖巧地平铺在她的掌心，还不忘故作姿态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带来轻微的痒意。 旁边的恶魔女仆瞬间脸黑如锅底。 系统倒是开心极了，“爱丽丝，这是个道具哦，还是个级别很高的道具，那个天使挺大方嘛。” 【天使的羽毛：A】 【将我的荣耀和力量，赠予那真正圣洁的人，愿她永不坠落。】 【效果一：虚拟的安宁】 【在已经发生的过去的基础上，彻底改写人的记忆，让当事人认为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导致一切，给人带来虚拟的安宁。】 【效果二：真实的慰藉】 【能治愈身体上真实存在的伤害，非自然死亡状态下的所有伤害都可快速治愈。】 【效果三：永不坠落】 【简单来说，拿着它，你就可以飞了。】 “嘶——”爱丽丝倒吸了一口凉气。 给她展示道具能力的系统也不住感慨，“看吧，我就说这天使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你看他送礼多大方，这羽毛效果是真的强啊！” “等回去我就把它穿起来带身上。”爱丽丝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样假如哪天我真的死而复生，也能说是上帝的奇迹。” “毕竟我身上真的有天使的羽毛，教会的人要是发现我能死而复生，也不会审判我是个女巫，而该封我为圣女爱丽丝。” 这样一想，她对亚修的好感度还真上去了一些，要是能好感数值化，就能看见爱丽丝头上冒出的+5符号了。 天使送出的礼物收下了，接下来还要安抚一下受惊的恶魔小姐。 爱丽丝随手将羽毛塞进口袋，然后张开手臂拥抱汉娜，她动作很轻，像一只蝴蝶停驻在花朵上。 汉娜陡然僵住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像害怕把蝴蝶惊走。 “无论汉娜是什么都没关系，因为对于我来说，汉娜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爱丽丝踮起脚尖，温暖的面颊贴着汉娜温度偏低的手臂。 “我一直都觉得，能遇到汉娜的我真是太幸运也太幸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都不想离开你，以后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样一想，忽然觉得汉娜是恶魔真是件很棒的事情，这样的话，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吧，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你都会一直注视着我，陪伴着我，保护着我。” “只要想到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还能看到这样子的汉娜陪伴在我身边，我就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 “啊……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蓝紫色长发的女仆弯着腰，紧紧回抱着这位温暖的小主人，回抱住这个脆弱的人类，她瑰丽如宝石的眼睛里慢慢流下泪来，再说不出一句话。 和人类相处久了，非人类往往也会逐渐被同化，慢慢地遗忘自己和人类的差别，从身体，到心灵。 恶魔是有情感的吗？ 以人类的灵魂为食，吞噬着人类的喜怒哀乐，幸福痛苦，爱与憎恨的恶魔，会拥有和人类一样短暂而热烈，脆弱而汹涌的情感吗？ 作为恶魔的汉娜·安娜菲罗斯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此时此刻，她沉浸在这个怀抱里，只觉得某种名为幸福的珍宝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将她完全地淹没了，覆盖了。 “如果能一直陪伴在爱丽丝小姐身边，我也会觉得，非常……非常幸福。” 名为汉娜·安娜菲罗斯的女仆这样回答道。 在近在咫尺的火光中，爱丽丝终于安抚好了她的恶魔女仆，保证了自己不会走向柴刀结局。 等她们一起离开马车的时候，伦敦消防队总算姗姗来迟，苏格兰场的警察们严阵以待，但并不是为了灭火，而是守护在爱丽丝的马车旁边。 为首的警长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在伦敦能干到警长的人，不可能认不出贵族家徽。 “小姐，火灾还没有扑灭，这种地方对于您来说还是很危险的，烟尘和空气都会对您带来伤害……” “不了，警长，我要接走的人就在前面……” 前方的大火中缓缓出现三个人影，他们的身影从模糊转向清晰，爱丽丝拎起裙摆，一路小跑过去。 汉娜握紧手中的火铳，眼睛紧盯着几个藏在黑色阴影中的人。 “威廉、路易斯、阿尔伯特……” 爱丽丝看着三个互相搀扶的少年，阿尔伯特和威廉看上去还好，但路易斯的脸上有明显的烧伤。 更准确来说，是明显的自己造成的烧伤。 自我造成的伤害和外人外物制造的伤害是会有明显区别的，起码火焰不可能只烧伤路易斯德侧脸一小块位置。 在这样的大火下，如果火焰都能灼伤他的脸，那他应该会直接毁容。 但是…… 看着这样的伤口，爱丽丝还是一阵心痛，这伤的可是脸啊！ “我们先去医院，走吧，坐我的马车去！”她眼眶泛红，不知道是难过的还是被烟熏得。 路易斯被威廉和阿尔伯特两个人搀扶着，爱丽丝伸手去抓住威廉的手，却在触碰到他指尖的时候，感觉到了对方下意识地回缩。 但那回缩只有一瞬，下一秒，她的手反而被紧紧握住了，像是深渊里的囚徒抓住一根垂落的蜘蛛丝。 “爱丽丝姐姐，你为什么要来？” 她听见威廉的声音在坍塌的建筑中，泼溅的水花中，高声的呐喊中传来。 爱丽丝转头看他，金发的少年脸上沾着灰尘，头发和衣服也有被火焰沾染的焦痕，但他的眼神无比专注，专注地渴求一个答案。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好像燃烧着足以点燃世界的大火。 但现在火焰犹豫着跳动，也许是因为它并不想点燃爱丽丝。 “如果我不来，你们要去哪里呢？”爱丽丝回握着他的手，直接拉着三个少年往前走。 以她本人C级的武力和E级的体质，显然是没有这么大力气的，后面三个人一副都是被她拉着前进的样子，纯属是一个愿打三个愿挨。 “快一点，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回家！” “父亲已经做好准备见你们了，走吧。” 第24章 岳父の虎视眈眈 开玩笑，威斯敏斯特公爵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光看他从收到女儿的来信，知道女儿已经决定代替自己，成为三个姓莫里亚蒂的小子的监护人开始，就火急火燎的把麦克洛夫特从军情五处拎到自己家里，并且长留公爵府，就能看出他的态度了。 我可以当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但我女儿不可以。 你们三个混小子离我的女儿远一点啊！ 尤其是在阿尔弗雷德调查了这三个反贼的过去之后，公爵的心跳速度几乎要秒升一百八。 见鬼了，反贼凑一窝了！ 闺女啊，你才来伦敦多久啊，结识的凡多姆海威以前是通法的，现在似乎也不是很清白，好朋友莫里亚蒂三人组是想搞共产主义的…… 我们格罗夫纳是正儿八经的老伦敦正米字旗，要真把贵族推上断头台，我们紧跟在女王后面，不是前三也是前五啊！ 对此，爱丽丝倒是很淡定，她以一种完全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了公爵。 “您也看到了威廉的能力，如果任由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发展，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加入我们，或者让我们加入他们，无论哪一方赢了我们都不亏，无论哪一方输了我们都无罪。” “而且，父亲，其实您也发现了吧，伦敦这些年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多的有点不正常。” “否则，您也不会主动回到伦敦。” 爱丽丝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窗外的大雾，虽然在大英帝国的传统里，他们一向不把苏格兰人当人，不把布尔人当人，不把爱尔兰人当人，不把美洲英裔当人，也不把伦敦底层人民当人…… 但伦敦现在死的人也太多了，泰晤士河里的尸体多的都能看见骸骨，下城区随处可见尸体，累死的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死的…… 税收高到不正常的地步，尤其是对工人和贫民征的税，甚至夸张到了窗户税，烟囱税和地面税，禁止工人们直接睡在地上，否则也要征税…… 而且，绝大多数贵族都像脑子不正常一样，发疯的针对贫民。 见鬼了，法国大革命也才过去了百来年的时间，断头台上的血迹还隐约可见呢。 又不是活完今年大家都不活了，你们这么搞究竟是图什么？ 整个伦敦现在就像是个建在炸药包上的大草台班子，各种矛盾此起彼伏，就等着有人点火，轰隆一响，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活。 威斯敏斯特公爵默然不语。 他也看着吞没了整个伦敦的大雾，就像是在看维多利亚女王的执念，就像是在看那座从凡多姆海威家的两个孩子出生时，就准备建立的神圣之桥。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但默许了爱丽丝把人接回来的想法。 …… “您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现在为什么还如此焦躁？” 隔得老远，麦克洛夫特和威斯敏斯特公爵各坐一张椅子，正在下国际象棋，麦克洛夫特放下一枚棋子，对眉头紧锁的公爵问道。 “爱丽丝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关于莫里亚蒂家的那三个。”公爵反问他。 “我是爱丽丝小姐的秘书，秘书就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公爵抬头看他，“你是爱丽丝未来的秘书，现在，你在为我工作。” 麦克洛夫特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我正在为您工作，但我的工作不就是为爱丽丝小姐效力吗？” 公爵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麦克洛夫特并不奇怪，他既然选择了为公爵的女儿效力，自然要承担一些公爵的怒火，反正这怒火大多数时候都显得虚张声势。 “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公爵忽然称呼他的全名，这让麦克洛夫特不自觉挺直了身子，更专注地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伦敦，有三座庄园是没有任何防火措施的。” 公爵忽然说起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第一座是凡多姆海威伯爵府，第二座是莫里亚蒂伯爵府，你知道为什么吗？” 麦克洛夫特沉默了片刻，缓慢而慎重地斟酌字眼，最后用一种官方的发言做出总结： “那里发生了一起令我们无比遗憾的大火，无数珍贵的文件在这场火灾里付之一炬。” 公爵冷笑了一声，“没错，就像文官们积攒了太多不希望被大众知道的文件，然后就会用一把大火送那些秘密下地狱一样。” “凡多姆海威和莫里亚蒂也藏着秘密，注定会引发大火的秘密。” 麦克洛夫特将一枚棋子放上棋盘，皱眉提问，“实际上，公爵大人，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说凡多姆海威是因为世代担任女王的看门犬一职，所以才有了众多秘密，那么莫里亚蒂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担任这一职务似乎并不久，更重要的是，他们担任了一段时间后，立刻又被赶下了台。” 公爵点了点头，“你很会提问题，这很好，无论是做特工还是做文官，找出关键的问题永远比找出答案更重要。” “那么，既然你已经提出了问题，要不要尝试着猜测一下问题的答案？毕竟，你一直很聪明，麦考夫。” 麦克洛夫特抿了抿嘴唇，已知的情报和线索少得可怜，他只能根据人的基本行为逻辑来进行推断。 “也许，莫里亚蒂的上位，就是为了针对凡多姆海威，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女王对凡多姆海威产生了怀疑。” 公爵认可了他的判断，“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参与过法国社会主义工人协会。” 麦克洛夫特为这个消息整整震惊了三秒！ 一个英国伯爵，参与法国社团，还是社会主义工人社团！ 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公爵提醒他，“你应该知道，她的女儿，就是嫁给侯爵的那个，叫作法兰西斯。” 麦克洛夫特下意识回答，“大家都会认为这个名称指的是圣法兰西斯。” 那位中世纪的教皇不是也叫这个名字吗？ 公爵冷笑一声，“你觉得凡多姆海威信教吗？” 麦克洛夫特沉默了。 要么凡多姆海威信教，要么他们心向法国，或者说心向无产阶级。 他曾经跟着公爵一起见过现任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可并非是什么温和脾气好的绅士。 那种藏在俊秀皮囊下的冷酷沉着才是他的本色。 还是心向无产阶级符合现实一点。 “那么，女王究竟为什么再度启用了凡多姆海威？”麦克洛夫特问道，“我并不觉得只是因为莫里亚蒂太无用了。” 用更准确的语言来形容，就算莫里亚蒂真的没用，也不是一定要启用凡多姆海威。 有用的伯爵不在少数，先不说女王自己身边的几个执事，就说福尔摩斯自己，他家里也有个伯爵的爵位，如果不是公爵先下手，麦克洛夫特原本也是打算去为女王效力的。 “因为凡多姆海威家的两个孩子。”公爵面色阴沉的说，“那两个孩子，让维多利亚看到了希望。” 紧接着，他就不再说这件事情了，转而把矛头对准麦克洛夫特，“找个时间，把你弟弟带过来。” 麦克洛夫特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消失了，“公爵大人，我们之前说好了，我很愿意为您效力，但请不要干扰我弟弟的人生。” 威斯敏斯特公爵看着他，“我不会忘记我的承诺，或者说，我正是因为还记得自己的承诺，才这么建议你。” “把你的家人都接到伦敦来，来伦敦桥倒下来之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出麦克洛夫特的犹豫，公爵半晌后吐出几个单词，“维多利亚希望这个国家死去的人更多一些，再多一些。” “如果他们在你能够看见的地方，你尚且能够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他们在你不能够掌控的地方，那他们的生死谁都不能够保证。” “再说，你弟弟今年也快十四岁了，我觉得威斯敏斯特公学很适合他，你也是那里毕业的，不是吗？” 麦克洛夫特记下了公爵的每一句话，就像凡多姆海威和莫里亚蒂是女王的黑手套一样，威斯敏斯特公爵某种意义上，也是女王的白手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维多利亚女王究竟做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毕竟，伦敦第三座没有防火措施的庄园，就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府。 说不定，这才是公爵一直呆在殖民地，又一直让爱丽丝呆在远离伦敦的庄园的原因。 “女王将灵魂卖给了恶魔吗？”麦克洛夫特问道。 “比那更可怕。”公爵说，“她把灵魂卖给了天使。” “一个邪恶的，残忍的天使。” 第25章 没有生气 在莫里亚蒂家举办的并不隆重的葬礼上，威廉成功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他成了莫里亚蒂家的次子，而他们家真正的次子被以养子的名义下葬。 对此，爱丽丝保持沉默，毕竟不沉默也不行。 大家都不瞎好吗？ 阿尔伯特和威廉长得完全不一样哎！ 那都不是脸不一样，那是从发色到瞳色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唔……都是美人这点除外。 再加上虽然是次子，但也在外交场合出现过多次，并非没有人认识等等多项原因，所以知道威廉和路易斯真实身份的其实不在少数。 不过大家谁也不打算去戳穿，人死都死了，有什么抖机灵的必要。 当贵族最重要的学问不是显摆自己有多聪明，而是会装傻！ 既然这三兄弟都已经被公爵大人收留了，并且威斯敏斯特公爵愿意成为这三位名义上的监护人了，那就算现在三兄弟说他们就是一母同胞，大家也会笑着点头称是！ 葬礼结束后，在公爵大人并不情愿的眼神中，莫里亚蒂家的三个混小子住进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府。 刚一进去，三个少年立刻被公爵拎进了书房，爱丽丝刚想凑进去旁听，就被微笑着的麦克洛夫特拦住了去路。 “今天的国际象棋课马上要开始了，爱丽丝小姐，您今天起码要在我手上坚持五十个来回。” 爱丽丝发出悲叹，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不远处的阿尔伯特回头眨了眨眼睛，示意不需要担心他们，走在他后面的威廉和路易斯也扬起笑容。 这成功让公爵的嘴角下降了两个度，也让麦克洛夫特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一些。 他站在爱丽丝的身后，挡住了眼神和微笑，只是回以近乎冷漠又高高在上的一瞥。 这一眼成功给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但麦克洛夫特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安静坐在自己对面的公爵小姐身上。 她今天有点过于沉默了。 于是麦克洛夫特先开口说道，“公爵不会为难您的小朋友们，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撑着下巴看他，好像整个脑袋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不堪重负一样。 “你认为我在担心这个吗，麦考夫？” 难道不是吗？ 麦克洛夫特在心里反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不去直视那双让他心烦意乱的紫色眼睛。 “我在担心你，麦考夫。” 爱丽丝的语调微微上扬，她瞪圆了紫罗兰色的眼睛，仿佛在质问对面的人为什么不看自己。 “你看上去心烦意乱，我父亲和你说什么了吗？” 麦克洛夫特有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这并不是因为爱丽丝说错了，恰恰相反，她说对了。 女巫们就是这样，她有时候迟钝的让你无奈，有时候敏锐的让你窃喜。 果然，对面的女巫再接再厉，继续说道，“除了父亲之外，我也让你心烦意乱，麦考夫，你因为我对莫里亚蒂的态度不高兴了吗？” 他想说没有，但他不愿意说谎。 于是麦克洛夫特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父亲提出了让你为难的要求，你可以告诉我，这样我能去帮你回绝父亲，他不会因此对我，或者对你生气的。” “如果我的行为让你不高兴，那你也应该告诉我，我会视情况反思，当然，我不一定会改。” “但如果你真的非常非常不高兴的话……” 对面的小女巫沉思了一下，在讨好别人和为难自己中间选择了为难别人讨好自己。 “我还是不一定会改，你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说的理直气壮，让麦克洛夫特有一瞬间甚至有点想笑。 然后他真的笑了，他忍不住用右手撑住额头，用拇指轻轻摁了摁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就像个货真价实的公主一样，在她的逻辑里，这个世界都是围着她转动的，公爵乐于将女儿养成这种天真娇纵又唯我独尊的性格。 这样就只会有她为难别人，让别人为她心烦意乱的情况，而绝对不会反过来。 而公爵之所以把麦克洛夫特拎进这座公爵府，就是希望他也做这样的人，也围着这位小小姐转动，也拨弄这个世界，让世界围着她转动。 他能拒绝吗？ 麦克洛夫特扪心自问。 他能。 如果他想离开这里，那么谁也拦不住他。 如果他想继续留在伦敦，进入政府，那避开公爵后也还有很多办法。 但他想拒绝吗？ 麦克洛夫特抬头看向爱丽丝，公爵小姐已经把她心里的话吐了个干净，并且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充分尽到了安慰的义务，然后就理所应当的放松下来，用一种理直气壮的眼神继续盯着麦考夫，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等待他的原谅和安慰。 真是令人惊叹的外貌和性格。 因为外貌太过令人惊叹，所以性格上的尖锐也变成了一种柔软的铠甲，谁会去责怪玫瑰有刺呢？ 从这种角度看她，更觉她身上有种捉摸不透的矛盾感，既像个无辜迷茫的孩子，又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天真又残忍，懵懂却可爱。 从感官的角度评判，她是美的。 从感情的角度评判，她是可爱的。 对于情感匮乏的麦克洛夫特来说，可爱几乎是他能够想出来的，在情感上对一个人类最高的评价。 上一个得到这个评价的是他的弟弟夏洛克。 麦克洛夫特扪心自问。 他并不想拒绝。 威斯敏斯特公爵让他过来，希望他能够教导这位小姐，引导她，塑造她，让她更聪慧，更理性。 但在此之前，这位小姐先重造了麦克洛夫特。 他变得更感性，情感也更充沛了起来。 其实细细思索，他似乎也没必要为了莫里亚蒂三兄弟的到来感到莫名的气愤，这本就没什么好生气的。 对于爱丽丝来说，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三个新奇的玩偶，三件崭新的珠宝，三本还没有翻开的新书。 爱丽丝为他们的到来感到高兴，并不是因为这三个人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新”的而已。 人总是喜欢新东西的。 这是人的天性。 等新的变成旧的，一切也就风平浪静，再无波澜了。 并不值得注意，更没有什么生气的必要。 麦克洛夫特对自己这么说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再加上公爵本人也对莫里亚蒂讳莫如深，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三兄弟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完全没什么好注意的。 再者，按照时间来说，莫里亚蒂三兄弟里的长子已经在公学就读，次子和三子也该去读书了，他们和爱丽丝相处的时间最多只有假期而已。 而他麦克洛夫特早就毕业了，除了公爵的任务之外，其余时间都长留在公爵府，有漫长的和爱丽丝相处的时间。 所以他实在没必要为此生气。 完全没有必要生气，更没必要因此而不高兴。 麦克洛夫特在心中反复说道，他自己也觉得这些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于是用非常镇定的语气说： “您多虑了，我完全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心烦意乱。” 似乎为了强调，他又补充了一句，“一点也没有。” 爱丽丝捧着茶杯，看着对面的青年拿着棋子的手，指节因为过于用力微微泛白。 看麦考夫现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他下棋的水准应该能下降好一大截了，而且时间也过去了一小半。 哎嘿，今天的象棋课又能混过去了。 爱丽丝压下上扬的嘴角，又喝了一口红茶。 今天也是快乐的一天。 第26章 都很可爱 好消息是，麦克洛夫特的国际象棋水平确实有所下降。 坏消息是，碾压爱丽丝不成问题。 另一个好消息是，原本每天一小时的国际象棋课，因为一开始的讨论环节减少了整整二十分钟。 另一个坏消息是，麦克洛夫特又补了四十分钟。 这坏心眼的家伙眼中含笑，“您的象棋水平有所进步，我为您感到十分高兴。” 爱丽丝被他磋磨的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怏怏地趴在小茶几上，盯着棋子发呆。 可能是觉得自己动手太狠了，把尊敬的公爵小姐血虐到自尊心受挫，麦克洛夫特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话题从棋类游戏上偏移走。 “您的思维宫殿搭建的怎么样？”他问。 爱丽丝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很顺利，超乎寻常的顺利。” 除了搭建起的宫殿就是那座她呆了一千多年，恨不得一把大火烧成废墟的城堡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没办法，爱丽丝对魔王的城堡印象太深刻了，她甚至能清楚的记得每块砖石的纹路，每个烛台上的刻痕。 所以麦克洛夫特一说起搭建记忆宫殿，她下意识就在思维中构造了那座熟悉的城堡。 “这是件好事情。”麦克洛夫特说，“能帮助您捕捉到很多细节。” “这可不是件好事情。”爱丽丝反驳他，“如果所有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话，那活着会很辛苦的。” 麦克洛夫特点点头，“这样的话，如果您有什么不想记住也不能遗忘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来记住也一样。” 爱丽丝扑哧一声笑起来，她抬起头看麦克洛夫特。 从下往上看的时候，麦考夫的眼睛显得颜色浅淡一些，他的眉弓也微微下垂，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和淡淡的忧郁。 爱丽丝于是说，“麦考夫，如果你有个妹妹的话，她说不定会很幸福。” 麦克洛夫特摇了摇头，“如果她很聪明的话，那她可能不会太幸福，如果她很笨的话，也许会好一点。” “那你弟弟呢？”爱丽丝又问，“他是聪明的？还是笨的？” 麦克洛夫特的声音轻了一些，“他是可爱的。” 这话说的很坦诚，如果在夏洛克面前，他反而不可能说出这样坦诚的话。 他只会说：“夏利是家里最笨的那一个。” 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很安静，甚至有点寂寞，笑容和其他表情都从她脸上剥落下来，像是八音盒上剥落的旧漆皮。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麦克洛夫特，白色的睫毛轻轻颤动，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她就这样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一下。 “真好啊，他有你这样的兄弟。” 麦克洛夫特尝试着推测对面的少女此刻在想什么，他很擅长这个，仅凭对一个人行为的分析，他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他的性格和做事的目的。 这也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看重他的原因之一，他是个好用的行走版测谎仪和分析器。 但爱丽丝总是很难看透，她有时候浅显的像一幅画，有时候深邃的像一首诗，闹腾起来热闹的像一场永不停歇的舞会，安静下来又寂静的像一片漆黑的墓地。 麦克洛夫特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他猜测对方不会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更大可能会说“突然想这么说，所以就说了。” 于是麦克洛夫特干脆不去问这个问题，也不去思考她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看着她有点涣散的眼睛，说： “爱丽丝也很可爱。” “啊……” 爱丽丝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话来的太突然，让她有点猝不及防，于是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动作真像条金鱼。 但她像条金鱼的样子也很可爱。 麦克洛夫特突兀地想到，他现在也有点莫名的不自在，刚才的话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有点失礼。 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没那么失礼。 但看着爱丽丝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似乎也被传染了，自己也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爱会让人变得愚蠢又笨拙…… 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中成型，下一秒，麦克洛夫特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镇定好像瞬间被击碎了。 因为爱丽丝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跃而起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跪坐在他的膝盖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麦克洛夫特比她高不少，但现在他还坐在椅子上，爱丽丝搂着他的脖子时，脸颊也很自然地贴了过去，他们的脸就这样贴在一起。 少女轻柔地环抱着他，麦克洛夫特一动也不敢动，他既没有拥抱回去，也不想挣脱开来。 有一瞬间他希望自己就是一块石像，或者最好他们两个都变成石像。 就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着的石像，仿佛雕刻的工人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雕琢的。 女孩柔软的银白色长发流淌到他的脖颈上，带来一种莫名的痒意。 麦克洛夫特察觉到一股轻柔的气息凑到自己耳边，柔和又缱绻，温暖又芬芳，像是混杂着玫瑰和阳光，奶油和糖果。 爱丽丝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像在吐露什么不能分享给别人的秘密。 “麦考夫也很可爱。”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什么回应和答复，就从麦克洛夫特的膝盖上跳下来，转头跑出去了。 麦考夫注意到，她跑动的时候蓬松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可爱极了。 等到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麦克洛夫特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个拥抱来的猝不及防又汹涌澎湃，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的胸腔中滚动，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有一瞬间他在遗憾，爱丽丝还太小了，她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女孩子，她的拥抱更像是一只小猫在开心的时候，跑去贴贴另一只猫。 有一瞬间他又在庆幸，幸好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 女公爵不会挑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做丈夫，对于麦克洛夫特来说，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在这么想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确是在生气的，或者更准确来说，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嫉妒。 他想要一直留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作为未来的女公爵未来的丈夫。 所以他对于新踏入的对象满怀敌意，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 麦克洛夫特长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冷掉的茶水带着一种浓郁的苦涩，让他很不适应。 就像最近遇到的一系列意外一样令人不适应。 公爵府是没有消防设施的秘密坟场，公爵大人是块坚硬的石头，公爵小姐是个解不开的毛线球，新来的三位莫里亚蒂家的客人是到处吐丝的蜘蛛…… 好在麦克洛夫特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哪怕一辈子解不开毛线球，他也做好了拿一辈子去解的准备。 只希望在触碰毛线球的时候，不要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 第27章 阴谋与异族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公爵究竟和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谈论了些什么。 但等到阿尔伯特、威廉和路易斯走出书房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证明公爵最起码没对他们进行什么非人道主义打压。 是的，这一切都是爱丽丝亲眼所见。 尽管她没能成功逃掉麦考夫的象棋课，但好歹她没听到这位剑桥毕业的高材生可能会说出的胜利感言。 拜托，谁想在大脑被虐待整整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还去听胜利者发表获奖感言啊！ 更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染大脑的象棋知识，虽然爱丽丝确实是个好学的人，但麦考夫那种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一次性塞进她的大脑的架势也太令人胆寒了。 好在她总有办法迅速让对方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她就能趁机溜走，逃掉剩下的课程了。 从家庭教师身边溜走的爱丽丝偷偷摸摸又回到了公爵的书房门口。 阿尔弗雷德和汉娜配合地一个请走麦考夫，告诉他有公务要处理，一个引走三位莫里亚蒂家的客人，带他们去新房间休息。 威斯敏斯特公爵穿着一身白色的亲王格礼服，服装上的花纹有点老气，猩红色的领带也不符合他的喜好，更不提胸口的金色胸针和手上的带着家徽的戒指。 这一身服装让他显得格外优雅，有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骄矜感，毕竟他原本就是个天之骄子。 但爱丽丝知道他并不喜欢。 “你去见女王了吗？”爱丽丝问他。 “没错。”公爵看到女儿走进来，连忙把手上的烟掐掉，然后打开不远处的窗户通风。 “我的小爱丽丝，你下次进来之前应该让阿尔弗雷德提前告诉我，这样我会记住绝不在你来之前吸烟。” “你只有在觉得烦躁的时候才吸烟，见到女王让你不高兴吗？”爱丽丝没有回答，反而继续提问道。 公爵也反问她，“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因为莫里亚蒂家那三个小子才觉得不高兴。” “他们才没有那么重要。”爱丽丝坐在沙发上，书房的沙发有点高，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腿，才笑着说： “只有麦考夫才会相信，你真的是因为威廉他们才把他拎到庄园来的，你早就看重他了，对不对？” “他很聪明，不是吗？”公爵说，“姓福尔摩斯的人都很聪明，而且他们人品很好，会是比莫里亚蒂和凡多姆海威更棒的朋友。” 他补充道，“我有几个姓福尔摩斯的好朋友，我很喜欢他们，我希望你也能有。” 就像是吃到好吃的东西希望带回家给女儿尝尝，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可爱的玩偶，所以想着自己的女儿也得有一样。 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就是那份好吃的点心，可爱的玩偶，威斯敏斯特公爵从盯上他开始，就准备把这个聪明到让人害怕的年轻人拎回家了。 哪怕不是做女婿后备役，也可以做个不错的朋友或是玩伴。 “麦考夫确实很有趣，我很喜欢他。”爱丽丝点点头，显然对他很满意。 哪怕麦考夫不是主要人物，她也相当喜欢对方，他教导的东西都非常有用。 他教她观察，而不是单纯的看；也教她思考，而不是单纯的想。 某种意义上，在这个世界的已知人物中，带给她最大帮助，和她联系最紧密的从来不是主要剧情人物。 而是公爵，汉娜和麦克洛夫特。 这三个人分别是权力、武力和智力担当。 “你别逗他逗得太过了。”公爵笑了一下，“如果他真的做出了决定，那就很难摆脱。” 爱丽丝也跟着笑，这对父女很多时候都有着惊人的默契和相似，这大概是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的真实写照。 “我才没有逗他，再说，我还有莫里亚蒂呢。”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点得意地说，“我有三个莫里亚蒂。” 公爵点了点头，他现在对莫里亚蒂倒没有一开始那么讳莫如深了。 “你现在不防备他们了吗？”爱丽丝察觉到他的态度，直白的问道。 公爵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不像刚才那么温和，反而带了点讥讽，“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维多利亚会挑莫里亚蒂了。” 他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对稀有生物的感慨，似乎真的不相信人能够蠢到这种地步。 “那对夫妻完全遵照女王的吩咐做事，没有任何疑问，不进行任何思考，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连他们的大儿子对此都一无所知，实际上，那个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担任过女王的看门犬，更不知道他们曾经协助某些存在杀死了克劳迪亚。” “真不知道对这个孩子来说，有这样的父母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爱丽丝忍不住笑，“阿尔伯特可和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样，用东方的话怎么说来着，歹竹出好笋？” “没错，的确可以这么形容，这三个莫里亚蒂都很聪明。”公爵露出一个微笑，他苍白的指节捏着茶杯，他喝了一口红茶才说： “已经说了这么久的话，爱丽丝，你该去睡觉了。” “才不。”爱丽丝拖长声音，“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见到女王让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 爱丽丝盯着公爵，示意自己可不会被轻易带偏话题。 公爵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回答她，“是的，我去见了维多利亚，我明天还得去见她。” 看得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去见这位表姐，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爱丽丝继续问，“是女王让你不高兴，还是女王身边那个天使让你不高兴？” 公爵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的眼神带着股凝然的冷意，但这冷意并不是冲着爱丽丝去的。 “你见过他了吗？他对你说什么了吗？爱丽丝，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给了我这个，还说如果我有需要，可以对着羽毛喊他的名字，他就会来帮我。” 爱丽丝从口袋里拎出一条项链，银白色的链子连接着一个镂空的象牙小球，小球中间是一片漂浮着的羽毛。 她把项链递给公爵，然后有些试探性地问道，“我觉得，他可能挺喜欢我的。” 公爵看着漂浮的羽毛，脸色微微苍白，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爱丽丝，我的小爱丽丝，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但被异族喜欢，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喃喃地说，“就像克劳迪亚，如果她没有遇到死神和恶魔，也许她不会走上最后的道路，就像席尔温福特，如果不是和妖精们扯上关系，那个孩子也不会在妖精国生活四五百年。” 看着爱丽丝睁大的眼睛，公爵轻声说：“爱丽丝，异族的喜欢就是这样，他们肆无忌惮的力量最后只会带来灾祸，就像现在的维多利亚。” “如果她不是想借助天使的力量复活阿尔伯特，那么现在这个国家也不会如此岌岌可危，像是一辆在下坡路上猛踩油门的汽车。” 月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照在公爵的脸上，他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看着爱丽丝的眼神像在看随时都会破碎的泡沫。 “你和他们做过交易吗？”爱丽丝轻声问。 “你是死神送给我的礼物。”公爵说话的时候咧开嘴笑了一下，“就像凡多姆海威那一家一样。” “我有时候很害怕文森特和法兰西斯死，因为我觉得如果他们哪天死去了，那下一个就是你了。” 爱丽丝安慰他，“那你大概可以放心了，他们一家都很健康，法兰西斯女士尤其强大。” 有着惊人到非凡剑术天赋的法兰西斯女士，堪称打遍女王骑士团无敌手。 “是的。”公爵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法兰西斯确实不错，她生的女儿也很可爱，如果伊丽莎白是个男孩子的话，我会很欢迎你和她交往的。” “伊丽莎白今年才五岁，她比我小整整九岁。”爱丽丝无奈地说。 “那有什么关系，就是他比你小十九岁，只要你喜欢他，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公爵的话里充满了强取豪夺的自信感。 “真该庆幸她是个女孩子。”爱丽丝用双手撑着脸，“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和凡多姆海威有关的人来往，起码阿尔弗雷德是这样的。” 公爵摩挲着手里的象牙项链，把它还给了爱丽丝，“阿尔弗雷德想要保护你，我也一样。” “但我比他更清楚，很多时候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只能接受。” “项链就戴着吧，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异族们总可以用来救救急，那个天使……” 他说起亚修·布朗的时候脸上带了些厌恶，“他从你一出生就很喜欢你，现在他还在为维多利亚效力，起码不会伤害你。” “对了。”公爵提醒道，“和天使见面的时候，带上汉娜，过几天你可以去拜访一下凡多姆海威，文森特会欢迎你的。” “也记得关注一下你那几个小朋友，别让麦考夫太快拔得头筹，过一段时间，你还能再认识一位小福尔摩斯，他也很有意思。” 爱丽丝露出无语凝噎的表情，爹啊，你这话说的像个拉皮条的，咱刚刚聊完那么严肃危险的话题，你话锋一转就忙着四处给我牵红线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早点睡吧父亲大人，明天您还得进宫见女王呢！” 公爵闻言脸色垮下来，“真不想去闻那股腐朽的气味，下次维多利亚再出现在大众前，估计就要全身披满黑纱了。” 第28章 老师与家人 就像麦克洛夫特猜测的那样，莫里亚蒂家的长子，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很快被公爵扔回了公学。 实际上，在上次的书房夜谈之后，公爵已经为这个十七岁的青年做好了全套安排： 公学毕业后就读剑桥，剑桥毕业后继承爵位进入海军，参军三年拿个少校军衔之后回来加入军情六处。 鉴于军情五处基本已经是麦克洛夫特的大本营了，接下来就看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哪个干得好。 阿尔伯特显然没什么意见，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安排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也能说是顺风顺水了。 按照贵族间不可明说的惯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阿尔伯特接下来的路就是把伯爵爵位再让给弟弟，自己入赘公爵府，和未来的女公爵一起度过幸福快乐的一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对他们的改变这个国家的计划无疑也是有利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和莫里亚蒂伯爵的地位之高低自然不容分辩。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她的的确确有王位继承权。 如果阿尔伯特真能娶到爱丽丝，再使用威廉的超级智慧干掉其他王位继承人，那等个十几年后，大英就要再迎来一位阿尔伯特亲王了。 阿尔伯特：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似乎我不曾离开…… 当然，有福尔摩斯在，不出意外是不可能的。 起码麦克洛夫特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惯例。 笑话，惯例也要看先来后到，有他福尔摩斯在哪里轮得到莫里亚蒂。 好在阿尔伯特走的及时，否则麦克洛夫特都打算帮他走的及时了。 但大的走了，两个小的可没有。 威廉和路易斯自然不可能和阿尔伯特一样直接进公学，虽然他们的年龄已经足够了，但某些必不可少的功课还是有所欠缺。 比如贵族通用的礼仪，常识和社交基础，一些文法类的学科知识和类似骑马、射击，交谊舞等技能。 毕竟福利院很难为孤儿们提供系统性的教育，莫里亚蒂伯爵府就更不可能。 这些东西都需要提前学好，才不至于在进入公学后被嘲讽甚至被霸凌。 当然，两个莫里亚蒂大概率也不太可能被霸凌，以威廉那杀杀杀杀杀和炸炸炸炸炸的本事，他不霸凌别人纯粹是他善良。 但学还是要学的，在麦克洛夫特冰冷的视线下，公爵好歹没让这兄弟俩来给爱丽丝做同窗，达成福尔摩斯教导莫里亚蒂的成就。 但这不意味威廉和路易斯的学业压力就能少到哪里去。 “古典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拉丁文……文学鉴赏，艺术欣赏，语言修辞，历史解析……数学、物理、天文、生物、文法、医学、社会政治经济……” “小提琴、钢琴、马术、射箭、射击、交谊舞，国际象棋、自由搏击……” 爱丽丝看着三指厚的课程表目瞪口呆，“这也太夸张了吧，现在是春天，你们明年春天入学的话，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啊。” “一年学这么多东西吗？” 就是养成游戏都有疲劳值好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狠啊！ 爱丽丝赶紧劝道，“没必要都集中在一年内学习，很多课程本来长期的，当作兴趣来学习就可以了。” “路易斯才做完手术半年，脸上的伤也才刚刚好，不可以让他太劳累啊！” 麦考夫今天有军情五处的新任务，所以不得不一早就出门，于是一天都没有课程的爱丽丝很欢乐地带着威廉和路易斯去花园分享点心。 虽然一早上就吃点心不太健康，但公爵进宫见女王，麦考夫外出办公，阿尔弗雷德和汉娜对于爱丽丝是全然的溺爱状态，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汉娜适时推着黄铜小推车进入花园，上面摆满了各种袖珍精致的甜点。 从较大的巧克力芝士蛋糕，到小巧的手工三明治，从散发着奶香的蓬松司康饼，到色彩鲜艳的水果塔…… 但这一切的美食，在威廉给自己准备的学习计划和课程安排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真的要早上五点起，凌晨一点睡吗？ 威廉笑眯眯地将装满方糖的玻璃罐递到爱丽丝旁边，方便她在红茶里加完牛奶加方糖。 “其实也还好，对我来说，大多数课程和放松身心没有区别。” 这个可怕的少年这么说道，“学语言学累了的话就通过数学物理转换思维，学乐器觉得疲惫的时候就去骑马射箭，交错安排的话就不会觉得累了。” “这样一想，反倒觉得这些课程都很有意思。” 爱丽丝陷入长久的沉默，还不等她说点什么，威廉就笑着补充道，“而且，等我学完之后，也可以来做爱丽丝姐姐的老师哦。” 他现在叫姐姐倒是已经很熟练了，毕竟公爵成为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喊爱丽丝姐姐也合情合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反而觉得怪怪的。 明明也是她先提出对方可以喊她姐姐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爱丽丝大惊失色，“什么叫威廉也可以来做我的老师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威廉眨眨眼睛，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姐姐现在只有福尔摩斯先生一个老师对吧？” “那么，在福尔摩斯先生有事情的时候，不就没人可以给姐姐上课，陪在姐姐身边了吗？” “我看福尔摩斯先生似乎也很忙的样子，所以……”威廉刻意拖长声音，爱丽丝总觉得他这个说话的语气很熟悉。 “我来给姐姐做老师怎么样？”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我会学的很快，而且保证教学内容一点也不无聊。” 不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虽然爱学习，但也没有那么爱学习。 言传身教不好吗？ 别卷了别卷了，我当初想着把你们拎回家的时候，也没想过你会监督我学习啊！ 爱丽丝心里的小人发出哀嚎，学习过的人都知道，自己去学和被别人监督着学状态完全不一样。 越是被人监督，逆反心理就会越强，学习效果也会越差。 越是自己主动去学，就越学越感兴趣，越学越有精神，学习效果也会更好。 爱丽丝就是个不喜欢被人逼迫，并且很擅长勇敢对人说“NO”的人。 “我知道这个提议很唐突，但我确实想多和姐姐相处一段时间。”威廉不等爱丽丝说话，就接着说道： “因为在公爵府里，最欢迎我们的一直是姐姐，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他用诗歌一样的语言陈述道，“我想要延长和你明澈精神共处的那个稍纵即逝的时刻，哪怕只是分秒之间。” 一边的路易斯也用希冀中夹杂着哀求的眼神看着爱丽丝，“我也……我也想和爱丽丝姐姐多呆一会儿。” “哥哥会是个很好的老师的，爱丽丝姐姐……” 威廉再接再厉，“而且，总觉得姐姐和福尔摩斯先生关系很亲近，但明明我和路易斯更早认识姐姐，不是吗？” “我真羡慕福尔摩斯先生，有这么多时间和姐姐相处，不像我和路易斯，明年就要去公学了。” “姐姐……”威廉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路易斯也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 我爱丽丝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人说：不！ 但是他们提出的请求也不算太过分哎。 更重要的是，如果麦克洛夫特的智力评级是EX的话，那威廉的评级大概率也不会比他低太多，要么是S，要么也是EX。 这种水平的老师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了。 虽然系统提供的道具和技能都很不错，但爱丽丝还是坚持认为，靠自己学习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起码在麦克洛夫特的教导下，她马上就要凭借学习能力收获A级技能思维宫殿了。 这样一想，她一点都不亏啊！ 麦克洛夫特不是主要剧情人物，都能提供这么强力的帮助，那主要剧情人物威廉的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 说不定也能送上一个技能呢？ 干了，不就是学习吗？ 她爱学习，学习爱她！ 爱丽丝抿了抿嘴唇，轻笑了一声，“那也得等你学会之后，起码要等家庭教师认可你的水平之后。” “不然你误人子弟，教给我一些错误的东西怎么办？”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在威廉额头上点了一下，“还有，就算威廉真的当了我的老师，也还是要喊我姐姐，要对我保持尊敬。” “不许批评我，不许嘲笑我，不许强迫我，更别想让我喊你威廉老师……” 这句话还没说完，威廉已经觉得自己被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像是着火一样，烫的厉害，他想要点头或者摇头，一时却莫名动弹不得。 好像爱丽丝的指尖上带着某种奇异的魔法，他忽然就中了招，被定在了原地。 指尖离开额头的时候，他的灵魂也跟之离开了一部分，于是身体里空空荡荡的，急需要什么填补。 “爱丽丝姐姐……”威廉突兀地说，“那天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很突然的，在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那大概是，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下地狱的打算，并不想牵连到你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了。 不管你是来拉住我的，还是来陪我一同前去的，哪怕你只是在旁边看着，对我置之不理。 我忽然也觉得，自己多了某种前进的勇气，不再感到恐惧了。 “能和你成为家人真好。”威廉轻声说道，“真希望能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永远都爱你，也永远都被你爱着。 第29章 惊喜与选择 天才是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衡量的。 这句话可以被放置在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身上，也可以被放置在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身上。 威廉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在没有人教导，只凭借看和听两种获取知识的途径时，他就已经自学了拉丁文，能熟练用两种语言背诵圣经，精通复杂的化学物理知识，能够自己获取原材料制造效果惊人的炸药，并且还能计算出最佳爆破地点。 而在公爵请来的各行各业优秀教师的教导下，他简直像被扔进水里的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各种知识，成长速度之快，连公爵本人都感到惊叹。 “他确实是个天才，甚至完全不亚于麦考夫。” 公爵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他的理想太过伟大，比起麦考夫，我都有点更看好他了。” 爱丽丝正坐在窗户边绘画，颜料被以一种肆意的方式涂抹在画纸上，仿佛要将整块画布污染殆尽。 “因为他是个温柔的好人。”爱丽丝这么回答道，“你总是希望我多和好人交朋友。” 公爵耸耸肩，凑过来看那幅波诡云谲又莫名和谐的画作，“每个父亲都这么希望，我希望你身边最好全是好人，只有你是个坏孩子。” 爱丽丝抿着嘴笑，“父亲们不该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吗？” “好孩子容易被人欺负，越是温柔的人越是容易受伤。” 公爵把话题引回威廉身上，“阿尔弗雷德告诉我，他最近在看马X思和恩X斯的资料。” “哇哦——”爱丽丝很不淑女的惊叹道，“父亲，你这是希望法国大革命重演吗？” “以及，为什么我们家会有马X思和恩X斯的书籍，我以前可不知道家里居然有这样的书？” 爹啊，咱不是老伦敦正米字旗出身吗？ 还是说你也通共？ 公爵对后面的问题避而不谈，对前面的问题倒是很坦诚： “可能性不高。” “英国不大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不管是维多利亚，还是现任的首相，都是忠实的马克沁主义者。” “更重要的是，他欠缺那种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我并不是说他缺乏主宰自己的意志力，这一点他很充分，他缺乏的，是在伤害别人这方面的意志力。” 公爵看着窗外，威廉和路易斯正在练习射击。 理论上来说，路易斯是不该在手术半年后就进行这么繁重的练习的，但他实在执拗又倔强，生怕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无论什么都希望自己做到最好。 而威廉不忍心拒绝弟弟，路易斯的倔强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是他千辛万苦才为自己披上的铠甲。 威廉不能去撕碎它，起码他不忍心这么做。 公爵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这个国家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是一群疯狂的刽子手领导的，疯子们组织，神经病们领导，狂妄者们参加，然后痴愚者们欢欣鼓舞。” “我们靠暴力进行原始积累，靠暴力获得权力，靠暴力维护统治。” “我们在杀人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愧疚和同情心，毕竟就是我们这些人开启了大航海时代，把血腥和杀戮带到世界各地。” “如果他想要反抗，那就得像我们一样，用暴力把所有不同阶层的人全都吊死，像我们对印第安人和爱尔兰人做的那样。” “在这种事情上，善良和软弱没有区别，如果他不能坚定的，无所畏惧的杀下去，那他就没办法成功，因为只有背负着无数生命的人，才能改变一切。” 爱丽丝用奇异地目光注视着公爵，注视着她陌生又熟悉的父亲，“父亲，你好像对这些很了解的样子？” 公爵很短暂的扬起唇角微笑了一下，但很快笑容又消失了，像是张已经泛黄褪色的老照片。 “我以前和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私交不错。” 爱丽丝没有深究这句话，反而问道，“那女王呢？” “女王可是经历过爱尔兰大饥荒和印度大饥荒的，她背负着这些人的生命，有过愧疚或是同情心吗？” “维多利亚从不把他们当作是人。”公爵淡淡地说，“你会为一个蚁巢里死了一半蚂蚁而感到愧疚吗？” 爱丽丝思考了一下，“如果那些蚂蚁是我杀的话，虽然我不觉得我会去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因为爱丽丝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公爵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慈父滤镜，“但维多利亚不会，她是天生的女王，是连死神都不愿意太早让她死去的王者。” “这个女人只要活着，就会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死神才会将她从死亡边缘推回人间，天使才会在她心生绝望时降临在她身边。” 公爵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对维多利亚总有一种奇妙的情感，像是被夺走了什么的憎恨，又像是同病相怜的怜悯。 “好了，我的小爱丽丝，今天的闲聊就到这里，你十四岁的生日马上要到了，想要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公爵笑着问道。 “一个惊喜吧。”爱丽丝说，“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 “这真是个让人高兴又苦恼的回答，好吧，让我来想想要送给你什么惊喜。” 公爵朗然一笑，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这时，他听见仍旧坐在原地，拿着画笔的爱丽丝说道： “父亲，如果是我杀了那些蚂蚁，我会为蚂蚁的死而愧疚。” “但如果的确是必要的话，我会一边愧疚，一边杀掉剩下所有的蚂蚁。” 公爵回头看她，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在少女的身上，她整个人的五官都模糊在光里，只有紫罗兰色的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亮的惊人。 “这也很不错。”公爵说，“能有这样的勇气，爱丽丝，也许你做的会比维多利亚更好也说不定。” 中午的午饭非常丰盛，餐桌上摆着猩红色的桌旗和满是雕花的烛台，用餐的过程很繁琐，一道主菜就能吃上十几分钟。 等到用餐结束后，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最有威严的公爵不太喜欢和太多青少年相处，毫不犹豫直接去了书房。 和自己可爱的闺女聊天是一回事，和不贴心的下属聊工作是另一回事，和对女儿心怀不轨的混小子说话就是完全不存在的事了。 但在爱丽丝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件事情上，混小子们（划掉），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们开启了新的争端。 “接下来爱丽丝小姐还有一节文法课和一节交谊舞，就先不奉陪了，二位自便。” 麦克洛夫特站起身走到爱丽丝身边，伸手示意她该走了。 “但是姐姐昨天上的也是这些课吧，今天要不要进行一些其他内容的教学，比如数学？” 威廉看向爱丽丝，“我可以当姐姐的老师哦，鉴于教导我数学的家庭教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 “姐姐要不要来上我的数学课，保证一点都不无聊。” 第30章 多选或不选 这话确实不假。 公爵找来的教导威廉数学的教师也是位剑桥的高材生，此人对威廉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赞不绝口，并表示自己的水平已经不足以继续进行教导，欢迎威廉少爷进入剑桥数学系进一步深造。 毕竟数学这门学科就是这样，庸人努力几百年，也就是给天才节约出一个下午茶的时间。 而天才乐意耗费这个下午茶的时间，去教导另一个庸人，也是他的自由。 威廉就是这方面无可置疑的天才，按照他自己的规划，他打算在近期发表几篇数学定理的论文，以便进入公学后直接跳级考大学。 麦克洛夫特没有看爱丽丝，而是直接看向威廉，他嗤笑了一声： “莫里亚蒂先生，我并不觉你的学业水平能比你的口才更好，但鉴于我的课程安排是经过公爵批准的，似乎轮不到客居在此的客人再做提议。” 威廉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变化，“但上课的是姐姐哦，总要让姐姐选择一下吧，说不定姐姐也会觉得无聊呢？” 麦克洛夫特脸上的笑容变得淡漠而尖锐，“秘书的职责就是帮助他的主人做出更全面的分析，避免她置身于完全没必要的选择之中。” 威廉反问回去，“那什么样的选择是有必要的？还是说福尔摩斯先生极力回避着问题，是因为担心或者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麦克洛夫特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爱丽丝有一瞬间怀疑，他打算抄起桌上的盘子直接砸到威廉的脸上。 但他到底没这么做，麦考夫只是冷冷地说，“既然莫里亚蒂先生自认自己已经学业有成，那不如早点进入公学，相信威斯敏斯特公学能给你最好的教育。” “你既然已经可以去了，却还留在公爵府，是对公爵的安排有意见吗？” 威廉坦诚地说，“不，是因为舍不得爱丽丝姐姐。” “公爵府里公爵大人公务繁忙，福尔摩斯先生也不遑多让，如果我和路易斯都去了公学，姐姐会很无聊的。” “哦？”麦克洛夫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是承认你对公爵小姐图谋不轨？” “哎？”威廉惊讶中带点为难，微微蹙眉说，“只是关心姐姐也算图谋不轨吗？连简单的说话也不被允许的话，福尔摩斯先生也太严格了一点吧。” “你是姐姐未来的秘书和现在的家庭教师，但姐姐也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不是吗？” 麦克洛夫特丝毫不为所动，“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爱丽丝小姐未来的秘书和现在的家庭教师，就该知道，我是她的私有物品，我有义务，也应该避免让她受到伤害，或者威胁。” “尤其要减少和危险分子接触。” 威廉明朗地笑出了声，“如果我是危险分子的话，那收留危险分子的公爵是什么？” 麦克洛夫特照怼不误，“是危险分子收集者。” 他确实挺怀疑威斯敏斯特公爵是有什么奇怪癖好的，比如把危险分子全都捡回家，让一群危险分子环绕在自己单纯善良的女儿身边。 威斯敏斯特公爵：第一次见到滤镜比我还厚的，去看看你的眼睛吧麦考夫，危险分子可不是我捡回来的。 威廉无言以对，他属实没想到麦考夫说尽兴了连公爵也照怼不误，于是干脆把目光转回听的津津有味的爱丽丝身上。 “所以，姐姐。”威廉拖长声音，“你听了这么久，有什么打算呢？” 这道题还不简单。 爱丽丝笑着说，“我可以都上，一节课一小时，一个下午三节课也不算太累。” 麦克洛夫特没再说话，他一向有这个习惯，从来不会去逼迫自己看重的人，如果爱丽丝真的做出了决定，他反而不会说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爱丽丝做决定前，和威廉针锋相对的原因。 但威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不慌不忙继续问道，“那今天下午，姐姐打算先上我的课，还是先上福尔摩斯先生的课？” 爱丽丝一点都不惯着他，“我也不知道呢，要不你们两个打一架，谁最后还站着我就上谁的课？” 威廉和麦克洛夫特还没说什么，一直旁听，完全插不进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路易斯连忙举手， “爱丽丝姐姐，我能帮哥哥一起打吗？” 这孩子当真了啊…… 爱丽丝正无语凝噎，旁边的威廉又起劲了，他看着爱丽丝的眼睛，含笑继续问道： “那姐姐，如果我真的和福尔摩斯先生打起来，你觉得谁会赢呢？你更希望谁赢呢？” 这家伙真的好擅长把人困在选择题里啊！ 一口一个姐姐，你就是这么为难你的好姐姐的吗？ 更关键的是，爱丽丝明显注意到麦考夫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旁边的路易斯也亮着眼睛，显然他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在姐姐心里，我和福尔摩斯先生谁更厉害？” 威廉轻声问，“或者说，如果这是一场比赛，姐姐更希望我们中谁会成为最后赢家？” 没完没了了是吧？ 爱丽丝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在场三个人，平静地说： “那我希望你们两个两败俱伤，最好一起输掉，这样我下午就可以一节课都不上，去凡多姆海威伯爵家喝下午茶了。” 说到这里，爱丽丝灵光一闪，她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干脆喊道： “汉娜，准备马车，我们不是收到了凡多姆海威的请柬吗？我要去他们家拜访，就现在！” 爱丽丝往外走了几步，走到一半回头看还坐着的莫里亚蒂两兄弟，和站在原地的麦克洛夫特， “好啦，我把场地空出来啦，你们接下来想吵架还是想打架都随便，记得吵完了打完了把东西收拾好，不要给阿尔弗雷德添麻烦。” “对了，既然我下午外出，你们下午看起来也很闲的样子，不如这样吧，等打完架之后，麦考夫就教威廉路易斯文法和交谊舞，威廉你就教麦考夫路易斯数学。” “你们互相检验一下对方的教学水平，每个人都有人教，每个人都有课上，完美解决问题！” 这话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回答，爱丽丝就干脆转头离开了正厅。 笑死，有什么好选的。 要么多选，要么一个都不选。 我爱丽丝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人说不！ 汉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非常自然的从三个人类男性身边擦肩而过，并且没有留下半个眼神。 第31章 伯爵和次子 事实证明，家里猫太多了也不好，起码当猫猫打架的时候，你不知道该帮哪一只。 当然，也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只要不拆家，随便打，打完之后再换下一批猫。 不过爱丽丝的猫显然还没有多到能随便换的地步，所以，现在她只能选择战略性转移基地，前往凡多姆海威家避难。 “其实也还有其他原因，我总觉得，凡多姆海威是一个剧情关键，他们家绝对有主要剧情人物。” 爱丽丝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你看，如果把我们来伦敦接触到的人看作一张大网，那凡多姆海威无疑是网中间的关键点。” “将伦敦的关系网分为现实侧和神秘侧的话，凡多姆海威在现实侧顶替了莫里亚蒂，夺回了看门犬的位置，这是第一个重叠。” “女王和公爵都对他们高度看重，这是第二个重叠。” “而在神秘侧的话，公爵说他们和死神有关，天使说他们是死亡的孩子……” “感觉这个家族就是一切的关键，维多利亚女王的不正常，贵族和底层人民之间尖锐的矛盾，天使的存在，死神的出现，都和他们有关系。”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主角？”爱丽丝挨个分析道。 系统在她脑海中频频点头，具现化出来就是一个光球上蹿下跳，“爱丽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已经确定了，文森特伯爵和他的妻子不是主角。” “他的妻妹红夫人也不是，他的妹妹法兰西斯我们也见过，她也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停顿了一下，“真是奇怪，为什么一个英国贵族女士的名字会是法兰西斯，英法百年怨侣不是深入人心吗？” 系统也搞不清楚，但它积极提议道，“他们家还有两个孩子呀，好像今年都已经四五岁了，说不定他们是主角呢？” “主角还有未成年吗？”爱丽丝忍不住问。 “因为剧情不一定开始了，当然，这年头也有不少未成年的主角，听说还有个世界的主角一直都是小学生，十几年也没长大呢。”系统回答道。 爱丽丝没在就此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凡多姆海威啊……” 正在驾马车的汉娜听到了这声叹息，反而轻声问道，“小姐想了解这个家族吗？” 爱丽丝一愣，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可爱的恶魔女仆，凡多姆海威既然和天使死神都有牵连，那恶魔多少也会有点消息吧。 “汉娜知道什么吗？有关这个家族。”她连忙问道。 “我确实有所耳闻。” 恶魔们彼此的消息并不灵通，或者说，绝大多数的恶魔都不太待见自己的同族，但汉娜作为魔剑 Lvateinn（胜利之剑雷瓦汀）的主人，出乎意料消息十分灵通。 “关于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我曾听有恶魔说过，她利用特殊的方式，和一个死神生下了两个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曾经成功欺诈了一个恶魔。” “她骗取了恶魔的力量，却没有将自己的灵魂支付出去。” 爱丽丝睁大眼睛，“她骗了一个恶魔，怎么做到的？” 汉娜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她相当坦诚地给出回答，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恶魔，“恶魔也是能够被杀死的。” “要么使用魔剑Lvateinn，要么让死神动手。” 汉娜说道，“死神之镰是恶魔的克星，死神之眼是恶魔的盲点，那个曾和克劳迪亚做交易的恶魔，在吞噬她的灵魂之前，就被她的爱人杀掉了。” 爱丽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哪怕和恶魔签订了契约，只要在契约生效前杀掉那个恶魔，也完全可以不遵守契约内容。” 就好像是找人借了钱，然后在还款期限到来之前干掉债主，然后就不用还钱了一样。 厉害啊，克劳迪亚伯爵，无偿借贷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汉娜微笑着说，“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恶魔的契约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摆脱的，或者说，恶魔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 “那个恶魔之所以死的干脆利落，似乎是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做了什么手脚，并且，她的爱人是一位实力非常强大的传奇死神。” 爱丽丝若有所思…… 克劳迪亚伯爵已经算得上是硬核狠人，邪恶贵族出身，似乎和法国不清不白，和威斯敏斯特公爵有不可明说的私交，和死神生下两个孩子，和恶魔签订契约又转头把这个恶魔剁了…… 但这样的克劳迪亚还是败给了维多利亚女王。 显然，女王更是绝世强者，反叛的心还是得好好收收，避免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为下一个被干掉的倒霉蛋。 马车很快驶进了庄园，凡多姆海威庄园是典型的英式庄园，从对称的建筑正门走入，就能看见修剪齐整的花园。 伯爵夫人坐在小亭内的椅子上喝茶，红夫人正在草坪上和两个五六岁小朋友玩闹。 看见有威斯敏斯特家徽的马车停在门口，红夫人站直身子，将长发抚到耳后，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啊呀，今天竟然有这样的贵客来拜访，好久不见，可爱的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被汉娜从马车上扶下来时，就看见“红色”的女士笑着对她问好。 安洁莉娜今天穿着火红色的纱裙，外面也套着件火红色的大衣，就连手套和头纱也都是红色的，配上她红色的头发，整个人亮丽的像一团烈火。 “好久不见，安洁莉娜夫人。” “都说了直接叫我安洁莉娜就好。”红夫人上前给了爱丽丝一个热情的拥抱，丰盈的身材让爱丽丝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还是第一次拜访凡多姆海威伯爵府吧，快来看看夏尔，我可爱的外甥，还有他漂亮的未婚妻伊丽莎白。” 爱丽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红夫人挽起手臂，和她一起走向花园，前行的过程中，红夫人凑到爱丽丝的耳边，笑着说， “今天伯爵有不少客人，说不定要聊到很晚呢，还是让我们先一起度过这个下午吧。” 爱丽丝笑着点点头，没有回应，只是看向她的耳垂，那里挂着一枚荆棘玫瑰样式的耳环，随着她的行走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水波般的光。 “今天的耳环很衬你，真是美丽呀，安洁莉娜。” 坐在花园小亭中的伯爵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夏尔和伊丽莎白跟在她身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爱丽丝。 “格罗夫纳小姐，您今天能来真令人高兴。”伯爵夫人笑着说，“这是我们的长子夏尔，这是米多福特侯爵的女儿，伊丽莎白。” 爱丽丝笑着和她还有两个小朋友打招呼，夏尔显然非常开朗，对爱丽丝完全没有对生人的害怕，反而像只努力挺起蓬松羽毛的小知更鸟，带着伊丽莎白凑过来听大人们说话。 “还有一个孩子呢？他不下来一起玩吗？”爱丽丝坐在伯爵夫人和红夫人中间，有点好奇的问。 伯爵夫人的脸上的笑容变浅了，换成了一种哀愁，“那个孩子……他的身体不太好。” 红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患有哮喘，没办法进行剧烈的运动，甚至不能吹风，春冬时期的天气对他来说伤害都很大，他只能呆在房间里休息。” “是这样吗？”爱丽丝惊讶地说，“和我小时候完全一样呢。” “哎？”凡多姆海威伯爵夫人和红夫人一起看过来，美丽的面颊上都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我一出生的时候身体就很差，所以十三岁之前一直都生活在乡下，虽然没有检查出哮喘，但好像是天生心肺发育不好，所以也不能剧烈运动，连风都不能吹。” 爱丽丝安慰道，“不过等我长大一点之后，身体就慢慢好起来了，这样的病只要休养的好，是不会影响生活的。” 伯爵夫人的表情因为她的话逐渐松弛下来，她近来的心情明显很压抑，显然是为次子担忧了很久。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我一直都很担心那个孩子，尤其是他生在……。”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尔打断了，年幼的夏尔比母亲更高兴，他凑到爱丽丝身边连连问道： “真的吗？弟弟真的会好起来吗？” “如果他好起来，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伦敦？不会去当牧师或者玩具商人？也不会离开我了！” 爱丽丝一愣，她还真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只能安慰道，“现在的医学水平越来越发达了，只要好好休养，你弟弟的身体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最起码，我在十岁之后就不怎么生病了，现在也能够正常出门。” 夏尔高兴地笑起来，爱丽丝也微笑着注视他，但等了很久，好感度提示也没有响起。 所以，这个孩子……并不是主要剧情人物。 爱丽丝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状若不经意的抬头看向庄园的别墅区。 她的眼力不算很好，但眼帘中，一个黑发蓝眼的孩子站在窗边，被窗外的阳光切割成模糊的影子。 那是…… 凡多姆海威家的次子。 第32章 美好时光 接下来的谈话倒是相当融洽，女士和小姐们的下午茶进行到一半时，已经成为米多福特侯爵夫人的法兰西斯女士走了过来，领走了伊丽莎白。 对此夏尔倒是很坦然，他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将海绵蛋糕分给爱丽丝，笑着说道： “法兰西斯姑姑要带莉兹回去练剑了。” “法兰西斯姑姑的剑术很厉害，要求也很严格，还好莉兹和她不一样。” 爱丽丝忍不住笑，“夏尔更喜欢可爱的淑女吗？” “毕竟法兰西斯姑姑这样强的美人，实在让人有点害怕。”夏尔很小声地说道，“不过我的新娘是莉兹，她很可爱。” 爱丽丝笑而不语，只觉得这文森特和夏尔父子俩还真是高度相似。 父亲喜欢感情克制，温柔善良的淑女，儿子也喜欢没有自己强，可爱天真的淑女。 相比之下，爱丽丝倒是更喜欢红夫人那样聪明热烈的女性，也更喜欢作为不列颠剑圣的法兰西斯女士。 在社交季结束后，红夫人也仍然经常去威斯敏斯特公爵府拜访，并且和爱丽丝一起参与过好几次音乐会和茶话会。 爱丽丝知道她对凡多姆海威伯爵曾有过一些情愫，这大概是来源于某种少女时代的自卑和仰慕。 想到她对红的执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英国人的确不喜欢这样的发色，那象征着爱尔兰原住民的红发，某种意义上是粗劣血统的象征。 而像红女士的姐姐，瑞秋夫人那样的亚麻色头发，符合雅利安人血统象征的发色，才更显得高贵美丽，受人欢迎。 当然，这些都只是无聊的闲话而已，爱丽丝的发色是银白色，哪一种都不符合，但绝对不会有谁说她血统粗劣。 除非是觉得女王也粗劣。 但少女时期的红夫人大概并不这么觉得，她一直为自己的红发而自卑，直到被凡多姆海威伯爵称赞。 “那时候，他说我的红发很漂亮，像大地燃烧时彼岸花的颜色……” 在某次音乐会的包间里，红女士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诉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爱丽丝，告诉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 大概是在某个瞬间，在那个她挣扎着向全世界求救的时刻，这个女孩的确从天而降，把她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 对于安洁莉娜来说，爱丽丝是像姐姐，却不会夺走她任何东西，也不会给予她任何压力的人。 也是会像文森特·凡多姆海威一样，赞美她的人。 她赞美的不仅仅是她的红发，还有她的爱。 “因为安洁莉娜真的很适合红色，你身上涌动着的，深邃的，强烈的，宛如执念一样的爱意，真的非常，非常美丽……” 在那场音乐会结束前，爱丽丝这样说道，“如果那时候的我见到安洁莉娜，也会这样赞美你吧，真美啊，安洁莉娜，你和你的红发都是。” “你真的很适合红色。” 大概就是那个瞬间，红夫人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 在回去的马车上，她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比自己年幼的少女腿上，将自己的过往吐露出来。 仿佛教堂中向神明祷告的信徒。 包括她曾有过的，那样强烈的感情。 包括她曾遭遇的，那样强烈的绝望。 心爱的男人娶了心爱的姐姐，爱着自己的丈夫死在相撞的马车里，幸好…… 幸好她还有两个孩子。 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会爱着她也会被她所爱的孩子…… 所以，她如此感谢爱丽丝。 将她从地狱里，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爱丽丝。 在她诉说的时候，爱丽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母亲安抚自己年幼的女儿。 分别后的第二天，爱丽丝送给她一对荆棘玫瑰的耳环。 被荆棘环绕的玫瑰，这是威斯敏斯特的家徽。 这对耳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的确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她们两个的关系，也许也没怎么改变，只是多出某些类似于官方契约的纠葛。 总之，安洁莉娜戴上了耳环，而爱丽丝赞美她的美丽。 下午茶快要结束的时候，伯爵终于姗姗来迟，他是自己来到花园的，没有带上那个站在窗边的孩子。 他微笑着走过来的时候，瑞秋很快意识到丈夫还有公事需要办理，带着夏尔和红夫人一起去了草坪。 “真没想到您今天会来，我应该提前准备好更隆重的接待礼仪才是。”凡多姆海威伯爵笑着说。 爱丽丝自动在脑海中翻译： 下次来的时候请提前几天送上拜帖，不要这么突然。 “我以为伯爵会对莫里亚蒂的消息感到好奇。”爱丽丝也笑着回复他。 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了？ 爱丽丝在她爹暗示自己和克劳迪亚有私交的时候，就猜这两个老狐狸估计打算交换些什么情报。 作为女王的白手套，贵族之首，颇具名望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自然不应该和女王的黑手套，邪恶贵族，女王的看门犬有什么牵扯。 但小姐夫人们的茶话会不影响嘛。 公爵小姐和伯爵夫人一起喝杯下午茶，怎么能算牵扯呢？ 于是爱丽丝就这样出战了。 文森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坦诚地说：“我其实不怎么好奇。” 我妈死都死了，死了多少年了，我好奇这个干嘛？ 再者说，别管是谁干的，反正都是女王指使的，就是女王的错，记在她头上准没错。 爱丽丝哑口无言。 厉害了我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而且，我猜，莫里亚蒂一无所知。”伯爵含笑着继续说道。 这话还真没错。 前任莫里亚蒂伯爵夫妇还真是蠢得人尽皆知，现在就希望阿尔伯特早日继承爵位，洗清莫里亚蒂的污名。 不然这个姓氏就要和愚蠢挂上等于号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爱丽丝在心里吐槽了好几遍，然后才看向伯爵，用带着些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才了然地说： “你不好奇，因为你也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要是打算继续为大英，为女王效命，那自然得搞清楚自己母亲究竟干了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避免自己日后被再次清算。 但如果早就已经心有反义，随时打算揭竿而起，那就没必要在乎家里先代干了点什么事了。 我都造反了，你看我还在意九族吗.jpg 我又不考公.jpg 爱丽丝用打量珍稀物种的眼神看他，满眼写着：看不出来啊，伯爵，你也浑身反骨啊！ 凡多姆海威伯爵脸上的表情第二次僵住了，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了解爱丽丝的时候，对方总能带给他一点新的惊喜（震撼）。 她究竟是怎么从一直接推论到一千的，跳过所有步骤直接猜出答案，还猜对了的。 这下文森特的气势稍稍低下去那么一些，他坐在爱丽丝对面的椅子上，拿起茶杯像香槟对饮碰撞时一样，轻轻碰了碰爱丽丝的被子，还注意着将茶杯的杯口向下挪了一点。 这代表着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并且愿意自己先退一步。 爱丽丝捧着茶杯，笑容回到了她的脸上。 “敬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第33章 战争与和平 爱丽丝在凡多姆海威伯爵府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妙的下午，但威斯敏斯特公爵府里，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们的气氛就不怎么美妙了。 爱丽丝不在场，阿尔弗雷德也懒得理会小男孩们之间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干脆把战场让出来，自己去帮助公爵整理文件了。 餐厅里，佣人们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了桌上的餐盘，麦克洛夫特冷眼瞥了瞥还坐在原地的两个莫里亚蒂，实在懒得理会他们，干脆转身就走。 他向来不喜欢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浪费功夫，也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与情感。 刚才的争执就已经够蠢了，爱丽丝离去后他的理智逐渐回笼，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幼稚无聊。 但威廉并不打算结束。 按理来说，他是那种天生充满人格魅力的人，他来公爵府这段时间，从公爵到管家到爱丽丝，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好感，这和他的个人性格以及外露的面具不无关系。 但在福尔摩斯面前，他刻意戴上的，那些讨人喜欢的面具，本身就不起作用。 更重要的是，威廉自己也并不想一直戴着这些面具。 起码在福尔摩斯面前，他不乐意，也不屑于这么表现自己。 爱丽丝曾猜测这大概是他俩天生气场不合，既然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可以有无缘无故的恨。 “福尔摩斯先生。”威廉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谁先到来的不重要，谁能留到最后，才最重要，不是吗？” 麦克洛夫特停在原地，甚至有点想笑。 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觉得他说话的搞笑程度不亚于新闻联播或者泰晤士报， “莫里亚蒂先生，你自信的让人啧啧称奇，像小猫小狗一样被心怀善意的爱丽丝小姐捡进公爵府，对你来说是什么非常骄傲的事情吗？” 威廉并不因这话而生气，实际上，自始至终他反倒是更冷静的那个。 他像个专业的心理分析师一样，从数学和物理的角度观察麦克洛夫特的反应，去分析他每一句话的逻辑，也推导整个公爵府其他人对他们矛盾的看法。 “福尔摩斯先生，你作为人，对小猫小狗的敌意都这么大吗？” 威廉轻笑了一声，“还是说，你之所以对我们有敌意，就是将我们看作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他将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如果姐姐真的捡了小猫小狗回来，我会很高兴的和她一起照顾它们，我可不会觉得，小猫小狗能够做我的敌人。”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麦克洛夫特面无表情。 比起擅长行为逻辑学的福尔摩斯，似乎是擅长心理分析的莫里亚蒂更胜了一筹。 麦克洛夫特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似乎现在才真正把这个少年看在眼里，记在脑海中。 他扯出一个冷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自信，莫里亚蒂。” 说完，他径直走向二楼书房。 比起像个孩子一样放狠话，麦克洛夫特更喜欢做出实际的举动。 既然两个莫里亚蒂对自己的学业水平已经有了充分的自信，那就该早早滚进公学里，而不是继续呆在公爵府，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勾引公爵小姐。 晚上回家的爱丽丝蜷缩在沙发里，听阿尔弗雷德讲白天的事情。 哪怕他本人不在场，但公爵府里每一个行走的佣人都是他的耳朵和眼睛。 “福尔摩斯明显有点生气，他的情绪外露了不少。”阿尔弗雷德笑着说，“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mi5那些特工口中的冰人。” 但爱丽丝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威廉很擅长调动人的情绪，麦考夫很擅长找关键点。” “看起来威廉占了上风，但实际上，麦考夫能够轻易结束整个战局。” 阿尔弗雷德将房间里的牛奶和蜂蜜收走，还不忘提醒爱丽丝刷牙，听她这么说问道： “那小姐是打算控制一下棋盘的走势吗？” “有这个打算，谁让麦考夫总是在象棋课上欺负我。”爱丽丝瘪瘪嘴，“他还打算继续教我下围棋，明明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下棋。” 阿尔弗雷德笑而不语。 “不过，现在还没有拉偏架的必要，棋局上两方斗得势均力敌，才更有观赏性嘛~”爱丽丝抱着抱枕，笑着说道。 “所以，小姐还是很会下棋的，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公爵府都能看到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的斗智斗勇，威廉和麦考夫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劳模不嫌事情多。 麦考夫能一边处理军情五处的任务，一边出外勤，一边看文件，一边做爱丽丝的家庭教师并且和莫里亚蒂针锋相对。 威廉能一边和家庭教师学习，一边写论文，一边了解各种主义思想，一边调查各种贵族丑闻，一边做爱丽丝的家庭教师并和福尔摩斯针锋相对。 在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之下，爱丽丝和路易斯的关系倒是迅速提升了。 还是那句老话，谁会喜欢自己的老师啊，更别提是教数学和象棋的老师。 相比起麦考夫和威廉，还是路易斯更可爱一点。 “路易斯也觉得他们两个很无聊吧，忽然之间就给我加了那么多课。” 爱丽丝看着自己技能面板上新增的【思维宫殿：A】和【数学性思考：A】，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和坐在身边的路易斯小声吐槽。 好消息是这两人有技能真给，坏消息是学习的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了的。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在帮兄长说话或安慰爱丽丝姐姐之间犹疑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或。 他保持了沉默。 爱丽丝继续叹气，“我也不是不爱学习，但真没必要一天上八节课啊，我连和路易斯一起喝下午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路易斯，你觉得这不过分吗？” 路易斯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过分。” 你在犹豫什么啊！ 爱丽丝转头看他，一双紫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控诉。 “路易斯你刚才是不是想为威廉说话？是不是觉得他一点都不过分？是不是觉得我每天上这么久的课一点都不辛苦？” 路易斯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难选择。 但爱丽丝没打算放过他，这就像某条糟糕的食物链，在被数学老师威廉进行肆无忌惮的凌虐之后，爱丽丝总要欺负一下路易斯才会打起精神来。 就像被围棋老师麦考夫血虐之后，她就会给已经来到伦敦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写信，给他提供谜题又只说一半，任他猜来猜去。 嘿，就是玩！ “路易斯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喝下午茶对不对？所以威廉给我加课，你其实特别高兴，对不对？” 连续三个对不对打的路易斯昏头转向，他这下很快就开口解释道，“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想和你一起喝下午茶，也没有……” 他在这里又卡壳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也没有因为威廉哥哥给你加课觉得高兴。” 爱丽丝继续盯着他，用语言对他指指点点，“为什么最后一个要犹豫这么久。” 路易斯抿了抿唇，才说道，“其实挺高兴的。” “哎？”爱丽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因为我很想和爱丽丝姐姐一起上课。” 路易斯小声吐露真心话，“我想和你一起上课，一起说话，一起做题，一起喝下午茶……” 他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显然如实吐露自己的心声，对他来说是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路易斯——” 爱丽丝忽然大声说道，她跳下椅子扑过去抱住路易斯，把脸贴在他柔软的金色长发上，少年的头发已经及肩，在爱丽丝的建议下扎了一条小辫子。 “我也喜欢和路易斯一起喝下午茶！我也喜欢和你一起上课！” “我还特别特别喜欢路易斯！” 路易斯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他生怕爱丽丝动作太剧烈然后摔倒在花园里，于是笨拙地伸手护住她的腰，看起来就像回抱过去一样。 “路易斯，路易斯，你还没回答我呢！”爱丽丝抱着他继续说。 路易斯闻到了某种类似于阳光和糖果混杂的气息，同时，他还感受到一种剧烈且不规律的震动。 那是心跳。 但他不知道那是爱丽丝的心跳，还是他自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像只鹦鹉一样重复爱丽丝的话，“我还没回答你……” “哎呀，路易斯是笨蛋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对我说，你也特别特别喜欢爱丽丝呀！” 爱丽丝笑嘻嘻地说，把脸也贴在他的侧脸上。 于是路易斯发现，那种不规律的震动更加剧烈了。 破案了。 那就是他的心跳。 “我也特别特别喜欢爱丽丝。”他红着脸重复道。 一句话说完，从脸颊到舌头都好像失去了知觉，路易斯后知后觉开始害羞，觉得爱丽丝和他贴的实在太近了，可又完全不想挣开。 “咳咳——”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路易斯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的红晕霎那间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花园的小路上，威廉和麦考夫都站在那里，一个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34章 绑匪和囚犯 路易斯就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的学生，整张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觉得自己触碰到爱丽丝腰部的手指像着了火一样，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赶紧收回自己的手，他应该从这个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应该…… 他应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他现在就是动弹不得。 他什么都不想做，既不想松手，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但爱丽丝先松手了，她看着道路尽头的麦考夫和威廉，脸色一瞬间垮了下来。 “今天还有课吗？不是说好可以休息的吗？” 先说话的是麦克洛夫特，他表情很冷淡，“有您的电话，是从苏格兰那边转过来的，似乎是汉弗莱·阿普比爵士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联络您。” “汉弗莱吗？他和阿诺德一起去苏格兰了呀，还挺聪明的嘛。”爱丽丝若有所思地说： “那走吧，去听听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边说一边离开路易斯的怀抱，走向麦考夫时，还不忘冲坐在原地的路易斯招手，“路易斯，我们明天再喝下午茶。” “好的。”路易斯下意识回答道，说完才忽然意识到威廉还站在一边，于是心虚地看过去。 威廉没有说话，脸上仍旧带着笑，直到麦克洛夫特带着爱丽丝离开花园，他才走到路易斯身边，温和地说： “路易斯，我们谈一谈。” 去主厅的路上，麦克洛夫特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爱丽丝用小指勾住他的拇指，“你生气了吗？麦考夫。” “我没有。”麦考夫很快回答。 “真的没有吗？”爱丽丝又问。 麦克洛夫特微微侧身看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收回手，“您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我不知道。”爱丽丝说，“我好像不希望你生气，又希望你生气。” 麦考夫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说，“但我不能既生气又不生气，您只能选一个。” 爱丽丝很快反问他，“所以，麦考夫，你要生我的气吗？”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麦克洛夫特，眼瞳剔透，明澈，漂亮到能使人忘记呼吸。 麦考夫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好像除此之外就空无一物了。 他的脚步慢下来，很缓慢地说，“我不会生你的气。” “但你会不高兴。”爱丽丝说，“你觉得心烦意乱，但你平时并不是这样，你在处理别的事情上都能灵活自如，而且无往不利。” “但你现在心烦意乱，因为我。” 麦考夫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他也仍旧没有收回手，只是嘴角微垂，抿成一条直线，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 “要我夸奖你的敏锐吗？小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爱丽丝忍不住笑起来，她看着麦考夫，忽然松开他的手一跃而起，带着春天的暖风和芬芳的花香，双臂吊在麦克洛夫特的脖子上。 她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丝绸裙子，外面套着白色的羊绒大衣，跳起来的时候头发上系着的紫色丝绸发带也飞舞起来，像起起落落的蝴蝶翅膀。 麦克洛夫特察觉到她的小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她脸上带着种孩子一样的笑，掺杂着说不出的得意，看上去有点赖皮，但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可爱。 她才十四岁，但已经很美了，在不经意的时候就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拥抱的拥抱太过突然，麦克洛夫特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被直接扑得坐倒在地上，还不忘记一只手紧紧揽住爱丽丝的腰，生怕她也摔倒在地。 这个拥抱来的突兀，惊骇，不符合礼仪也不符合逻辑，致使麦考夫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甚至有点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哪？要做什么？ “麦考夫麦考夫麦考夫麦考夫……” 以一种极度不淑女的姿态坐在他的腰上，还搂着他脖颈的公爵小姐像念咒一样喊他的名字。 “我很高兴。”她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又重复道，“我很高兴。” 你在高兴什么啊？ 麦克洛夫特真想咬牙切齿地质问她，像囚犯质问绑匪。 你在高兴什么？ 高兴我为你心烦意乱？ 还是高兴我此刻狼狈不堪？ “我很高兴，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这可怕的绑匪，这可恨的女巫，这可爱的公主在他耳边说道： “只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不想把他分享给别人。” 麦克洛夫特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丽丝，连眼睫都不敢眨一下，映入眼帘的人还在笑，笑得明媚灿烂，比春日的阳光都耀眼。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虹膜开始发烫，这种温度不停的传递，一直到飞快跳动的心脏，心跳声如擂鼓，几乎要让他耳鸣。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温热的颤栗，他感觉爱丽丝的气息迎面而来，还有温暖的体温，散落的长发…… 真是梦一样的场景。 真是梦一样的话。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麦克洛夫特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单词来。 “我说。”爱丽丝重复道，“麦考夫喜欢我，非常喜欢我，特别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麦克洛夫特脸上所有和负面情绪相关的表情都被这些话洗刷掉了，连带着他心中愤怒，嫉妒，不悦，焦躁一起…… 下一秒，他笑了。 那是种掺杂着无所适从，无可奈何，无言以对的笑容，明净的光在他深邃的蓝瞳中闪烁。 他像个爱上了绑匪的囚犯，除了不断放低要求降低标准之外，根本无能为力。 “真是……输给你了。” 麦克洛夫特长叹了一口气，他一只手搂住爱丽丝的腰，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就以一种抱着她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 爱丽丝下意识双手搂紧他的脖子，然后就直接坐进了他的臂弯里。 麦克洛夫特身高超过一米八，爱丽丝今年刚过一米五，这个姿势倒也不算奇怪。 爱丽丝甚至还稍稍晃了晃腿，将自己的下巴搁在麦考夫的头上。 “再乱动的话……”麦考夫觑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你要把我扔下去吗？”爱丽丝控诉着看他。 “我就带你去上围棋课。”麦考夫回答她。 爱丽丝瞬间就闭嘴了。 这时候，他们绑匪和囚犯的身份倒是转变过来了。 “你现在不生气了吗？”爱丽丝又问他。 “还在生气。”麦考夫回答。 “为什么？”爱丽丝看他，“我喜欢你你居然生气？” 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你要是不说清楚为什么，我就不喜欢你了！ 麦考夫说：“因为不知道你以后还会对多少人说这样的话。” 爱丽丝不可置信地瞪他，“未来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未来再讨论吗？你居然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生我的气？” 我要闹了。 听见没有，你的爱丽丝小姐要闹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麦考夫叹了口气，他是真的觉得，自从他住进威斯敏斯特公爵府之后，叹气的频率就直线上升了。 “我不会生你的气。”他补充道。 “那你为什么生气？”爱丽丝不依不饶。 “我只是……”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居然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下所有过去，全心全意开始思考和你的未来了。 这算什么？ 在一个坑里周而复始，反复起跳吗？ 跳水都不至于这么频繁吧？ 爱丽丝看着他欲言又止，知道自己已经逼得足够紧了，接下来该放松一下缰绳了。 于是她侧过身轻轻在麦考夫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个吻很轻也很短暂，就像蝴蝶在花瓣上停歇了片刻。 “现在你能不生气了吗？”爱丽丝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我不生气了。”麦考夫回答她。 他现在觉得就呆在坑里也挺不错。 还节省了上去又跳下来的功夫。 第35章 救主与羔羊 爱丽丝接电话的时候，麦考夫没有旁听。 尽管按理说，私人秘书有权旁听电话和查看信件，但鉴于他此刻并未真正上岗，并且爱丽丝也没有明确允许，所以他很自然的选择了回避。 电话是从苏格兰转过来的，走的是内线，倒也不担心消息泄露。 爱丽丝刚拿起听筒，声音就立刻传出来，她从未听过汉弗莱的声音如此微弱，甚至带着种慌乱和手足无措。 “格罗夫纳小姐……爱丽丝小姐……我，我惹了个大麻烦，我闯祸了，非常糟糕……糟糕透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联络谁，除了您之外，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帮我，爱丽丝小姐……爱丽丝……” “请求你……不，恳求您……” 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丧失逻辑，甚至带着压抑的哭腔，听的爱丽丝忍不住想叹气。 现在想想，公爵的眼光真是不错，尽管汉弗莱聪明又野心勃勃，但他的抗压能力确实不强，一遇到意外情况就容易手足无措。 相比之下，麦克洛夫特显然更胜一筹。 哪怕麦考夫大脑一片空白，他也绝对不会将自己弱势的一面暴露出来。 因为他清楚，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都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算了，这也是汉弗莱的魅力所在不是吗？ 无时无刻都镇定自若的ice man（冰人）固然很好，但这样惊慌失措，哭泣讨饶的精英也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她乐得在麦考夫面前做单纯可爱，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此时此刻，她也不介意花一点时间来当汉弗莱的上帝。 有把柄的下属总是更好用一些。 “汉弗莱。”爱丽丝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但没什么情绪，甚至有点过于平静了。 和她刚刚与麦考夫说话的时候相比，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你总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能为你提供帮助，不是吗？” 这样的声音让电话那头的汉弗莱·阿普比慢慢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客观地陈述道， “我在苏格兰签订了一笔合约，我对法律并没有那么精通，事实上我从未从事过法律相关的事务，而且我这段时间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一直不那么好……” “所以……所以我没有看清那份文件，就在上面签了字……” 爱丽丝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那么，你造成了什么后果？” “我带来了四千万英镑的损失。”汉弗莱颤抖着说。 爱丽丝的坐姿放松了一点，这倒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大臣和文官们都是浪费公款上的行家，首相也不遑多让，英投公司每个季度亏损的英镑都得用亿做单位。 汉弗莱惹得祸不算小，但也不算大。 毕竟他损失的是国家的钱，只要这件事情变成秘密，这份文件也变成秘密，就不是什么大事。 爱丽丝的手指在手臂上敲了敲，“你告诉阿诺德了吗？” 汉弗莱战战兢兢地说：“我还没敢告诉他。” 他跟着阿诺德来苏格兰的时候原以为是政斗失败，阿诺德被贬，于是也心存着患难见真情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清楚这个学长兼引导者是个多么心狠手辣，聪明警觉的人，更知道他背后站着威斯敏斯特公爵。 汉弗莱从不觉得阿诺德会一直呆在苏格兰，心里也猜测他最多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待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 而等到伦敦的时候，跟着一同吃苦受难的汉弗莱自然会成为对方心腹中的心腹。 但汉弗莱从没想到苏格兰会如此糟糕，不说和伦敦相比，哪怕和英格兰乡下比较也相距甚远。 这里气候恶劣，民风粗野，群众受教育水平极低，几乎和原始部落，甚至和爱尔兰、印度没有区别。 他过去的第一周就开始生病，越生病心情越糟糕，越郁郁寡欢身体越难康复，等到阿诺德忙完手上的事情，回头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了。 更重要的是，病情的反复让汉弗莱开始忧虑，并且变得顾影自怜。 他原本就不像阿诺德那样手段老练狠辣，也做不到完全的道德真空。 过去顺风顺水，如今一朝受挫，整个人都在怀疑自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进入白厅成为文官。 如果他当初选择留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身边做一名家庭教师，也许也不必来苏格兰受这样的苦。 在这种身体不适又心情恍惚的情况下，汉弗莱收到了调令成为一名合同官，负责审核重要文件，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现在才知道，阿诺德来到苏格兰并不是被流放，而是为将来做准备。” “现在他马上就要成功了，他要回到伦敦做新的内阁秘书了，如果他知道我惹的祸……如果我这次惹的祸影响到他回伦敦，他会杀了我的……” 汉弗莱的声音越发虚弱，他知道自己的言辞有些夸大的成分，但这些话也的确是他内心所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诺德狠厉的手段和严谨的性格，对方是真的会在罢工中出动军队，配上机关枪镇压工人，并且建议干涉X非内政，建立非洲军事基地的狠人。 汉弗莱对他总是又敬又怕，知道自己也许会对阿诺德的前程造成影响时，他整个人迅速陷入了强烈且连绵不绝的恐惧之中。 在深呼吸了几次后，他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紧急通讯室，通过内线联系了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会帮助他也能够帮助他的人—— 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小姐。 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汉弗莱，汉弗莱……” 爱丽丝的声音几乎带上了一种怜爱，仿佛是看见一只傻兮兮的兔子，在惊慌失措下一头扎进猎人的房子里。 她该怎么说呢？ 这可怜的文官选择了一条绝对算不上好，甚至相当糟糕的路。 如果他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阿诺德，那作为他的上级，阿诺德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圆过去。 不管是为了文官们好不容易保持住的地位，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阿诺德都会将事情解决的滴水不漏。 哪怕可能会留下一份证据，作为日后挟制汉弗莱的筹码，那也并不会真的影响到他的前程。 毕竟文官们现在的传统大多和贵族们相似，这里的贵族并非指那些满街都是子爵男爵，而是真正的，站在女王身边的公爵侯爵们。 大家都明白，天长地久才是权力，代代相传才是阶级，人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就像人不会抛弃已经到手的权力。 但汉弗莱选择了一条最愚蠢的路，他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背叛了文官体系，选择向一个贵族求救。 而他求救的对象爱丽丝，既不是兼济天下的仙女，也不是心怀众生的上帝，她是善于等待的猎手，是心怀不轨的野兽。 在电话的这头，爱丽丝并不说话，只是用长久的沉默放大汉弗莱的紧张和恐慌，直到电话那头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呼吸越发急促，声音越发颤抖，语气里也带上一丝绝望。 “爱丽丝小姐……” “汉弗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过来。 坐在只他一人的紧急通讯室里的汉弗莱开始发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等待上帝审判的羔羊。 他的上帝说：“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帮助他人，却不求回报的圣人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汉弗莱·阿普比几乎要落下泪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了。 对方会提要求就好，只要对方提要求，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深呼吸了一次，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也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请您吩咐。” 起码此时此刻，刚进入文官体系的汉弗莱·阿普比想不出自己有多大的价值。 或者说，他的价值就算再大，也不可能比四千万更多。 但爱丽丝知道。 汉弗莱·阿普比是个主角。 他是《是，大臣》和《是，首相》连续两部作品里的主角。 这几乎内定了他是下一任的内阁秘书，阿诺德的继承者，未来文官之首。 如今文官体系已经逐步成型，几乎可以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议员，大臣，甚至是首相都只不过是为文官们背锅挨骂的牵线木偶。 比起站在前台的政客，文官才是国家实际上的掌控者。 只要保持住公务员体系对英国政坛的影响力，只要爱丽丝能够操控好汉弗莱·阿普比，那么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政坛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麦克洛夫特当然很好，阿尔伯特也不差，但众所周知，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三方互相制衡才能让爱丽丝更好的掌控全局。 她像莫里亚蒂兄弟一样，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但只有这个国家属于她的时候，变好才会有意义。 原本她就在想，该用什么手段让汉弗莱更完整地落入她的陷阱，更全然地投入她的怀抱，现在倒好，目标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是上天的馈赠也不为过。 爱丽丝的声音轻柔甜蜜如同黑色的蜜糖，粘稠的能将落入的昆虫困死其中。 “汉弗莱，就像我父亲选中了阿诺德一样，我也需要一个文官，作我的信使和代言人。” “父亲看中了阿诺德的心狠手辣，而我呢，更希望有一位听话懂事的解语花，一头温顺可人的牝鹿。” “我会为你解决麻烦，也会帮助你成为白厅的高飞者，但我希望，你值得我的帮助，你能做到吗？” 汉弗莱一瞬间头晕目眩，老师和学生的位置仿佛倒转了过来。 或者说，他本来也不曾真正的教导过这位尊敬的公爵小姐什么。 她从不需要汉弗莱教导政治，她本身就是权利游戏的好玩家。 汉弗莱内心越发惶恐不安，他扪心自问： 我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什么？ 我值得吗？ 我抓住的究竟是上帝的援手，还是魔鬼的契约？ “汉弗莱。” 爱丽丝的声音传来，她不再步步紧逼。 对于已经将脖颈伸入绳索里的羔羊，没必要把他们直接吊死，而要适当放松缰绳，以使他们驯服。 “我只需要你忠诚，且听话。” 爱丽丝温柔的安抚道，“这并不难做到，不是吗？” “像你依赖文官体系一样依赖我，像你信服上帝一样信服我，像你尊敬女王一样尊敬我。” “你不是已经选择了我吗？在我和阿诺德之间。” “你选择了我，难道不是因为已经明白，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只有我才是你的救主。” “除了我，还有谁会原谅你的错误，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向你伸出援手？还有谁会安慰你，保护你，帮助你，让你扶摇直上，更进一步？” “你只有我，不是吗？” 在这样的话语中，汉弗莱慢慢冷静下来，他的心此刻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真的从这番话中获得了力量和安宁。 他喃喃地重复道，“是的，只有你……” “我只有你。” 耳膜鼓动着，汉弗莱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脖颈，他像温顺的羔羊一样跪伏在猎人的枪口下，觉得自己此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人类本就是上帝造的羔羊，他们自诞生就被命运鞭笞，被苦难追赶。 但此刻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救主，从此只要全身心的去依赖，就不需要再畏惧命运的无常。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牛津上学的时候，古典文法课的老师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曾经有学生在课堂上问过他：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仰主的？” 那位老师回答：“从祂第一次原谅我时起。” 所以，最初的信仰本就开始于罪行。 因为羔羊总在不断地犯错，救主总在不断地宽恕。 就像此时此刻。 一如此时此刻。 汉弗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不再恐惧也不再惊慌。 “感谢你的原谅和帮助，爱丽丝小姐，等我回到伦敦，能来公爵府拜访您吗？” 爱丽丝用一种优雅而缓慢的语调说：“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我的汉弗莱·阿普比爵士。” 电话挂断之后，爱丽丝仍旧坐在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椅子上，她心情很好地晃荡着腿，公爵从书房走出来，看见她高兴的样子挑了挑眉， “看来你已经把他调焦好了？” “乖巧、温顺、听话、懂事。”爱丽丝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没有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那么聪明，但是或许会比他们都更好用。” 公爵点点头，补充道，“别忘记给点甜头，伤害和错误带来的痛苦与威胁只是鞭子，加上蜜糖才会变成缰绳。” 爱丽丝抬起头看公爵，她的眼睛像一片紫色的海洋，初看上去风平浪静，必须紧紧凝视着，才能看见其中蕴藏的风暴。 “当然，我明白的。” “操纵的本质从来不是伤害和胁迫，而是爱和安全感。” “真正让他心甘情愿跪伏在我脚下的，是他能够从我身上得到的安全感。” “当他只能从我身上获得这样的安全感时，他就一定会聆听我，追随我，尊敬我，爱戴我，并且效忠于我。” “终有一天，哪怕我让他离开，他也不会离开我，因为离开我的怀抱，他会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公爵并不觉得爱丽丝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的心里甚至诡异的生出一点欣慰之情和安心感，看爱丽丝的眼神也带了点放松。 大概就是那种：闺女啊，看见你这么会，你爹我就放心了，虽然你浪，但只要你不翻船就行。 想到这里，公爵长舒了一口气，他一挥手，爽快地说：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那个合约只是小问题，我会让军情五处的人把它封存起来的。” “父亲，把那份合约的原本和副本都带过来吧。”爱丽丝笑着说，“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要保存在自己手上比较好。” “虽然缰绳很有用，但实际的筹码总是越多越好。” 公爵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做得很好，我的小公主。” 爱丽丝冲他眨眨眼睛，“感谢认可，我的国王陛下。” 第36章 喜欢和兄弟 这边父女俩狼狈为奸（划掉），父女情深，另一边莫里亚蒂家的兄弟俩气氛就古怪多了。 威廉坐在路易斯身边，也就是刚才爱丽丝坐的位置，脸上仍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他注视着路易斯，看着自己的弟弟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是路易斯在不动声色的表示抗拒，想要逃避接下来的对话。 威廉几乎有种叹气的冲动，他看着路易斯，内心涌上了一种无奈。 相比于他和阿尔伯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打算为解放英国而奋斗，一个打算为解放人类而奋斗，路易斯仍然处于一个迷茫状态。 他既没有明确想要抵达的方向，也没有什么明确喜欢的东西。 他的喜好来自于威廉，他的方向来自于威廉和阿尔伯特，仿佛在他的世界里，让兄长们得到满足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所以他强迫自己变得优秀，要求自己绝对不能落后于人。 但这种思想并不健全。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独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受到他人影响的目标和喜好。 作为哥哥，威廉并不希望路易斯变成他的影子，他更希望他拥有自己的人生。 威廉看着路易斯的不自觉蜷缩起来的手指，温和地开口问：“路易斯，你喜欢爱丽丝吗？” 路易斯张了张口，他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他没办法躲避威廉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裸露在阳光下一样。 他声音下沉，越来越低，“如果我说喜欢，威廉兄长会不高兴吗？” 威廉心中的无奈感更强了。 这倒不是因为对方喜欢爱丽丝的缘故，而是因为路易斯口中的不确定性。 仿佛只要威廉一说不高兴，他就会强迫自己不喜欢一样。 这本质上还是将威廉的喜好放在自己的喜好之上，所以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让威廉不高兴。 见威廉不说话，路易斯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愧和心虚，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他在和兄长抢占爱丽丝。 这种意识升起的瞬间，他简直要被强烈的负罪感击溃了，一种说不出的脆弱和难堪从心底升起，让他无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路易斯。”威廉看着他，郑重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爱丽丝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专注，让路易斯一瞬间陷入了茫然。 “我很喜欢爱丽丝。”威廉继续说，他看着路易斯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瞳，补充道： “但爱丽丝姐姐似乎更喜欢福尔摩斯先生。” 路易斯绻缩的手指动了动，听到威廉的声音传来。 “阿尔伯特大哥之后会很忙，他除了课业之外，还得进入军队，学习很多东西，听说公爵希望他在海军中拿到中校的军衔。” “我之后也会很忙，我打算跳级快一点读完大学，接下来做一些咨询顾问的工作，我还打算去做数学教授，我自认在数学方面也有些天分……” 威廉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他注意到路易斯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听得非常认真，似乎正在想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所以，我们需要有个人来对抗福尔摩斯先生。”威廉严肃地说道： “爱丽丝姐姐既是帮助过我们的家人，也是我们未来的盟友，如果她以后更信任福尔摩斯的话，那我们会非常被动。”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会很难过。” 路易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莫里亚蒂的被动和威廉兄长的难过像两个500吨的锤子，在他的头上重重的击打了下来。 他感受到了事情的严峻，连忙问道： “那我能做些什么，威廉兄长？” “去陪在爱丽丝身边，继续喜欢她。” 威廉轻声说道，“不管是作为朋友，作为弟弟，作为恋人的喜欢，都可以。” “她是值得你喜欢的人，而你是可以去喜欢她的人。”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也确确实实是威廉心中所想。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资格的，但表露出这份喜欢却需要。 无论是他还是阿尔伯特，既然选择了自己前行的道路，就不应该再把岸上的人拖下水。 但路易斯不一样，路易斯应该活在全新的世界里，和爱丽丝一起。 他希望他们得到幸福，并为此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他相信爱丽丝是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的人，他也相信，将重要的人的幸福和快乐置于自己需求之上的路易斯，是能给爱丽丝带来幸福的人。 如果他们两个能一起活在新世界里，那么威廉觉得，自己就不会再有任何私心和遗憾了。 路易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潜意识里为这个要求窃喜，但下一秒，他又为这种喜悦感到发自内心的羞愧。 “我……我觉得我做不到……”路易斯犹豫着说。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这个任务太过美好又太过艰巨，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也不可能做到。 “应该是威廉兄长去才对，威廉兄长是最优秀的，如果兄长喜欢爱丽丝姐姐的话，爱丽丝姐姐也一定会喜欢兄长。” 路易斯越说越觉得在理，他忽视掉心口的一点点酸涩，全心全意为自己在乎的两个人考虑。 “但是爱丽丝也更喜欢路易斯，不是吗？”威廉笑着看他，“爱丽丝姐姐可是说了，她特别特别喜欢路易斯来着。” 看着路易斯瞬间红起来的脸，威廉忽视自己心中隐隐的失落，继续说道，“而且，你不需要去想自己要怎么做。” “爱丽丝姐姐会教会你什么是喜欢的，她比我和阿尔伯特兄长都更擅长这一点。” 不缺乏爱的人总是能够更好的教会他人什么是爱，因为她们的情感丰沛，足够将爱分给很多人。 威廉靠在椅子上上，他的脊背有些僵硬，声音也带着些晦涩，“所以，路易斯，继续喜欢爱丽丝姐姐吧，像我一样，我会很高兴的。” “我们是兄弟，兄弟的喜好本来就是相似的。” 第37章 死亡与女公爵 汉弗莱的问题并不严重，入秋之后，阿诺德和他一起回到了伦敦。 此次苏格兰之行显然为阿诺德赚足了资历，他顺风顺水地登上了内阁秘书长的宝座，在爱丽丝的暗示以及他自己的考量下，汉弗莱也成为了内政部的常务次官。 这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一次飞跃。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像他们在电话里沟通过的那样，汉弗莱时常拜访威斯敏斯特公爵府，不过他与麦克洛夫特甚少见面，倒也没产生过什么矛盾。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威廉和路易斯一起去了公学，麦考夫因此心情明朗了不少，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但显然公爵也不乐意让他高兴太久，很快就把人又扔回了军情五处。 他离开公爵府的时间是个黄昏，爱丽丝坐在花园里看他。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长裙是白色的，发间别着的玫瑰也是白色的，这样纯净无瑕的白又被落日渲染成层层叠叠的金，像一朵正在绽放的黄玫瑰。 “麦考夫、麦考夫、麦考夫……” 看着他即将坐车离开，公爵小姐站起身向他招手，仿佛担心他听不见，这位小姐一连喊了他的名字三遍。 麦克洛夫特脑海中陡然想起，他曾经和这位小姐看过的一场戏剧—— 《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离开朱丽叶的阳台时，在钻入草丛前也回头看了她三次。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下一秒麦考夫就把它抛到脑后，只是凝神看站在花园里的爱丽丝。 十五岁的少女并不把这次分别当回事，她很自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麦克洛夫特笑着说，“我很快就回来。” 他很配合地用了‘回来’这个单词，仿佛公爵府就是他的家一样。 于是第二天中午，麦克洛夫特又回到了公爵府里，当然，他只是来拜访的。 但每天都来拜访的话，似乎和就住在这里没什么区别了。 时间过得飞快，十八岁的威廉正式大学毕业，拿到了剑桥数学系的一等学位，路易斯紧随其后。 阿尔伯特已经进入军队，人基本看不到影子，信倒是每月两封，从不间断。 汉弗莱坐稳了常务次长的位置，内政部几乎变成了政治坟场，一个个大臣们被他耍得团团转，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继承了阿诺德的衣钵。 麦克洛夫特成为了军情五处新任处长，堪称破了记录的年轻，再加上阿尔伯特还在军队，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军情六处，看起来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的战争只会扩大，远没到结束的那一天。 受公爵的影响，爱丽丝见女王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的时候也隔着相当远的距离，所以她倒没察觉出女王身上的不妥。 毕竟每次女王出现在公众面前总是一身黑纱，什么都看不清。 与之相对的是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处境出乎意料地产生了某种变化，绝大多数人都无知无觉，但威斯敏斯特公爵敏锐的神经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但在他还没有找出究竟哪里不对之前，他病倒了。 这场重病突如其来，也许是伦敦糟糕的空气，也许是冬季寒冷的气候，也许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总之，这场迅疾且剧烈的疾病吞噬了着他的生命力，他肉眼可见的干枯苍白下来，仿佛身体里的血液被抽走了一样。 爱丽丝想过求助于天使，但威斯敏斯特公爵干脆地拒绝了她，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料，坦然地近乎不可思议。 他以一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了领地，然后快速做好了全套安排，确保女儿能够在自己死后继承爵位和财产，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被任何人夺走。 在一切手续结束后，干枯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平躺在床上，他手里并未握着十字架，反而紧紧攥着一枚黄铜怀表，爱丽丝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他。 “这是你妈妈做给我的，她是个机械师，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公爵轻声说，他说话并不像过去那样干脆利落，甚至显得有点脆弱。 “我和她遇见之前，是个公认的怪胎，少言寡语而且沉迷书本，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绝大多数人要么讨厌我，要么讨好我，而我平等讨厌除了阿福之外的所有人。” “直到我遇到了你母亲赛尔维利娅，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世界糟糕透顶。” “我们很快坠入爱河，然后她怀孕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藏在她的身体里，我当时那么高兴，高兴的简直以为世界要对我温柔以待了。” “但那个婴儿死了，赛娅也是。”公爵的声音终于带上了起伏，他苍白的手紧紧握住那枚怀表。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他仍旧为过去痛苦地不可自拔。 爱丽丝安静地注视着他，眼中的悲伤和怜悯几乎要满溢出来。 “赛娅死了，但她又没有完全的死，一个死神看到了她临死前不甘，于是缝合了她的尸体。” “按理说，她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但她没有。” “按理说，哪怕她被缝合，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幸存，但在她尸体缝合完整的那一刻，那个婴儿奇迹般地又回到了她的身体。” “那个死神告诉我，这也许是上帝的奇迹，也许是魔鬼的赠礼。”公爵看向爱丽丝，“那就是你。” “我将那个死神和赛娅藏起来，生怕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那一刻我才明白，当人身处地狱时，哪怕只有一根蜘蛛丝，他也要紧紧握住。” “我曾经怜悯维多利亚在阿尔伯特死后的疯态，但当我遭遇相同的悲剧后，我的痛苦和崩溃完全不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那时候，我曾想过，哪怕赛娅一辈子都只是一具没有任何回应的，只会呼吸的尸体，我也要一直守着她。” “我支持那个死神用尸体做各种邪恶的实验，我想，哪怕下地狱也没关系，只要我还能和赛娅在一起。” “然后，你出生了。”公爵轻声说，“你出生了，赛娅彻底死掉了。”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按理说一具尸体已经无法给孩子提供任何养分，死神们猜测赛娅之所以能保持活性，而不像其他怪物一样到处咬人，是因为你为她提供了养分。” “是你的到来让她继续存活，于是当你诞生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彻底走向终结。” “在生命的最后，她恢复了理智，她抱着你对我笑，对我说‘这个世界可真好，这个世界有我的女儿。’” 爱丽丝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所以你从不曾因为她的死恨我。”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公爵笑了一下，这个笑也很苍白，“父亲怎么可能会恨女儿？” “不管你是上帝的奇迹，还是魔鬼的礼物，我都爱你，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爱他的女儿。” 爱丽丝跪伏在床边，她恍然间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片濡湿，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在自己在流泪。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就这样安静的落泪，看着将死的公爵，看着将要失去的父亲。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证亲人的死亡，童话大陆的亲人死去时，她无知无觉，等到一千年过去后，曾经的王国早已被层层尘土覆盖，连灰烬都显得陌生。 而曾经的父母已经淡化为了两张薄薄的剪影，模糊的看不出外形，听不清声音。 再后来，父亲的形象又具现化为了爱德华·奥古斯都·格罗夫纳。 爱丽丝轻声说：“我也很爱你，父亲。” “我也很爱你。” “很高兴能当你的女儿。” 公爵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擦掉她的泪水，“我也很高兴，能当你的父亲。” 在生命的最后，他不再是女王的白手套，不再是令人恐惧的刽子手，不再是那头咆哮着想和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狮子。 他只是一个父亲。 他说：“这个世界可真好，这个世界有我的女儿。” 这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死去后的第三个月，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继承爵位，成为新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这也是大英帝国的第一任女公爵。 第38章 漆黑的执事 麦克洛夫特举着伞，站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的门口。 新上任的女公爵无疑是忙碌的，威斯敏斯特郡包含着整整二十个选区，每一个议员和政党人士都希望能快点见到公爵。 他们更希望年轻的女公爵是个天真善良，不谙世事的白痴，这样他们就能理所应当的说‘女人就不该参与政治’，然后理直气壮地将权力收拢在自己的掌中。 遗憾的是，爱丽丝不是。 更遗憾的是，她比前任公爵更凶狠，更冷酷，更残忍。 所以在短短几个月里，议员们轮番上台下台，像舞台上不断转换位置的喜剧演员。 几个相邻领地的贵族死于非命，罪行甚至登上了报纸，政党内乱得像一锅粥，原本最有希望上台的工党陷入内乱，保守党一举夺魁…… 这样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持续了快一年，政党和贵族们终于意识到女公爵和她父亲一样不好惹，于是心惊胆颤地匍匐在她脚边，继续做温顺的羔羊。 这也让麦克洛夫特腾出了时间，去尝试着调查了一下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死，以及近期发生的，凡多姆海威家的灭门惨案。 前者是他的个人想法，后者是爱丽丝指派给他的调查任务。 “麦克洛夫特先生，请进。” 汉娜迎上来，将湿漉漉的伞收走，麦考夫站在壁炉旁停留了好一会，直到自己浑身携带的水汽都被蒸发，才向二楼书房走去。 爱丽丝坐在离窗户不远的位置，这里刚好能听到雨滴打在窗沿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桌上摆着一副象牙质地的国际象棋，看得出，在麦考夫进来之前，她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以为只要我不强制要求，你就永远不乐意拿起象棋的棋子。”麦克洛夫特带了些玩笑意味地说道。 “下棋确实是一种整理思路的好方式。”爱丽丝将棋子慢慢归位，“我现在才发觉，你教给我的东西的确都很有用，或许我应该说声迟来的谢谢。” 麦克洛夫特坐在她的对面，灯光落在他有些锋利的眉弓上，映出柔和的剪影，“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就像你也没必要说对不起。” “我确实不会说对不起。”爱丽丝笑了一声，“你难道觉得我会向你感到抱歉，因为我把前途远大的福尔摩斯先生拖上贼船，让你无可奈何？” “别逗了，麦考夫，你现在所有的麻烦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选择了我，不是我引诱了你。” “我可不会对你感到抱歉，不，应该说，我不会向任何人感到抱歉。” 麦克洛夫特并不因为这话生气，实际上，他此刻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就像前任公爵那样， “这样很好。” 他说：“你的确应该这样，他人的选择本来就与你无关，哪怕有一天有人为你去死，或者因你而死，你也不必对他们感到歉疚。” “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是他们心甘情愿。” “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爱丽丝抬头看他，她的眼睫上像蒙着一层雾气，“我会感到难过，我会为你哭的。” “那我会记得不给你递葬礼请帖，免得你向我献花时流泪。”麦克洛夫特微笑着说。 爱丽丝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现在对死亡这个词十分敏感，于是转而问道，“凡多姆海威伯爵府的那场大火，你有什么头绪吗？” 麦考夫沉吟了片刻，才如实说道，“那场火，不是正常烧起来的，也许涉及某些神秘的存在。” “我去观察过伯爵府的遗迹，烧的太均匀了，简直就像在火炉里烤肉一样，厨师一定得把每个面都烤的外焦里嫩。” “但那是一所庄园，如果没有神秘因素的干扰，不可能是这个效果。” 麦考夫是自己去伯爵府做的侦察，按他懒散的性格，原本是打算把任务继续外派给弟弟夏洛克。 但想到凡多姆海威的事情不可能简单，他还是自己亲自走了一遭。 爱丽丝点点头，“那就不用多想，一定是女王做的了。” 但凡是发生在伦敦的神秘事件，归咎在女王身上绝对没错。 麦克洛夫特不置可否，说起了另一件事，“您之前说调查一下凡多姆海威的幸存者，除了医院里那个幸存的管家之外，我还有一个怀疑。” “伯爵府的那两个年幼的小少爷，可能也还活着。” “夏洛克调查了一下伦敦的黑市，他的一个线人曾告诉他，在伯爵府大火后，有一个奴隶贩子声称自己抓到了两个好货，是一对双胞胎。” 伦敦黑市的另一个称呼就是地下市场，那里汇聚着妓女，罪犯，异教徒和情报贩子，有最大的奴隶市场和地下赌场，还有见不得光的拍卖会。 苏格兰场不知道它，知道它的军情五处不敢下手，进出黑市的人都带着能遮盖整张脸的面具，没人知道面具下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果抓出某个不能招惹的贵族，那毫无疑问是自找麻烦，如果哪天碰上女王或者哪位王子进去找乐子，那还会给自己的家人添麻烦。 所以，伦敦黑市就像顽疾一样，扎根在伦敦城黑暗的一角，用污秽的鲜血为大人物们无聊的日常生活增添趣味。 “这样吗？你让夏利不要继续了，我会派汉娜去的。” 爱丽丝摩梭着手上的皇后棋子，自始至终她都坚信着这一点—— 如果她是棋盘上的国王，那汉娜就是她的皇后，恶魔女仆的强大和忠诚才是她最坚实的盾牌和利刃。 麦克洛夫特点点头，他掌握了军情五处后，对伦敦各种非人类也有了一定了解，实际上军情五处里就有几个特工曾任职巫师。 据说巫师中最有名的学校霍格沃茨，也在伦敦。 在频繁来往公爵府后，他显然也意识到，那位名叫汉娜·安娜菲罗斯的女仆大概率不是人类。 麦克洛夫特拾起棋盘上一枚倒下的卒子，观察着爱丽丝的脸色，犹豫着开口说：“实际上，我也调查了一些前任公爵的事情，但是……” “但是你没发现任何疑点。”爱丽丝扯出了一个笑容，带着点疲惫。 麦克洛夫特沉默下来。 “因为他的死的确没有疑点。”爱丽丝轻声说，“他只是到了时间。” “当人的生命抵达结尾的时候，会有死神前来按照名单审查，回收灵魂。” “这种审查非常有趣，只有当对象是‘能够成为对世界有益的存在’时，那个人的名字才会从名单中移除。” “也就是说，死神会放她一马，让她继续活下来。” 麦克洛夫特扬了扬眉毛，“人类之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据我所知，被放过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维多利亚女王，一个是我父亲。” 麦考夫沉默了良久，鉴于他对面前坐着的女公爵心怀不轨，自然不好说她父亲的闲话，于是他跳过后者，对前者质疑道： “死神们是不是都视力不太好，他们真的觉得女王对世界有益吗？” 他作为大英小职员都说不出这么丧良心的话。 从塔斯马尼亚人的灭绝到爱尔兰大饥荒，维多利亚可是干得出拦截外国运粮船，再高价卖粮的事情的。 更不说出售鸦片，屠杀平民，论数量，就算是P社玩家都得自愧不如。 说句不客气的话，尽管德国的艺术生在种族///灭绝上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但英国在这方面的先驱性永远令人难忘。 要说对算对世界有益，麦克洛夫特自认哪怕自己没有良心，都说不出这么丧天良的话。 爱丽丝轻笑了一下，“死神和人类的价值观不一定相同，也许他们热爱工作。” 麦考夫无言以对，只能犹豫着问，“那公爵是因为……”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爱丽丝将棋子战车推出来，“按照那个名叫威廉的死神的说法——” “原本他应该死在赛尔维利娅，也就是我的母亲死后，因为殉情自杀。” “但是，碰巧，一个隶属于科学调查科的死神奥赛罗，恰巧短暂地救了我的母亲，于是我活了下来，来收走我父亲灵魂的死神察觉到我的奇特，于是网开了一面。” “当然，更准确来说，是因为父亲那时候已经有了希望，他不想死了。” 麦克洛夫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惊讶，死神里居然还有科学调查科，一群完全不符合科学的非人生物谈论科学，总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滑稽。 他沉默了一下，冷静地指出问题，“但公爵夫人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 “可我活下来了呀。”爱丽丝抿唇，“一个父亲总是没办法丢下他年幼的女儿的。” 但他的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 麦克洛夫特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 公爵相信自己的女儿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愿意保护她的人。 于是在某一个黄昏，他决定去见自己死去的爱人。 “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我也打算把这件事情算在女王头上，但女王这次的确插手的不多。”爱丽丝叹了口气，说道。 实际上，在公爵死去的第二天，女王就派人过来慰问了，来的人正是女王的白执事，白伯爵，虐杀天使—— 亚修·布朗。 似乎也知道公爵的死惹人怀疑，他干脆利落地向上帝起誓，表明与他绝对没有关系。 还带来了女王的安慰和保证，保证威斯敏斯特的爵位绝不会旁落。 麦克洛夫特敏锐地听出了问题，“插手的不多。” 这意思就是还是做了点什么。 “父亲那时候察觉到女王似乎要对凡多姆海威动手，于是想要提醒一二。”爱丽丝简单地说，“他们家和某个死神有着很深的联系。” “女王知道这件事，赠送了父亲一件母亲的遗物，父亲可能因此想到了什么。” “遗物没有问题吗？”麦考夫问。 爱丽丝拿出那枚怀表，说是黄铜怀表，但实际上那层外面的金属并非是铜，那不知道是什么神秘材料，极其坚硬，以至于多年过去，表壳上都没有任何痕迹。 表壳的外侧雕刻着荆棘玫瑰花纹，那是威斯敏斯特的家徽。 内侧原本放着前任公爵和公爵夫人的合照，后来被爱丽丝取了出来，随着前任公爵一同下葬了。 透过水晶玻璃的背壳仍能看到里面的机械机构，金色机芯发出轻微的响声，齿轮跟随着转动，里面最小的齿轮只有芝麻粒大小。 爱丽丝拿到这块怀表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我妈要么是个机械天才，要么是个女巫。 也许二者皆有之。 “没有问题，实际上，按照汉娜的说法，这枚怀表戴在身上有益无害。”爱丽丝用指尖轻轻蹭了蹭怀表的链条。 甚至按照系统的勘测，这东西是件C级的道具，用处不算特别大，但也很奇妙。 佩戴这枚怀表后，幸运会逐渐积累，直到遇到生命危险的那一刻，所有幸运都会瞬间消耗，来帮助主人死里逃生。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公爵当初的死里逃生，也许也和这枚怀表脱不开关系。 当然，爱丽丝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父母的定情信物会落到女王手里。 反正问就是一句话，把账算在她头上，绝对没错。 麦克洛夫特不说话了，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但既然爱丽丝不想说，他也没必要细问。 罪魁祸首不是已经找好了吗？ 不管爱丽丝要做什么，他只要从旁协助就好，反正他是公爵的秘书，自然要以公爵的心意为主。 大英总是那个大英，换个女王也还是大英。 爱丽丝看他保持沉默，带了点恶趣味地问，“不想再问点什么吗？比如我要做什么之类的？” 麦克洛夫特无奈地看她，“船上的掌舵手都是要听船长吩咐的，贼船上的也是。” 你说要去哪儿，我就把船往哪儿开。 麦考夫是这个意思。 爱丽丝轻笑了一声，这是她近一年来为数不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将握在手里的怀表递过去，示意麦考夫接过去，“别想太多，这是借给你的，等你死了之后，要还给我。” 麦克洛夫特接过怀表，这枚前任公爵夫人送给前任公爵，又被前任公爵留给现任女公爵的怀表，被转赠给了他。 虽然送东西的那人毫不客气地说明了期限： 死后归还。 麦考夫摩挲着表壳上的威斯敏斯特家徽，嘴角也跟着扬了扬，“好的，我会记得死在您的前面。”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按理说绝不会有什么在公爵府这样急促地奔跑。 紧接着，书房的大门被骤然推开，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红夫人安洁莉娜的气息尚未平复，她似乎没想到书房里还会有人，只是用夹杂着喜悦和茫然的眼神看向爱丽丝。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安洁莉娜，不用在意麦考夫。” 红夫人深呼吸了两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用有点沙哑的嗓音说：“夏尔……他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浑身漆黑的执事。” 第39章 莫里亚蒂VS凡多姆海威 又是阴天。 伦敦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晴过，连街道上浮动的灰尘都夹杂着潮湿的气息。 雷斯垂德猜测，过不了多久应该又要下雨。 大雨一下，不知道有多少证据都会被冲刷洗净。 到那时，如果还没找出开膛手杰克的真面目，苏格兰场估计会被民众围攻，甚至来年的经费也会被削掉一大半。 毕竟，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再只和妓女们相关，而是牵扯到了好几位议员，甚至还有些不可明说的大人物。 “夏洛克还没来吗？”雷斯垂德问旁边的警察，头一次这么期望对方快点到。 “还没有，但已经有其他人过来了，说是处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刚上任不久就碰上这种大案的巡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说道。 “专业人士？”雷斯垂德的眉头皱紧了，“不会是哪儿来的巫师或者吉普赛人吧，怎么会把这种人放进来？” 他快步走向案发现场，生怕被人破坏了什么证据，引来某位福尔摩斯先生的毒舌攻击。 出乎他的意料，走出人群的是两拨人，一边站着一个黑发蓝眼，穿着考究，手执权杖的少年，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漆黑的执事。 另一边站着两个金发红颜的青年，看上去明显是兄弟关系，看上去更年轻的那个穿着白衬衫、麻料的西装裤，略带些学院的老钱风。 年长的那位穿着咖啡色西装三件套，打着一条蓝金相间的领带，袖口边缘还能看到紫宝石袖扣的闪亮光泽。 好极了，这四位看上去既不是巫师也不是吉普赛人，更像是什么要去参加舞会的大人物。 真见鬼，现在的有钱人都爱往案发现场跑吗？ 又不是姓福尔摩斯，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心里吐嘈声不断，但雷斯垂德还是扯出一个笑，走过去说道：“几位，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还请离开。” 黑发蓝眼的少年转头看他，雷斯垂德这才注意到，对方被刘海遮住的一只眼睛上戴了眼罩。 这个明显是贵族的少年打量了他几秒，才问道，“尸体在哪里？” “尸体？”雷斯垂德一愣，“这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东西！” 少年注视他的时间更长了，这目光看的雷斯垂德很不自在。 “你是新来的？亚瑟·兰德尔总算因为他那已经退化的嗅觉被赶出苏格兰场了吗？” 雷斯垂德被他的气势一震，竟然不自觉回答了这个问题，“兰德尔爵士的确被调走了。” 更准确地说，是因为这位爵士总对夏洛克冷嘲热讽，后来被他身后的大人物扔到乡下去了。 在伦敦如今的局势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我是凡多姆海威。”少年拿出一封带着带着火漆的信件，“女王派遣我来给慢吞吞的猎犬解决问题。” 雷斯垂德一愣，“凡多姆海威……伯爵？” 他听过这个名字，从夏洛克背后那位大人物口中。 女王的看门犬，专为女王解决问题的贵族，如果对方要参与苏格兰场的案子绝不能阻拦，也要尽可能避免夏洛克与对方起争执…… 雷斯垂德对此印象极为深刻，但却从未想到，他居然会是一个…… 孩子？ “开膛手杰克犯下的案子已经不少，你们这里应该有报告吧。” 夏尔看向雷斯垂德，不得不说，这个新来的警长比他的上一任友善的多。 雷斯垂德闻言把报告递过去，鉴于他已经照顾了大龄儿童夏洛克很长时间，倒也完全不觉得夏尔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甚至还觉得对方比夏洛克懂礼貌的多。 “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这么长时间竟然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吗？”夏尔喃喃说道。 雷斯垂德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所以我们今天请了专业人士。” “那边那两个么？” 夏尔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两个青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其中那个更年长的已经和红夫人聊起来了，看来两个人似乎是旧交。 “哎呀，威廉，好久不见呢！” 红夫人用红色的扇子遮住小半张脸，笑着说，“我上次去公爵府的时候，才知道你居然早早毕业了不说，还去做了数学教授。” “怎么，莫里亚蒂教授，这一次过来，难道是我心爱的爱丽丝也对这起案子感兴趣吗？” 旁边的刘听的聚精会神，在听到莫里亚蒂和公爵府的时候，一直眯着的眼睛也跟着睁开了一瞬。 威廉·莫里亚蒂轻笑了一声，摘下帽子置于胸口，向红夫人弯腰行礼，“的确许久不见，红夫人。” “这一次前来并非是爱丽丝姐姐的嘱托，而是阿尔伯特兄长的意思。” “今天死去的人涉及到了某件勒索案，牵扯到了某位议员，对方因此被进行了秘密调查，因此，阿尔伯特兄长派我来调查情况。” 夏尔闻言转过头去，“哦？这次死的妓女有什么不同吗？” 威廉温和一笑，“这一次的死者，并不是妓女，而是一位叫作查尔斯·奥卡斯塔·米尔沃顿的媒体人。” “是个男人？”夏尔眉头一皱，“开膛手杰克不是只杀妓女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也是开膛手杰克杀的？还是说，他是个男妓？” 威廉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连红夫人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刘倚在蓝猫身上，“小生倒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个非常有名的情报贩子？” “更准确来说，是个臭名昭著的勒索犯。” 威廉补充道，“他热衷于收集各种丑闻来勒索讹诈他人，不少大人物都对他咬牙切齿，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一次的死者。” 夏尔仍旧关注自己提出的问题，“所以，他不是男妓，那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被开膛手杰克杀的吗？” “因为相似的手法。”雷斯垂德连忙说道，“之前那些被害的妓女，都被剖开了肚子，取出了子宫。” “他难道也有子宫？”夏尔皱着眉问？ “不，他被取出了所有的内脏，非常完整。” 雷斯垂德说，“尽管犯案时间是深夜，但凶手是在大街上完成一系列操作的，不可能是新手。” “再加上手法非常相似，所以我们认为二者之间必然有关系，要么是模仿犯罪，要么就是开膛手杰克本人。” “但哪怕是模仿犯罪，两个凶手之间也必然接触过，因为之前的案发现场封锁的非常完整，绝对不可能被外人详细观察模仿。” 雷斯垂德说到这里的时候难得有些骄傲，他升职了大半年，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配合夏洛克办案，但自身也进步了不少。 夏尔点了点头，又看向威廉，“那个被牵扯到的议员，有嫌疑吗？” 威廉抿了抿唇，“我不能确定。” “那位被牵扯的亚当·怀特利议员是来参加法案修正议会的众议院议员，米尔沃顿前不久曾经威胁过他，然后就发生了今天的意外。” 威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有不少人将米尔沃顿的死联系到怀特议员身上，并且认为他就是开膛手杰克。” “现在议员本人已经接受了秘密调查，但阿尔伯特兄长希望我尽快找出真相，为了今年七月的修正法案。” 一直站在旁边的塞巴斯蒂安适时弯腰，在夏尔耳边解释道： “七月提出的修正法案，要求废除上议院议长由贵族举荐的机制，选用下议院选举。” “贵族们对这位议员很不满。” 夏尔挑了挑眉，示意自己也是贵族，自己没有不满。 塞巴斯蒂安笑道，“少爷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恶之贵族呢，和其他贵族格格不入也很正常。” 夏尔懒得理会他的话里藏话，“所以，我们还得弄清楚，开膛手杰克案和米尔沃顿案究竟有没有关联。” “在这一方面，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威廉笑着说，“如果凡多姆海威伯爵愿意的话，相信您也希望尽快找出真凶吧。” “玷污女王花园的人，我自然会尽快清除，你既然说合作，那么，你是有什么已经掌握的情报，对吧？莫里亚蒂教授。”夏尔冷静地说。 威廉还没开口，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全部错光，这两个案件根本没有一点关联，既不是同一人下手，也不是什么模仿犯罪！” 第40章 福尔摩斯加入战场 一个青年从马车上跳下来，这人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衬衣、浅灰色背心和西装长裤，外面穿着一件风衣，没戴帽子，说话时语速飞快。 “我看过现场，这一次凶手动手的速度很快，一刀毙命，摆明着是冲着他的命去的，而不是想取出他的内脏。” “这个凶手要么和米尔沃顿有仇，要么有把柄在他身上，想把他灭口。” “凶手身高中等，应该是比较瘦弱的男子，力气不大但下手很稳，精通医药学和解剖学，要么是外科医生，要么是器官贩子。” “鉴于他的内脏也被全部取走了，所以不能排除是黑市商人也来掺和一手的可能。” 塞巴斯蒂安适时补充道，“也许还涉及秘密结社和对黑魔术感兴趣的人。” 威廉也跟着补充，“也不能排除是贵族身边们带来的医生，这样的话，甚至不能排除是同一拨人下的手，大多数贵族身边不只有一个私人医生。” “毕竟，完全不能排除是某个有特殊癖好的贵族，在被米尔沃顿勒索后，再派自己的另一个医生把他也干掉，不是吗？” 夏洛克·福尔摩斯闻言扬了扬眉毛，扫视了围观群众一周，目光在红夫人身上停顿了两秒，之后自然而然转回威廉和夏尔·凡多姆海威身上。 “说的没错，所以亚当·怀利特并不是全无嫌疑，他弟弟患有哮喘，所以身边一直带着医生。” 很好，雷斯垂德眼神死。 推论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最初。 开膛手杰克和米尔沃顿的案子的确是两个人做的，但不能确定两个人是不是属于同一个势力。 被牵扯的怀利特议员的嫌疑并没有洗清，还带上了其他贵族和黑市商人，器官贩子。 甚至还牵扯秘密结社或者黑魔术，能搞得起这些的人身份估计也不一般。 他把目光投向夏洛克，以及刚从马车中走出来的约翰·华生医生，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大字： 快救一下啊，夏洛克，展现你聪明才智的时候到了。 但夏洛克没继续推测，只是看向雷斯垂德，“苏格兰场最好不要再继续处理这件案子，我说的是开膛手杰克案。” “就把这件案子交给那位凡多姆海威伯爵。”他深蓝色的眼瞳里一片冷漠，“开膛手杰克的案子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我知道，能干出这种大案的人肯定不普通。”雷斯垂德说，“但是……” 但是也不至于不能接吧。 更重要的是，如果凡多姆海威伯爵是个成年人，那他自然不介意把这件麻烦的案子转交到更可靠的人手里。 但对方还是个孩子啊！ 让一个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处理这种血腥的案件，他作为成年人的良心实在隐隐作痛。 “不是人不普通。”夏洛克打断他，“而是，不是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所以，女王才会让凡多姆海威来清理她的后花园，不然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早就出动了。” 他一边说一边皱眉，显然自己也完全不想参与其中。 雷斯垂德还想说什么，被他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我们交换一下情报吧，几位，在马车上，雷斯垂德，你也一起上来，米尔沃顿的案子你还是要处理的。” 说完，他就又干脆回到马车上。 驾马车的是一位紫蓝色长发的女仆，她微笑着向人群中的几人示意，目光落在塞巴斯蒂安身上时，长久地停顿了片刻。 两个人在空中完成一次对视，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女仆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威廉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想解决这起案子，不如去马车上听一听福尔摩斯先生的推断？” “作为苏格兰场的咨询侦探，他可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刘的眼睛配合地睁开了一点，“哦？福尔摩斯？就是最近大火的那位？” 夏尔皱了皱眉，目光转向塞巴斯蒂安，执事再一次弯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微微遮掩，向主人介绍道： “近期非常流行的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主人公就是这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作者是他的助手约翰·华生先生。” “女王陛下似乎也很爱看。”执事补充道。 “侦探？这个姓氏……”夏尔沉思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姓氏在哪里听说过。 他身后的红夫人已经往马车上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走吧夏尔，我们人这么多，还是坐威斯敏斯特的马车方便一些。” “哎呀，汉娜，这次居然是你来送人吗？看起来爱丽丝还真的很关注这件事情啊。” 红夫人上马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和女仆打了个招呼。 这时候，夏尔终于记起来，他凝视着汉娜·安娜菲罗斯，声音轻若呢喃，“我记得她，她以前也驾着这辆马车，去过家里。” “在那场大火前。” 塞巴斯蒂安偏过头，“少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上车吧。”夏尔收回眼神，心里却打算好抽空去拜访一二。 马车确实相当宽大，近十个人坐进去也不嫌拥挤，里面甚至还有张小茶几，放着司康饼，三明治、马卡龙和雪糕泡芙。 看到众人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夏洛克忍不住说：“这是爱丽丝准备的，我才不爱吃甜食！” 马车外的汉娜微笑着补充道，“但您今早确实没有进餐，所以公爵才特意让我准备的，如果等我驾着马车回去，点心都完好无损，公爵会很难过。” 华生用揶揄的表情看过去，但夏洛克只是抱着手臂，把目光很刻意的从茶几上挪开，说道： “交换情报，从谁开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威廉，旁边一直沉默的路易斯用不善的目光看回去。 “那就我先来吧。” 威廉目光和善，微笑着说，“实际上，我一共接到了两份委托。” “第一份来自于我的一个学生，她的姐姐是妓女，靠这个养活了全家，但在前不久，她姐姐被开膛手杰克杀死在了大街上。” “她原本已经就读成人大学了，因为这件事情不得不提前结束学业，我很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想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第二份委托来自阿尔伯特兄长，他正在军情六处任职。” “米尔沃顿本身牵扯着许多秘密，他的死给怀利特议员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如果不能及时洗刷，那么七月份的修正法案很难继续下去。” 威廉说到这里时，目光不动声色地环视了马车中的人，“就我所知，开膛手杰克案最初的情况，应该是人为，并且不只是一个人。” 第41章 四方会面 雷斯垂德听的非常专注。 和酷爱直接说出结论，然后用看草履虫的眼神看待所有人的夏洛克不同，这位莫里亚蒂教授分析时有理有据，专业到简直能直接写进报告里。 求求了，来苏格兰场做顾问吧教授。 苏格兰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最开始的作案手法非常粗糙，死者身上有多处伤口，死后尸体也完全是破碎不堪的，简直像被一群人追猎的鹿一样。” “等到中间阶段，死者身上的伤口减少了很多，绝大多数都是被瞬间破开肚腹，失血过多而死。” “到了最后，也就是杀害米尔沃顿的人，对方是个非常专业的医生，有丰富的外科手术经验，下手干脆利落，一击毙命。” “也许是为了模仿，也许是为了洗清嫌疑，所以她也取走了米尔沃顿的内脏。” 威廉温和地笑了一下，“这就是我推测出的内容了，不过线索实在太少，所以我还没能想出这三方之间的联系。” 他说完之后眼睫微垂，双眼看着窗外出神。 实际上，他对第一波人已经有了认知和猜测，甚至有了明确的判断，并做好了向他们动手的打算。 但他还没来得及作为犯罪卿消除他们的罪孽，对他们进行处刑，这些人就已经死了。 “而我是收到了麦考夫的委托。” 夏洛克仍旧抱着手臂，不肯把目光投向茶几上的点心，干脆去看车窗上的花纹。 “前不久发生了一项恶性事件，有不少贵族、议员被剖开了肚子，内脏全都消失了，就和第二批死去的妓女一样。” “这件事情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女王希望事情能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 夏尔皱起眉，“我并没有接到相关消息。” “因为死的人里面有一个王子和两个公主。”夏洛克冷漠地说，“这种丑闻当然要交给更值得信任的人。” “你？”夏尔轻哧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陛下还会找咨询侦探。” “女王大概是委托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威廉在夏洛克之前说道。 夏洛克冷哼了一声，“然后爱丽丝又把这个委托委托给了麦考夫，麦考夫又委托给了我。” 外包再外包了属于是。 “我去观察了一下那些人的尸体，凶手几乎没能留下任何线索，除了夸张的大雾。” 夏洛克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每一次凶手犯案时，以犯罪现场为中心会产生半径数十公尺的硫酸浓雾，这种浓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并且没有人能在雾中看到凶手。” “我之所以判断米尔沃顿的案子与开膛手杰克无关，就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死的地方完全没有起雾。” “在莫名其妙的浓雾，不可思议的杀人速度，能在夜晚将女性的内脏直接揪出体外，虐杀男性时也采用了同样的方式，没有任何目击者等情况下，我判定这起案件和某些神秘因素有关。” 他的视线转移到夏尔身上，“于是我将我知道的线索汇报了过去，这起案件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位专业人士手上。” 这位专业人士自然不言而喻，女王的看门犬自然要帮女王解决问题。 夏尔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女王把问题交给他的时候，可没说已经调查出了不少东西，要不是他在现场遇到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就得完全重新开始了。 果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健忘么？ “所以，女王希望我解决的，是中间阶段的开膛手杰克？” 夏尔握着权杖，若有所思，“但杀死米尔沃顿的凶手也需要找出来吧，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再冒出一个来，没完没了。” “已经到了，几位。” 马车外传来汉娜的声音，夏尔这才反应过来，在他们谈话讨论的时候，马车一直在向不知名的的地方行驶，他往窗外看去—— 阿尔弗雷德正站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门口，向他微笑。 夏洛克还是第一个跳下马车的，他离开的时候没忘记拿了两个包装精美的三明治，大手一挥说道： “走吧，约翰，米尔沃顿的案子我已经有思路了。” “我们去找爱丽丝要泰坦尼克号的首航船票。” 威廉下马车时微笑了一下，“难怪福尔摩斯先生主动接下了自己不喜欢的案子，原来是前面吊着胡萝卜吗？” 这话说的好像夏洛克是头追着胡萝卜跑的驴。 “我就算不解决案子，爱丽丝也会给我船票的，毕竟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海上度假。” 夏洛克显然听见了这句话，转头冷笑了一声，“怎么，爱丽丝没邀请你们吗？” 威廉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改变，“我们不需要邀请，也有船票。” “哦，那就是没有咯，难怪啊……” 夏洛克耸了耸肩，大步走进庄园，“阿福，爱丽丝在二楼书房吗？麦考夫是不是也在？” 阿尔弗雷德用有点慈爱的眼神看他，“他们都在，公爵还有一位客人也在书房。” “哦，那我先去大厅，等人离开了再上去。”夏洛克的脚步慢了一点，阿尔弗雷德的眼神更慈爱了。 “威廉少爷，路易斯少爷，红夫人，凡多姆海威伯爵，刘先生，雷斯垂德警长，请进吧，公爵和客人的会面马上结束，请几位在在会客厅稍等片刻。” 不等夏尔拒绝，红夫人已经开开心心地进去了，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夏尔，快点进来吧，你忘记了吗？以前爱丽丝还经常来伯爵府呢，你可是很喜欢她来着。” 夏尔怔愣了两秒，微微咳嗽了两声，回忆兄长曾经谈起的内容，有点不自在地点点头。 “我还记得……爱丽丝姐姐……” 公爵府的会客厅是宽大的半开放房间，为了不让等候的客人无聊，房间里摆放着一排排的书简，角落处还放着一架典雅的三角钢琴。 客厅的茶几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英式下午茶，茶点架底层是各种口味的小三明治，上面有司康饼和巧克力芝士甜筒。 不等汉娜进来，塞巴斯蒂安已经很自然地站在茶几的一角，拿起茶壶为众人倒好红茶。 夏洛克轻车熟路坐在一处单人沙发上，靠在一堆抱枕上咬着三明治发呆，目光偶尔落到红夫人身上，但很快就会转移开。 第42章 是，公爵 书房里的客人是汉弗莱·阿普比爵士。 麦克洛夫特坐在一边，端着一杯红茶，听这位爵士眉飞色舞地说着话。 “绝大多数时候，公众对政治人物的幻想，往往比事实更具有黏性。” “也因此，越是急着去否认，人们越会往最糟糕的方向猜测，但若是泰然处之，反而会让争论逐渐平息。” 爱丽丝用指尖轻点桌面上的报纸。 《每日电讯报》的内容是《血腥案件仍在继续，“开膛手杰克”正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 《泰晤士报》的标题是《议员杀人报复？修正法案陷进入模糊地带。》 《镜报》看起来更关注私人隐秘，主标题《异性还是同性？议员心中的伤痛究竟为谁？》 “报纸上的争论很激烈。” 爱丽丝翻看着各种报纸，“他们似乎已经认定亚当·怀特利是开膛手杰克了。” 汉弗莱自如地回答，“媒体们总是爱捕风捉影，毕竟他们发布报道可不需要宣誓。” “等到怀特利议员洗清嫌疑，民众们会将自己被欺骗的愤怒转化为同情，更加支持他。” 爱丽丝点点头，又问道，“泄密调查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我记得，怀特利和米尔沃顿的矛盾应该是私密事件吧，他提出的议案也是。” 汉弗莱的态度更自然了，“您知道的，泄密调查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从来不会真的有人去调查。” “或者说，哪怕真的派人去了，他们也只是公费旅行一趟而已。” “毕竟如果泄密的是公务员，那他们会影响政客的政治生涯；而如果泄密的是政客，他们就会攀咬同僚，让大家一起落水。” “不知道真相就不展开调查，不清楚结果就不进行投票，这才是我们的做事风格。” 爱丽丝笑了一声，“汉弗莱，每次听你这样说话，我都觉得大英迟早要完蛋了。” 汉弗莱耸耸肩，“您知道的，从我开始了解这个体制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这样‘要完了’的状态中，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要’这个字不要消失。” “所以，七月份的修正议案是可以推行下去的吧？”爱丽丝忽然转变了话题，“汉弗莱，行政部的行政手续应该已经走完了，对不对？” 她的眼睛依然带笑，但语气却严肃了起来，汉弗莱跟着挺直身子，像是课堂上被教授点名的学生。 “是的，手续毫无问题。” “实际上，在议案讨论会登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内容，接下来文官们会保证说服各自的大臣，让它在议会上顺利通过。” 爱丽丝的语气柔和了一些，“而开膛手杰克和伦敦黑市的丑闻会保证贵族们闭上自己的嘴。” “这样，最迟明年春天，我就不用在上议院里见到那么多蠢货了。” “每次在上议院开会，我都觉得自己走进了动物园。” 汉弗莱和麦克洛夫特对这话不置可否，鉴于这二人也时常和议长们打交道，并且觉得自己身处亚马逊森林。 身边除了野人就是猩猩。 “到了时间我会通知你，尽快把这个法案敲定，英国的贵族有些太多了，而绝大多我都不喜欢。” 爱丽丝声音平静，这次的开膛手杰克案是个很好的契机，既能拉一批贵族下台，又能毁掉好几个王位继承人，尤其是继承权在她之前的继承人。 “对了，记得把事情真相遮掩好，我可不希望伦敦的市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非人生物存在，这会让我们的人民惶恐不安的。” 汉弗莱微笑着点头，“请您放心，我当然会为您处理好一切。” 说完了正事，书房的气氛松弛了一些，爱丽丝放下报纸，笑着问道： “汉弗莱，听说你又换了新大臣，这一个和上一个比起来怎么样？” “其实很难看出有什么区别。” 汉弗莱诚实地回答，“他们每十一个月上台然后又下台，就像来来往往的马车，谁还能记得今早遇见的第一辆马车长什么样子呢？” “阿诺德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爱丽丝笑道： “他的内阁也和之前并无两样，每四年换一个首相，就像是在一群疯子里挑一个疯的不太明显的，派他去管理精神病院。” 这一句玩笑却让汉弗莱不自觉心怀惶恐。 他知道阿诺德和爱丽丝公爵仍有联系。 在前任威斯敏斯特公爵去世后，他们之间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政治关系并未被剪断，而是很好的传承了下来。 贵族和文官的联系某些时候甚至与政治婚姻类似。 她家背景，他掌流程，这样的格局稳定且有效，堪称是完美的天作之合。 但这样一来，汉弗莱就变得多余起来。 如果说女公爵从他父亲手中继承了阿诺德爵士，并且和他再次结盟，组成了政治婚姻，那汉弗莱这个自荐上门的对象无疑成为了这段婚姻中的第三者。 插足其中却又不够貌美，只能靠温顺驯服讨得欢心。 这种心态让他不自觉陷入焦虑。 好在爱丽丝的下一句话很快就安抚好了他。 “这一任首相可没那么好解决，阿诺德也许要和他纠缠下去了，汉弗莱，你要做好准备。” “阿诺德一直做的很好，在他的任期里，内阁秘书兼任文官长才成为定则，我相信，你不会做的比他差，对不对？” 这是个接近明示的暗示。 汉弗莱强自镇定下来，女公爵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她在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果这个回答能够让她满意，那么他也许会前所未有地接近真正的权力。 如果不能，他大概就要从高飞者变成被击落的直升机了。 “我相信在您的任期里，您的指示都会成为定则。” 汉弗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回答道，“我遵从您的指示，自然不会做的比任何人糟糕。” 他已经有所预料了。 作为被阿诺德和爱丽丝，还有前任公爵都看重过的人才，汉弗莱也许不是像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那样的天才，但他绝不愚蠢。 他早已猜测出为什么爱丽丝会掀开伦敦黑市的遮羞布，为什么她作为贵族，却要推行修正法案。 如果不是自己的房子，谁会热衷于做大扫除呢？ 哪怕继承权靠后，但只要前面的继承人都死绝了，再靠后又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她端起红茶杯遮住嘴唇，声音轻柔如同离开伊甸园的莉莉丝。 “说的很好，汉弗莱，你该回去了。” “你在行政部的办公桌上，有刚送过去的授勋名单，你的爵位该升一升了。” “作为现任威斯敏斯特公爵选择的文官，你应该去做别人的上帝。” “如同你做我的信徒。” . . *call me god（叫我上帝），寓意圣米迦勒&圣乔治勋章。 第43章 伦敦黑市 这场谈话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夏尔的一杯红茶只喝了三口，阿尔弗雷德就已经微笑着站在会客厅门口了。 “凡多姆海威伯爵，公爵的客人已经离开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前往二楼，可以带上您的执事。”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了一眼，起身跟着阿尔弗雷德走了出去，身后红夫人忍不住叹气。 “什么嘛，居然只见夏尔一个人，我也好想知道爱丽丝会说什么啊……” 夏尔走进书房的时候，里面并非只有爱丽丝一个人，汉娜端着茶盘站在一边，几乎要与周围的装设融为一体。 这位他某种意义上初次见面的女公爵坐在长绒椅上，她穿着件白色的塔夫绸长裙，腰线很高，领口肩膀上还有复杂的装饰花边。 月光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遮盖在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纯白的像是一场梦。 但她的眼瞳又是漂亮的紫罗兰色，她的嘴唇又是美丽的浅红色，这让她总算从梦境中走出来，化为了现实的存在。 女公爵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走近的少年。 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呢，凡多姆海威伯爵。” 夏尔的呼吸停住了一瞬，他飞快地回忆起曾经兄长说过的点点滴滴，最后只是扯出一个并不柔和地笑容， “我想我并不是第一次见您，但如果您已经将我忘记了，我们也可以现在重新认识一次。” “我是夏尔·凡多姆海威，现任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爱丽丝站起身走到年轻的伯爵面前，她的眼神非常专注，被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简直让人觉得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 但夏尔只是同样专注地看着她。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管这位女公爵做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说法。 他就是夏尔·凡多姆海威。 谁都无法否认。 但爱丽丝没有继续质疑，实际上，她走这么近，只是为了做一件事情。 女公爵弯下腰，凑到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面前，亲了亲他的侧脸。 夏尔呆住了。 彻彻底底的。 下一瞬间，他连续后退了三四步，直到被塞巴斯蒂安扶住才站稳。 他用一种看不可思议之物的眼神看着笑眯眯的女公爵，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整张脸一直红到耳根，红彤彤的脸上还带着一枚明显的口红印。 “你……你你你……” “咦，为什么这么激动，只是面颊吻而已。” 爱丽丝笑着直起腰看他，“我以前和你见面的时候，不是也有过面颊吻吗？” “那时候你可没这么害羞啊，夏尔。” 夏尔面色复杂，嘴唇紧闭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现在请不要和我开玩笑，威斯敏斯特公爵。” “真让人伤心啊，不叫我爱丽丝姐姐就算了，居然还用这样客套的称呼，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告诉让我伤心的男人呢。” 爱丽丝做作地用手擦拭眼角，甚至还抽噎了两声。 “哦呀。” 一直站着看热闹，并且防备书房里另一个恶魔的塞巴斯蒂安笑起来，小声说： “少爷，您的不解风情气哭了女公爵呢，这下我们还能和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先生合作吗？” “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也很难独自调查出一切的真相呢。” 夏尔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手握拳置于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恕我刚才失礼，爱丽丝公爵，好久不见。” 他到底还是喊不出爱丽丝姐姐。 好在爱丽丝也没有继续逗他，她已经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更重要的是，她在夏尔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塞巴斯蒂安。 也就是红夫人口中的……漆黑的恶魔执事。 她原本以为凡多姆海威一家会是伯爵与妖精的主角，没想到居然是黑执事吗？ 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坐吧，夏尔，不用和我客气。” “当初我还让麦考夫调查过凡多姆海威家的大火，可惜完全没有什么结果。” 在夏尔瞬间凝固的表情中，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那场火灾，完全不像是人类所引起的，死神、恶魔、天使……伦敦的非人生物真是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女王还要搞多久。”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影射你的执事的意思。” 塞巴斯蒂安闻言将手放于胸口，弯腰行了个礼。 不等夏尔问，爱丽丝一拍手，笑着说：“哎呀，说偏题了，让我们说回开膛手杰克的问题吧。” “我想，夏洛克应该已经告诉了你，前不久发生的贵族大规模死亡事件。” 夏尔打起精神，“是的，听说死者中还有王室成员。” “没错，女王为这件事情非常忧心，很担心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但这起事件又涉及到非人类和伦敦黑市，所以才不得不委托你。” 他可没看出女王有哪里忧心。 夏尔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紧接着又皱起眉，“伦敦黑市？” “没错，开膛手杰克的起源，和伦敦黑市有关。” 爱丽丝叹了口气，“那些惨死的贵族，都参与了一项黑市中的秘密活动，妓女追猎比赛。” 这个活动只听名字都让人觉得恶心。 夏尔脸上滑过一丝厌恶，在凡多姆海威大火之后，他和哥哥被当作奴隶拍卖，又作为召唤恶魔的祭品被献祭。 在那时，他就已经看够了贵族们丑恶的嘴脸。 现在对他们干出什么恶心的事情都不好奇。 “你应该知道，伦敦有一处地下黑市，那里只要花钱，什么都能买到，包括珍宝、奴隶、情报……还有，乐子。” “有的人喜欢看奴隶角斗场，但有的人更喜欢亲身上阵，去追猎一些危险性不高的猎物。” 夏尔眼神冰冷，手不自觉攥紧了权杖，“他们选择了妓女。” “没错，由黑市的人选择猎物，然后报名参与的人一起狂欢，最后把残破的尸体扔进泰晤士河。” “反正伦敦多的是妓女，她们的死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直到忽然有一天，在某一次追猎中，某个痛苦死去的妓女召唤来了某种可怕的东西，那个晚上起了很大的雾，参与的所有人在瞬间都被掏出了内脏。” “死者中绝大多数都是贵族，还包括一位王子和两个公主。” 爱丽丝坐的端正，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如果这件事情暴露出去，会形成难以想象的丑闻，所以我们只能说那三位皇室成员患病死了。”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黑市里不断有人被杀，都是掏出内脏死的，里面绝大多数是妓女，也有情报贩子和贵族。” “现在伦敦上层人心惶惶，迫切需要把这件事情快速解决，但不能说是因为黑市和贵族丑闻，所以只能说是为了解决残害妓女的开膛手杰克。” 塞巴斯蒂安轻笑了一下，“难怪派出了少爷您，原来是因为大人物们不能找乐子了。” “塞巴斯蒂安。”夏尔瞪了一眼身后的执事，“我们会去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 “伦敦黑市可是需要凭证才能进去的哦，夏尔，你有凭证吗？”爱丽丝一边笑着问他，一边在手中抛着一枚金币。 金币上刻着一个长发如海草的女人，女人的眼睛被刻意模糊了，夏尔辨认出来了，那是神话中的美杜莎。 很明显，这枚金币就是进入的凭证。 “这可是我从那几个死掉的家伙身上找到的，我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干这种脏活。”爱丽丝笑着说。 虽然她口中的脏活，就是打着太阳伞，站在一边看麦克洛夫特和夏洛克翻尸体，但这并不妨碍她说的过分一些。 “您开价吧。”夏尔抿了抿嘴唇。 “叫一声爱丽丝姐姐怎么样？”爱丽丝又笑起来，玩味地说。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这是女王的任务。”夏尔又深呼吸了一次。 “我是认真的。”爱丽丝郁闷地说，“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做了玩具商人，这是把弟弟的梦想也一起肩负起来了么？那帮我做一款新玩偶怎么样，图纸我已经画好了。” 爱丽丝从书中抽出一张画纸，递给陷入沉默的夏尔。 “就是这个，要做成布偶娃娃，就像凡多姆海威家出品的招牌海盗兔一样。” 夏尔接过画纸，觉得这个Q版娃娃莫名眼熟，站在他身后的塞巴斯蒂安一起凑过去看，然后二人头顶同时亮起小灯泡。 “这不是那个……福尔摩斯侦探么？” 爱丽丝高兴地笑起来，“没错，这就是夏利的玩偶，刚好可以和《福尔摩斯探案集》一起卖。” “做好了记得先送给我一个，我要半人高，可以摆在床上的那种。” 第44章 美丽的红2.0 夏尔带着画纸和金币离开书房的时候，正看见那位玩偶的原型，最近似乎非常火爆的福尔摩斯侦探倚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他旁边还站着金发的华生医生，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想劝他不要站在走廊上堵人。 按照常理来说，客人都应该等候在会客厅，等待着管家或者女仆引路。 但夏洛克从来就不是一个符合常理的人，更别说还有一对莫里亚蒂兄弟同样等候在会客厅。 他可以晚一点见爱丽丝，但绝对不能在莫里亚蒂之后见。 带着这样的想法，夏洛克干脆带着华生守在书房门外，打算等夏尔一出来，自己就立刻做下一个进去的人。 阿尔弗雷德对此喜闻乐见，他的态度和前任公爵高度相似。 虽然大家都喜欢小姐是件正常且令人喜悦的事情，但如果你们能打的血流成河并且同归于尽就更令人开心了。 欢迎打架，我们爱看.jpg 这是公爵府的管家和女仆的共同想法。 不等夏尔说什么，夏洛克注视了他的脸颊几秒，然后抱着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干脆挤进书房。 大半个人进去之后，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把觉得失礼所以有些不情不愿的华生也扯了进来。 半空中飞过一只乌鸦，嘎嘎嘎地叫了三声，走廊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和沉默。 站在夏尔身后的塞巴斯蒂安手握拳抵住嘴唇，轻笑着打圆场，“这位福尔摩斯侦探，真是坦率又真性情。” 阿尔弗雷德也跟着微笑，“夏洛克少爷性格真诚，只是偶尔有些孩子气。” 年过二十的的孩子气…… “哦呀，这样也很不错呢，这证明他的生活很幸福，不是吗？” 塞巴斯蒂安微笑着点头附和，又不自觉将视线转移到身边。 反观…… 夏尔·真正十多岁的孩子·凡多姆海威·没有一点孩子气·伯爵抬头瞪了他一眼：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塞巴斯蒂安，我们该去解决任务了。” 塞巴斯蒂安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一些，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在此之前，少爷还是先把自己脸上的痕迹处理一下吧。” “否则，您带着一枚口红印离开公爵府，人们可能会以为您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伊丽莎白小姐会难过地哭泣呢。” 话音刚落，夏尔就反应过来，他用手拼命地擦脸。 明明刚才谈正事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脸上的吻痕，但被塞巴斯蒂安这么一说，那股来自女公爵身上的奇异香气似乎又把他包围了。 站在一边的塞巴斯蒂安做作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懂风情的少爷啊，别人遇到这种好事都该欣喜若狂了吧，只有少爷才会做出这种反应呢。” “说出去会让人气愤难耐的哦。” 他笑着补充道，“刚才那位进去的福尔摩斯侦探就盯着您的脸看了好久，用那种想干掉您的眼神呢。” “如果带着这个吻痕离开的话，还坐在会客厅的两位莫里亚蒂先生也会用那种眼神看您吧，说不定还得带上红女士。” 夏尔没好气地看他，“越说越离谱了，这和红女士有什么关系！” 塞巴斯蒂安笑而不语，站在一边的阿尔弗雷德听够了笑话，弯腰微微鞠躬。 “请来这边吧，这里有为客人准备的整理仪表的房间。” 书房里，汉娜已经整理好了茶具，爱丽丝把报纸放在一边，拿起需要她亲笔签名的文件正要看两页，就察觉到了挤进书房的夏洛克和华生。 道德高颇高的华生医生显然浑身不自在，注意到了爱丽丝的视线后，只能艰难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礼貌笑容。 夏洛克就比他自在多了，他在汉娜不善的目光下，非常自然地坐在爱丽丝对面的椅子上，甚至还伸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华生坐过去。 “拜托，约翰，别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口，你挡住安娜菲罗斯小姐出去换新茶了。”他翘起腿，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 爱丽丝没为他失礼的举动生气，反而对华生微笑着说：“请先在沙发上落座吧，华生医生，汉娜一会儿会送来新茶的。” “按理说，本来应该等新茶送过来，我再请下一位客人的，不过看起来夏洛克已经等不及了。” 她把目光挪回夏洛克的脸上，“怎么，你已经找出凶手了吗？” 夏洛克眉眼抬了起来，挑着眉头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杀死米尔沃顿的人就是那个红夫人，你还派人去给她收尾了，现场的证据明显被破坏过，是安娜菲罗斯干的。” “很不错嘛，一眼就看出来了。” 爱丽丝应声鼓掌，她从一边的抽屉里抽出船票，“泰坦尼克号的船票，说好了的奖励。” “本来我让汉娜动手破坏现场，还想给你增加一点难度，让你多一点解密的乐趣呢。” 夏洛克接过船票，嘴角轻扬，他靠在椅背上，手也搭在腿上，明显放松了很多，“就是这样我才看出来的。” 他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新手们总是喜欢做加法，认为自己能抹除所有证据，用这种方式给侦探增加麻烦。” “但实际上，没有证据本身就是一种证据，因为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真正完美的犯罪，如果她做到了，就证明她绝对不普通。” “我看到现场的时候，就猜测有两拨人来过，一个动手，一个收尾。” “能将现场打扫的这么干净，证明收尾的人一定很不简单，伦敦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很快就能联想到是谁。” “而动手的人需要人收尾，证明她不是个惯犯，有人特意为她收尾，证明她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她动手这么干脆利落，那只要一联想就知道是谁了。” 说到这里，夏洛克的脸上反而有点不爽。 “我猜测那个莫里亚蒂也看出来了，我一开始想转移视线，用的是他（he）来代称，但那家伙直接用了她（she）。” “他起码应该看出了凶手是个女人，因为凶手杀死米尔沃顿的手法明显是取巧，近距离趁其不备。” “如果是个男人，很少会有男人让另一个男人靠自己这么近，哪怕是在英国。” 爱丽丝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夏洛克的全部推断，只有一点。 “威廉他倒不是推断出来的，而是安洁莉娜动手的时候，路易斯全程在旁边围观。” “汉娜也是。” 爱丽丝长舒了一口气，用有点无奈地与其说，“米尔沃顿是真的太欠教训了，路易斯和汉娜原本都想对他动手来着，结果却被安洁莉娜抢了人头。” 她能说什么呢？ 只能赞叹红夫人下手速度之快，连犯罪卿和恶魔女仆双双出马，都只能甘拜下风。 真是女中豪杰！ 听到这里的约翰·华生终于反应过来，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杀死米尔沃顿的，是那位红裙子的贵族夫人吗？” 简直不可思议！ 爱丽丝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很吃惊吧，我的安洁莉娜可是非常厉害的。” 这时候，汉娜端着红茶走进来，将茶杯送到每个人面前。 爱丽丝端着茶杯，书房天花板上的吊灯在茶面上泛起粼粼的闪光。 “事情还要从一场舞会说起。” 第45章 就在今晚 作为社交界的恐怖分子，红夫人安洁莉娜一直是各种舞会的常客，哪怕是有了两个孩子之后也不例外。 而她本人作为巴奈特男爵遗孀，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姨妈，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友人，又大受各种舞会宴会的欢迎，还能从中知道不少有趣的消息。 毕竟在爱丽丝继承爵位，成为女公爵之后，她也有了荣誉男士的美称，很少再参与到夫人小姐们的茶话会中，少了一条获取情报的途径。 而红夫人补足了这一点。 似乎也是知道这一层关系，有不少想搭上威斯敏斯特公爵却没有门路的人都会找上红夫人，拜托她牵线搭桥。 米尔沃顿就是其中之一。 实际上，他已经盯上红夫人很长一段时间了。 作为在《福尔摩斯探案集》和《忧国的莫里亚蒂》中都负有盛名的反派，连一张好看的脸都救不回来，不存在任何洗白可能且要钱不要命的情报贩子。 米尔沃顿找红夫人自然是想干他的老本行—— 敲诈勒索。 他通过一些手段调查出了莫里亚蒂家的火灾存在疑点，并且打算使用这些情报来逼退阿尔伯特·威廉·莫里亚蒂。 当然，这些行为都是为了解决掉亚当·怀特利。 所以，真正具体的事件脉络应该是这样的。 亚当·怀特利提出修正议案后，有不少因他而利益受损的贵族想要解决掉他，这种解决不能只是物理上的，最好是身体心灵名誉三方面的。 这样才能保证在干掉一个亚当·怀特利议员的同时，也不会再有后来者。 我们老伦敦的爷才是爷，当年我祖先可是跟着爱格伯特入过关的，一人富贵，世代富贵！ 谁都别想抢我的钱和地位.jpg 于是，伦敦的贵族们想到了米尔沃顿。 这个情报贩子在恶心人这方面尤其有一手，就像一坨翔，你如果自己踩上去，那当然恶心。 但你如果捡起来砸对手脸上，那对手比你更恶心。 在这种不做人的思想下，贵族们一起出了一笔巨款，并且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组织决定了，米尔沃顿，就由你来对付怀特利！ 不得不说，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米尔沃顿在不做人方面是真的不做人，他在接到这个差事的第一瞬间，就做好了策划： 包括但不限于绑架怀特利有哮喘的弟弟并逼死他，绑架被怀特利视为亲人的保姆并当面炸死她，绑架怀特利保镖的妻子并威胁他动手等等等等。 很无耻了。 但他还没动手，就被按住了。 因为怀特利一家被军情六处的特工保护起来了。 一查，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干的。 好嘛，背后有人。 有人就有人，勇敢米尔沃顿不怕困难，莫里亚蒂护着是吧。 行，我连带着莫里亚蒂一起整。 于是他又去找莫里亚蒂的把柄，在原著光环的加持下，还真让他搜集到了一些内容。 包括但不限于威廉和路易斯的身份，莫里亚蒂老宅的大火，犯罪卿早期不算圆满的犯罪证明。 当时米尔沃顿便陷入了狂喜。 这下好了，他不仅能拿捏怀特利，还能拿捏莫里亚蒂。 但他还没动手，就又被按住了。 因为莫里亚蒂一家被威斯敏斯特的人保护起来了。 一查，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干的。 好嘛，背后还有人。 当你升级了，怪也升级了.jpg 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jpg 没关系，勇敢米尔沃顿仍然不怕困难，威斯敏斯特公爵护着是吧。 行，我连带着女公爵一起整。 于是他又去找威斯敏斯特的把柄，在原著的光环下加持下，他又又搜集到了一些东西。 关于前代公爵和前前任凡多姆海威伯爵关系密切，二者似乎都和法国共产主义同盟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 前任公爵夫人疑似是个女巫，她十一岁到十七岁有一段时间的履历是空白的等等。 但查到这里，米尔沃顿有点慌了。 有些情报可以作为筹码敲诈勒索，有些情报只要查到就会永远闭嘴。 莫里亚蒂的情报属于前者，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情报显然属于后者。 他只是想搞钱，不是想丧命。 这种拿在手上嫌烫手，放在家里怕自燃，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的情报继续留着显然不明智，但直接烧了也显得很蠢。 先不说调查情报花费的巨大人力物力，就说你真烧了，别人也不一定信啊。 你说烧了就烧了？你说没看就没看？你说不会外传就不会外传？ 笑死，你米尔沃顿是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 伦敦上下打听打听，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声都比你好！ 在这种情况下，米尔沃顿心一横牙一咬，决定和女公爵做交易，把情报卖一笔钱，然后自己远走高飞。 而且……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如果女公爵稍稍软弱一点，愿意为这个情报付出更多的代价，那么米尔沃顿自然也会欣然笑纳。 毕竟，他曾经听过各类谣传，很多关于威斯敏斯特女公爵的情报难以确定，但唯独有一点，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她是一位非常、非常、非常美丽的美人。 美丽到哪怕为她耗费数十年，再打一场特洛伊战争，所有人也都会心甘情愿。 但这个耗费了他诸多心力的打算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他根本见不到威斯敏斯特女公爵。 忙碌的女公爵很少参加社交舞会，每次外出都有专业的特工保护跟随。 而且她外出要么是去参加内阁会议，要么是去开地方会议，要么是去参加女王的茶话会。 但凡米尔沃顿能混进去一个，他也不至于一直干敲诈勒索的活儿。 于是在又搜集了一轮情报之后，他把目光放在了红夫人身上。 …… 爱丽丝一边用小汤匙往茶杯里加蜂蜜，一边婉婉道来： “于是，在一次舞会上，他伪装成宾客，靠着自己勒索的请柬见到了安洁莉娜。” “在一处露台上，他开门见山地说——” …… 米尔沃顿盯着红夫人有点不耐烦的脸，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听说红夫人和现任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很熟悉？我手上有一份情报，相信您一定会感兴趣。” “这份情报涉及到前任公爵的名誉，很可能会影响到女王对女公爵的信任。” 在听到这话时，红夫人的神情变得专注了一些，她用一种审视的眼神观察眼前的男人。 米尔沃顿显然有恃无恐，他嘴角上翘，带着种显而易见的狡黠。 “我希望能见女公爵一面，相信您一定愿意帮忙，如果您真的是女公爵的朋友，且为她着想的话。” “我想，美丽的女公爵也会很乐意见到我的，因为我也真的、真的非常想见到美丽的她。” 那一瞬间，红夫人脸上的表情变了。 她对着这个胆敢口出狂言的男人，露出了看死人一样的，冰冷的，凶狠的眼神。 …… 爱丽丝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种嘲弄的笑意。 “他以为，安洁莉娜是他过去遇到的那种普通的贵妇人，一被威胁就会手足无措，乖乖照办。” “但显然，他猜错了。” “在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安洁莉娜就已经决定了。” …… 红夫人嘴角垂下来，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愤怒，在一瞬间的面无表情后，她很快笑了起来。 “好吧，我会为你约见爱丽丝的。” “很快，很快。” “就在今晚。” 第46章 纯爱战神红女士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米尔沃顿非常高兴，他很耐心地等到了舞会结束，并且，为了不留破绽，他主动先安洁莉娜一步离开。” “大概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太差，担心他和安洁莉娜一起离开，会引起其他贵族的反感和警惕吧。” “然后，在伦敦的午夜，米尔沃顿站在某一条小巷里，安洁莉娜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这辆马车竟然没有车夫，驾驶马车的正是安洁莉娜自己。” “但他仍旧没有起疑。” 爱丽丝右手拿着汤匙，在杯中荡了一圈，手指微翘着，动作优雅又可爱。 杯中的红茶旋转起来，仿佛要带人回到那个漆黑的午夜，那个难得没有雾气的夜晚，伦敦漆黑的夜空中挂着血红的圆月。 …… “居然让您亲自做车夫，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米尔沃顿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他并不是注重肉欲的人，只是酷爱挑战他人的忍耐极限，将他人身心上的痛苦作为自己快乐的养料。 看见红夫人这样一位贵妇人亲自驾马车，他内心几乎在瞬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快意、满足和施虐欲望。 想让她备受折磨却不得不忍耐。 想看她加倍痛苦却只能强颜欢笑。 然后用她的痛苦去摧残女公爵，让她们一起痛苦，让她们伏在他的脚下，这样，他便可以高高在上俯视她们的美丽。 于是，在这样的情绪作用下，米尔沃顿得意的走过来，笑着问红夫人： “我真好奇啊，红夫人，您究竟会为女公爵做到哪种地步呢？” 红夫人面无表情，松开缰绳，走下了马车踏板。 她的脚步主动往米尔沃顿的方向跨了一步，缩小了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当米尔沃顿以为她要投怀送抱的时候，红夫人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 冰冷、低沉、残酷。 “我会为她杀人。” 在那个瞬间，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米尔沃顿的脖子，血液飞溅在半空中，喷洒在小巷的墙面以及红夫人的脸颊上，让月光都染上血色。 米尔沃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用手紧紧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他想要从背后抽出手枪，但又害怕自己一松手，血液就会继续喷涌而出，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好在红夫人为他做出了选择。 那把由爱丽丝送出的，红夫人一直随身携带的铂金手术刀再次一闪而过，白金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忽地跃动起来。 这一次，她砍断了米尔沃顿的两只手。 “啊——” 米尔沃顿发出痛苦的叫喊，但即使叫喊，他也不敢太过大声，生怕自己的声音撕破喉管，从伤口中化作血水涌现出来。 他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红夫人，对方的脸上还在往下滴血，身后映照着同样血红色的月光。 鲜红的月亮，鲜红的女人，鲜红的血液…… 还有在女人的脸颊边晃动着的，泛着血红色光泽的荆棘玫瑰。 红夫人手中的手术刀上沾染的血液一滴一滴下坠，发出并不明显，但在米尔沃顿耳中格外清晰的声音。 他瘫软在地上，只能挣扎着蹬腿往后挪，像一只被绑住了两条后腿的兔子。 红夫人脸上带着笑，她笑起来居然甜蜜又轻快，像是个被夸赞头发颜色美丽的少女。 “你恐怕不知道吧？最了解人体构造的，除了杀手，就是医生。” “我是个非常棒的外科医生呢。”她说，“现在来看，我也能当个非常棒的杀手。” “现在，米尔沃顿先生，告诉我你查到的东西在哪儿？我下手很有分寸，你的动脉出血量不会影响到你说话。” 红夫人越走越近，在米尔沃顿惊恐的眼神中，她用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衣服。 她还在笑，像个可怕的魔鬼。 “你一定不知道吧，前不久的开膛手杰克案，我可爱的小爱丽丝请求我帮她了解凶手对人体的了解程度。” “一看那些妓女凄惨死去的照片，我就知道，这绝对是新手干的，并且是对人体结构没有一点了解的新手。” “因为，如果是我来做的话，我一定会把他的器官一件一件取下来，并且在此之前，让他一直、一直痛苦地活着，亲眼见证这一幕。” “现在，米尔沃顿先生，我要开始了。” “如果你不说的话，就亲眼看着吧，看你是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还是会因为失去器官，而活活痛死？” …… 爱丽丝的语气非常轻快，脸上也带着爱怜的笑容，仿佛是看见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冰箱里偷偷拿到雪糕的大人。 “我可爱的安洁莉娜，就这样从这个该死的情报贩子口中问出了他所有的安全屋，并且毫不犹豫地补刀让他彻底死掉了。” “然后，她驾着马车在月色下一路来到威斯敏斯特公爵府，按响了门铃。” “那个晚上，满身是血的安洁莉娜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红茶，用平静的、自然的语气对我说——” …… “爱丽丝，我把米尔沃顿杀掉了。” “他说，他手上有先公爵和莫里亚蒂的把柄，他想见你，他想威胁你。” “于是我杀了他，用你送我的手术刀。” 坐在沙发上的红夫人无比平静地说。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出乎意料的，她既不恐惧，也不欣喜，甚至并不疲惫或者亢奋。 在爱丽丝的注视中，她只是无比的平静，仿佛是置身于母亲怀抱里的婴儿，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所畏惧。 唯一联络她与这个世界的脐带，便是此刻正在她血管中流淌的，如体温一样生生不息的，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的感情。 最爱我的人。 死掉了。 最爱的姐姐。 死掉了。 最喜欢的人。 死掉了。 最宠爱的侄子。 死掉了。 活着回来的，是长得像姐姐的，那个人和姐姐的孩子…… 但好在他活着回来了。 但好在我的孩子还活着。 但好在爱丽丝还活着。 所以，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 如果有谁要那么做的话，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都要杀掉那个家伙！ 在那个夜晚，红夫人的大脑和心脏中，只回荡着这样的话。 第47章 天使与死神 “那一刻，我简直都要为她心动了。”爱丽丝忍不住笑起来。 她说这话时唇角上挑，眼眸中也闪过莫名的光彩，甚至周身的气场都不自觉柔和下来。 “在那个晚上，她真的，真的太美了。” “那样美丽的红色，那样热烈的感情，简直像燃烧的彼岸花一样美丽耀眼。” “我可爱的安洁莉娜，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红更适合她的颜色，也不会有比她更适合红色的人。”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了她，亲吻她美丽的红发。” “然后，对她说——” …… “你做得很好，安洁莉娜，你保护了我。” 穿着睡裙的爱丽丝站起来，和热爱红色的红夫人不同，她的衣裙绝大多数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白色的裙子…… 她仿佛是由白色组成的，只是站在那里，都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圣洁感。 然后，这纯白的天使站起来，走到坐着的红夫人身边，紧紧地拥抱住她。 她们彼此之间亲密无间，仿佛出生伊始般自然。 爱丽丝的手轻轻抚摸着红夫人的长发，直到这时，直到陷入这个拥抱的时候，红夫人才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这大概并非是因为恐惧。 红夫人想，此时此刻，我并未感觉到恐惧。 我真正感觉到的…… 是一种出乎意料地—— 满足。 红夫人茫然地想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传来温热的暖意，爱丽丝的手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她的天使拥抱着她，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如同蜜糖。 “这样的你可真美丽，安洁莉娜，接下来去好好睡上一觉，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就像你保护我一样，我也会保护你的。” “就像你爱着我一样，我也会爱着你的。” …… 回顾这件事情的时候，爱丽丝显然心情一直很好，不管是安洁莉娜的行为还是米尔沃顿的死，以及一些意外收获，都让她非常高兴。 “等安洁莉娜去休息之后，汉娜也赶了回来，那天晚上，我本来也是打算让汉娜解决掉米尔沃顿的。” “米尔沃顿自以为自己的调查进行的很隐秘，但实际上，在伦敦，不会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军情五处由麦考夫负责，军情六处则由阿尔伯特管理，负责国家主要政治文书工作的是阿诺德，管理政府内部行政事务的是汉弗莱。 再加上恶魔女仆汉娜和时不时来串门的天使执事亚修·布朗，伦敦的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爱丽丝的眼睛。 如果真能让米尔沃顿把所有东西都调查出来，还放他去威胁怀特利和莫里亚蒂，不是显得她这些年都白忙活了吗？ “所以，米尔沃顿实际上只是我用来钓鱼的饵。” “通过他，我知道了究竟有多少人反对改革，也通过他，我知道了有多少人想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莫里亚蒂家的大火算不上秘密，只能算上流社会的共识。 大家合理装瞎，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更重要的是，那三兄弟现在还天天去公爵府呢，这明显是背后有人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调查莫里亚蒂家的事情，不是和我作对，是什么？” 你那调查的是莫里亚蒂家的案子，打的是女公爵的脸！ 爱丽丝轻快地说，“本来我也打算收网了，可没想到安洁莉娜已经动了手，还问出了米尔沃顿的安全屋，她可真是美丽又聪明，行动力还强。” “汉娜去取走了那些情报，不得不说，这个情报贩子还是挺有一手的，藏品丰富的堪比军情五处的情报档案。” “有些东西还挺有用的，在威胁人这方面。” 能干的出钓鱼和黑吃黑的事情，足以证明爱丽丝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拿了米尔沃顿搜集的贵族丑闻难道会还回去吗？ 别开玩笑了，落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东西，当然是加大力度压榨，听话的就留下，不听话的就交给犯罪卿！ 这样一来，甚至还闭环了。 福尔摩斯去查情报，爱丽丝用情报威胁，莫里亚蒂杀掉不听话的贵族。 现在米尔沃顿加入进来，这是凭空给犯罪卿增加业绩啊！ “紧接着，路易斯也赶了过来，他告诉我，米尔沃顿前不久拿莫里亚蒂老宅的大火威胁过他。” 爱丽丝长叹了口气，“我可怜的路易斯，他完全被那个该死的情报贩子拿捏住了。” “一听到他手上有可能会威胁到哥哥姐姐的东西，就听话的乖乖就范。” “这也没办法，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为了心爱的人能够忍耐所有的痛苦，总觉得如果只有自己受伤害，那就完全没关系。” “但我怎么能看着他被别人欺负？” 爱丽丝无奈地微笑着，却带着种让人脊背发寒的颤栗感，仿佛是有野兽在她的眼睛里磨牙嘶吼，随时会跳出来撕裂猎物的喉管。 这是和前任公爵一模一样的眼神。 死亡从来不是终结，一些惊人的相似性总会在不经意的时间显露出来，让人感到惊讶又怀念。 “那个晚上，路易斯本来只想去搜集一下情报，调查米尔沃顿的情报站和安全屋。” “可能是因为威廉的言传身教吧，他也是个不喜欢杀人，道德感很高的好孩子，遇见这样的事情，都完全没想过动手杀掉米尔沃顿。” “然后，他就见证了安洁莉娜动手的全过程，那孩子很震惊呢。” 爱丽丝忍俊不禁，想起那个晚上路易斯恍惚的样子还觉得好笑。 在路易斯的世界观和道德观里，他一直觉得非必要情况下最好不杀人。 当然，如果是必要情况，比如为了保护哥哥姐姐们的必要情况，那他动手比谁都利索。 但当时似乎还没那么必要。 然而红夫人就是出手了。 在红夫人的世界观里，没什么必要不必要，杀你就杀你，还要挑日子吗？ 至于道德观，她没什么道德观，她爱的人就是她需要遵守的道德标准。 这种价值观给路易斯带来了极大震惊。 “然后我又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路易斯，并且嘱咐他把一切告诉威廉。” “最重要的是，不允许把米尔沃顿的死，和安洁莉娜扯上关系。” 爱丽丝轻快地笑了笑，给这个故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于是威廉很快就找好了凶手，是位在地下黑市里很有名气的女士，她花钱买了不少幼童作为黑魔法仪式的祭品。”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恶魔会钟爱孩子的灵魂的。” “总之，米尔沃顿手上的确有她的把柄，她也有犯罪的原因，还有去死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威廉会用‘she’做代称，因为犯人正是他精心挑选的。” “一切都顺理成章。” “等犯罪卿审判我亲爱的表姐后，这件事情会被媒体报道，无辜的怀特利议员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他的名声更加响亮，改革势必进行，时代的洪流谁也无法抵挡。” “故事讲完了，两位听众，给点反应啊！” 爱丽丝有点不满地用小汤匙敲了敲杯沿，这个完全不淑女的举动被她一直保留了下来，鉴于某位福尔摩斯先生一听到就会认输。 书房里听这个故事的两个男人显示出完全不同的反应，夏洛克一直以来都很平静，脸上甚至带了点百无聊赖。 直到爱丽丝说出自己对红夫人的评价时，他才挑了挑眉，表情定格在一种‘你是认真的？’和‘你没开玩笑？’之间。 显然，他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案件没有任何兴趣，但对爱丽丝和红夫人之间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很感兴趣。 他觉得麦考夫也会很感兴趣。 莫里亚蒂也会。 而一旁的华生医生表情就丰富多了。 同时作为医生和小说家的他有着相当丰沛的感情和情史，在爱丽丝讲述这件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几乎瞬间在脑海中配上了全套画面插图。 鲜血、红月、闪着银光的手术刀、破碎的尸体、绝色的贵妇人，伦敦午夜的街道，震惊世人的开膛手杰克…… 在公爵府明亮灯光下相拥的红白玫瑰，纯白的天使和血红的死神…… 如此美丽，如此罪孽，如此疯狂…… 而且纯爱！ 没错，说到最后，这居然还是个完美的纯爱故事！ 华生医生的手蠢蠢欲动，简直想要把这个故事写成新系列的小说。 第48章 小学生吵架行为 “我能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吗？” 华生忍不住问道，“在这件事情彻底结束后，我会模糊人物形象和时代背景的，或者我可以不发表。” “也不是不行。” 爱丽丝思考了一下，坦诚地说，“但如果你真的打算写下来，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才能送去出版社。” “至少要等一两年吧。” 华生一愣，一两年之内难道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吗？ 他都做好写完之后自己看，一辈子不发表的准备了。 爱丽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说：“等一两年之后，无论你写什么内容，只要我觉得没问题，你都可以发表出版。” “华生医生，我可是你的忠实书迷哦，请为我签个名吧。”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从不知道哪个抽屉里抽出一本《血字的研究》，这本包装精致的书显然被翻阅了很多遍，但保存的仍然很细致。 她起身走到华生身边，双手把书递过去。 华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书，刚要签名，就看见封面后的扉页上，画着好几个Q版的夏洛克。 包括站得笔直拉小提琴的；戴着围巾不知道为什么气鼓鼓，但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气的；穿着风衣站在露台上看星星的…… 一个比一个精致可爱。 “这是……” 华生睁大眼睛，见鬼，夏洛克也能和可爱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吗？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画的，很可爱吧，我刚刚就联系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希望他在自己的玩具厂做一套毛绒玩偶出来呢。” “我可是很喜欢他们家的招牌海盗兔的，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抱着夏洛克的玩偶睡觉。” 刚才还一直镇定自若，一副完全不在意爱丽丝和华生说什么的夏洛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猛地回过头，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他们两个中间，并且一眼看见了那几个Q版小人。 “你刚刚就是找凡多姆海威说这个？因为这个还亲他？” 夏洛克不可思议地大声说，“我不同意，不许做我的玩偶！” 爱丽丝当然不会管他的不同意，她也大声说，“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就是不同意！” “你不说原因的话我就是要做！” “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不同意？” 夏洛克声音比她更大，“要是其他人也和你一样，要把我的玩偶抱着睡觉怎么办？” 爱丽丝也跟着提高声音，“难道我可以，其他人就不可以吗？” “那当然！”夏洛克一口说道，“你可以抱我，其他人不可以，玩偶也一样！” 他超大声补充道，“而且你究竟为什么要抱着我的玩偶睡觉，你抱着我睡不行吗？我比麦考夫身材好多了！” “啊……” 爱丽丝的气势低了一点，她跳过这个话题，“其实我也没打算生产太多，只是打算做几百个自己收藏。” 但夏洛克没被她糊弄过去，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等等……你在回避这个问题？你在心里进行比较了？你真的抱着麦考夫睡过觉了？” 他刚刚降下去的声音又一次拔高了，简直像个忽然发现自己被扔下的小朋友，斩钉截铁又超大声地说： “我也要！” “就今晚，我！也！要！” 华生医生原本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架，直到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歪，他吃瓜也吃的越来越香。 作为伦敦好室友，约翰·华生简直是个完人。 他在性格、人品、专业能力、个人修养等等方面都完美无缺。 但这不代表他不八卦。 尤其是对爱丽丝、麦考夫以及夏洛克三个人复杂的关系，他一直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然而每一次想探究的时候，都会被夏洛克岔开话题。 遥想他刚刚住进221B，就被麦考夫的特工请去谈话，第二天又被女仆小姐请到公爵府喝茶。 前者开出重金希望他监视夏洛克，后者开出重金希望他照顾夏洛克。 这两人对夏洛克的高度重视让人难以言喻，简直是把他当孩子哄。 某种意义上来说，塞巴斯蒂安说夏洛克坦率真性情，阿尔弗雷德评价他还有些孩子气都没错。 因为夏洛克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 哪怕外表看上去风度翩翩，做足了英伦绅士的风范，但他本质上还是个肆意、任性妄为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有人愿意纵容他这种认知，愿意让他轻轻松松，没有任何烦恼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这个有人里显然包含着麦克洛夫特，这是华生早早就知道的，不管是从221B的哈德森太太口中，还是从雷斯垂德警长口中。 毕竟他俩是兄弟嘛。 但涉及到威斯敏斯特女公爵，华生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因为女公爵对夏洛克的重视完全不比他哥哥低。 想到自己和玛丽结婚后，因为夏洛克的不喜欢改变也不想要分离，女公爵就直接买下221A送给他们当婚房，并且为他们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还贴心地跟着一起参加婚礼，送上新婚礼物和祝福，自己遇上麻烦的时候，这位女公爵也毫不犹豫伸手相助，时不时还送来各种礼物和外出游玩的邀约。 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华生： 你是夏洛克的朋友，所以也是我的朋友。 夏洛克珍惜你，所以我也珍惜你。 在对待约翰·华生的态度上，女公爵简直比麦考夫还要认真，还要重视。 有时候华生会觉得，对方就像是把福尔摩斯当作心爱的宝物，所以满足他的心愿，重视他的朋友，关注他的生活…… 总之，一定要让他无忧无虑，快乐又幸福。 但这中间还夹杂着另一个问题。 福尔摩斯有两个。 但女公爵只有一个。 夏洛克的哥哥麦考夫很明显也和女公爵关系匪浅，对方干脆就常年居住在公爵府，据说两人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是完美搭档，极度合拍。 连麦考夫自己形容他们的关系都是： “我们并不仅仅是搭档，我们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是对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离开她会残缺，她失去我也难圆满。”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想对她来说，我也非常重要。”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命运是相连的。” “也许我们之间很难缔结真正意义上的婚姻，但我无法想象除了她之外，我还可能和谁一起生活。” “或者说，如果离开了她，我的人生就仅仅只是活着，而并非是生活。” 第49章 奇妙的相似性 这些话说于某个他们一起度过的圣诞节，那时候约翰还没有和玛丽结婚，因为夏洛克的原因，他也受邀到公爵府过圣诞。 女公爵的酒量不算太好，交换过圣诞礼物，喝过圣诞节的祝酒后，她早早去休息了。 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在一个房间开着自己的家庭会议，而华生也跟着蹭进了福尔摩斯家的家庭会议。 在那天，他们谈到了生活、未来和婚姻。 华生在犹豫要不要和玛丽结婚，麦考夫坦诚地说他无法提出任何建议，因为婚姻的主动权不在他手里。 但这个一向有些冷漠，不怎么好接近的青年也真诚地给出祝福，并表示如果他结婚，自己一定会送上新婚礼物。 他说的还真没错，在新婚第二天，女公爵送了他一栋房子，麦考夫送了他一辆车。 虽然这个年代的贵族们还因为不肯相信科技的安全性，而执意乘坐马车不乘汽车，但接受过良好教育并且很喜欢新科技的华生显然不在此列。 他相当喜欢那辆新车，当然，还有自己的新房子。 也是因此，他对那晚上麦考夫的话记忆深刻。 同样记忆深刻的还有夏洛克的反应。 夏洛克当晚出奇的安静，他只是坐在一边拉小提琴，琴声难听的像在锯木头。 华生知道，这是他在表示自己的不安。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安慰他，华生是因为不知道原因，而麦考夫是因为什么，华生也不知道。 之后某一次会面中，他把这个晚上的谈话连带着夏洛克的反应告诉了女公爵，对方一边笑一边摇头，告诉他这两个人都是故意的。 “麦考夫就是这样别扭的人，他能够把心里话告诉你或者夏洛克，但在我面前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夏洛克肯定不会转达，所以才说给你听，因为你肯定会忍不住告诉我。” “华生医生，你就是这样不愿意让他人心意被浪费的好人。” 女公爵的笑容美丽又神秘，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后来华生回忆起那次圣诞节，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半点没错。 麦考夫既然在他面前说了这样真诚的话，他就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一定会把这些话传递给应该拥有它们，应该听到它们的人。 所以麦考夫当时就是为了让他做个信使吗？ 这是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吗？ 普通人华生对此感到不解。 更让他不解的女公爵对于夏洛克的态度。 在听到夏洛克的反应时，她露出了更神秘的，温柔又残忍的笑容。 “夏洛克就是这样可爱的人，他总是一点都不肯服输，他不愿意让自己成为被选择的那个，更讨厌别人的拒绝，或者说，更讨厌别人不选择他。” “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所以，一旦有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就会感到强烈的不安。” “不过这样也很可爱，不是吗？” 那时候还天真单纯，不明白他们三个在玩什么复杂play的华生傻傻地问，“那您会去安抚他的不安吗？” “他最近情绪暴躁的可怕，雷斯垂德警长都不敢靠近他，生怕被他攻击。” “我们都怀疑他看到路边的狗都要踢一脚。” 但女公爵这次没有像过去一样纵容宠爱夏洛克，反而是微笑着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她还用温柔地口吻说： “我不会安抚他的不安，恰恰相反，我会放大他的不安。” “他需要一点不安做动力。” “而且，只有当猎物感到不安的时候，他们才会更愿意跳进猎人的陷阱里。” 女公爵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美丽到令人颤栗的，仿佛能让万年冰川融化为水的的笑容。 这笑容让华生汗毛倒竖，终于理解了能和福尔摩斯兄弟玩在一起，并且还隐隐胜过一筹的女公爵也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他这个普通人不该挤进这种复杂的纠葛里，还是站在一边吃瓜比较好。 反正女公爵怎么也不可能害夏洛克。 而且。 假如…… 他是说假如…… 假如能让夏洛克在感情上吃点苦头，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伦敦第一好室友不带任何恶意地想道。 他发誓自己有这种想法纯粹是为了夏洛克着想，完全不是因为对方不分白天黑夜拉小提琴，在公寓里随意开枪，把人头和眼球到处乱放，并且一张嘴就平等攻击所有人而生气。 他没有生气。 真的。 一点都没有。 玛丽也没有，哈德森太太也没有，雷斯垂德警长也没有。 大家都没有。 所以现在华生拿着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捧着瓜觉得自己啃得非常香，并很好奇事情接下来会迎来什么样的发展。 但爱丽丝显然不愿意再让他旁观下去了。 她有点无奈地用手扶了扶额角，转头微笑着对华生说：“听说玛丽夫人已经怀孕了？我对您抱以最诚挚的祝福，华生医生。” “我已经让汉娜和管家准备好了从怀孕、到生产、到产后修养所需要的全部物品，虽然您本身就是医生，但我想还是有这方面的专业医生陪护会更好。” “所以我已经让王立伦敦医院那边做好了准备，可以提前让玛丽夫人过去休养，保证全程顺利。” “等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会带上礼物去参加洗礼的。” “现在让汉娜和您一起去看看玛丽夫人，确保一下她和孩子的安全，好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华生也顾不上吃瓜，连忙站起来表示感谢，并且跟着汉娜一起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做人的参差性，明明知道女公爵是不愿意他继续听下去，但对方是真的安排的面面俱到，让人没办法拒绝，更没办法不喜欢她。 他作为夏洛克的朋友尚且能得到这样贴心的待遇，更别说是夏洛克本人了。 所以，夏洛克，你还是认栽吧。 初恋遇上这么个王者，和刚出新手村就遇上终极boss，打完小龙虾就遇上落日霸王虾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麦考夫的初恋似乎也是女公爵…… 你们福尔摩斯在这方面真是一脉相承的喜欢挑战地狱噩梦难度啊！ 这就是兄弟间的奇妙相似性吗？ 华生一边想一边跟着汉娜往楼下走，目光不经意间滑过会客厅时，还能看见正拿着书边看边等待的莫里亚蒂兄弟俩。 哦，不对，是兄弟仨。 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也下班了，现在人也坐在会客厅。 注意到华生的眼神，他还很有礼貌的微笑示意。 好极了，这边兄弟三个也有奇妙的相似性。 可恶，他真不能把这也写成小说吗？ 绝对会大火的！ 第50章 无价之宝 书房里的夏洛克还处于狂怒状态。 他尚且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但越来越快的心跳，以及在耳边轰鸣的血液都证明了肾上腺素的飞增。 按照常理来说，他似乎并不该为此生气，因为这种事情他早有预料了。 麦克洛夫特喜欢爱丽丝。 他从十四岁第一次来伦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个自认为全家除了母亲以外最聪明的大哥，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公爵小姐迷得昏头转向。 简直像是被维纳斯和丘比特母子俩一起袭击了一样，他的理智、智商甚至大脑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整个人满脑子都是他那天真可爱，美丽善良的爱丽丝小姐。 见鬼，还是一见钟情？！ 麦克洛夫特居然能和一见钟情这个词搭上边，真是不可思议。 那时还在叛逆期的夏洛克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毕竟在此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说—— 爱是失败者的生理缺陷！ 现在呢？现在呢？ 麦考夫，你看看你的样子，失败者什么样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但麦考夫对他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 因为爱情迅速成熟起来，已经不会计较弟弟小脾气的麦克洛夫特扬扬眉毛，很轻快甚至很和善的说： “夏利，你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一个人，让你注定一见到她就俯首称臣的。” “你会遇到很多人，在他们面前你一直都是赢家；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遇到她，于是就输得一败涂地。” “但你仍然不后悔遇到她，甚至希望更早一点遇到她。” 这话简直让夏洛克不寒而栗，他看着麦考夫，觉得这家伙要么是被女巫下药了，要么是疯了。 尚且有兄弟爱的夏洛克难得退了一步，很诚恳地说： “你要不要去圣伊丽莎白看一看，我相信早点治疗，你还是会有痊愈的那一天的。” 然后他就被毫无兄弟爱的亲哥扔出了家门，干脆利落扔进了剑桥大学。 那时候夏洛克完全理解不能，只能抱着青少年强烈的逆反心理，干脆逃了学跑到法国放飞自我。 反正只要不在亲哥的包围圈里，去哪儿都是天堂。 那时候夏洛克·福尔摩斯年少轻狂，自负天才。 加上聪明的大哥双脚被捆头朝下，一头扎进爱河并迅速沉底，显然是智商狂降理智全无，让他很是找回了一些自信。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在他嘲讽麦考夫的时候，命运也为他做好了安排。 那张前往法国的船票，就是丘比特射出的金箭。 这顽皮的天使总会用自己的天职，来规训所有不相信爱的人。 …… 夏洛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爱丽丝很清楚。 她顺势坐在沙发上，用手肘撑住扶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生气。 现在还没有到安抚他的时候。 他需要自己搞懂一切，因为自己在刹那间恍然大悟的感觉，才能像重锤一样锤开所有的防备，露出柔软的内里。 整个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爱丽丝坐着，夏洛克站着，但身高的差距并没有给爱丽丝带来压迫感。 恰恰相反，那种莫名的压迫感直逼夏洛克而去。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眼前这种沉寂的，粘稠的，压抑的氛围逼得头晕目眩了。 这种感觉他过去也曾有过一次，那一次也如同现在一样，密闭的空间里，只有爱丽丝和他两个人。 爱丽丝坐着，他站着。 可那时的心情和此刻全然不同。 那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夏洛克调动为数不多的理智思考—— 是喜悦的。 能让心脏狂跳的喜悦。 那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是愤怒的。 能让血液上涌的愤怒。 旧梦如同潮水一样袭来，夏洛克站在书房里，看着爱丽丝平静的面容和不起波澜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怒意和不快。 紧接着是难受。 说不清哪里难受，但从心脏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泛起痛苦的酸涩感。 “约翰已经走了，你不说点什么吗？”他努力着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问道。 我赢了。 爱丽丝脑海中飞快划过这个想法。 在两个人角力的时候，先开口的那个就会天然弱对手一成，因为他暴露了自己的在意。 暴露了他比对手更重视这次谈话。 但这还不够。 于是面对这个问题，爱丽丝露出了惊讶又带点迷惑的表情，“我需要说什么吗？” “麦考夫和你……” “麦考夫和我？”爱丽丝反问他，“我们一起睡觉了，这让你感到生气吗？” “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生气，以你的聪明才智，不是应该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吗？” 夏洛克紧紧抿着嘴唇，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那我也要。” “为什么？”爱丽丝看着他。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要？为什么你要，我就要同意？” 夏洛克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愣了好几秒，才问，“那为什么麦考夫可以？” “因为麦考夫喜欢我，他爱我，而我不讨厌他。”爱丽丝用指尖敲了敲扶手。 “难道你讨厌我吗？”夏洛克的问题紧随其后，几乎不依不饶。 “我当然不讨厌你。” 爱丽丝仍然看着他，但这一次她刻意露出了无奈地，有点头疼的表情，还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像在解决一个为难的问题。 “但我不讨厌的人太多了，我也不讨厌威廉、路易斯和阿尔伯特，我也不讨厌红夫人，我还不讨厌刚刚来拜访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不讨厌这种感情不能证明什么，我不讨厌他们，也不代表我要睡他们。” 虽然她的确可以。 她是女公爵，按理说，只要不宣扬的人尽皆知，道德沦丧到影响名誉的地步，她睡谁都可以。 在爱丽丝的眼帘中，夏洛克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灰蓝色的眼瞳像泛着雾气的海平面。 他的瞳色比麦考夫更浅一些，他的情绪也比麦考夫更明显一些。 “但我喜欢你，比麦考夫还多。” 他眼中的雾气弥散开来，像是要把人牢牢锁进去，把人留在他的眼睛里。 夏洛克说：“我知道你想听我这么说，我知道你想要我认输，我知道你全都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一开始给我写信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后来在古堡里和我第一次见面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对华生说那些话，让我不安也是故意的。” “我还知道，你现在也是故意的。” “但我还是说了。” “我也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爱丽丝看见，他的手指微微蜷缩，还有些颤抖，这种颤抖甚至逐渐蔓延到了手臂和肩膀。 因为他在说——我说出口了，我的确喜欢你。 也是在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愿意认输。 夏洛克·福尔摩斯从没有认输过。 实际上，他在爱丽丝面前甚至很少表达自己。 他们的谈论重点大多是各种案件，偶尔爱丽丝会跳过麦考夫这个中间商，直接把自己感兴趣的案件交给夏洛克解决。 她会在这个过程中拆解夏洛克的思维，学习他的解题方式，并成功蹭到了【假设推论：A】和【博闻强识：A】两个技能。 但除此之外，他们很少谈论其他东西。 爱丽丝是时间不够，夏洛克是不愿意暴露自己。 一个人的声音和用词都能暴露出他的情绪，尤其是在陈述自己观点的时候，越是和自己相关，就越难掩饰自己。 他知道爱丽丝敏锐又聪明，和麦考夫在初次见面时就甘拜下风不同，他认为自己和爱丽丝应该是势均力敌。 而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像一场永远不会分出胜负的战争，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就这样一直下去。 但现在，夏洛克恍惚意识到，原来他真的没有麦考夫聪明。 麦考夫认输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场战争根本没有意义。 你没必要去打一场早就知道结果的战争。 还不如早早认输来的体面。 但夏洛克从没有意识到。 他没意识到战争的开始与结束，就像他没意识到，有的战争根本就分不清输赢。 因为输赢毫无意义。 也许就在那个古堡里，就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就像麦考夫一样。 只是他没意识到。 于是固执地不肯低头，不肯承认。 夏洛克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胜利者，他的心跳缓缓慢下来，血液的流动速度似乎也放慢了，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在爱丽丝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句话。 “你是我找到的无价之宝。” “我找到的。” “在所有人之前。” 第51章 迷宫和宝物 那是某一年的暮春，刚跑到法国巴黎的夏洛克一边欣喜总算摆脱了麦考夫，一边思考自己接下来打算干点什么。 回英国是不可能回的，只要麦考夫还在，他就一辈子不回去。 思考了几天，他决定尝试着做个侦探。 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样他可以一边到处走走看看，一边赚点钱什么的。 这样如果哪天未来的女公爵把他哥甩了，他也能避免这个兄弟饿死街头。 好吧，以麦考夫的智慧，这其实不太可能。 可爱情让人犯傻，麦考夫现在看起来就比原先蠢多了。 总之，就这样，夏洛克·福尔摩斯成为了一名侦探。 并且出师不利。 没有几个警局会愿意雇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做侦探，更别提他还是个英国人，还一张嘴就把在场所有人的生平扒了个遍。 谢谢，比起侦探，我们觉得你更像个巫师，你再不走，我们就喊神父了。 你知道的，神父最喜欢小男孩。 很快，他身上的钱也要告罄了，这样下去不还是得乖乖回家，继续上大学，然后呆在麦克洛夫特的包围圈里吗？ 不行，绝对不行！ 陷入纠结的夏洛克此世正好看到了一张报纸，上面写着—— 一座属于赛尔维利娅·弗里德里希公主的古堡中藏着公主的无价之宝，任何寻找到宝物的人都能得到现在城堡主人的重金酬谢。 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夏洛克顿时来了兴趣。 首先，古堡和宝藏本身就能激发人的兴趣。 其次，解密寻宝意味着他不用和太多人做交流，也不会被任何人看作是巫师或者怪胎。 最后，还能得到重金酬谢。 能拥有这座古堡的很大可能是公主的直系后人，那大概也不会太缺钱，给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小数目。 就这样，被前方诱人的胡萝卜吊着，夏洛克毫不犹豫赶往了那座古堡。 谢天谢地，法国的铁路工人没有进行罢工抗议，他及时抵达了目的地，在一群吉普赛巫师，萨满，神父和警探之中。 或许是因为来参加寻宝的各界人士实在太多了，穿着言谈都相当正常的夏洛克居然再一次显得格格不入。 毕竟大家都打算过来进行神学搜索，似乎就他一个打算科学判案。 一群人穿过由石雕双翼组成的门穹，这座古堡面积很大，看起来年代久远但维护的非常好。 黑色的大理石柱子粗壮笔直，宽大的券拱支撑着屋顶，上面绘满了精美的圣迹图。 这不知道历时多少年的圣迹图至今仍旧色彩斑斓栩栩如生，同行的几个神父忍不住在胸口划十字。 穿行过略显压抑的长廊，迎面就是花园，里面种满了白玫瑰，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圣洁。 穿过花园后是一座宫殿般的城堡，浅蓝紫色长发的女仆站在城堡的门口，微笑时带着浅浅的忧郁。 “诸位，我是汉娜·安娜菲罗斯，这座城堡中唯一的女仆。” “在诸位进入城堡之前，请先完成主人留下的考验，证明大家确有能力进来寻找宝物，而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于是，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这位女仆搬过来一个巨大的画框，画框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油画，而是一道数学题。 一道，数学题！ 在场的吉普赛巫师、萨满、神父、警长全都愣住了，其中一位警长忍不住问道： “这难道和宝物有什么关系吗？” 寻宝和数学能扯上什么关系？ 没听说过找宝藏还得当数学家的啊？！ 谁知女仆很认真的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说： “这座古堡的前主人，弗里德里希公主，是一位罕见的女性机械师，对各种机关非常精通。” “在她生前修缮古堡时，她曾自己设计了完整的密道，并将这些密道的线索藏在了她的藏品里。” “如果不是对数学、机械有了解的人，是没办法解开谜题找到密道的。” “所以还请诸位解开这道题，证明自己有能力解开公主的谜题，而不是使用什么会破坏古堡的方式来寻找宝物。” 准备使用化学药剂的吉普赛巫师和萨满沉默不语。 打算使用炸药和手枪的警长们面面相觑。 打算找上帝帮忙的神父们被上帝拒接电话。 就这样，在一道数学题的筛选下，寻宝者只剩下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人。 这时候，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不对劲，但这道数学题出的实在有水平，完全激起了夏洛克的兴趣。 紧接着，他跟在汉娜身后走进了藏着谜题的房间。 巨大的空间里堆积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械或乱七八糟的部件，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老式座钟。 所有的钟表时间都不相同，但它们都能正常使用，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秒针跳动的声音。 这一幕完全将夏洛克震住了，直到旁边的女仆说话： “这里的所有钟表都是公主亲手做的，她将整个古堡的密道都藏在了这里，请您在不损坏任何物品的情况下找出来。” “因为公主曾经留言，说谜底就藏在钟表之间。” “拿纸笔过来。”夏洛克毫不客气地说，在环视整个房间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线索。 女仆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过去，同时默默退出了房间。 夏洛克观察着每个钟表的秒针分针和时针走向，它们都是被人刻意调整到某一个时间，并且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艺，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曾慢上一分一秒。 钟表的时针方向构筑出承重墙，分针方向构筑出回廊，而不停变化的秒针则是真正的密道所在。 所有的秒针都在不停跳动，又因为时间初始点不同，所以它们所指的方向也不同，再加上不同钟表可以摆放的位置……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几乎一刻不停，手上也跟着一刻不停。 在持续几小时的观察作画之后，一幅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懂的地图被画了出来。 女仆已经不知所踪，但夏洛克毫不在乎。 他现在完全被这个有趣的迷宫吸引了，在这个满是钟表的房间，他找到两个完全对称的钟表，将其中一款下方的白色挂饰一拽。 生铁铸造的大门在另一个方向打开，大门上还雕刻着荆棘玫瑰的纹路，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夏洛克仍旧没有多想。 第52章 爱神的金箭 这座城堡这么大是有原因的。 在进入密室之后，夏洛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他笔直的摔下去了。 见鬼，装钟表的房间在一楼，但密道密道里居然还有往下延伸伸展的部分，说明这座城堡还有相当大的地下结构。 总不会是挖空了半座山吧。 好在设计密道的公主并不想要寻宝者的小命，夏洛克虽然是笔直下落，但他摔进了一堆厚重且柔软的垫子里。 垫子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他落下时堆积在垫子上的东西和灰尘一起飞起来，然后散落在他身上。 夏洛克连忙闭上眼睛，避免这些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尘埃落入眼睛里。 等他睁眼的时候，正对着一个有点旧的绒毛小熊，棕色的小熊睁着黑豆般圆圆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仰起头看周围，旁边还有不少这样的毛绒玩具。 而正上方是一条滑道。 破案了，正常情况应该是从滑道滑下来，但他太过兴奋没看脚下，所以直接摔下来了。 幸好设计者也担心安全问题，所以在整个滑道的下方都铺上了软垫。 至于玩偶…… 夏洛克把那个笑得很蠢的玩偶扔到一边，这不明显是送给破案者的礼物吗？ 看起来，这位公主设计的根本不是什么密室，而是给自己孩子的游乐场。 而且…… 夏洛克环视周围堆积的毛绒玩具，推测现在这座城堡的主人，这位公主的孩子大概是个女孩。 好极了，他此行大概是为一个小公主寻找她妈妈留下的王冠。 这样的话，应该把那位小公主本人带上才对。 这种家人留下的礼物，还是要亲自拆封才会更有参与感，被别人送到手上总会差那么点意思。 情商时高时低的夏洛克忍不住这么想道。 大概是看透了密室和密道的真面目，夏洛克的心态从紧张期待变成了纯粹的期待。 他今年也才刚满十五岁，期待一下有趣且危险度不至死的密室游戏简直太正常了。 从垫子上走下来后，前方又是一个长长的密道，大概是没用正常方式开启，密道两边没有一点光亮。 夏洛克顺着走过去，密道尽头是一条由齿轮组成的，极其扭曲的楼梯，盘旋着绕进了一个黑暗的楼道。 楼道通往的每一个房间都像是开盲盒。 有的房间堆满了积木做的城堡和小人，有的房间里到处镶嵌着两人高的水银镜子，有的房间里全是华丽的帷幕和精美的链坠，还有散落的水晶球…… 好极了，我一定要带那位小公主把每个房间走一遍，她说不定会为自己妈妈准备的一切而感动到落泪。 整个过程夏洛克都兴致勃勃，寻宝的乐趣并没有降低。 因为设计密室的公主采用了一种非常有趣的方式，她把下一个密室的钥匙藏进了这一间密室里。 为此，夏洛克一直从国际象棋玩到拼图游戏，从画像找不同玩到木偶连连看，从镜子迷宫玩到抓住在房间里乱飞的金色机械小鸟…… 游戏的乐趣简直在一个个密室和密道里完美地体现出来，设计这个城堡的人简直是个真正的天才。 夏洛克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这样的游戏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甚至感觉不到疲惫和饥饿。 直到所有的密室都被他探索了一遍，直到他走到最后的密室前。 他用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合金钥匙打开密室的大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蜿蜒向上的密道。 这条密道和前面的都不一样，它狭窄、黑暗又逼仄，并且非常漫长，整个行走过程让夏洛克感到了说不出的烦躁和厌倦。 还有疲惫。 推开一扇小门，然后是长长的通道。 接着再推开一扇小门，仍然是走不完的通道，这样的结构一层又一层的往上蔓延。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要从地底一路走到城堡的顶端。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难受，在长期调动大脑神经和肾上腺素之后，人本能就会陷入一种疲惫和情绪低落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持续的黑暗、长时间的行走、以及越来越明显的饥饿和疲惫都会让人大脑发麻，陷入情绪低落的状态。 这种状态在夏洛克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他刚刚玩的有多开心，现在整个人就有多失望。 而且，这个密道太安静了。 安静地好像黑漆漆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好在，在他简直要以为这条密道没有尽头的时候，某种梦幻般的音乐声响起了。 最先传来的是声音，节奏欢快的让人想起夏日午后百灵鸟的歌唱声。 接着传来的是气味，花朵的浓香味，下午茶点心的奶香味，牛奶和蜂蜜的甜香味。 最后是颜色，当他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光明暴溅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色彩。 一层又一层从深紫色到淡紫色的帷幕，帷幕间还挂着荆棘玫瑰的黄金吊坠，除此之外还有银制的，模样精致的小鹿和做工精细的雪花。 每一层帷幕上都有，加起来像是一共有几百上千个，亮闪闪的，形形色色，模样都不甚相同。 穿过帷幕，正对着的是两扇向外打开的，巨大的窗户。 此刻已是黄昏，巨大的落日在云中隐现，正对着这扇窗户。 融金般的光线洒落进来，穿过帷幕时带来一种粼粼的波光，仿佛有金沙在上面滚动流淌。 透过窗户正可以看到花园里盛放的白玫瑰，落日将它们染成了黄金一样的颜色，还有稍远一些的草地，更远一些的河流。 透过这扇窗户，窗外的整个世界都像是黄金铸成的，美丽的像是童话中的梦境。 而坐在窗边的，正是童话中的那位公主。 她面前是一张天使羽翼托起的金色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八音盒，随着轻快的乐声响起，八音盒中相拥的男女跳起舞蹈。 公主穿着白色的宫裙，裙子上点缀着钻石和白金，她的肌肤也如同丝裙一样洁白无瑕，银白色的长发如流水如月光。 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收回，转头看向走进房间的夏洛克。 那是张完美到无法想象的容颜，几乎比一切想象所能达到的美的巅峰更高，高至完全无法攀登，无法比较。 这种美丽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像是神明的恩赐，又像是魔鬼的毒药，简直让人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夏洛克的呼吸在一瞬间停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速度快到好像要冲破胸膛，对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箭自投罗网。 陌生的情绪犹如忽然掀起的巨大浪潮，铺天盖地的海水眨眼间吞没了他的理智，巨大的冲击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混沌。 穿过漫长的黑暗，他见到了一生中都不曾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以及，最美的少女。 第53章 友人A “你喜欢这次寻宝吗？”少女轻笑着问他。 她的声音也很美，像银色的风铃在春日的微风下发出的轻响。 “啊？” 夏洛克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摸索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声带好像也跟着一起退化了。 好半晌他才勉强回过神来，少女仍旧专注地看着他，紫罗兰色的双眸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好像仍旧在等待他的答案。 但夏洛克的重点偏到了其他地方。 “所以，你就是我要找的，无价之宝？” 他恍然中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谜团尽头的人，必然就是一切的答案，最终的谜底。 悬赏重金发起寻宝的幕后主使，这座城堡现在的主人，那位公主的女儿，已经破解过所有谜团，甚至可能重新设计过谜团的人。 也就是他找的无价之宝。 少女忍俊不禁，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因为这个温暖的笑，她冰雪一样的肌肤上也沁出淡淡的红晕，简直要将人的心也温暖的融化掉。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夏利，你喜欢这次寻宝吗？” 这时候，夏洛克的理智才总算一路狂奔回他的大脑，他用自己的超级智商，无敌大脑，最强演绎法推理半天。 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真的好漂亮。 最后，夏洛克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问完后，他自己心里先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如果见过，他绝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果然，少女也微笑着摇摇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但很快，她就给出了答案。 “但在此之前，我给你写过信，很多很多封。” 夏洛克恍然大悟，他确实有个笔友。 鉴于笔友从头到尾没提过自己的名字，只留下了一个A字作为代称，所有他又把对方称为友人A。 虽然这个称呼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他本身也没有除A之外的其他朋友。 大概是从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突然收到了从伦敦寄来的信，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麦克洛夫特寄给父母的。 但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 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一起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的命案，信里记录了所有已经调查到的线索，和已知的嫌疑人情报。 这种解谜游戏就很对夏洛克的胃口。 于是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通过嫌疑人的口供推理出了真正的凶手，并且把凶手的名字写成回信寄了回去。 很快，第二封带着命案的信件寄了过来，随信还附带了一张一百磅的支票，并且寄信的人还在信笺上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 如果能写明推理过程，报酬将升至五百磅。 这相当于多少钱呢？ 一战之前，英镑的价值尚且没有因为带英地位衰弱而贬值，一英镑大概能兑7.3克黄金。 一百英镑也就是730克黄金。 五百英镑也就是3650克黄金。 如果用相近时代的人物来形容，做家庭教师的简·爱小姐，一年的年薪是三十英镑，并且这已经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哪怕夏洛克从小到大没缺过钱，也被震惊了一下，并且下一次就在信上写明了详细的推理过程。 那什么，他倒不是缺钱，主要就是想和人详细说说自己是怎么找到真相的。 就这样，在金钱和解密的驱使下，夏洛克开始和伦敦这位不知名的朋友开始了长期的通信，并且这种通信是隐瞒了父母的（他自以为）。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猜测过笔友的身份。 首先，她必然很有钱，不说每次涉及到命案时附赠的支票，就是用到的信封、信纸和墨水都是高档货。 其次，大概率认识麦克洛夫特，并且和他关系不错，这才能知道自己的存在。 最后，她大概率是位女性，还是位贵族小姐，并且是个需要学习数学和国际象棋的贵族小姐。 因为对方不止一次把数学题和国际象棋棋谱寄给他。 见鬼，麦克洛夫特是去谁家入赘了吗？ 入赘的时候还把他的情报也透露的这么干净。 这么想的夏洛克一边写信，一边觉得自己的笔友眼光一定不可能这么差。 说不定正是看清了麦考夫的真面目，遇见问题时不想找他所以才找自己。 这样的通信持续了很久，直到麦克洛夫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把他扔进剑桥大学。 而夏洛克毫不犹豫决定离家出走，逃离英国。 临走前他还给笔友写了封信，表明自己要去法国一段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礼物。 夏洛克离开的时候多少还有点遗憾，难得来伦敦，还没和笔友见过一面就跑路了。 果然都是麦克洛夫特的错！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少女站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 “你不是一直说，你帮我解开了那么多数学题，反推了那么多象棋棋谱，什么时候我也能给你提供一个有趣的谜题猜一猜，而不是用那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命案糊弄你吗？” “这个古堡的密室和密道是我母亲设计的，我小时候自己玩了一遍，在收到你要去法国的信后，我回到这里把一切复原，然后在报纸上发了寻宝启事。” “怎么样，你玩的开心吗？” 夏洛克呆站在原地，刚才泛起的陌生情绪更激烈了，简直像山崩地裂，洪水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其中夹杂着喜悦，惊喜，但除此之外，还有其它…… “很开心，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喃喃地说道，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主机卡死的呆滞感，“所以，这是布置给我的？” “鉴于我已经玩过好几次了，没错，这是布置给你的。” 少女还在微笑，她笑起来纯真又美丽，简直像个天使。 “所以，你就是我找到的无价之宝。” 夏洛克的重点又回到了一开始，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笃定地说道。 “你是公主的无价之宝，而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找到你的，所以你是我找到的无价之宝。” 逻辑完美无缺！ 夏洛克甚至有点为自己感到骄傲。 “扑哧……” 无价之宝小姐被他的话逗笑了，她掩着唇，带笑的目光几乎要望进夏洛克的心里，一直落在他那颗扑通扑通飞快跳动的心脏上。 “那么，侦探先生，你愿意陪你找到的无价之宝一起共进晚餐吗？” “在这美丽的夕阳下。” 在那双比世间所有宝石都更美丽的眼睛的注视下，夏洛克目眩神迷，昏头转向。 他几乎是下意识点头答应了对方说的话，甚至根本没听清楚问题。 直到八音盒被放置在窗台上，浅蓝紫色头发的女仆小姐推来带铜铃的餐车，一样又一样的美食被放在小桌上。 直到落日的余晖坠落进奔流不息的河水中，美丽的少女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房间，女仆领着他前往城堡中某个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直到柔软的床被将他包裹，甜香的梦境飞快袭来，前所未有的快乐一天彻底落下帷幕…… 夏洛克还陷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个温柔的微笑，那场甜蜜的童话里。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友人A，他所遇见的甜蜜童话，他所经历的奇妙梦境，他第一个寻找到的无价之宝的名字。 正是爱丽丝。 正如他并不知道，丘比特的金箭刺穿人心脏的时候，是不会让人感到疼痛的。 他们只会感到喜悦。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54章 钓鱼小游戏 夏洛克完全被爱丽丝迷住了。 麦考夫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 这是件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惊讶或者不可思议。 美丽从不会因为她的瞩目次数而削弱她的魅力，且亲兄弟之间有时的确存在着某种相似性。 麦克洛夫特自己会为这种美丽而着迷，他自然也不可能强求自己的弟弟不着迷。 但凡有正常的审美观，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理智上理解这种情况理所应当，但情感上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当初他看着莫里亚蒂一家前仆后继往坑里跳时，还能满脸嘲笑地对待威廉和阿尔伯特，现在他自己的兄弟也往里面跳，头疼的就变成他了。 当然，莫里亚蒂一家也没有开心到哪里去。 但首先，这件事情肯定没办法怪爱丽丝。 麦考夫清楚，爱丽丝去法国只是想帮他把夏洛克拎回来，心里大概也存着多加一个劳工，帮他减轻负担的意思。 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她懂什么。 她就算是故意的，也是无心的。 抛开事实不谈，她就是没错！ 但显然，这件事情也没办法怪夏洛克。 年仅十五岁的夏洛克正处于人嫌猫憎狗不理的年龄，叛逆期到了往国外跑正常，跑到国外后想玩个寻宝游戏也正常，找到宝物之后对她一见钟情还是很正常。 鉴于麦克洛夫特自己也是一见面就举白旗，在这方面他根本没办法嘲笑夏洛克。 他甚至没办法嘲笑法国人。 未来法国人好歹还在德国艺术生手上坚持了一个多月呢。 心爱的弟弟喜欢上了心爱的女孩，如果是单相思，麦克洛夫特还有办法化身王母娘娘，想方设法斩断他倒霉弟弟的情思。 一次斩不断就多斩几次。 谁年轻的时候没个难忘的初恋，没跳过仙境的兔子洞，没遇见过某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某个吸引人跳进去的深渊。 但不好意思，此深渊入口狭小仅允许一人进入，既然你哥哥我已经跳进去了，夏利，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私人深渊，非请勿入。 请了也勿入。 但遗憾的是，爱丽丝对夏洛克明显也并不是全无意思。 当然，这种意思完全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实际上，麦克洛夫特没看出来这位公爵小姐真正喜欢任何人。 她对所有人的喜欢都浅薄的可怜，就像喜欢一件新款式的珠宝，一本刚从书店买回来，还没有翻页的新书。 不过麦考夫自认自己的情况应该好一些，毕竟他是款式虽旧但仍常年被戴在脖子上炫耀的珠宝，翻过很多遍但还会在每晚睡前再读一次的旧书。 公爵小姐她虽然喜新，但从不厌旧。 甚至她还挺恋旧的。 毕竟她温柔善良重感情，完美的像个天使（这时候，麦考夫还不知道女王的执事就是天使）。 但恋旧并不能阻止她戴上其它时兴的珠宝，从书店里买来新的没看过的书籍。 比如夏洛克。 麦考夫一怒之下怒火全消，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既然怪不了爱丽丝也怪不了夏洛克，那只能把账算在莫里亚蒂和女王头上了。 要不是那群莫里亚蒂进了公爵府和他打擂台，公爵会想到把夏洛克也拎到伦敦吗？ 夏洛克不被拎到伦敦，他会派特工二十四小时监督，最后让这个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弟弟离家出走跑去法国吗？ 他不跑到法国，会和爱丽丝上演寻宝游戏，最后变成爱丽丝放在床头柜上的新书，打算入手的新珠宝吗？ 不会。 通通不会。 所以这全是莫里亚蒂的错。 当然，还有女王。 至于为什么有女王，众所周知，只要是伦敦发生的事故，哪怕是门口垃圾桶被人踢了一脚，那也是女王的错。 法国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能算在女王头上，毕竟英法百年夫妻……啊不，百年宿敌。 法国出了什么问题，更应该算在女王头上。 这个说法连法国人都挑不出问题。 就这样，麦克洛夫特干脆把矛头对准了莫里亚蒂和女王，对自己糟心的弟弟眼不见心不烦，最终选择放任一切。 反正就算他放任了，夏洛克的感情也很难有结果。 事实证明，大家都不看好他，他自己也不争气。 在知道自己的友人A和无价之宝就是让麦考夫昏头转向的爱丽丝小姐后，夏洛克很是别扭了一段时间。 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不过好在他很快又哄好了自己，并且主动跑到公爵府登门入室—— 和爱丽丝玩猜谜游戏。 是的，这家伙跑到公爵府，是为了和公爵小姐一起竞争猜谜。 他们从过路人的身份履历猜到婚姻情况，从数学题答案猜到国际象棋下一步走哪里，从骑马射击比到化学药剂，从…… 不从了。 爱丽丝代替麦克洛夫特，把人扔进剑桥了。 麻了，真的麻了。 爱丽丝从没有想过，除了麦考夫和威廉之外，还有一个家伙也来催她努力，和她一起学习。 这是哪儿来的天才，天降美少女还是多年笔友友人A，你遇见她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拉着她比赛，然后劝她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爱丽丝反复点进系统，看着高达85的好感度满头雾水，只觉得要么是系统故障了，要么是她眼睛近视了，要么是夏洛克他人不正常。 思来想去，还是最后一个可能性最大。 算了，这个好感度也够用了，技能也蹭到了两个，接下来就让这天才去当侦探破案吧。 反正只要他呆在伦敦，那就是呆在爱丽丝的巴掌心里，也不担心他出什么问题。 原本，爱丽丝真是这么想的。 直到夏洛克在剑桥读书的时期，他的好感度和来信一样逐渐上升，在信件攒满一整个箱子的时候，他的好感度也到顶了。 是的，在这个世界对她好感度满员的剧情人物，就这样又喜添了一位。 这就让爱丽丝觉得很邪门了。 从做事到做人，从个人行为到说话方式，她真的没看出夏洛克喜欢她。 但对方的好感度就是满了。 这完全激起了爱丽丝的胜负心和探索欲，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年里，她都在和夏洛克玩： 我以为你没上钩，你也以为自己没上钩，但其实你上钩了，只是你没察觉到我也没察觉到。 于是我持续钓你，你持续被钓，我们一人一鱼就这么僵持在岸边上的小游戏。 就很有病了。 不过说起来爱丽丝也好，夏洛克也好，两个人确实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疾病，这也算是病友之间的友好互动了。 直到麦克洛夫特异军突起，拔得头筹。 某个雨夜，某次会面，某个对视…… 一杯香槟，一首莎士比亚，一个吻…… 迎来了夏洛克此时的破大防。 第55章 无关输赢 爱丽丝仍旧用手撑着下颌，观赏着面前侦探的紧张与局促，把玩着他的不安与茫然。 她仍旧不打算放松缰绳，而是打算继续收拢，继续收拢。 直到把面前的猎物勒到即将窒息时，她才会给他一点喘息的余地，让他被彻底驯服。 这是猎人给已经落入罗网的猎物的惩罚。 和奖赏。 “你找到了，不代表就是你的。” 爱丽丝轻飘飘地说，她的语调轻快，但说出的话却无比沉重，“哥伦布也找到了新大陆，但他也不能说新大陆就属于他，对不对？” 夏洛克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目光直视前方，不去看旁边已经势在必得的赢家。 “我没说你是我的，我说的是，你赢了。” “我认输了，我是你的。” 爱丽丝眼眸里的笑意已经不加掩饰了，她想听到的就是这个。 要让高傲者心甘情愿低下头颅，要让习惯胜利的人心甘情愿地认输。 这一次她先站起了身，一步走到夏洛克面前，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紧紧抿着嘴唇的夏洛克。 他灰蓝色的眼瞳还带着茫然和无措，像是闯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遇见了一个难到不可思议的谜团。 爱丽丝捧起他的脸，她的手柔软又温暖，她的眼神宁静又温柔。 然后，她低下头，给了夏洛克一个吻。 轻到几乎只能算作嘴唇触碰嘴唇。 “这是一个奖励。”她轻声说。 “奖励我主动认输吗？”夏洛克喃喃地问。 “不。” 爱丽丝温柔地注视着他，她的眼神那么温暖，她的嘴唇那么柔软，连呼吸都轻的像是在空中漂浮的羽毛。 “奖励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她说：“只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对她认输。” “同样，只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一心想赢。” 夏洛克一怔，仿佛是听到了自己心底什么东西轰然破碎。 他的局促、他的不安、他的惊慌、他的茫然都像阳光下的露珠，倏忽间就被蒸发殆尽。 宛如海潮般的情感涤荡在他的胸口，然后从那个破碎的裂缝里涌出来，滔滔不绝，生生不息…… “我输了。” 夏洛克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这次说话的时候他语调微微上扬，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但你也没赢。” 他笑起来，带着种孩子一样纯澈的欢喜和期待，“我们还是势均力敌。”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去分出胜负。” 爱丽丝居高临下地看他，“可最后赢的人只会是我哦。” “那也很好。”夏洛克对她说，“输赢并不重要。” “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才最重要。” …… 等到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时间已经迈向了黄昏，拿到线索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已经带着刘急匆匆去了伦敦黑市。 作为中国上海黑帮“青帮”的首领，刘在伦敦城东一带很有势力，并且对这件案子非常感兴趣。 据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尽管，在说话的时候，这个一直眯着眼睛的男人时不时看向旁边的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红夫人选择留在公爵府过夜，反正这里一直留着她的房间，她的两个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于前不久被送到了公学。 比起死气沉沉的男爵府，她显然还是更乐意呆在爱丽丝身边。 夏洛克从书房中走出来的时候，红夫人正在和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聊天，她和威廉路易斯更熟悉一些，与阿尔伯特则纯粹是点头之交。 大概因为路易斯是在王立伦敦医院做手术的关系，红夫人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四个人刚结束一轮社交问候，并就米尔沃顿的情况进行了一波情报交换，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一抬头，正看见某个侦探笑得眉目舒展，堪称神采奕奕地走下阶梯。 路过会客厅的时候，他还不忘刻意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坐在里面的三男一女，眼角眉梢都带着某种得意又孩子气的笑。 这种表情让路易斯忍不住上手握拳，很想拎起餐刀上去给他来一下。 显然，红夫人之前的行为起到了很好的言传身教效果。 所谓动口说半天，动手一瞬间，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旁边的威廉比路易斯镇定不少，但他也更加敏锐，更重要的是，夏洛克的表现完全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 不说隐藏了，他现在看起来都像是恨不得在身上挂个牌子，在门口拉个横幅，上面写着超大的字： 我是最终赢家！ 其他人全是败犬！ 虽然曾经和路易斯说的头头是道，也自诩能完美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为个人情感影响自己的理想。 但此刻，威廉的手指仍旧僵了僵。 哪怕说的斩钉截铁，但心里总是还抱有着一丝期待。 哪怕心甘情愿跳进地狱，也还是希望抬头的时候，能看见有一根蛛丝从天而降。 这是人生来就有的劣根性。 威廉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和淡淡的酸涩，他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不自觉变淡了。 担心自己不受控制，露出更糟糕的神情，他干脆端起茶杯，遮掩住了晦暗的眼神。 最镇定的人反而是阿尔伯特。 作为莫里亚蒂家的长兄，同时也是已经在军情六处工作很久，和麦克洛夫特斗智斗勇，就差大打出手的成年人。 阿尔伯特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化，仿佛完全看不懂夏洛克的得意洋洋。 “小福尔摩斯先生，原来你也在吗？” 阿尔伯特把视线移过去，做出才看见夏洛克的惊讶表情，“我还以为你和大福尔摩斯先生一样匆忙呢，鉴于爱丽丝一直非常倚重他。” “这样一看，原来爱丽丝并不是倚重福尔摩斯，而是看重麦克洛夫特先生啊，真是令人羡慕的情谊。”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叹了口气，“仔细一想，明明是我和威廉、路易斯先遇见爱丽丝的，可爱丽丝偏偏只喜欢麦考夫先生。” “小福尔摩斯先生，作为他的弟弟，您有什么心得可以传授一下吗？” 阿尔伯特的笑意缓缓加深，“我可真想学习一二，要是爱丽丝能因为喜欢我，连带着更喜欢威廉和路易斯，那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作为哥哥，我也是很有兄弟爱的。” 第56章 福尔摩斯PK莫里亚蒂 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就有无缘无故的讨厌。 但阿尔伯特对夏洛克的讨厌还真不是无缘无故，空穴来风的。 首先，夏洛克有个“好”哥哥。 作为完完全全按照贵族模板来培养，为了人际往来没有跳级，而是选择了正儿八经走公学—大学—从军流程，最后回归伦敦加入军情六处的阿尔伯特来说： 麦克洛夫特堪称是他前进路上第一块，也是最大一块绊脚石。 因为他还没有加入军情六处时，麦克洛夫特已经本着‘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的做事风格，把军情六处的情报系统占去了一半。 以至于回来后的阿尔伯特天天忙着和他斗智斗勇，还是在两个弟弟的帮助下，才勉强收回了大部分权力。 而那时候，麦克洛夫特在干什么呢？ 他在和爱丽丝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没错，阿尔伯特不在的时候，他在撩公爵小姐，阿尔伯特回来之后，他在撩女公爵。 这简直就是从职业生涯到感情生涯的两方面暴击！ 和两方的弟弟们不同，两边的哥哥都更快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并且就像威廉和夏洛克是对手一样，阿尔伯特和麦克洛夫特也是对手。 两人都出身上流社会，都对公爵小姐一见钟情，都被公爵拎进家培养，都具备审慎和观察的天性，都在搞情报工作，一个执掌军情六处一个执掌军情五处…… 说一句天敌都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因为前任公爵的偏心，爱丽丝明显和麦考夫更亲近。 坏消息，阿尔伯特没有麦考夫聪明。 好消息，他和自己两个聪明的弟弟的关系比福尔摩斯兄弟俩好得多。 但这完全不妨碍阿尔伯特调查了夏洛克之后，对他报以强烈的讨厌。 因为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这家伙很显然也喜欢爱丽丝。 尽管不如福尔摩斯家的两兄弟聪明，但阿尔伯特却同样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他很擅长通过观察和分析别人的行为来洞察人心。 所以，在爱丽丝和夏洛克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夏洛克的心思时，麦考夫和阿尔伯特先看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麦考夫那个混账玩意儿看出来就算了，他不去找他弟弟的麻烦，跑过来找他们三兄弟的麻烦。 这种情况简直把阿尔伯特气笑了。 本着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兄弟更是敌人的想法，他干脆也去给夏洛克找麻烦。 一时间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简直撕得风生水起，差点把整个伦敦变成战场。 直到爱丽丝出面调停，大家才勉强维持住明面上的和谐。 但显然，现在和谐又被打破了。 又一个福尔摩斯做出了毫无道德毫无羞耻心的行为，并且还洋洋自得，其神情碍眼到让人想对他进行人道主义毁灭！ 和阿尔伯特不喜欢福尔摩斯一样，夏洛克也不喜欢莫里亚蒂。 先不说某些镌刻在基因里的排斥感，就说最直接的—— 有人永远不喊你的名字，天天喊你小福尔摩斯先生，把你看成你哥哥的附属品，谁会高兴啊！ 更别提他还在你最高兴的时候，过来横插一嘴，让你别高兴太早了。 爱丽丝喜欢你又怎样？ 她更喜欢你哥。 你方方面面都比不上你哥。 夏洛克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而排斥麦考夫，但他排斥这种说话难听还爱泼人冷水的人。 “收起你的废话，莫里亚蒂。” 他冷冷投去一瞥，“你现在就像个拼命掩饰自己的嫉妒和不甘，只能挖空心思去找别人麻烦的白痴。” “既然这么好奇，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麦考夫？是因为知道自己比他蠢吗？” 路易斯的手一下就握紧了切司康饼的餐刀，进公爵府是不允许带枪的，但他本身的武力值也不差，真要动起手来…… 捅夏洛克几刀应该没问题。 反正有红夫人在，急救也来得及。 阿尔伯特仍旧很镇定，在语言上攻击他人其实和审讯过程差不多，你只需要不断攻击，对于别人的回击，全当听不到就行了。 “我提起麦考夫先生，让你这么生气吗？” “那确实是我的不对，小福尔摩斯先生，我不太了解你们兄弟间的关系，请见谅。” 然而，夏洛克也同样很擅长审讯，这样的人一般都逻辑自洽，轻易不会被触动。 所以他反问回去，“我从爱丽丝的书房里出来，让你这么生气吗？莫里亚蒂。” “生气到你明明非常讨厌麦考夫，却还张嘴闭嘴都提他。” 这话让阿尔伯特有些接不下去了，因为他说的真没错。 到这里，威廉不得不开口了，他朝夏洛克露出了那种礼貌，并且纯粹浮于表面的微笑： “侦探先生，如果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能早点离开吗？” “我们和姐姐还有事情要谈，和热衷于在伦敦当侦探的你不一样吗？我们都是有正事的。” “伦敦黑市那边有一些需要收尾的事情，我们要和姐姐确定后续安排。” 他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挑衅意味，因为他说的全是实话。 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是爱丽丝的白手套，负责处理明面上的绝大多数事务。 而莫里亚蒂一家都是爱丽丝的黑手套，尽管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的从属关系，但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和共同的前进方向，还是彼此都重视对方的家人。 这样的关系远比从属更加稳固，更不存在背叛或者偏离的可能。 夏洛克的表情冷淡下来。 麦考夫和爱丽丝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和公爵府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夏洛克是唯一一个，完完全全不在计划里的人。 他看似是个现实主义者，对整个世界都保持着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但实际上却是个追求真相和正义的理想主义者。 而且是和威廉完全相反的理想主义者。 威廉的理想宏大而遥远，哪怕用一生的时间，付出全部的精力也很难实现，更大概率是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 对此，爱丽丝的做法是帮助他。 哪怕人人平等的社会最终也无法到来，但只要留下一点火星，终究会迎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那一天。 在成功之前，最起码他们可以收获等待和希望。 而夏洛克的理想更贴近生活也更现实，他追求身边看得见的正义和真实。 对此，爱丽丝的选择是保护他。 确保他有最好的大环境，他遇到的所有司法机关和执法机构都是正义的，都会让邪恶付出代价。 确保他有最忠诚的伙伴，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背叛他，抛弃他，反而会竭尽所能帮助他。 确保他有最充足的条件，时刻准备好的马车，随时可以查看的情报，永远待命的执法人员…… 整个伦敦甚至大半个英国就像夏洛克的游乐场，他破解案件，追寻犯人，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外什么都不用管，像个肆意任性的小孩。 所以他二十多岁了，看起来甚至没有十多岁的夏尔成熟。 因为被人保护的人和保护他人的人就是天差地别的。 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绝大多数不好的事情，或者说爱丽丝她们正在做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夏洛克。 毕竟，肮脏的政治既不正义，也不真实。 夏洛克过去也从不在意这一点，通常都是爱丽丝抛给他一个问题，他解出答案即可。 至于这个问题究竟和什么相关，会用到哪里带来什么后果，他并不在意也毫不理会。 但现在…… 第57章 神圣之桥 “好了，男孩们，收收自己的胜负欲可以吗？” 红夫人放下茶杯，扬了扬眉毛，“现在已经不早了，该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该休息的休息，别把时间浪费在会客厅里斗嘴上。” “以后你们的时间多着呢，现在还是先把正事解决了比较好，对不对？” 红夫人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鉴于这位女战士是真的战斗力惊人，并且动手比动口更快。 夏洛克懒得再看莫里亚蒂三兄弟，干脆去找麦克洛夫特了，他猜这家伙现在肯定还在处理工作。 反正今天闲得很，约翰也回去照顾玛丽了，他顺路去看看麦考夫好了。 顺便，只是顺便…… 顺便问问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威廉走进书房的时候，爱丽丝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讨厌下国际象棋了，并且还习惯用这种游戏来打发时间，梳理思绪。 公爵府总是摆放着很多棋盘，餐厅，书房，会客厅，卧室里几乎都有。 书房的这个棋盘是象牙制的，棋子看起来很精巧。 威廉自然而然坐在了爱丽丝的对面，阿尔伯特帮汉娜把餐车推上来，路易斯站在一边给他们两人都倒好了锡兰红茶。 随着棋子的移动，威廉先开口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已经去了黑市，他们真的能够将那里解决吗？” “当然，别小看那个孩子，他会成功的，不论是做什么。”爱丽丝轻快地说。 能够活着回来足以证明夏尔身上的确有主角光环，虽然不好说有多强，但绝对不会对付不了一堆炮灰。 “而且，让他过去一趟，也是为他好，不是吗？” 爱丽丝声音变轻了一些，“谁能想到，死人复活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呢？” “死去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夫妇，还有他死去的哥哥，都出现在了伦敦黑市，这个消息，无论是谁都会感兴趣吧。” “也难怪有那么多王子公主往黑市里跑，他们也很好奇，死人复活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呢。” 爱丽丝意味不明的感叹道。 与其说是想了解这件事的真假，不如说是想确定这件事情不可能是真的。 女王今年已经七十多了，维多利亚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只有十七岁，现在她的子女们都已经成年并且走向衰老。 再这样下去，女王还活着，她的孩子们都要死掉了。 更别说还有什么死人复活的方式，假如真的复活了阿尔伯特亲王，那女王说不定也有的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尔伯特不再看棋盘上棋子的走势，抬头问道： “这一次死了那么多贵族，甚至还包括她的儿女，女王没有生气吗？” “她只因为开膛手杰克生气。”爱丽丝嗤笑了一声，“她讨厌她的儿女们很久了。” “大儿子像自己，所以她们互不相让针锋相对，二儿子像丈夫，她又嫌他过于软弱。” “女儿们有丈夫陪在身边，不能理解她；儿子们年龄越来越大，开始仇视她。” “她巴不得多死几个孩子呢，反正等她复活了阿尔伯特亲王，再和亲王一起恢复青春，她们想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她之所以派出凡多姆海威去找开膛手杰克，只是担心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存在吸收了伦敦汇聚的魔力，影响到阿尔伯特亲王的复活仪式。” “这可是不知道杀掉了多少人，融合了多少憎恨、愤怒、怨怼才积攒出的魔力。” 路易斯和威廉的脸色都晦暗了一些。 这些死去的人绝大多数都出自贫民，伦敦的底层人民因为毒雾、劳作、饥饿、疾病等等原因死去。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奔向死亡。 超过三万名工人被塞进只有一平方英里的小破工厂里，孩子们只能吃垃圾堆的残羹冷炙，饿极了甚至吃街头的流浪猫，将近50%的儿童在五岁前夭折。 女王用贫民的生命，用贵族的罪恶，用阶级间的憎恨来建造神圣之桥，只为了将她丈夫的灵魂从地狱带回人间。 何等自私，又何等疯狂。 “不能让开膛手杰克直接杀掉女王吗？”路易斯忍不住问。 “她是个怨灵呀。”爱丽丝摇摇头，无奈地说： “开膛手杰克是那些被杀死的孩子们的怨念积攒诞生的，本质上还是因为死去的孩子太多了，而且伦敦现在的魔力含量太高了。” “她确实很强，但女王身边可是跟着一个天使的，在神圣之桥建立完成之前，他不会背叛女王，因为他们签订过契约。” 爱丽丝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身前的羽毛吊坠。 建立之前不会，建立之后就不太确定了。 毕竟亚修·布朗似乎也有点想跑路的打算。 爱丽丝的存在只占了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女王太疯了。 维多利亚女王的个人KDA（击杀数目）至少达到了两亿以上，如果按照由此导致的人口未增长数，这个数字还得往上翻四五倍不止，堪称碳基生物KDA巅峰。 能与之相比较的只有鼠疫流感天花一类的微生物，其余的什么德国艺术生，苏X慈父的战斗力加起来都不如她。 虐杀天使虽然带了个虐杀，但到底还是天使。 哪怕是祂，都觉得女王多少有点极端了。 祂离开天堂出现在女王面前，纯粹是因为对方杀杀杀杀杀的本性和祂胃口，所以想要在工作之外找点乐子。 但按照女王现在这情况继续杀下去，惊动了其他天使，祂就要变成乐子。 因此亚修·布朗有事没事跑到公爵府，实际上也是暗示希望爱丽丝加快一下进程，比如找个恶魔和祂打个假赛，然后趁机直接干掉女王。 不然再继续下去，祂真担心维多利亚再搞个大的，把自己的KDA再翻一倍，那祂后续别说能不能回天堂，能不能留条命都是个问题。 还是快点打假赛跑路吧，祂看那个凡多姆海威伯爵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就很不错。 刚好女王弄死了伯爵全家，还想用他本人的身体复活自己老公，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他们打一架绝对没多少人怀疑，打完祂就回天堂，装作自己从没离开过的样子。 什么维多利亚？什么带英？什么神圣之桥？ 祂通通不知道。 别找我，问就是我在睡觉.jpg 从爱格伯特入关起一直睡到现在，从来没醒过。 第58章 天使大危机 威廉轻轻叹了口气，“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和恶魔，就像我也从未觉得神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如果神真的存在，那么祂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恶人顺风顺水，好人吃苦受罪，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呢？ 祂难道不应该爱祂的造物，做他们的救主，让他们都平等地得到幸福吗？ “哪怕神明真的存在，又能证明什么呢？” 爱丽丝似笑非笑，摩挲着手中那枚皇后棋子，“世界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平静过，也许神创造它，就是为了让它成为战场。” “神的恩宠与诅咒无异，而神的诅咒则随时随地随机出现在任何人身上。” 眼见话题话题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哲学，阿尔伯特及时岔开话题，把广义上的神引到具体的某个存在身上。 “话又说回来了，现任的凡多姆海威伯爵，那个孩子，知道他的祖父是一个死神吗？”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阿尔伯特整个人都提起精神了，他查到这段往事时简直惊呆了。 厉害啊，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伯爵。 短短三十几年里叛了女王，涮了恶魔，睡了死神，这是何等精彩的一生！ 我爹妈当年居然还和女王一起干掉了这样的奇人，瞬间觉得他们也没有那么蠢了。 这大概就是对手的含金量有效过度吧。 查找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历史，简直是阿尔伯特调查黑市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鉴于麦克洛夫特的工作量极大，并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爱丽丝的代言人，实在不方便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所以爱丽丝将开膛手杰克案交给他，实际上也是为了避免他被迫接下另一个更重要，也更受女王关注的案子—— 死人复活案。 伦敦忽然出现了一家医院，号称能够将死去的人复活。 将支离破碎的尸体缝合完毕后，它们居然真的出现了短暂的肢体活性，并且能够做出简单的行动。 是不是很熟悉，熟悉的爱丽丝瞬间想起了她死去多年的母亲，还有她才死没几年的老父亲。 并且这件案子的源头也指向了伦敦黑市，毕竟那里无主的尸体最多。 于是在了解情况后，爱丽丝毫不犹豫把这事塞给了阿尔伯特。 希望他能调查一下，起码确定这件事是死神做的，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古怪存在或者神奇民科。 见鬼，总搞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尸体都必须火化了，谁还敢土葬啊。 再加上亚修的通风报信，爱丽丝确定女王明显知道不少内情，但她不仅不打算阻止，还想顺水推舟。 物理意义上的推舟。 准确来说，女王已经清楚了这些死人并不能真正的复活，只能变成丧尸一样的东西。 但她一点都不希望这种技术真正成功。 复活什么呀，当丧尸不是挺好的吗？ 要是丧尸们能具备可控性那就更好了。 笑话，既然我老公已经有了最好的复活方式，那这种缝合尸体的方式我自然看不上了。 更何况复活之后的家伙都是些没有理智，只有潜在的食欲，想要吃人的怪物。 我老公肯定不能变成这样，但其他人可以啊！ 一群贱民有什么好复活的，活人还得吃饭睡觉，能动的尸体就不一样了，哪怕不能让他们干活开荒，但可以让他们进军队啊！ 哪怕组成不了正规军队，只要弄一艘船运去美国，那么之前搞独立打我脸的家伙不就能明白—— 什么叫你妈还是你妈。 独立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冲着我带嘤喊妈！ 说起来，那艘泰坦尼克号就很不错。 起始位置是英国南安普敦，位于英国南部港口城池，远离伦敦，不用担心出意外影响到正米字旗的敦爷们。 中途还会停靠在法国瑟堡-奥克特维尔和爱尔兰昆士敦。 法国人，死了就死了，要是全灭了还能放烟花庆祝一下。 爱尔兰人，见鬼，他们还没死绝呢，上次的大饥荒居然才饿死了四分之一吗？ 没关系，再来一波一次全都带走。 最后，船会抵达美国纽约。 那时候船上应该不会再有一个活人了，一想到满满一船的丧尸从船上走下来，冲进纽约，开始吃快乐自助餐，维多利亚女王就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仿佛自己也饱餐了一顿一样。 而知道这个计划的虐杀天使亚修·布朗整个天使都惊呆了，满头的问号加感叹号。 见鬼，我就算名字里带了虐杀两个字，也没你玩的这么大这么疯啊。 大姐，您知道这样一搞究竟会死多少人吗？ 整个欧洲加美洲的死神加班加点，二十四小时工作，全年无休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整理完死者名单，引渡完所有灵魂啊。 这么一搞，天堂和地狱估计都得人满为患了，当年黑死病都不一定有这种击杀率。 再说那些死外头的人又不能拿来复活你老公，你究竟是图什么啊？ 一时无聊，想看世界燃烧吗？ 你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麻了，彻底麻了。 当初究竟是哪个死神把这位最强王者放回人间的，祂高低得去给对方磕一个。 不是几百年的脑血栓，正常死神能干出这种事？ 上一秒祂知道这个计划，下一秒就立刻出现在了公爵府，看见爱丽丝的时候，这个神经饱受摧残的天使简直要落泪了—— 放我回天堂吧，人间还是有点太开放了。 我接受不来。 而听完全部的爱丽丝头上也满是问号和感叹号，对维多利亚女王的认知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以前知道你狠，但真没想过你能这么狠.jpg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听说过的人类和异族数量都不算少了，是真的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搞。 这是真不怕世界毁灭，丧尸占领地球啊。 别说碳基生物理解不能，连系统这个硅基生物的数据流都短路了好几秒，怀疑维多利亚女王是不是玩家，正在玩地球online，随时都可以存档下线的那种。 在爱丽丝震惊的眼神下，亚修·布朗用一种堪称哭诉的声音恳求道： “我可以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您，只求您帮忙解决掉这件事情，以及女王。” “再让她这么下去，我还能留个全尸都是我主开恩，灵魂还有一点余烬都是上帝仁慈。” “我只是当初对死神们放过她感到好奇，想下来凑凑热闹看看乐子，我罪不至此啊！” 但爱丽丝不为所动。 众所周知，谈判这种事情都是要讨价还价的，越早开口价越低，她作为一个不知道行情的人类，根本不明白虐杀天使的所有一切包括什么。 要是轻易开口，价格低了怎么办。 所以爱丽丝只是委婉地回答祂，“我只是一个公爵，没办法动摇女王的意志，更何况现在陛下神经非常紧张，我不想让她怀疑威斯敏斯特的忠诚。” “至于你说的其他事情，你知道的，时机还不成熟，气候还不适宜，大环境很不利。” 爱丽丝暗示祂就算自己现在动手，也继承不了王位，毕竟她前面还有好几个继承人呢。 要是一次性都弄死也太明显了。 但这一点难不倒亚修·布朗。 祂和女王签订了契约，又没和她的儿女签订契约，动起手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听到爱丽丝这样的话，祂立刻给出了承诺。 “只要您需要，时机随时会成熟，环境和气候也会随着您的心意改变。” 这样一来很好的节约了时间，但显然对方还能给更多。 第59章 跟宠+1 爱丽丝端着红茶抿了一口，无奈地说： “我倒是愿意登上那艘船帮你的忙，但船上的危险人物那么多，又是传奇死神葬仪屋，又是死神科学部奥赛罗。” “你不能在明面上出手，我身边只有汉娜，对我来说这种风险太大了。” 为了王位冒这么大的风险显然不值得，要真死在船上，连命都没了还要王位做什么。 虽然她不会死，但亚修不知道啊。 于是虐杀天使也卡壳了。 同时受到【神之恩宠】【美丽的公主】【自然的宠儿】三个buff影响，亚修·布朗对爱丽丝的好感度高到不可思议。 并且因为爱丽丝自带一种包容气质，所以祂也习惯了没事过来说说话，有事过来帮帮忙，还非常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当成了爱丽丝这一边的天使。 没错，我就是爱丽丝军.jpg 被这么一说，亚修·布朗才反应过来，爱丽丝她只是个柔弱的人类少女，她柔弱的肩膀实在扛不起一艘泰坦尼克号的重量。 但因为自身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实际上，作为虐杀天使，亚修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求助他人。 以至于祂现在除了爱丽丝，根本找不到其他人求助。 回天堂告诉其他天使？ 对方一看，这女王怎么杀了这么多人？还在人间建了个什么玩意儿？是谁帮忙建的？ 是你啊，亚修。 要不你还是死人间吧，别败坏我们天堂的名声（真诚）。 告诉其他存在？ 恶魔祂不熟，死神他有仇，妖精们都几千年没离开过阿瓦隆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出来。 至于人类，祂杀的人类倒是挺多的，这算关系好吗？ 一时之间，亚修·布朗竟生出一种绝望之感，只觉得自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已经走到了天使生涯的尽头。 看着亚修面露绝望的样子，爱丽丝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神情，放下茶杯握住了祂的手。 “我会帮助你的，亚修。” 亚修猛然抬头看她，爱丽丝也正关切地看着祂。 她的眼睛像春日阳光下的紫罗兰一样美丽，掩映在银白色睫毛下，看祂的眼神像是救主注视垂死的羔羊。 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让亚修的心剧烈的颤动起来，连声音也一并发颤。 “但是……爱丽丝，你也许会死。” 那我求之不得。 爱丽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温柔，“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也许对于天使来说，我们相处的时光只是你漫长生命中短暂的一刹那，但对于人类来说，这已经足够我们成为朋友，也足够我为你而战了。” “亚修，你是我的朋友，你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你，我想要救你。” “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也没有关系。” 亚修愣住了。 他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爱丽丝。 天使是拯救人类的存在，而虐杀天使则是狩猎罪人的存在。 哪怕在天堂里，虐杀天使都是不受欢迎的那一种。 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天使说不想失去祂，也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说想要拯救祂。 连主都不曾，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少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亚修深吸了一口气，祂背后的羽翼不受控制地展开，祂的牙齿在发颤，被紧紧握住的手在发颤，连翅膀上的羽毛都在发颤。 “爱丽丝……爱丽丝……” 除了不断呼唤这个名字，祂一时居然说不出任何话来，或者说，任何的语言都无法表明祂此刻的心情。 “不用太感动，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爱丽丝故作轻快地说，“我还等着你帮我登上王位呢。” 但如果你死在那艘船上，王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亚修几乎瞬间就在心中发出呐喊，他知道爱丽丝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祂，不让祂为此感到愧疚。 她就是这样温柔的女孩，哪怕是要为别人赴死，都不希望别人心怀歉意。 我真该死啊！ 我怎么能对她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好啦！” 似乎是看出了亚修·布朗心中剧烈的动摇，爱丽丝微笑着松开祂的手，温柔地捧起了祂的脸，眼神包容地像圣母玛利亚，正在宽恕一个濒死的罪人。 她的眼睛里，脸颊上，身体中似乎真的有一种光芒放射出来，和创世时第一缕光芒一样耀眼，和晨光一样的不可逼视。 此时此刻，她的美丽如此圣洁，圣洁到让天使都自惭形秽。 “因为我将亚修看作重要的人，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亚修也将我看作重要的人，那么，就尊重我的选择，然后祝福我平安归来吧。” 亚修将手覆盖在爱丽丝的手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会的……我会日夜不停，向上帝祈祷。” 哪怕神会因为我的罪孽将我彻底杀死，我也要祈求祂能保护你平安归来。 等到那时…… 等到那时…… 亚修看着爱丽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缓缓单膝跪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面前，亲吻她的指节和戒指。 “我会祈求您平安归来，也会祈求上帝宽恕我的罪孽。” “我的罪如此深重，这并不仅仅因为我在人间所犯的罪，更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再纯粹的信仰祂。” “我的心，我的忠诚，我的荣耀与力量，我所拥有的一切，此刻都已经完全归属于你了，爱丽丝。” 亚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从此以后，祂将信仰她超过信仰神，因为她已经取代了神，成为了祂新的救主。 “我将永远守候在你身侧，无论你去往哪里，无论你的灵魂前往何方，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将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前，为你而战。” “无论敌人是谁。” 当亚修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虐杀天使·亚修对您发起主仆契约，自愿认您为主，请问您是否同意？】 【是】【否】 【PS1：同意后，虐杀天使·亚修将成为跟宠，可以作为私人物品随宿主一起前往后续世界，且您对祂有绝对的控制权，可以随时抹杀。】 【PS2：同意后，您将能够使用虐杀天使·亚修的所有能力，并可以在未召唤的情况下开启天使形态，开启后位格与力量与之相同。】 【PS3：同意后，好感度与忠诚度永久锁定，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下降，虐杀天使·亚修将永远为您而战。】 一连串的提示让爱丽丝都愣了一下，这波白给就来的很猝不及防。 她知道亚修肯定会给不少，但真没想到祂会给这么多。 这要是不同意，良心都会隐隐作痛啊。 于是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同意。 随着系统的绑定提示音响起，爱丽丝轻轻将另一只手放在亚修的头上，温柔地抚摸天使柔顺的长发，仿佛是牧羊的少女在抚摸她的羔羊。 她轻声说： “我相信亚修一定会做到的。” “就像我保护你一样，你也会保护我。” “就像我爱着你一样，你也会爱着我。” 第60章 凡多姆海威家庭伦理剧 驯服了一个天使的成就感不言而喻，最近几天爱丽丝的心情一直很好，哪怕米尔沃顿都没带来什么影响。 当然，也有红夫人那干脆利落的一刀的原因。 此时，对于阿尔伯特的好奇，爱丽丝倒是很平静。 “克劳迪亚伯爵没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孩子们，不过文森特应该已经猜到了，他活着的时候就很敏锐，法兰西斯的话，我就不太确定了。” “夏尔大概率也不知道，以他那重视感情在意亲人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不会对葬仪屋那么冷淡。” “不过接下来，他想不知道也难了，鉴于葬仪屋和奥赛罗合伙复活死人，已经把他的父母和哥哥全缝好了。” 如果按照原来的世界线，前任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伯爵夫人肯定是彻底没了的。 毕竟某位虐杀天使不仅动手迅速，还恶趣味发作，把两人的尸体缝在了一起。 都这种地步了，灵魂也没有，尸体也不全，痛苦老父亲葬仪屋就算想方设法，也没办法复活自己的儿子儿媳。 但这个世界因为爱丽丝的存在，多多少少发生了一点变化。 比如女王疯了不少，比如亚修·布朗恶趣味少了很多，祂跟在维多利亚女王身边也纯粹是因为契约，就是打工干活。 打工人的心态大家懂得都懂，赶紧干完赶紧下班，至于干得好不好，谢谢，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帮女王就是看点乐子，又不是卖身给她做黑奴，我干了就不错了，你还敢提要求。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亚修解决文森特和瑞秋的时候别说缝合尸体了，祂连灵魂都懒得收走，被赶来的葬仪屋劫了个正着。 很难说当时葬仪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绝望之中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让他几乎毫不犹豫，带着尸体和灵魂找到了奥赛罗。 死神科学调查部奥赛罗。 就像他当初想要和克劳迪亚生孩子，对方因为感兴趣，就帮助他将神血和人血结合为一体一样，这一次，对方也因为感兴趣，暗中提供了能让死人复活的方式。 那正是曾经在爱丽丝的母亲身上所使用过的，通过延续人类的走马灯，以欺骗他们的身体，让身体本能误以为自己并未死去的方法。 这种方法唯一也是最大的缺陷就是—— 复活的丧尸没有灵魂。 但是，葬仪屋却已经截留下了伯爵夫妇的灵魂。 “所以，那孩子的哥哥情况我不能确定，但他的父母的的确确，已经复活了。” 爱丽丝幽幽叹了口气，作为渴望死亡的人，她并不喜欢复活这个词，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词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有极高的吸引力。 那些失去至亲、挚爱的人，想要再次见到自己重要之人的心情，为之不断付出的努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否定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找个时间回去见见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阿尔伯特一时没办法理解伯爵夫妻的想法。 莫里亚蒂重视家人，或者说阿尔伯特非常重视他的两个弟弟和爱丽丝。 在他看来，他们是可以和理想放在天平上，并且更重一些的存在。 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复活了的父母为什么不去找儿子，哪怕担心女王知情，但这不是还有葬仪屋吗？ 传奇死神老父亲都能为了儿子干出这种违背生死伦理的事情，也不在意为儿子干掉维多利亚吧。 “正是为了夏尔，所以才不去见他。” 爱丽丝落子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她已经习惯了多向思维，一遍思考各种线索，一边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 当她落子速度变快时，就证明脑中的思绪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上。 “小伯爵的哥哥生死不知，伯爵夫妇可能只剩下他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灵魂，还被握在恶魔的手中。” “和我不同，我相信汉娜，汉娜爱着我，我也爱着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恶魔女仆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但文森特可不会相信恶魔会有爱的感情，更不会相信那个恶魔会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心思，他复活之后的第一想法，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孩子从恶魔手中抢回来。” “哪怕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哪怕他是为了报仇，哪怕……” “孩子并不是父母的道具。” 爱丽丝缓缓说道，“那个孩子，不会停止报仇，即使兄弟和父母回到身边，也不会停止。” “他是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才这么做的。” “为此在这三年里，一直做着看门狗的工作，一直处理着领地令人厌烦的文书，一直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哪怕是父母、兄弟、死神、未婚妻或者其他任何人，在报仇的路上阻拦他，他也不会停下来的，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找到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不是当初那个不受重视的次子，不是那个需要兄弟怜悯父母遗憾的病弱者，而是——” “真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爱丽丝说话时不紧不慢，声音温和又压抑，缓缓剖析着两方的心理。 她的共情能力极强，也擅长通过情感和精神推测他人的举动。 如果说福尔摩斯擅长行为分析法，莫里亚蒂擅长心理分析法，那她擅长的就该是情感分析法了。 通过一个人的内在精神状态和外在情感表达，来判断他要做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进而去操纵他的下一步做法。 “小伯爵和文森特之间必然会有一战，我猜，他的哥哥可能也会登场，哪怕是以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爱丽丝推测道。 “那么，我们要站在哪边？” 威廉推动着棋子，他和爱丽丝在国际象棋上一直势均力敌，但这次他稍稍落后了一些，因为他也被凡多姆海威家庭伦理剧吸引了注意。 “虽然我很想说，胜利的那边。”爱丽丝微笑着移动着自己的国王，赢下了今天的第一局棋。 “但实际上，还是帮帮我们的小伯爵吧，在前任伯爵和死神面前，他的胜率有点低了。” “我还挺喜欢他的。” 坐在旁边的阿尔伯特若无其事地说：“看出来了，小伯爵脸上的吻痕都没洗掉呢。” “啊，因为我今天特意换了防水不掉色的那种。” 爱丽丝脸上浮起了促狭的笑容，“逗小孩真有意思，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要再逗逗他。”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在那艘注定会沉没的大船上。” 第61章 为我而活 听到这里，一直都非常镇定的威廉瞳孔骤缩，一颗心沉到谷底。 他在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前就知道泰坦尼克号的真相，也心知自己一定会上船，不管爱丽丝是否邀请。 他的责任心和骨子里的天性，决定了他完全没办法对这艘装满丧尸的船视若无睹。 哪怕这件事情和他毫无瓜葛，但他知道了，就得去做点什么。 起码他得上船，去确认这艘船一定会沉没在茫茫大海上，不会有任何一点靠岸的可能。 但威廉没想过爱丽丝也会去。 他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安全置之度外，但他没办法坐视爱丽丝陷入险境。 “爱丽丝姐姐……那艘船上太过危险，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威廉将自己心中的焦虑和刺痛压下去，开口劝道： “如果姐姐是担心福尔摩斯先生的话，那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在船上保护好他，确保他安然无恙的。” 旁边的路易斯微不可闻点点头，声音轻了一些，似乎试图用降低音量的方式来遮掩自己语气中的不情愿： “如果这是姐姐的期望的话，我也会保护他的，绝对会让他平安回来。” “姐姐没必要为了那个家伙犯险。” 爱丽丝注视着威廉，这局棋的胜负已定，他们显然都将注意力移到了棋局之外。 明明国际象棋是这样复杂的游戏，但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和情感，竟然比黑白两色的棋盘棋子更加复杂，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又束手无策。 “廉。”爱丽丝看着威廉眼瞳中忽明忽暗的光点，那似乎是灯光的映射，又似乎是什么其他东西。 “我并非是为了夏洛克才登上那艘船的。”她轻声说，“我是为了你。” “比起夏洛克，我更担心你。” 威廉的笑容在茫然中凝固了，他轻轻侧过头，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爱丽丝为什么会这样说。 “《圣经》说，‘人的罪才是人类的疾病、死亡与痛苦的根本原因。’” “前二者难以证实，但最后一种却显而易见，廉，时至今日，你仍然在为手上沾满他人的鲜血而痛苦吗？” 这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彼岸，穿过了风雨、浓雾、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哀嚎，恶毒的咒骂，所以变得飘摇，模糊，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威廉的表情仍旧固定在茫然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爱丽丝的眼睛，他想要躲避对方的视线，回避这个话题，逃去安全的地方。 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恰恰是眼前这个人的眼睛。 他不想说话，可旁边两道同样关切的目光如同一声声发问，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我并没有……” 威廉挣扎着想说出否认的话，但他知道，他的语气实在太过虚弱，听起来没有任何可信度。 他的确在为夺走他人的生命而感到痛苦。 哪怕他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恶贯满盈，知道他们死有余辜，但他仍旧会为此而感到痛苦。 一个人是没有资格剥夺另一个人活下来的权利的。 如果他这么做了，就证明他已经不再将自己视作纯粹的人，而是将自己看作高人一等，能够审判他人的存在了。 可他又偏偏心怀着人人平等的理想。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他的一切都是矛盾的，他的理想如此，他的人格如此，连他的善良也如此。 所以他总会感到疲惫，也总会心怀着‘如果死在前进的路上，那也是不错的结局’的想法。 过度体恤他人等于做事毫无原则，而如果既想保证自己的原则，又无法扭转本性一样的温柔，那能做的就只有折磨自己。 “廉，威廉，傻孩子。” 爱丽丝看着哪怕到了现在，还努力保持着危险，不想让其他人担心的威廉，眼中盛满了近乎于怜悯的温柔。 多可怜啊，这和不了光又同不了尘，可怜到不愿意让他人可怜的傻孩子。 因为善良，所以拥有比其他人都更宏伟更远大，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但同时也因为善良，所以行走在完成理想的道路上，才会如此痛苦，几乎遍体鳞伤。 在这个世界上，想凭借善良活下去，想凭借善良去拯救所有人，实在是太难了。 哪怕是神也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因为神创造的这个世界，既不善良，也不温柔。 爱丽丝想，所以才要让他蜷缩在我的怀抱中，栖息在我的羽翼下。 让他能够在我的保护中安然地休憩，放下那些痛苦不堪的噩梦和看不到尽头的理想。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 “辛苦了，威廉。” 爱丽丝轻轻伸手抚摸他的脸，肌肤相贴时所带来的温度温暖的不可思议。 仿佛时间倒转，十年的岁月不过是沙漏中倾泻而下的沙砾，转瞬之间就又回到了十年前。 在他们相遇的那个小教堂里，初见时的女孩也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温柔又专注，多情又寂寞。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相识了近十年。 人生中能有几个十年？ “我一直、一直很担心你，因为你一定会想法设法去救那些在船上的活人。” 泰坦尼克号的下面的货舱中全都是装着丧尸的棺材，但这并不代表这艘船没有活着的乘客。 实际上，这艘船有超过2000个乘客，这些乘客既被用来掩盖真相，防止人起疑，也被用来喂食丧尸，避免饿极了的丧尸提前吃掉船长和水手们。 这些人都不应该死，但在一艘装满丧尸，注定沉没在太平洋的船上，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威廉抿住嘴唇，他杀人不在少数，但从没有过见死不救。 哪怕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船上遇险，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你在意他人的生命，希望他人得到幸福，所以你一定会登上那艘船，亲眼看着船上的丧尸死去，亲眼看着乘客们安全回归。” “同样，我在意你的生命，希望你得到幸福，所以我也一定会登上这艘船，亲眼看着丧尸们死掉，和你一起平安归来。” “你必须平安回来，也必须幸福地活下去，这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 第62章 一生之盟 带着暖意的灯光映照在爱丽丝脸上，为她银色的长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那双紫色的眼瞳格外明亮，好像有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又好像映照着自己的眼睛。 威廉听到她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这地方近在咫尺，所以声音也无比贴近。 声音穿过了灯光、微笑、跳动的棋子…… 穿过了春日的暖风，夏日的风铃，秋日的红枫和冬日的雪人…… 但仍旧清晰又温暖，让人在听到的一瞬间，好像变成了跌进蜂蜜罐子里的小熊。 铺天盖地都是甜蜜的气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简直要就此沉醉过去。 “如果我们走的路是正确的，那我们就是同党。” “如果我们用的方式是错误的，那我们也是共犯。” “你的理想也好，你的罪孽也罢，其中都有我的参与，我过去不曾感到后悔，未来也不会退后一步。”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威廉听到，他的家人和爱人，他的共犯和同党，他的爱丽丝小姐，他未来的女王陛下，用不容置疑，不容反驳，不容抵抗的声音，对他说道： “既然我不曾放开你的手，那你也别想在我前面离开。”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你违背了，那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哪怕再有来生也如此。” “击掌为盟，以后每当你面临绝境的时候，都要记住今天我对你说的话。” “然后，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 “因为我已经承担了你的理想和罪孽，自此以后，你的生命就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你得保管好自己，因为我讨厌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 爱丽丝伸出手，如同当年从那场大火中逃出后，她伸出手，给他们一个新家时那样。 威廉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飞快地，飞快地，快到几乎要穿透肋骨，一跃而出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胸腔中激荡着某种澎湃而汹涌的情感，原本沉睡在谷底的心仿佛骤然飞上了云霄，正躺在云彩上睡觉。 轻飘飘，软乎乎，好似柔软的可以轻易揉捏成任何模样，又好像强大到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就好像是多年前，他独自坐在教堂中询问上帝，想要得到一个能够拯救自己，拯救所有人的答案。 而当他睁开眼睛时，上帝并未回应。 却有另一个人推门而来。 现在，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 对他说： 我们是共犯，我们是同党。 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此时此刻，心底油然而生的情绪，就是幸福吗？ 威廉想，除了幸福之外，他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觉得如此甜蜜，甜蜜到哪怕死亡近在咫尺，也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自己的手，贴合在伸向他的手上。 仿佛是地狱中的人，紧紧攥住那根垂落的，独属于他的蜘蛛丝。 …… 果然，威廉和爱丽丝才是最般配的。 阿尔伯特的脑海中瞬间响起这样一句话，并且觉得这话简直再正确不过了。 爱丽丝是温暖的巢穴，没有任何人不会为此而动容，人天性渴望温暖，渴望得到安全感，渴望被人爱、被人需要、被人包容。 而爱丽丝能够满足人类对于感情的所有需求。 她是最温柔的朋友，最体贴的亲人，最善解人意的心理医生，最可靠的人生导师，最值得依赖的主导者…… 有了她就有了全世界，有了她就有了避风的港湾，从此之后再无畏惧，只需要勇往直前就好。 而威廉，威廉的智慧和行动力让他像刀剑又像盾牌，他永远会将自己在意的人保护的滴水不漏。 他们像是两个相遇的奇迹，注定会一起改变整个世界。 阿尔伯特发自内心的相信这一点，同样也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 对于一个哥哥来说，没有什么比弟弟妹妹都得到幸福更让他感到快乐了。 阿尔伯特是这样坚信着的。 可即便如此，心中却仍旧有隐隐的阵痛传来，像是宝石深处裂开一道伤痕，微小隐蔽到难以察觉，但在阳光下一看，便知道是残缺的。 这种感觉太过矛盾，矛盾到让人无法忽视。 哪怕是阿尔伯特经年锻炼出来的贵族涵养和久经考验的社交礼仪，也在这种难以控制的难受感中败下阵来。 他决定换个话题，打断此刻空气中粘稠到让人窒息作呕的氛围。 “我们几个和小福尔摩斯先生是一定会登上船的，但那位小伯爵呢？他也会上船吗？女王不会允许吧。” 作为知道女王计划的人之一，阿尔伯特深知女王对夏尔·凡多姆海威有多重视。 毕竟是为丈夫挑选准备的复活容器，错过了这一个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原本是有两个的，但可惜其中一个已经损坏遗失了，余下的一个就变成了更为珍稀的孤品。 女王冒着被凡多姆海威伯爵知道真相的风险，也要让十岁出头的伯爵做自己的看门犬，更多是为了把人放在眼前，免得这个复活材料也没了。 否则得多有病才能刚干掉人全家，又立刻把遗孤拎过来干黑活啊。 赵氏孤儿都不带这么玩儿的。 “这就要看葬仪屋先生的能力了，传奇死神除了武力值之外，智力应该也不容小觑才对。” 爱丽丝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示意路易斯坐到自己对面，两人下一局指导棋。 “哦？爱丽丝，你和祂联系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尔伯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失衡的心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在威廉和刘联系上的时候。”爱丽丝笑着回答。 棋子再次开始移动，一个小卒往前踏出一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还是得先回归到开膛手杰克的案子上来啊。” “实际上，在我因为开膛手杰克案了解到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复活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既然先伯爵这么不喜欢英国，那还是尽早把他们踢出去的好，免得等我继位之后，大家再因为什么问题起纠葛。” “反正，现在不是已经有一个凡多姆海威伯爵了吗？” 第63章 黑市奇行 当棋子再度起跳的时候，在场的四人都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投射到棋盘上，其中又以路易斯为最。 他一向重视所有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哪怕只是和爱丽丝下一局棋，也一定会认真到全力以赴，好像要把每一个瞬间都刻在心底。 棋子落下的声音化作泰晤士河下游，尸体被扔进河水中的扑通声，寂静的书房转瞬间化作嘈杂的伦敦黑市。 在一片喧哗中，只有爱丽丝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那是几天前，我刚刚从阿尔伯特那里知道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复活的消息，又从亚修那里知道了女王的泰坦尼克号计划。” “出于好奇，我很想知道伯爵夫妇现在的情况，也想知道究竟有多少具丧尸被存放在伦敦黑市里，所以，我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当然，是在有汉娜陪同的情况下。” …… 在很多年以前，泰晤士河曾经也是伦敦人民的生命之源，孩子们也曾在河水边嬉戏，妇女们也会拿着陶罐来这里取水。 直到工业革命开启后，大量的有毒气体徘徊在伦敦的上空，形成了久久不散的毒雾，同时，无数污水被直接排放进泰晤士河，以至于河水上飘满了死去的白鱼。 若说河水的上游还勉强能称得上清澈宁静，那下游就是肉眼可见的喧闹肮脏，居住在这里的都是连市民身份也没有的人。 包括妓女，罪犯，小偷，异教徒，偷渡客等等在内，但也正是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大而隐蔽的区域—— 伦敦黑市。 每当深夜降临的时候，所有破破烂烂的屋子都会紧闭大门，漆黑的街面崎岖不平，这里太过狭窄，甚至不能让马车代步。 不过来玩的大人物到从来不担心会摔倒，因为只要他们拿着金币站在这条道路的起始处，就会有穿着整齐，蒙着面的仆从走出来，跪在地上让他们骑过去，在舒适的同时还能保证不弄脏客人的衣物。 如果愿意再花上一点小钱，还可以自由挑选满意的“马匹”，这些“马匹”里有身材高大魁梧的异教徒，也有身材玲珑纤细的吉普赛女郎。 如果客人满意的话，还能再花上一点钱，黑市里会立刻提供隔音良好的房间。 这就是伦敦黑市，只要花钱，无论什么样的服务，什么样的乐子都能买到。 爱丽丝走进这里的时候，是汉娜将她抱进去的。 她们没有走特殊通道，所以在进入街巷的一瞬间，一股湿润腐烂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简直像是有无数具尸体堆砌在这里静静腐朽一样。 街巷的尽头是走廊，走廊的尽头是长长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光秃秃的，出了一个漆黑的小洞，什么都没有。 汉娜将刻印着美杜莎的金币放进小洞里，里面飞快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丑陋又干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 “是妖精的手臂。”汉娜贴近爱丽丝轻声说道，“里面也许还有巫师，一些黑巫师会使用人类的血液和器官做研究。” “妖精这么丑陋吗？”爱丽丝也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 “不，巫师界的妖精和真正的妖精是不同的。” 汉娜轻声解释道，“真正的妖精们是从自然中诞生的，她们更像是某种精灵，或是自然、魔法的化身，或是某位自然之神的祭祀，就如湖中精灵薇薇安，她是妖精们的首领。” “而现在生活在巫师界的妖精，他们本质上是地精、哥布林、矮人一类的统称，只是某种存活年代久远，拥有一定智慧，并且非常贪婪的奇异生物罢了。” “真正的妖精们已经全部去了阿瓦隆，自亚瑟王死去之后，不列颠岛的神秘逐渐消退，这里已经不再适合妖精生活。” 汉娜的解释非常详尽，她简直像百科全书一样，对于异族的了解远在其他恶魔天使之上。 在她解释期间，石门内的妖精仿佛已经检验完了金币的真假，于是两枚金币又被从洞里抛了出来。 汉娜一手抱住爱丽丝，另一只手抓住空中的两枚金币，随即便见到巨大的石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上面出现一道道砖纹，并且向两边飞速退开。 一条笔直的通道出现在她们面前，和之前的道路不同，这条通道的两侧是由纯白色的大理石构筑，两边绘满了油画，无一例外都是神和他的使者在人间显圣的故事。 圣者救人于水火中，天使高居云端俯瞰世人，眼神悲悯，痛苦而沉默。 这让爱丽丝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荒诞感。 在这样一个几乎包含了所有罪孽，随时随地有人死去，甚至还有人逆转生死的地方，居然画上了这么多天使和神迹…… 但凡有谁真信神，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因为很快，通道尽头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那混杂着高声的叫卖，愤怒的呼喊，嘶哑的低吟…… 仿佛炼狱的大门打开，无数魔鬼争先恐后往外窜，他们时而痛哭时而狂笑，发誓要将人间变成新的地狱。 通道的尽头是一大片集市，无数撑起的棚子里买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随意看了几眼，爱丽丝就瞧见了孩童，肢体，骷髅，印第安头皮等等作为货品被出售。 “这可没什么好东西，真正的好货都在拍卖场上。”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对方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银灰色的头发和磷绿色的眼睛格外明显。 “葬仪屋。”爱丽丝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几乎同一瞬间，汉娜不自觉绷紧了身体，仿佛一柄蓄势待发的长剑。 “女公爵。” 葬仪屋的声音也很平静，爱丽丝曾经在凡多姆海威伯爵府见过他几次，那时候文森特还活着，没人知道这家伙也是个死神，只觉得他疯疯癫癫奇奇怪怪，又很神秘。 “你在这里，看起来死人复活的事情真的和死神相关。”爱丽丝幽幽地说道。 说来奇怪，尽管她们三个人中，汉娜和爱丽丝都戴着面具，葬仪屋穿着斗篷，但站在路中间仍旧应该非常显眼。 可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完全忽略了她们似的，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有人。 似乎是看出来爱丽丝的疑惑，葬仪屋笑了一声，很短促，“是巫师们的小把戏，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找一找他们。” “比如那些姓马尔福的，他们并不排斥和普通人做交易，毕竟他们的先祖还追求过伊丽莎白，反正有莱瓦汀的剑鞘在，那些巫师也伤不到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一眼汉娜，死神之镰可以斩断所有东西，但莱瓦汀之剑并不包含在其中。 那毕竟是象征着胜利和毁灭的神器，会被一个恶魔收容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这个恶魔还心甘情愿跟在一个人类身边，简直更加不可思议了。 爱丽丝皱着眉挡在汉娜身前，遮蔽了葬仪屋的视线。 她可没有忘记，汉娜曾经说过，眼前的死神曾经杀死过恶魔，“我想，你应该不是过来给我送情报的，葬仪屋，你有什么目的？” “小生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第64章 一个交易 说完了这话的葬仪屋径直往某个方向走去，爱丽丝轻轻拍了拍汉娜的手臂，两人很快跟在他身后。 集市的尽头有多条分支，分别指向了拍卖会、斗兽场、赌场和温柔乡，但葬仪屋走向了另一个荒草丛生的地带。 他速度很快，几乎是在飞跃，汉娜紧随其后。 行程持续了很久，久到爱丽丝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了伦敦时，葬仪屋才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小型城堡。 这座城堡不算起眼，在一片荒原中孤零零的，吸引爱丽丝注意力的并不是花园里枯死的花朵，而是站在其中的那对夫妻。 “凡多姆海威夫妇，你真的复活了他们啊。”爱丽丝喃喃说道，“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看起来很正常，完全不像我……” “完全不像你的母亲那样。” 葬仪屋把她未尽的话说完，“别这样看着小生，你已经知道小生是个死神了，那当初的事情小生自然也有所耳闻。” “实际上，小生当初还帮了一些小忙。” 葬仪屋耸耸肩，当初祂正是看到了公爵夫人复活的可能，所以才也插了一手，帮忙拦截了不少死神。 否则公爵的复活计划也不可能保密了那么久。 “过去失败了，但现在却成功了，你已经掌握了复活他人的方法吗？”爱丽丝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并不算彻底成功。” 葬仪屋叹了口气，他的眼中泛起平静却浩瀚的悲伤，就像是暴风雨前灰黑色的大海无声涨潮。 “他们能像活人一样行动，能说话，能思考，但他们实际上已经死了。” “不能吃饭，不用睡觉，没有呼吸，身体冰凉，像是有意识能行动的尸体，或是东方的僵尸。” 爱丽丝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即使这样，你也不想让他们死去。” “因为小生已经无法再接受，有任何一个凡多姆海威离我而去了。”葬仪屋看着远方的伯爵夫妇，几乎要落下泪来。 “所以，你想和我做的交易，和死而复生的伯爵夫妇有关？” “没错。”葬仪屋点点头，“想要杀掉你很不容易，小生也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小生希望能和公爵做个交易，用小生的一次出手，换你对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复活视而不见。” “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并不算难。” 爱丽丝不自觉转动戒指，泰坦尼克号、死人复活、神圣之桥几个词在她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一个计划在瞬间成型。 “葬仪屋，一时的视而不见又能怎么样呢？你难道希望伯爵夫妇一直生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吗？” 曾经和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的死神迅速回过神来，理解了爱丽丝此刻的话里有话。 “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威斯敏斯特公爵。” “首先，让我们换个地方谈吧，我对站在荒草中谈话没什么兴趣。” 爱丽丝露出一个微笑，转移谈话的地点也是掌握话语权的一种，她知道，葬仪屋不会拒绝。 葬仪屋果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不难。 伦敦黑市里有不少安全性和隐蔽性都良好的房间，这里谈生意、做买卖和找乐子的人除了权贵之外还有巫师，所以基本没人会在房间里进行监听。 “葬仪屋，你是否想过，带着伯爵夫妇离开英国？”爱丽丝开门见山地问道。 “离开英国？”葬仪屋怔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有这么想过。 “如果继续留在英国，伯爵无法踏足社交界，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但如果离开的话，他和瑞秋夫人完全能换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我可以让mi6伪造证件，等到了国外，他们甚至可以继续以凡多姆海威伯爵的身份活着，因为如果有人求证，我不会追究。” “克劳迪亚女士喜欢的法国，伯爵的朋友们生活的德国，或者意大利，或者岛国。” “如果他愿意去岛国的话，我可以直接把岛国送给他，让他做那里的总督。” “而你也可以换个地方继续研究死人复活的方式，也许以后真的能够研究出完美的复活方式，让伯爵夫妇彻底活过来呢？” 如果说一开始葬仪屋还抱着听一听的想法，那现在他彻底认真起来。 爱丽丝说的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更重要的是，作为传奇死神，他清楚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划分。 欧洲有死神管理处，东方有地狱阎罗，而那个小小的岛国，也有一个所谓的尸魂界。 欧洲死神管理处的大本营就在英国，所以葬仪屋不论是做实验还是搞事情都小心翼翼地，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半复活的儿子还需要高度关注。 东方的地狱体系完整，战斗力强，再加上有神州结界，不允许没有户口没有通行证的非人类进入。 但岛国就不一样了。 那里尸魂界管理的并不怎么样，甚至相当腐朽，在那里搞研究无疑比在英国方便得多。 看见葬仪屋心动开始思考的样子，爱丽丝微笑着又添了一把火，“更重要的是，伯爵一直想要摆脱女王的看门犬这个职位，对吧？” “从克劳迪亚，到文森特，明明一开始都成功摆脱了，但因为那两个孩子，因为女王想要复活丈夫的想法，所以又不得不将脖子伸进缰绳了，防止自己被直接吊死。” “但如果离开英国的话，所有的烦恼自然都不存在了，如果伯爵夫妇不适应也没关系，就当是一次长期的度假，以后还可以回来。” “反正到那时候，维多利亚女王也该死了。” 当然，等到那个时候，伯爵夫妇也该被自己的儿子踢出局了。 爱丽丝在心里补充道，她乐意把文森特夫妇踢出局，可没说要放夏尔离开，不当看门狗还有其他职位啊，多的是事情等着小伯爵做呢。 葬仪屋思考了很久，才带了点犹豫地说，“伯爵大概不会愿意的，因为那个孩子的灵魂，还在恶魔的手里。” 伯爵不会同意，意思就是你已经想同意了。 爱丽丝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指尖也不自觉在桌面上点了点，“那你们打算怎么把小伯爵的灵魂从恶魔手中夺过来，杀掉那个恶魔吗？” 葬仪屋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小伯爵也会死的。” 他叹了口气，回忆起过去多少带了些意兴阑珊，“当初小生能凭借杀掉恶魔的方式，将克劳迪亚的灵魂抢回来，是因为她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愿望并没有完成。”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灵魂并不完全归属于恶魔，相当于交易已经结束，并且交易的一方没有按要求完成任务，所以我能够成功。” “但现在，小伯爵的情况并非如此，所以我们只能先尝试着让他的愿望彻底失败，在这个基础上减弱契约的效力，再做尝试。” 第65章 一举多得 如果说葬仪屋是异族，所以对人类的情感和心理一知半解，只是顽固地抓住为数不多的残存的温暖，不肯让记忆中仅存的欢乐时光彻底消逝，才做出这种行为的话，那文森特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葬仪屋来说，对于一个死神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所以他想方设法也要复活伯爵夫妇，所以他费尽心思也要从恶魔手中抢走小伯爵的灵魂。 他刻意忽视了伯爵愿不愿意以这种形式一直活着，也刻意忽视了夏尔在复仇路上花费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应该并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这家伙重视家人，虽然有价值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亲人。 这家伙重视友谊，虽然有价值的人才能成为他的朋友。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夏尔·凡多姆海威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真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他就该干脆利落的放手了。 因为继承爵位的夏尔不再是孩子了，他做出的决定是需要被尊重的。 哪怕他复仇之后就会死，只要是他自己选择了复仇，那就该去支持他。 最多想想复仇之后怎么卡Bug不让他死，而不是直接挡在他复仇的路上。 不过…… 算了，没有凡多姆海威家庭伦理剧，她的计划还真不好实施下去。 “那么，带着小伯爵一起走，如何？”爱丽丝建议道。 “就在几天后，一艘名为泰坦尼克号的船将要从英国出发，一直前往美国，你可以带着文森特夫妇一起上船，然后吸引小伯爵也跟着上船。” “登上船之后，再强行带着小伯爵离开，如果文森特见到小伯爵也愿意离开，那他应该不会拒绝。” 也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文森特不知道会帮他儿子，还是会帮他爸。 反正她会帮小伯爵就是了。 爱丽丝心头难得涌出一股恶趣味。 她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称得上一对恶友，彼此之间互相看对方乐子，盼望对方倒霉，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也会出手相救一二。 当初文森特的死多少让爱丽丝遗憾了一两天，想死的人死不成，不想死的人轻易湮灭在大火之中，想想也让人觉得荒谬。 现在伯爵又活过来了，刚好可以在争王位除女王的同时，看看凡多姆海威家庭伦理剧，也算是放松一二了。 这两对父子全是犟种，看来泰坦尼克号上肯定会很热闹。 在爱丽丝不着边际的想着即将发生的乐子时，葬仪屋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会带着文森特他们登上泰坦尼克号。” “而我相信，只要小伯爵知道他的父母要上船，他自己也会上船的。”爱丽丝微笑着补充道。 同样，女王也一定会因此惊慌失措。 其他人维多利亚不在意，但夏尔·凡多姆海威，她为阿尔伯特复活挑选的身体，维多利亚一定会非常在意。 在无法通过正常手段，不引人怀疑的阻拦小伯爵登船的情况下，她一定会找人陪同，确保小伯爵的安全。 毫无疑问，爱丽丝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样，她就有完美的借口登上这艘船，并且挫败这个计划，到时候只要把问题推到小伯爵身上，女王总不至于和她未来的老公计较。 而且出了这么个意外，女王一定也会更加急切，不再抱着‘等夏尔再长大一些，直到他成长到我和阿尔伯特初见时的年龄，再用他复活阿尔伯特’的想法。 再让亚修旁敲侧击一下，争取泰坦尼克号之行一结束，就让女王实施神圣之桥计划。 然后名正言顺让小伯爵知道真相，接着亚修去和那个叫塞巴斯蒂安的恶魔打打假赛，而爱丽丝直接去白金汉宫干掉女王。 这样一来，小伯爵的仇人死了，恶魔和他的契约就不算完成。 伯爵夫妇离开了英国，同时带走了传奇死神葬仪屋，爱丽丝也不用再担心伦敦出现什么死人复活案件。 女王死了，爱丽丝就可以继承王位。 神圣之桥倒塌必定会引起地狱的大火，将整个伦敦化作一片火海，而她会给这些火焰指明方向。 地狱的火焰不正该灼烧罪孽深重的人，让他们去地狱里好好忏悔吗？ 至于哪些人罪孽深重，众所周知，天佑女王，谁和爱丽丝女王对着干，谁就罪孽深重。 如果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下去的话，那堪称一举多得，几乎肉眼可见之后的幸福结局了。 葬仪屋考虑的没有那么多，因为他除了凡多姆海威一家，其他什么都不太在意，对于这个计划，他只有一个问题。 “小伯爵也登船的话，不会有危险吗？” “他身边那个漆黑的执事会保护他的，我也会。”爱丽丝轻快地笑起来，“而且，泰坦尼克号上的那些丧尸，不也是你的盟友提供给女王的失败品吗？” “你大可以动动手脚，让他们不要苏醒的那么快。” 爱丽丝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下巴，思考着说道： “在航行过程中，只让很少的一部分苏醒过来，给伯爵和小伯爵的相遇增添一点危机感，同时也让船上的工作人员们慌乱起来。” “趁这个功夫，我让威廉直接把船开到岛国去，如果你决定就在那里做研究，相信带上素材总会让研究更加顺利。” “如何？” 葬仪屋按照爱丽丝的思路整理了一遍流程，不得不承认，如果按照这位女公爵的安排去做，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丧尸都运到岛国可能会造成一定的灾难，比如全灭之类的小问题。 但实话实说，葬仪屋也不打算和文森特夫妇一直呆在岛国。 他们毕竟还是更习惯欧洲的环境，最好是把实验场设在岛国，多制造一些实验素材，然后迅速一点研究出成果。 等到文森特夫妇真的彻底复活过来，他们无论是去法国、德国、意大利都可以，就当是家庭旅行了。 说起来，他们一家人还从来没进行过家庭旅行了。 想到这里，葬仪屋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荡漾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文森特夫妇彻底恢复，他们一家四口快乐生活的情景了。 “不得不说，小生真的被您的计划打动了，您可真不愧是个威斯敏斯特呢。”葬仪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 “不过，公爵，你一点都不关心那个小岛上的人民吗？” “以小生和伯爵的所作所为，大概率会让那座岛变成一座彻彻底底的死人之岛，接着整座岛屿大概都会被死神彻底毁灭哦。” 爱丽丝用诧异的眼神看他，仿佛有点不明所以，“那不是你和伯爵做的吗？关我什么事？” 葬仪屋被这句话呛了回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你什么事？ 这不都是你计划的吗？ 爱丽丝似乎看出了葬仪屋的无语，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这一点嘛，就涉及到了另一个计划了。” “这座小岛的毁灭，本身就是我给另一个人的报酬。” “你应该认识那个人啊，中国上海黑帮“青帮”的首领，中国贸易公司“昆仑”英国分店店长——” “刘。” 第66章 创造未来 若要说起刘，就不得不提到威廉。 因为爱丽丝和这个人的交集，本身是由于威廉的关系。 当然，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带嘤的大缺大德。 说起带嘤的大缺大德，那大概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先不谈那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能称得上不见日落的殖民地，就说是往东方贩卖鸭片，就是无法抵赖的罪大恶极。 而刘就深受其害。 作为心怀全人类，发自内心希望所有人，不论人种，不论国家的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威廉来说，他绝对不愿意看着这样的行为继续下去。 但实话实说，想要阻止，他无能为力。 威廉可以作为犯罪卿审判几个罪大恶极的贵族，但是没办法改变一国之策，那是只有爱丽丝登上王位，并且成为真正的实权女王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这并不妨碍爱丽丝提前拿这个和刘交易。 “我用不再向东方购买和倾销鸭片，以及和那个国家建交作为交换，来换取刘退出英国的地下交易场，至于那个小岛，是这次交易的赠品。” “威廉他是真的，在为这个国家所犯下的所有罪行而感到抱歉，因为他生长于这里，所以他便觉得，这个国家所有的罪孽都有他的一份。” “说实话，我没有他那么强烈的道德感，也并没有将他人的罪孽全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兴趣。” 爱丽丝坦诚地耸耸肩，葬仪屋对此不置可否。 他自己，他老婆克劳迪亚，他儿子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分别代表着三种存在： 道德感不强，道德感极低，不知道道德为何物。 和这一家子谈论道德属实是鸭子睁眼——大可（duck）不必。 “不过，既然威廉想要帮助他，那我就出手相助，如果威廉想要赎罪，那我也愿意做做好事，就当是哄他高兴了。” “而且，我还挺喜欢刘的国家来着。” 爱丽丝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汉字时不可思议的心情，在她原本的世界，那个曾受到光明女神神罚而死的勇者，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文字。 她甚至还记得对方用这样的文字写下了自己的口号：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可惜，想在一个魔法横行的童话世界实施，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现在既然有这样的可能，那她还是很乐意提供一些帮助的。 “很快，伯爵会被女王授命调查开膛手杰克案件，我会将他引到伦敦黑市来，而刘会一直引导他，让他发现死人复活事件，以及他死去的父母。” “那时候，还请您帮忙和伯爵一起，毁掉整个伦敦黑市，我相信凭借传奇死神的能力，这一点应该不难才对。” 虽然说死神杀掉活人是违规行为，不过葬仪屋早就叛逃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连复活死人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想必也不在意死神的那些规定。 “当然没问题，小生下手很利落来着，不过，公爵啊，那样可是会死很多很多人哦。”葬仪屋用袖子掩住嘴唇，笑得充满戏谑。 “啊，那不是你杀的吗？关我什么事。”爱丽丝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公爵啊，你一定会是个非常棒的女王。” 葬仪屋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定哪天你意外死亡，也会有死神前来救你呢……” “那我绝对会干掉那个死神的。”爱丽丝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唯有自由和死亡不能被剥夺。” 说完这话，她看向葬仪屋，“看起来，我们的交易已经谈成了？” “自然，自然，这样好的买卖，小生简直太乐意了。” 葬仪屋咧出一个灿烂到几乎有点恐怖的笑容，“小生会好好配合的，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就离开英国。” 起码在眼前这位女公爵还活着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 “以上，就是我和葬仪屋的交易内容。” 爱丽丝将几天前的黑市交易娓娓道来，当然，她刻意省略掉了打算把岛国变成丧尸围城，也省略掉了打算把整个黑市连根拔起。 说实话，对这些行为她没什么罪恶感，就像圣茹斯特说的那样： “没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当上国王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爱丽丝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再说，既然她自带神之恩宠的buff，那就证明无论她做什么，神都会原谅她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罪就都应该算在神的头上，因为是神纵容她这么做的。 总之与她无关。 不过，总还是要体谅一下威廉的想法。 爱丽丝放下棋子，快棋本身就是速战速决的下法，甚至可以说是凭借着直觉和本能去下棋。 在这一点上爱丽丝几乎是战无不胜，因为她的直觉总是特别准。 “路易斯总是不够相信自己。”爱丽丝轻声说道，“你越是怀疑自己的棋路，越是会放慢速度，而你每次放慢速度，我就知道你开始犹豫不确定起来了。” “那个时候，我想击败你就变得非常容易了。” 路易斯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这个问题持续了很久，但很难，基本没办法改变。 这本质上是因为他周围的天才实在太多了，作为这些天才中的普通人，他更习惯像棋子一样按照吩咐去完成命令，而不是像棋手一样总揽全局进行思考。 不过在路易斯心里，做一枚棋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一直有棋手需要他，那他就永远不会后退。 他会因为被需要而收获安全感，以及前进的动力。 “所以，一切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阿尔伯特忍不住站起身，他心中的感情极为复杂，毕竟在一开始，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离自己的目标如此接近。 回忆起初见时说的话，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把国王和贵族都送上断头台，但他们的确要跟随着新的女王步入新的世界了。 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以至于让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 “未来……会怎么样呢？”他喃喃道，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大概会是，我们都希望的样子。” 爱丽丝微笑着说，“因为，它本身就是由我们来创造的。” 第67章 列车启程 伦敦国王十字站台的大厅灯火通明，这座站台建成已有四十余年，从砖石到座椅都透露出饱经风霜的陈旧。 时不时还会有数十只鸽子呼啸而过，抢夺行人拿在手上的三明治，或许是因为前两天才下了雨，它们飞行时羽毛都带着未干的湿气。 “究竟还要等多久？这地方真的还能用吗？” 夏尔·凡多姆海威站在时刻表下面，听着时断时续的广播，整张脸都黑的像煎糊了的土豆泥。 这几天对他来说可谓是一场糟糕至极的噩梦。 在伦敦黑市又遇见了如同当初一样奴隶拍卖和邪///教献祭，开膛手杰克是个被召唤出来的幽灵，外表看上去甚至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调查到一半遇见了身上满是缝合线，到处咬人的尸体，跟着尸体又看见了他活了，但没完全活的父母和哥哥…… 还不等他理清思路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葬仪屋抡起大镰刀无差别攻击，差点一镰刀把塞巴斯蒂安腰斩。 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个伦敦黑市直接化作一片火海，遍地都是浓腥味的鲜血，有别人的，有塞巴斯蒂安的。 他们踉跄着从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逃走，伴随着尖叫、哀嚎、痛哭和狂笑，整个世界仿佛化作炼狱。 而那条长长的通道中，墙壁两面绘制的天使们仍旧高高在上，悲悯而沉默地注视一切。 于是就这样，一切都无疾而终了。 开膛手杰克下落不明，但大概是死了。 伦敦黑市彻底瓦解，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把下伦敦烧成了一片白地，如果有人能从这样的大火里幸存下来，大概也不能继续停留在人类的范畴里。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段时间贵族中葬礼不断，不是死于疾病就是死于意外，死者无一例外都没有尸体，也算是蒙上了一层遮羞布。 女王没有怪罪的意思，说来奇怪，女王看上去对这次意外甚至有点满意，似乎挺高兴伦敦黑市从伦敦地图上彻底消失。 真正烦恼的只有夏尔·凡多姆海威。 因为葬仪屋消失了，带着他不知道究竟是没死，还是被复活过来的父母。 在他和塞巴斯蒂安对战的过程中，只遗落了一张船票—— 泰坦尼克号首航的船票。 这也是夏尔会出现在车站的原因，南安普敦港口距离伦敦有一定距离，坐马车去显然不现实，唯一的选择就是坐火车。 但英国铁路系统的伟大之处显然无需多言，它如同在上帝面前宣誓的婚姻一样神圣而值得尊敬，因为二者的相似之处实在太多了。 比如广播系统永远鼓励你一直往前走，但从不告诉你终点在哪里。 比如它偶尔罢工或直接停在半路上，经常偶尔，但你除了忍受别无他法，除非你愿意徒步走向终点。 在夏尔的脸已经黑到从烧糊的土豆泥转向烧糊的仰望星空派时，沙哑模糊的广播声终于响起： “前往……南安普敦港口……已经到达……请等待……” “它说什么？” 人类的听力系统和理解能力显然无法对接广播中传来的声音，但好在恶魔勉勉强强能够接收到信号。 “少爷，我们大概可以出发了，列车已经停靠在站台上了。”塞巴斯蒂安长舒了一口气，显然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毕竟如果铁路工人继续罢工下去，他估计眼前失去耐心的少爷就要让他行动起来，比如把蒸汽动力换做恶魔动力，亲自推动列车前行什么的。 特供给贵族的列车车厢并没有多少人，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前往美国的航船感兴趣。 在绝大多数老牌贵族眼中，美洲仍旧是当初蟒蛇呲牙，蚊子巴掌大的不毛之地。 但正因为人少，就显得熟面孔格外多。 “威斯敏斯特……女公爵？”夏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鸽子一样抬起头。 “哎呀，可爱的夏尔弟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爱丽丝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小步跑过来，微微弯腰在他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等等……你……你做什么啊！” 夏尔大惊失色，这几天来的焦虑和烦躁不安都被甩到了脑后，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女公爵那张放大的脸。 “矜持一点可以吗？不要每次见面都逗我啊！” 他一边擦脸上的吻痕，一边忍不住左右张望起来，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脸上挂着明显的假笑，之前见过的福尔摩斯侦探抱着手臂审视着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 只有华生医生和女仆小姐仍旧温和平静…… 不，也不怎么平静，华生医生眼睛里的光简直比车站的灯还要亮。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啊，我也是被迫的啊！ 夏尔忍不住在心里申诉道。 “因为显然，在场的其他几位都很乐意被迫呢。” 塞巴斯蒂安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小声嘲笑道，“其他人可不像少爷这么不解风情，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少爷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可她明显是在逗我好吗？”夏尔忍不住瞪了看好戏的恶魔执事一眼。 “我想，在场的其他几位也很乐意被逗。”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而且，少爷，您刚才不是可以直接躲在我后面吗？” “我没反应过来。”夏尔毫不犹豫回答道。 他们说话的时间，爱丽丝已经踏进了车门，“两位，再不上车的话，下一趟车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哦。” 反应过来的主仆二人赶紧进去，正听见华生医生长叹一口气： “真不知道今天的列车为什么这么慢，我们明明已经晚出门了三个多小时，居然还是早到了半小时。” “因为铁路工人又罢工了嘛。”爱丽丝耸耸肩，坐在了他身边，夏洛克立刻跟着落座，坐在爱丽丝的另一边。 “你不是该习惯了吗？华生医生，上一次的仁爱医院让医生们罢工，这一次的节俭行动让所有铁路工人罢工。” “英国的每一天都如此精彩，你知道有什么会来，但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什么时候来，为什么会来。” 阿尔伯特笑着接下去，“听起来像爵士乐？” “不不不，爵士乐是由节奏组成的，英国政府是由错误组成的，不断犯错再不断遮掩，辅加一些拖延决定，回避问题，歪曲事实和篡改数据。” 爱丽丝轻快地说：“这就是英国。” 第68章 论带嘤 在场的其余人听到这话都很平静，只有单纯善良的华生仍保有一丝期待和乐观。 “但是，前不久怀特利议员提出的法案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应该会好很多吧。” 提到这里，坐在不远处，还不自觉用手挡在脸上的夏尔也提起精神，将视线转移过去。 最近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亚当·怀特利议员的报道，简直要将这位受尽委屈的“伟人”视作十九世纪的圣方济各了。 “也许。”爱丽丝暧昧地笑了笑，并不对这天真的发言施以打击。 一边的夏洛克无情戳穿了事实，“想也知道不可能啊，约翰，你难道指望那些只当过医生、律师或记者的人成为大臣，就能管理好国家吗？” “将上院议员从继承制改为选拔制，也不过是把一批蠢货换成另一批蠢货罢了，首相任命绝大多数的大臣，都会选择和他们擅长的领域毫不相关的职位。” “这样可以大大避免于任命一个对他构成威胁的贤才。” 这话简直不像是夏洛克说的。 华生惊讶地看着夏洛克，“我真不敢相信，夏洛克，我以为你对一切和政治有关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我确实不感兴趣。”夏洛克耸耸肩，“这东西和真假对错毫无瓜葛，你尽可以胡说八道，反正只要有人说，就会有人信。” “但鉴于我家里有两位杰出的政治家，所以多少会听到一些，你总不能让我删除大脑中他们说过的话吧。” 尽管用了“他们”这个代指，不过华生很清楚，夏洛克指的更多是女公爵。 因为显而易见，麦考夫说的话他一半根本不听，另一半听完就忘。 两位杰出政治家之一含笑回答，“也没有这么糟，这种被选拔出来的大臣和贵族们相比，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比如说？”夏尔终于放下手，在场几个人都能清楚看见他脸上根本没擦干净，仍旧痕迹清晰的口红印。 “比如高度的思想服从性以及精神可操纵性？”爱丽丝思考了几秒，这么回答道。 “这听起来可真不妙。”华生坦诚说道。 爱丽丝摇摇头，为他解释道，“不不不，这相当重要，华生医生。” “一个人如果聪明，那他尽可以施展才华，但一个人如果蠢，那他就得听劝。” “以前的上议院是个动物园，里面到处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猴子和猩猩，未来的上议院好歹能成为植物园，虽然他们还是听不懂人话，但起码他们知道不说话。” “而且，我们有忠诚可靠的文官们在呢，不管怎么说，在牛津剑桥拿一等学位的人，总比毕业于伦敦学院的人可信，不是吗？” 夏尔若有所思，对于他来说，这一类的知识反而比较陌生。 贵族们服侍女王，大臣们听命于首相，两套体系基本已经隔离开了，再加上作为直接听命于女王的恶之贵族凡多姆海威，他们家在上院根本没有世袭的位置。 他的未婚妻伊丽莎白的父亲米多福特侯爵家倒是有，但对方既是侯爵，又是女王骑士团团长，想也知道不可能削到他头上去。 至于…… 夏尔将目光转移到爱丽丝身上，至于威斯敏斯特女公爵，那就更不可能了。 英国议会又称威斯敏斯特议会，议会体系又称威斯敏斯特体系，自有议会以来，一直是在威斯敏斯特宫举行。 在这种情况下，剥夺威斯敏斯特女公爵在上议院的世袭贵族爵位，那这个议会还开不开了。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泰坦尼克号上未知的一切赶走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真相，想知道父母和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华生继续问道，“如果文官们比大臣更值得信任，那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做大臣？”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趣，但同样也证明这位善良忠实的医生是真的对政治不太了解。 “因为他们一旦成为大臣，就不再值得信任了。” “大臣们需要政绩，需要不断出现在公众面前，像个漂亮的演员，或是滑稽的小丑，来获取更多的选票，以便于他在十一个月之后能继续做大臣。” “而文官们长期呆在一个岗位上，他们通过考核进入，在漫长的升职制度中逐渐积累经验，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稳定的政府和不变的政策值得欢迎。” “对于政客来说，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民众会觉得你登上高位是个错误；而对于文官们来说，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做错。”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文官和政客相当于两个同样优秀又同样糟糕的司机，不论上坡还是下坡，文官永远踩刹车，政客永远踩油门。” “这样比较起来，自然还是文官们比较好，虽然国家爬上新高度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但起码不至于在下坡路上狂飙突进。” 爱丽丝详细地讲解道，这个比喻相当生动，显然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够听懂。 听懂的华生长叹了一口气，“听起来都挺糟糕的，我以后很难直视报纸上政客们的脸了，毕竟我正是这辆车里的乘客之一。” 车厢里的气氛陷入消沉，负责转移话题活跃氛围的仍旧是阿尔伯特，他极其擅长此道，相当迅速地提起了两个绝对不会出错的人物。 “说来奇怪，大福尔摩斯先生和红女士不参与我们此次旅行吗？我还以为这是威斯敏斯特的家族旅行呢。” 在场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了，包括华生。 因为他开始思考一件事，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加入威斯敏斯特大家庭的。 夏洛克显然察觉到他的怀疑，扬了扬眉说道，“约翰，三对三。”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华生居然诡异的听懂了。 莫里亚蒂家有三个人，所以福尔摩斯兄弟俩把他也归入了福尔摩斯，以达成三对三的对抗阵营。 这让华生难得有点无语，有没有可能，他已经结婚了，他和玛丽连孩子都有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加入的。”夏洛克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继续说道，“我们得保证你是队友，不是对手。” 可以一起肘击莫里亚蒂，但不会背刺福尔摩斯，是吧？ 伦敦好室友再次听懂了这句暗示。 此刻，他内心居然涌起了一种别样的冲动，似乎加入福尔摩斯阵营，也挺不错的。 这样近距离观察福尔摩斯对战莫里亚蒂，以及女公爵端水日常，他新书的素材库都满溢了。 除了《福尔摩斯探案集》，华生偶尔也会想写些其他东西，反正他可以换个笔名嘛。 只要写的狗血一点，离奇一点，再脱离现实一点，也不担心被看出来。 第69章 喜剧悲剧论 “啊，麦考夫他有不得不去做的公务。”爱丽丝停顿了几秒，才说道，“安洁莉娜所在的王立伦敦医院出了一点小问题。” 当然，以上二者都是借口。 爱丽丝半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在心中说道。 此次的泰坦尼克号之行计划的很完善，如果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下去，那么未来的格局就彻底稳定了。 自此，无论是哪个片场的主角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等她成为女王，就一把火烧死绝大多数的贵族，然后换听话懂事的上任。 至于首相，现任首相手段狠利，但好在他和阿诺德相互制衡，完全可以一起退场。 爱丽丝对现任首相毫无好感，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对阿诺德就有多满意。 如果说麦考夫是个能够操纵体制的天才，汉弗莱是个善于掩饰体制的聪明人，那阿诺德就是真正属于体制的人。 对于这种人来说，他不需要操纵体制，也不需要掩饰体制，因为体制会为他让步。 前任威斯敏斯特公爵显然喜欢这种心狠手辣，手段凌厉的硬核狠人。 因为他的控制欲并不强，只要方向一致，他并不介意自己的代言人自由发挥。 但爱丽丝不一样。 爱丽丝更希望他们像列车一样，每辆列车都觉得自己是独立的，不过它们总会按照铺好的轨道前进。 她当然也会给予列车适当的自由，但这种自由更多局限在刷什么颜色的漆，挂什么类型的装饰品。 至于在哪里出发，在哪里终止，中间在哪里停靠，停靠多久，这些当然都得由她来决定。 原本爱丽丝的控制欲并没有这么强，只是前任公爵的纵容、汉娜的无条件支持以及麦考夫的教导叠加在一起，形成了量变产生质变的结果。 所以她才这么喜欢汉弗莱，对方聪明又不够灵活，有野心但又局限在体制内，有能力又温顺懂事。 哪怕没有阿诺德那么圆滑，麦考夫那么聪明，这在政治上无疑是一种缺点，在爱丽丝面前则不是。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等来自己的勇者，所以她格外喜欢去做别人的勇者。 高高在上，从天而降，像救主拯救驯服的羔羊。 更何况，汉弗莱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不错的搭档，他的现任大臣，吉姆·哈克，完全是个做首相的好苗子。 好控制，会变通，人缘好，没有坚定的观点，不会自作聪明，智商不太够用。 没有做出改变的坚决意志，能够轻易被操纵，容易引导，并且愿意把管理国家的事情交给专家。 这样的人简直是天生的政治家，虽然不会有任何成就，但不做错任何一件事，本身就是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如果一切顺利，爱丽丝从泰坦尼克号得胜归来，她就能在解决维多利亚，登上王位的基础上，推动吉姆·哈克登上首相的位置，进而通过操纵汉弗莱操纵这位新首相。 大英当然是君主立宪制，首相当然有最终决策权。 可如果对方自愿将决策权交还到爱丽丝手上，那么为了国家得到更好的发展，民众过上更幸福的生活，爱丽丝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 但同时，她也做好了另一个准备。 那就是，假如泰坦尼克号计划不顺利的备案。 一个计划有最好的发展，自然就会有最坏的发展。 比如葬仪屋中途反水，比如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发疯想要直接毁灭英国，开着船带着丧尸再回伦敦，比如死神协会觉得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使用保密法干掉所有知情者。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恒定的，连拯救世界的勇者都会跑单，出点意外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针对这种最糟糕的情况，爱丽丝也准备好了备案—— 那就是带着所有人一起死。 借助丧尸干掉船上的所有活人，接下来这艘船是沉没还是开回英国本土，就听天由命了。 刚好船上坐了莫里亚蒂三兄弟，是《忧国的莫里亚蒂》的主要角色。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华生，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主要角色。 夏尔·凡多姆海威和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是《黑执事》的主要角色。 能带上这么多主角一起死，怎么想命运点数也不会少。 虽说没能带上《是，大臣》和《伯爵与妖精》的主角，但假如他们运气不好，泰坦尼克号开回了英国，那是死是活也得看命了。 不过就算泰坦尼克号真的沉在了大西洋里，失去希望的维多利亚女王会做出点什么，也实在难以预料。 这样一来，如果一切顺利，爱丽丝能操纵所有人，大赚一笔；如果一切不顺利，大家都死在船上，她也能捞回本。 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爱丽丝也会竭尽所能避免，不过提前做好预案仍旧有必要。 至于把红夫人和麦考夫留在英国，一方面因为他们本身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光环，安全得不到保障；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自己的私心。 在这个世界里，和爱丽丝牵绊最深的无疑是前任公爵，阿尔弗雷德，汉娜、麦克洛夫特和安洁莉娜。 现在前任公爵已经死了，如果情况真的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到了大家必须同归于尽的时候，那她会让汉娜离开，回去保护阿尔弗雷德、麦考夫和安洁莉娜。 这样哪怕她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些她在意的存在也能继续活着。 哪怕他们会活得痛苦，哪怕他们可能遇到其他波折。 但总之，爱丽丝已经尽力了，她问心无愧。 当然，她绝对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尽管大多数时候，悲剧总是能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但喜剧才更加深得人心。 想到这里，爱丽丝的笑容也越发温柔，她收回视线，笑着说： “麦考夫去解决艾琳女士不慎得到的一份名单了，那东西拿着可是很烫手呢。” “至于安洁莉娜，王立伦敦医院来了位有趣的小姐，没经过任何训练，只靠自己的家庭关系就做了医生。” “似乎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是因为安洁莉娜是医生，所以才看重她，于是自己也想方设法挤进去了，结果却在医院里也想被人哄着做大小姐。” “这可把安洁莉娜气得不轻，发誓要给她和她的家人一点颜色瞧瞧。” 第70章 艾德勒名单 “是那位艾琳·艾德勒女士吗？究竟是什么重要的名单，居然要让大福尔摩斯先生亲自去查？” 阿尔伯特很给面子的继续问下去。 一边的夏尔倒是对这个名字更加好奇。 艾琳?艾德勒，又一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名字。 贵族们对彼此大多知根知底，听阿尔伯特的说法，这位艾德勒女士显然是个名声不小的人物，他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想到这里，夏尔干脆直接开口问道： “这个艾德勒又是谁？能拿到重要的情报，难不成和米尔沃顿一样，又是个情报贩子？” 他省略了一句话没有说—— 什么情报都能被泄露出去，大英政府怎么漏的跟筛子似的。 这个问题让阿尔伯特停顿了一下，开始犹豫要不要给出答案。 倒不是因为艾德勒女士本人的情报有多么重要隐秘，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似乎都不应该是和孩子讨论的话题。 哪怕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伯爵了。 于是，阿尔伯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爱丽丝。 似乎是看出了阿尔伯特的为难，爱丽丝忍不住轻笑起来，“我以为比起艾琳的身份，你会对她拿到了什么情报更感兴趣？” 事实上，夏尔对两个问题都挺感兴趣。 但他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愿意告诉他艾德勒的身份。 不过没关系，反正没有塞巴斯蒂安查不出来的事情，这样一来，知道后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干脆顺着爱丽丝的话问下去，“那么，这位女士窃走了一份什么样的情报？能够让福尔摩斯先生亲自去查。” 作为直接服务于女王的恶之贵族凡多姆海威，夏尔还是知道麦克罗夫特的在哪里任职的。 “嘛，这个问题可有不少有趣的回答。” 爱丽丝忍不住轻笑起来，“军情五处公认的回答是，这是一份和法国大革命有关的文书。据说法国大革命的引起者和操纵者，正是我们派出去的特工。” 这话刚一说完，阿尔伯特就笑着回答说：“看起来，这显然不是真正的答案。” “为什么这么说？”华生不明所以的问。 “根据政治第一定律，只有官方否定的才是确切的事实。凡是放出来让人议论的，都是存疑的。” “再者说，我们和法国之间的关系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别说是法国大革命了，再往前推一些，就算是查证出滑铁卢战役全都是英国人的功劳，大家也会欢欣鼓舞地相信。” “这可不是什么需要掩盖的丑闻，而是值得骄傲的真相。” 华生思考了片刻，不得不承认，阿尔伯特这话全是事实。 一边的爱丽丝也笑着补充，“就算这件事并非发生在法国，而是发生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大家也都会相信的。” “毕竟，说起干涉他国内政，我们大英可是资深的行家，哪里有争端，哪里就有我们。” “外交部几百年来不变的政策，就是创造一个分裂的欧洲，保证他们不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而我们则能和所有敌人联手，一起对抗其他敌人。” “这些年，我们联手荷兰对抗西班牙，联手德国对抗法国，联手法国和德国一起对抗意大利，又联手法国和意大利一起对抗德国。” “分裂天下，效果好极了。” “但这些不是历史吗？”旁边的夏尔忍不住插嘴道。 “是历史，也是现行政策。”爱丽丝轻快的说。 “我们试过通过外部进攻来统一整个欧洲，但显然没有成功，所以我们打进去，将它从内部分裂开来。” “鼓动德国对抗法国，鼓动法国对抗意大利，鼓动意大利对抗荷兰，让内部乱成一锅粥，效果好极了。外交部的文官们每天忙碌又高兴，都觉得光辉岁月又回来了。” “所以所谓的法国大革命是英国人引起的这一猜测，完全不算是什么黑历史，欧洲，美洲，非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分裂和政变，也许都和英国人有关。” “别人知道这一点，我们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大家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罢了。” “就算这件事情真的传开了，法国人的反应也只会是赶紧把事情的真相掩盖过去，毕竟他们一直以自己的自由主义，抗争精神还有开放性的态度为傲。” “如果是在英国传开，大概还会有些许民众欢欣鼓舞，毕竟我们已经好久没赢过法国了。” “回顾历史，上一次胜利还是滑铁卢战役。” 这一番话说的夏尔目瞪口呆，连旁边的塞巴斯蒂安也忍不住点头说道： “人类的所作所为总能给其他种族带来完全不一样的震撼，有时候，哪怕是恶魔，也会为人类的行为而感到震惊。”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华生医生，其他人显然都知道他的身份，而华生也只以为他是打个比喻，所以并不觉得惊讶。 爱丽丝轻笑着认可他的话，“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而历史却格外漫长。” “这给了我们无数试错的机会，在诞生光辉的同时，也为我们带来了无数糟粕。” “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像人类一样，热衷于内部斗争和自相残杀。这是长生种们所做不到的，正因为他们的寿命无比漫长，所以各种变动才格外缓慢。” 塞巴斯蒂安听完这一番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的目光在这节车厢里环视了一圈，除了同为恶魔的汉娜之外。其余所有人的灵魂都对恶魔有极大的吸引力。 强烈的仇恨，崇高的理想，漫长的孤寂，坚定的正义…… 所以说，人类真是一个有趣的种族，恶魔们心甘情愿作为奴仆，也要获取他们的灵魂，也许正是因为只有这样香甜可口的食物，才能为他们漫长又无趣的生命带来些许的慰藉。 否则，在地狱中长久的岁月里，哪怕是恶魔也会因为枯寂的生活感到无聊透顶。 这个宏大的话题能够让恶魔开始深思，但显然无法打动夏尔。 他把问题拨转回一开始，“所以，那位女士到底得到了什么情报？” “啊，那确实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是一份间谍档案，里面记载了英国近50年来派出去的各个间谍。”爱丽丝如实回答道。 她倒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先不说这节车厢上的人都不太可能泄密，就算真泄密了，爱丽丝也不在意。 因为艾琳?艾德勒和间谍档案现在都在她手上。 “这些人有的在他国政府身居高位，有的则长期潜伏，随时可以对他国政要动手。” “过去的历史不值得纠缠，但未来的政策随时会发生改变，这些人一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如果艾琳女士披露出去，外交部会头疼很久，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也要加班加点，想方设法把这些特工引渡回来。” “所以艾琳女士也很头疼，她当初只是和某位王子殿下玩儿了一场小游戏。谁知道他为了讨美人欢心，将这样重要的情报都拱手让人。” “女王为此大发雷霆，把我那位亲爱的表哥直接扔到了殖民地，现在他大概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与鳄鱼作战呢。” “于是问题就转移到了艾琳女士身上，如果她不交出这份情报，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会追杀她到死为止。” “但如果她交出了这份情报，谁能够保证她没有看到过？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泄露出去？大家还是会对她追杀到死。”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现在我们的盟友和敌人，也就是法国，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正在想方设法提前找到艾琳女士呢。” “麦考夫为此大感恼火，他忙到熬了好几个通宵，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和我们一起来出游了。” 第71章 选择 当然，麦考夫之所以一直找不到人，爱丽丝也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因为是她让阿尔弗雷德把艾琳藏起来的，这位女士现在正呆在某一座隶属于弗里德里希公主的城堡中，只待之后爱丽丝空闲下来，安排她假死。 毕竟作为军情六处的老领导，现在绝大多数特工的学习教材都是由阿尔弗雷德编写的，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到任何缺漏。 用这种方式将麦克罗夫特留在英国，虽说有点儿加大他的工作量，但想到他最近不断增加的甜品食用量，想来也算两两抵消，刚刚好。 和政治相关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大家把目光转移回泰坦尼克号身上。 其中最感兴趣的还要数华生医生，他是真心把这次航行当作家庭旅游了，甚至有点遗憾没带上玛丽。 因为玛丽严重晕船，并且对这艘邮轮的安全性保持怀疑。 但华生对这种怀疑不以为然，他兴致勃勃的说：“最近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说泰坦尼克号是世界工业史上的奇迹。” “我来之前翻阅了一下白星公司公布的资料，这艘邮轮不仅排水量空前，船上还配有室内游泳池、健身房、土耳其浴室、图书馆、升降机和壁球室，听起来就很适合旅游放松。” “而且，航空公司的人把这样的话都写在了宣传手册上。” 华生用郑重的口吻说：“就是上帝亲自来，他也弄不成这艘船。” “这可不准。”爱丽丝带了点冷幽默地在心里回答他，“应该说就算上帝亲自来，这艘船也必沉无疑才对。” 先不说最底层的货舱里全是装着丧尸的棺材，就是邮轮本身都有着不会对外言明的失误。 这艘邮轮上一共只有20艘救生艇，但凡出现任何意外，那大家基本上都逃不过一死。 想来白星公司的人大概也是收到了某种暗示，比如这艘游轮绝对不会沉，所以没必要准备那么多救生艇。 好在他们也算早有预备，爱丽丝提前让阿尔弗雷德和海军打过招呼，救援船24小时随时准备着，并且装下所有人都绰绰有余。 夏尔对于这艘船的资料并不太在意，他更在意女公爵为什么会登上这艘邮轮。 是皇家游艇损坏了还是皇家海军死光了，就算是私人出游，他也不信威斯敏斯特会没有自己的豪华游艇或私人帆船。 这次泰坦尼克号首航虽说宣传的铺天盖地，但真正登船的要么是些落魄贵族，只能靠这种寒酸的活动来撑撑场面，要么是些新兴的暴发户，想靠这种航行来傍上一二贵族，以提升自己的身价。 毕竟作为邮轮，这艘船有头等舱也有下等舱，各种娱乐休闲室也要和他人共同分享。 如果不是为了调查自己父母的情况，哪怕是夏尔也不会考虑坐这种船出行。 更别说是女公爵，要是白星公司知道对方登船的消息，非加大宣传力度到全世界都知道不可。 “威斯敏斯特……”在爱丽丝的目光逼视下，夏尔明智的迅速改变了称呼，“爱丽丝公爵。” “您是因为什么登上这艘邮轮呢？如果是家庭出游的话，我想您应该有私人游艇才对。” 爱丽丝用手撑着侧脸，笑着逗他，“从来都不肯叫我爱丽丝姐姐的夏尔弟弟，你又是为什么登上邮轮的呢？” “难不成是因为未婚妻也要去？” 夏尔先是茫然，紧接着大惊失色，“莉兹也要去？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因为陪她一起去的人是你哥哥啊。 爱丽丝难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喜欢HE的编剧兼导演，她天生对主角抱有好感，尤其是秩序善这一侧的主角。 再加上夏尔比她小近十岁，现在还没成年，性格还欲拒还迎的可爱。 所以哪怕她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认识更久，她也更喜欢夏尔一些。 毕竟和他心黑手狠的爹相比，这孩子善良的简直像个天使。 有葬仪屋这个内应在，爱丽丝自然知道凡多姆海威的情况，已经复活的伯爵不会告诉妻妹红女士，但肯定会联系自己的妹妹法兰西斯。 血缘永远是亲人之间难以分割的纽带。 和伯爵一起秘密寻找法兰西斯的，还有那个被操纵的傀儡，也就是真正的长子夏尔。 他的状态可比伯爵夫妇糟糕多了，因为他的灵魂早已作为祭品，被遵从召唤而来的塞巴斯蒂安吃掉了。 没有灵魂的存在，哪怕不像失败品一样化作丧尸到处咬人，也没有自己的认知，更像是一具被操纵的傀儡。 大概是文森特不好意思亲自下场和自己儿子打擂台，所以就操纵着另一个儿子上场。 就从把未婚妻伊丽莎白抢过来开始。 也是很会玩了。 这也是爱丽丝不希望红夫人登船的原因之一，红夫人和伯爵夫妇的关系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要是这两个人真的彻底复活了还好，关键在于，他俩也还是半成品，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怎么样。 失去一次的痛苦勉强可以靠时间和爱来治愈，但再来一次，那和噩梦有什么区别。 与其让安洁莉娜来这艘邮轮上，看半死不活的姐姐和初恋大战外甥，一边犹豫自己是该帮活着的外甥还是死了的外甥，一边又要考虑爱丽丝的立场，陷入三面为难的状态，不如让她无知无觉的等待结果。 这样无论哪一方最后活下来，对她来说都是意外之喜。 不过安洁莉娜能逃，夏尔却逃不掉。 看着脸上带着担忧，明显陷入焦急状态的夏尔，爱丽丝用不带任何恶意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心里叹息道： 与其担心未婚妻，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小伯爵。 毕竟伊丽莎白选择出行却没有告诉你，不就是已经在你和你哥哥之间，做出选择了吗？ 第72章 你还有我 这一趟旅程显然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 在经历了列车延误，工人罢工，全线暂停服务，列车停运，维修人员也跟着罢工等等一系列意外之后，一行人总算在轮船离港前抵达了南开普敦港口。 进入轮船的最早时间是十点半，而他们靠近泰坦尼克号的时间则是十点整。 看着还停靠在港口边上的邮轮，无论是福尔摩斯，莫里亚蒂，凡多姆海威还是威斯敏斯特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安排好了一出精彩的剧目，却因为工人罢工列车停运错过登台时间，那台上的其他演员估计也不知道是该笑掉大牙，还是该嘴角抽搐了。 “致敬伟大的英国铁路系统。” 爱丽丝长舒了一口气，“它和我们的国家一样，运转虽缓，但起码最终抵达了目的地。” 夏尔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英国的铁路就是这样强大，能够让人忘记焦虑，将所有的烦恼都集中在两个问题上： ‘这列停下来的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动起来？’和‘这列动起来的车究竟要把我带去哪儿？’ 但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声音甜蜜如同糖果轻柔如同熏香，熟悉到让他不自觉下意识看向声源。 “夏尔，我们一起上船吧，父亲和母亲买的票可以让我们提前登船，不用一会儿排队。” “好……” 回答的话语只吐出了一个音节，下一秒，夏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他呆站在原地，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也感觉不到心脏的震动，连眼前的光景都隐隐模糊起来。 满脸笑容的伊丽莎白，正挽着一个和他相貌完全相同的少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些模糊又深刻的记忆逐渐复苏，那些沉睡在旧梦中的影子忽然又再度跳跃进现实。 在夏尔看到他们的时候，对面的两个人显然也看见了他。 伊丽莎白下意识抱紧了少年的胳膊，而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 他的脸上带着谦和的、熟悉的笑容，对夏尔说： “弟弟，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爵位，还有我的……你喜欢吗？” 那个省略掉的，没有说出口的单词是什么，夏尔心知肚明。 是伊丽莎白。 属于哥哥的名字，属于哥哥的身份，属于哥哥的爵位…… 还有，属于哥哥的未婚妻。 轻盈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晃动着斑驳的光影，为这次重逢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霾。 “弟弟，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见夏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错愕和茫然，少年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是因为你冒充我，顶替了我的身份，夺走了属于我的爵位，所以感到恐慌了吗？” “弟弟，我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看着你呢。” “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把一切都归还给我了。” 少年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自信的，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说话时语气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夏尔感觉到脑中炸起了一阵轰鸣，他的第一反应是把目光投向伊丽莎白。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说不清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可他就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但伊丽莎白回避了他的目光。 这个活泼可爱的，天真爱笑的女孩只是低着头，更用力地抱紧了身边少年的手臂，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再次失去他。 于是夏尔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尔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更多的声音响起，更多的人出现。 法兰西斯·凡多姆海威女士，米多福特侯爵父子，女仆宝拉，田中管家，葬仪屋…… 一个接一个的人相继出现，他们都站在了伊丽莎白和少年身后，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古怪。 说不上嫌恶也谈不上善意，只是这样注视着他，像看待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像看待一个骗子、小偷、替代品、盗窃者。 对面站着那么多人，而他身边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恶魔，随时等待着吞噬他的灵魂。 夏尔觉得胸口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这种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更多是一种恐慌，还有说不出的疲惫。 无数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些思绪太过凌乱太过繁杂，以至于让他完全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到周围已经一片安静后，夏尔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比对面的少年更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一行人就这样站在海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塞巴斯蒂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不过此情此景，他的大脑主机也没能正常运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面那个应该是少爷的哥哥。 如果他没得老年痴呆的话，对方的灵魂应该在自己肚子里。 哪怕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在调查伦敦黑市中见过死人复活，也忍不住感到茫然。 灵魂都不在的人类，真的还能复活吗？ 眼前站着的家伙，真的还是人类吗？ 连恶魔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夏尔弟弟，你呆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该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重量压在了夏尔的肩膀上。 有人俯下身凑到了他的脸颊边，对方银白色的长发滑过他的肩头垂落下来，在黑色的礼服上格外显眼。 十四岁的少年并不算矮，因而爱丽丝做这个动作也不费力，她将另一只搭打在夏尔的右肩上，几乎将他半搂在怀里。 “不是说好参加我们威斯敏斯特的家族旅行吗？你在这里继续呆站下去，船都要开走了。” 夏尔听见对方的笑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轻柔的吐息，温暖的体温，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总算让他稍稍回过神了一些。 他从没有一刻这样感谢女公爵的存在，感谢她在此时此刻出现，将他从这种尴尬的境地里拯救出来。 还不等他说点什么，仍旧将他搂在怀抱中的女人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跟我一起上船吧，你用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名义定下的房间，现在还真不一定能使用。” “毕竟对面那个，是被法兰西斯女士和伊丽莎白小姐认可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双胞胎之间很难分辨长幼，但对方有亲人和未婚妻的支持，显然在名义上更胜一筹。 如果红夫人在的话…… 夏尔不自觉这么想道，但下一秒他又强迫自己放弃了这个想法。 哪怕红夫人真的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会选择他。 他这么想着，就听见旁边的女公爵轻笑起来。 对方更加亲昵地贴着他的面颊，气息扫过他的皮肤，只要稍稍侧头，夏尔就能看见她完美无瑕的侧脸，看见她银白色的睫羽和紫水晶一样的眼瞳。 这个一直喜欢逗他，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女公爵笑着对他说： “不过，你还有我呢，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哦。” “夏尔弟弟。” 电光火石间，夏尔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似乎，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这个称呼，和那个初见时的吻，似乎并不是属于“夏尔”这个名字 ，而是属于他的。 第73章 因为你 最后大家还是没有在登船口站太久，爱丽丝就保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带着夏尔登上了船，对方也半推半就，并没有从这个怀抱中脱离出来。 上船之前，爱丽丝回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对方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而是也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仿佛是点燃了战争的硝烟。 开船庆祝仪式会在晚上举行，在此之前，宾客们或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或是在邮轮上四处参观。 显然，现在的夏尔是没什么参观的兴致的。 鉴于这件事情本来也是凡多姆海威家的私事，阿尔伯特在和爱丽丝交换眼神后，干脆带着威廉和路易斯先行离开了。 他们打算先在邮轮上四处逛逛，弄清楚棺材的主要存放地点是哪几个仓库。 有莫里亚蒂伯爵的名头在，船上的工作人员不会也不敢阻拦。 至于夏洛克，他原本还想继续留下来探索一下真相，虽然没有足够的线索，但某种独属于侦探的认知让他瞬间把目光集中在爱丽丝身上。 虽然不知道爱丽丝究竟知道点什么，但可以肯定，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夏洛克倒也没想直接从裁判手里拿答案，但总不能莫里亚蒂知道，他不知道吧。 要闹了。 你的夏洛克要闹了。 好在随行的还有华生医生，兼职流行小说作家的华生目睹了刚才兄弟交锋的全过程，脑海中瞬间生成了三十万字涵盖亲情友情爱情替身复仇真假伯爵的长篇小说。 要知道，这个时间点《基督山伯爵》已经刊印了好几次，而华生本人就是这本传奇小说的忠实读者。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能让夏洛克凑过去打扰别人啊，掺和家事是会遭雷劈的。 就算是想帮忙，起码也等对方愿意接受帮助的时候再伸出援手，不然和骚扰没区别。 于是华生医生干脆利落地拉住了夏洛克，借口去了解莫里亚蒂三兄弟究竟要干点什么，以及确定一下邮轮上医务室的位置把他拽走了。 伦敦第一好室友的含金量还在持续增加。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爱丽丝和汉娜，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紧接着女仆也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离开时还用目光示意塞巴斯蒂安一起离开。 塞巴斯蒂安把目光投向夏尔，等待对方的指示，夏尔沉默着挥了挥手，于是他也跟着离开了。 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爱丽丝和夏尔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是死一样的沉寂。 一种难挨的氛围在扩散，在静默之间流动。 夏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公爵，他不知道对方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一样。 在很久很久以前，父亲母亲兄长尚在，凡多姆海威伯爵府没有化作一片火海的时候，他就有了清晰的认知。 不管是爵位还是宅邸，不管是仆从还是亲人，不管是朋友还是莉兹，社会关系也好，人际关系啊也好，这些都是属于兄长的。 都是属于真正的夏尔的。 因为他是弟弟。 病弱的，无用的弟弟。 明明是一同降生的双胞胎，明明出生时间只相差几分钟，但所有的一切都天差地别。 哥哥是特殊的人，而他是没用的人。 无用到甚至连做伯爵候补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太过病弱，随时都可能死掉。 但那时候他还可以选择去做个玩具商，既然自己已经比不上哥哥，既然自己只能做夏尔的影子，那他就避开夏尔，做个乖巧怯懦的弟弟。 反正有父母的宠溺，夏尔的关心，仆人们的陪伴，这样的生活也并不算差。 在过去，他真的、真的是这样想的。 哪怕内心有一点点，一点点不能言说的嫉妒，但这样微不足道的负面情感也淹没在亲人们的爱意里了。 也许他们不像爱兄长那样爱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他。 而且，而且他还同时得到了夏尔的爱，这些爱足以消融所有的悲伤、不甘、嫉妒和痛苦。 直到父亲母亲死去，直到夏尔也死去…… 直到，他作为夏尔回来。 他放弃自己的过去，放弃自己的未来，将自己变成比自己更优秀的，为自己而死去的哥哥夏尔，回来复仇。 从此他不再像过去一样无用无能，而是像夏尔一样沉着冷静，能够独当一面。 从一出生就并不受期待，一出生就注定只能等别人拯救的弟弟，变成一出生就得到所有人期待，一出生就在保护弟弟的哥哥。 活着归来的他就是夏尔·凡多姆海威。 他的余生只为复仇而活。 在过去，夏尔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真正的夏尔，回来了。 所有人又像过去一样，全都选择了他。 唯有觊觎自己灵魂的塞巴斯蒂安，唯有这个恶魔仍旧留下来，等待着某个时刻饱餐一顿。 那么，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那么，我不顾所有，拒绝一切的复仇，还有意义吗？ 那么，我要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夏尔试图理清脑中的杂音，但刚才所有人站在兄长身后的那一幕像一根锋利尖锐的针，不偏不倚扎在他仍旧鲜血淋漓，没来得及包扎也不打算包扎的心里。 他像是走在一根摇摇晃晃的独木桥上，以前还有某种信念支撑着他坚定地往前走。 但现在，那种信念像沙砌的城堡，在海水的冲刷下摇摇欲坠。 爱丽丝注视着他，用一种温柔的，包容的，像母亲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坐在不远处的少年。 她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时候，对方的肩膀微微紧缩，瞳孔里充满迷茫，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逐渐失效的迹象。 夏尔·凡多姆海威，也就是她面前的少年，绝对不是什么懦弱无能的人。 爱丽丝比他本人更坚信这一点。 也许他曾经短暂的因为兄长的存在而明珠蒙尘，但现在，他已经是一颗闪亮的钻石。 聪慧、隐忍、坚定、敏锐、勇敢、顽强无一不缺。 可别说是什么因为想当哥哥，所以就能变强的蠢话。 她还想当高斯呢，想了这么多年，看着数学该不会还是不会。 所谓想成为某个人，就能成为拥有对方身上的特质，不过是证明你本身也是这方面的天才，本身也具有同样的特质，只是因为环境或其他原因压制了，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而在以后的某种情况下，你激发了自己的潜能，于是变得比那个人更优秀。 这是你自己的能力，与别人无关。 夏尔·凡多姆海威是个天才，不管哪个都是。 所以，他迟早会走出来。 然后明白自己的能力都属于自己，明白自己复仇也是为了自己，明白自己现在走的道路都来自于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而爱丽丝要加快这个过程。 她要帮助夏尔逃出风暴。 然后，让他蜷缩在自己的怀抱中，如同找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休息，让他脆弱，让他暂时放下痛苦不堪回忆的温柔乡。 这样想着，爱丽丝缓缓靠过去，像是在靠近遍体鳞伤的小猫，生怕动作重一点就会把对方吓走。 但夏尔没有动。 于是爱丽丝轻轻张开手臂，将他抱在怀里，温暖的面颊贴着他的脸。 这个拥抱如此轻柔，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将怀中的少年视作珍宝。 夏尔听见，这个像恋人、像姐姐、像母亲一样拥抱着他的女公爵轻声说道： “夏尔弟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登上这艘船吗？” “是因为你。” “因为你要来，所以，我也来了。” 第74章 相似的过往 这话听起来很令人感动，但夏尔不太相信。 或者说，但凡是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 他没有离开这个怀抱，只轻声回答道，“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并不是夏尔。” “你不是为了我来的，而是为了夏尔。” 爱丽丝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那刚才我为什么不去找他，而是站在你身边。” 夏尔一时语塞，他也沉默了下来，然后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因为你觉得我很可怜。” 因为所有人都站在我哥哥那边，我身边空空如也谁都没有，所以你觉得我很可怜。 他的气息里传达出这样的意思。 爱丽丝对这个结论感到惊奇，“在你心里，我难道是圣母玛利亚么？看见谁可怜就出手帮他一下，我是个女公爵，又不是管扶贫的。” “夏尔弟弟，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 这一番话说的夏尔有点尴尬。 这位女公爵太擅长出其不意趁人不备了，他的脑回路很少能和对方接上线，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是因为想不到其他可能。 看着夏尔脸上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爱丽丝难得有点开心，她又贴过去亲了亲夏尔的额头。 “你真的觉得自己之前没见过我吗？一次都没有？” 这个问题问的夏尔发懵。 他们见过吗？在什么时候？ “在凡多姆海威伯爵府的花园里。” 爱丽丝提示道，“你哥哥，伊丽莎白，瑞秋，安洁莉娜都在，还有那条叫塞巴斯蒂安的大狗。” “那天文森特有客人，我在花园里和安洁莉娜一起喝茶，看着你哥哥和伊丽莎白在玩耍，忽然想起伯爵家还有个孩子。” “我抬头的时候，正看见你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夏尔记起了那个场景，那时候他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吹风，总是呆在房间里，透过窗户安静地看外面的世界，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与世隔绝。 那一天他的确记得是有人到访，因为他从没见安姨妈对谁这样热情，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只是离得太远，太阳过于刺眼，所以他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夏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也算见面吗？” “怎么不算呢？” 爱丽丝轻笑着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自己就是透过窗户认识世界的。” “那个时候我身体很差，很长一段时间，一阵风都可能让我生病，床垫下有什么东西都会让我一整夜睡不着，医生们都说我也许没办法活过十岁。” 这一点的确不假。 在这个世界，爱丽丝从一出生就挂着【病弱】的debuff，不知道是因为出生前母亲就已经去世，还是死神们的实验带来了什么影响。 总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于随时可能死掉的状态。 原本系统打算向主神申请，给她争取一个新手福利解除负面状态，或者干脆提前换世界，找个等级低点的世界先过渡一下，攒点命运点数保全自己的。 但被爱丽丝拒绝了。 因为她想验证一件事情。 【神之恩宠】在异世界会不会生效。 在此之前，爱丽丝一直抱着某种期待。 毕竟这个技能是来自她本身的世界的，也许换了个世界，就失效了，她就能去死了呢？ 但跳楼割腕自焚溺死都不太可行，因为她那时居住在伦敦郊外的庄园里，身体虚弱到无时无刻都有女仆照顾陪伴。 可以说走一步路都有三四个女仆跟在后面，先不说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找到机会自杀，就算真找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女仆一个都别想活。 既然她现在已经看到了希望，就没必要用别人的死换自己的死，她活够了，人家还想活呢。 最好的结果就是病死，毕竟无论是公爵、管家还是女仆，都接受了她早晚会病死的事实。 谁都不会太遗憾，谁都不会太难过，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 事情确实像爱丽丝想象的那样发展。 在八九岁时的某一个夜晚，她突然发起高烧，怎么都退不下去，甚至心跳一度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去了，连在海外的公爵也急匆匆地赶回来，回来时手中还捧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水晶瓷瓶。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爱丽丝的心跳又恢复了。 并且在这一次的大病后，她完全恢复了健康，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强烈的生命力和活力，几乎再也没有被疾病光顾过。 也正是在那次之后，公爵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开始在伦敦、伦敦郊外的庄园以及殖民地往返，并且找来汉弗莱做她的老师。 所有人都为此庆幸不已，但只有爱丽丝和系统知道，她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很快，几乎在心跳停止了那一瞬间，她又活了过来。 并且在活过来之后，还把【病弱】这个debuff也洗掉了。 死了一次之后，她反而健康了。 也正是经历了这次死亡，爱丽丝和系统一起确定了两个事实： 第一，【神之恩宠】具有超高的优先权，在除了她自己世界之外的其他任何世界，大概率都无法被抵消。 所以在其他世界自杀完全没用，只会迅速复活。 不过活过来就能洗掉负面buff，这样一想，如果以后受伤了没办彻底恢复，还能死一次恢复初始状态，也算是个优点了。 第二，她大概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系统上，所以好好完成任务才是最佳选择。 也是在这次死亡之后，爱丽丝才开始认真接触这个世界，学习各种知识，并且开始接纳了公爵、阿尔弗雷德和新到来的女仆汉娜。 既然无法在其他世界得到死亡，那么，留在这些世界的时候就尽可能给自己和他人带来幸福。 这样等到真正迎来死亡的那一天，回忆到的也都是幸福的故事，而不是长久的孤寂了。 爱丽丝是这么想的。 但不妨碍她增加一点虚构内容，来哄骗……来劝慰夏尔。 第75章 死亡之吻 “在公爵府，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夏尔，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和我一样，会孤零零呆在窗户后面观察世界的小孩。” “那个时候汉娜还没有来到我身边，其余的女仆都不敢靠近我，也不敢和我说话，生怕我死掉的时候她们在现场，于是就要承担我父亲的怒火。” 爱丽丝轻声说：“我总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身体那么差，我什么都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口上往外眺望，幻想什么时候外面也有人抬起头，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也看到我。” “有这样一个人吗？”夏尔沉默了一会儿，问她。 爱丽丝松开他，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没有，不过我现在知道，我在凡多姆海威伯爵府抬头向上看的时候，你也在向下看我。” “这难道不算我们的初见吗？” 这怎么不算她们的初见呢？ 夏尔在心里问自己。 在父亲母亲没有死的时候，他也喜欢趴在窗户上朝外看，看哥哥和莉兹在草地上玩耍，看父亲母亲安姨妈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们。 大家都玩得很高兴，没有任何一个人抬起头，注意趴在窗户上的他。 偶尔夏尔也想过，如果有人抬头看他，他就向对方招招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很好，让她们可以继续开开心心地玩，不用管他。 但没有。 大家都没有向上看，没有注意站在窗户后面的他。 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太阳太大了吧。 年幼时的夏尔这么告诉自己。 结果，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在那一天他照常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的时候，也有一个曾经爱站在窗户边的小孩，正在抬头看他。 “所以那时候我就决定，我要帮你一下。” 爱丽丝轻笑着说，“要是你想复仇的话，我就帮你找找线索，要是你想做其他事情，我也愿意帮你一把。” “所以我不站在你哥哥那一边，他又不是那个会透过窗户看我的小孩。”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吗？”夏尔茫然地问她。 “不然呢？还能是因为什么？” 爱丽丝歪着头看他，像一只已经能把毛线团理顺的大猫，在看一只被毛线团绑架的小猫。 “难道因为你长得格外高大帅气，性子也特别别扭可爱，让我一见你就欲罢不能，为爱放弃所有吗？” “夏尔弟弟，你不是那种爱看流行小说的人吧。” 这个控诉瞬间让夏尔面红耳赤，把心间刚刚生出的一点感同身受跑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抬头瞪这个正经不了几秒的女公爵女流氓。 “现在总算打起精神来了。” 爱丽丝对他笑，漂亮的就像春天里开满了花的树，哪怕不靠近也知道气息温暖又芬芳，让人好似坠入梦中。 夏尔抬起头看她，那些繁杂的思绪总算停止在他大脑中轰鸣，给他留下一点喘息和机会了。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爱丽丝吃惊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会说谢谢，而是因为—— “一句谢谢就完了么？我可是把自己过去的黑历史都挖出来安慰你了哎，而且我还在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的时候，站在了你这边。” “这样的深情厚谊，难道不值得你甜甜软软地向我撒娇，对我说‘爱丽丝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吗？” 感动又飘走了一部分。 夏尔抿着嘴忍不住用死鱼眼看她，“谁要说这样的话啊，而且不是有两个姓莫里亚蒂的都喊你姐姐吗？你让他们两个说不就行了吗？” “哎呀，廉和路易斯太乖太听话了，我让他们说他们就说出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面的女公爵轻易就说出了非常糟糕的话。 完全是风流浪荡子一样的糟糕发言。 这个糟糕大人真的有那样的小时候吗？ “别一副‘这个糟糕大人真的有那样的小时候吗’的表情，也别一副‘你这家伙难道真的有读心术吗’的表情，看起来好傻。” 爱丽丝撑着脸笑着看他，“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天性如此，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身体太差被压抑住了而已。” “就像你现在这样，不也是因为你同样的特性吗？” 爱丽丝说，“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的能力都是因为有了夏尔这个名字？难道你的复仇真的全是为了家人？” 对方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刃藏在片刻的欢愉和温暖之后，在他猝不及防中就挑开了尚未愈合的伤口。 难道不是吗？ 夏尔用眼神询问爱丽丝？ 也透过她瞳孔中自己的影子来拷问自己。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夏尔，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到了生死关头反而会对自己格外诚实，因为死亡拒绝欺骗。” 女公爵凑到他的面前，她们贴的那么近，近到夏尔只要一个抬头，就能亲到她的嘴唇。 也因此，对方的话格外清晰，夏尔的大脑飞速运转，怀疑这家伙下一秒就会伸手掐死自己。 但下一秒，女公爵忽然吻在他的嘴唇上。 不，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吻，因为在吻到来的同时，对方用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条手臂像一条凶狠有力的蛇，随时能将他绞死。 夏尔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不知道是该惊讶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是该惊讶那随时可能会带走他生命的手。 但女公爵又动了，她的另一只手握住夏尔的手，牵引着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颈上。 这是一个极其亲密的，面对面拥吻的姿势，连开放的法国人也很少有这样热情的吻。 可女公爵的眼神仍旧温柔又安宁，夏尔忽然间明白了，她并不是示意自己拥抱她，而是示意自己—— 就像我随时可以杀死你一样，你也随时可以杀死我。 现在，我要开始了。 夏尔瞪大了眼睛，缠住他脖颈的手臂陡然收紧，一股窒息感迅速传来，与此同时，那个缠绵热情的吻也展露出了真面目。 对方和他嘴唇相贴根本不是为了吻他，而是为了不让他有任何开口求救的可能。 女公爵的嘴唇牢牢贴合在他的嘴唇上，夏尔想要张嘴呼吸或者求救，但只是让这个吻更加的深入。 肺里的气息越来越少，下意识地，夏尔也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脖颈，不知道是想要报复，还是想要用同样的窒息感来让对方松手。 他们就这样紧紧相拥着，仿佛是再亲密不过的爱侣。 但凑近一看才能发现，这两个人都死死缠住对方的脖颈，仿佛拥吻着的人是自己毕生的仇敌。 因为他们拥抱的越紧，就离死亡越近。 第76章 为了自己 窒息的感觉很像深潜。 身体会逐渐变得冰冷，眼前的光景都显得模糊，时间与命运的长河交织在一起，往过去和未来铺陈。 夏尔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在深海中溺水的金鱼，但刚才女公爵的话却又在脑海中回响起来，将他和鱼的身份认知隔离开。 “夏尔，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回来复仇？” 他仿佛又回到了黑市的囚牢中，这一次，囚牢困住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他的心里真的响起了这样的问题： “我究竟，为什么要复仇？” 眼前出现了燃烧着凡多姆海威伯爵府，熊熊大火吞噬着整座宅邸，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 父亲和母亲的尸体瘫软在座椅上，被大火映照出丑陋的姿态。 死去父母的灵魂出现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 “是想要替我们报仇吗？” 夏尔攥紧牢笼的铁栏，喃喃说道： “不对……” 父母的倒影和燃烧的宅邸消失了。 紧接着出现的是浑身是血的哥哥，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问： “是想要通过复仇，得到我的原谅吗？” 夏尔怔怔地看着前方，自离开黑市后，他尽可能不去回想哥哥，就像要通过这种方式遗忘过去的自己。 但是—— “不对！” 下一个出现的是被召唤而来的塞巴斯蒂安，漆黑的恶魔卑躬屈膝，向他献上忠诚。 在他的仇恨结束之前，想要吞噬灵魂的恶魔是最忠诚的仆从…… 恶魔眼中带着贪婪的光彩，“是想要和弱小的自己告别吗？” 夏尔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挥散这个倒影。 “不对！” 最后出现的的是莉兹，是安姨妈，是法兰西斯姑姑，是葬仪屋，是所有会选择兄长而不会选择他的人。 她们都站在眼前，面无表情的用一模一样的语调问他。 “是想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夏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某种逐渐明晰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在即将于海中窒息的前一秒，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因此竭尽全力向上游，哪怕忍受着痛苦也要拼命睁大眼睛。 因为他隔着海面，看见了太阳的光影。 “不对！” 夏尔?凡多姆海威嘶吼着说出回答。 ‘我并非是为了他人，才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回来复仇的，我没有那么高尚！’ 父母和兄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又逐渐远去…… ‘我也没有任人踩踏，而默不作声的宽容！’ 伦敦黑市燃烧起熊熊烈火，就像当初燃烧着的奴隶市场一样，大火中所有罪人都在痛哭都在哀嚎。 “我回来复仇的原因是——” “我想要得到不输给任何人的力量的原因是——” “我自己！” 夏尔用力拉扯开困住他的囚笼，牢笼的铁栏不堪一击，早就已经无法困住他了。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利己主义者！” “我是个擅长独善其身的人类！” “我选择恶魔，选择复仇，是为了洗清我自身的侮辱！” “从来不是为了别人！” “我是为了我自己！” 在怒吼出这句话的瞬间，他从深海中一跃而起，刺眼的阳光照耀在脸上，温暖又冰冷。 却如此明亮。 …… “深呼吸。” “我已经松手了，你可以呼吸。” “慢慢来，跟着我的话，呼气——吸气——” 旁边传来女人轻柔的声音，某种温暖的光照耀在他身上，刚才的窒息所带来的痛苦像阳光下的雪，飞快消融退散了。 在爱丽丝将羽毛吊坠挂回去之后，夏尔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平躺在沙发上，女公爵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看见他醒过来，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没傻吧，夏尔弟弟。” “没有。”夏尔回答她。 出乎意料，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极其疲惫，并且嗓音沙哑，毕竟被这样紧紧勒住脖颈还险些窒息，对谁来说都是种不小的折磨。 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身体甚至觉得相当轻快，仿佛一切痼疾都消失不见了。 夏尔把目光投向女公爵，他都不用猜测，想也知道一切肯定和眼前这个女巫有关。 “明明是好心帮了忙，居然还被称作女巫，之前我还是你的圣母玛利亚呢。” “年轻男孩子的心就这么容易变吗？” “啜泣，啜泣。” 啊，我说出口了吗？ 这大概就是我没办法对这个女人心动的原因吧。 明明刚刚接过吻，还是我的初吻，结果被她这么一说，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了。 夏尔眼神死，满脸无语地看向微笑着啜泣的女公爵，她脖子上带着明显的红痕，显然是被自己勒出来的。 这让夏尔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愧疚。 不对，明明是这家伙先要勒死我的啊，我愧疚什么？ 但我不是也没死吗？ 还是不对，她也没死啊！ 可她是为了帮我…… 要不还是说声谢谢好了？ 还不等夏尔左右脑打完架，女公爵就已经维持不住自己正经的仪态，开始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了。 不对，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多正经过。 “还没回过神来？你的未婚妻和姑姑已经跟着哥哥跑了，再发呆的话，你的女公爵也要跟哥哥跑了哦。” 夏尔觉得自己早晚要失去吐槽的力气，不，他本来也不喜欢吐槽，“不是你说，你要站我这边的吗？” 而且，什么叫我的女公爵啊。 这话要是被莫里亚蒂和福尔摩斯听到了那还得了？ “但人家觉得你根本不需要人家的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夏尔有点无力地扶了一下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认识的女孩子都是需要别人照顾纵容的类型。 莉兹是，女公爵也是。 也不完全对，女公爵应该是介于照顾别人和被别人照顾之间。 她绝大多数时候都需要他人无条件纵容，因此在纵容他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温柔格外美丽格外可爱。 对面温柔美丽可爱的女公爵显然不满意他的回复，于是又保持着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惺惺的悲伤表情说： “啜泣，啜泣，啜泣。” 你倒是真的哭啊，别一直只说这个词好吗？ “什么，你居然想让我哭吗？” 对方大惊失色，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夏尔弟弟，我知道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会对漂亮的大姐姐抱有某种幻想，但我们真正相处也才一年。” “这样的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夏尔抽了抽嘴角，真的回答不上来了。 实际上他也有点惊讶，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居然只有一年，这个一年里还含有太平洋那么多的水分，毕竟他们满打满算似乎都没见上几面。 我究竟为什么能和这个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女人，发展到拥吻和差一点一起死掉的地步啊。 是因为她太漂亮太可爱了吗？ 见鬼，真是完全拿这样的女人没办法。 太漂亮太可爱的女人托着下巴，不动声色地观察已经认输的凡多姆海威小伯爵。 果然，这种童年时候缺乏关注的男孩子，对温柔体贴又胡搅蛮缠，漂亮多情又脱线善变的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相爱的戏码已经演完了，就等着她干掉女王时再来一出含泪相杀的戏码了。 第77章 冒牌货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那个哥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等夏尔提起，爱丽丝主动先回到了正经的姿态。 哄也哄了，逗也逗了，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他想要夺回爵位可没那么简单，女王已经册封了你，连册封仪式都已经完成，他跳出来说封错了人，和打女王的脸有什么区别。” 爱丽丝幽幽地说：“别管他到底是谁，既然你已经是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了，他就只能消失。” 说到这里她居高临下看了夏尔一眼，美丽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刀锋。 很少有人能把美丽和危险两个词联系的如此紧密，但女公爵绝对是其中的代表。 她可是现今第一位女公爵。 哪怕前任公爵为她铺好了路，哪怕前任公爵没有任何私生子，也不代表她继承爵位后就能一帆风顺。 她能成为真正的实权公爵，深得女王器重的同时隐隐压了绝大多数王位继承人一头，就足以看出她手腕强硬且手段了的了。 果然，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眼冒凶光，冷笑时像有长刀出鞘，“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当初我父亲处理所有想‘代替’我袭爵的人时，下手可是非常利落的。” “所以我袭爵之后，对付所有想‘代替’我掌权的人，下手也一样利落。” “如果你不忍心对同胞兄长动手的话，可以让我来哦，你大可以蜷缩在我的怀抱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怎么样，夏尔弟弟？” 夏尔从沙发上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才平静地说：“说什么蜷缩在你的怀抱里，要是我答应的话，你反而会觉得我无趣吧。” “你既然说过我和你小时候很像，那就该知道我的答案才对。” “我会自己解决！” “什么他才是真正的夏尔·凡多姆海威，别搞笑了，被女王授予爵位的是我，接受领地的人是我，这三年来一直做着烦人的文书工作和看门狗工作的也是我。” “明明之前所有人都认可了我，现在那家伙一回来却都立刻变脸，这难道是我的问题吗？这难道不是他们的错吗？” “直到今天才回来，还说什么我抢走了他的爵位和一切，别搞笑了！” “从我回来的那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夏尔攥紧了蜷曲的手指，短暂地恐惧疲惫和彷徨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暴怒。 这种愤怒来源太广，驱使着他必须发泄出来，也驱使着他参战。 这艘游轮上的人并不算多，并且远离海岸，如果能在船上把问题解决，会比回到陆地上再解决容易的多。 夏尔还想说什么，但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咕噜咕噜”声忽然传来。 爱丽丝不自觉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即—— 夏尔的肚子。 “扑哧……” 她努力想克制，无奈实在不擅长这个，所以最后还是在夏尔的面红耳赤下，捂着脸笑出了声。 “好的，好的，我亲爱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先让您的执事给您准备点点心如何，顺便让他给你换件新衣服，开船的庆祝仪式就在不久后。” “上战场之前总要准备好战袍才行。” 说罢，爱丽丝冲他眨眨眼睛，站起身走到门口，示意站在门外像两尊门神一样的两个恶魔进来。 两个恶魔几乎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爱丽丝的脖子，紧接着又看向坐在沙发上衣冠不整地夏尔。 汉娜的眼神中瞬间带上一股杀气。 塞巴斯蒂安则带上淡淡的钦佩。 被这两道视线看的浑身上下不自在，夏尔赶紧去看爱丽丝，示意她解释一下啊…… 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不对！ 我们俩什么都没做啊！ 但本身就想看热闹的女公爵根本不理会他求救的眼神，反而颇为轻快地笑了一声。 “看在我们刚刚的亲密接触上，哪怕你现在拒绝了我，我也并不生气哦。” “接下来这个房间就留给你了，好好休息吧，可爱的……夏尔弟弟！”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恶魔女仆汉娜回过头冷冷盯了夏尔一眼，也跟着一起离去。 唯有塞巴斯蒂安长叹一口气，“我原本还担心少爷你失去斗志，要让我提前开餐呢。” “现在看起来，少爷不愧是少爷，短短时间就吸引了女公爵作为强大的外援，真是让人钦佩啊！” 夏尔抬头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现在还有功夫说这些吗？该我问你才对。” “那个人，究竟是谁？” “其他人一无所知，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毕竟，他的灵魂，不是被你吃掉的吗？” 听到这里，塞巴斯蒂安的面色也严肃起来，“这是绝对不会错的，我降临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您。” “您兄长的灵魂，作为召唤我前往现世的代价，已经被我吞噬了。” “您知道，我是不会说谎的。” “那么。”夏尔的表情一瞬变得阴沉可怕，“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的父母，究竟是活过来了？还是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东西？” 如果是真正的兄长归来，尚且可以将这视为凡多姆海威的家务事，是兄弟二人为了自己而争斗。 但如果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伪装成他的哥哥，跑过来争夺一切…… 那他就该死！ 想到这里，夏尔的愤怒中又带着一丝讥讽。 多好笑，他是个冒牌货，回来的那个却也不是真品，其他人就这样在两个冒牌货中做选择。 而他仍旧是被放弃的那个。 过去对哥哥的羡慕和渴望忽然就碎裂开了，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是渴求什么，他想要成为优秀的成功的哥哥，所以就格外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可。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些否认他认可哥哥的，实际上，从来都分不清他们。 过去的三年她们分不清他和哥哥，现在，她们也分不清新出场的冒牌货。 所以，得到这些人的认可，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第78章 毒夫 开船庆祝仪式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泰坦尼克号最大的宴客厅上举行，宴会的主持人是船长。 从下午六点左右，宾客们就逐渐汇聚于此，互相试探身份开展社交活动了。 这种场景自然不会让下等舱的贫民们参与，至于船上为数不多真正的贵族，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和一些商人打交道。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米多福特侯爵父子站在一起，目光在宴客厅中游离，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葬仪屋站在法兰西斯身边，脸上带笑，注意到爱丽丝的目光后，还不忘对她眨了眨眼，似乎是示意计划一切顺利。 最活泼的当属多尔伊特子爵，这位穿着考究的青年像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动作浮夸语调高扬，简直是全场的视线焦点。 起码比站在角落，戴着礼帽，用帽檐上的细纱遮住脸的爱丽丝更引人瞩目。 按照常理，她是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在非必须的情况下，爱丽丝对宴会上的演唱、舞蹈表演、音乐演奏和魔术表演都不怎么感兴趣。 欣赏艺术就该去音乐厅，在宴会这种地方，根本没有谁会在意台上的人演奏的好不好，跳的如何。 男人们负责用点评的眼光去看演奏者的脸，和舞蹈演员的腿，未婚的淑女负责挑选一个好丈夫，已婚的女士们负责看紧他们挑选到的好丈夫。 如果不是猜测可能会有人趁这个机会联络她，爱丽丝绝对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好久不见，爱丽丝姐姐。” 旁边响起这个声音的时候，爱丽丝真正意义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沉默了好久，直到旁边这么称呼她的少年忍不住长叹一声，“我们不是应该快点沟通一下计划吗？再这样下去，莉兹要找过来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哄走的。” 爱丽丝用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回答他，“抱歉，伯爵，我不太想和你这种冒充儿子勾搭儿媳还欺负另一个儿子的变态说话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用看人渣的表情看老黄瓜刷绿漆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我没记错的话，伊丽莎白还是你的侄女，对吧？” “而且你现在这样喊我，总不会除了勾搭侄女，还想勾搭我吧。” 爱丽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几乎明确写着‘我从未见过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几个大字。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被她的一番话噎的不轻。 来了，又来了。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说话方式。 回想他过去和这位公爵小姐相处的时光，那时候对方的攻击能力明明还没那么强的。 从公爵小姐变成女公爵后，不仅地位提升了，这是连毒舌程度也提升了吗？ 文森特叹了口气，“您明明知道，我用这个身份回来是为了躲避女王的视线。” “如果回来的是夏尔，女王会欢欣鼓舞，如果回来的是我，那她就该磨刀霍霍了。” “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争端，耽误您的好事啊。” 爱丽丝清楚，文森特这是用语言暗示自己，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谋划，并且上儿子的号代打也有为自己考虑的意思。 果然是恶之贵族凡多姆海威，罪恶的男人就是擅长在言语之中不动声色地讨好人。 明明都是为了自己，结果说的好像是为别人做了多大牺牲一样。 想到这里，爱丽丝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点熟悉。 看了看文森特的脸，她陡然反应过来。 见鬼，我对夏尔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算什么，我从伯爵这里学到的渣男手段，无缝衔接地用到了他儿子身上？ 不知道伯爵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内心的吐槽也不耽误嘴上的吐槽，听到文森特的话，爱丽丝用轻柔的，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真是有魅力的男人呢，伯爵，但凡一露面，就能引得我们的女王陛下为你大动干戈。” “简直像神话中的海伦一样，想看男人们为你发起战争吗？” 这话不仅没接茬，还呛了文森特两回，惹得他真心实意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女公爵，才让她说话这么不客气。 想了半天没得出结果，他干脆直接问到，“我亲爱的爱丽丝公爵，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冒犯了您，才让您对我如此残忍呀？” “你没有冒犯我，但你欺负小孩欺负的有点过分，所以我忍不住声讨了一两句。”爱丽丝也坦诚给出答案。 没错，我就是在替你的倒霉儿子打抱不平。 文森特无言以对，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可我不这么做，你怎么趁虚而入？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爱丽丝终于正眼看他了，不过眼神更加古怪起来。 文森特疑惑地说，“这不是很明显吗？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你就从天而降成为救世主，然后把他收入囊中，当年你不就是这样把安洁莉娜拿下的吗？”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疑惑更浓郁了，“我以为我们之间也算是有默契了啊，我在上船之前说话说得那么过分，你难道没有趁机下手吗？” ‘那你有点菜啊！’ 他眼中明显表露出这个意思。 “我确实下手了。” 爱丽丝沉默半天，还是没思考清楚伯爵的脑回路，“但你究竟是图什么？” “勾搭一个儿媳，然后把另一个儿子塞给我，伯爵，葬仪屋复活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脑子搞坏了。” “你以前没这么癫啊。” “因为你是那种只会保护自己财宝的巨龙嘛。”文森特低声笑起来，“会把自己的东西像珍宝一样呵护起来，但对外人就不怎么在意死活了。” “我和瑞秋已经决定，跟葬仪屋一起离开英国了，但我们并不想带走那个孩子。” 他坦然地说：“活人总和死人呆在一起不利于成长，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哪怕是父亲也没必要去干预。” “孩子不是父母的衍生物品，他们有自己的人生。” “当然，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他的人生能更顺利一些，更安全一些。” “所以……”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爱丽丝抽抽嘴角，“所以，你刻意欺负小孩，就等着我英雄救美，然后让夏尔投入我的怀抱？” “伯爵，以前我就觉得你的下限不怎么高，现在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没有下限。” “你这不还是在替他做决定吗？” 文森特耸耸肩，“我可没有，我难道剥夺他的选择权了吗？” “你没有。”爱丽丝诚恳地说，“你只是让他没有选择。” 真是个冷酷狠毒的毒夫。 第79章 过往秘闻 一大一小（？）互相看了对方半天，最后决定握手言和。 毕竟大家的下限都不高，实在没必要互相伤害。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继续欺负你儿子，直到他躲进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爱丽丝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这个表情被隐藏在细纱之后，不过文森特大概也能猜测出来。 毕竟她俩也算得上资深恶友，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不，现在，那个孩子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文森特轻笑了一声，“他会戳穿我的假面，挫败我的阴谋，最后得知一切的真相，去找女王复仇。” “和葬仪屋的期待不太一致。”爱丽丝看他，“你不担心恶魔会收走他的灵魂吗？” 文森特抬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不是还有你吗？公爵，我猜，您应该有新的，更好的预案？” 这点还真没错。 “你觉得变成恶魔怎么样？”爱丽丝问他，“我的女仆汉娜，是一位非常特殊的恶魔，她有着把人类变为恶魔的能力。” 这回换文森特倒吸一口凉气了。 他们凡多姆海威家究竟是什么风水？ 他的老父亲葬仪屋是个死神，他自己现在是个僵尸，他仅剩的儿子还要变成恶魔。 这个家庭里除了法兰西斯，居然找不到一个活人，未免也有点太多元化了。 这都不是响应尊重性别肤色多样性，而是响应尊重物种多样性了。 想到这里，文森特谨慎地问道：“你会征求夏尔的意见吗？” 爱丽丝惊奇地看他，“当然，我又不是你，我是个很民主的人，这种大事当然要他自己同意了。” 文森特的表情更慎重了，“你确定吗？”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东西，由此类推，能和他当上朋友的爱丽丝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文森特如临大敌的样子，爱丽丝耸耸肩，说了实话，“因为我知道他会同意的。” “那个孩子的求生和求胜欲都很强，他是个想活着，想为自己而活着的人，如果能活下来，他不会拒绝自己改变种族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当然是因为他的最终选择，就是我为他安排好的道路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根本不会留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动手就好了，事后大不了把事情推到你和葬仪屋身上。” 这就很合理了。 文森特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能和他做朋友的绝对也是控制欲极强的家伙，什么自由选择，不存在的。 “他自己愿意就行，能活下来，总比成为恶魔的盘中餐好。” 看懂对方眼神的爱丽丝顿时有些不高兴。 我控制欲哪里强了，我明明会给他选择权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斜眼看文森特，“你以前可没这么在乎那孩子，难道真的是只剩下一个，所以格外珍贵？” 文森特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说出事实，“你应该知道，那孩子有身体上的疾病吧？” “我听安洁莉娜说过，是哮喘。” “不，是我给他下了毒。”文森特说，“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怎么会一个健康，一个得哮喘呢？” “更别说我身上流淌着死神的血脉，神血也在我儿子们的身体中流淌着，他们怎么也不会轻易生病的。” 爱丽丝用崭新的目光看他，“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说是为了什么爵位继承之类的，你应该也没这么看重这个爵位吧。” 不然也不会想造反了。 “这一点其实还要多亏您的父亲。” 文森特轻笑了一声，“因为得到了葬仪屋的帮助，所以隐隐猜测到我身份的先公爵，将这份感激回报到了我身上。” “他向我透露了女王的神圣之桥计划，即——” “利用我儿子的身体做容器，利用神圣之桥将阿尔伯特亲王的灵魂接引回来，然后将他彻底复活。” “并且，女王还获得了巫师们的帮助，她会利用其余的灵魂炼制魔法石，也就是贤者之石，从而和亲王一起长生不老。” 文森特说话时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他的眼瞳中跃动着某种火焰，是愤怒也是憎恨，恨不得将维多利亚燃烧殆尽。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劝告过我，反正我有两个孩子，女王只要一个容器。” “既然如此，长子继承爵位，幼子成为容器，不仅满足了女王的需求，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也许还能靠这个交易，将凡多姆海威的命运从看门犬中解放出来。” “但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文森特的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疯狂，比起夏尔，他不像是会和魔鬼签订契约的走投无路的人类，更像是魔鬼本身。 “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要放弃他们？凭什么一个疯掉的女人要复活她的丈夫，就要我的儿子去死？” “她才是该去死的那个！” 爱丽丝冷静地指出事实，“但你那时候杀不了她，实际上，你后来也没成功。” “啊，没错。”文森特叹了口气，“只有孩子才会认为自己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成年人总是得学会隐忍。” 爱丽丝说：“所以，你选择给那个孩子下毒，想让他脱离女王的视线？” “没错。”文森特轻声说，“既然是能够继承爵位的长子，那就该连危险也一起继承。” “女王不会给自己的丈夫挑一个不好的容器，所以我给次子下药，让他天生体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尔身上。” “如果我能在一切开始之前杀掉女王，那两个孩子都能活下来，如果我没能做到，最起码一个孩子面对伤害有能力反抗，另一个孩子会因为身体柔弱而不受伤害。” 爱丽丝看着窗外，船已经驶出了港口，海面在月色下泛起粼粼的波光。 父亲总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只是使用的方法天差地别，文森特的方法并不好，但他已经尽力了。 爱丽丝轻声问：“你没想过……” “我想过直接带他们出国，但这两个孩子甚至没办法离开伦敦。” 不等爱丽丝问完，文森特就直接回答道，“一开始让那个孩子生病，还是呼吸方面的疾病，就是想打着送他去乡下修养的名头，直接把他送去德国或者法国。” “但我们刚打算带孩子去乡下，女王的执事就已经来了，那两个孩子，像是被扣留在伦敦一样，根本无法离开。” “这也是我最后放手一搏的原因，我原本想要借助葬仪屋拦下天使，然后先送孩子们离开。” “可惜，他被死神协会的其余死神拦截，我和瑞秋被天使杀死，两个孩子也因此失散。” “一切都结束了。” 第80章 舞曲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我输了，但女王也没赢。” 文森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还有你在身后虎视眈眈，女王的位置也坐不稳多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显然很高兴，任谁亲妈被杀，两个儿子被当成复活容器，自己还要去给人当狗心里都不会舒坦。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想看女王倒霉想很久了。 生前没看到，死后能看到也算是美事一桩。 “好吧，跳过女王的话题，我们来谈谈伊丽莎白，你这样玩弄小姑娘的感情，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看着文森特疑惑的眼神，爱丽丝陡然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从来不知道良心为何物，她换了一种说法。 “你知道吧，伯爵，虽然你是个资深反贼，但你妹妹法兰西斯女士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更重要的是，和你还有你柔弱的儿子不一样，她和她的女儿都剑法一流，我是希望可爱的伊丽莎白小姐能做我未来的骑士团团长的。” 爱丽丝用眼神警告他，“你可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文森特哭笑不得，“我尊敬的爱丽丝公爵殿下，我在您心中究竟是有多道德低下？伊丽莎白也是我的侄女好吗？” 爱丽丝默不作声。 道德低下？ 笑死，你根本就没有道德。 似乎是猜出了爱丽丝的言外之意，文森特叹了口气，“殿下，哪怕是您，都会认为莉兹是为了爱，才在两个孩子之间做出选择的。”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如果她爱夏尔，那她怎么会在三年中分不清夏尔和那个孩子？如果她爱那个孩子，她为什么又会毫不犹豫选择回来的，不知真假的夏尔？” “实际上，她哪个也不爱。” 文森特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绪，不知道是在感慨自己两个儿子没用，还是在感慨侄女思想强大。 “她不在乎自己的‘丈夫’究竟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她只是像扮演好自己‘女王猎犬之妻’的角色，所谓心爱的丈夫更像是陪她演绎幸福人生舞台戏的道具。” “完美的妻子当然不能喜欢上除了丈夫之外的其他男人，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抛下那个孩子，选择回来的夏尔。” “因为她早在某个细节上，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只是她不愿意戳破而已，因为戳破了，她就演不成了。” “所以，事实上，无论她多努力告诉自己，她爱夏尔，她要做一个完美的妻子，实际上，她最爱的都是自己。” “等我揭露自己活死人的身份，等她知道真正的夏尔彻底回不来了，她的完美新娘戏码演不下去了，她自己就会重新为自己安排好角色的。” 说到这里，文森特对爱丽丝露出微笑，“那时候，殿下……啊不，陛下您又可以从天而降伸出援手，把她收入囊中了。” “话又说回来了，福尔摩斯兄弟两个，莫里亚蒂兄弟三个，还有凡多姆海威表姐弟两个……” “殿下，您真的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收集癖好吗？” 爱丽丝也对他笑了一声，“伯爵，现在除了法兰西斯女士之外，你的全家都要变成非人类了，未来你的儿子、妹妹妹夫，侄子侄女都要在我手下做事，对此你有什么感想吗？” 文森特果断闭嘴了。 一时大意，忘记以后儿子还要在这个女人手上讨生活了。 他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杯侍者送来的香槟，在爱丽丝也拿起酒杯后，他稍稍把自己酒杯的杯口向下挪了一点。 玻璃杯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敬我们伟大的友谊，伯爵。” “敬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未来的陛下。” …… 美好时光转瞬即逝，简单交谈了一会儿，文森特干脆离开了。 他没说自己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爱丽丝也懒得问，凡多姆海威一家父子打架，爷爷拉偏架有什么好看的。 文森特自己都父爱如山崩地裂了，难不成还指望她去给小伯爵送父爱吗？ 做什么梦呢。 此时，宴客厅的庆祝仪式已经步入高潮，上千人簇拥在一起，喧闹声回荡在整个大厅，男士女士们相拥着起舞，爱丽丝很清晰地看见了文森特和伊丽莎白。 这家伙披着自己儿子的壳，玩得很高兴啊。 真不怕被妹妹揍吗？ 不等爱丽丝继续看下去，一只手伸了过来，是夏洛克。 他罕见地穿了一身考究的黑色礼服，打着白色的领结，灰蓝色的眼瞳像是海上泛起的迷雾，眼神温柔的几乎有点不像他。 他就这样伸出手，也并不说话，像在做出邀请，又像在等待回答。 爱丽丝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夏洛克·福尔摩斯从没跳过舞，但谁也不会去问他会不会跳舞，他们就这样滑入了舞池，滑入了宾客中。 爱丽丝还穿着她喜爱的白色礼裙，裙摆旋转着打开，就像猩红的地毯上开出了大朵大朵的百合花。 她向前踏步，旋转，白色礼裙的裙裾像水一样荡出波纹，上面有金线绣上去的荆棘玫瑰，玫瑰随着她的舞步绽放。 站在人群中的华生睁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夏洛克跳舞，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跳的这么好。 好像是曾经牵着这个女孩的手跳过无数支舞，否则怎么会如此契合，仿佛生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这一刻舞池中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宾客们都往外退让开去，最后只剩下夏洛克和爱丽丝在巨大的水晶灯下舞蹈。 乐团的舞曲越发热烈奔放，舞池中央的两个人旋转如飞，面纱在舞蹈中飞扬起来，露出介乎于真实和虚幻间的美丽容颜，让周围情不自禁鼓掌的宾客屏住了呼吸。 舞曲结束后，爱丽丝在最后一个旋转时收尾，纯白的长裙再度垂落，仿佛一朵绽放的花又变回了花蕾。 她鞋跟轻轻一踏，夏洛克搂住她的腰停在了舞池的正中央，她的眼瞳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格外澄亮，让人目眩神迷。 爱丽丝松开了夏洛克的手，但她并没有像十二点钟的灰姑娘一样逃离王宫，而是对着自己的舞伴微笑，然后提起长裙盈盈屈膝。 ‘要再和我跳一支舞吗？’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这样的讯号。 没有人能给出拒绝的回答。 哪怕是世界第一的咨询侦探也不例外。 第81章 查验 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阿尔伯特和路易斯才姗姗来迟。 兄弟俩显然很有默契，路易斯精准地在众多舞者中抓住夏洛克的手腕，一个巧劲儿迫使他松手，接着用力将他强行拽出舞池。 而阿尔伯特则趁虚而入，一把揽住爱丽丝的腰，将她笼罩在自己的臂弯中。 交际舞中固然有交换舞伴的情况，但莫里亚蒂家的两兄弟却是完全不按规矩来，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夏洛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局外人了。 面对咨询侦探彻底黑下来的脸，路易斯仍旧很礼貌地说： “抱歉，小福尔摩斯先生，阿尔伯特哥哥有话要对爱丽丝姐姐说。” 夏洛克·小福尔摩斯先生险些要被这人的话气笑了。 自从那个最大的莫里亚蒂这么喊他开始，莫里亚蒂家的几个都开始使用这个称呼，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叫法一样。 “那我该叫你什么，小小莫里亚蒂？”忍气吞声不是夏洛克的做法，他毫不客气地回讽道。 但路易斯根本不在意，在所有人中，他最不在意的就是自己。 “如果可以，请叫我路易斯，但如果你想，按你喜欢的称呼来也并无不可。” 自我意识过强和自我意识过弱的人天生很难吵起来，除非夏洛克现在语言攻击阿尔伯特、威廉或者爱丽丝。 这样的话路易斯也不会和他吵起来，他会直接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教夏洛克做人。 起码在个人武力值上，把路易斯和华生放在一起比较更合适，一个精通各种格斗技巧，另一个是军医出身，两个人打平手大概是没问题的。 至于夏洛克，他和威廉一样是脑力派，动起手来也能坚持几分钟，但大概率也只限几分钟。 被噎回去的夏洛克冷着脸打量身旁的路易斯，似乎要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最后，他冷笑一声： “我还真是很好奇，像你这种恨不得将身心都献给别人的人，是不是永远不会有嫉妒的那一天。” “如果你得不到不嫉妒，得到了又觉得自己不配，那你不如趁早退出，别在这儿碍眼。” 夏洛克抛下这两句话，干脆走出人群，打算去拿点吃的。 就像夏尔从下列车到上船一直没吃过东西一样，爱丽丝也没吃什么东西。 离舞会结束还有一段时间，等这支舞曲结束，她总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仍旧站在原地的路易斯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的脸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挂着同一张面具，既不凌厉也不温和，让人不觉得危险但也不怎么想亲近。 此时路易斯两手垂直落在身侧，看着舞池中已经开始跳舞的爱丽丝和阿尔伯特，手指微微蜷曲，似乎想要攥住什么。 松松地攥着，不想失去她，也不想禁锢她。 他心中仍旧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患得患失的感觉，如果你不拥有她，而是被她拥有，那么自然就不会有失去的那一天。 起码，路易斯此刻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跳舞的时候用了太多精力，爱丽丝和阿尔伯特跳舞时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她干脆将所有节奏都交给对方掌控，只是跟随着阿尔伯特的步伐旋转。 不过，华尔兹本身就是亲密的，适合交谈的舞曲，这个时间用来说说话也很不错。 “你和路易斯这么做，夏洛克一定气的脸都黑了。”爱丽丝微微抬头笑着说。 阿尔伯特注意到她雪白的睫毛下，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他也跟着笑，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爱丽丝的影子。 “如果能把他气哭的话，那才是我的荣幸呢，我一定拍张照片给大福尔摩斯先生送过去，让他留作收藏。” “有没有人说过，阿尔伯特，你有点坏心眼？” 爱丽丝闻言笑得更明艳了，她层叠的裙摆像水波一样荡漾，扫过阿尔伯特的西装裤，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 “当然有。”阿尔伯特带着爱丽丝又转了一个圈，笑容也加深了，“比如我面前这位坏心眼的小姐。” “说起来，我还是比较想把爱丽丝欺负哭呢。”他凑近了一些，“爱丽丝，我心爱的爱丽丝，大福尔摩斯先生有这个机会，我有吗？” 这话刚说完，爱丽丝的高跟鞋就在他的皮鞋上轻轻碾了一下，她眸光轻闪，脸上还带着笑。 “可我和麦考夫在一起的时候，哭的人是他哎。” 阿尔伯特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冲爱丽丝眨眨眼睛： “我哭起来也很好看哦。” “唔~”爱丽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盈盈地问，“有证据吗？我总要先验一验吧，要不然你骗我怎么办？” 阿尔伯特的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腕内侧，暧昧又轻盈，“你明知道我从来不骗你的，不过还是欢迎查验。” 说到这里，他还秉持着拉踩的态度补充了一句，“话又说回来，最近两年大福尔摩斯先生可是没有出外勤的，他身材绝对没有我好哦。” “好吧好吧……”爱丽丝被他的话逗笑了，“等回去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亲爱的，你该告诉我之前调查的情况了。” 说到正事，阿尔伯特的面色严肃起来： “已经确定了，那些装丧尸的箱子主要集中在一号货舱和三号货舱，应该是安排好的，正好在平民下等舱的两边。” “船上的大副受到过命令，等邮轮出行一天后，就会关闭货舱的制冷装置，丧尸们会因为温度升高苏醒，而下等舱的贫民就是他们的第一餐。” “抵达爱尔兰后，货舱和下等舱的丧尸会被放出去绝大部分，留下一部分等待抵达法国时再放，上下之间有非常结实的铁门，确保丧尸不会跑上来。” “而离开爱尔兰和法国后，会有一家医院的医生来向上等舱的贵族商人们展示死人复活技术，那时候，另一批藏在房间的丧尸也会被放出来。” “于是剩下的人也会被咬，最后，所有的丧尸都会抵达美国纽约，如果有所准备还好，如果毫无准备……” 阿尔伯特的表情阴沉，显然是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实话，阿尔伯特和威廉并不一样，威廉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支持人人平等观念。 而阿尔伯特的目标比他小一些也现实一些，阿尔伯特是个英国至上主义者，支持英国人人人平等的观念。 所以对于女王的计划，他其实并没有威廉那么反感，他和维多利亚的想法在后两个上面高度重合。 F国人？ 死就死了，全死了还能放烟花庆祝一下。 M国人？ 死就死了，别说什么十八世纪就独立了的鬼话，我们带嘤究竟哪里不好你居然要闹独立？ 简单来说，阿尔伯特只是反阶级，支持大英内部人人平等，但对外还是很冷漠的，只不过他尊重作为亲人的威廉的观点，所以也愿意为此妥协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阿尔伯特心里，爱尔兰人还算在英国人的行列里。 虽然女王不承认，爱尔兰人也不愿意承认，但阿尔伯特是认的。 所以在他看来，干掉F国人和M国人纯属人之常情，但连爱尔兰也一起动手，多少有点太极端了。 第82章 蝴蝶落在他掌心 “所以，你们做了点儿什么？” 爱丽丝轻轻踮起脚，在一个旋转过程中，嘴唇蹭过阿尔伯特的侧脸，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从早上忙到现在，肯定有些收获吧。” 暖香的气息让阿尔伯特的节奏慢了两拍，他耳根泛红，眼神也飘忽起来，整个人的思维似乎都随着体温一起上升，然后燃烧殆尽了。 直到爱丽丝又用鞋尖不轻不重在他的皮鞋上踩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我们检测了丧尸位置后，还游览了外驾驶室和内驾驶室，这艘船的导航系统是传统的罗盘和海图，唯一一个无线电定位系统并不精准。” “威廉对其进行了改装，从今晚开始船就会偏离航向，驶向岛国。” 爱丽丝微微皱眉，“但是，哪怕改变了无线电定位系统，资深的水手们靠着罗盘和海图应该也能找到正确位置吧。” 阿尔伯特听完这话，笑道，“威廉也考虑了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趁开船仪式前打晕了留守的二副和水手，调转了航向，改变了定位，并且毁掉了所有海图。” “唯一能够定位到的地点就是岛国，等抵达之后，我们可以找借口再购买海图，修好无线电定位，然后直接返航英国。” “我想有这么一段漫长的航海经历，船上的乘客们应该也不想再去纽约了。” 爱丽丝又找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无线电系统并不准确，那不会在抵达岛国前偏离航向吗？” “威廉背下了整个海图。” 阿尔伯特感慨道，“他通过数学公式计算出了无线电定位系统的操作数据，等回到房间后，他用数据重绘了一幅他自己能看懂的海图。” “他甚至考虑了轮船的动力系统和前行速度，航线变化带来的影响，保证抵达的误差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并且确定不会有其他情况干扰。” “可能也因为思考太久用脑过度，他绘制完海图，推算出航线，确定好航程之后就直接昏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所以才只有我和路易斯过来的。” 爱丽丝恍然，“难怪，可真是辛苦他了，从上船开始一直忙到现在。” “我和路易斯也很辛苦呢。”阿尔伯特忍不住说，“而且，我还要替你瞒过威廉呢。” 他所说的隐瞒，自然是隐瞒祸水东引，把丧尸、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他爹一起送去岛国的计划。 从这种角度来说，威廉和爱丽丝更趋向于同党，阿尔伯特和她才是共犯。 “你和威廉之间都要计较吗？阿尔伯特，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小心眼的男人。”爱丽丝故作惊讶地说道。 声音里带着三分埋怨，三分不可思议，还有四分爱娇。 她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很可爱，她跳舞的时候蓬松柔软的发丝跟着步伐一跳一跳，也很可爱。 阿尔伯特忍不住想，究其根本，她身上就是有这样的特质，让人想去照顾想去保护，又想去追随想去跟从。 这种让人迷恋的气质如同与生俱来一样，模糊了年龄和性别的界限。 所以哪怕是嗔怪似的话语，都让阿尔伯特心头一震，头昏脑胀，既想俯下身去吻她，又想拉着她从这里逃走。 似乎只要看着爱丽丝的眼睛，他的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像十年前那个刚坠入初恋的少年，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爱我吗？’ 很快这个念头又凝聚成另一句话—— ‘我真的很爱她。’ 这两句话纠缠盘旋，像钢琴的黑白两色，像小提琴的琴弓和琴弦，像是阿尔伯特这个个体的组成部分。 这一次爱丽丝没有继续说话，也没用自己的鞋子继续折磨阿尔伯特手工定制的皮鞋，她踮起脚迅速靠近对方，动作轻快又轻柔。 在阿尔伯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吻已经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快的像风吹过玫瑰的花瓣，轻的像蝴蝶停留在春天的树梢。 阿尔伯特睁大眼睛，还没等他想好说点什么，或是再讨一个吻，他的舞伴忽然松手了。 不，是这支舞曲已经结束了。 爱丽丝冲他眨眨眼睛，然后像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提起裙摆离开了舞池。 但她并没有打算离开宴客厅，她的目标就在前方，阿尔伯特顺着她的脚步她前进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另一个人，对方也像他一样睁大眼睛。 那是路易斯。 所以，并不是十二点到了，公主变成灰姑娘了。 只是她要去赴下一个约，和下一个王子跳舞了。 路易斯还没反应过来，但一只手已经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舞池里走。 这只手握的一点都不紧，拉扯的力度也并不大，像是根本不怕他会拒绝。 因为他本来就不会，也不可能拒绝。 他被爱丽丝抓住手的一瞬间就立刻回握了过去，怕弄疼她又不敢用力，手开始发烫，心开始狂跳。 路易斯恍惚中简直觉得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他，这很正常，虽然他在莫里亚蒂三兄弟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可现在爱丽丝正握着他的手—— 爱丽丝光芒万丈。 “会跳舞吗？”光芒万丈的爱丽丝问他。 会是肯定会的，他们都学过这个，交际舞是宴会入场券，不管是上流社会还是想步入上流社会的人，没有不去学的。 但是…… “我过去一直没怎么跳过，可能……跳的不太好。” 说这话的时候路易斯的脸简直红的发烫，这种当众承认自己可能做的不好的行为让他羞愧至死。 但比起这一点，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爱丽丝出丑。 “那就跟着我的脚步来好了。”爱丽丝轻快地说，“路易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我。” 路易斯下意识听从了命令，他看向爱丽丝的眼睛，晶莹又明亮，像紫色的宝石，像紫色的蝴蝶。 那双眼睛里有笑容，有温柔，还有他。 被爱丽丝注视的时候，像是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紫色的海水里，温暖，澄澈，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呆在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全世界任何刀剑都不能侵入，任何痛苦都不会来袭。 于是路易斯很快镇定下来，他们一起旋转着切入舞池，像银白色的刀锋分割开一片海洋。 路易斯什么都不去想，他跟着爱丽丝的步伐一起旋转，看对方的裙摆飞扬，银色的高跟鞋也旋起银光，像一只银色的蝴蝶起起落落。 她光芒万丈举世瞩目，舞池中所有人都只能沦为陪衬，世界上所有蝴蝶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但此刻，蝴蝶正停留在他的掌心。 第83章 晚安，威廉 后半场宴会夏洛克全程黑着一张脸，华生医生倒是吃瓜吃的很开心。 玛丽不在他也没心情跳舞，但欣赏女公爵的舞姿和室友的黑脸也是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 就华生的私心来看，后者可谓是这场宴会上最具欣赏价值的情景了。 到最后他忍不住点评道，“我觉得公爵殿下和路易斯先生跳的最好，因为她本身就非常擅长跳舞，更需要一个全面配合她的舞伴。” 夏洛克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刺过来，“约翰，我以为你清楚，你应该是我这边的。” 华生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但夏洛克，我不能违背我自己看到的真相。” 夏洛克一口道出事实，“你只是想收集题材，别做梦了，不管你怎么改时代背景和人物形象，麦考夫都不会允许你出版的。” “除非你把他写成男主角。” 不等华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度，夏洛克已经扭头看他： “但这样的话啊，你会失去你平静的生活，过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听小提琴，推开门看见人头，伸出脚踩到眼球的日子。” 华生立刻举手投降，“那还是算了，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作家，不会编造虚假故事。” 夏洛克回以一个假笑。 伦敦最佳侦探组合再一次修复了他们宝贵的友谊。 宴会结束后有不少人想挽留爱丽丝，不管是看到她容貌的还是知道她身份的，都非常希望能和她交谈一二。 好在路易斯冷起一张脸的时候像个面无表情的杀手，动起手来的时候像个毫不留情的保镖，这才有效避免了无用的交际。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爱丽丝搂住路易斯德脖颈给了他一个离别吻，然后走进房间关上门。 宴会上的酒精熏得她头昏脑胀，童话公主的E级体质让她对酒一直很苦手，但今天餐桌上的绝大多数甜点都用到了葡萄酒，大概有某个乘客刚好经营着酒庄。 汉娜被派去了内导航室，她得确保今晚的航程不会偏移，按照正常情况，邮轮能在一天内抵达法国，五天内抵达纽约。 但如果改变航道全速前进一个晚上，在茫茫大海中，在失去海图和罗盘，就是经验最老道的水手也会迷失方向。 只要一个夜晚，一切都会回天乏术，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所以这个关键的晚上必须有人守着，汉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此刻同样在内导航室的估计还有葬仪屋。 爱丽丝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女仆，而文森特肯定也会派出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亲爹。 毕竟她俩看起来相处融洽，实际上各自防着对方一手。 爱丽丝担心这个癫公一时反心又起，带着整艘船回英国，搞一出‘为了我唯一的儿子，其余人都去死’的反水大戏。 而文森特也担心爱丽丝这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手起刀落，把他们全家都弄死在这条船上。 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全家都在船上。 凡多姆海威的疯是遗传的。 巧了不是，威斯敏斯特的心狠手辣也是。 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这种情况下，恶魔女仆和死神爹互相制衡，再加上一个恶魔执事置身事外，三足鼎立了属于是。 爱丽丝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在系统的提示下精确按开开关，邮轮上的豪华套间温暖明亮又宽敞，客厅区摆放着舒适的沙发，桌子上还有不少做工精致的小点心。 一看就是汉娜的手艺，大概是她担心爱丽丝在宴会上吃不下东西，所以提前准备的。 盥洗室的隔壁连通着更衣室，显然汉娜也提前都整理过了，丝绸睡衣整整齐齐地挂在硬木衣柜里，地板上铺了全新的厚实的毛绒地毯。 这就是有恶魔女仆的好处，一切舒适惬意的待遇都不符合科学，但符合神秘学。 卧室的灯光有些昏暗，因为太过明亮的灯会让爱丽丝难以入睡，但如果是完全漆黑的环境，她也会睡不着。 带来光源的是床边的枝形夜灯，这明显也不是游轮提供的物品，而是汉娜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比起恶魔，她更像个仙女教母。 洗漱后爱丽丝头脑清醒了一些，所以她终于找出了卧室中的一些疑点。 比如她没有开灯，但灯却是亮的。 比如她还没有上床，但被子里显然包裹着什么。 爱丽丝缓缓走过去，她并不怎么害怕，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除了孤独和寂静。 所以她发现这个房间有第二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好奇。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也许是睡着了。 好极了，有人跑到我的床上做睡美人了。 爱丽丝慢吞吞地从床头柜里拿出火铳，打算掀开被子看看这位睡美人究竟是谁。 如果长得好看的话，就饶了他。 如果长得不好看的话，就一枪崩了他。 她有点漫不经心地这么想到，然后用枪管掀开被子，枪口直接贴在了睡美人柔软的侧脸上。 “哇哦——” 是个超级大美人呢。 爱丽丝没有移开枪口，借着朦胧的灯光，她看见威廉散落的金色头发，还有深陷在枕头上的精致的侧脸。 他睡得很熟，哪怕被枪口抵着也没醒。 爱丽丝完全没想到是他。 毕竟威廉一旦因为脑力使用过度就会昏睡，睡着之后怎么都叫不醒，他完全没可能从自己的房间跑进爱丽丝的房间来。 除非他会梦游，梦游的时候还不忘记撬锁和开灯。 也有可能是阿尔伯特和路易斯把人送过来的，但可能性也不高，他们俩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所以，是圣诞老人提前把礼物送过来了吗？” 爱丽丝把火铳扔在地上，伸手去捏了捏威廉的侧脸，软的，热的，看起来又乖又可爱，像是她在凡多姆海威家定制的大型抱枕。 ‘当初不应该只做夏洛克的抱枕，应该连威廉的也一起做。’ 她脑海中先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干脆动手把床上的人推到一边，自己躺上去，还不忘给威廉掖了掖被角。 ‘真人的手感没有抱枕好，抱起来也不舒服。’ ‘不过看在你都这么累的份上，就不把你踹下床了。’ 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挥开，爱丽丝看着熟睡中的威廉，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威廉。” 她轻声说道，房间里无人回应。 第84章 一个清晨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觉得自己有点窒息，似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催使着他快点睁开眼睛，昨天的记忆涌入脑海，包括他昏睡前的和昏睡后的。 是的，包括昏睡后的。 每当他用脑过度就会直接进入昏睡状态，这种状态之下别人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醒过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却有清晰的感知能力，在醒来时也会有完整的记忆。 是很符合本子主角的任务特质呢，小教授~ 昏睡前发生了什么？ 确定船体结构，没问题；检查船舱，没问题。 打晕二副和水手，没问题；修改无线电定位系统，没问题；毁掉海图和罗盘，没问题；重绘海图推算新航线，没问题。 因为用脑过度昏迷，昏迷后被阿尔伯特和路易斯送回房间休息，没问…… 不，就是在这里出问题。 按照最初的安排，应该是爱丽丝和汉娜一个套间，夏洛克和华生一个套间，阿尔伯特和路易斯一个套间，威廉单独一个套间。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的房间里准备了大量演算使用的白板，还有改装设备所使用的工具。 这些敏感的东西自然不能堆放在客厅里，哪怕作为伯爵家次子的他不太可能被搜查房间，但生性谨慎的威廉还是将他们都锁在了套间的另一个房间里。 按理来说，这种安排完全没什么问题，但不出意外的话，这不就出意外了吗？ 因为某个亲爹的恶意欺负，小伯爵失去了自己的套间，而爱丽丝非常大方地把自己的套间让了出去。 反正这艘船上还有其它房间，花钱买不就行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房间确实有，可豪华套间的数目是固定且已经都售空的，再订购的话，就只能订次一级的普通套间了。 知道情况的威廉自然不可能让爱丽丝去受这个委屈，他干脆让出了房间，反正游轮上的豪华套间能住3-4个人，他去和阿尔伯特还有路易斯一个套间就行了。 这个情况他告诉了汉娜告诉了爱丽丝，但独独忘记了告诉阿尔伯特和路易斯，以至于这两个人发现他昏睡过去之后，直接把他送进了已经被汉娜收拾好的房间里。 于是等到爱丽丝洗完澡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睡美人躺在她的床上。 想到昨晚被人戳脸和捏脸，猜测到自己呼吸困难的原因可能会是什么…… 威廉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正被人紧紧拥抱着，埋首于那人的脖颈处，一睁眼就可以看见雪白的锁骨。 阳光和鲜花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方昨晚洗漱用的浴盐大概是山茶和蔷薇科气味的类型，这种馥郁的调性在一个夜晚之后仍旧有淡淡的芬芳。 同时，耳边传来一种规律而平缓的鼓动，是她的心跳声，脸颊边也有某种柔软的触感，是她散落的银白色长发。 威廉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动作幅度，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敢掀开被子，不过哪怕不看也能感觉到两个人正乱七八糟四肢交缠地睡在床上，大概就这样纠缠了一整夜。 他猜测爱丽丝可能在睡着后把他当成了抱枕，所以才会用这种姿势把他完全拥入怀中。 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以等之后再思考，威廉想，现在该做的事情应该是再睡一觉。 今天天气这么好，如果不睡个回笼觉，就太浪费时光，也太对不起圣诞老人了。 这样想着，威廉抱紧爱丽丝的腰，再次闭上眼睛。 再一次陷入甜美的梦乡。 …… 麦考夫昨夜睡得很不好。 伦敦总是下雨，昨天的雨格外大，哪怕用伞挡住从天而降的雨滴，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水汽的侵袭。 他下班回威斯敏斯特公爵府的路上被雨水打湿了裤脚，哪怕换了衣服在壁炉旁边坐了许久，那股潮湿的气息仍旧挥之不去。 好在今天早上，雨已经停了。 麦克洛夫特起身打开窗户，轻薄的纱帘被微风吹动起来，罕见的阳光透过略带水汽的空气照进花园，满园的白玫瑰居然还盛放着。 无视大雨也无视季节。 这要么是恶魔的戏法，要么是巫师的把戏。 恰巧，这座庄园曾经住过一位女巫，现在住着一个恶魔。 想到这里，他就又想起了爱丽丝。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邮轮上是否一切顺利？’ 和爱丽丝的言语表述不同，麦考夫并不怎么思考艾琳·艾德勒的案子，更谈不上为此废寝忘食，他从小到大就没为什么事情废寝忘食过。 教导公爵小姐学象棋除外。 艾琳·艾德勒的失踪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整个过程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就像夏洛克说的那样—— 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 在伦敦能做到这样结果的人不多，知道结果再反推过程就会容易很多。 大概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爱丽丝决定把他留在伦敦。 推测出这个念头只用了不到几秒，接受这个安排大概用了几分钟，适应这个决定却用了好几天。 实际上，直到现在，麦考夫也完全没有适应。 早晨推开窗户的时候，他会想起爱丽丝坐在清晨和煦的阳光里，阳光倾泻下来为她的长发镀上一层鎏金的光影。 她会挥手和他打招呼，说‘麦考夫，早上好。’‘麦考夫，欢迎回来。’ 吃早饭的时候，他会看见爱丽丝坐在自己的身边，故意用小汤匙敲茶杯的边缘。 她做这个动作时手指会微微翘起，看起来优雅灵巧又可爱。 接着她拖长声音喊他的名字，要他答应那些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 绝大多数都是合理的，几乎完全没有不合理的。 事实上，没有过不合理的要求。 路过花园的时候，他会听见爱丽丝和玫瑰一起无声的呼吸。 若有若无的气息把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仿佛是要刻下某个烙印，留下某种标记。 是玫瑰的香气，是爱丽丝的呼吸。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他会感觉爱丽丝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观察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有时发出轻快的欢呼，有时发出忧愁的叹息。 爱丽丝无处不在，爱丽丝无可或缺。 爱丽丝是组成世界，构成宇宙的一部分，像光、水、风和空气。 从前麦考夫从不为分别苦恼，就像孩子很少会畏惧离别一样，他们总是坚信还会有重逢的那一天，不管世界有多大。 成年人总会比孩子更害怕失去，也更害怕离别。 这并不是胡乱的猜测，而是有科学依据的。 麦克洛夫特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因为他已经开始思念爱丽丝了。 从她离开的第一天到现在，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爱丽丝是组成世界，构成宇宙的一部分，像光、水、风和空气。 爱丽丝是组成麦克洛夫特思维，构成他人格的一部分，是爱、心跳、体温和呼吸。 第85章 意外 打破宁静清晨的是甲板上传来的骚乱。 这个时间绝大多数人已经起床了，包括威廉和爱丽丝，这两个同床共枕了一夜的人没有任何尴尬。 除了爱丽丝换衣服的时候，威廉礼貌地转过头去；而威廉换衣服的时候，爱丽丝礼貌地欣赏了全程。 ‘如果有男人在你面前脱衣服，你就看，看就行了。’ ‘如果有女人在你面前脱衣服，你也看，但看完别忘记给她披一件外套，免得她着凉。’ 这一点是来自系统的教导，虽然系统也是从论坛里学习来的。 最近系统格外喜欢逛论坛和小统书，据它说里面都是各路前辈们的经验之谈。 爱丽丝觉得的确有那么点道理。 换完衣服后两人携手去餐厅吃饭，当然更多是想看看船上船员们的反应，以此来检查昨天的工作成果。 早餐是自助模式，此时英式餐点总算有了一席之地，毕竟大家早餐大多是面包点心、牛奶咖啡，果酱果汁。 英国菜再怎么地狱，面包总还是正常的，不像法棍，抡起来可以随机抽死几个偷袭的法国人。 两人随便拿了几样餐点，刚坐下的时候，就有熟悉的身影跟着落座。 夏洛克穿着最常穿的深咖色风衣坐在爱丽丝对面，用解剖刀一样的锋利视线审视了威廉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转移到爱丽丝身上。 “邮轮的航线发生了偏移。”他简洁明了地说道。 “哦，你去甲板上看了吗？” 这个季节的清晨多少还会有点冷意，更别说是海上了，昼夜温差极大，也难怪夏洛克会穿上风衣。 爱丽丝顺手给他倒了杯热咖啡，示意他接过去暖暖身体。 “清晨有个女孩要跳海，被人救下了，然后她和她的救命恩人像拍话剧一样站在船头高喊，结果被一群海鸥赶回了甲板。” “紧接着一群水手装作清扫甲板的样子轮流远眺大海，还有的在瞭望台上看了半天，尽管他们竭力装作无事发生，但我能看出来，他们很不安。” “船长倒是很镇定，他大概知道点什么，也许他会来找你，因为显然有人告诉过他你的身份。” 夏洛克喝着咖啡一条一条说他今早搜集到的情报，爱丽丝点点头认可他的判断。 “船长应该和我一样，都得到过女王的密令。” “毕竟他要做的可是打开闸门用平民喂食丧尸，中途放丧尸下船，然后继续开船直到目的地这样考验意志力的工作，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很容易出差错。” 说完这些话，爱丽丝打算开始享用今天的早餐，但夏洛克的指尖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问道： “爱丽丝，船上要发生什么了吗？你在不安。” 他说话的时候一针见血，在情绪的观察上更显得无比敏锐。 “有吗？” 爱丽丝愣了一下，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这种情绪，实际上，她一向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 “有。”夏洛克斩钉截铁地说，“你刚刚无意识皱了两次眉，拿面包的时候也下意识拿了离自己较远的那一个，这个口味你并不喜欢。” “你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显得颇为温柔，甚至没牵扯上科学，而是在询问预感。 “我不知道。”爱丽丝坦诚地说，“如果不是你指出来，我自己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们的确应该思考一下，是不是计划出了什么漏洞。” 她的视线转移到威廉身上，威廉也没有回避问题，他很认真地回想了昨天的情况： “航线不会有问题，我已经推算过很多次了。” “货舱里的丧尸也不会有问题，我和阿尔伯特哥哥一起确定过制冷装置，一切正常。而且我们还特地锁好了两个货舱的大门，保证它们不会被轻易打开。” “其余情况我们也确定好了，如果真的出现意外，我们会随时用无线电联系阿尔弗雷德，直接带着其余乘客弃船离开。” “按理说，一切都没有问题才对。” 夏洛克和爱丽丝一起顺着思考了一遍，确实…… “爱丽丝姐姐，威廉哥哥，小福尔摩斯先生……” 路易斯急匆匆赶过来，似乎是动作太急，额头上都冒起了汗珠，“船长死了，就在甲板上，约翰医生正在验尸。” 坐着的三个人齐齐扭头看他，眼神里都带上疑惑。 刚才夏洛克在甲板上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才过去了多久，怎么就死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从卡恩斯坦医院来的医生，要给大家展现他们医院所谓的死人复活技术，并且已经带着实验品去了昨晚的宴客厅。” “因为有不少人都对这种技术感到好奇，所以很多宾客跟着一起去了。” 这下疑惑变成了惊骇，爱丽丝和威廉皱起了眉头，终于记起来自己哪方面的措施没做好，居然把这个家伙忘记了。 原本他的死人复活展览应该是后期节目，所以前期大家都没有关注他。 结果因为船长的死，他居然提前蹦出来了。 “然后，凡多姆海威家的双生子们宣战了。” 路易斯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把最后一个情报说出来，“那个自称是真正的伯爵继承人的少年，要求和现任凡多姆海威伯爵开启荣誉决斗。” “赢的人成为真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输的人葬身大西洋。” 等到路易斯说完所有的话，爱丽丝忍不住伸手摁了摁额角，然后转头看餐厅上挂着的时钟。 老式时钟的时针清晰指在八的位置，证明现在确实是早上八点整。 那么，究竟为什么能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发生船长遇害，医生搞复活展示，伯爵父子相残三件大事啊？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夏洛克，你去甲板上找华生医生，尽快确定船长究竟是为什么而死的。” “不准其他任何人动船长的尸体，告诉所有人他肩负女王的特殊任务，任何妄动的人形同叛国，回去就等着威斯敏斯特的指控吧。” “好。”夏洛克干脆利落站起来向餐厅外走去，在最关键的时刻，你永远能够信任福尔摩斯。 “路易斯，你去找汉娜，然后和她一起去伯爵家兄弟相残的现场，塞巴斯蒂安大概率是打不过葬仪屋的，让汉娜去帮帮他。” “当然，借给他莱瓦汀之剑就足够了，别让汉娜参与进去，别让她受伤。”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取下脖颈上挂着的羽毛项链，给路易斯挂上去，“不管什么时候，别把项链摘下来，注意安全，别介入他们之间的争斗，重点是保护好你自己。” “我知道的，爱丽丝姐姐，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路易斯重重点头，前去寻找汉娜。 爱丽丝站起身，看向威廉，“走吧，威廉，我们去宴客厅，看看那个医生究竟要搞什么鬼！” 第86章 争斗 泰坦尼克号的甲板分不同阶层，船长死的那一层围了不少船员，不过大家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目光完全回避了船长的尸体。 “是高空坠落，但可以肯定不是自杀，因为脖子上有明显的痕迹，是被凶手勒过的。” 华生看着走过来的夏洛克，连忙说道。 地上的死者手臂扭曲，腿骨断裂，呈现不自然的角度，大量的血液染红了衣物，皮肤已经呈现出青紫色的斑点，鼻腔和外耳道都还在流血。 “他经历了多次坠楼，或者说是在下坠的过程中经历了多次碰撞，所以身体各处的伤害分布不一致，其中左肩粉碎性骨折。” 华生继续说道，“推测应该是凶手将他勒晕后再扔下来，多次撞击后死亡。” 夏洛克绕着尸体看了一圈，很快把目光锁定邮轮瞭望室的位置。 按照早上船长焦急的态度，他必定是检查完了内导航室和外导航室，最终决定去瞭望室亲自观测。 最后在瞭望室被人勒晕，然后从窗户上扔了下来。 按理说那个距离应该会直接扔进海水里，可惜因为今早风过大，所以最终落在了甲板上。 想到这里，夏洛克立刻冲向瞭望室，等华生跟着爬上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在观察地上的望远镜。 “这是船长失手掉在地上的吗？”华生问道。 “不，是凶手。”夏洛克说，“这是凶手留给我们的线索。” 他眼神冰冷，甚至带了些许厌烦，“麦克洛夫特讨厌凡多姆海威，真是一点都没错，他们真爱惹麻烦。” 华生一愣，有点不可思议，“那个小伯爵？他才十四五岁……” “如果是伯爵，他会让执事动手，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船长是女王的人，自然不会对他动手。” 夏洛克冷冷地说：“动手的是大的那个。” “他知道船长肯定会来瞭望室，所以提前把东西都扔在地上，自己则藏在门后，等船长蹲下来捡东西的时候，趁机用绳索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晕后从窗户上扔下去了。” “船长是个经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正常情况下，一个同等体型的成年人想要杀掉他也很不容易。” “但当他坐下或者蹲下的时候，从后面出击，猛然用绳子勒住他的脖颈，然后向后用力，很快就能让他昏厥，几分钟内就能致死。” “人类的脖颈是很脆弱的，哪怕是女孩也能通过这一点杀人。” 华生皱了皱眉，“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是想要争夺爵位，也没必要对无辜的船长下手。” 夏洛克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谁知道，就连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都不好说。” …… “你究竟是谁？究竟想做什么？”夏尔忍不住怒喝道，他手上拿着开刃的佩剑，但仍然只是勉力抵挡。 过去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从来没进行过击剑类的训练，再之后塞巴斯蒂安也不会给他安排这种课程。 如果说夏尔的枪械使用还算不错的话，那击剑可谓是一塌糊涂。 但文森特不同。 作为曾经的女王的看门犬，他既不像亲妈一样有死神老公，又不像儿子一样有恶魔执事，什么脏活累活体力活都得自己干的，他的动手能力一点不比动口能力差。 文森特一边挥剑努力放水，一边用余光观察学习亲爹如何放水，一边还不忘使用语言攻击： “弟弟，三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令我惊讶。” “你究竟为什么不承认我的身份呢？难道就因为你想要顶替我的身份？想要成为我？” “因为你弱小、无能、软弱，所以只能顶替我的名字，使用我的身份，才有勇气站在阳光下吗？” 他的话刻薄，他的剑也阴险，几乎像是不断跳跃的蛇，柔韧的剑身拉的笔直，快的也无与伦比，几乎就要刺中夏尔的胸口。 关键时刻，塞巴斯蒂安用一柄银制的餐刀挡住了剑尖，他想冲下去帮忙，但很快又被葬仪屋的死神之镰拦住了去路。 “哎呀，伯爵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有小生在这里难道还不够吗？” 夏尔知道塞巴斯蒂安无法提供更多帮助，他握紧剑柄，执剑刺向对面的人。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用的剑也一模一样，除了脸上的表情不同，几乎就像在照镜子一般。 “别搞笑了，你根本不是他！” “就算你是，那又怎么样？” 夏尔面无表情，只是出剑更快，完全没什么章法，劈砍挥刺，像是要杀死自己的命运。 “我和他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的父母是一样的，我们的长相是一样的，连我们的标价——” “都是一样的！” 在被卖入黑市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哥哥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们被卖出的价格是一样。 哪怕是健康的，被所有人都喜欢的哥哥，哪怕是能继承爵位，得到一切的哥哥，标价也和他一样。 他们是平等的。 “我有我想要做到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别想阻拦我！” “说的挺不错。” 文森特笑起来，他把手中的剑扔到一边，任由夏尔的剑峰刺入他的胸口。 夏尔一下愣住了，一瞬间茫然和错愕的情绪在他眼中杂糅，他仍然拿着剑，不知道自己是该松手，还是该继续。 当对方和他针锋相对的时候，他能肯定这绝对是个披着他兄长皮囊的怪物。 但当对方放弃攻击和防御的时候，他又怀疑这怪物的胸膛里仍跳动着属于兄长的心。 “嗯，如果你不解气的话，可以再扎一下，但最好不要横着来，我不想只剩半截身子和你说话，这样既不美观，也不礼貌。” 夏尔茫然地松手了，对方的伤口上一滴血都没有流，仿佛他的剑不是刺进人的身体里，而是刺中了一个人偶。 “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你爸爸。 文森特忍不住在心里回答，当然，他没好意思说出口，虽然他不要道德，但他要脸。 “你应该见过那些被缝合的活死人吧，我就是类似的存在。” “我有夏尔的全部记忆，也有他的思维他的感情他的身体，这样算起来，说我是夏尔也没有错吧，毕竟我只是没有灵魂而已。”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挑拨离间一回，“如果不是你身边那个恶魔吃掉了我的灵魂，那我本应该可以完好无损的复活。” 第87章 大船加速度 夏尔没有回应，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否希望对方回来。 他跳过这个问题，既然问出了‘你是谁’，那么接下来就是—— “你回来是要做什么？” “嘛，真是个好问题。”文森特将剑从胸口拔出来，衣服下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简直像从来没有受伤过一样。 “我要是说，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也不会信吧？” 夏尔神色莫名，没有说话。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文森特轻笑了一声，“我为我对你做的一切感到抱歉，虽然我并不后悔，因为我也没有选择。” 无论是对你下毒，还是让你一直呆在家里不外出，亦或是曾经一心想把你送走…… 无论是全力培养夏尔，还是后来丢下你们兄弟俩死去，让你们遭受折磨，让你的兄长死去，让你不得不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我都很抱歉……”他轻声说。 夏尔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他皱着眉，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黑市里买卖我们的人已经被我杀掉了。” “等我找出剩下的仇人，我也会把他们都杀掉。”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话就是道歉了，谁伤害了我，我就加倍报复回去，这才是世界的真理。” “你难道不也是受害者吗？为什么一个受害者要向另一个受害者的道歉，你脑子坏掉了吗？” 一连串的话把文森特逗笑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被儿子的一番话彻底淹没，于是干脆地说出了真相。 “想要将凡多姆海威灭门的，正是女王。” “什么？” 看着夏尔不可思议的神情，文森特终于将一切缓缓道来：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你的祖母，克劳迪娅·凡多姆海威说起……” …… “所以，我怀疑今天发生的所有意外，都和文森特脱不了干系。”爱丽丝一边走一边对威廉说道。 “除了他，我很难想到这艘船上还有谁这么能搞事情，短短几个小时，又是杀船长，又是搞决斗，又是搞死人复生的……” “真不愧是凡多姆海威！” 说到最后，爱丽丝简直有点咬牙切齿。 昨晚还担心这家伙反水，今天倒好，他不是反水了，他是急得跟赶着去投胎一样，把计划按了十六倍速，加速度叠加速度。 “他图什么？” 这成了爱丽丝最好奇的事情。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乐子人，他虽然癫，虽然疯，但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能够去推理的。 现在他把一切加速，大概率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是不是死神已经发觉了什么？”威廉猜测道，“如果是在伦敦内，那什么存在都有，复生的死人反而不易被察觉。” “但现在是海上，一艘装满活死人的邮轮简直太显眼了。” 爱丽丝若有所思，这个猜测的确不无可能，“有道理，威廉，联系阿尔弗雷德，让他提前派不列颠尼亚号过来，让船上的乘客做好准备转移。” “反正凡多姆海威伯爵这么厉害，他自己肯定也会开船，让他开着船在大西洋游荡吧！” 这个决定自然是最稳妥的，毕竟一艘载满人的邮轮跨越那么远前往岛国必定危险重重，但如果是载满活死人，那危不危险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唯一的问题是—— “爱丽丝姐姐，船上的乘客不一定都愿意转移。” 英国人还好，毕竟整艘船上没有比爱丽丝身份更高的存在了，贵族们服从更高级的贵族，平民们服从贵族，大家的抗争意识没那么强。 毕竟就伦敦那个现状，但凡人民的抗争意识强一点，女王能上断头台都是人民心地善良，想给她留个体面。 但英国人乐意，其它国家的人不一定乐意，比如M国人，F国人和爱尔兰人。 “这不用担心，汉娜会帮助他们同意的。”爱丽丝温和地说。 毕竟他们可以不屈服于英国人，但他们最终会屈服英国产的机关枪。 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威廉的认同，他不认为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但绝大多数时候，暴力的确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不过等到她们赶往宴客厅的时候，就很快意识到，大概不需要汉娜的暴力说服了。 因为血腥味和叫喊声已经传递了过来，伯爵翻车了，卡恩斯坦医院携带的活死人，已经开始攻击普通人了。 威廉下意识把爱丽丝挡在身后，他拿出火铳攥紧枪柄，全身紧绷的像弓弦。 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当然想救下船上的所有人。 但在发生意外的情况下，他唯一的要确保的事情，就是保护好爱丽丝。 靠近后才发现，宴客厅的门口有凌乱的脚印，像有人从里面慌乱地逃窜了出来。 但大门紧闭，显然是有人跑出来之后，又将门紧紧关上了。 里面尖叫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在拼命拍门，用东西敲砸，声音格外刺耳。 爱丽丝和威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在门的侧边，威廉用火铳对挂在门上的锁环开了一枪，枪声让门内的声音消失了一瞬。 下一秒，锁落到地上，大门轰然开启，几个衣衫凌乱，鬓发散落的夫人摔倒在地上，不等旁人来扶，她们相当迅速地自己爬起来，开始往自己的房间逃去。 宴客厅的其余人发现开启的大门，也争先恐后地开始往门口疯挤，这一刻所有的贵族礼仪绅士风度都消失殆尽。 除了逃命，在场所有人都顾不上其他。 爱丽丝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看向里面，情况其实并不算危急，厅内只有两个摇摇晃晃的活死人，并且已经被人用桌椅围堵起来了。 不过可能因为本身是尸体的缘故，这些活死人力大无穷，还感受不到疼痛，并且样貌狰狞，给人带来的心灵恐惧远大于身体威胁。 等到人都跑的差不多了，爱丽丝和威廉才走进去，宴客厅里满目狼藉，和昨晚热闹非凡的场景截然不同。 “打头。” 爱丽丝干脆利落地说，按照葬仪屋提供的情报，这种东西打头就死，并且因为是半成品，所以咬人也不会传染。 威廉准头很好，两枪下去，两个丧尸应声倒地。 “我接下来去广播室，通知让所有人呆在房间里，等待新的邮轮转接，威廉，你去看看小伯爵的家庭战争结束没有。” “如果结束了，就让他带着执事守一个货舱，路易斯带着汉娜守另一个货舱。” “这种东西一个两个还好解决，但要是货舱里那些东西都跑出来，就麻烦大了。” 威廉面色严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刚要回答，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嘿，你们是说，货舱里装满了这种怪物？” 第88章 多尔伊特子爵 这时候爱丽丝才发现，角落里还蹲着一男一女，青年有着微卷的金发，海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格外俊美。 他的胳膊上和腿上有明显被啃咬过的痕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只能躲在角落，没往外面跑。 他旁边的女性手里紧握着不知道从哪儿卸下来的一根铁棍，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神中还带着警惕。 似乎是一对小情侣，男方受了伤，所以女方也不愿意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陪在他身边。 那个青年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嘿，货舱里装满了这种东西，两个货舱可就在下等舱的两边。” “你们想做什么，拿我们喂怪物吗？” 爱丽丝向来懒得理会别人的质问，更别说船上的一切本来都是女王做的，和她无关。 从来只有女王为她背锅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替女王背锅了。 倒反天罡。 但威廉比爱丽丝本人更在意她的名誉，他用拇指轻轻扣了扣火铳，平静地说： “恕我直言，先生，如果这一切是我们做的，我们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更不会用枪干掉这两个怪物，任它们吃掉你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青年无法反驳，他并不是固执的人，干脆地说道： “我很抱歉，谢谢你们开枪打死了这两个怪物，救了我们。” “但我想，你们一定知道点什么吧，如果你们清楚货舱里都是怪物的话，那你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让下等舱的人都去死吗？我们虽然穷，但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难道上了这艘船就是为了去送死吗？” 青年的声音不自觉又带了些疲惫和愤怒，他旁边的女性毫不犹豫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杰克，我会和你一起留在船上的。” “刚刚那个怪物扑过来的时候，只要你挡在我的前面，那之后你有危险，我也绝对不会抛弃你。” “露丝——” “杰克——” 两人深情对视着，爱丽丝很怀疑，如果不是她和威廉都站在这里，这两个人是不是要深情地吻在一起。 “好了，两位，不会有人留在船上，也不会有人遇到危险。” “露丝小姐，请先带这位先生去医务室包扎一下，然后回到房间里关好门窗，今天下午，最迟今晚就会有新的轮船接所有人离开。” “接下来大家都会平平安安回英国，而这艘邮轮也会有它自己的去处。” 杰克本能的还想怀疑什么，但爱丽丝说话时平静又镇定，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特质，最后这个青年只是犹豫着问： “这艘船上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刚才那个医生说，它们都是复活的死人，但它们却吃人……” “它们被制造出来，是为了……” 爱丽丝没有多说，只简洁明了地指出了一点，“这艘邮轮会途经法国。” 杰克顿时就不说话。 爱丽丝见状转身就要走，身后的露丝连忙叫住两人，“请等等，请等等，两位，你们接下来也要小心，现在船上的其他地方也并不安全。” “怎么说？”爱丽丝转头问。 露丝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医生向人们展示他的复活实验时，我站在非常靠前的位置，所以才会被怪物袭击。” “我记得我听见医生说过，他套间中的另一个房间里，还存放着不少成功的实验品。” “他每天晚上要检查完它们的状态后才会睡觉。” “如果这两个怪物已经醒过来，那他房间里的其他怪物也可能醒过来了，外面会很危险，你们也要小心。” 爱丽丝的表情更难看了一些，虽然她也清楚整个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我知道了，露丝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去医务室也不安全，还是就呆在这里吧。” “可是杰克……” 杰克身上的伤口显然很深，需要消毒和包扎，如果天使的羽毛还在她手里，那爱丽丝倒是可以直接医治一下。 但之前担心路易斯的安全，爱丽丝已经把东西交给他了。 “这样吧，你们跟着我好了，医疗室和广播室也算顺路，我送你们过去。”爱丽丝思考了两秒，说道。 杰克和露丝面面相觑，不太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看起来漂亮又柔弱的贵族小姐为什么能说出送他们过去的话。 难道她会中国功夫特别能打？ 还是丧尸不咬她？ 但现在也想不了这么多了，杰克挣扎着站起来，露丝在一旁搀扶着他，两人跟在爱丽丝身后离开了宴客厅，迎面居然碰上了还端着红酒杯的多尔伊特子爵。 子爵一见爱丽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哦，是昨晚舞会上美丽的天使，圣洁的白玫瑰，将我的心夺走后又无情地弃之不顾。” “我的天使啊，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不然我今夜也会难以入眠的。” 这家伙仿佛是从异次元冒出来的一样，对周围混乱的环境置之不理，在爱丽丝面前单膝跪地举着红酒杯，一副要拿戒指求婚的姿态。 原本要提前离开的威廉都放慢了脚步，只觉得自己的火铳饥渴难耐。 爱丽丝的眼神划过一丝古怪，她当初确定凡多姆海威家有主角的时候，就全面调查了文森特的个人情况。 包括对方曾经在威士顿公学学习，交到了四个可靠的朋友（找到了四个趁手的工具。） 其中，红馆监督生的后代就是多尔伊特子爵。 也就是说，这位子爵的某位亲人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是很好的朋友，不是爱丽丝这种恶友，而是真正的，忠心的好狗狗类型的朋友。 而且在夏尔回来之后，这位子爵也频繁在各种相关事件里刷脸，因为太过频繁所以爱丽丝都对他有了印象。 当时她还思考过，子爵身上会不会有文森特安排的什么后手来着。 结果现在看来，这家伙，难道是来搞笑的吗？ 第89章 谁让爱丽丝起了杀心 这时候，子爵显然也看见宴客厅一片狼藉的情况，他面带忧愁的皱了皱眉，一头金色的长发似乎都黯淡下来。 “好吧，我的天使，这的确不是个适合重逢的地方，我们应该在一个更美好的场地，那里有纯白的大理石地板，彩色的天窗，无数朵玫瑰。” “还有能够让活死人们停下来的装置。”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只让人想点一键跳过，那最后一句话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说什么？控制活死人停下来的装置？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爱丽丝皱眉不可置信地问道。 更重要的是，要是真有这种东西，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是伯爵和葬仪屋背着她有了什么隐秘的计划？ 还是说女王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亦或者是死神协会那边出手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一瞬间在思维宫殿里四处乱窜，控制欲越强的人越是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的控制。 所以一旦遇到计划外的事情就会不自觉感到烦躁。 好在爱丽丝并不会表现出来，她只是放慢了脚步，打量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的多尔伊特子爵。 然后用眼神示意威廉将火铳递过来。 下一秒，不等多尔伊特子爵站起来，爱丽丝直接走过去攥住了他的衣领，然后用火铳顶住他的下颌。 坚硬的钢铁紧贴着柔软的皮肤，多尔伊特子爵能清晰地闻到金属冷硬的味道，还有火药刺鼻的气息。 在这种距离下，如果爱丽丝开枪，子弹会直接掀翻他的头盖骨。 “多尔伊特子爵，现在，我，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以现任威斯敏斯特女公爵的名义质问你。” “在这艘女王下令开去F国、爱尔兰和M国的邮轮上，在我明确接到了女王的密令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会得到原本并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我是否能推测你和我们的政治敌人有所勾结？为此特意上船来破坏女王制定的毁灭计划？” “今早船长的死亡是否是你造成的？往前进一步推理，艾琳·艾德勒女士的失踪是否也与你有关？” “你是否就是潜伏在大英的F国间谍？” 爱丽丝一句话接一句话往下说，说到最后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针对她和汉弗莱一样，面对危机时会手足无措的情况，麦考夫为她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当有人脱离你的掌控的时候，就干掉那个人。 当有事情脱离你的掌控的时候，就干掉惹事的人。 当这些人都死了的时候，一切就又回到她的掌控之中了。 简单粗暴但好用。 接下来多尔伊特子爵要么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然后爱丽丝会考虑是立刻杀了他，还是回伦敦之后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再杀了他。 如果他不说，那就直接杀了他。 完美！ 但多尔伊特子爵是个完全不符合推测，甚至不符合常理的人。 他毫不犹豫伸手握住了爱丽丝拿枪的手，一双眼睛里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心形，整个人的声音激动的发颤。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太……太……太令人神往了，我的心简直要停止跳动了！” “如同冬日新雪般纯洁无瑕的面容，比月光更为皎洁明亮的银色长发，还有紫罗兰色眼瞳中浮现出的刀光剑影。” “如此美丽又如此冷酷，简直像是神话中征战四方的女武神，会手持长枪毫不留情收割敌人的生命。” “真是美丽强大而又危险迷人的女性啊，公爵殿下，请不要用枪，就用您白皙纤细的手指扼死我吧，哪怕是见到冥王哈迪斯的那一刻，我也不会忘记你指尖的芬芳！” 这一刻，爱丽丝是真的想逃走。 说来奇怪，她自认见识的人也不少，也觉得自己算是充分见证了物种多样性在人类中的显现。 哪怕是心狠手辣如维多利亚女王，惹是生非如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神经兮兮如葬仪屋…… 都没有任何一个让爱丽丝产生现在这种奇异的感觉。 她都不敢伸手打开多尔伊特子爵的手，生怕对方会趁机舔一口。 这家伙，是真的不太正常。 好在旁边还有威廉，一向自认修养好脾气佳从不生气的莫里亚蒂教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玫红色的眼睛里寒火一闪，嘴唇紧紧抿住，看起来像是风暴来临前暗潮涌动的大海。 威廉从后方攥住多尔伊特子爵的后领，指节用力到发白，甚至硬生生将他从单膝跪地的姿态扯到站直。 多尔伊特子爵不自觉松开了爱丽丝的手，转而去拉扯自己的衣领，来减少喉咙被勒住产生的窒息感。 “子爵，对爱丽丝姐姐说话的时候请注意一些，如果你的家人没有教过你，见到公爵时需要遵守什么样的礼仪，我也可以教你。” “放心，我会尽量不要太粗暴！” 威廉一字一句地说道，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看起来格外可怕。 爱丽丝也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干脆把枪口对准多尔伊特子爵的额头，“廉，不用多说了，他就是法国间谍，阿尔伯特会证明的，我现在就干掉他。” “等等——” 多尔伊特子爵将自己的衣领从威廉手中救下来，这一点让爱丽丝和威廉两人同时眼神一暗。 威廉虽然看着瘦削，但力气绝对不小，并且也进行过各种训练，身手哪怕比不上非人的汉娜塞巴斯蒂安，但在普通人中绝对不差。 他刚刚可没有留手，多尔伊特子爵能从他手中挣脱，证明这人绝对不简单。 “我的殿下，我对祖国的爱就像我对您的爱意一样炽热虔诚，那台能够控制活死人的机器，是我从医生利安那里得到的。” “我原本想要将它搬至宴客厅，在最华丽的厅堂上演最精彩的戏码，让所有人展现出不死鸟一般的完美形态。” “但我却在这里遇见了您，这就是命运，是丘比特的金箭，是……” 说到这里，这位子爵又忍不住用上了唱歌一样的咏叹调，但爱丽丝的回应使用火铳的枪口敲了敲他的额头。 爱丽丝也面无表情，只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再说一个字，我立刻崩了你。’ 多尔伊特子爵委屈的闭上了嘴，眼眶都变成了荷包蛋的形状。 爱丽丝不为所动，“那台装置现在在哪里，一句话说出来，不然我就开枪。” “被我搬到了剧院舞台上。” 第90章 忙，忙点不好 剧院的位置离宴客厅也不算太远，毕竟都属于休闲区域，穿过甲板绕道另一边就到了，不需要前往其他分层。 此刻是上午九点，哪怕是高纬度上方的天空也已经迎来了黎明，甲板上还有阳光照耀下来，如果没有丧尸，大概会有不少乘客在这一层游玩。 不过显然，现在整层楼都看不到几个人。 按照露丝小姐的说法，医生的房间里大概还有几十个实验品，也就是活死人。 尽管知道这些活死人都是死神的杰作，和这个所谓的医生关系不大，爱丽丝也还是决定去看看。 现在本来就是民科泛滥的时代，科学和魔法一样神奇不说，就伦敦那个魔幻的状态，谁知道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医生会不会研发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就是有人研发出返老还童药，她都不稀奇。 想到这里，爱丽丝干脆保持着用枪对准多尔伊特子爵的姿势，“现在，带我去剧院，我要确定那个装置有没有用。” “至于杰克先生和露丝小姐，二位可以自己去医疗室，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我们有一位同伴是军医，他也可以帮你包扎。” 杰克和露丝对视了一眼，后者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和你一起。” 听这位女公爵的意思，显然船上的怪物都是女王送给法国佬的礼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一个医生放出来，但不管怎么样，跟着知情人肯定更安全一些。 总比他们两个在船上乱窜来的强。 海风中还夹杂着水雾，行走在外面偶尔能听见几声枪响，还有一两声尖叫，这让几人不由加快了速度。 等抵达剧院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夏尔也带着塞巴斯蒂安往这里跑。 他后面是路易斯和汉娜，两人同时看向爱丽丝，然后同时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阿尔伯特也拿枪指着一个穿医师服的男人，拉扯着他从下一层楼梯往上走。 夏洛克和华生也正从最顶层的瞭望室往下走，华生手中也拿着枪，看起来路上也和活死人们动过手。 一行人居然就在这里会合了。 最先开口的是华生，他看见所有人都在场眼睛一亮，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天啊，总算见到你们了，我和夏洛克都很担心你们，上面几层总能看见这种怪物，这到底是什么？” “是活人还是死人？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东西还能动，一点都不符合科学。” 相信科学，并始终坚信自己走在医学前沿的华生医生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世界观。 “是活死人。”爱丽丝简单解释道，“这些家伙不是科学造物，是神秘侧做出的玩意儿，遇到之后直接打头。” 爱丽丝话音未落，被阿尔伯特挟持的利安医生就拼命挣扎起来，还忍不住大声叫道： “你在胡说什么呀，这当然是科学的结果，这是我跨越时代，能够在历史上永远留下我的名字的研究成果。” 阿尔伯特毫不客气一枪托打在他的头上，“所以你才跑去货舱想把那里面的活死人也放出来？” “等这艘船沉没，或者成功开向F国，爱尔兰和M国，你才真的是要在历史上永远留下名字了，拿破仑都没有这么强的战绩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登上这艘船是接到女王密令的，你是要和女王抢功劳吗？” 利安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死人复生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凭借科学的方式做到，但作为一个没名气的医生，作为一个快要破产的医院的院长，他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挽救自己的医院。 一旁的夏尔却皱着眉，把阴沉的视线投向阿尔伯特，“女王下的命令？”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还有没出现的文森特和葬仪屋…… 几个知道内情的人飞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明白小伯爵现在已经找到了真相。 阿尔伯特耸耸肩，“我就职于军情六处，当然也是要为女王服务的。” “不过，在登上这艘船的时候，我们可不知道这里有所谓的控制装置。” 他一边说，一边又用枪托砸了一下利安医生的头，示意他赶紧说话。 利安不敢反抗更不敢反驳，尤其是在知道阿尔伯特的身份之后。 “这是教给我复活方法的那个人一起交给我的，说装置里可以放出一种特定的声波，让它们都停下来。” 爱丽丝抿了抿唇，她还真不太能确定，葬仪屋是不是留了一手，或者说策划现在情况的文森特是不是留了一手。 显然这个毒夫给人添麻烦之心不死。 想到这里，爱丽丝干脆一枪崩开了剧院大门。 里面四处散落着活死人尸体和普通人尸体，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坐在一张桌子上晃悠着腿，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装置。 他的老父亲葬仪屋正扛着大镰刀对战另外两个死神，战况看起来一点都不激烈，完全是传奇死神葬仪屋吊打菜鸟新人。 轻松自如，毫不费力。 毕竟一个拿着超级帅气的大镰刀，另外两个拿着电锯和除草机，光装备上就能看出莫大的差距。 最理解不能的是夏尔，他脸上都带着震惊，“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下吗？怎么会立刻跑到这里来的？” 一直沉默的夏洛克冷笑一声，“你要不要顺便问一问他是什么时候杀的船长？” 爱丽丝继续说道，“又是什么时候撺掇利安医生展示死人复活的杰作，还不忘记喊了一大群人去看？” 阿尔伯特也跟着说道，“又是什么时候打开了利安医生的房间门，把里面的活死人全都放出来，还给他枪让他去放出货舱里的活死人？” 夏洛克在最后做出总结，“你要放出货舱里的活死人？这就是你杀死船长的理由？因为他知道一切，并且控制着货舱的制冷装置。” “如果他死了，你再关闭制冷装置，根本没人会去检查和再打开，因为除船长以外的人都不知道货舱里装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货舱本来就不需要制冷。” “你想杀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 听完这一番话，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连爱丽丝这个知道文森特心黑手狠人设的都忍不住心生感慨： 什么叫效率？ 什么叫速度？ 从早上七点船上各处设施正式开门，到现在上午九点所有人齐聚剧院，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啊。 但凡他不是反心太重且人已经死了，爱丽丝也忍不住想留他继续干活了。 女王让他当看门狗实属人之常情，这人实在是太好用了。 第91章 死神破大防 文森特仍然很淡定，他甚至保持着坐在桌子上的姿势给自己倒了杯香槟，然后感慨道： “几位也很厉害，在短短时间内找出了船长的死因，再次开启了制冷装置，阻止了利安打开货舱大门，还找到了这里。” “令人钦佩，让人震惊。”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赞美总有种说不出的反胃感，和被嘲讽了没区别。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爱丽丝忍不住摁了摁额头，果然不把安洁莉娜带上船是正确的，文森特死后显然比活着的时候更癫了。 “嘛，虽然去其他地方也很不错，但我还是想回伦敦和维多利亚同归于尽呢。” “我思前想后，如果我直接毁了整个英国，那维多利亚的复活大计无疑会失败，我可爱的弟弟的复仇被我完成了，他也不需要再把灵魂卖给恶魔。” “我呢，也可以高高兴兴地继续在伦敦生活，毕竟那个时候整个伦敦都是活死人，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公爵你，但我可以帮你打下法国嘛，反正都是当女王，去哪儿不是当呢？” 说到这里，他显然心情很愉快，还对着爱丽丝举了举酒杯。 “你看，我的计划似乎更完善，只是需要牺牲一下伦敦和英国的民众们，不过如果所有人都成为和我一样的活死人的话，不是也很棒吗？” “不用吃饭，不用睡觉，虽然还是要交税，但能节省下来更多的钱，并且可以工作到永远，反正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不会再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永生呢？” 爱丽丝被他说的瞠目结舌，还是那句话，她自认见识的人也不少，也觉得自己算是充分见证了物种多样性在人类中的显现。 哪怕是心狠手辣如维多利亚女王，神经兮兮如葬仪屋，言行奇葩如多尔伊特子爵…… 都没有文森特这一刻给她带来的震惊大。 哪怕是维多利亚女王，也只是在民众活着的时候磋磨他们，死了就死了，最多当作一次性武器扔到其他国家去。 但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这个家伙，居然能说的出把所有人变成活死人，让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作，工作到永远，不吃饭不睡觉不休息也不死这样的话。 毒夫二字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了，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恶魔。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爱丽丝都忍不住再问一遍确认一下，“你是认真的吗？凡多姆海威?” 看在他们过去的交情的份上，她甚至到现在也没在夏尔面前戳出这个家伙的真面目，这还不够体现友情的真挚吗？ “我是开玩笑的。” 文森特耸耸肩坦然说道，“不过如果上面那两个死神继续步步紧逼的话，那我就是认真的了。” 举着电锯艰难防御，差一点被葬仪屋腰斩的格雷尔忍不住大叫道：“拜托，是我们步步紧逼吗？” 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他们两个联手也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死啊！ 文森特还保持着微笑，看上去完全无视了格雷尔的话。 “我也很好奇呢，闹得这么大，为什么只派了你们两个……过来？” “你那个省略号是什么意思？我的实战成绩是AAA啊！”格雷尔又忍不住喊道。 旁边和他一起来执行任务，举着除草机胳膊都酸了的罗纳德连忙叫道： “别走神啊，前辈，我要被砍到了！” 到最后罗纳德先扛不住了，直接回答了文森特的问题，“因为这里已经不属于英国领海了，我们是英国的死神，不能跨国办案！” “如果你们去的是欧洲还好，整个欧洲都隶属死神协会处理，管理科可以直接调度其他国家的死神配合我们。” “但现在你们都已经不在欧洲范围了，死神协会只能向其他地界先递交文书，得到批准后才能派人前往。” “按照跨国办案的手续速度，起码得等到明年，甚至后年程序才能走完，所以现在才只有我们两个过来啊！” 整个宴客厅一阵沉默。 爱丽丝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现任行政大臣吉姆·哈克的演讲，其称—— ‘英国政府行政管理机构堪称忠诚、正直和效率的典范’。 前二者先不提，只说效率这一点。 英国活人的行政管理效率低下就算了，居然连死神的行政管理也是同样的效率，真不愧是带嘤。 显然，文森特也被噎住了，他沉默了半天，才问道： “所以，死神协会派你们两个过来，是想把我们带回英国的管辖范围再行处理吗？” 罗纳德一愣，呆滞着一张脸回答，“不是哎，我们是来监视你们，让你们滚……跑远点，别回来的。” 文森特整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很快回过神来，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以为死人复生对你们死神来说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会用最严肃的态度来处理。” 罗纳德发现葬仪屋挥镰刀的动作慢了一些，连忙回答道： “当然严重，死人复生是最严重的问题，是绝对不能被侵犯的领域，是不能够被宽恕的罪过！” 他义正言辞地说完之后，才补充道：“但你现在不在英国境内，我们没有执法权啊。” “只要你一直不在英国境内，我们就一直没有执法权，如果你去了别的国家，那别的国家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没必要加班了。” “拜托，死神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死了之后全年无休地干活干活干活就已经够累了，谁还想加班处理这些破事啊。” 说到这里罗纳德整个人都快破防了，“如果不是你突然搞这一出，让这些活死人到处杀人，我们两个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去岛国，然后就可以去夏威夷度假了。” “等到手续走完了，你们都在岛国扎根了，那个时候谁还理会岛国的死神们有什么意见啊？有本事他们也给我们递文书啊！” “反正我们死神协会也没几个人看得懂日语！” 第92章 文森特破大防 文森特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今天早上忙东忙西，像个被狠狠抽打了的陀螺一样一刻不停干这干那，就是因为今早老父亲葬仪屋察觉到船上有其他死神降临了。 整个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 让我们把时钟往前拨动两个小时，那时候时针才刚刚走向七的位置，船上的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威廉和爱丽丝还在床上睡回笼觉，路易斯和阿尔伯特在打理自身着装，有晨练习惯的华生率先去了餐厅，同样已经洗漱好的夏洛克正在甲板上乱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风向和日出时间上的不对劲，于是怀疑邮轮的航向出现偏移，并且发现了一对小情侣正在上演‘你跳我也跳，你死我也死。’ 这对小情侣正是在剧院里格格不入，好似和所有剧情都无关的杰克和露丝。 但显然，故事和他们并非毫无关系。 因为除了夏洛克之外，还有两个人……两个死神也看见了这一幕。 就像fate剧情里诸天万界围观卫宫士郎跳高一样，在这艘船上，临时被派遣过来监视大船，不得不加班的格雷尔和罗纳德也围观了这一幕。 在正常的，爱丽丝没有出现的剧情中，格雷尔原本会因为红女士肆意杀戮妓女的行为被她吸引。 然后和她一起成为开膛手杰克，成为她的执事，帮助她作案，最后把她杀死。 但这不是爱丽丝横插一手，救了红女士的两个孩子吗？ 有了孩子的她自然没兴趣去虐杀同样可怜的妓女，自然也不会因为自身外放的疯狂嗜血，吸引同样疯狂嗜血的死神。 但格雷尔作为恶趣味，生理性别男心理性别女，忠于感情忠于自我的死神，被派来加班就已经很不爽了，再加上看到甲板上的精彩剧情，所以他一时受到感染—— 就要求一起加班的同时罗纳德和他一起表演了这一出： 反正就是‘you jump，i jump。’ 不管罗纳德怎么想，反正格雷尔是玩的很投入，并且成功减少了加班带来的烦躁感。 但俗话说的好，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那实际上这里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同样，当你发现两个死神在加班的，那暗地里已经有一堆死神在加班了。 比如和汉娜一起在内导航室守了一晚上的葬仪屋。 辛辛苦苦的老父亲按照儿子的指令熬了一晚上的夜（作为半神，死神亦需饮食以及睡眠），刚打算回去休息一下，就看见两个同僚正在演话剧。 要是换其他时候，葬仪屋可能就看看，笑笑完事。 但现在不一样，船上有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外孙女。 说句不客气的，凡多姆海威全家都在船上，他葬仪屋全家不也都在这条船上吗？ 这时候突然出现两个死神，疑似要破坏他们的阵地转移大计，老父亲当场就慌了，他慌的时候和爱丽丝是一个状态的。 先解决掉给我带来焦虑感的人，这样我就不焦虑了。 当时他大镰刀都掏出来了，打算先噶掉这两个后辈的腰子……不，脑子。 但毕竟他不是那个主事的人，所以葬仪屋思来想去还是收起了死神之镰，把事情告诉了文森特。 文森特知道之后倒是很淡定，和葬仪屋还有爱丽丝不一样，他对紧急情况是有预案的，就像夏尔一样，会提前准备好计划ABCDEFG…… 虽说和蝙蝠侠的几百个计划相比稍微少了那么一点，但解决绝大多数临时危机还是足够的。 于是文森特就同时开启了计划ABCDE。 首先，他和葬仪屋分头行动。 他先去找法兰西斯，告诉自家妹子船的航向不太对，让她去找船长说明情况，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呆在房间里不要到处跑。 虽然妹妹不一定听话。 好吧，是她肯定不会听披着夏尔身份的文森特的话，但作为（自认的）好哥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紧接着，他就去瞭望塔守株待兔，布置好陷阱等船长进来。 用原本就放置在瞭望室的维修用绳索勒晕了船长，再把他扔到了甲板上。 不同于夏洛克推测他要把船长扔进海里，他原本就是打算把人扔到甲板上的。 因为这样，被葬仪屋用言语诱拐的医生利安会刚好路过这里，并且为了给自己的医院带来更大的影响力，主动提出要当众展示死人复活技术。 于是所有早起的乘客都被他吸引过去，进了宴客厅，并险些被两个丧尸一波带走。 而他自己则干脆关闭了制冷装置，让货舱里的活死人全都苏醒。 也是趁这个时机，文森特让葬仪屋调虎离山，用汉娜先去拦住了两个刚来的死神。 毕竟恶魔女仆战斗力虽然没有恶魔执事强，但她有莱瓦汀之剑，拦一会儿还是能做到的。 并且还趁利安医生不在的时间打开了他的房间，放出了几十个活死人，让它们像野怪一样四处横行。 就在这拦一会儿的时间，文森特和夏尔打完了架，试探出了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并且把真正的仇人透露给了儿子。 然后他又装作被捅了一剑需要休息的样子哄走了夏尔，截下了偷偷逃走的利安医生，哄骗他去打开货舱大门，放出所有的活死人。 最后，等到局势彻底发酵，整艘船陷入混乱，他再拿那个他知道没什么用，女公爵大概也能猜出来但不能确定是不是没什么用，两个死神都以为肯定会有用的控制装置，来做交易。 主要就是让船上的两个死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们放走了事，别联系更多死神过来了。 结果现在他才知道，这两个家伙上船本来也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准确的来说是要保证他们赶紧离开，自己好去度假。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办事效率…… MD，真是死太久了，忘记英国人做事是什么德性了。 英国死神生前也是英国人，就英国行政那见鬼的效率，说句不客气的话，比法国还低！ 但现在的关键是，他机关算尽太聪明，该怎么在自己已经变成幕后大boss，并且所有正义之师都汇聚过来讨伐他的情况下收场呢？ 第93章 诚挚道歉 文森特开始拼命给爱丽丝使眼色。 ‘公爵，公爵，救一下啊。’ ‘你忘记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忘记我们的真挚友谊了吗？’ 爱丽丝看到了吗？ 看到了。 她打算帮忙吗？ 不打算。 笑死，今天早上她早餐都没吃完，因为文森特·凡多姆海威搞出来的一堆事情，从餐厅跑到宴客厅，从宴客厅跑到剧院，简直像个跑图的倒霉NPC。 这样的苦她这辈子上辈子加在一起都没吃过，文森特搞了这么一出之后还想让她救一下？ 没救了，等死吧。 让你保留一点父亲的尊严，不在夏尔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就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了。 爱丽丝用冷冰冰的眼神回复他。 但她忘记文森特这个人究竟有多丧心病狂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再要脸用处已经不大了。 文森特把香槟酒杯放在一边，将手搭在控制装置上，深情地看向爱丽丝： “公爵啊，感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也感谢威斯敏斯特与凡多姆海威多年以来的友谊。” “我愿意现在就和你结盟，以后我占据英国，你坐拥法国，我控制死人，你统御活人，我们互不侵犯，成为永远的盟友，如何？” “我可以现在就把弟弟交给你作为诚意，我们未来的情谊就像过去的英国和法国一样亲厚。”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英国人包括英国死神都绷不住了。 英国和法国百年怨侣，关系复杂到可以从基督山伯爵演到傲慢与偏见，从呼啸山庄演到百年孤独。 什么剧情都能往上头搁，但凡有一丁点的诚意，都不会拿这种关系作类比。 爱丽丝也彻底无语了，她用不带任何起伏的语气说： “不好意思呢凡多姆海威，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情谊，我觉得还是就在这艘船上干掉你比较好。” “我爱大英，我对女王忠心耿耿，要去法国还是你去吧。” 说着她露出一个没有一点善意，全是恶意的笑容，“如果你成功把法国变成你的领地，女王说不定还能再给你授勋一次，让你也当伯爵呢。” “凡多姆海威伯爵。” 这话一出，文森特也露出了想吐的表情。 让女王再次给他授勋的恶心程度简直太高了，相当于把种花人的牌位放进靖X神社，还被日日参拜…… 是个人都能被恶心的吐出来。 爱丽丝和文森特之间还有心情做口腔体操，互相恶心对方，但半空中的格雷尔和罗纳德实在是没力气也没脾气了。 他俩被老前辈葬仪屋挥着大镰刀从天上打到地下，再从地下被踹回天上，一边担心自身安危一边担心工作失误，简直是当代牛马的最佳写照。 很快，扛不住的还是罗纳德，他还是刚出外勤的新人，无偿加班就已经够惨了，还得在加班的时候被打，是个打工人都受不了啊。 “所以，你们是有什么要求吗？还是想带点什么纪念品一起走？大家坐下来好好喝杯茶谈一谈，然后各回各家不好吗？” “我的夏威夷之旅还在等我呢，这可是我用十年年假才换来的旅行……” 其声音之悲切简直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文森特把视线又挪回了爱丽丝脸上，想揣测她的想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终止的了，主要还是得看女公爵的意思。 毕竟原本对方安排了万无一失的计划，结果他因为自己的应激反应把长达一周的计划缩短到了一天。 标准来说是缩短到了两小时。 如果对方不生气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对方生气选择把这仇记在其他人身上…… 还是那句话，他儿子妹妹妹夫侄子侄女，以后全要在对方手下干活呢。 如果死神是真的心怀不轨还好，大家起码有共同的敌人，关键是两个新来的死神完全不是敌人，这就让他变成敌人了。 所以人究竟为什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文森特叹了口气，选择自己再退一步，话又说回来，他是不是经常在对方面前退步来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没想到，要不接下来我们按照大英政府的惯例解决这个问题？” 爱丽丝用审视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想赶紧赶走这对麻烦的父子，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行吧，但你要记住，你欠我一回。” 他们就这样以谁都听不懂的方式达成了某种协议。 唯一对此有些许模糊认知的是夏洛克，不过介于他印象中说出类似话语的是麦考夫，所以他印象也不深了。 文森特松了一口气，他都已经打算复活之后去法国定居了，既然以后都不回英国，那欠一回和欠一百回区别也不大。 这时候他还坚信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整个欧洲除带嘤之外没有哪里是他不能去的。 然而1914年和1939年欧洲发生的两起小事故很快就会教他做人。 并且用最直接的形式告诉他，和法国相比，带嘤还是好的。 当然，他现在不知道，所以他非常放松。 “那么，公爵，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我想莫里亚蒂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应该已经控制了货舱的情况，并没有让里面大量的活死人跑出来。” “至于船上现在游走的活死人，也不过只有几十个，哪怕杀人也杀不了太多，还比不上伦敦每天因病死亡的人数。” “我想这里的几位加在一起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接下来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旅程继续下去，大家和平共处，快乐的度过这一段时间，如何？” 文森特微笑着说道，他对生命本来就有着极强的漠视感，也从不会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感到抱歉。 爱丽丝叫他毒夫可一点都没说错。 在场的人中夏尔和塞巴斯蒂安默不作声，威廉虽然极为不悦，但也并不说话。 他是站在爱丽丝这边的，最后做出决定的毕竟还是爱丽丝。 一行人中反映最强烈的反而是华生医生，作为在场所有人中良心最充沛，道德感最高，人格最健全的的那个，他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那么多人因为你的行为丧命，你居然还能说出和平相处，快乐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你……你……” 显然医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甚至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他们又不是我杀的。”文森特甚至有点茫然，“就连船长都是摔死的，和我关系不大啊。” “要不我给他们道个歉？” 他颇为诚恳地说，“这边不小心让他们死掉确实也有我的不对，我为此深感遗憾，希望他们不要生气，早日投入主的怀抱。” “毕竟他们死的时候主没有阻拦，想来主也不希望他们继续活下去。” “我遵从了上帝的意志，送他们回归主的怀抱，为此承担全部的罪恶，并且心甘情愿承受世人的苛责，阿门。” 第94章 游过去 这话把华生恶心坏了。 真诚善良的医生过去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回伦敦之后和夏洛克做室友，被爱丽丝纳入保护范围之后从没经历过什么精神上的折磨。 尽管伦敦的奇葩贵族非常多，但他从来没接触过。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某种意义上切切实实地拓展了华生的眼界，弥补了他对物种多样性的理解缺漏。 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人，他完全没办法和这样的人相处。 但他的态度对事情的发展毫无作用，他唯一能期望的只有爱丽丝做出决定，比如干脆利落地拒绝和文森特同流合污。 但他也清楚，这种可能性不大。 “不，凡多姆海威，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做。”爱丽丝冷冷说道。 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好像彼此根本没有谈拢一样。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能说出让旅程继续下去，大家和平共处这样的话？” “你未免也太过厚颜无耻了一些。” ‘说的太对了公爵殿下！’华生忍不住在心里欢呼。 爱丽丝无视文森特骤然冰冷下来的脸，继续说道：“你难道以为我只能和你合作吗？” “在登上这艘船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会发生意外了，所以今天早上，我已经联系了阿尔弗雷德，他将联络不列颠尼亚号来这里接应我们。” “现在新的邮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船上的乘客也好，死神也好，我们都会登上新的船，平安的回到伦敦。” “至于你，你就和满船的活死人一起，在大西洋上飘荡，最后沉没吧。” 说到这里时，她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泰坦尼克号的水密隔舱没有封顶，钢材韧性也不足，一旦发生事故，会飞快沉没。” “而那些活死人很容易对船体造成伤害，等所有人撤走之后，船上的燃料不足以支撑制冷设施的时候，你就会和活死人们一起，沉入海底了。” “这才是最适合你的结局。” 华生忍不住在心里鼓掌，果然，公爵殿下还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这种结局才最适合视人命于无物的家伙。 文森特脸色巨变，他忍不住开口道，“公爵，我们多年来的友谊……”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没有友谊，和我交好的是你父亲和你弟弟，我们之间并不熟。” 汉娜适时开口说道：“不列颠尼亚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下午两点左右，两艘船就能够进行对接。” 虽然这个年代电报才是通讯的主要手段，但葬仪屋之前的建议爱丽丝还是听进去了的，比如找马尔福家族买几对双面镜。 要是知道这次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她就该每人发一个，方便随时保持联系。 不，其实原本也不会发生意外，如果没有文森特临时加戏的话。 真欠揍啊，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所以，凡多姆海威，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呆在剧院里吧，和你那个所谓的控制装置一起。” “汉娜和其他两个死神都会看着你们，在我们所有人离开这艘船之前，不要想着离开这里。” “等回到伦敦，我会向女王汇报一切，包括你那可怕的野心和残忍的行为，以及你做出这一切的目的。” 爱丽丝冷漠地说道，继而转头看向夏尔，“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我……”夏尔的手微微握紧，他对这个人的感触很复杂。 既不承认他是兄长，又确实在他身上看到了亲人的影子。 不过反正这家伙也死不了，其实也没什么一定要现在说的。 夏尔松开手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对爱丽丝的决定没有异议。 他不是单纯善良的华生医生，也不是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完全是作为局外人见证一切的杰克露丝，他清楚葬仪屋的能力，就像他也清楚，这两人其实只是在唱双簧。 就像大英的政策就是没有政策，所谓的大英政府解决问题的惯例，就是不解决问题，把问题遮掩过去。 反正过个几天，随便发生几个大新闻，大家就会把事情忘光。 这也是葬仪屋收到暗示，及时停手的原因。 文森特陡然暴怒，他将一旁的香槟酒杯掷在地上，玻璃破碎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公爵，我是将你视为朋友，所以才一直收手，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并且还为你准备好退路的。” 爱丽丝淡淡地说：“凡多姆海威，我也是将你视为朋友，所以才没有继续动手，希望能够和平解决问题的。” “亡者就该去亡者的国度，也许你可以在海上慢慢飘荡，总有一个小岛能够容纳你。” 文森特不再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爱丽丝。 站在他身后的葬仪屋紧握着镰刀，俯下身在他耳旁询问了什么，文森特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阵克制的犹疑，这让华生、杰克和露丝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但最后，他摇了摇头，制止了对方想动手的行为。 就这样，在场的其余人和死神一起离开了剧场，将文森特与葬仪屋留在里面。 在关上大门的最后一刻，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在文森特的脸上，他的面容在五彩的光影中愈发扑朔迷离，显得格外神秘。 他脸上冰冷的愤怒的恐慌的表情全部消失，像是拿掉了几张面具，熟悉的掌控一切的笑容面具又被挂了回去。 甚至还不忘对关门的爱丽丝眨眨眼睛。 显然是在表示自己的演技仍旧在线。 爱丽丝也回了一个笑容，笑容里别有深意。 离开剧院的华生一阵轻快，不用看文森特那张脸让他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虽然夏尔长得和那家伙一模一样，但在华生心里，这两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个如此正常，一个如此癫狂，双胞胎兄弟怎么能相差这么多呢？ 真让人难以理解。 想不通就不去想，华生把视线移到杰克身上，耐心地说： “你的伤口我刚才做了紧急处理，但我们最好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对伤口进行消毒。” “海上湿气太重，再加上那些怪物可能携带病菌，很容易引发伤口感染。” 杰克点点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他之前因为救了露丝，所以被她的家人邀请一起去看死人复活展示，那时候宴客厅里可没有几个人给他好脸色。 有趣的是那时候场上的绝大多数都是商人，暴发户和落魄贵族，而现在这里有公爵，伯爵。 但相比之下后者居然比前者更尊重他。 第95章 无人高兴 爱丽丝则看向其他几人，“接下来还要麻烦几位解决掉船上游走的怪物，它们数量虽然不多，但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放心吧，爱丽丝。”阿尔伯特笑了笑，他手上还攥着利安医生的衣领。 这家伙还活着，但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毕竟船上的事故还差一个背锅的，在场的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 死人复活实验明面上是他的医院研究出来的，货舱里的怪物是以他的名义装进来的。 邀请所有人去宴客厅看展览的是他，在自己房间里装几十具活死人的也是他，想去货舱打开门放怪物出来的还是他…… 这桩桩件件，哪件都不是冤枉他。 虽然幕后黑手显然是文森特和葬仪屋，但不得不说，这位医生高度的思想服从性和精神可操纵性都能去当大臣了。 利安医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整个人呈现出活人微死的状态，对阿尔伯特仍旧拎着他，防止他自杀或者跳船的行为没有一点反抗之心。 算了吧，累了，放弃挣扎。 至于爱丽丝，她带着汉娜走在去广播室的路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只是轻声问道： “汉娜，你来之前有带炸药吗？能把这艘船炸沉的那种？” 汉娜跟在她身后，温和地说：“我时刻准备着一切。” “那现在就去安装吧。”爱丽丝脸上浮起一个冷笑，“等船上的乘客一走，不列颠尼亚号开出足够远的距离就引爆。” “让伯爵自己游到岛国去！” 爱丽丝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巧了不是，她的报复心和控制欲一样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文森特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她不介意自己的计划被全部打乱，自己像个游走npc一样到处乱窜吧。 做什么美梦呢！ 从英国到岛国距离极远，坐船哪怕全程不停靠，并且整个航程顺风顺水，天气全程配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不然为什么威廉那个脑子都能算航线算到昏过去？ 就算是死神也不可能拎着人直接飞过去，就算文森特另有布置，肯定也得在海上漂个几天。 反正这家伙肯定也抱着以后再也不回英国的打算，现在不趁机报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反正她不高兴，文森特也别想高兴！ 下午两点时，不列颠尼亚号准时出现在海平面上，不过站在甲板上指挥的人却并非阿尔弗雷德，而是麦克罗夫特。 “我带着女王的命令而来。” 他穿着传统英式塔士多礼服，佩戴着黑色丝绸领结，白色领花和方巾，容光焕发地简直像要去参加某个大人物的订婚宴。 夏洛克站在爱丽丝身后冷笑一声，他目测了麦考夫的腰围，明显比前段时间细了不少，连礼服都是新定制的，显然是为了突显自己的身材。 虽然夏洛克清楚，对方大概率是抱着和莫里亚蒂打擂台的心才这么干的，但不妨碍他看着也不顺眼。 麦考夫这时候倒也顾不上弟弟复杂的心情，他的视线环绕了爱丽丝一圈，确定对方除了心情糟糕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损伤，才勉强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看向夏洛克，好极了，这个弟弟一看就平安无事，并且现在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毕竟在来之前，夏洛克和华生是真的抱着家庭旅行的想法来的，但现在这样的好心情显然消失殆尽。 谁家的旅行只持续了不到一天，昨天十点上船，船中午十二点启航，今天上午九点旅行结束，下午两点换船回伦敦。 这是旅行吗？ 说句不客气的，他们在火车上花的时间，都比在船上呆的时间更久。 更让人绝望的是，接下来他们显然还要坐火车回伦敦！ 所以出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为了坐火车吗？ 一无所知的华生郁闷不已，而半知半解的夏洛克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昨天下午因为凡多姆海威家庭伦理剧，他失去了向爱丽丝询问线索的机会。 昨天晚上跳舞心情从很好急降至很差，他再度失去了向爱丽丝询问线索的机会。 今天早上原本他已经发现了航向偏移，打算以此来试探爱丽丝的计划了。 结果先后发生了船长死亡事件，活死人杀人事件，死神互砍事件，凡多姆海威发疯事件…… 他再再度失去向爱丽丝询问线索的机会。 现在好了，整个航程都结束了。 别说是尝试着推理出情况，参与到计划之中，他还没开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夏洛克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炸药桶，随时随地都能上演宇宙大爆炸。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船上的三个莫里亚蒂显然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如果说夏洛克和华生是闲得无所事事，那三个莫里亚蒂就是忙的昏天黑地。 威廉虽然道德底线灵活，但道德感却很强烈，今天眼睁睁看着船上枉死了不少人，已经让他很不悦了。 再想起自己昨天花费了一整个下午，又是打晕水手二副，又是改无线电装置，又是扔海图司南，又是推算航线…… 累的直接昏迷，连舞会都没参加，结果今天全都没用，大家全部打道回府，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他心情糟糕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刚才还能维持脸上的微笑，没对文森特直接动枪，都是他脾气好有修养。 除他之外，就算是道德感与道德底线都很灵活的阿尔伯特和路易斯，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爱丽丝和威廉一早上只是从餐厅跑到宴客厅，从宴客厅跑到剧院。 那路易斯就是从甲板跑到餐厅汇报情况，从餐厅跑到内导航室找汉娜，从内导航室跑到凡多姆海威决战的多功能厅观战，从多功能厅跑到利安医生的房间搜寻线索，最后从医生的房间赶往剧院结束一切。 如果说爱丽丝和威廉是跑图的NPC，那路易斯就是跑图的玩家。 他是真的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从上跑到下，从东跑到西，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疲惫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在伦敦当犯罪卿杀死贵族干体力活儿都没今天这么累过。 而且爱丽丝和威廉只是没吃完早饭，他是连早饭都没吃。 这样的体验要是再来一次，路易斯都怀疑自己会直接倒在船上。 阿尔伯特的行程和路易斯相比只远不近。 他虽然没有参与到凡多姆海威故事线里，但作为中途和路易斯碰头过，并且明白事情严峻程度的知情者。 他先后安抚了船上的船员，让二副代管船上事务，并让对方先按此时的航线前行。 并且仔细检查了两个船舱，确保下等舱乘客的安全，抓住了想开舱门的医生利安，开枪解决了遇到的活死人，护送遇到的乘客回房间，赶往剧场结束一切……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个小时内，他从上跑到下，从东跑到西，一刻都没停过。 一系列的事情干完，阿尔伯特的感觉和路易斯一模一样。 就是在伦敦当犯罪卿，或是处理军情六处的任务，他都没有这么累过。 知道的知道他们是参加泰坦尼克号豪华邮轮旅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铁人三项运动选拔赛。 这年头要是能算微信步数，他俩的微信步数绝对能排朋友圈榜首。 要说船上现在有谁最想刀了文森特，三个莫里亚蒂不排前三，也排前五。 第96章 恶魔一样不高兴 除了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显然凡多姆海威也并不高兴。 如果说前面两家一个心累一个身累，他就是身累加心累。 这一趟下来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夏尔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爹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文森特已经想方设法让他误解，以为自己的父母也是活死人，没有被真正复活，以免这孩子怀抱太大的期望，最后迎来的全是失望。 但夏尔他又不傻。 既然知道葬仪屋是他祖父，那对方显然不可能对自己父亲置之不理。 现在对方能来管自己的闲事，要么是亲爹彻底不能复活，对方已经失去希望，要么是亲爹已经复活有望，对方根本不急。 看态度明显是后者。 但无论他怎么试探，葬仪屋都不说，那个自称是他兄长的家伙也不说…… 现在对方已经打算撤退了，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他却还得和法兰西斯姑姑还有伊丽莎白说明情况，他和伊丽莎白的婚约显然也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还有他和女公爵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况…… 这次登船没有解决任何烦恼，反而还增添了新的烦恼。 回去之后还要干掉女王，干掉天使，并且想办法避免自己成为恶魔的盘中餐…… 一想到今天的忙碌和回伦敦后更忙碌的日常，哪怕是夏尔，也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累感。 同样心累的还有塞巴斯蒂安。 他是恶魔中的美食家，愿意为了美味的灵魂花费更多的时间并不假，但那主要是因为时间对恶魔来说本来就没有意义。 可命还是有意义的。 说来惭愧，他之前沉迷于寻找美味的灵魂，所以对恶魔界的消息并不关心。 当然，恶魔界本身消息闭塞也要负一些责任。 这就导致他并不像汉娜一样，知道凡多姆海威和葬仪屋的鼎鼎大名。 他既不知道当初克劳迪亚·凡多姆海威耍了一个恶魔，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仅榨干了对方的魔力，没给自己的灵魂，还让老公把那个倒霉鬼砍死了。 也不知道当初葬仪屋为爱孤身走暗巷，先叛逃死神协会，后一镰刀干掉和自己老婆做交易的恶魔，还强抢了老婆的灵魂。 现在问题来了。 已知葬仪屋会为爱叛逃，为复活儿子逆转生死，那他究竟怎么看待已经吃了一个孙子灵魂，还对另一个孙子的灵魂虎视眈眈的塞巴斯蒂安呢？ 好难猜哦。 塞巴斯蒂安站在夏尔身后，忍不住开始思考魔生。 他在夏尔身上花的时间倒不算太长，起码对于一个恶魔漫长的生命来说只有短短一瞬。 但花费的精力可简直不要太多，半点不亚于女公爵旁边跟着的那个恶魔女仆。 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这是什么鬼世道，以前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哪个不是毕恭毕敬，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恶魔都得给人类做执事和女仆了？ 塞巴斯蒂安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和汉娜的行为都属于扰乱市场，强行降低市价，以后恶魔和人类的交易将会因为他俩的自降身价而越来越难做。 但现在不是思考市场价格的问题，而是思考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 首先，塞巴斯蒂安能够确定的第一件事—— 葬仪屋砍死他是没问题的。 上一回在伦敦黑市他就差点被腰斩，如果不是夏尔和他站在一起，很难保证葬仪屋会不会一镰刀真把他噶了。 今天凡多姆海威家庭战争时则更加明显，如果不是汉娜及时送来莱瓦汀之剑，这把剑能够挡下死神之镰，那他现在会不会真的被一分为二，还真不好说。 就这个态度，就这个效率，说葬仪屋不想干掉他谁都不信。 其次，塞巴斯蒂安能够确定的第二件事—— 夏尔是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 先不说这几年来漫长的努力，就是这次出航中的情况，哪怕所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哪怕眼前站着自己复活（？）的亲哥哥（？），他都没有动摇。 显然他的信念极为坚定。 塞巴斯蒂安几乎能想象对方完成复仇之后的灵魂究竟有多美味，当然，下一秒他先记起来葬仪屋的大镰刀砍在身上有多疼。 美食与命不可兼得，舍命而取美食乎？舍美食而取命乎？ 塞巴斯蒂安彻底陷入纠结。 这就导致了一个情况。 在麦考夫的眼里，一行九个人，包括站在最前面的爱丽丝和汉娜，站在她左边的夏洛克和华生，站在她右边的莫里亚蒂三人组，站在她后面的凡多姆海威小伯爵和执事…… 居然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每个人脸上要么是隐晦的愤怒，要么是说不出的疲惫，要么是难言的苦恼，九个人都凑不齐一个笑脸。 好在爱丽丝尚且保持了一丝理智，还记得泰坦尼克号上安装了炸弹的理智。 她和麦考夫对视一眼，两人经年工作伴侣的默契让麦考夫减少了打官腔耗费时间，而是迅速安排人员转移以及不列颠尼亚号返航。 上等舱乘客们转移起来倒是很顺利，毕竟大家都是见识过活死人威力的，有的刚从丧尸口中逃出生天，只想迅速返回伦敦，一辈子再也不出海。 这些人当中只有露丝是例外，她发自内心地感谢这趟旅行，并且喜欢上了波光粼粼的大海。 对她来说，今早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活死人事件爆发的时候，她被该死的未婚夫直接推了出去，幸好杰克及时再一次救了她，最后她俩都幸免于难。 这显然是件好事。 其二，她的未婚夫也活了下来。 这件事听起来似乎不坏，毕竟她并不希望任何人死去，但问题是，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对方。 如果新的船是去纽约，那她还有可能成功逃婚，毕竟生死关头走一遭，她现在就是不想嫁给卡尔，想嫁给自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杰克也一样。 如果他没有见过露丝，救下露丝，如果露丝没有在他受伤时不离不弃，甚至捡起地上的铁棍，不顾淑女的形象和礼仪也要保护他。 那他或许不会沦陷的这么深。 但此刻他已经彻底爱上了露丝，尽管有着身份上的差距，但他们的灵魂却是共鸣的。 在知道新的邮轮会直接送他俩回伦敦的时候，这对小情侣已经开始计划如何跑路逃亡乡下，或者再想办法搭乘新的船去国外了。 第97章 唯二高兴的小情侣 关键时刻，还是听完了他俩遭遇，并且饱含同情心的华生医生发挥了作用。 杰克擅长绘画，并且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社会经验，他完全可以给夏洛克当助手啊。 毕竟华生知道，他自己现在有了家庭，玛丽还有了孩子，就算住在旁边，肯定也是没办法像过去一样，二十四小时跟着夏洛克办案。 有一个年轻力壮会说话并且很能打的新助手，对夏洛克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再加上对方还是个画家，不仅可以尝试着描绘犯罪嫌疑人的外表，以后华生出了新书，还可以直接找他画插图。 性价比实在很高。 至于露丝小姐，她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如果这位小姐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来华生的私人诊所当护士。 刚好小情侣一个在221A工作，一个在221B工作，平时天天能见面，还不用担心被打扰。 只要身为名媛的露丝不介意，那不就是最完美的情况吗？ 露丝当然不在意，实际上，她快被这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情况惊喜傻了。 在伦敦，作为名媛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工作的，哪怕家里债台高筑，母亲也不会允许，因为工作会大大降低她的联姻价值。 就像当初的红女士，哪怕她是伯爵的女儿，嫁给了一位男爵，自己的职业也是非常体面的医生，还是有不少人觉得她太过离经叛道。 在这个时代，贵族女性们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家庭、照顾孩子和参与社交活动，从事任何有薪工作，都会被视为有损她们的社会地位和声誉。 可露丝都打算和杰克私奔了，还在乎什么社会地位和声誉？ 她想要自由，想要爱情，想要做自己，而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 至于家里的债务，她也会凭借自己的双手赚钱去还，而不是通过嫁给别人，把自己卖出一个好价钱来还。 之前她唯一的苦恼就是这个时代，女性找工作也很不容易，伦敦尤其如此，除了家庭教师，几乎没什么体面的合适的工作可以做。 现在华生的提议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但露丝在感激的同时，还是忍不住说出实情： “我非常感谢您，华生医生，您的帮助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但是，我必须和您说实话。” “虽然我的家族已经衰败，但那只是在财务上。实际上，我们在伦敦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也是我还能去联姻的原因。” “如果我在您的诊所工作，您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我不想让您这样友好慷慨的绅士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受到责难。” 这样的话让华生心中的阴霾都被吹去了一些。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有像凡多姆海威一样没有道德的人，就有像露丝小姐一样品德高尚的人。 他自信地说：“请放心吧，布克小姐（露丝全名露丝·迪威特·布克），他们不可能来我这里找麻烦的。” “贝克街221号是整个伦敦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是白厅都不会比这里更安全。” 说到这儿他甚至有点自豪，“我们这里有军情五处的特工保护，别说是英国人，就算是法国人和俄国人也闯不进来。” 这时候，杰克才猛然反应过来，“贝克街221B？哦，你是华生医生？刚刚在你身边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是福尔摩斯侦探？” “我是你的书粉，《福尔摩斯探案集》每一本我都读过很多遍，对了，福尔摩斯侦探和A小姐在一起了吗？我一直觉得他俩是天生一对！” “啊……这个……” 华生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作为写实派作家，他主要创作内容都是夏洛克的探案经历，但作为流行小说家，他也深知炒cp的必要性。 毕竟小说里掺杂一些爱情元素，才能更受大众包括出版商在内的欢迎。 当然，鉴于女主角身份的特殊，对方的真实姓名显然是不能直接出现的，但在夏洛克本人的同意或者说授意下，笔友A小姐就正式出场了。 并且很快，这位A小姐就因其美丽的外表，丰富的知识，震撼人心的财力而大受读者欢迎，她和福尔摩斯侦探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也让人们津津乐道。 甚至有不少前来委托案件的委托人都会忍不住询问华生，福尔摩斯在这儿，华生医生也在这，那A小姐呢？ A小姐究竟是谁？A小姐究竟在哪儿？ 每次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洛克都显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有华生不得不寻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没想到在这艘船上，居然还能碰到夏洛克和A小姐的cp粉，这是华生完全没想到。 他正想着再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就听见旁边的声音传来，“你的感觉挺不错，看起来确实有做侦探助手的天赋。” 华生回头一看，夏洛克正抱着胳膊靠在医疗室的门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之前那种挥之不去的烦躁确实消失了一些。 “不过我不需要新的助手，华生就是我唯一的助手。”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221B可以多一个情报工作者，我会让麦考夫给你发工资。” “至于其他问题，麦考夫也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杰克和露丝面面相觑。 “麦考夫是他哥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夏洛克这么说就是让你们不用担心，接下来好好生活就可以了。”华生笑着解释道。 杰克和露丝一起松了口气，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两个的烦恼就这样被轻易解决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们甚至觉得有点不真实。 放松下来的杰克脸上都带着笑容，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我以为会是A小姐来帮我们解决问题呢。”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A小姐总会为福尔摩斯侦探解决所有后顾之忧，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华生也忍不住笑，“这话的确没错，不过，夏洛克的哥哥也在A小姐那里工作。” “反正如果你一直在221B的话，总会遇到A小姐的，说不定之后她还会主动来找你呢。” “别紧张，她是个很温和很友善的人，只要你对夏洛克心怀善意，她就会对你心怀善意。” 杰克连连点头，然后开始询问华生入职注意事项，倒是旁边的露丝若有所思。 说起来，这艘游轮上身份最尊贵的那位威斯敏斯特女公爵，似乎说到过自己的名字。 她的教名爱丽丝的第一个字母，不正是A么？ 第98章 大船返航 不列颠尼亚号的返航过程异常顺利，尤其是在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 当不远处的泰坦尼克号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绝大多数的乘客都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感到庆幸。 调来新邮轮且坚持返航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感谢，整艘船上的乘客都赞美她—— 再也没有比女公爵更善良，更敏锐，更在意民众的贵族。 “虽然很明显，那艘船就是爱丽丝炸的。” 夏洛克靠在椅背上，神情有点慵懒地捧着一杯热咖啡。 返航的船当然也给他们提供了最高规格的套间，华生正坐在一边写他的新书稿。 显然杰克和露丝这对小情侣跨越阶级的爱情给了他不小的灵感，他说： “我打算写一本和泰坦尼克号有关的小说，鉴于死神和活死人不太好出场，干脆就以道森先生和布克小姐的爱情故事为主题好了。” “不过，如果泰坦尼克号的爆炸是因为女公爵，那我就得再改一改，让情节更合理化一些。” 华生忍不住用铅笔敲了敲桌子，陷入了轻微的苦恼。 实际上，哪怕是道德高尚如华生医生，都觉得这艘船炸的对，炸的好。 满船的活死人当然都该炸死，不然真出意外遇上别的船，去了别的岛，伤害更多人怎么办？ 反正那艘船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什么，你说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众所周知，人是不能死两次的。 “你可以写大船撞上了冰山。”夏洛克随口说道，“在天灾的面前，人力都是有限的，情感也会在危难中显得尤为真挚。” “好主意！”华生被他一提醒，越想越赞成，干脆提笔写起来。 看他的速度，兴许在回到伦敦的时候，一部新的爱情小说《泰坦尼克号》就要问世了。 而另一边，爱丽丝正在翻阅杰克和露丝的资料。 虽然还没有回到伦敦，有一些情况调查的不够详细，但根据船上已有的人员口述，已经足够汉娜整理出两个人的大致生平经历和个人情况了。 “看起来都不错，可以让他们呆在夏洛克身边，不过最好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 爱丽丝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看向一边站着的麦考夫。 “就别派特工去把这一对小情侣单独找出来威胁一遍了，看在他们是华生内推进来的份上。” 麦考夫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无奈，显然当初对华生的行为和态度几乎成了他的黑历史，每次都要被夏洛克和爱丽丝拎出来嘲笑一遍。 “您不能总记得我的不好，偶尔也得回忆一下我的优秀之处啊。”麦克罗夫特忍不住说道。 剑桥毕业的高材生说话时口音标准，在句尾时却拉长了声音，似乎有意表达自己的不满。 爱丽丝注意到，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倾斜，用黑色的雨伞伞柄充当支撑点，因为这样的动作，他身体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格外流畅清晰。 “你的优秀之处实在太多了，所以偶尔做出这样的傻事反而显得尤其可爱。” 爱丽丝轻笑着说：“就像这回你代替阿尔弗雷德来接应一样，我亲爱的，你把我忠诚的老管家怎么了？” “容我提醒你，在我们家阿尔弗雷德是拥有一票否决权的，他完全能决定你以后还能不能进公爵府和我的房间。” 她说这话时自然而然地斜睨了麦考夫一眼，明明是她坐着，麦考夫站着，这一眼却带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和锋利逼人的妩媚。 麦考夫心头一动，被单独留在伦敦的焦躁感不自觉褪去了。 他坐在爱丽丝的对面，不去直视那双动人心弦的眼睛。 “我得向您保证，阿尔弗雷德先生绝对平安无事，实际上，是他主动找我，让我来接应您的。” “他很担心您，毕竟您将我和他都留在了伦敦。” 麦克罗夫特的手沿着桌子的边缘滑动，并且自然而然地握住了爱丽丝的手，“我也非常担心您。” 他难得坦诚的说道：“我也非常思念您。” 爱与不爱有时候很难隐藏，下意识想把重要的人留在安全的地方是爱，下意识不顾危险也想前往重要的人身边，也是爱。 麦克罗夫特或许在这些方面感知不够透彻，意识不够清晰，但阿尔弗雷德绝对不会。 管家先生活得太久，明白什么是爱，更知道什么是遗憾。 所以他在收到威廉的消息之后，立刻主动联系了麦考夫，让他过来接应。 当然，对方是否抱着如果爱丽丝遇险，麦考夫最好也跟着陪葬的想法，这一点就不为人知了。 爱丽丝注视着麦考夫，而对方也在看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依旧明亮，敏锐而富有智慧。 有时候爱丽丝觉得自己想过他，有时候又觉得没有，毕竟对方一直在她的思维宫殿里絮絮叨叨的说话，啰里啰嗦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不在身侧。 他从未离开。 “我对你的思念也许没有你对我的多。” 爱丽丝轻声说道，语气轻柔近乎温和，“毕竟我总觉得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不过，我也很想你，麦考夫，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就像你见到我时那样。” “i miss you.（我思念你。）” “i need you.（我需要你。）” 第99章 落幕时分 他们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政治伴侣的真正重心不在于伴侣，而在于政治。 麦考夫是爱丽丝的代言人，在她不在伦敦的时候，他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伦敦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这位代言人捕捉，然后送到他的政治主人的案头。 “近期伦敦不太平静，女王穿着黑纱走过了一场又一场葬礼。”麦克罗夫特低声说。 爱丽丝扬了扬眉，她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就像是坐在她对面的麦考夫也心知肚明一样。 亚修·布朗的效率是真的很高，半点不亚于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谁死了？”爱丽丝问道。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调不要显得太过轻快，但显然，麦考夫暗含无奈的眼神可以证明，她完全没能做到这一点。 “除了女王之外，排在你前面和你后面的所有。” 麦考夫一边说一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用以暗示做出这场罪孽之人的身份。 一位存在于现实的天使。 虐杀天使。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在对仁慈的主表示敬意。 几乎所有的王室、贵族，教会成员以及公务员都对上帝饱含程序性敬意，在这个世界，带嘤的主要信仰仍旧是天主教，而非原本的新教。 鉴于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和恶魔，大概率也真的有上帝。 所以大家的表面工作做的都很到位，比如犯罪之后去教堂买几张赎罪券，比如在死前跪倒在十字架下，痛哭流涕陈述自己一生的罪孽，表示自己生前犯的罪都是被恶魔蛊惑，死后愿皈依主的怀抱等等。 某种意义上，上帝就和带嘤的国家政策差不多。 大家都相信祂应该是真的存在的，但鉴于似乎并没有谁真正看见祂展现自己的威能，于是就将祂视为一种隐形的存在。 祂就像是“yes or no”中的“or”。 或者（带嘤的）劳动///fa。 “哦，真让人难过。” 爱丽丝配合着他在胸口划十字，两个人动作虔诚的像是在教堂参加葬礼，脸上的笑容诚挚的像在礼堂参加婚礼。 “女王一定很痛心。” 爱丽丝长叹一口气，“她的年龄已经这样大了，还在短短几天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儿女，我想她一定非常需要我的安慰。” “有调查出死因吗？” 麦克罗夫特脸上也配合着出现沉痛的表情，他在这方面倒是很拿手，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参加葬礼。 毕竟作为爱丽丝的代言人，爱丽丝外出的情况下，他自然得代替爱丽丝站在死者的墓碑前，致以沉痛的哀悼。 老实说，这段时间天天参加葬礼，也许也是他快速瘦下来的原因之一。 “我们都觉得这是蓄意破坏（蓄意破坏在白厅的意思是——法国间谍）。” 麦考夫说出军情六处和军情五处的共同调查结果，这也是白厅的一项潜规则—— 当你发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却怎么都找不到结果时（当然，更多时候是大家根本没去找），那我们可以用一个永远不变但永远有效的调查结果。 一切都是法国人在搞鬼。 这个结论适用于一切领域，包括内政、外交、国防、经济、面包涨价和英镑汇率下降。 法国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邪恶，永远强大。 哪怕是在二zhan之后，英国人都仍旧这么坚信着。 “就像艾琳·艾德勒小姐一样？”爱丽丝低声问道。 “是的。” 麦考夫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默契总是那么到位，大多数时候不需要用语言来陈述，也能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那位可怜的小姐在我们和入侵者的枪战中意外身亡，作为一个善良慷慨且充满同情心的绅士，阿尔弗雷德将她的尸体送去了一个东欧的小国。” “据说那里是她的的家乡，风景优美且很适合度假。” 爱丽丝装模做样地长叹了一口气，“明明她还那么年轻，还可以工作……活很多年，居然落得这样的结局，太可惜了。” 麦考夫适时安慰道，“她的妹妹也是这么想的，据阿尔弗雷德说，那位小姐因为姐姐的死对法国充满仇恨，并且很愿意为我们效力。” “相信您回伦敦不久，她就会来到您的麾下了。” “啊，这真是一件好事，麦考夫，我就知道你是最可靠的。” 爱丽丝用一个微笑结束了艾琳的话题，显然他们已经达成了完美的共识。 于是话题又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女王身上。 “她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现在又经历了这样的噩耗，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实际上，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让我有些不安，我总担心她会因为死神的频繁光顾而迁怒于活着的人。” 这个活着的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爱丽丝这么大个活人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维多利亚面前，就够她发疯了。 这些年她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爱丽丝真切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健全的往返于白金汉宫和威斯敏斯特公爵府，并且在外人看来深受女王宠爱，完全是因为正面buff在起效果。 毕竟这三个技能对非人的影响力远大于正常人，就现在维多利亚的状态来看，说她还是个正常人多少有点眼瞎。 “我想，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麦考夫含蓄地说道。 “在我来之前，女王的执事曾向阿尔弗雷德送过信件，信上表示他被授予了一项伟大的使命，因此很长时间不能来公爵府拜访了。” “并且，在汉弗莱爵士的信上也表明，神圣之桥已经竣工，但行政部未收到任何和这座桥相关的手续明细，这是一座在行政上不存在的桥。” “显然，一切发展的太迅速，女王zugzwang了。” （Zugzwang：一个源于德语的国际象棋术语，字面意思为“被迫走棋”，一旦被迫走棋，接下来每一步棋都会让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爱丽丝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将胳膊搭在桌面上，双手合十，高兴的像个下赢了象棋的小女孩。 “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可爱的凡多姆海威小伯爵呢？他现在回伦敦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呀。” 这话当然有点假惺惺的故作姿态，先不说提醒和不提醒本身就没有区别，实际上，女王的被迫走棋本身就是她导致的。 如果亚修不动手，如果夏尔不登上危险重重的泰坦尼克号，如果葬仪屋不毁灭伦敦黑市主动站出来…… 女王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准备仪式。 她更希望等到夏尔十八岁的时候再完成仪式，因为她正是在十八岁那年，见到比自己小一个月的阿尔伯特，然后爱上他的。 显然麦考夫也知道这一点，但长久以来的根深蒂固的滤镜让他对爱丽丝的一切行为都赞同且支持。 “如果您提醒他，想来可以让女王的等待更焦灼一些，毕竟显然他不会逃走，只会迎难而上。” “如果您不提醒他，想来会让执事的战斗更精彩一些，毕竟恶魔肯定不会打假赛。” “一切都取决于您的选择。” 第100章 正文完 返回伦敦的过程比去时顺利很多，尽管此刻，也许这座城市并不欢迎任何人的到来。 伦敦的夜色总被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雾气里，但此时，这层雾气却并非因为经年不散的工业毒烟。 “真是耀眼的大火，女王在白金汉宫会不会看到窗外的火光呢？” 爱丽丝没有坐马车，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座废弃的教堂门口。 她曾经在这里遇见了威廉和路易斯，也曾在这里对他们说—— 要改变一切，就得登上最高的位置。 现在，当初随口说的玩笑话，即将成为事实。 “应该不会吧，她还沉溺在与心爱的丈夫重逢的梦里呢。”麦考夫轻声回答道。 他站在爱丽丝的身后，煤气灯的光芒在烟雾中显得昏暗微弱。 灯光只照亮了一小块区域，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能清晰看到的只有棱角分明的下颌。 “阿尔伯特去调动军队了，这样大的火，还是得军队出动才行。” 爱丽丝转动着带有荆棘玫瑰纹路的扳指，微笑着说：“不知道父亲当年送他去军队，是不是也想到了今天呢？” “毕竟，当初父亲在军队里的人脉留给了他不少，否则他也不能轻易带着人去东区救火。” 东区，下城区，平民们的主要居住地。 大火从东烧到西，会将整个伦敦烧成一片白地，但受灾最严重的，却会是西区的贵族。 “因为，不会有人去救火，就这样将他们都送走吧，在大火中，送他们去见上帝。” 爱丽丝轻声说：“有人说，我们应该等待一场战争，战争自然会清洗掉绝大多数的贵族，因为他们总是要上战场的。” “但其实这并不对，因为战争一旦发起就很难停止，它并不能全由我们决定，但火焰不一样。” “我们能让它燃烧，也能让它熄灭。” “就像我们能让这个国家毁灭，也能带给它新生。” 她转头看向站在阴影中的汉娜，“巫师们做好准备了吗？我希望今晚大火造成的损失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汉娜神情温柔，完全看不出白天时拎着剑打进魔法部的样子，“他们时刻准备着，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做得真棒，汉娜。” 爱丽丝回过头，仍旧看着昏暗的灯光，“伦敦是个开明的城市，我一直觉得，巫师们总按照自己的规则来解决问题，未免有点太封闭了。” “这样可不好，要知道，哪怕是梅林，也得侍奉在亚瑟王身边呀。” 她脸上浮现出梦幻的笑容，仿佛是看到童话故事成真一样欢乐。 “我还挺想有自己的宫廷魔法师的，相信他们也会很配合我吧。”爱丽丝欢快地说道。 她由衷希望巫师们配合，毕竟有【神之恩宠】【美丽的公主】和【自然的宠儿】三个buff在，巫师们对她的好感度应该会很高。 在原本的童话世界里，巫师和仙女们大多都对公主的好感度不低，当初爱丽丝也是有自己的仙女教母的，可惜对方也无法改变世界的走向。 但如果真的有顽固分子不配合的话，就只能出动葬仪屋了。 那家伙可是说了欠她一个人情，而且对方全家，除了文森特之外，也都得在爱丽丝手下干活，想来他也不会不配合。 巫师们手段那么多，让汉娜上难免会有危险，再加上和平收编自然不好当面使用暴力，还是让葬仪屋把那些顽固分子都弄死，她再去接受剩下的温顺良民和投机主义者吧。 就算是爱丽丝这样好脾气的公主，也不想在以后被称呼为麻瓜女王呢。 女王就女王，为什么一定要加个麻瓜？ 她就不信，当初梅林喊亚瑟王也叫他麻瓜亚瑟。 想到这里，她又把目光转移到麦考夫身上，对方显然不用她问，就开口说道： “马尔福家族已经在接触我们了，显然他们能够理解您的苦心，愿意为巫师界的未来发展奉献自身。” 这是已经有投机分子打算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巫师界和普通群众自然是不好融合的，不过反正巫师人也不多，在政府单独划一个部门出来，直属于女王管理，对接魔法部，这不就没问题了吗？ 反正在民众眼里，巫师的存在依然是秘密。 这也正常，对民众来说，政府的绝大多数行为都是秘密，毕竟只要人们不知道官员们做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对于巫师也一样，只要人们不知道巫师的存在，那么巫师们的安全自然也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别说《巫师保密法》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别逗了，普通人有多少个？巫师有多少个？ 又不是所有巫师都叫维多利亚，那么能杀。 真两方对立起来，普通人不可能死光，但巫师一定元气大伤。 而爱丽丝也能得到一支直属于自己的特殊部队，不管是清除威胁，清洗记忆，灾后重建，还是治病救人，巫师们都很擅长。 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打工人了。 反正有汉娜和buff在，这些巫师肯定会乖乖听她的话，至于接下来的女王或者国王要怎么驯服他们，那就看下一任的本事了。 那时候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都该去世了，命运点数她也拿到手了，她做好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接下来就是洪水滔天，也和她毫无瓜葛。 “我现在总算明白，葬仪屋说的‘马尔福家族一直很擅长站队’是什么意思了，他们家真的很讨人喜欢。” “阿尔伯特、威廉和路易斯已经去救火了，夏洛克和华生医生肯定也会参与，让巫师们注意他们的安全。” “善良的人都去做好人好事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这些恶人去做坏人坏事吧。” 爱丽丝轻快地拍了一下手，“总该让女王去见她心爱的丈夫啦，再不快点动手，等亚修主动退场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就要被可爱的小伯爵抢先了。” “这种亲手杀死上一任女王的事情，还是让下一任女王来做比较好。”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上，像是披上有了一层银纱，汉娜跟在她身后，对她的好人好事和坏人坏事似乎没有半点异议。 反倒是麦考夫轻笑了一声，微笑着说道： “您正在书写历史呢，书写历史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又怎么会干坏事呢？” “我们难道不是正在拯救国家和秩序，并且成为新的国家和秩序吗？” …… 亚修·布朗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极了。 作为已经在人间呆的够久了，只想回天堂打个卡证明自己清白，然后跑去爱丽丝身边当执事的虐杀天使，他觉得自己放水放的已经够多了。 毕竟他本来就只是想打打假赛而已。 赶紧被这个恶魔捅一刀，装作自己态度到位只是能力不足的样子蒙混过关，然后顺理成章摆脱维多利亚的契约，回归自由身追求真爱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但关键在于，对面的恶魔似乎也想打假赛！ 自己放水，他也放！ 两个非人类在神圣之桥上仿佛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你打我一下，我回你一下，轻飘飘软绵绵，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整的亚修看塞巴斯蒂安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吧，兄弟，我摸鱼是因为找到了真爱，你这个恶魔是为什么？ 别告诉我也是因为爱与和平吧？ 塞巴斯蒂安看到亚修古怪的眼神，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他倒不是因为爱与和平，他是为了生存与死亡。 直到现在，塞巴斯蒂安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就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整个剧情飞速跳跃，他还没反应过来，故事就走向大结局了。 并且整个故事的走向和他期望的不说是完全一致吧，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夏尔为了复仇，一路上失去亲人红女士，法兰西斯夫人，失去恋人伊丽莎白，失去朋友失去仆人失去良知失去理智…… 总之，就是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他成功复仇，但为了复仇不停失去不断痛苦，整个人的灵魂在绝望与坚强中被打磨的如同钻石一样璀璨。 等到那时候，塞巴斯蒂安自然能端坐于桌前，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美食。 想必这种满足感起码能让他上百年都回味无穷。 但现在，夏尔亲人尚在，并且对他很不错；原本的恋人虽然解除了婚约，但显然又邂逅了漂亮多情的女公爵；朋友尚在不说，前不久还去参加了咖喱比赛…… 现在仇人也找到了，还多了个极其能打的祖父，亲爹亲妈似乎也有能复活的预兆…… 这他还痛苦个什么劲儿，又绝望个什么劲儿？ 那他的灵魂还能像原本一样美味吗？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痛苦也一样。 夏尔的痛苦减少了，塞巴斯蒂安的痛苦就明显增加了。 现在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他现在干掉眼前的天使，再跟着夏尔一起进王宫干掉女王，显然，他和夏尔的契约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夏尔的灵魂就归他，他可以开吃了。 但同样，不远处葬仪屋的大镰刀也可以开抡了。 这就导致塞巴斯蒂安很不知所措。 如果夏尔的灵魂都落在他手上了，不吃，那他费这么多心思是为了什么？ 他没事找事干吗？ 但吃了，葬仪屋的大镰刀一挥过来，把他一分为二，他都能想到地狱里他的名声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哦，你说那个谁啊，要吃不要命的那个……’ ‘明知道是凡多姆海威还去招惹，结果和他的前任一样，被一个死神拎着大镰刀干掉了。’ ‘听说那时候他都知道死神会动手，但他还吃，他还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很让恶魔绝望了。 所以塞巴斯蒂安现在只想拖着，也就是说，他也想装打不过。 就是你懂的吧，装作态度到位但是能力不足的样子，最好被天使一剑砍晕过去，这样他也不算违背自己和夏尔的契约，不背叛不撒谎嘛。 只是一时没打过，之后大家再战啊。 就能拖多久拖多久嘛，说不定对面的天使就回天堂了呢？ 说不定女王就被别人弄死了呢？ 到时候大家卡个Bug，夏尔不算亲手复仇，他就自认倒霉在夏尔身边一直等到对方老死，等那个时候再取走灵魂。 到那个时候，就是葬仪屋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他干了一辈子的活儿，等到夏尔自然死亡再开饭，这凄惨的都忍不住让塞巴斯蒂安自己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了。 但更心酸的是，对面的天使居然就完全不配合。 你打假赛，我也打。 你摸鱼，我也摸。 你放水，我也放。 也幸好夏尔离得远，不然他要看到这一幕，真得大喊一句“rnm，退钱！” 但哪怕看不到具体战况，夏尔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从大桥的边缘一跃而下，握着手杖奔向了白金汉宫。 既然塞巴斯蒂安已经拦下了那个该死的天使，那么他就自己去解决女王！ 复仇这种事情，本来就得自己去做才行。 夏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既不愤怒也不喜悦，既没有期待也没有疲惫，叫人根本猜不出此刻的想法。 他踏过伦敦桥斑驳的石板，穿过逆行而来哭泣着谩骂着的人群，一手抓着手杖，一手紧握着火铳…… 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像个只剩下某种执念的亡灵。 白金汉宫的门口一个守卫也没有，在夜色下空空荡荡像座巨大的荒坟，就连走廊也比平日里更阴冷。 等夏尔走到女王的寝宫时，才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了。 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和汉娜·安娜菲罗斯站在两侧，脸上都没有表情，既不说话，也不阻止，像两尊骑士雕塑一样，静静地注视着他。 夏尔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爱丽丝正站在猩红的月色下戴王冠。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夏尔的脚步声传来。 “女王呢？”他声音干涩的问道。 “去见阿尔伯特亲王了。” 爱丽丝的声音仍旧很轻快，她似乎半点都没有受眼前浓重的血腥和黑暗影响，还在摆弄着自己的新王冠。 “你杀了她？” “我遵从上帝的旨意，送她去了她应该前往的地方。” 随着他们的对话，夏尔走近了一些，终于透过帷幕的空隙，看见了女王狰狞扭曲，腐烂破碎的尸体。 “在你诞生之前，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容器，所以就想到了自己。” 爱丽丝说道：“她将阿尔伯特亲王的尸体和自己的身体缝合起来，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说话，每一个日升和月落，他都仍旧陪伴在她身边，从来不曾离去。” 轻柔的话语伴随着血腥味和尸体腐臭的气息传来，让夏尔升起一种强烈的恶心感，几乎想要直接吐出来。 但这种感受并不完全来自于恶心，更强烈的是一种茫然。 胃是能够反应人心情的器官，当人觉得空洞茫然的时候，觉得痛苦悲伤的时候，他不自觉就会生出一种反胃感。 “她是我的仇人……是她……导致了我的……我的一切……” 夏尔握紧手中的火铳，眼神空洞荒芜的想一摊被冷水浇灭的火堆。 “我来这里……我是要……” “你是要亲手杀了她。”爱丽丝轻声说道，并向他缓缓走过来。 她穿着纯白色的宫装长裙，上面没有沾染一丁点血腥，头上戴着价值连城的宝石王冠，那是前任威斯敏斯特公爵为她定制的的生日礼物。 在那个她说自己会一边愧疚一边杀掉剩余所有蚂蚁的下午，公爵为她准备好了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一顶属于未来的女王的王冠。 现在，十年过去了，这顶王冠终于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地戴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你憎恨她，因为你觉得自己只剩下仇恨，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你凭着恨意支撑到现在，支撑到今天，所以你必须亲手杀了她，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 “这种恨意太过强烈，所以当你的仇人死在别人手上之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你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什么……” 爱丽丝一句一句的剖析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夏尔的面前。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尔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仇已经报完了，虽然对方甚至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可仇人就是死掉了。 接下来只要等塞巴斯蒂安杀掉那个天使，一切就都结束了，对方可以吃掉他的灵魂，让所有的故事就此终结。 夏尔不觉得这是个坏结局，鉴于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结局了。 “如果你非要恨谁才能走下去的话，不如来恨我好了。” 爱丽丝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因为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在你来之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想阻止你复仇，但又不想你死去。” “所以我在你之前做出了这种事情。”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抢走了你的仇恨，我承担了你一半的仇恨，所以你当然可以来恨我。” 夏尔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他绞尽脑汁地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张合着嘴唇，茫然地用虚弱的语气质问她。 “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像在看一个把自己扯进新的地狱的恶魔，又像在看一个把自己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天使。 “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恨是比爱更长久的情感，在某些事情上，总要留一些遗憾才会拥有未来。” “我为你杀了你的仇人，所以你亏欠于我；你并不想让我这么做，我毁掉了你奔向平静死亡的可能，所以我亏欠于你。” 爱丽丝注视着夏尔，看着他找回光彩与焦距，却仍旧充斥着迷茫的眼睛，轻声说道： “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互相亏欠下去吧，凡多姆海威伯爵。” “和我一起去继续报复曾经伤害过你的维多利亚，将她的痕迹和罪恶都从这个国家彻底抹去，让我的名字取代她的名字，让我的存在取代她的存在。” “让这个国家再也不会有被贩卖的孩童，被无端杀死的妓女，被夺走孩子的父母，还有因为失去父母而绝望痛哭的孩子。” “你的仇恨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你的报复也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你不想再恨，不想再报复下去的那一天，再去尝尝爱是什么滋味，幸福是什么感觉。” “只要你还活着，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你意下如何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人的面容在夏尔脑海中闪过，父亲的，母亲的，兄长的，安姨妈的，法兰西斯姑姑的，伊丽莎白的，葬仪屋的，塞巴斯蒂安的…… 大火燃烧又熄灭，一个个身影出现又消失，最后他面前只剩下爱丽丝的面容。 像在泰坦尼克号上时，他从窒息的昏迷中醒来看到的那样…… 平静的，美丽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令人安心落意的面容。 夏尔的自过去至现在一直狂跳着的，充斥着痛苦和不甘的心忽然缓缓平静下来，像被温暖的水波包裹着一样。 他看着爱丽丝，就这样注视她良久，最终在皎洁的月光下单膝下跪行礼。 “Yes， your Majesty.（遵命，女王陛下。）” 【正文完】 【写在后面的话： 不要急，还有后记和番外，这是一个三合一6000字大章，因为我实在想在100章整的时候完结这个世界，所以干脆没分章。 接下来还会有三四章的后记交代一下爱丽丝当上女王之后的事情，尽可能让这个世界显得更完整，有始有终嘛。 当然，也不会写的太细太长，知道的都知道1900年之后，本世纪要发生两起不小的大事故，写起来有点太敏感了，不细写。 接下来男嘉宾和女嘉宾们都会有个人番外，包括麦考夫，夏洛克，阿尔伯特，威廉，路易斯，夏尔，汉弗莱，红夫人，汉娜等等。 还会有几个论坛体番外，包括讨论华生医生有多少笔名写了多少书，以及究竟谁才是女王的真爱…… 如果有其它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可能会写可能不会，视情况吧。 然后是关于下一个世界的征集，有以下选择： 1、文豪野犬+家庭教师 2、咒术回战+阴阳师+通灵王+夏目友人帐+野良神……（基本上是一个大灵异世界，世界观相近的我都会试着融进去。） 3、名侦探柯南+死亡笔记+黑子的篮球 4、叶罗丽精灵梦灵公主扮演+一人之下 请在你最感兴趣的世界上留言，截至下周一，我会选择留言最多的世界并删掉投票。 当然，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世界也可以在这里留言，我会视情况安排在后续世界。 以上，感谢大家追读到这里，愿意的话，留个一百章的打赏吧，么么哒。 再次感谢观看，爱你们。 后记一：美丽新世界 伦敦的大火在第二天早上彻底熄灭，它来势汹汹，去时匆匆，给贵族们留下的惶恐反而远大于平民。 灾后重建工作也并不困难，在有了巫师们热心的帮助后，整个伦敦以飞快的速度焕然一新。 当然，除此之外也给工人们留下了足够多的岗位，以减免税务和免费的食宿来帮助他们以工代赈。 这个方法也来自童话世界里曾经那位起义的勇者，现在看来用在伦敦效果也很不错。 显然，一场大火之后，伦敦的气氛和谐了很多。 威廉放下羽毛笔，眼前是一张新伦敦的规划图，从居民区到交通路线都被他一一标注说明。 事实上，数学好的人就适合干规划统计这行，并且他干的也很高兴。 “爱丽丝姐姐把灾后统计和物资分配的事情也交给我了。”他脸上带着稍显苦恼的表情，但显然声音格外轻快。 就像一个沉重的包袱突然减轻了一些，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和你一起背负。 “但威廉哥哥很开心吧，你一直想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情。”路易斯在一旁整理资料，汇总数据。 他们中间唯一有爵位有官职的阿尔伯特一大早就被拎去开会了，白金汉宫的会议开完还有白厅的会议等着他，相信接下来他的忙碌程度不会输于泰坦尼克号。 威廉看着窗外，伦敦今天又在下雨，这是巫师们的小戏法，一点点魔药，一点点法术，就能让整个伦敦的氛围更加和谐。 果然，就像爱丽丝姐姐说的那样，异族也是一种不小的力量。 如果要解放全世界，如果要让每个人都平等的幸福，就不能将他们排除在外，而是应该团结所有要团结的力量。 壁炉里的火焰在潮湿的气息中摇曳着，威廉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路易斯，新的世界要来了。” “这个世界里有爱丽丝姐姐，阿尔伯特哥哥，有你，也有我，还有其他更多的，会得到幸福的人。” “真是个美丽的新世界。” 窗外的雨渐渐停息，几缕阳光穿过云层散落下来，在威斯敏斯特庄园的彩绘玻璃上折射出瑰丽的光，场景仿佛回到了他与爱丽斯初见时的小教堂。 那时，他不曾想过，他的生命会因为一个人发生全然的改变。 从此，他的人生，理想，信念，一切都有了另一个人的参与和陪伴。 她是他的同党。 他是她的共犯。 “这个世界真好，这个世界有爱丽丝姐姐，有阿尔伯特哥哥，还有路易斯你，真让人欢喜。” 威廉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这一刻他短暂的放下了梦想，只沉浸在心爱之人都从未离去的幸福之中。 他离自己的梦想仍旧无比遥远。 他离自己的幸福从未如此接近。 近到每天一睁开眼，幸福就触手可及。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美丽新世界】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嗯，这真是个很好的世界。”路易斯轻声附和道。 他眉眼中长久的沉郁和冷漠都散去了，脸上带着同样温柔烂漫的笑容，其中全是纯澈的欢喜和期待。 路易斯对新世界并没有那么期待，他真正期待的，是和他所有爱着的人在一起。 如果他们都在新世界，那新世界就是美好的。 如果他们都在旧世界，那旧世界也不坏。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爱丽丝姐姐，阿尔伯特哥哥和威廉哥哥在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世界。” “我也喜欢这个世界。”路易斯继续说道，“不过，威廉哥哥，我们要准备出发去白金汉宫了，爱丽丝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接下来大概会更加忙碌了。”威廉回头笑着说道。 “那也很幸福。”路易斯也笑着说。 【路易斯·詹姆斯·莫里亚蒂：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简单忙碌的幸福】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军情六处办公室。 阿尔伯特摁了摁眉心，忍不住问旁边的副官，“威廉和路易斯还没来吗？他们怎么会这么慢？伦敦的铁路线一定要要全部重建！” 副官自然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焦躁。 一夜没睡带着军队到处救火，天一亮去白金汉宫开会，开完会又去白厅开会，紧接着马不停蹄来军情六处处理工作，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就是副官现在也盼着上司的两个弟弟过来一起加班，倒不是抱着自己加班别人也不能休息，自己淋雨别人也别想打伞的想法。 主要就是想有两个天才来分担一下工作。 可惜—— “威廉先生承接了地铁二号线的重建工作，还负责伦敦线路规划，交通政策设定，灾后重建资金规划等等，大概率是没办法来军情六处帮忙了。” “路易斯先生也一样，接下来他要负责卫生机构统计受灾人数，物资运输和发放，保证整个过程不会有暴动，更不会有贵族贪污救济金购置自己的房产和价值二百三十万的耳环。” 说到这里副官都忍不住感慨道：“带嘤政府从未如此廉洁高效过。” 毕竟每一笔资金去向都不可能瞒过威廉的眼睛和脑子，而路易斯自从受红夫人引导之后，动手速度比谁都快。 “因为爱丽丝……女王陛下吩咐过，如果有人敢在救济金上动手脚，就绞死他和他全家。” 阿尔伯特说到这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爱这个国家，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而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也许阶级的壁垒仍旧存在，也许人们之间的隔阂难以消融，但只要继续努力下去，他相信，那个人人平等，人人幸福的世界终有一天会来的。 有爱丽丝，威廉和路易斯在，美好的世界总会到来，美好的世界一直都在。 阿尔伯特一直这么坚信着。 “长官，你已经三分钟没工作了。”旁边的副官打断阿尔伯特的思绪，无情指出可怕的事实。 “接下来我们还要负责伦敦人口出入的筛查，确保不会有间谍进出，并且安排前任女王葬礼和新任女王加冕的安保，军队的重新规划，还有新任首相上任的流程……” 阿尔伯特一个头两个大，但也只能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虽然忙，但也不是坏事，对吧？” 副官义正言辞地说：“如果您给三倍加班费的话，我会说这是件好事，如果您不给的话，请恕我沉默，我怕我说出不利于团结的话。” 阿尔伯特失笑，“我会上报的，但财政不一定会批。” 副官冷眼看他，像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冷宫弃妇。 “隔壁军情五处的经费永远充裕，等接下来女王登基，福尔摩斯先生就可以自己批自己部门的经费了。” ‘而你呢？你这个废物现在在干什么？怎么会有人连软饭都吃不好？’副官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几个大字。 阿尔伯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僵硬的转头看副官，面无表情地说： “其他人三倍加班费，而你，我的副官，你的年终奖金就充作救济金吧。” “广大人民群众会感谢你的。” 说罢他低下头继续工作，摆出没事别开口有事更闭嘴的表情， 旁边的副官看上司低头忙工作，脸上天崩地裂的表情顿时一收，拿着处理完的文件走出办公室，和其他军情六处的特工还有文职人员挤眉弄眼。 ‘成了吗？加班费有了吗？’ ‘那还用说，我只轻轻一张嘴，就让阿尔伯特长官批下了三倍的加班费。’ ‘好样的，群众会记住你的功劳和苦劳，今年年假你先批，大家掏腰包送你出去度假，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岛国吧，听说那儿气候不错。’ ‘话又说回来，我们长官怎么还一说到那边那位就破防啊，公爵殿下都成为女王陛下了，他还没成功吗？’ ‘别比划手势，被长官看到你明年就等着去赤道几内亚出外勤吧。’ 阿尔伯特看着久久未归的副官，忍不住走出办公室喊道：“今天内完成工作，每个人三倍加班费，完不成的就去印度出差吧！” 顿时所有人做鸟兽散，乖乖蹲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文件。 阿尔伯特转身走进办公室，脸上仍旧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忙，都忙，忙点好】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后记二：献身权威 女王的人选已经定了，毕竟王室成员死的只剩下爱丽丝一个，如果她不继位，那就只能从曾经有过联姻关系的他国王室成员中挑选了。 “但那样一来，关系大概得追溯到不知道多少年前，比如美国独立或者滑铁卢战役。”汉弗莱微笑着说道。 DAA（行政事务部）其余两个人都觉得，他整个人从今早开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难以压抑的喜气。 吉姆·哈克（行政大臣）忍不住问道：“汉弗莱，我从未见到你如此高兴过，难道昨天的伦敦大火对你来说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比如说你有什么仇人被烧死了之类的？ 说这话的时候，哈克忍不住透过酒杯里的酒液看了看自己，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状态，而不是什么死后心怀怨恨徘徊不去的幽灵。 “哦，我的大臣，并非如此，实际上，我还有有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要告诉您。” 汉弗莱强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尽可能让自己保持严肃端庄的姿态说道： “大臣，与您共事于行政部至今，细细想来，虽不能说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但也勉强能称得上合作愉快，相得益彰。” “但如今我不得不告诉您这个不幸的消息，因为我们即将分道扬镳，走向令人痛心，却无法挽回的终点。” 吉姆·哈克被他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尽管已经共事多年，但面临汉弗莱张口就来的长难句，他还是只能茫然地张合着嘴唇，装作自己已经明白的样子，说道： “啊，是这样啊。” 汉弗莱继续说道：“您明白了？我的确要走了……” “什么？”哈克大惊失色。 连旁边的伯纳德·伍列（私人秘书）也大吃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位上司。 “您知道的，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当一个人天数将至……” 哈克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天数将至？！” “他将去往水草丰美之地，脱胎换骨，并献身于至高无上的权威。” 说到这里的时候，汉弗莱实在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嘴角上扬到有些夸张的幅度。 但他立刻又意识到这个表情太过暴露自己此刻的心情。 虽然他的确觉得维多利亚女王死的好死的妙，但作为即将侍奉下一任首相或者说女王的文官，他还是得沉痛一些。 起码表面上得沉痛一些。 而这种表情显然给哈克造成了更大的误解，他蓝眼睛里都忍不住溢出泪水，悲伤简直难以压制。 “汉弗莱，我太心痛了。”他沉痛地说道，并真切地认为对方快要死了。 “感谢您，大臣。”汉弗莱以为对方在表达不舍，于是欣然接纳。 “你的那位笔友，就是时常会请你一起喝下午茶的那位，知道这个消息吗？”哈克忍不住问道。 尽管汉弗莱至今未娶妻，并且一直反复强调自己已经将一生奉献给了至高无上的权威，但两位长期同僚显然知道，对方有位来往密切的笔友。 两人不仅会写信，喝下午茶，还会交换礼物。 哈克曾经忍不住和伯纳德说，汉弗莱一定是喜欢对方的，只是不敢开口，也许是因为双方身份有所差距。 而伯纳德则礼貌地反驳了这种看法。 “呃，实际上，按照现在的情况，绝大多数的贵族是愿意和文官们联姻的，这是一种新兴的趋势。” “一方拥有背景，一方掌控流程，这是完美的官僚婚姻，仅次于官商，类似于阿诺德爵士和他的妻子。” 这样说出文官内部婚姻情况让伯纳德有些紧张，但哈克听的相当入迷。 毕竟他当上大臣的时间不算早，在此之前一直是报刊主编，和妻子完全是校园爱情到职场婚姻，私人生活简直能称得上幸福美满。 “那为什么汉弗莱不结婚？” 哈克忍不住问道，“你知道的，虽然他总说是因为将一切都献给了国家，但干我们这行的，有婚姻总是更稳定一些。” “难不成他爱上的是某位有夫之妇？或者王室成员？或者是神秘的异国女郎？” “老天啊，伯纳德，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文官们难道对此一点都不好奇吗？” 伯纳德被哈克的话逗笑了，他说起‘干我们这行的’，不像是在说大臣或者秘书，而像是在说黑帮或者间谍。 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不管是文官还是大臣，稳定的家庭关系意味着更值得信任。 毕竟在政治界，那些不结婚的一般都会被合理质疑为同性恋，或者间谍。 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可谓是文官里的头一遭，他不结婚，没有任何生活伴侣，但却从未遭遇到任何质疑，晋升路上可谓顺风顺水，几乎不曾遇到挫折。 这是所有文官都知道，都否认，都在看的某种事实。 这是某种隐秘，某种不能被公布在台面上，但都默契地彼此观望，如潮水一般涌动着却不露声色的隐秘。 伯纳德自然也从私人秘书情报网中知道了这个秘密。 当然，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秘密，但并不知道秘密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被人问起来，他也会迅速退回‘行政安全区’，即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存在的状态。 于是伯纳德只是局促地笑笑，不去回应哈克的猜测。 虽然他也好奇，但他擅长压制自己的好奇。 毕竟如果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密，但大家都选择不去探究，那么你最好也别去探究。 这也是大英的行政惯例。 但此刻，伯纳德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显然，他对汉弗莱爵士的‘笔友小姐’也心怀浓重的好奇。 汉弗莱轻快地说：“她当然知道，事实上，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她的支持，而现在我也如约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她。” “哦……” 哈克说不出话来，他拿起手帕擦拭眼泪，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可怜的老朋友。 看起来他的生命将尽兴许和那位笔友脱不开干系。 过去担任改革报主编的经验涌上脑海，哈克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各种谋财害命，感情陷阱，并忍不住用更沉痛的眼神看向汉弗莱。 “你还有多长时间，汉弗莱？” “还有几个星期。” “那么，她在这几个星期会陪在你身边吗？” 汉弗莱一愣，“当然不会，她近期也正面临着人生的考验，但之后我们会有漫长的相处时间。” “所以请您也不要担心，我会在这几个星期里处理好剩余事务的。” 哈克终于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汉弗莱他是打算殉情！ 那位笔友小姐已经不愿意在丈夫和情人之间苦苦挣扎了，于是约了汉弗莱一起殉情。 这……这……这真是太让人悲伤了。 “汉弗莱，你真英勇。”哈克忍不住感慨道，并拿出手帕再度擦拭眼角的泪水。 旁边的伯纳德倒是听出了些什么，但是鉴于现在汉弗莱爵士语调轻快，而大臣感情沉重，似乎完全不适合他发声。 汉弗莱也完全没想到哈克会为他的升职感到这样的难过，一时也有些触动，忍不住给他透露了一些消息： “大臣，您完全没必要如此难过，我们还会常常见面的。” 他用眼神暗示—— ‘我马上就要升职当内阁秘书了，不过别担心大臣，你大概也很可能升职当首相。’ 但显然他们之间的默契完全不足哈克领会到这一点。 他张了张嘴唇，茫然地说道，“见面？” 一瞬间，无数恐怖小说和鬼故事涌上脑海，关于冤魂索命和亡灵害人的传说层出不穷。 “是啊，大臣。” 汉弗莱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扬了扬眉毛，“哪怕是现在，您不是也每周都要去内阁开会吗？” “我被任命为新的内阁秘书了，在女王的登基典礼结束后就会正式上任，大概还有几周的时间，您就能在内阁会议上看到我了。” “您不为此高兴吗？” 哈克茫然地放下手帕，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哦……高兴……当然高兴……高兴死了。” 汉弗莱放下疑惑，他的好心情足以忽视这些不快，并诚心向哈克说道：“请别着急，大臣。” “您真正高兴的日子还没来呢。” 【汉弗莱·阿普比：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虔诚羔羊】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后记三：女王的猎犬 夏洛克有点不习惯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日常穿的衣服都是怎么舒适怎么来，像这种需要穿隆重礼服的场合，他一般都会干脆不参与。 但很显然，今天他不能不来。 “brother mine（我的兄弟），你当然可以不参加前任女王的葬礼，毕竟参与的所有人都只是去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你不能不参加新任女王的加冕，因为爱丽丝不希望你缺席她人生的重要场合。” 麦考夫·福尔摩斯用娴熟的语言打发走围着自己的人群，走到自己兄弟的身边，扬了扬眉说道。 常年出外勤以及坚持不懈的锻炼让他的身材极为挺拔，配合着定制的手工西装还有全套装饰，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英伦绅士的魅力。 但夏洛克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说的好像是要盛装出席婚礼，有时间和我说话还不如去盯一盯那三个莫里亚蒂。” “别前一个阿尔伯特亲王才死，又再上任一个阿尔伯特亲王，麦考夫，那你就彻底变成笑话了。” 说完他又模仿对方曾经的语气，惟妙惟肖地演绎道： “爱是失败者的生理缺陷，生命都会终结，徒留一颗破碎的心，爱毫无用处。” “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一个人，让你注定一见到她就俯首称臣的，我从未见到过像爱丽丝小姐一样，美丽迷人，天真可爱，纯洁善良，完美无缺的人。” “麦考夫，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麦考夫没有感想，他只想拎起雨伞，把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可爱的弟弟揍一顿。 “我的弟弟，那又是谁说一见钟情要么是女巫下药，要么是自己发疯的？” 他维持着礼貌的社交笑容，在牙缝中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现在你要不要去圣伊丽莎白看一看？我可以提前为你预定好房间号。” 他们说话时一旁还会有热情的绅士或贵妇人路过，两人就又迅速将脸上的表情换成成熟又真诚的笑容，和对方点头致意后再次唇枪舌剑，口腔体操。 福尔摩斯兄弟俩在社交场上的欢迎程度不亚于莫里亚蒂三兄弟，尽管这两人的社交风格一向低调，但他们极高的社会地位显然很难避免各方窥伺的目光。 一个曾经只想当默默无名的大英小职员，在不动声色间操纵行政和国家，最后却成了女王明面上的代言人。 麦考夫现在既是女王的私人秘书又是现任的掌玺大臣，可谓既是文官又是大臣。 还掌管着军情五处，了解从首相到大臣，从贵族到文官们的所有情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毫不为过。 “因为女王信任他且离不开他，就像他依赖女王且同样离不开对方一样，他们是政治伴侣，行政夫妻，最佳搭档。” 贵族，大臣和文官们私下都这么议论。 当然，他们并不会把话说出口，大家更多时候会选择各种暗示性的语言，像编码信号一样漂浮在空中。 所以，尽管麦考夫越发深居简出，但一旦他出现在公共场合，没人会不认识他，没人会不向他点头示意。 【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行政夫妻】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至于夏洛克，那就是另一个极端了。 他在短短几天时间，从小有名气的侦探顾问，荣升成为了整个大英政府最不受欢迎的欢迎对象。 因为这一任女王显然不乐意继续维持君主立宪制的传统，或者说，她乐意保留一层遮羞布，像保留列车外表刷的油漆一样。 但列车的行驶方向却得按她的意愿来。 首相的命令可以实施，但那需要在女王同意的情况下，女王的命令必须实施，由内阁秘书汉弗莱传达，不管首相同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就换一任首相。 反正只要夏洛克走进白厅，从头到尾转一圈，那下一秒不管是“贪污受贿，财产转移，恶意吞并国有资产”，还是“通jian电视主播，与国外某位女性关系密切，前不久刚和某位男性进行过负距离亲密接触”等等情况全都会被爆出来。 这种情况下，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政治生涯自此终结，大家还是能够做出选择的。 不过这样一来，夏洛克自然也不可能受欢迎到哪里去。 他现在只要进入白厅范围五十米之内，基本就能引起一级警戒，并且让所有人严阵以待了。 不过即使如此，所有人都仍然得对他笑脸相迎，毕竟在福尔摩斯成灾之后，大家为了知己知彼，都去买了华生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的知情人士，很少会有人推断不出A小姐的真实身份。 除非他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不完全发育。 【夏洛克·福尔摩斯：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侦探与他的友人A】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从这种情况来说，福尔摩斯似乎更适合做女王的猎犬。”人群有几位来宾窃语。 这是种贵族或者文官们的专用音调，似乎能听清，又似乎听不清。 说话时用香槟酒杯遮掩住嘴唇，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像戴着一张不会变化的面具。 “毕竟两位福尔摩斯都深受信赖，说不定里面还会诞生下一任亲王殿下。”一位男士低声说道。 他旁边的女士忍不住笑，“这倒是有趣，女王的猎犬一职如果从莫里亚蒂转移到凡多姆海威，又从凡多姆海威转移到福尔摩斯，倒也称得上一桩趣事。” “毕竟我们的女王可是保持平衡的好手，谁知道最后是谁能和陛下一同乘坐黄金马车（要么是国王王后，要么是女王亲王）游行呢？” 男士嘴唇动了动，眼神也不由漂移了一下，“也许是福尔摩斯，也许是莫里亚蒂，总之不会是凡多姆海威，他还太年轻了。” “话说回来，现在居然又有了所谓的宫廷魔法师，这可真让人感到不安。” 他身边的女士不以为然：“那你得早点习惯，显然女王很喜欢我们的不安，不安是她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缰绳，用来让我们乖乖听话。” “不然你就要等着被猎犬咬烂小腿啦。”她耸耸肩，用这样的俏皮话来代指夏洛克去白厅的行为。 “那可不是被咬烂小腿，那是被保加利亚人的毒伞尖刺中才对，福尔摩斯也好，莫里亚蒂也好，凡多姆海威和巫师也好，都是一群怪胎。” 那位男士抱怨道，“真不知道我们的女王究竟是从哪里把他们找出来的，新任首相听话极了，他简直训练有素，可真不愧是阿普比爵士教导出来的人才。” “也许是火海，也许是船上，也许是威斯敏斯特公爵府。” 旁边一个声音忽然传来，男士忽然觉得自己小腿一痛，转头一看，夏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对方的手杖尖刺破了他的西装裤，在脚踝偏上的位置划出一道显眼的伤口，已经有血汩汩流下。 “在背后议论陛下可不是贵族所为，希望二位保持对陛下的敬意，毕竟我不太希望把自己的手杖换成毒手杖。” “就像福尔摩斯大概也不希望把自己的伞尖换成带毒的那种，不过他手下有不少特工，倒也不需要亲自去做这种事。” “只有我劳心劳力，还要被人质疑不配做女王的猎犬，这可真让人不高兴。” 夏尔握着染血的手杖在地毯上点了点，用猩红的地毯蹭掉手杖末端的血迹，才勾起一个冷漠地笑。 “一会儿高呼天佑女王的时候，请声音大一些。” “因为我在盯着二位呢，毕竟我还年轻，脾气没有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好。” “再加上我没有资格登上黄金马车，所以有充足的时间，欣赏台下众人对女王宣誓时的表情。” “请高兴些，否则，我和陛下就要不高兴。” 后记四： 登基大典 “否则，我和陛下就要不高兴了。” 等两位贵族匆惶离去后，塞巴斯蒂安模仿着夏尔的语气笑着问道： “究竟是陛下会不高兴，还是少爷会不高兴呢？” 夏尔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不小，如果是少爷不高兴，那女王陛下的心情如何谁也说不好，但如果陛下不高兴的话，少爷也要跟着不高兴了吧。” “这让我真好奇，您这么快又把自己代入猎犬的角色中了吗？” “哦？说到猎犬，我忠心耿耿的执事，你对虐杀天使的逃脱有什么看法吗？”夏尔对此的回应是一声冷笑。 他现在对塞巴斯蒂安的态度比过去更加直率，毕竟前有葬仪屋死神之镰蠢蠢欲动，后有汉娜恶魔化随时可行，他前后都有退路。 不像塞巴斯蒂安，现在完全是进退维谷，前后都是死路。 想毁约，契约签的太严实，直接撕毁条约吃掉夏尔的灵魂，那他命就没了。 想继续契约，天使亚修跑回了天堂，维多利亚又被爱丽丝干掉了。 之前他还在纠结怎么放水，现在倒好，一个仇人死了，一个仇人跑了，接下来总不能让他去天堂帮夏尔报仇吧。 那还不如被葬仪屋砍死了，起码还能留两截。 塞巴斯蒂安只能转移话题，“看起来女王并不打算邀人一同坐上黄金马车，也许她还不想太早被婚姻束缚，少爷您还是有机会的。” 夏尔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只是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半晌才说：“游行要开始了。” 【夏尔·凡多姆海威：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爱恨交织的亏欠】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恶魔）：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女王登基的庆典将以从白金汉宫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游行开始，沿途的观看区会在当地时间六点开放。 所以一大早，阿尔伯特就带着皇家卫队确保一路上的安全问题，还有将近 200名武装部队成员被威廉和路易斯带领着散落在人群中，保证参与游行的人们不会出现意外。 这里还要特别感谢亚修，因为过去的游行人员中还包括其他王室成员和英联邦总理们。 但亚修基本干掉了除爱丽丝外的所有王室成员，大大减轻了安保负担。 游行队伍自十点二十分从白金汉宫出发，沿林荫路前进至特拉法加广场，接着沿白厅和国会街行进，最后转入国会广场和Broad Sanctuary，到达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西门。 爱丽丝乘坐着黄金马车，看见了人群中的阿尔伯特，威廉和路易斯，也看见了游行队伍里的麦考夫，夏洛克和华生，夏尔，塞巴斯蒂安和红夫人，以及汉弗莱和新上任的首相。 接二连三的系统汇报声响起，在她成为女王，拥有这个国家的时刻，在她掌控权力，能够将所有人笼罩于掌心，庇护于怀抱中的时刻。 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 权力搭建的舞台，情感编织的丝线，被她操纵的傀儡，以及幸福美满的剧本，完美无缺的一生。 “你看，系统，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爱丽丝轻笑着问，“不过我没记错的话，麦考夫应该不是主角吧？为什么他也能提供命运点数？” 系统心悦诚服：“您做的完美无缺，公主殿下。” “至于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情况，我上报了主神，得到了如下答复——” “命运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世界的主要角色都会存在自己的命运线，世界是随着他们的命运线前进的，这样的世界其实并不存在主观意识，只是沿着客观的既定剧情发展。” “就像您的世界一样，一旦出现主要角色缺失，那么既定的剧情就会停滞。” “但在融合世界却并非如此。” “一旦世界发生融合，那么不同角色的命运线就会交织起来，同时，既定剧情就可能会发生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让整个世界继续发展下去，世界就会慢慢诞生自己的意志，来辅助剧情发展。” “于是就会有新的剧情产生，自然也会有新的主角产生。” “不然您觉得，我们是怎么获取命运点数的呢？所谓的命运点，其实就是主角自身的命运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力。” “当你影响到主角的命运时，你就得到了这份影响力，你就成为了新的主角。”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宿主直接杀掉主角和主角在意的人的原因，因为这种方式可以快速抢夺命运点数，但同时，这种行为也会摧毁因主角而生的世界。” “系统挑选宿主进入各种融合世界，是希望达成互惠互利的结果。” “由宿主帮助融合世界发展，帮助世界意识的顺利诞生，同时，世界意识回馈给宿主命运之力，帮助宿主改变自己的命运。” “绝大多数宿主用爱，极少数宿主用杀戮，而您用的是操纵，显然效果比前两者都好。” “希望您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以上就是主神的回答，真棒啊，宿主，我还得到了主神的夸奖呢，因为你在这个世界表现得极其优秀，我还被升了一级。” “等下个世界我就可以开启人物识别功能了，不需要你去一个个试探啦，话说我们要现在就开启下一个世界吗？” 爱丽丝的目光直视着下方，她已经坐在了加冕椅上，头戴王冠，手持宝球和权杖。 修道院的钟声响起了两分钟整，喇叭声和礼炮声已经响彻了全英国。 在伦敦塔会鸣放 62发礼炮，在护卫马场会鸣放 6发礼炮。 除此之外，在英国的另外 11个地点，包括苏格兰的爱丁堡、威尔士的卡迪夫、和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以及皇家海军舰艇上，也将发射 21发礼炮。 紧接着，按照传统，王室成员和贵族们将跪在新任女王面前，宣誓效忠。 爱丽丝坐在最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所有人，被她改变命运的人，帮助她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和她命运交织的人。 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不，让我们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吧。” “在命运走向终结之前，系统，让我们也学着享受现在，享受此刻，享受生活与爱吧。” 系统从不会拒绝爱丽丝的任何要求，于是它用轻快的电子音回答道： “Yes， your Majesty.（遵命，女王陛下。）” 1899年，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国王及印度皇帝爱丽丝一世继位，自此开始了她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统治。 番外一：女王和她的宫廷魔法师（上） 1899年对于阿不思·邓布利多来说，是极其特殊的一年。 对于巫师们来说，他们通常会在一些事情发生前产生某种强烈的预兆，这是命运对他们的提示，告诉他们—— 你的人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不思·邓布利多原本是不相信这一点的，因为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里，他从没有这种感觉。 但在这一年，在他离开霍格沃茨，选择回到戈德里克山谷照顾弟妹，并且迷茫于自己接下来要去往何方的这一年。 他忽然有了某种奇怪的预感。 难以说明，让人恐慌，又让人期待。 1898年，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式从霍格沃茨毕业。 那时候学校的校长还是阿芒多·迪佩特，他对这个学生很有好感，并且发自内心认为他会在巫师界有一番大作为。 实际上，凡是认识邓布利多的人都这么觉得。 他在变形术和魔咒学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更准确地说，他在魔法上有着让旁人惊艳的感知度和敏锐度。 教导他的教授有时觉得，并非是他在学习魔法，而是魔法在奔向他。 阿芒多·迪佩特曾想过等他毕业之后，留他在学校当教授，但邓布利多拒绝了。 他得回家照顾弟弟阿不福思和妹妹阿里安娜，于是他离开霍格沃茨后，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戈德里克山谷平静到会让人觉得无聊，尤其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来说。 理智告诉他，他要对弟弟妹妹负责；但情感却冲击着他的心，他渴望去更遥远的地方，看更广阔的世界，做能够写进史书中的伟业。 两种思绪无时无刻不拉扯着他的神经，直到校长阿芒多·迪佩特的突然拜访。 这位校长用幻影移形出现在山谷中，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阿不思，新任女王正在选拔自己的宫廷魔法师，我推荐了你。” 他手中拿着一个信封，信封上用火红色绘制着流畅优美的花押字母“A”，上方则是一枚火漆纹章，是荆棘环绕着的玫瑰。 邓布利多为校长的到来感到惊讶，更让他惊讶的则是校长带来的消息。 自从亚瑟王之后，桂妮维亚王后带来的天主教成为了不列颠的主要信仰，巫师们逐渐从历史的记载中退去身影，宫廷魔法师这个职位更是直接消失。 没想到在现在，居然又被新任女王提起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心中的湖水泛起涟漪，上一任真正的宫廷魔法师是梅林，这个名字对巫师们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显然，新的宫廷魔法师必然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起码对于巫师们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 “我不能离开。”阿不思抿了抿唇，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疲惫的倔强，“我得照顾阿不福斯和阿利安娜。” 阿芒多·迪佩特认真地看着他，一向严肃的面容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也许，女王能治好你的妹妹。” 阿不思睁大了眼睛，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站在门卫偷听的阿不福思，他下意识推门而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你没开玩笑吗？” 阿芒多·迪佩特没介意他的失礼，非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新的女王，有治好你妹妹的能力。” …… 正如爱丽丝预料的那样，她和巫师界建交的异常顺利。 顺利到甚至不需要让汉娜挥剑，让葬仪屋抡大镰刀，她只是进入巫师界，走进霍格沃茨，然后就得到了所有神奇生物的欢迎。 【自然的宠儿】平等作用在所有非人形生命上，从妖精到马人，从黑湖的大章鱼到学校养的猫头鹰，全都拜倒在爱丽丝的裙摆下，并且干脆利落地向女王献上忠诚。 就连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都无比热情，更别说学校的画像和幽灵了。 对此，霍格沃茨的校长教授以及魔法部的部长官员都目瞪口呆，但某种奇怪的念头又平等的在所有人脑海中升起—— 这是正常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巫师们也没办法拒绝爱丽丝。 就像马尔福最早叛变其实是因为最早接触一样，其余巫师也在和她接触后迅速认可了她。 归根结底，巫师们简直是自己往buff上撞。 首先，在童话世界里，绝大多数巫师，妖精，仙子，矮人，巨龙，魔王，精灵……都是很难拒绝公主的。 但凡有一个公主落难，总能得到上述之一的帮助，并且还是无偿且热心的帮助。 当然，海的女儿不算在内，女巫们最讨厌的就是恋爱脑。 其次，在不列颠，巫师们是很难拒绝不列颠之王的。 这几乎是从亚瑟王和梅林开的坏头，梅林是亚瑟王的良师益友，是亚瑟王的顾问，魔法师和先知。 他一生的传奇自侍奉亚瑟王开始，他一生的传奇也因亚瑟王的离去而落幕，即使到现在，仍旧有传言说： 梅林仍旧在某个地方，守护着宝藏和王位，等待着亚瑟王从阿瓦隆归来的那一天。 他会再度回到亚瑟王身边，继续陪伴辅佐这位永恒的王者。 “有的人生来种田，有的人医术高超，还有的人注定成为王者。” “而我生来就是为了辅佐你，亚瑟。” “我引以为荣，我无比珍惜。” 这就是梅林曾经说过的话。 这就是不列颠的王与他的宫廷魔法师与生俱来的牵绊。 所以，当既是童话公主，又是新任不列颠之王的爱丽丝走入巫师界，走进霍格沃茨。 并且告诉所有人，她要选拔自己的宫廷魔法师时，巫师界所受到的震动是难以想象的。 “她说：她会保证巫师的权益，会制定新的，巫师与普通人之间互不伤害的制度，会保证从麻瓜中诞生的小巫师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也不受到伤害。” “为了保证这些承诺，她会与她的宫廷魔法师签订神圣契约，就像当初亚瑟王与梅林一样。” 阿芒多·迪佩特神色复杂地说。 “但这些与阿利安娜的关系不大。” 不同于哥哥阿不思明显受到触动的神情，阿不福思仍旧更关注阿利安娜的情况。 阿芒多·迪佩特面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因为，这位女王还展现了来自上帝的神迹。” “她得到了上帝的祝福和认可，并且有一位天使主动降临在她身边，侍奉她左右。” “她随身携带着一枚圣物，可以治愈所有的伤痛，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番外一：女王和她的宫廷魔法师（下） 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个很复杂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天使恶魔，有妖精死神，有巫师和神奇生物…… 大家将小小的不列颠营造成一片万物竞发勃勃生机的乐土，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时候大家还一起上。 当年亚瑟王为什么面临复杂的家庭纠纷，甚至一度濒临翻船？ 就是因为他的良师益友梅林代表巫师，他的姐姐摩根勒菲代表不列颠本土自然神，他的骑士兰斯洛特代表湖中仙女，他的老婆桂妮维亚代表天主教…… 与其说大家争的是亚瑟王，不如说争得是不列颠主流信仰意识形态。 而后来的结局所有人也知道，天主教取得了胜利，不列颠的神秘退回了阿瓦隆，巫师们也闭世不出，上帝成为主流信仰。 “我们都知道，梅林的消失，摩根殿下的退去，兰斯洛特的远走，是因为上帝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祂派遣天使，击溃了本土自然神，也击溃了湖中仙女，而依赖自然与神秘的巫师自然也只能藏匿自身。” “如果新任女王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巫师们也无法进出宫廷，毕竟前段时间伦敦才燃起过大火，谁知道这是不是教会的陷阱？” 阿芒多·迪佩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但女王已经证明了她的诚意，她走进教堂，公然在十字架前说明了自己要再次聘请巫师，让不列颠的神秘再度回归。” “她说：她是不列颠的女王，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生命的女王，包括巫师、妖精、死神、天使、恶魔和神奇生物……” “如果神明不同意，就降下神罚杀死她；如果有任何生命不同意，也欢迎来对她动手，她无所畏惧。” “但只要她活着，她就将统治不列颠的所有，成为新的，神秘侧与现实侧的共主。” 阿不思和阿不福思都屏住了呼吸，脑海中忍不住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教堂宏大的天顶和壁画下，如高山如海洋般的烛光中，女王站在红色的地毯上，无所畏惧地直视十字架，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巫师重新带回历史的舞台。 阿不思·邓布利多喃喃地说：“像亚瑟王一样的，新的不列颠共主吗？” “对此，上帝的答复是，祂派遣天使，赠送了女王圣物。” “祂承认了女王的地位和统治，并为此退后一步。” 阿芒多·迪佩特看向邓布利多，“我之所以说女王也许能够帮助你的妹妹，是因为她用圣物治好了默然者，他们情感上的痛苦被彻底治愈，因此寄生在他们身上的默默然也就消失了。” “阿不思，你应该去试一试，如果你成为了新的宫廷魔法师，那么你的妹妹自然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天使，恶魔，死神，阿瓦隆的妖精……” “总有一种能力能拯救她，同样，也能改变你。” 阿不思·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默默接过了信封，房间里的剩下两个人都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多年以后，邓布利多回想起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春天，那个阿芒多·迪佩特带来的春天，都会感到由衷的庆幸。 自那以后他终于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在你最想要改变它的时刻，总会有某个人，某件事如神明般从天而降，用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将你彻底折服。 如同梅林遇见亚瑟王。 如同阿不思·邓布利多遇见爱丽丝一世。 多年之后，宫廷魔法师的席位不断扩大，他从唯一的宫廷魔法师变成首席宫廷魔法师。 再后来这个职位被传给了一个叫汤姆·里德尔的混血巫师，再后来又被传给了一个叫赫敏·格兰杰的麻种巫师…… 不，在那个时候，巫师们已经不再称呼普通人为麻瓜，因为究其根本，他们也不过是拥有特殊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就像有的人生来特别聪明，有的人生来擅长数学或文法，有的人生来要成为女王，有的人生来要辅佐女王…… 巫师们只不过是生来拥有魔法的人类而已，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考试也不加分，进入体制内也需要参与选拔…… 大家都只是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渴望得到幸福的人类而已。 多年之后，已经不再是首席宫廷魔法师，仅作为霍格沃茨校长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窗前，翻看着膝盖上的厚相册。 里面有着他和阿不福思，阿利安娜的合照，弟弟的脸上带着有点别扭但难掩快乐的笑容，阿利安娜笑起来带着些许羞涩。 里面有着他和汤姆·里德尔还有赫敏·格兰杰的合照。 汤姆眼神中的野心勃勃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他的表情温和，只是与人相处时仍旧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而赫敏·格兰杰小姐显然比他更优秀，作为首席宫廷魔法师，她是个巫师，更是个很棒的政治家。 看到这张合照时，白发苍苍的邓布利多回忆起他和爱丽丝的对话。 “我其实不太认可汤姆，他看上去太有野心了，斯拉格霍告诉我他非常沉迷于黑魔法，还妄图得到永生，我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那时候的爱丽丝也像维多利亚一样穿着黑色的长裙，用黑纱遮盖了自己不变的容颜。 也许就像拔出石中剑的亚瑟王一样，真正的不列颠共主就是不会衰老的。 她声音轻柔，还带着笑意，“哦，阿不思，别这么说，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好的，哪怕是我都不报这样的期待呀。” 邓布利多的回应是眨眨眼睛，在已经和这位王者相处了半个世纪后，他不会再为这样的话面红耳赤，而是能笑着控诉道： “您对福尔摩斯先生们也是这么说，对莫里亚蒂先生们也是，我前不久还听到您对凡多姆海威伯爵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陛下呀，我们之间到底谁更好呢？” 爱丽丝忍俊不禁，“他是最好的伯爵，你是最好的宫廷魔法师，我亲爱的，梅林可从来不去和桂妮维亚作比较。” “不过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汤姆·里德尔确实很不错，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白厅里有野心的人太多了，他们会好好教他的。” “至于热爱学习黑魔法，这就更简单了，让汉娜和塞巴斯蒂安带一带他，如果他真的渴望永生，那就让他好好干吧，我会考虑让汉娜把他转化成恶魔的。” “前提是他能展现出优秀的工作能力，这样他就能永生不死的为我……为这个国家效力了，这不是很棒吗？” 邓布利多哑口无言，他时常难以分辨永生和永世不能超生的区别，这一点女王必须负全责。 片刻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前提是他能展现出优秀的工作能力……等等，陛下，您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能力吗？” “那您为什么同意选他？” 爱丽丝坦诚地说：“因为他的身份最合适呀。” “你看，他又有斯莱特林的血统，是个蛇佬腔，能和纯血家族凑上边，又是个混血巫师，还是孤儿院长大的，简直是buff拉满哦。” “基本上能和有色人种，少数族裔，难民身份，特殊信仰，动物保护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相提并论了。” “他这个身份完全能去竞选首相，当上宫廷魔法师更是绰绰有余。” 这下邓布利多再次哑口无言，他显然没想到半个世纪过去，政治zhengque的风甚至刮到了宫廷魔法师选拔上。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您当初选我，不会也是因为我符合哪项标准吧。” “哦，你要再听一遍我当初是如何在一堆巫师中选中你的故事吗？” 爱丽丝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其实是因为你长得最好看，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 看着邓布利多茫然呆滞的表情，她抑制住自己脸上的笑容，说道： “也许是命运的缘故吧，就像是亚瑟王和梅林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一样，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就是你了，你就是我的梅林。” “所以我就选择了你。” “你看，我的选择非常正确，我从不出错！” 女王说话时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骄傲和欣慰，仿佛在自豪地回顾波澜壮阔的一生。 她永远正确。 她从不出错。 邓布利多的手停留在他和爱丽丝的合影上，也回忆起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陪伴在身侧爱着他的家人，欣欣向荣的的英国巫师界，作为宫廷魔法师击败了入侵的他国巫师，受邀前往阿瓦隆和湖中仙女研究魔法，与天使，恶魔，死神做同僚…… 人们说他是新的梅林，就像人们说爱丽丝一世是新的永恒之王。 一切都如此幸福。 一切都完美无缺。 邓布利多合上相册，神情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距离他与他的王者相遇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距离爱丽丝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阿不福思和阿利安娜也已经投入梅林的怀抱，所有人都笑着离去，就像所有人在离去之前都笑着生活。 他的一生如此幸福。 他的一生完美无缺。 现在，阿不思·邓布利多也将投入梅林的怀抱中，如同梅林一样等待。 等待着他的王者再度归来，他会再度回到爱丽丝一世身边，继续陪伴辅佐这位永恒的王者。 【阿不思·邓布利多：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没有遗憾的一生】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番外二：百年巫师（上） 多年以后，已经退休的首席宫廷魔法师，魔法部部长，第一财政大臣，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首相赫敏·格兰杰站在霍格沃茨城堡前，准会想起邓布利多校长带她去参观画像的那个下午。 那时，冷战已经结束，苏X已经解体，女王已经离去，曾经的日不落帝国永远高悬的太阳，终究还是落下了。 霍格沃茨是个会让所有在这里学习过的巫师终身难忘的地方。 “没有巫师不喜欢这里，或者说，哪怕不是巫师，也会很喜欢这里。” 邓布利多坐在小桌前，用魔杖轻轻一点。 茶壶自己跳起来给杯中倒满红茶，点心架上的小点心自动分开，一块司康饼自己裂开一个口子，任蘸着果酱的银刀残忍地对它上下其手。 “陛下过去很喜欢来这里，每当她想要逃避工作的时候，总喜欢来霍格沃茨，独角兽会将她送到禁林，马人们会隐瞒她的去向。” “她和马人们的关系尤其好，一位活了很久的大长老还破例教导她占星术，你知道的，马人们擅长这个。” “哦，我忘了，你似乎不太擅长？” 赫敏扬起的嘴角下降了一个像素点，脸上的微笑看起来仍旧无懈可击。 与更亲近凡多姆海威伯爵的现任首席宫廷魔法师汤姆·里德尔不同，赫敏·格兰杰更喜欢白厅里的氛围。 她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先考上了牛津大学，取得一等学位后又入职了军情五处，对自己的未来规划也极其清晰。 先成为宫廷魔法师，接着晋升成为首席宫廷魔法师，干满五年后继续连任一届，干满十年后退休转而竞选魔法部部长。 实际上，有首席宫廷魔法师的履历，她只要参选，根本不需要竞选就能直接担任。 接着连任两届魔法部部长，这个职位完全能够参加大选，她可以借此成为党派代言人，然后代表民主党竞选新的首相。 刚好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能够争取到普通人的选票；她自己是巫师，可以争取到巫师的选票。 再加上女性，出身中产阶级，有优秀的个人工作履历，上学期间（霍格沃茨）还为少数种族（家养小精灵）发声，为它们争取自由平等的权益。 从这些经历来看，她同样是buff叠满，竞选首相绝对绰绰有余。 等再次连任两届首相后，她也差不多六十岁了，正是适合专心研究魔法和学术的年龄，到时候她再来霍格沃茨应聘校长。 堪称是规划明确，完美无缺的一生。 想到这里，赫敏恢复了平静，她端起红茶茶杯遮住嘴唇，坦诚地说： “我在这方面的确不擅长，事实上，我记得里德尔先生也不太擅长。” “也许我们这种人天生更相信自己，而不是命运。”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这个年龄在巫师中也不算年轻，更何况他拒绝了恶魔还有妖精为他改变种族。 “那只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你也好，汤姆也好，你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命运。” “没有和命运相逢的人，理所应当对此抱有怀疑，这是很正常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年长老人独特的韵调，每一句话似乎都透露着一些辉煌的过往，其中还有说不出的自信和优越。 这是邓布利多为数不多会炫耀自己的时刻，唯有在这个时候，一直都保持着谦逊态度的他会自豪的像只炫耀天空的鸟儿。 似乎除了梅林之外的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井底之蛙。 不过赫敏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她之前是汤姆·里德尔，他们都习惯邓布利多总要提到他和爱丽丝一世陛下的相遇，连开头都不会变。 “让我们来讲讲王的故事吧……” 有时候赫敏都会好奇，当初梅林是否也热衷于对所有人讲述亚瑟王。 她对这种行为不理解，但尊重。 归根结底，就像梅林遇见了亚瑟王，邓布利多遇见了爱丽丝一世，但除他们之外，不列颠有过那么多王，也有着那么多巫师…… 可他们都不是彼此的命运。 既没有相遇，也没有相知，更不曾谱写能够流传千古的佳话。 王们终其一生都在等待，巫师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 可他们偏偏就不是彼此的命运。 从这种角度来说，其余所有人在这两对君臣面前，也的确是井底之蛙。 “那么，格兰杰小姐，你为什么想要成为首席宫廷魔法师呢？” 刚才还在叙说的邓布利多话锋一转，突兀地问道，“我最开始是想医治我的妹妹，同时也渴望做出一番大事业。” “于是我前往了伦敦，与爱丽丝一世陛下有了命运中的相遇，从此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相遇都写进教科书里，并且被华生医生编撰成传奇小说了。’赫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几乎每一个巫师，甚至哪怕不是巫师，只要是个英国人，都很少会不知道这段故事，就像英国人都知道亚瑟梅林，种花人都知道昭烈武侯一样。 实在是太出名了。 在现在的英国，婴儿们一出生，就会在体检时确定是否是巫师。 接着会有专业人士上门做普及工作，并为孩子提供一份高额的特殊基金，用以培育专业人才。 并且在小巫师入学前，社区会有人定时访问，确保他们的生活环境不会对心灵造成压抑和损伤。 所以，在赫敏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女巫，并且父母尤其爱给她讲《亚瑟王传奇》和《爱丽丝一世奇幻传说》。 每个入学霍格沃茨的小巫师，在见到邓布利多的第一面，第一个反应都是—— “哇哦——” “哦呼——”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说人物成真一样，任谁都得惊奇好久。 而邓布利多还在继续诉说：“至于汤姆，我承认我曾经对他心怀偏见，因为他的野心勃勃，但不得不说，陛下的眼光总是比我更好。” “人有野心没什么不好的，野心才是人们进步向上的火焰，在他担任首席宫廷魔法师的期间，各种魔法得到了极大的推进和完善。” “他与恶魔，死神，天使，精灵们都有沟通，加强了各种魔法的强度，增进了巫师们本身的力量，并且还和西弗勒斯一起研发出了能让人保持青春的魔药，能延长人寿命的魔药。”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让人们从情感上接受了巫师，但他却做到了让人们从利益上接受巫师。” “尽管我们都认为情感比利益更强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利益比情感更稳固。” “那么，格兰杰小姐，你呢？” “你想成为首席宫廷魔法师，是为了什么？而你又会为这个国家，为巫师们带来什么？” 番外二：百年巫师（下） “一个崭新的未来。” 赫敏·格兰杰说：“在我之前，没有一个女性巫师成为首席宫廷魔法师，也没有一个巫师去竞选成为首相。” “在我之前，您为巫师们带来了感情上的融合，里德尔先生为巫师们带来了利益上的接洽。” “而我，会让伦敦，让英国的所有种族一起团结起来。” “我明白，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帝国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所以更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 “和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一样，因为爱丽丝一世陛下，英国有着最包容的环境，这里欢迎所有的种族生存和生活，同样也有着被神秘侧和现实侧都认可的秩序。” “巫师们有巫师界，魔术师们有时钟塔，死神们有死神界，妖精们有阿瓦隆，现在，正欠缺一个人将所有种族都联合起来，让英国再次伟大！” 邓布利多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赫敏，慢慢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很难的。” “所有事情都是很难的，但我们仍然要去做，不是吗？” 赫敏高声说：“实际上，只有巫师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我们是有特殊能力的人类，但我们不像魔术师一样固步自封，我们既可以链接人类，也可以沟通非人类。” “我们是一道桥梁，让两边可以互相联系，普通人因为生命的短暂，所以注重科技的发展与进步，长生种因为生命漫长，注重知识的积累与传承。” “这本身就是可以互补的，就像现在斯内普教授开始用科学方法加速培育魔药材料，里德尔先生也开始用人工智能记忆备份代替魂器一样。” “科技和魔法，人类和非人类，本来就是可以共存，可以互补的。” “爱丽丝一世陛下做到了第一个伟业，让人类和非人类都能融洽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而我想完成第二个，让大家真正理解彼此，真正认可彼此，真正做到互利互益与互补。” 邓布利多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巫，她还年轻，但正因为年轻，所以才会敢于冒险，敢于尝试，敢于心怀梦想。 就像曾经的爱丽丝一世陛下，那些敢想敢做的人，往往真的能做成让他人意想不到，瞠目结舌的事情。 历史就是被这样的人改变的。 “那就去做吧。” 邓布利多长舒一口气，壁炉的暖色映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格外慈祥，又显得格外庄严。 作为现在最强大，最权威的巫师，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赫敏同样放松了下来。 要说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眼前毕竟是被写进传奇，写进历史，写进教科书中的巫师，他的名字会像梅林一样永远流传下去。 ‘而下一个，就是我。’赫敏在心中这样说道。 “不过，我想你应该还面临着一些困难，所以你才回来找我。”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 此时他已经认可了赫敏的想法，所以神情变得彻底柔和下来，刚才的他还是严肃的考官，现在的他却已经成为温和的导师。 “实际上，是的，我需要您的帮助。” 赫敏坦诚地说：“恶魔那边，里德尔先生已经打点好了，他在过去就被转化为了恶魔，并且签订了三千年的工作合约，我并不为此感到担忧。” 说到这里，这位打算让‘英国再次伟大’的女士也心有余悸。 如果长生的代价是干活加班三千年，那活着和生不如死又有什么区别。 只能说正常人没办法理解汤姆·里德尔对永生的执念，这个契约一签订，他瞬间成为了整个大英的政界和王室的座上宾。 一个会为英国工作三千年的恶魔，和传家宝有什么区别？ 一魔传N代，人死他还在。 他不是伏地魔，他是扶英魔啊！ “死神那里，我也和福尔摩斯先生做好了对接，他很愿意为国家的发展献上自己的力量。” 这里的福尔摩斯先生指的自然是麦考夫，和最后选择成为恶魔的夏尔不同，他最后做了死神。 “但除此之外，我还需要联系妖精和天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得到您的帮助，为我打开去阿瓦隆的大门。” 赫敏说出自己的请求。 爱丽丝一世陛下的母亲是一位巫师，而父亲则曾经寻找到了阿瓦隆的入口。 在后来，这位女王不只一次前往过阿瓦隆，带着邓布利多一起。 因此在她离去后，现在的巫师中，也只有邓布利多还知道阿瓦隆的入口，并且被妖精们允许进入。 “没问题。”邓布利多点点头，“实际上，等到你成为首席宫廷魔法师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入口的，并带你进入一次的。” “如果你得到妖精们的认可，那么之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阿瓦隆了，汤姆是因为恶魔的身份，被妖精们排斥了。” 但接下来，赫敏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迟疑自己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邓布利多并不催促她，只是又开始为自己的红茶里加糖。 “我还想请求得到爱丽丝一世陛下的帮助。” 赫敏终于缓缓开口，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邓布利多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过多的砂糖将红茶变成了浑浊的颜色。 “我听福尔摩斯先生说过，在他成为死神之后，忽然有一天，陛下笑着对他说，自己要离开了。” “于是就在那一天，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被一道白光接引离开了现世。” “那一天，所有的教徒都坚信她前往了天堂，所有的巫师都坚信她前往了阿瓦隆，所有的魔术师都坚信她抵达了根源，所有的异族都猜测她的去向。” “但她不在天堂，不在死神协会，不在地狱，也不在阿瓦隆。” “我们都在猜测，我们都不知道。” “但是，我翻看了所有的记载，您曾经为她画过一张魔法画像，我想，是否可以从画像中得到一些线索和帮助呢？” 邓布利多沉默了良久，直到赫敏都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失礼的时候，他才缓缓将自己桌上的一个小相框转向了赫敏。 那个相框中，银白色长发的女王正托着自己的下颌，听的聚精会神，似乎已经听了很久。 “她一直都在这里，现在，你可以说了。” 画像中的爱丽丝一世陛下抬起头，她不曾衰老，所以赫敏也无法推测她的年龄，但那种虚幻的美丽仍然会让人脸红心跳。 “想法挺不错的，果然未来还会有很多优秀的人啊。”画像中的女王说道，“去做吧，我认可了，神也会认可的。” “你说的未来，还挺让我期待的。” 也许女王身上的确有某种魔法（所有巫师都这样猜测过，或者说是神明的赐福），总之，赫敏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甚明晰了。 她晕晕乎乎的离开了霍格沃茨，好半晌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次不仅得到了邓布利多的认可和帮助，还得到了爱丽丝一世的认可和帮助。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接下来的仕途和前进的道路，都会毋庸置疑的一帆风顺。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爱丽丝一世和邓布利多校长之后说的话。 “虽然后来优秀的巫师有很多，过去厉害的巫师也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像阿不思这么好，他们都不像你，他们都不是你。” “陛下呀，我并没有因为您称赞别人不高兴，格兰杰小姐是我的学生，她的优秀也让我倍感自豪。” “哎呀，阿不思，我是在等你称赞我呀，就像我称赞你那样。” “可是，陛下，我没办法拿您和其他的不列颠之王作比较，因为您有很多的巫师，但我只有您一个王者。” “但在我心里，也只有阿不思你是我的梅林呀，只有和你的相遇，才能被称之为命运。” 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仿佛穿越了时光和岁月，“这可真是会让人感到庆幸的命运。” 这可真是会让人感到庆幸的命运。 年轻的赫敏·格兰杰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巫师界的命运，英国巫师们的命运，都在这短短的一百年里被彻底的改变。 而一切的开始，正是两个人的相遇，正是这段令人庆幸的命运。 此刻，她终于明白邓布利多为何如此骄傲，又为何会对命运如此深信不疑。 年轻的赫敏·格兰杰站在霍格沃茨的草地上，看着阳光中的霍格沃茨。 在上一个一百年里，巫师的命运由邓布利多和爱丽丝一世主导，而下一个一百年，巫师的命运将会被她改变。 也许她一生都无法像邓布利多那样，开启一段令人庆幸的命运。 但等到光阴不在，岁月老去时，她回顾自己的一生，一定会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会令她自己骄傲的一生。 她如此认定着，坚信不疑。 番外三：美丽且骄傲的红 “你真的很适合红色。” 红夫人有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这句话包裹着，如同被红色包裹着一样。 在安洁莉娜的记忆中，人生被分割成三个阶段，由两个人作分界线。 前一个是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后一个是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 不，用更精确的标准来衡量，她的人生应该被分割成两个阶段，真正的分界线只有一个。 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 因为在遇到她之后，安洁莉娜才学会了如何接受真正的自我。 …… 回顾她的一生，她一生都与其他贵族淑女格格不入，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此。 安洁莉娜有一头红色的长发，这是她的第一个缺点。 她的头发像父亲，是属于爱尔兰原住民的红发，是粗劣血统的象征。 而姐姐的头发像母亲，是属于雅利安人的亚麻色头发，是美丽高贵的象征。 从很小的时候，从尚未正式进入社交界的时候，就会时不时有议论声传来。 “红发的安洁莉娜，有着奇怪头发的安洁莉娜。” “和别人不一样的安洁莉娜，性格古怪的安洁莉娜。” 安洁莉娜有一头红色的长发，她为此自卑了很久很久。 “安洁莉娜有一头红色的长发，这是你的第一个优点。” “你的红发那样美丽，像是大地燃烧时彼岸花的颜色，你真的很适合红色。”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这么说道。 “因为你真的很适合红色，你身上涌动着的，深邃的，强烈的，宛如执念一样的爱意，真的非常，非常美丽……” “真美啊，安洁莉娜，你和你的红发都是。”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这么说道。 于是，安洁莉娜开始喜欢自己的红发。 安洁莉娜有不同于常人的个性，这是她的第二个缺点。 在这个时代，贵族女性不会参与任何工作，她们可以培养写作或者艺术类的兴趣爱好，也可以从事慈善事业或社会改革扩大家族的影响力。 她们真正应该做的，是管理家庭、组织社交活动以及慈善工作，成为称职的妻子和母亲，像姐姐，像这个时代的所有女性。 但安洁莉娜考取了医生牌照，成为了第一个做医生的贵族女性。 父母毫无疑问表示了反对，这种行为无疑会损伤她的婚姻价值，所以后来，她作为伯爵的女儿，有一个伯爵做姐夫，自己却只嫁给了男爵。 出嫁的姐姐表示了自己的支持，因为作为姐姐，她永远支持妹妹，尽管她不理解她，但她爱她。 而成为姐夫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并没有说话，他并不在意妻妹的选择，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结婚的丈夫表示了自己的支持，就像姐姐一样，他无法理解，但他愿意接受。 他们愿意接受她的缺点，她的不足，就像愿意接受她的红发，她的不同一样。 因为她们爱她。 安洁莉娜有不同于常人的个性，她为此沉默了很久很久。 “安洁莉娜有不同于常人的个性，这是你的第二个优点。” “你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去尝试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做到并且做得很好。” “你聪明，勇敢，行动力强，这些不是你的缺点，恰恰相反，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常人不一样，是因为你格外优秀？” “有些人一生都茫然无知，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却没有勇气去踏上那条道路；有些人踏上了道路，去发现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走到终点。” “但你不同，你找到了，做到了，做得很好。” “安洁莉娜，你如此优秀。”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这么说道。 于是，安洁莉娜开始喜欢自己不同于常人的个性。 安洁莉娜有着炽热的感情，这是她的第三个缺点。 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也不可能体会这样的情感。 一些人没有能力去爱人，他们连爱自己都勉强。 一些人只有能力爱自己，对自己的爱越多，给他人的爱就越吝啬。 还有一些人能自爱也能爱人，但她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个想去爱的人，于是就这样和一个不爱的人蹉跎纠缠了一生。 但安洁莉娜不一样。 她的心脏和血液中涌动着深邃的，强烈的，宛如执念般的爱意，这汹涌的爱几乎能将人彻底淹没。 她能为自己的爱，为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倾尽所有。 这样如火一般燃烧的情感，这样汹涌如潮水一样的爱意，这样甚至能够打动死神的疯狂…… 她爱的那个人并不想要。 “爱虽然十分美好，但有时也会酝酿出悲剧。”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如此说道。 比起汹涌澎湃的爱，他更倾向于稳定和谐的婚姻，符合社会认可的妻子，美好却温馨的日常。 作为恶之贵族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自年幼时就猜测过自己父母婚姻和情感另有蹊跷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希望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的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在情感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人。 他精明聪慧，心狠手辣，擅长审时度势，热衷于四处交友，堪称是八面玲珑的交际花，玩转社交扬的风流人物。 但正因为如此，他从不具备那种为爱付出一切，不顾所有，甚至会毫不犹豫与心爱的人一同赴死的能力。 但安洁莉娜有。 所以她时时刻刻都被火一样的情感灼烧着，哪怕结婚之后，也不曾改变过。 安洁莉娜有着炽热的感情，她为此压抑了很久很久。 “安洁莉娜有着炽热的感情，这是你的第三个优点。” “某种意义上，也许我正是爱着安洁莉娜对我的爱呢？” “你的爱，那么纯粹，那么热烈，只是看着你爱他人，我就已经觉得动容，觉得冰冷孤寂的生命温暖起来了。” “有时候，我觉得正是因为被你爱着，我才学会了如何去爱你。” “我并非是因为爱你才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我爱你之前，你已经爱着我了，是你教会我什么是爱。”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这样说道。 于是，安洁莉娜开始喜欢自己炽热的感情。 在遇见爱丽丝之前，她一直压抑着自我，因为从来不曾有人真正的认可她。 因为爱而接纳她的不同的姐姐和丈夫，接纳的并非是与众不同，而是一处不足，一种缺陷。 唯一认可她的红发是一种优秀，一种美丽的文森特·凡多姆海威，选择了更合适的姐姐。 只有爱丽丝，只有她—— 她发掘了她的优秀，认可了她的不同，尊重了她的选择，也爱着她的爱。 她的与众不同，不是缺陷，是一种优秀！ 直到很久之后，安洁莉娜才终于明白，自己对爱丽丝为何会抱有如此汹涌的情感，如此强烈的爱意。 因为自出生以来，她就一直是被忽视和被比较的那个，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看到她，她们看到的是女儿，妹妹，妻子，母亲。 没人真正看到安洁莉娜。 红头发的，与众不同的，比别人优秀的，情感更充沛，爱意更强烈的安洁莉娜。 她渴望有人注视她，完全理解她并爱她。 并不是因为爱她，才去强迫自己接受她的不同。 而是在理解她的不同是一种优秀之后，因此而爱她。 不过在她明白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强大优秀的人，过上了自由快乐的人生。 她不再需要他人的认可，也不再渴求来自谁的爱意。 因为早已有人给予她足够的认可，回馈给她同样深刻的爱。 【安洁莉娜·多雷斯（1865-1943）】 英国历史上第一位从事医疗行业，任职医生的贵族女性，在爱丽丝一世继位后，大力引导女性参与到公共事业和社会工作上。 一生致力于慈善事业和医疗事业，加强了医疗行业的培训规范与医生牌照的发放审核，杜绝出现未经过专业培训，直接成为医生的行业恶行。 她的出现促进了女性在医学领域的地位提升，并为女性争取到了更多的教育和职业机会，她的成就也为后来的女性医学学生铺平了道路。 【安洁莉娜·多雷斯：命运线已变更】 【开启全新命运线——美丽且骄傲的红】 【恭喜宿主获得命运点数：1000】 番外四：硬核狠人莫里亚蒂 【封面】：革命战士，莫里亚蒂 【简介】：本篇为硬核狠人系列之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资料参考： 《克格勃私密档案》 《福尔摩斯探案集》 《爱丽丝一世奇幻传说》 《爱丽丝一世回忆录》 《军情五处/军情六处个人绝密档案》 【正文】： 1889年暮春的一个傍晚，常年生活在伦敦郊区的一位贵族小姐在家庭教师和女仆的陪伴下踏入了她忠诚的伦敦，并且以心怀仁爱的态度，随意走进了一家福利院。 以当时人的眼光来看，这不过是一个贵族闲暇无聊时的消遣，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扬宿命般的伟大相遇，就在福利院旁的小教堂里发生了。 在未来，这扬相遇将会改变整个英国，整个欧洲，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因为，走进那家教堂的贵族小姐，正是那位： 带英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二十世纪的不列颠共主，心向和平的英联邦领袖，梵蒂冈认证的神迹持有者，英国巫师的保护者，英国神秘侧协会的建立者，新世纪奇幻传奇小说的永恒主角，《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神秘笔友A小姐，约翰·华生医生的最大灵感来源，不列颠永远高悬的太阳 ——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一世陛下。 当然，我们今天要讲的主角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和她在教堂里相遇的小男孩——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大家好，我是新人UP主棠花旖旖。 【天才犯罪顾问】 1876年的一个秋天，威廉和弟弟路易斯降生于英国伦敦。 他们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们不得而知，毕竟在那个时代的伦敦，弃婴现象太过常见，伦敦下城区下水道里婴儿的尸体比成年人还多。 但值得庆幸的是，威廉和路易斯德父母没有把他们弃置在下水道，而是将他们放在了一家福利院的门口。 更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入不敷出，生活艰难，但福利院的院长仍旧不忍心两个婴儿死在即将到来的寒冬里，于是，她将两个婴儿抱了进去。 就这样，在出生不到一个月里，威廉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他从大概率会死在下水道的弃婴，升级成为了福利院的孤儿。 俗话说得好，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生来做牛马，还有的人出生在罗马也不妨碍生来做牛马。 别看威廉出生伦敦，乍一看好像是个正米字旗，但这年头伦敦贫富差距和阶级差距大到令人咂舌，可以说除了贵族，其他人都不是人。 不过这似乎也是爱丽丝一世继位之前带英的老传统了，毕竟大家也都知道，爬不完的山，蹚不完的河，杀不够的维多利亚，报不完的大缺大德。 按理说，接下来威廉就该像那个时代的所有孤儿一样，在不一定存在过的胎教之后，直接进入社会大学，开启自己骡马跪卒的人生。 但威廉在这些人中是个例外。 首先，他长得就比较宝相庄严，甚至比我还耐看那么一丁点，这样优秀的长相自然能吸引来不少关注者，比如隔壁小教堂的神父。 毕竟大家都知道，神父最喜欢【哔——】 但好在这位布朗神父并不是坏人，他的确是位虔诚的天主教信徒，长期以来都将商人和中产阶级们的捐款全部转赠给福利院，让孩子们能够吃饱饭。 他关注威廉，更多也是因为威廉进入唱诗班之后，能够得到更多的社会爱心人士捐款，更好的帮助到孤儿院的孩子。 但他这一关注，就又发现了威廉不同于常人的第二点。 这孩子特————聪明。 如果说有的人长相是上帝随手关了门，智商是上帝顺手又关了窗，那威廉就是上帝不仅开了门，开了窗，还怕他觉得房子不够亮堂，干脆连天花板都掀了。 据可靠资料记载，在没有任何教导，只有看和听两种获取知识的途径时，威廉就已经自学了拉丁文，能熟练用英语和拉丁语背诵圣经，让布朗神父直呼上帝显灵。 除此之外，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惊人的化学物理知识，并且自学了数学，可以凭借原材料制造效果惊人的炸药，并且还能计算出最佳爆破地点。 听到这里可能会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唉？棠花老师，你说他凭借自己聪明才智干什么？ 制造炸药和计算爆破地点？ 是的，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不满十三岁的威廉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干起了违反刑法的大事业。 众所周知，要想来钱快，刑法得翻遍，但威廉翻遍刑法却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小小的他有一个大大的梦想—— 人人平等。 十九世纪的英国有多混乱呢？ 上层人士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享受着快乐生活，而底层人民都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根本没得吃没得穿，只能蜷缩在狭窄的角落吃泔水甚至流浪猫。 从小目睹着这样大的贫富差距和阶级差距，小小的威廉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同样是人，大家却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上帝不是说人人平等吗？ 那为什么贵族这么幸福，平民这么不幸呢？ 思考良久的威廉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因为贵族们占有了太多的资源，所有平民们缺少资源。 幸福应该是平等的，有的人太幸福，所以另一些人就开始不幸了。 所谓我没错就是你有错，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就肯定是社会的问题。 年幼的威廉在这时就已经意识到了社会不平等是资源分配出了错，并且开始渴望大同社会的降临。 此时，离苏X成立还有近四十年，但离共产主义同盟会成立也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 只能说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尽管国籍不同，身份地位不同，但人们渴望平等，追求幸福的心却是相同。 就这样，威廉开始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通过成为犯罪顾问，策划犯罪的方式来夺取富人的财富，再将这些财富转赠给穷人。 但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伦敦也不过是再多一个十九世纪的罗宾汉。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劫富济贫的犯罪顾问，威廉就算耗费一生，也不可能真的改变这个国家。 但我们都知道，在通辽世界里，不出意外是不可能的。 很快，故事就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于是，就在1889年暮春的一个下午，就在那个他常去的小教堂，威廉和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 相遇了。 番外四：硬核狠人莫里亚蒂（中）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 普普通通的犯罪顾问威廉制定了普普通通的犯罪计划，打算干掉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完成一次普普通通的资产转移。 于是他照例走进那个普普通通的小教堂，对教堂里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用的上帝，问出了那个普普通通的问题： 主啊，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呢？ 上帝照例保持沉默，威廉也很平静，他只是意思意思问一问，就像UP主意思意思要一下一键三连，作者意思意思要一下打赏一样。 只是意思意思，其实没别的意思。 但这一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上帝给出了答案。 多年之后我们回顾这段过往，这次相遇，不得不相信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向上帝寻求一个答案，而爱丽丝一世恰好又是教会公认的上帝使者。 也许，这正是上帝给出的回答—— 一扬命中注定的相遇。 他们注定相遇，又注定携手改变世界。 当然，那时候，他们都对未来一无所知。 所以这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其实都是—— 哎呦，这个姐姐/弟弟长得不错。 前面我们说过，威廉本人长得那叫一个宝相庄严，而我们未来的爱丽丝一世陛下更是公认的绝世美人，哪怕在非人类中也能得到一致好评。 我们可以相信的是，不管这两个人有没有宿命的牵扯，但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一定很好。 因为在威廉弟弟路易斯的日记里写道，自己一向厌恶贵族的哥哥对今天见到的贵族小姐充满了好感，甚至言辞中全是赞美。 而当时作为上等贵族，女王新宠的爱丽丝一世很快又去了福利院，拜访了威廉路易斯两兄弟，还主动帮助路易斯医治先天性肺部疾病。 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只在寥寥几次见面后就急剧升温，几乎让我们联想到华生医生的作品《泰坦尼克号》中，那段超越阶级，世俗和生死的传奇爱情。 后来有人推断，《泰坦尼克号》主角的原型可能就是爱丽丝一世和威廉。 但我觉得这其实可能性不大，毕竟华生医生写这本书的时候，威廉已经是贵族了，两人的身份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更重要的是，我们都知道，华生医生的室友是大名鼎鼎的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作为室友，第一个读者和A小姐的专属顾问，显然不可能看华生医生写这样的内容却置之不理。 回归主题，在威廉和爱丽丝一世情感急剧升温的同时，另一个人出现了。 也就是这个人，为威廉提供了贵族身份，帮助他完成了自身的第二次升级。 这个人就是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 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出身伦敦上三旗，是正儿八经的伯爵继承人，如果说威廉是骡马跪卒，那他就是罗马贵族。 但难得的是，这位罗马贵族同样有一颗渴望平等的心，希望大英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而他在某一天，走进这个命运般的小教堂，听到了威廉希望‘人人平等’的宣言时，大脑中的神经几乎瞬间就被触动了。 这是什么？ 这才是我的亲人呐，和我有着相同的理想相同的方向，这不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亲人呐，你怎么才（第四声）来捏！ 就这样，渴望改变的阿尔伯特，心怀远大理想的威廉，敢想敢做的爱丽丝一世相遇了。 这三个人在这间小教堂中碰面的那一刻，命运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阿尔伯特决定为威廉的理想提供现实基础，他代替莫里亚蒂伯爵收养了威廉和路易斯，帮助他们完成了从平民到贵族的过渡。 而爱丽丝一世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增加筹码，她说服自己的父亲，威斯敏斯特公爵，在莫里亚蒂伯爵府的大火之后，代养了三个莫里亚蒂的遗孤。 这扬大火是真的意外？还是早有图谋？我们始终不得而知，因为任何可以找到的书面资料都证实这只是一个巧合。 尽管我们都知道，在任何一个社会的上层，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安排，所有的意外都带有特殊目的。 但我们无法证实这一点，所以还是将它当成上帝的旨意吧。 反正上帝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就这样，三个莫里亚蒂一跃成为上流社会的宠儿。 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威廉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他远超常人的智商在系统性的学习后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他的第三次升级，从伦敦遍地都是的伯爵家次子，没有继承权的普通贵族成为被威斯敏斯特看中，并悉心培养的自己人。 后来，在已经成为威斯敏斯特女公爵的爱丽丝一世的提议下，他的哥哥阿尔伯特担任了军情六处的负责人，他和弟弟路易斯则承担着伦敦地下的情报工作。 有明确文件记载，这期间伦敦发生过多起贵族意外死亡案件，都与这兄弟三人相关。 这些频发的死亡事件帮助爱丽丝一世在政界取得了更大的话语权，并且让她的继承排名不断向前靠拢。 几乎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这位本身已经在大英政坛上颇具影响力的女公爵，就站在了离王位最近的位置上。 她只要伸伸手，王冠就会落在她的头顶。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已经成为他人眼中的人生赢家，作为一个弃婴开局的福利院孤儿，他已经站在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上。 他甚至没有经过通辽狠人的必备项目，龙扬悟道，就已经成功找对了方向，走上了道路，并且走的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被资本主义和贵族生活腐蚀，仍旧坚持着人人平等的梦想。 从十九世纪著名革命家刘的回忆录可以发现，在这个时期，他就已经靠着自己和爱丽丝一世的影响力，来为广大的共产国际事业做贡献了。 我想，也许正因为他和爱丽丝一世都心怀着人人平等，自由幸福的理想，他们才会成为彼此信赖，彼此认定的同党和共犯。 但此时，他还没有抵达真正的巅峰。 真正让他留下记载，并且成为大英最著名革命战士的时期，是在爱丽丝一世继位之后。 番外四：硬核狠人莫里亚蒂（下） 很快，时间走到了1950年年末的一个春天。 这一年，二zhan已经结束，新兴的美苏政权开始对立，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逐渐衰落，但尚且留有最后的辉煌。 在印D走向独立后，爱丽丝一世开始积极寻求新的道路。 她任命了汤姆·里德尔为新的首席宫廷魔法师，并且鼓励科学家和巫师们合作，将魔法与科技联合起来。 在她的巨大影响力下，神秘侧和现实侧达到了空前的大融合，英联邦也再次聚拢起来，整个不列颠一片欣欣向荣勃勃生机。 战争的阴霾逐渐散去，古老的帝国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也正是在这一年，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身兼重职，深受女王信赖宠爱的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爵士公然走进了苏X驻英大使馆。 他并没有多客套什么，只是简单对里面的外交人员说： “我需要和你的上级谈一谈，如果他愿意见我，那么他一定会得到一些满意的东西。” 外交人员看了这人一眼，并毫无疑问被他的宝相庄严震惊了。 这个级别不高的小官员并没有见过当时任职为女王顾问的莫里亚蒂，但直觉也知道他不会是什么小人物，于是立刻向上级转达了他的要求。 很快，苏X驻英大使馆负责人亲自赶过来，并且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女王的专属政治顾问，爱丽丝一世王座边的红人，赶忙客气地询问： “有什么是我能帮助您的呢？” 那时候，这位负责人的第一反应是：坏了，这人八成是来找茬的。 结果威廉开口说道：“我对马X思主义非常认可，因为相同的信仰和追求，我愿意和你们合作，但请听清楚我的要求。” “第一，我会提供和苏X，还有共产主义国家相关的情报，这些情报不会涉及到任何带英本土及英联邦相关国家，并且请不要询问我情报来源。” “第二，我提供的情报绝不会损伤英国本土的利益，如果你们让我提供绝密科研信息和情报人员名单，那么我会直接和你们断绝联系。” “第三，我并不会为我的服务收取任何报偿，甚至我还可以为你们提供资金和物质支援，但我需要确定我提供的支援确实是用在救济他人身上。” 大使馆负责人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唯一的反应是： ‘这人也许不是来找茬的，但他肯定是来找乐子的。’ 但他接下来听完了威廉说的所有话，并且用笔记录下来了他的要求后，他又觉得： ‘难不成他是认真的？’ 毕竟这人说的一板一眼，看起来实在很可信。 可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负责人又沉默了，他在良久的沉默后礼貌地询问道： “您确定您的到来，您的拜访，您的要求全都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而并非是更高的政治意图吗？” 就您这身份，不能够啊！？ 这和特X普真叫川建国有什么区别？ 给人带来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于马si克信仰马ke思。 这些年苏X在带英这边耗费了了不少的精力，尤其是在情报方面，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取得什么有效进展。 首先，负责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的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 其次，宫廷里有专属于女王的凡多姆海威和宫廷魔术师。 最后，爱丽丝一世本人很有人格魅力，带英这些年肉眼可见的从完全不干人事，到干的全是人事，这位女王可谓是功不可没。 三管齐下，哪怕是克格勃，也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内部没有漏洞，外部想动手吧，巫师的吐真剂和摄神取念一下去，再训练有素的特工也得跪。 就算苏X只信自己不信魔法和上帝，但架不住人家真有魔法和上帝。 这就很无奈了。 所以现在一个姓莫里亚蒂的女王近臣来投，苏X负责人第一时间并非是欣喜若狂，而是怀疑人生。 他觉得，这要么就是眼前的人要耍他，要么就是对方被女王授意前来，有什么更高的政治目的。 但威廉对于这个疑问只是保持微笑，用平静地语气回答道： “天佑女王，愿共产主义事业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久后，这句话和威廉的个人情报，个人要求一起送往莫斯科，被苏X的情报部门分析了良久，甚至恨不得将每一个字母都抠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深意。 当时和后来的人们都对此充满好奇，不管是苏X的情报人员，还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们，都对这位女王宠臣的所作所为感到惊讶。 人们对此做出了种种推测，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大英政府对于这个问题也一直保持回避态度。 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终其一生，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爵士都深受女王信任，深得女王宠爱。 甚至在1958年，通辽知名情报人员【狙击手】暴露了他和苏X交往过密的情况下，带英都不曾对他做过任何审查。 女王不曾更换军情六处的负责人，而威廉爵士仍旧照常进出白金汉宫，和女王共同享用下午茶，为女王出谋划策。 书信和资料送回莫斯科后，卢比扬卡经过反复斟酌，最终决定吸纳他作为情报人员。 于是在接下来的会面中，大使馆的负责人表示了对威廉的欢迎与信任，强调苏X欢迎所有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人和国家，全部接受了他的要求，并且和他一起想出了代号—— 【莱辛巴赫】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作为军情六处负责人的兄弟，女王的政治顾问，苏X的情报人员。 威廉不断为苏X提供与M国，F国，D国相关的情报，并隐晦的透露了女王的政治立扬。 这些情报为克格勃提供了很大帮助，但帮助最大的并不是威廉的情报人员身份，而是他的政治身份。 在美苏冷战期间，威廉借助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多次暗中主导两国贸易，用带英独特的魔法产品换取了大量的石油，天然气资源。 这种贸易直至他被发现情报人员身份后，仍旧没有停止，只是将主持者从他本人换成了他的弟弟路易斯。 这让人对他在大英地位之稳固感到惊叹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些怀疑。 实际上，在当时的莫斯科，已经有人对这种情况进行分析，并猜测他的行为也许自始至终都是被政治所允许的。 时至今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当时的选择也许是得到了女王的同意，也许本身就是在女王的授意下进行的。 这位心向和平的女王，也许曾经想过带领着带英走向另一条道路，并且打算通过威廉爵士来连接彼此。 但遗憾的是，这种猜测是否正确我们已经无法核实，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爵士于1968年逝世，享年79岁。 在此之前，他的两个兄弟也先后去世，高悬在不列颠头顶的太阳，伟大的爱丽丝一世女王陛下也于不久后离开这个世界。 在任何的书面记录中，我们都无法找到事情的真相，也无法确定这位爵士的行为是否有着国家层面的思考。 但不容否定的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国家，他的一生都走在实现共产主义事业的道路上，为了人人平等的社会理念不断努力着。 在漫长的一生中，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爵士和爱丽丝一世一起改善了英国的社会形态，改变了工人的社会待遇和地位，修改完善了《laodong法》，并严格规范了这一法律的实施。 这让今天的带英成为了民众福利待遇最好，工人阶级薪资待遇最高，社会基础设施最健全的国家之一。 除此之外，他还规划了伦敦的交通线路，修建了地铁二号线，制定了完善的交通政策，灾后统计和物资分配政策，真正将带英变成了高效廉洁的国家。 在外交上，他与爱丽丝一世一起出访了花国，促使带英成为西方大国中第一个与种花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的国家，并且始终与第二世界国家第三世界国家保持友好往来。 在生命的最后，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仍旧没有抵达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人平等，人人幸福的世界，但他已经为这个伟大的理想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在他死前，他爱着的人，爱着他的人，得到过他帮助的人，被他的理想所吸引，被他的信念所感染的人，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握着爱丽丝一世的手，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微笑，在微笑中合上了双眼。 他没有到达终点，但他始终走在路上，并为后来者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在生命的最后，他可以骄傲地告诉全世界： “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番外五：不是爱人（上） 【本书出版内容均出自伯纳德·伍列爵士的私人手记，但主要相关人物并非是这位一生毁誉参半的文官长，而是他的前任，已经过世多年的汉弗莱·阿普比爵士。】 【我们从这份手记中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关于阿普比爵士神秘笔友的身份，以及这位爵士一生未婚，曾被怀疑是苏X间谍却不了了之的原因。】 【尽管这些结论大多缘于伯纳德·伍列爵士的私人推测，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切确实有着某种依据，就像汉弗莱爵士在临终前烧毁自己所有的私人信件一样，其中确实蕴藏着可怕的，令人惊叹的真相。】 【遵从保密原则，我们得以在伯纳德·伍列爵士去世五十年后获得准许出版本册私人手记，但对其中的推测并不承担任何责任。】 【我们将这段话作为本书的题记，它出自一位我们都知道名字，但我们都不承认的大人物之口。】 【“若细说他们的故事，似乎与爱并无瓜葛。”】 【“不过是救主恰巧遇见，需要她拯救的羔羊。”】 【谨以此书献给曾经辉煌的国度，曾经闪耀的文官制度，曾经如太阳一般高悬于不列颠的爱丽丝一世。】 【编者于 2025 年 5 月 29 日】 …… 今天我参加了汉弗莱爵士的葬礼。 坦白说，我感觉糟透了。 事实上，我们（也就是我，和已经退休的首相吉姆·哈克，他和汉弗莱爵士退休之后，我们仍有密切的书信往来，他们给予了我难以想象的帮助。）猜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主持葬礼的是阿诺德爵士，他的身体仍旧康健，我猜测这是因为他与巫师们关系密切，他和新任首席宫廷魔术师汤姆·里德尔有频繁的书信往来。 白厅的文官们都知道这事儿，女王也知道（因为爵士会直接将书信原稿呈递给女王），这位巫师大概也知道，但他乐得如此。 和他的前任，已经去当霍格沃茨校长的邓布利多先生不同，里德尔热衷于参与政治，展现自己的能力。 而且他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在阿诺德爵士的一点点小提醒下，他很快将魔法与现实生活结合起来，研发出了不少厉害的东西。 我想，阿诺德爵士现在的情况就和这些东西相关，好东西都是这样，他们先享受，我们再享受，最后也许会轮到普通人。 不过那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 总之，主持葬礼是阿诺德爵士，我当天在白厅请了假，新任首相批准了。 谢天谢地，虽然他愚钝的令人思念爱尔兰的驴子，但好歹他尚且残留着一二分人性，这让我艰难但正确地区分了他和类人生物。 葬礼当天，教堂里大簇的白玫瑰包围着黑色棺木，氛围肃穆安静，我和首相（这里指吉姆·哈克，有趣的是，纵观伯纳德爵士的所有手记，他始终称呼哈克为首相，所有哈克之后的首相，都被他统称为新的首相。——编者）一起坐在第二排，心情都很沉重。 我们穿着黑色的西服，连领带和口袋巾都是黑色的，首相拿着手帕不停擦拭眼泪，这让他的眼睛像泡在苦酒里的蓝色玻璃珠。 “我真没想到……没想到汉弗莱会这么早离开我们，上周我们还打过电话，约好一起去皇家歌剧院。” “这太突然了……伯纳德……这太突然了……” 我想安慰他几句，奈何现在自己也非常疲惫，实在难以用声带挤出几句话来。 汉弗莱爵士对我而言是上司，是伯乐，是引领者，是朋友也是前进的目标。 他对我的恩情是难以想象的，某种意义上，如果没有他，我决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们的友谊细数下来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几乎和制度一样稳固，不存在崩塌的可能。 但此刻他已经真正前往水草丰茂之处，去侍奉至高无上的权威了，这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他曾在升任内阁秘书时说的话。 那时候他还活着，我还年轻，大家从不觉得时光匆匆。 葬礼上出席的人不多，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绝大多数政要人物的葬礼都等同于政治峰会，大家借此痛饮一番，然后大谈国家要事，推杯换盏间仿佛自己做出了些了不得的功绩。 死亡只是可以被消费的符号，牧师更像举办舞会的司仪。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首相也是，但我们并不希望汉弗莱爵士的葬礼也变成这样。 只有死亡发生在身边时，人们才能认知到它的分量。 起码在这扬葬礼上，我们希望所有人都能为汉弗莱爵士哀悼，所有人都会怀念他，就像我们一样。 钟声响起，仪式开始。 一位全身被黑纱笼罩的女士姗姗来迟，阿诺德爵士显得很不可置信，但他很快压下了这种情绪，继续维持着庄严沉痛的表情念悼词。 那位女士坐在了第一排，就在我的前方。 她怀中也抱着一束白玫瑰，那种香气很特殊又很熟悉，汉弗莱爵士身上时常会带上这种味道，在他与他的笔友小姐喝完下午茶之后。 我想我猜出了她的身份，首相也是。 我们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并没有多少探究，长久的岁月让我们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好奇。 更何况无论这位女士是什么身份，她出现在这里都只有一个身份—— 一个为死者的逝去感到悲伤的生者。 就像我和首相一样。 葬礼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扬，参与的绝大多数是文官，还有少数大臣和贵族。 汉弗莱爵士在大臣中风评不太好，毕竟被他戏弄赶走的大臣数不胜数。 他在贵族中的名声介于好和不好之间，因为他作为文官实在太得女王看重，在一定程度上挤压了贵族们的晋升空间。 再加上汉弗莱爵士已经退休有一段时间，影响力不如从前，所以来参与的人大多都是他的朋友。 （政治上的朋友大多是利益相关者，来参加葬礼通常是为了在哀悼的同时，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死绝了。——编者） 首相站在门廊前，看起来是有话对我说。 这些年他过的不好不差，安妮夫人去世后，他和哈克小姐的关系并不算好，牛津大学取消了他的哈克学院，让他的日子清贫了很多。 关键时刻还是汉弗莱爵士伸出援手，尽管没有妻子和孩子，但汉弗莱爵士显然从不为未来担忧。 他仍旧住在黑塞米尔的庄园里，有专人照顾，生活富足无忧，定期去听歌剧，参加俱乐部，和笔友喝下午茶，并打算在死后将遗产捐献给国家。 首相曾经好奇过他是否做了理财，或者是担任了什么职务，但汉弗莱爵士对此守口如瓶，甚至没有夸耀过（以往他热爱夸耀自己所有超乎寻常的地方，他为数不多的错误都因为这个坏毛病。） 我们轻声交谈的时候，阿诺德爵士也在和那位女士说话，他看起来表情很温和，似乎在劝慰她什么。 那位女士没有哭泣，也没有献花，只是坐在棺椁前，沉默了良久。 我认为我应该去和她说点什么，或者安慰她一两句，首相也这么觉得。 但阿诺德爵士拦住了我们，态度庄严地像守卫女王的骑士。 我那时尚且沉浸在悲伤之中，但首相的表情忽然变了，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几乎扭曲僵硬起来，像是撞破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他艰涩地扭动脖子想和我说话，但阿诺德爵士死死盯着他，像是会在他开口的瞬间开枪。 首相沉默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实际上，就是第二天，我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态。 因为我被女王召见了。 番外五：不是爱人（中） 女王很少召见过体制内的文官，汉弗莱爵士是头一档，在他之前从来没有过文官这样深得女王的信任。 但事实上，在议会通过了《权利法案》之后，在现任女王之前，也没有一个国王或是女王有这样大的权柄。 某种意义上来说，君主立宪制形同虚设。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和现任首相相处不来的原因，他尚且没认清情况，还不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君主立宪制的遮羞布，还是块不太美观的遮羞布。 如果女王对他不满，大可以直接把他换下来，或者说，赶下来。 这种情况会让他彻底离开政坛倒是其次，重点是会导致我的加班，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影响到生活。 这点和汉弗莱爵士完全不同，他的生活和工作是交织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也是生活。 不过他过得很快乐，真令人羡慕。 引我进入白金汉宫的是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女王的私人秘书兼掌玺大臣。 他是整个国家最受女王信赖的人，起码绝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老实说，他看上去真年轻，年轻的不像是这个年龄的欧洲男人，发际线更是足以让他被开除英国国籍。 如果巫师的魔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我也不介意去和巫师们多聊聊天，天知道我每次加班之后第二天的状态能糟糕到什么样子。 但如果喝下魔药是为了继续加班，那是不是听起来更糟糕了。 福尔摩斯先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低声对我说： “陛下近期的心情不太好，请在交谈时减少提到汉弗莱爵士。” 我一愣。 这和汉弗莱爵士有什么关系？ 尽管汉弗莱爵士很得女王看重，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并没有密切到这种地步，毕竟我们在办公室时，从未听对方谈起过任何和女王相关的情况。 就像首相和女王会面时，女王也从不会提到汉弗莱爵士一样。 女王手下的文官不计其数，汉弗莱爵士更像是捡漏的那个，用通俗的语言来形容，大概就是—— 合适，且运气好。 弗兰克爵士（指财政部秘书常任秘书，与汉弗莱既是朋友也存在竞争关系。——编者）曾不只一次说过，汉弗莱爵士有着超乎常人的好运气，并永远都站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就像他曾经和阿诺德爵士一起去苏格兰，就像他在女王登基后成为内阁秘书。 第一个选择让他晋升，第二个时机让他得到女王的重用。 白厅的文官们都这么认为，并且都对他有着隐隐的羡慕。 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一些不被众人所知晓的情况，我隐隐感到好奇，但很快又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跟我一起进去，另一个女仆将我引进了房间，女王坐在一张小桌旁边，正在看一封信。 老天啊，我敢说，我当时绝对惊呆了。 说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惊慌失措也不为过。 我终于明白了昨天首相为什么会有那样吃惊的反应，那样可怕的表情，我敢说，此刻我的表情绝对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如果给我一面镜子，我的表情也许会吓到我自己。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或者说我的眼睛收录了眼前的扬景，但我的大脑完全没法反应。 它像白厅办公室里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打字机，怎么拼命按动都无济于事。 我起码呆愣在原地有一分多钟，也许更长，因为我完全没办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的全部思绪都用在等量代换的练习上了。 已知：我面前坐着的是现任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国王爱丽丝一世。 又已知，对方和昨天那位身披黑纱，参加葬礼的女士一模一样，就连黑纱下若隐若现的银白色长发都分毫不差。 再已知，昨天那位女士是汉弗莱爵士的笔友小姐，和汉弗莱爵士有长达半个世纪的深情厚谊。 并且我和首相不只一次暗中讨论过，他们是否可能私下已经在一起了。 现在，提问，汉弗莱爵士和女王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就是推测不出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格外迟钝，不管是此刻还是过去，和汉弗莱爵士相关的事情从我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包括他曾不只一次说‘自己将一生都献给了那位笔友小姐，自己过去，现在，未来都会侍奉至高无上的权威。’ 包括他在女王登基时说‘笔友小姐也正在面临人生中的考验，但他们未来有漫长的相处时间。’ 包括汉弗莱爵士在苏格兰签订的四千万英镑合约走漏消息，但他却有恃无恐，完全不为此感到担忧。 包括首相想要收走汉弗莱爵士进出白厅十号的钥匙，但他下一刻就被女王召见。 并且得到了女王的旨意需要向首相传达，结果最后首相不得不主动见他。 包括汉弗莱爵士被指责与苏X关系密切，曾经放走了一个克格勃特工，但最后不仅没休园艺假，甚至没有被调查。 包括他曾经在BBC的广播室说出一些影响大英政体的话，但不久后BBC就直接被军情五处特工包围，并且从中取走了大量可能影响国家的安全稳定的证物。 甚至包括他退休之后依旧能享有的待遇，从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这些情况在我的脑海中翻涌了好几个来回，我现在觉得，自己过去不是耳聋，就是眼瞎。 竟然连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线索都无法汇拢起来，真是枉费了‘高飞者’的称号。 这时候，女王开口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像二八少女。 但想到门外的福尔摩斯先生，想到宫廷里的魔法师，我又觉得一切正常。 她说：“伯纳德·伍列爵士，请坐吧，我听汉弗莱说过你。” 坦白说，这话让我有点轻微的不自在。 我明白女王不可能，她也没必要用这样的话让我觉得自己被看重，但我明白，她确实希望我放松一点。 但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她正在善待汉弗莱爵士的遗物，比如首相，比如我。 一想到我昨天还试图安慰她，安慰这位帝国的主人，这个国家新的永恒之王，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有点尴尬地坐在她的对面，小桌上有丰盛的点心和小蛋糕，三明治，装满红茶的茶壶放置在我和她的中间。 她放下信纸，透过黑纱看我，目光平静，并没有多少哀伤。 但我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张淡米色的A5纸，看上去更像是白厅里文官们通用的便签，上面是我看过无数遍的，汉弗莱爵士的字迹。 霎那间，我的语言系统没有经过大脑的加载，一句话脱口而出： “汉弗莱爵士从未和我们提起过您。” 番外五：不是爱人（下） 我这个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不合时宜的话的毛病已经很久不犯了。 应该说，在首相和汉弗莱爵士退休后，我再也没这样做过。 但现在，我在这样关键的扬合，这样尊贵的人物面前，又说出了完全不合时宜的话，有一瞬间，我简直觉得自己大概率要被放园艺假了。 但女王没有生气，她神色仍然很温和，甚至反问了一句： “是吗？我以为他多少会说一两句，比如他曾经给我做过家庭教师。” “文官们应该也会好奇，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看重吧？他一点都没有提到吗？” 我为这段过往小小的吃了一惊，并且真切觉得不管是私人秘书信息网，内阁秘书信息网还是司机信息网都不够完善。 这样一段过往居然没有被挖掘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没有，呃，事实上，每当我们说起您的看重时，汉弗莱爵士都会沉默，并且保持微笑。” 回忆起汉弗莱爵士的表情，过去的我一直不太能够理解，现在知道真相反而能猜测一二—— 他像只骄傲的松鼠，在腮帮子里藏满了坚果，固执又小心翼翼地不肯告诉任何人，生怕自己一张嘴，就有一两枚坚果逃走了。 被体制束缚的人，对所有不符合体制的存在都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连爱和幸福都这样。 “这很正常，他总是能将自己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你知道的，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聪明，但他永远都合适。” 我明白女王言语中的意思，就像我和首相都知道的那样—— 汉弗莱爵士一旦遇到意外情况就会有些手足无措，但无论任何事情，只要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就一定会万无一失。 但显然，此刻我不该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我仍然在好奇，陛下召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应该不是为了和我一起缅怀汉弗莱爵士，不然她在昨天的葬礼上大可以和我说说话，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首相知道，但他不会说的，他的嘴比汉弗莱爵士更严。 在不喝醉的情况下。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今天召见你。” 女王终于说出了她的真实来意，她的话让我浑身打哆嗦，我的手一定在发抖，因为茶杯里的红茶正在不断泛起波纹。 “我希望裁撤一定数目的文官，并且对文官也实施定期考核与选拔，除此之外，我要下调文官们的年薪以及退休金。” “我想你不需要拿数据糊弄我，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全部的数据。” 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那张米黄色的便签上，此刻我的理智彻底离开了大脑。 老天啊，汉弗莱爵士做了什么？ 他将文官们的所有数据，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女王，他要解构我们的体系，毁灭我们的文明，而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情的。 女王的声音仍旧清晰传来。 “尽管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就像我们失去了印度一样，我们不再需要那样多的文官了。”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艰涩而嘶哑。 “但我们不是在今天失去印度的，并且，我以为我们已经找到了办法来挽回。” 作为岛国，大英一旦失去广大的zhimin地，就丧失了发展的根基，因为我们的国土实在有限。 但女王另辟蹊径，在这些年里，我们接纳巫师，接纳魔术师，接纳天使恶魔死神，甚至接纳了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 这些努力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是的，我们的确在想办法挽回，但我们接纳了更多人，更多人承担了义务，所以他们也需要享有同等的权益。”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今天才决定这么做，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原因才对。” 我从自己的喉咙里痛苦地挤出了几个字眼。 “您不想让汉弗莱爵士成为我们当中的叛徒，您也不想让他在生命的最后还为体制内的事情烦心。” 可以想象，如果在此之前提出这个政策，无数文官会为此绞尽脑汁，希望改变女王的想法。 文官们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和权力受损，而女王说一不二了几十年，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只有夹在中间的汉弗莱爵士两面为难。 一边是发誓一生忠诚，并且有着深厚情谊的女王，一边是相处了大半生，提携过他也被他提携过，帮助过他也被他帮助过的上司、下属，同僚…… 这样的处境对于这个亲眼见证了不列颠的辉煌与衰落，文官系统的巅峰与下滑的人来说，实在太痛苦了。 所以在汉弗莱爵士在世的时候，女王从来没有表述过自己想要裁撤文官的想法，甚至还一度表现出自己对文官们的重用。 而汉弗莱爵士在临终前，最后将所有和文官体系有关的情报都传递给了女王。 这样的深情厚谊如果不是与我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一定会发自内心的讴歌赞美，甚至不介意提供给大名鼎鼎的华生医生，做他的写作素材。 但这可能导致我的失业，这就让我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陛下，请问您打算怎么做呢？”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了自己，问道。 “不是我要怎么做，是你要怎么做，伯尼。”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汉弗莱曾经对我说，他很羡慕你，因为你想要一颗清白的良心。”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良心会怎么做吧。” “我将裁撤文官的数目，考核选拔的制度，以及下调年薪的比例都交给你来制定。” “如果你给出的回答能够让我接受，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 “文官是这个国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只是希望裁剪掉横生出来的斜枝，而不是损害大树的根系。” “去做吧，伯尼，在这周之内给我答案，我相信汉弗莱挑选的高飞者的眼光，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而我只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一刻，我再次想念起了汉弗莱爵士，并且我相信，整个白厅里的文官们，在之后都会长久的，永恒的，一刻不停的想念他。 就像想念他们失去的薪水，待遇和退休金。 我喝完了苦涩的红茶，在离开前实在没忍住问道： “您爱他吗？我是说……汉弗莱爵士？” 这话问的太过失礼，但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毕竟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足够我被所有文官视作体制内的叛徒，我已经成为了一篇尚未发表的社会讣告。 既然注定被判处行政死亡，不如在临死前满足一下压抑了一生的好奇心。 “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有不少人问我究竟爱不爱他/她们，但这些人中从来没有汉弗莱。” “他从不对我说爱，就像我也不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女王注视着桌上米黄色的便签，看着上面熟悉的，曾看过无数遍的字迹，她沉默了良久良久，久到伯纳德认为她也许不会给出答案了。 她忽然说道： “若细说我们的故事，似乎与爱并无瓜葛。” “不过是救主恰巧遇见，需要她拯救的羔羊。” “牧羊人不会对羔羊说爱，羔羊也不会问牧羊人是否爱他，所以时至今日，我回顾过去，竟然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伯尼，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应该，或者说，是否能够用爱这个字眼来形容呢？” 我不知道我是否该说出答案。 于是，我只能说： “抱歉，陛下，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出自己猜测的答案。 我唯一知道的是，直到我离开房间，女王仍旧注视着桌上的便签，注视着汉弗莱爵士的签名。 长久的，沉默的。 番外六：爱与死（一） 当我们说到死的时候，又不忘牵扯出爱。 也许只有飞蛾扑火般虔诚的爱意，才能真正的跨越生死，穿越时空，抵达最后的终点吧。 起码，麦克罗夫特是这样认为，也这样坚信着的。 …… 1958年的春天，仍旧居住在贝克街221B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收到了一封来自白金汉宫的信，从他和爱丽丝的专属邮箱里。 这不算是件稀奇事，尽管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他和爱丽丝仍旧有着频繁的书信往来。 哪怕是电话已经普及后，她们仍然会觉得，信纸上的文字就是比话筒中的杂音更有温度一些。 更何况，每一封书信都能够留存，但通话却显然不行。 原本信件的邮寄需要更漫长的时间，但巫师们制作了一种特殊信箱——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匣子，像一个点对点的小型传送通道一样。 放进一个匣子里的东西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对接的匣子中，并且存放物品的匣子会自动闪光，提示主人有东西到了。 简直不能更方便。 如果不是维持这样一个稳定的小型传送通道，就需要绘制大量魔纹和阵法的话，那带英绝对会成为物流最发达的国家。 不过科技也好，魔法也好，总是在不断发展的，未来总会有无数种可能。 丘吉尔·道森端着餐盘和茶壶走进房间，一起带进来的还有今天的早报，中年人扬了扬眉： “A小姐的来信？” 丘吉尔·道森是杰克和露丝的孩子。 虽然巫师们已经研制出了青春魔药和延寿魔药，但最长也只能延续三十年的寿命，同样，青春魔药的确可以让人重返青春，但仍旧不能改变他原本的寿命。 更重要的是，这两种魔药的造价都非常昂贵，起码在现在这个时代，只提供给特殊的小部分人士。 虽然夏洛克明确提出，他可以为杰克和露丝提供两种魔药，但这对夫妻还是干脆地拒绝了。 “拜托，夏洛克，我的青春过的非常快乐，完全不需要重来一次。” 已经白发苍苍的杰克说话不像过去那么客气，他和这位咨询侦探相处了半个世纪，早就知道对方尽管看起来肆意任性，其实对身边的人有着极高的容忍度。 就像他们刚见面时，夏洛克毫不客气地说‘我的助手只有华生，你只是个情报人员’。 但在相处了几十年后，他们进入苏格兰扬的时候，这位侦探已经会自然而然地说：‘这是杰克·道森，我的朋友’了。 他们已经相处了太长的时间，长到夏洛克会把杰克露丝，华生玛丽都视作朋友，把他们的孩子都视作后辈。 长到《福尔摩斯探案集》已经写了上十卷，出版了多种语言，广受世界各国欢迎。 长到杰克露丝白发苍苍，决定退休并去世界各地旅游，并把自己的孩子留下来做夏洛克的新助手。 “就让他继续做你的助手吧，这些年他干的比我好的多，而且，他还年轻，可以工作很多年，而我已经工作了很多年，该去享受生活了。” 旁边同样白发苍苍，但非常精神的露丝女士连连点头。 “没错，我们打算乘船出海去纽约，你知道的，迟来多年的蜜月旅行。” 这位女士这些年先在华生医生的诊所里当护士，后来又得到医生（或者说爱丽丝）的资助去读了医学专业，进入王立伦敦医院和红夫人做了同事。 更让人庆幸的是，当初的伦敦大火显然烧的很到位，露丝身上的欠债都源于父亲的赌博，但火焰夺了债主们的生命，债务自然也一笔勾销。 所以这对小夫妻生活美满幸福，一个成了有名的插画家和侦探助手，像华生医生写侦探小说一样，他也画了不少侦探系列的漫画。 另一个成为了有名的医生，广受认可和好评。 夫妻俩工作了大半辈子，资金充足，身体康健，就差来一扬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就这样，他们挥手告别夏洛克，离开了221B，并且说走就走了十多年，只会时不时寄些明信片回来。 不过好在丘吉尔也是个合格的助手和管家，夏洛克和他配合起来也算顺利。 就像现在。 哪怕已经知道了A小姐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会称呼对方为A小姐，因为这个称呼总是会让夏洛克更高兴。 女王是不列颠的女王，A小姐是福尔摩斯侦探的A小姐。 在这期间，华生也走进了221B，和杰克露丝不同，他是主动尝试魔药的人。 毕竟作为始终走在医学前沿的医生，他对此关注度非常高，甚至还参与进了魔药材料的科学培养和魔药研发。 谁叫他和玛丽的女儿就是一位正在霍格沃茨当教授的女巫呢？ “爱丽丝小姐的来信？她是请你去听音乐会，喝下午茶，还是有什么案件要委托给你？”华生饶有兴趣地问道。 旁观夏洛克和爱丽丝的感情发展仍旧是他多年来的乐趣之一，尽管因为时间的缘故，这两人已经从猎物和猎手进化成了老夫老妻。 夏洛克现在已经很少会为其他人生闷气了，她们的关系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厚重，也更加醇香。 就像酒一样，年代更久远的美酒只是放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它的与众不同，根本不用多说。 感情也是这样，当你已经在一段感情中获得足够多的安全感，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了。 全世界都知道A小姐是福尔摩斯侦探的灵魂伴侣，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改变，还有什么比这更深刻呢？ 夏洛克没有回应，他看着信纸，脸上是许久都没有过的严肃和阴沉。 “夏洛克？夏洛克？你还好吗？” 华生注意到他的沉默和突变的脸色，连忙将散在地上的报纸，骷髅头和书本挪开，一旁的丘吉尔也用担忧的眼神注视他。 “坦白说，不太好。” 夏洛克放下信纸，神情冷肃，他一把抓起放在沙发上的大衣，快步往门外走去。 “走吧，华生，丘吉尔，我们得去一趟白金汉宫。” “麦考夫死了，就在今天上午，爱丽丝是第一个发现了他尸体的人。” “她没告诉任何人，只给我写了信，让我立刻去见她。” 番外六：爱与死（二） 长久以来盘旋于上空的雾气被科技和魔法联手逼退，久违的阳光终于出现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可以想象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被晒得暖软，像一床散发着烤棉花糖气息的被子。 这是个很适合开茶话会的天气。 在今天一早，爱丽丝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茶话会了，在红夫人去世之后。 爱丽丝脚步轻快地穿梭在白金汉宫的走廊，现在时间还太早了，还没有到侍从和女官们工作的时间，整个宫殿在这时显得格外安静。 而爱丽丝不喜欢安静。 她喜欢热闹，喜欢穿梭在宫廷里年轻漂亮的女官们，喜欢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任职于宫廷的巫师们，喜欢时不时来拜访的妖精天使和死神们。 她喜欢热闹。 但当热闹都退去时，她偶尔也会喜欢和他人分享一片安静。 这个人通常是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作为女王最信任的私人秘书和掌玺大臣，大福尔摩斯先生完全无需考虑自己住所问题。 他常年居住在白金汉宫，因为女王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找他。 从起的太早感到无聊，到上午要解决的对外贸易问题，下午要处理的新外交政策制定，晚上睡前希望听拉丁语版的莎士比亚诗集。 女王并不一定需要他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或是问题的真正答案，她只是习惯了和这位私人秘书在一起而已。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有个人在你身边陪伴了近七十年，那他几乎就已经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下雨时习惯不带伞，喝茶时习惯用小汤匙敲敲茶杯，下棋时习惯推敲对方的棋路，说到自己不了解的内容时，会习惯停顿一下，等旁边的声音做解释…… 七十年是普通人的一生。 七十年对于爱丽丝来说，也不算短暂。 爱丽丝漫无目的地想着，推开麦克罗夫特房间的门，他的房间从来不上锁，因为除了女王没谁会直接推门而入。 其实他们两个的房间之间有一条直达的地道，这倒不是为了幽会，而是逃生需求。 爱丽丝和麦考夫不需要幽会，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将麦克罗夫特看作第二个阿尔伯特亲王了。 ‘虽然女王没有给他名分，但女王让他住进了白金汉宫……’ 人们这样议论着。 ‘有没有可能，这是因为莫里亚蒂有莫里亚蒂伯爵府，凡多姆海威有凡多姆海威伯爵府，只有麦考夫，他还得住在史密斯广扬。’ 这是来自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吐槽。 （史密斯广扬：表面是‘离白厅不远’的中产住宅区，但实际上是白厅中高层公务人员的分布式延申栖息地。因为其距离白厅只需要走路12分钟，既不会被记者守候，也足以被随时召唤。） （麦考夫在这里有一间过渡性住宅，用以过度他从威斯敏斯特公爵府搬出来的一段时光，虽然在爱丽丝成为女公爵之后，他很快又搬了回去。） 华生对夏洛克的话倒是保持沉默。 如果麦考夫想，那女王绝对不会吝啬于一个爵位，甚至都不会只给伯爵的爵位。 如果女王想，那伦敦那么多贵族宅邸她都能赏赐给麦考夫，不管是彻底赠与，还是仅仅居住。 但他们两个都装聋作哑，那其中蕴含的深意就可想而知了。 他相信夏洛克也能想到，但既然他愿意并且已经这样安慰好了自己，那旁人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总之，就这样，麦考夫住进了白金汉宫。 而爱丽丝无聊的时候，烦躁的时候，觉得周围太安静的时候，会随时跑过来，推开他的门。 就像还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府时那样。 奇怪的是，今天麦考夫没有醒。 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洗漱穿戴好，开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文件了。 直到这时，爱丽丝仍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放缓自己的脚步，打算去看看具体情况。 如果对方昨晚熬夜了的话，她就不打扰他；如果对方只是在赖床的话，她就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太阳照进来。 虽然把赖床这个词和麦考夫·福尔摩斯放在一起很不可思议，但相处了七十年，爱丽丝早就意识到，没什么事情是不可思议的。 他还会暗示巫师发明减肥药和根治牙疼的药呢。 宫廷魔法师之一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之前时不时就来告状，因为邓布利多和福尔摩斯都来催促他先开发根治牙疼的药。 似乎比起青春永驻和长生不老，英国男人总是更关注发际线下滑和牙齿疼痛。 “麦考夫？” 爱丽丝走过去，房间整个布局都符合麦克罗夫特的风格，简单到有点单调。 但唯独床是制作精良的橡木大床，四根雕花的床柱撑起淡金色的床幕，看起来里面更像是睡着某个童话公主。 爱丽丝掀开床幕，童话公主麦考夫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身体僵硬，脸色发青，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像块冷硬的石头。 他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石头当然不会回应人的呼唤。 尸体也不会。 爱丽丝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眩晕，太阳的温度忽然消失了，大脑的运转也停止了。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但下一刻，她又发现自己正剧烈地喘息着。 剧烈的，剧烈的，几乎像是要把肺挖开一样地喘息着。 爱丽丝下意识扑倒在床边，用指尖去试他的鼻息，当然没有任何气流吹过，毕竟他连尸体都僵硬了。 紧接着她又赶忙摘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项链，天使的羽毛泛起白光，在麦克罗夫特地眼睫上跳动，晃荡出闪烁的光点。 一秒，两秒，三秒…… 尸体依然僵硬，冰冷。 能够无差别治愈活人的圣物，并不能将亡者拉回现世。 否则，维多利亚也不会耗费多年建立神圣之桥了。 爱丽丝瞳仁颤动，看着这一幕，整个大脑一片混乱。 她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总是会措手不及，能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杀掉带来问题的人。 现在她当然也应该杀掉杀死麦考夫的人，可之后呢？接下来呢？ 麦考夫能死而复生吗？ 她应该去复活他吗？ 像维多利亚渴望复活阿尔伯特，爱德华渴望复活赛尔维利娅那样？ 巫师们也许会有办法，魔法本来就是一种奇迹，还有魔术师，他们擅长各种禁忌手段，恶魔那边汉娜会帮忙，天使那里可以找亚修…… 也许会有点困难，但只是一丁点而已，总不会太难的。 各种想法在爱丽丝脑海中来回翻涌，思维殿堂里，已经死去的爱德华公爵和阿尔弗雷德发出惊呼，红夫人连声安慰她，汉弗莱也冒出了一串长难句。 站在走廊尽头的麦考夫还拿着伞，说道： “爱丽丝，我在这里。” “我们都在这里。” 番外六：爱与死（三） 这句话传入爱丽丝双耳的时候，她终于缓缓冷静下来。 思维宫殿是按照主人的思维构造而成的，当她能够彻底理解一个人的思维时，她自然也能在这座不存在的宫殿里塑造出那个不存在的人。 比如死去的父亲爱德华·奥古斯都·格罗夫纳，比如死去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 比如死去的红夫人和汉弗莱。 他们已经离去，他们仍然存在。 现在，麦考夫也来到了这里。 他像真实存在，仍旧活着的时候一样，走在这座他第一次到访的思维殿堂里，目光环视着周围陌生的装潢，似乎要把肉眼可见的一切都记下来。 “是谁杀了你？麦考夫？” “是谁害死了你？” 难以言喻的悲伤随着混乱的思绪退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完全无法抑制的愤怒。 爱丽丝并非不能接受死亡。 她自身就渴望死亡，也认为死亡是故事的结束，最后的归所，宁静长眠的开始。 所以，她能接受爱德华公爵的死，因为她知道他将要去和心爱之人团聚。 她能接受阿尔弗雷德的死，因为她知道，这位老人已经支撑的太久了，他像爱她一样爱着先主，也渴望和他们再次相见。 她也能接受红夫人和汉弗莱的死，因为他们已经度过了相当圆满的一生，死亡更像是文章末页的【全文完】。 大家对此早有预料，大家对此全盘接受。 这是会被人喜爱的结局。 但麦考夫不是这样。 他是一个断在中间的故事，是演奏到一半戛然而止的乐章，是导演费尽心思排演的舞台剧上，那个在中途中倒下的演员。 理智上爱丽丝不能接受，情感上她气到发疯。 “你其实已经看出来，所以才这么生气，不是吗？” 麦考夫说话时仍旧不紧不慢，旁边的红夫人抓起一本厚厚的辞典，冲他的脑袋砸过去，被他撑开伞挡住了。 “好好说话，哄哄她，你这个混蛋！”红夫人一边大喊一边拿出手术刀，显然是打算如果麦考夫不配合，她就帮他配合。 “爱丽丝，冷静的思考，然后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如此难过？”麦考夫仍旧不为所动，只是用温和的，怜悯的眼神看她。 在她的思维宫殿里，被她构造的，已经死去的麦考夫用怜悯的眼神看她。 这让爱丽丝升起一种荒诞感。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找夏利，他并不比你笨，他比你聪明得多。”爱丽丝冲他说。 “但夏洛克也只会给你相同的答案，我们都知道那个答案，爱丽丝，你要接受它。”麦考夫轻声说道。 他仍旧站在那条长长的镜子走廊的一头，环视着这座思维宫殿。 他站在这里，第一次。 爱丽丝死在这里，无数次。 “我曾经想过，你也许经历过死，所以才会对死亡毫无畏惧，甚至隐隐心怀渴望。” “我曾经从死神那里打探过你的消息，想知道是否会有死神有朝一日接走你，但他们都保持了沉默。” “我曾经想过询问你一切的答案，但我并不愿意用过去刺痛你。” 麦考夫缓缓说道，红夫人冷静了下来，眼神转而变成温柔与担忧。 “爱丽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切，你反复死，又反复活，可你从不曾真正的死过，也不曾真正的活过。” “对你来说，活着并不能使你快乐，因为你始终渴望死；死亡也不能使你恐惧，因为你无力去活。” “你从不曾真正因死亡而痛苦，因为你也并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 “有人给你做了一个糟糕的示范，于是你将它当作解药，当作救命稻草，当作逃离命运的唯一手段。” “你把死亡当成了生路，你用求死的方式来求生。” 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镜廊爆发出剧烈的震动。 须臾间，无数的镜子炸裂破碎，在明亮的灯光下飞溅开来，明明灭灭的光影在麦考夫的面容上摇曳。 但没有一块镜子碎片伤害到他。 “爱丽丝，这才是死亡。” “它是意外，它是猝不及防，它是戛然而止的音乐，它是没有结局的故事。” “死亡从来不是一个故事的结局，恰恰相反，它剥夺了故事的结局，让故事永远失去了完结的资格。” “爱丽丝，这才是死亡，是我的死亡，如同你的死亡。” “在你的眼里，我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可在我的眼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别急着死，别渴望死，别期待死。” “你还没有真正的活过，越是渴望死的人，越是没办法真正的活，越是不曾真正活的人，越是渴望死。” “爱丽丝，你将自己困住了，现在，你想从这个圈里出来吗？” 不知名的恐惧攀上了爱丽丝的心，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像要蹦出来，又像要停止跳动。 她觉得自己应该离死亡很近，但她又清楚，她们之间隔着不只千里万里。 大脑有尖锐的疼痛感袭来，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幻痛。 用叉子刺进脖颈的疼痛，溺死在水中的疼痛，从台阶上一跃而下的疼痛，被烈火灼烧的疼痛。 最后都汇聚成再一次活过来的痛。 疼痛与恐惧交织着，像一辆飞速行驶却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列车，麦克罗夫特的蓝眼睛从未如此沉闷过，简直像一片会把人溺死的海洋。 “你有问题，我要去找夏洛克。”爱丽丝喃喃说道。 “麦考夫太聪明了，所以我构造他的思维也很艰难，一定是构造中出了问题，所以你才会说一堆没意义的话。” “夏利马上就来了，他会告诉我真相，我会干掉那个杀麦考夫的人，然后再复活他。” “那个时候，你这个残次品就会从我的思维宫殿里消失了。” 她如梦呓般重复着这些话，接着径直走到书桌前给夏洛克写信，信纸上只有几个简洁明了的单词： ‘麦考夫被害，来见我，立刻。’ 疼痛感仍旧没有缓解，思维宫殿里一片混乱，破碎的镜子和倒塌的书架，掉落的画像和熄灭的烛火…… 爱德华公爵，阿尔弗雷德，红夫人和汉弗莱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有麦考夫，只有他仍旧站在一片狼藉中。 那双蓝色的眼瞳闪烁着，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My Queen（我的女王），我陪伴你如同你陪伴我，你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你。” “事实上，只有我的思维，是在你发现我死去的瞬间就构造出来的，不是吗？” “因为我们熟悉彼此如同熟悉自己。” “因为我们陪伴了彼此这么多年。” 番外六：爱与死（四） 夏洛克简洁明了地说。 “显而易见，再明显不过，他根本没想隐瞒，含有神经毒素的胶囊就放在床头，他甚至还给你留了信。” “或者我应该称之为遗书？” “而且。” 夏洛克转头看着爱丽丝，对方靠在椅子上，脸上的神情一片恍然，“你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你的逻辑推理能力不比我和麦考夫差，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你还是来找我了。” “爱丽丝，你在难过，你在悲伤，你在愤怒，这些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 爱丽丝藏在心里的气球好像突然就被一根针刺破了，她抬头看夏洛克，眼神仍旧茫然，带着种如梦初醒的懵懂。 “我不该难过，悲伤，愤怒吗？” “夏利，为什么你不像我一样，你不该难过，悲伤，愤怒吗？” 夏洛克平静地说：“有一点，但不多。” “爱丽丝，你没有意识到吗？你十三岁遇到麦考夫，那年他十八岁，你们在一起度过了近七十年。” “作为一个人类来说，他活得已经很久了，甚至都超过了维多利亚。” “对于我来说，对于他自己来说，对于其他人来说，在这个时间死亡，已经不算是断在中间的故事，而是可以写上全文完的结局了。” 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汉娜为爱丽丝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此刻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明白一切。 夏洛克站在阳光下，麦考夫沉睡在阴影中，爱丽丝坐在明暗交接处。 “但我还是觉得，太短暂了，不该是这样的……” 夏洛克对上她的眼睛，语调仍然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冰凉，“但死亡就是这样。” “但人类就是这样。” “正因为任何意外都可能带来死亡，所以人才会活好每一天。” “正因为生命是短暂且脆弱的，所以人才会竭尽所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爱丽丝，这就是人类的生命，这才是人类的生命。” “麦考夫会死，我也会，莫里亚蒂也会，我们都会离去，但我们都很快乐的活过。” “因为和你的相遇，因为和你度过了漫长又短暂，幸福又快乐的一生。” “你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幸福已经足够了，但显然，我们给你带来的幸福和快乐并不够多，所以你才觉得，故事还不应该太快完结。” 夏洛克走过来，蓝色的眼睛仍然明亮。 爱丽丝喜欢蓝眼睛，她总觉得，也许蓝眼睛的人都格外聪明，麦考夫是这样，夏洛克也是这样。 现在想想，也许她只是喜欢福尔摩斯。 夏洛克走近，然后轻轻拥抱了爱丽丝，他的拥抱是温凉的，语言也是： “虽然这么说有点老套，但是，爱丽丝，一个人应该有的结局，从来不是恨和死亡，而是爱和希望。” “这两种情感驱使着我们活下去，也令我们不畏惧死亡，意料之中的死亡并不可怕，突如其来的死亡也一样。” “只要他好好活过。” “所以，爱丽丝，别太期盼死亡，也别太急着赴死，人间还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很多爱着你的人，就像书里写的那样。” “生命的意义在于爱，等待，和希望。” 爱丽丝没有说话，时间对她来说是一个难以估量的词汇，她和其他人的感知是不一样的。 七十年如同七年一样，再加上巫师们的魔药和日夜的相处，时间好像不曾流逝。 在她心里，麦考夫还如当年，夏洛克也还如当年。 但现在她才恍然意识到，他们身上的改变都是真实存在的，七十年真的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是麦考夫已经死了。”爱丽丝没有动，只是闷闷地说道。 夏洛克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声音也仍旧温和，他已经被岁月冲刷成了最好的模样，成熟温和，优雅睿智。 那个任性肆意，性格尖锐的咨询侦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长大了。 “但他还会回来。” “人会因为爱离去，就会因为爱而归来。” “不管是麦考夫还是我，我们都不会在你之前离你而去。” 爱丽丝抬头看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着粼粼的水光。 “那在我离开之后，你们又要怎么办？” “我们等你回来，或者去找你。”夏洛克注视着这双眼睛，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刀刻斧砌一般印在心里。 他说：“爱丽丝，你带给我的快乐和幸福，让我不畏惧死，也不畏惧活，甚至不畏惧分别。” “只要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 夏洛克离开的时候，汉娜刚好推门而入，爱丽丝看着那封信，还在犹豫要不要拆开。 这倒不是她不敢看，而是上面写着‘请在午夜时打开’。 看上去简直像是什么仙女教母的魔法，在此之前开启就会失效一样。 她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信封，转头对汉娜说道： “汉娜，汉娜，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你才不像麦考夫那家伙一样过分，对吧？”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个找仙女教母要礼物的孩子。 对于人类来说，七十年是很漫长的时间，对于非人类来说，七十年不算短暂，却也不算漫长。 足够让她们产生名为爱的情感，却又不足以让她们认识到眼前的人类已经长大。 所以汉娜还是温柔地，像母亲像姐姐像情人一样，温柔地注视着爱丽丝： “当然，就像我们在契约里约定好的那样。” “在您活着的时候，我永远会侍奉在您左右，当你迎来真正的死亡时，您的灵魂会永远陪伴着我。”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你最好了，你比麦考夫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汉娜露出温柔的笑容，思维宫殿里，被构造出的麦考夫思维露出苦恼无奈的表情。 夜幕降临时，爱丽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月光顺着她银白色的长发流淌，她黑色的裙摆垂落在地上，仿佛与漆黑的房间融为了一体。 那封信仍旧放在桌上，没有被拆开。 一个人影在月光下缓缓走来，他的头发仍旧乌黑，整齐地向后梳好，穿着整齐，仿佛要随时去上议院开会。 只是他手上拿着的不是公文包或黑雨伞，而是一把死神之镰。 一个死神在午夜出现在房间里。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爱丽丝抬起头问。 她没睡着，她在漆黑的房间里反而睡不着。 尽管今夜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亮的好似摇摇欲坠，要掉下来把她淹没在星星的海洋里。 “不。” 死神的表情一点都不冷酷，他推了推眼镜，眼神温柔，像爱一样。 “我是来侍奉与您，陪伴于您左右的。” “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作为英国死神协会的负责人，接下来的日子也请您多多指教。” “不要。”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在这里坐到深夜，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样的话。” 麦考夫无声地轻笑，他说：“陛下，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爱丽丝回答他。 【番外完】 第1章 两封信 展信佳，祝早安。 我写这封信时正是早晨，阳光照在信纸上，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的气息。 在看见今天的太阳后，我决定给你写信，因为我实在想把和煦的阳光和清晨的微风分享给你。 只是不知道信件抵达你的手中时，英国是什么时间，又是什么天气。 我现在居住在一个岛国的海滨城市，在这里我租下了一座小型的公馆，并非买不起，只是我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在这里定居。 好在这座公馆并不需要二次装修，设计者大概也是想打造西式的现代化平台，所以屋内有巨大的正面海洋的落地窗，还有高桌吧台和酒凳。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还没有到能够喝酒的年龄。 好吧，的确如此，所以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在成年之前禁酒的。 回归主题，接下来我要对你说，这座公馆我最满意的地方—— 主卧的阳台也正对着海的方向，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泛着波光的海。 那海水的颜色真像你的眼睛。 我时常思念你，尤其是在看见天空和大海的时候。 每当我在夜晚时分惊醒，我都会站在阳台上看海，这让我觉得你仍旧陪伴在我身边，仍旧保护着我。 再次感谢你愿意送我离开，在你已经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之后。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想我都无法再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并不想为你带来麻烦，一旦计划顺利，送我离开的你一定会受到严格的审查。 我认为我应该告诉你，当然，我想以你的智慧，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 战争将要结束了。 以一种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方式，而我正是起到决定作用的人之一。 我想，如果这个消息一旦被人知晓，接下来我也许会面临的危险倒是其次，对你，对祖国的伤害反而更大。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还算安全，它太偏远了，所以大国们的战争几乎与这里无关，而且这里离祖国足够遥远，我引起的灾祸并不会危害到它。 请不要为我担心，汉娜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召唤亚修或者其他存在。 更何况，你知道的，我的异能力‘神之恩宠’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死亡，这是神明的恩赐，也是神明的诅咒。 也许等一切平静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所在地，或者我会回来见你，希望我们还能一起喝下午茶。 最后，尽管知道你可能会为这个请求生气，但我还是想拜托你，请帮我查一查R先生的情况。 他已经许久没给我回信了，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的，他曾和我说过，死前的最后一封信一定是写给我的。 请你确认一下他的死活，如果他已经死了，我想我有权继承他的遗产；如果他没有，那么请让他给我回一封信，以确保我还是他的第一顺位遗产继承人。 以上，希望你生活愉快。 ——永远爱你的，爱丽丝。 …… 亲爱的爱丽丝殿： 展信佳，祝早安。 今天发生了两件令我高兴的事。 其一是伦敦的天气非常好，这座城市久违得到了太阳的恩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我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其二就是，我收到了你的来信。 当一只鸽子抓着信件敲响我的窗户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于是我打开窗放它进来。 果然，它带来了你的消息，还有你送来的阳光。 它照亮了我和整个伦敦。 当我读到你的信件时，我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知道你现在过得还不错，对我的理智，我的情感，我的良心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没什么比这让我更开心的了。 对我来说，哪怕战局的改变都不如你的安危来得重要，尽管我的话可能因为个人情感有所偏颇，但我说的的确是心里话。 这扬战争早就该结束了，当他们送孩子上战扬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已经彻底疯了。 时至今日，我仍旧为当初没能阻止他们送你上战扬而痛苦。 你那时还那么小，我不敢相信死亡和血腥对你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这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因此，我甚至感激那个将你偷走的杀手R，因为我无法带走你，但他做到了。 战争的结束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异能力者们带来的伤害太大，尽管我们已经竭力将战局缩小，但你知道，这真的很难。 所以，只要战争能真正的结束，别管它是怎么结束的，这都是一件好事。 我猜测到了你们的计划，也知道他们必定是使用了你制作出来的‘神圣契约’，用以胁迫各国领导人停止战争。 你无需担忧，国内对你异能力的具体作用并不明了，他们只知道你能召唤天使恶魔，治愈伤害，并让绝大多数人因为不忍心伤害你而放下武器。 我会保守和你相关的一切秘密，以我个人的生命起誓。 我也会解决国内的问题，等你愿意回到这个国家的那天，迎接你的一定是鲜花和拥抱。 至于R，坦白说，我也没能调查到和他有关的消息，只能确定他还在意大利境内，并且没有被阿加莎干掉。 你知道的，自从他从战扬上带走你之后，阿加莎一直觉得他是想要伤害你，对他咬牙切齿，发誓让他死得很凄惨。 不过好在但丁的异能力太过强大，连阿加莎也得暂避锋芒，我想只要他还在意大利，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希望你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要派你身边的天使和恶魔去找他。 毕竟但丁的异能力神曲对一切宗教相关的存在都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并且因其求善之心，对一切恶的存在都有更强的杀伤力。 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了，我希望你始终记住这一点。 不死不代表不痛，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会为此心碎。 希望你在远离战争的地方能找到内心的安宁，不要为我，为国家担忧，我有足够的能力全身而退，而国家应该去保护未成年的你。 总之，请照顾好自己，希望你生活愉快。 ——你永远忠诚的，柯南·道尔 第2章 柯南和阿加莎 可能是因为过去刘的影响，或者是葬仪屋当初对这个国家的大恩大德（大缺大德？），所以，当爱丽丝想找一个地方暂避一段时间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前情提要了，关于这个世界，以及她本人现在的情况。 结束了伦敦奇幻之旅后，爱丽丝没有选择回归童话世界的古堡，而是立刻又抽取了新的世界。 但不知道该说她的运气好还是不好，新抽的世界不仅也是融合世界，并且难度比上个世界还高。 融合后世界量级在3~4级，已经属于板上钉钉的高魔世界了。 就连系统都呆住了，想劝爱丽丝干脆重抽一把。 反正她们现在有命运点数了，重抽一把也就是一百点的事情。 但爱丽丝拒绝了。 高魔世界好啊，说不准高魔世界就能找到去死的方法呢？ 虽然答应了两个福尔摩斯好好的活，但她又不是主动找死，遇见危险意外死亡也怪不了她吧。 于是爱丽丝干脆进入了这个新世界。 二十世纪黑时代——大型综合世界：文豪野犬+家庭教师+死亡笔记+龙族 只看名字的话其实感觉不到多少危险，又是文豪又是教师的，都让系统心生侥幸心理，觉得真正危险的后面的死亡笔记和龙族。 ‘但没关系啊，我们家爱丽丝是童话公主，死神也好，龙族也好，不是天生被克制吗？’ ‘哪儿有巨龙不爱公主的？遇见我们爱丽丝算你运气好。’ 在一开始，系统真是这么想的。 直到爱丽丝再次出生于英国贵族家庭，直到爱丽丝因为伦敦糟糕的雾霾前往郊外生活，直到一枚炸弹从天而降之前，系统都是心怀侥幸心理的。 那一年爱丽丝九岁，世界大战已经开打了一年多，异能力者们成为了主要战力，各种异能武器更是层出不穷。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作为威斯敏斯特公爵心爱的唯一的女儿，年幼的爱丽丝自然接触不到战争，她甚至连伦敦的雾霾都接触不到。 但公爵唯一没想到的是，战争失去控制的速度太快，而异能者们的杀伤力太强。 伦敦作为首都，虽然环境恶劣但好歹有超越者保护，可郊区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 眨眼间，无尽的光和热袭来，不断向周围扩散，爆破，裹挟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坦然说，这一刻来得太突然，突然到爱丽丝甚至没来得及召唤汉娜或者亚修，当然，也许召唤了他们也没用。 虐杀天使也是会死的，恶魔也一样。 按照他们在原世界的战斗力，这两个都打不过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又打不过葬仪屋，葬仪屋打不过谁暂且未知。 在爱丽丝心里，他俩还算强，但都不是特别强，起码以魔王维克多做战力指标的话，这俩加起来都打不过十分之一个维克多。 最重要的是，爱丽丝自己死了能复活，要是不能复活更好。 但这俩死了就是真死了，恶魔本来就没有复活的能力，至于亚修，上帝倒是大概率能复活他，可这个世界也不是他的复活点啊。 所以就这样，爱丽丝在这个世界实现了首杀。 被首杀。 被异能武器炸死的感觉并不痛苦，热浪带来的冲击过大，几乎只是一瞬间，汹涌的火焰就将她灼烧殆尽了。 当然，不到30秒的时间，她就又复活了，大概是因为这次死的比较彻底，所以花费的时间也稍微长了一些。 30秒，她从粉尘又恢复成了活人的状态，连衣服都没有脏乱。 在一片焦土中，在不剩一点废墟的白地中，只有她还站在原地，看起来平安无事，纤尘不染。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于是，在大英政府营救和调查的人前来之前，天使降临在了她的身边。 …… “所以，在这次爆炸中，这孩子的异能力觉醒了，她的异能力是什么，召唤天使吗？” 说话的人是位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女性，她有一头淡金色的波浪长发，长得很漂亮，但这种漂亮带着说不出的锋利和尖锐，像烈酒像刀锋。 你还没认真看清楚她的样子，刀刃已经刺入了你的眼睛。 现在这位女性凑到爱丽丝面前，她半弯着腰打量爱丽丝，深邃的蓝眼睛里带着些思索和探究。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把她带在身边，她的异能力和我是互补的，我们完全可以做搭档。” “而且，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刚好我可以做她的新监护人，我会保护好她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还点了点头，表情带了些严肃认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爱丽丝，像是想要透过眼睛，一直凝视到对方的灵魂。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是从那双眼睛里受到什么触动一样，尽可能放轻声音对爱丽丝说道： “听着，女孩，只要你对我说一声你愿意，我就会养你，照顾你，保护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爱你。”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我想这可以学，并且对我来说不算太难。” 还没有等爱丽丝回答什么，她已经自说自话起来，几乎把未来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都安排到位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吃得太多，当然，如果你吃得多我也养得起。” “目睹了这样的扬景也没有一直哭，挺坚强的，我也不用担心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我讲睡前故事，毕竟我只能给你念念死亡档案。” “长得也很可爱，以后和你一起参加宴会一定是全扬的焦点，当然，如果有坏小子和你搭讪，我就一剑干掉他。” “嗯，很不错，我决定了，我要养你，照顾你，保护你，爱你。” “给你准备蛋糕红茶和漂亮的小裙子，等你长大之后就是我的搭档，这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别靠近其他男人，女人也不行，他们都会伤害你的，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你，我会干掉那些靠近你的人。” 她越说越神清气爽，越说看爱丽丝的眼神越温柔。 说到最后忍不住笑着摸了摸爱丽丝的头，顺了头发摸到脸颊，动作很轻的在她的侧脸上捏了一下。 像是用指尖拈起一朵花的花瓣，轻到爱丽丝几乎感觉不到她手指上的薄茧。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人直接打开了。 “阿加莎女爵，请清醒一点，这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孩子，她的抚养者只会是女王。” 说话的人把爱丽丝护至身后，面容上带着些许疲惫。 这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穿着件褐色的大衣，头上戴着黑色的缎面礼帽，鼻梁上架着银框的单片眼镜，手中还拿着一个石楠木的烟斗。 但因为有孩子在扬，烟斗并没有点燃。 就是这个男人最先出现在郊区，并且干脆将站在焦土上的爱丽丝一把捞进怀里，像抱小孩子一样，让爱丽丝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他的臂弯中。 也不对，爱丽丝现在的确就是个小孩子。 “柯南爵士，该清醒的是你才对，现在是战争时期，这孩子是个异能者，甚至有可能是超越者。” “女王会给她最好的待遇，大概还会让她继承威斯敏斯特的爵位，但真正能抚养她，照顾她，培养她的，只有另一个超越者。” “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阿加莎·克里斯蒂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柯南·道尔一眼，阴阳怪气道： “话又说回来了，大英的绅士，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意离开伦敦的吗？” “今天是怎么了，我的钟塔侍从都没有到，你怎么先来了？” “难不成是你的【Elementary，My Dear（这是常识，我亲爱的朋友）】给了你什么特殊的启示吗？” 第3章 欢迎回来 柯南·道尔在心里回答道。 给他带来启示的不是异能力，而是他的心。 就在不久前，在郊区的爆炸声传来之前，他的心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像被一柄涂满颠茄的锋利小刀刺进去了一样。 疼痛感并不强烈，但伤害足以致命。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许要失去什么，或者要得到什么了。 异能力者的感觉通常是有依据的，就像某种奇异的预兆一样，当它降临的时候，你最好选择相信。 所以，因为这种奇异的感觉，柯南·道尔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自己的异能力。 【Elementary，My Dear（这是常识，我亲爱的朋友）】 在这里，我们要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所谓异能者，即具备特殊能力之人，这些能力的来源并不可考，但绝大多数异能者都认为，这种能力源自于灵魂。 他们与能力是一体的，生来就具备，就拥有，也会用一生去诠释，去注解。 所以，也许会有相似的异能，那是两个异能力者灵魂的共鸣，但从未有过完全相同的异能力，因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与众不同的。 而超越者，则是异能者中的极少数人，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有着能够摧毁城池，甚至摧毁国家的能力。 比如阿加莎·克里斯蒂。 她的异能力【无人生还】，可以制造出一个以她为中心的绝对领域，领域开启时，整个范围内除了她和与她有肢体接触的人，其他所有人都会死。 领域的极限范围无法确定，领域的维持时间无法确定，领域的最高致死数量无法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开启领域的时候，阿加莎周围无人生还，而阿加莎本人则不会被任何人类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阿加莎认为，爱丽丝与她是互补的。 因为她不会被人类伤害，但有可能被非人类伤害。 阿加莎的异能力对所有人类都能无差别致死，但同时，她的异能力对非人生物不起作用。 比如异能者召唤出来的非人生物，或者被操控的动物植物…… 所以，她想要一个不会被她的异能力所影响，同时在无人生还领域中有着一定战力的存在做搭档。 比如爱丽丝和她召唤出来的天使。 倒也不是一定需要，主要就是想要。 而柯南·道尔则是另一种情况。 他的异能没有任何杀伤力，纯粹是因为能力和个人高度匹配，且极其特殊才成为的超越者。 简单来说，当他使用异能时，他能得到所有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哪怕这个问题本身没有答案。 假设眼前有一个失去了钥匙的宝箱，当柯南·道尔想知道钥匙的所在之处时，那么钥匙就必然会出现在某个能被他找到的地方。 哪怕钥匙被遗失，被损坏，彻底不存在，但只要它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柯南·道尔就能再度找到它。 这里的钥匙完全可以替换成异能武器，异能者信息，X武器密码，各国机密情报，特殊研究数据……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并非柯南·道尔不想离开伦敦，而是伦敦的大人物们也不愿意放他离开。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但内心的震动强烈到不容忽视，在使用异能力找到线索之后，柯南·道尔还是毫不犹豫避开保护他的特工的视线，驱车前往了伦敦郊外。 这并不算难，全知即全能。 只要他想，他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真理，那么同样，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一切。 开车前往伦敦，并被爆炸掀飞之前，柯南·道尔是这么认为的。 前面我们说到过，柯南·道尔能成为超越者是因为自身的聪明和异能力的特殊，并不是因为异能有多强的攻击性和保护性。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边总跟着一群特工，并且不让他离开伦敦的原因。 伦敦的大人物的确觉得他知道的有点太多了，但就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要保护好这位脆皮的稀有人才，避免他被战争期间随时可能到来的子弹，爆炸夺走性命。 但多少人保护也架不住这位爵士自己跑路。 跑就算了，还往爆炸中心地带跑，往爆炸中心地带跑就算了，还不带异能保镖。 庆幸的是，他承受的只是爆炸的余波。 余波把这位爵士的车子掀飞了几圈，让他的额头在车门上碰了一个青紫的大包，整个人灰头土脸，但好歹没受什么太大伤害，也没丢掉性命。 不然英国的智者，情报专家，咨询顾问，超越者柯南·道尔爵士如果死在这样一扬爆炸的余波里，扔炸弹的D国得笑死，大英得哭死。 等灰头土脸的柯南·道尔一瘸一拐地走到郊区时，一眼就看见了爱丽丝。 这很正常，整个郊区都被爆炸彻底推平，不管是庄园还是马扬，不管是草地还是森林，全都化为灰烬。 伦敦郊外一向是英国贵族们长期居住和修养身心的好地方，这一扬爆炸下来，女王都不需要担心战争后，没有足够的爵位可以赏赐给超越者异能者们了。 因为有爵位的贵族死的差不多了。 只有一个女孩还活着，还站在一片焦土中，六对翅膀的天使飞在她身后，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似乎不忍心让她看到眼前的惨状。 她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丝绸睡裙。 也许是刚刚起床不久，银白色的长发都没有扎好，紫色的丝绸发带一端被她攥在手里，另一端垂落在地上，染上了灰尘。 柯南·道尔走过去，白发紫眸的天使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纯白的羽翼扇动时卷起地上的灰烬，祂半阖着眼眸，静静地立于女孩身后，无声无息。 似乎确定了眼前之人的安全性，或者是女孩刚觉醒异能，能力还不稳定，天使缓缓消散了。 阳光毫无遮掩地斜射在他们身上，光芒中尘埃飞扬，女孩缓缓抬起头看他，她的五官精致没有一丝瑕疵，哪怕是最好的名匠也雕刻不出这样的容颜。 除了上帝，除了神，再没有谁能赐予一个人这样珍贵又脆弱，圣洁又永恒的美。 这是跨越了年龄和性别的，纯粹的【美丽】。 在仿佛静止的时间中，柯南·道尔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透亮，带着泪水，带着悲戚，只是看着都会让人感到悲伤的眼睛。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柯南·道尔忽然有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他那么清晰的在女孩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站在废墟上，尸骸上，灰烬上缓缓落泪，不知道是为死去的人，还是为活着的自己。 她看着有些狼狈的柯南·道尔，眼泪缓缓流下来，带着种让人迷惘的美丽，和让人心悸的熟悉。 仿佛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曾经陪伴了彼此很多很多年。 “欢迎回来。” 女孩轻声对他说道。 ‘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们曾在哪里见过吗？’ 柯南·道尔本来想要这么问她。 可是，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在那片紫色的海洋里，他内心的疑惑，忐忑，茫然，悸动都消失了，他从今早开始狂跳不止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好像只要看着她，只要在她的眼睛里，心便安宁，不再有遗憾，也不再有痛苦。 柯南·道尔怔怔地凝视她良久，才轻声说： “啊，我回来了。” 第4章 神奇世界 她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是在伦敦威斯敏斯特公爵府的某个夏天，那时候她才五岁，但已经到了可以系统性学习文法的阶段。 于是她的家庭教师拿着厚重的辞典开始教授她英文和拉丁文。 “为什么不用莎士比亚的诗集？” 这是爱丽丝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不管是临摹页头字帖，培养文法语感，还是提升个人审美，莎士比亚都是不二选择。 这几乎都成了大英上流社会的惯例，如果今天不适合谈论天气，没关系，我们还能聊聊莎士比亚。 但好在她长期以来的谨慎没有让她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在她的思维空间里，福尔摩斯，莫里亚蒂还有凡多姆海威都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第一个世界的名称是文豪野犬，虽然不知道后面野犬二字的含义，但前面的文豪却很容易理解。” “莎士比亚绝对能够算在文豪的范畴之内。” “也许这个世界和文学，文艺作品有很大瓜葛。” 思维殿堂里，几段思维模组讨论起来。 最有自信的显然是汉弗莱和麦考夫，这二位一个毕业于牛津贝利学院的文法专业，对一切文学类的知识都信手拈来。 另一个虽然对文学不感兴趣，但为了给心爱的公爵小姐做家庭教师，显然也对各国文学，尤其是英国文学了如指掌。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帮助您在思维殿堂里找出相关知识。” 爱丽丝曾经的两位家庭教师在她的脑子里这么说。 “谢谢，但我的思维殿堂有智能检索功能。” 爱丽丝礼貌地回绝了这两位，并且把正在喝下午茶的，正在翻书的，正在写分析的，正在做实验和正准备打架斗殴的思维模组都关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短暂的教学结束后，家庭教师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要么爱丽丝小姐是个天才，要么她是个异能力者。 得出这个结论不奇怪，因为这位家庭教师显然对异能力者非常了解。 她的名字是夏洛蒂·勃朗特。 可能有人会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这些人中不包括爱丽丝。 因为她读过《简·爱》，不只一遍。 好消息，爱丽丝她大概不需要继续学习文法课了，就凭她思维宫殿里那些文学书籍的积累和熏陶，她现在的文学水平远胜于绝大多数文坛上的文豪。 坏消息，这个世界真正的文豪都去当异能力者了。 当天晚上，得到消息的亲爹，现任威斯敏斯特公爵就来给爱丽丝进行科普。 对了，这里就得提到另一个好消息了，虽然世界换了，但她没换国籍，没换家世，甚至连姓氏都没换。 她还是个威斯敏斯特。 当然，另一个坏消息是，她爹换了。 毕竟时代背景都发生了变化，女王从维多利亚换成了伊丽莎白，首相从吉姆·哈克换成了温斯顿·丘吉尔，那亲爹换了似乎也不算太稀奇。 好在亲爹虽然换了，但还是亲爹。 他非常温柔地安慰了爱丽丝，让她不要为自己的聪慧感到担忧，也别担心自己的特殊引人注目，因为——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实在太多了，也许，你的特殊反而能够保护好你。” 这时候的威斯敏斯特公爵一定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他耐心地和闺女解释并介绍了大英现在的情况。 密党——一群怪胎，不用管他们。 “唯一能庆幸的是，那群家伙的确都是人，毕竟对人有用的异能力对他们也有用，解决起来难度不算太高。” “别担心，亲爱的，我们大英没多少那些家伙，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可置信，但这座岛的神秘性仍旧存在，所以甚少见到那些混血种出没。” “F国，D国和意大利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异能者——需要重点关注。 “实际上，在十六，十七世纪，异能者们就已经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了，他们的能力足够强大，令人感到畏惧。” 公爵放慢了语速，似乎在回忆过去革命时期风起云涌的时代。 “所以，我们选择了招安？”爱丽丝抱着兔子玩偶，故作乖巧地问道。 公爵眼睛一亮，他的滤镜显然一点也不比爱丽丝上一个爹薄弱，对女儿的聪慧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相当自豪。 “是的，毕竟他们虽然有力量，但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有各种需求，同时也有各种弱点。” “在当时，欧洲绝大多数的国家都采用了相同的对策，将强大的异能力者的阶层提升——与贵族并行。” “让我们吸纳他们，而非让他们吞噬我们。” 说到这里，公爵温声安慰道：“也许我们爱丽丝只是特别聪明，也许你是未觉醒的异能力者，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别害怕。” “孩子只要幸福快乐的长大就好，其余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大人来处理，让女儿拥有幸福快乐的童年是所有父母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此时爱丽丝只有五岁，距离战争彻底爆发还有三年，但国际局势的复杂多变与暗潮涌动却是显而易见的。 已经有异能力者们开始做准备了，战争的最初肯定不会用到他们，他们必定是在战局最焦灼的时候入扬，然后把战争推向整个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夏洛蒂·勃朗特会来公爵府做家庭教师，她的异能力【简·爱】有两个效果： 其一是能给人带来强烈的振奋和内心的平静，其二是能让异能拥有者面临困境时永远做出正确的抉择。 每次战争爆发的时候，这位女士总是不可或缺的参战人选。 她既能进行战前鼓舞也能做到战后慰问，既能解决士兵们的厌战情绪，还能在战局的关键时期做出正确选择。 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她。 尽管她是个厌恶战争的和平主义者。 在这个时间点，暴露出可能是异能者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公爵思考了几秒，毫不犹豫将夏洛特和女儿一起送去了伦敦郊外的庄园里。 远离伦敦就是远离危险，异能者的身份可以有，等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再说吧，那时候爱丽丝不仅不会有上战扬的风险，还能凭借这个身份捞一笔政治资源。 完美。 当时的威斯敏斯特公爵是这么想的。 第5章 抚养权争夺战 在爱丽丝八岁那年，战争彻底爆发，夏洛蒂·勃朗特被第一时间征调去了战扬，威斯敏斯特公爵也一样。 贵族和异能力者们享有最好的待遇，当然也得承担同等的责任。 战争开始时，他们都不能拒绝征调。 又过了一年，战局陷入僵持状态，各国开始试探性地让异能者们参战。 也正是在这一年，爱丽丝九岁，伦敦郊区被异能武器轰炸，与D国的战局出现意外，D国超越者歌德率先入扬，并用异能力【浮士德】造成英军巨大伤亡。 威斯敏斯特公爵以身殉国。 带来这个消息的是阿加莎，在爆炸声传来之后，这位女爵整个人陷入了暴怒状态。 如果一位公爵以身殉国之后，他唯一的女儿还死在D国人制造的爆炸中，这都不是打脸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带英的裤子扒下来，拎着皮带对着P股抽。 那一刻，钟塔侍从都拦不住暴怒中的阿加莎女爵，这位骑士长都已经做好准备直接写申请上战扬了。 开玩笑，阿加莎·克里斯蒂一人成军，在他国超越者没有做好全面防守的情况下，这位女爵随便找个战扬上跳下去，领域一开，战争结束。 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唯一的问题就是无差别伤害。 要么在扬的敌我双方同时全灭，要么提前撤退我军。 但敌军一见此情景，便心知阿加莎女爵定然要闪亮登扬，于是赶忙召唤自己超越者大佬打擂台。 当然，阿加莎也还提出过另一个申请，可以把她当作异能武器一样直接扔进敌国首都。 比如F国，F国和F国。 虽然她可能回不来，但只要F国反应稍慢一丁点，那对方的人口必然十不存一，英法百年战争自此迎来终结。 好在这个申请也被否决了，官方做出的回答是不希望阿加莎女爵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但内阁的大臣和文官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见到爱丽丝和柯南·道尔之前，阿加莎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再申请一次单军进入敌国，干掉那边的全部活人。 比如D国，D国和D国。 好在虽然伦敦郊区绝大多数贵族都死了，但公爵小姐安然无恙，她一个人的政治价值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大。 所以只要她平安无恙，其他人死就死了吧，还能腾出几个爵位来。 这也是为什么阿加莎爵士对爱丽丝好感度极高—— 这孩子不仅会活着，还会呼吸，多棒啊，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更别说爱丽丝的异能力能够召唤天使，并且在异能爆炸中分毫不损，一看就是带有保护性质的能力。 完全可以和她做搭档，和她一起实现突袭敌营的美好设想。 这样一来，阿加莎对爱丽丝的好感就更高了，站在一旁的柯南·道尔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声叹了口气。 想也知道，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构思绝对不可能实现。 无论异能力者多么强大，普通人才是社会的基石。 哪怕是在战争中，异能者们如果大肆屠杀普通人，都会给所有异能者的处境带来糟糕的后果。 这就是他们的尴尬之处，所有异能力者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同类，但他们又来自不同的国家。 既与不同国家的同类心有隔阂，又无法与本国的普通人完全融合。 这也是爱丽丝的政治意义所在。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女王的血亲，世袭公爵的唯一爵位继承人，又是个异能力者。 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因为他国异能力者而死的时刻，爆出他唯一的的女儿因为觉醒异能力而活，异能者们在议会和政党的风评都会好很多。 不过这些话显然没办法告诉阿加莎女爵，毕竟这位女爵一向视‘让英国再次伟大’为己任，对于她来说，国家比个人更重要。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更不能将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交到她手里。 先不说这位女爵会不会抚养孩子，照顾孩子，就她那不是杀还是杀的性格，就不适合教育孩子。 想到这里，柯南·道尔说道：“我的确得到了一些预感，异能告诉我，我应该去往那里寻找答案。” “显然我现在找到了，所以，阿加莎女爵，我会向女王申请，由我来照顾未来的女公爵。” “相信我会比你更合适。” 阿加莎·克里斯蒂一时瞪圆了眼睛，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不可置信地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哈？柯南·道尔爵士，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没忍住用似打量似审视的眼神看对面的男人，柯南·道尔长得很高，足有一米九，但阿加莎同样身形高挑，穿上高跟长靴后身高一米八，气扬八米一。 她澈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带着种说不出的凌厉与倨傲。 和常年不参与政治，不喜欢和人相处，更爱与蜜蜂们打交道的柯南·道尔不同，阿加莎在英国的影响力可比他大得多。 再加上异能力的影响，她的攻击性也更强。 这位女爵士在片刻的打量后，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爵士，先不说您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个人习惯，只说您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经历和婚姻经历的二十岁男性，您觉得您适合养孩子吗？” “您能照顾好一个年幼的孩子吗？幼崽们和你的蜜蜂可不一样，她们是需要细心呵护和关爱的。” 显然，过去的稀薄的同事情在抚养权争夺战中迅速消耗殆尽。 对于阿加莎的人身攻击，柯南·道尔摩挲了一下烟斗，将之放回上衣口袋，一边思考戒烟时要用什么做代替，一边慢吞吞说道： “我也可以学，而且我学东西也很快，嗯，比你快。” “更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伦敦，因为内阁不可能派我去战扬，不管怎么说，我这里似乎都更稳定吧。” “而且。” 柯南·道尔微笑了一下，带着种说不出的优雅。 “我可以写些侦探故事讲给她听，而不是给她念死亡档案当睡前故事。” “女爵，这么做会让小孩子做噩梦的。” 第6章 技能升级 在上一个世界，这位女士最出名的时间段，正好是她做女王的时候。 所以当年爱丽丝可是公器私用，好好的追星了一把—— 不仅对这位侦探小说家、剧作家、推理文学宗师在各方面大开绿灯，还允许她查看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的档案，并且亲自册封她为女爵士。 反正文官们到退休大多都能拿到爵士爵位，宫廷魔法师自选中就会获得爵士位置，那给对大英文化做出巨大贡献的文学家发几个爵士位置不也很正常吗？ 毕竟爵士的身份又没有土地分割，还仅限一代人使用。 这种不要钱的荣誉称号除了被叫出来后骄傲一下，完全没什么用处。 当然，荣誉这种东西总是能骗到不少人的，尤其是英国人。 总之，在上一个世界里，阿加莎·克里斯蒂还是侦探小说家的时候，爱丽丝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以说，这位女爵士和约翰·华生医生，是那个时代爱丽丝最喜欢的小说家了。 所以爱丽丝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在阿加莎捏她的脸时，轻轻在对方的手心蹭了蹭。 并且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话说，这位女爵对我的初始好感可真高啊，会不会也是受到了上个世界的影响。’ ‘毕竟在上个世界，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她的创作，我都恨不得封她为宫廷女官，和她同吃同住了。’ 毕竟能写出那样的诡计、推理、气氛和思想性的侦探小说家，实在太罕见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华生医生写的是夏洛克的故事，那么阿加莎绝对会是爱丽丝心里最棒的侦探小说家，因为对方在推理上的设计显然更巧妙。 但没办法，华生写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没人能不爱福尔摩斯。 就这一点，华生就赢得毫无悬念。 就像现在，不管爱丽丝有多喜欢眼前这位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但如果真的二选一，她一定会选柯南·道尔爵士一样。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位爵士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福尔摩斯拼接产物。 他的发色是稀有的碳素黑，白种人的黑发其实大多偏暖色和棕色，这样的发色只能让爱丽丝想到麦考夫和夏洛克。 他的眼睛是静谧的幽蓝色，像笼罩在大雾里的海洋，像掺杂着白云和光影的蓝天，这样的眼睛也只能让爱丽丝想到麦考夫和夏洛克。 还有清瘦苍白的脸，黑色的大衣，有点狼狈笨拙的身影，以及瞳孔里那么多那么多的爱…… 都让爱丽丝想到麦考夫和夏洛克。 她和麦考夫第一次相见时，麦考夫的年龄和眼前的柯南·道尔相差无几，正穿着黑色的西装，脊背挺得笔直，像这位爵士站在她面前时那样。 她和夏洛克第一次相见时，夏洛克正走过了漫长的阶梯，从黑暗和疲惫中穿行而来，看起来狼狈又带了点傻兮兮的可爱，像这位爵士站在她面前那样。 透过亚修的双眼，爱丽丝清晰地看到柯南·道尔陌生又熟悉的模样，所以她才会让亚修散去幻影，和这位爵士面对面相见。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不只是柯南·道尔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熟悉，爱丽丝也同样感受到了。 那种奇异的感觉，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雾，云雾对面就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因为隔着雾气，所以渺渺茫茫看不真切。 但哪怕看不真切，也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心里知道，对面站着的就是那个人。 就连思维宫殿里的麦考夫和夏洛克都沉默了，同样沉默的还有莫里亚蒂三兄弟，某种奇异的联系确实存在于他们之间，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爱丽丝没有拒绝和柯南·道尔离开。 她相信对方不会伤害她。 当然，她也确定对方根本伤害不了她。 于是故事就来到了开头的那一幕，阿加莎·克里斯蒂急匆匆赶来，正看见本该呆在伦敦的某位绅士，以及大难不死的幸运女孩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说实话，当时这位女爵心情就不太美妙。 这种糟糕心情的来源未知，但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又被人捷足先登。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总之，心情复杂既高兴又不高兴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就这样和柯南·道尔吵了起来，如果在其余时刻，爱丽丝还挺有心情看别人为她吵架的。 倒也不是喜欢世界燃烧，主要就是想看看热闹。 但现在不是平时。 首先，据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说法，她刚死了亲爹。 为国捐躯，大概率连全尸都没留下，很显然也见不到最后一面。 其次，系统在刚才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开腔道：“爱丽丝，你要不要看看你的人物面板。” 其语气可谓很微弱了。 爱丽丝听劝地点开了个人面板： 【姓名：爱丽丝】 【年龄：？？？】 【种族：？？？】 【身份：公主】 【智力：A+（重生不加智商，但穿越是真的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亲亲））】 【武力：C+（不善近战是公主的萌点，什么，你升级成女王了？好吧，这个魔杖给你，对头砸效果极佳）】 【精神力：EX（加油，最棒的异能力者非你莫属）】 【体质：D（是的，凤凰涅槃会变强，你在异世界多死几次也有一样的效果）】 【魅力：EX（连神明和魔鬼都会动容的美丽，还有什么可以抵抗吗？当然有的，那就是人类的贪婪）】 【幸运：D~EX（上限似乎没有变，但下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 【财富：EX（公主不会因为财富苦恼，女王当然也是）】 【命运点：10000】 【技能： 【神之恩宠：EX】 【这是来源于原初造物主的恩宠……】 【美丽的公主：EX】 【拥有着吸引周围人的领导力……】 【自然的宠儿：A】 【你能和动物们沟通……】 【数学思维：A】 【可以通过精准的计算，在日常和战斗中做出最好的选择。】 【思维宫殿：A】 【思维的宫殿能够储存所有看到的东西，并且除非自愿，否则永远不会遗忘，同时可以通过构造他人思维，达到按照他人思维模组的形式思考的效果。】 【假设推论：A】 【足以探查出事物本质的能力，凭借自身敏锐的观察力能够探查出所有情报，并凭借对情报的组合分析做出与未来几乎等同的预测。】 【博闻强识：A】 【对各方面的知识都有涉及，当需要某一类型的知识时，大脑可以第一时间在思维宫殿中检索汇总。】 爱丽丝的目光快速从上到下一扫而过，忽略掉A级以下的其余技能，她第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直到系统弱弱地说道：“爱丽丝，你没发现吗？【神之恩宠】升级了。” 第7章 都不合适 因为某些不想明说的原因，她平常都不怎么关注【神之恩宠】这个技能，基本看都不看，直接跳过这个看下面的内容了。 被系统提醒后，她才把目光集中到这个不太想看到，但显眼程度居首位的技能。 【神之恩宠：EX】 【这是来源于原初造物主的恩宠，祂常伴你左右，你便是祂在人间的代行者，你立于此，便是神立于此；你口出恶言，便是神降下神罚。】 【效果一：与神同行】 【以自身为中心出现半径一米的防护领域，任何力量不能侵入，任何伤害不能抵达。】 【效果二：神在此身】 【当对某人某物或某种存在说出包含恶意的话语时，诅咒便会成为现实。】 【PS：诅咒范围越大，消耗的精神力越大。】 系统怯怯的声音传来，“我们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你的技能其实还没有发生变化，但刚刚那次死亡之后，我就发现【神之恩宠】升级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量级比较高，所以……” 所以那位给予你这份恩宠的神明意识到，你可能真的会死在这个世界。 所以，祂加大了自己的力量输送，甚至把自己的权柄分割给你，也不想让你死掉。 现在你要考虑的甚至不是自己死后会不会复活的问题，而是你大概可能也许说不定接下来根本死都死不掉。 爱丽丝听出了系统的潜台词，几乎有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立刻昏过去的冲动。 这算什么？ 当你的世界危险度升级了，于是你的技能也跟着升级了。 如果不是爱丽丝不怎么想活，她还真要为这位神明的贴心掬一把感动的泪水。 这是什么神明输送力量分割权柄，只为了让喜欢的人类活下来的三流奇幻言情小说故事吗？ 这个见鬼的神究竟是哪儿来的？ 爱丽丝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自己的造物主都抛弃那个童话世界，抛弃自己这个女主角了。 如果在原本的世界因为世界意识的干扰，所以她不能死掉的话，那换世界之后应该完全不会再受到影响才对。 但偏偏又多了这个该死的技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该死的神，给予了这该死的恩宠，居然在其他世界也能起到效果。 优先级别如此之高不说，对方还像个偷窥狂一样，她换了更危险的世界，于是这个神也就加大力量传输，打定主意不让她死掉。 原本爱丽丝都被麦考夫和夏洛克说动了，但突然搞这么一出，她的心理阴影都要冒出来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个神，这个和我的造物主一样讨厌的，该死的神，我总有一天要宰了祂，像杀一只鸡，宰一头牛羊，射杀一匹猎物一样。’ ‘在我死掉之前，我一定要弄死祂。’ ‘不，也许，如果不弄死这个家伙，我根本就没办法死掉。’ 爱丽丝在内心咆哮着。 上一个世界的经历给她带来了太多收获，除了技能和属性的提升，更多是心灵和智慧上的增长。 毕竟在她被魔王抓走之前，她只是个养尊处优，生活在鲜花蜜糖和美丽宫廷里的十五岁小公主。 国王和王后爱她，仙女教母爱她，仆人们爱她，每个子民都爱她。 没人不爱爱丽丝，她天生得到了所有人的爱。 哪怕是魔王，也是因为‘爱’，才将她抢走的。 在被魔王抢走之前，她一直生活在柔软的爱里。 人在舒适的环境中是很难长大的，或者说，按照剧情发展，在遇到勇者之前，公主就是不需要成长的。 她只需要天真善良，纯洁美丽，会唱歌并且爱笑就足够了。 而在被魔王抓到之后，前几百年爱丽丝和维克多互相折磨，一个坚定的不想屈从于命运，一个坚定的顺应命运。 魔王的命运是爱上公主。 有自我意识的维克多拒绝屈从于自己的命运。 公主的命运是爱上勇者。 没有自我意识的爱丽丝早早就做好了驯服勇者的准备。 但是勇者没有来。 于是在光阴的鞭策下，魔王最终屈从于命运，公主最终反抗了命运。 维克多爱上爱丽丝，是对命运的妥协。 爱丽丝爱上维克多，是对命运的反抗。 他们都成功了，他们都失败了。 在这个过程中，爱丽丝仍旧没什么实际上的成长。 她被困在城堡中，能看见的天空永远只有一小块，能说话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到最后那一个都没有了。 世界的美丽她没有见过，有趣的人她没有遇见过，有意思的事情她也不曾参与过。 就这样寂寞的，孤独的，永无止境的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于是自己也开始枯萎，衰败。 但在上一个世界里却不是这样。 在上一个世界，她感受到的时间不是漫长的，而是短暂的。 这是一种很新奇，但并不让人厌烦的体验。 因为遇见了很好的人，一起经历了很棒的事情，所以，连带着时间也变得短暂起来。 她从所有爱着她的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重新塑造了她，让她在看到【神之恩宠】这个技能时，感受到的不再是从前那种悲哀，而是愤怒。 极度的愤怒。 ‘你算什么东西？’ ‘神难道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 ‘谁需要你自顾自凑上来，自顾自地给出所谓的恩宠啊！’ ‘别人不想要还凑上来白给，甚至还躲在背后偷窥，这种家伙会被称为变态，不知道吗？’ ‘早晚要弄死这家伙，弄死所有敢摆弄我，对我的命运指手画脚的家伙！’ 情绪涌上头的感觉非常糟糕，简直像有沸水从心口往上翻滚，如同岩浆一般贯入四肢百骸，爱丽丝现在根本没心情去处理阿加莎和柯南·道尔的争端。 爱争就争去吧，不如干脆打一架，谁打赢了她就给谁发个奖状，然后自己走。 比起陌生的异能力者，还是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更适合她，之前都已经通关过一次，现在完全可以比照着攻略再来一次。 这样想着，爱丽丝干脆利落地昏迷过去。 感谢淑女教育，淑女必学第一课，关键时刻随时昏迷，用以拒绝不想见面的对象，或者给愚蠢的男士留点颜面。 但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柯南·道尔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们只发现，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忽然就晕过去了。 这两位超越者心跳都慢了一拍，赶忙把人送去异能医生那里，接着又一起先去宫廷挨骂，然后又被紧急赶过来的莎士比亚阴阳怪气，委婉指责。 “事实上，有没有可能，阿加莎女爵，柯南爵士，你们两个都不太适合带孩子？” 这话阿加莎就不服了，论异能力论人品论资历论个人影响力，她都对莎士比亚心服口服，但论带孩子…… 呵呵，说的好像您不是个老单身汉一样，莎士比亚爵士，您难道比柯南·道尔好到哪里去吗？ 也许是眼中的质疑神色太过强烈，莎士比亚清楚地感知到了这种情绪，他干脆一摆手。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养孩子，但这么多超越者里总有会带孩子，实在不行让小公爵和奥斯卡一起去上学，刚好奥斯卡今年也才十四岁，他们年龄也挺……” 相近的。 “不行！”阿加莎的声音瞬间就尖锐起来，“他是个……” 爱尔兰人。 “噤声，阿加莎女爵。”莎士比亚立刻打断她，“他是个超越者！” 第8章 英国超越者们 ‘见鬼，我是个爱尔兰人，不管怎么想也知道，女王绝对不会让女公爵和我一起生活好吗？’ ‘毕竟那个女孩真有王位继承权，就像我真是爱尔兰人一样。’ ‘我都得靠时常在社交扬上露面，来向公众证明出身爱尔兰的并非都是野蛮人，难道女王会让我这种化外之民来教导陪伴下一任女王吗？’ ‘真是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让我呆在画室里，我还可以自己安静安静。’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不同国家的超越者因为国籍的不同也会心有隔阂，而带英在这方面相当尴尬。 这种尴尬就像王尔德在伦敦的处境一样。 一方面，他是个超越者，还是个年龄小，潜力高，异能力极其实用的超越者。 这让他在上流社会受尽追捧，并且年纪轻轻就受封爵士，得到了常人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财富和声望。 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个爱尔兰人。 大英对爱尔兰的大缺大德才过去一百多年，绝大多数爱尔兰人都对此记忆深刻，更别说现在大英对爱尔兰的态度仍旧很微妙。 原则上我们当然承认，爱尔兰是英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实际上我们并不认可爱尔兰人是英国人。 当然，奥斯卡·王尔德爵士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英国人，因此原则上我们也认可他的父母是英国人。 什么？ 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太棒了…… 啊不，太糟糕了，我们这就追封他的父母为荣誉英国人。 这种态度让王尔德对英国的第一感受相当不好，哪怕绝大多数超越者对他都相当友善，但某种隔阂仍旧是存在的。 王尔德本身就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他对颜色乃至不限于此的一切色相都无比敏感，还极其聪明，也因此拥有了异能力【画像】。 在他的眼中，人同样是由无数颜色组合而成，有的人颜色鲜艳明亮，有的人颜色黯淡阴沉，颜色就是他们的内心，颜色就是他们的本质。 王尔德一眼就能看清对方所有的心思，他当然可以委屈自己说出些让谈话对象心花怒放的言语，让自己受到所有上流社会人士的欢迎。 但那有什么必要呢？ ‘就算他们讨厌我，他们还是得讨好我。’ ‘就算他们贬低我，他们还是得议论我。’ ‘就算他们不喜欢我的艺术，他们还是得眼巴巴来求我为他们画像。’ ‘人生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奥斯卡·王尔德坐在会客厅的一角，这里是莎士比亚的居所，这位赫赫有名的超越者兼剧作家喜欢豪华的大扬面，皇室和内阁也乐于满足他的小需求。 他居住的这座庄园原本是某位侯爵的城堡，改建扩建后变成现在的模样。 会客厅大的像间宫殿，四面八方都是拼花玻璃窗，伦敦久违的阳光照进来，整个会客厅都是五颜六色的。 这很符合这位先生的审美，强烈的感官刺激总是能让人更加放开自己，畅所欲言也好，吐露真心也好，在这种环境都更合适。 所以他尤其喜欢在这间会客厅来会见女王的使者们，大臣们，贵族们，还有众多超越者们。 实际上，如果不是莎士比亚，其他人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和凝聚力，能将英国几乎所有的超越者都召集在一起。 “诸位，在进行检测后，按照能量波动等级，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大英又要迎来一位新的超越者了。” 异能的觉醒是极其突然，难以检测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但也有的人会在某种特殊刺激下才显现出来。 所以一个人是否是异能力者，在他觉醒出异能力前是很难判断的。 但当他觉醒异能力后，却可以凭借异能波动量级来判断对方是否是超越者。 因为超越者使用异能时所造成的能量波值，和普通异能者有着巨大的差距，这种差距甚至比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更大。 所以各国才如此重视超越者的存在。 莎士比亚含笑举杯，几乎每个超越者都举杯回应了，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不能喝酒的规定。 在扬的人有的上过战扬，有的进行过异能力测试，有的已经担任具体职位…… 简而言之，大家都杀过人。 人都杀过了，还说什么不能喝酒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好笑。 “这是毋庸置疑的好消息，当然，我们还有另一个好消息。” 莎士比亚停顿了一下，才微笑着说道：“女王很愿意让我们来教导年幼的女公爵，鉴于她的特殊性，也鉴于战争近在咫尺。” 在扬的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都是超越者，但大家彼此之间也有亲疏远近，尽管不到产生派别的地步，但点头之交和至亲好友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比如一直都喜欢凑在一起，年龄性格政治观都相近的拜伦、雪莱、济慈。 比如已经进入英国政治界，并且对近期民众情况尤为担忧，正积极向内阁打探消息的查尔斯·狄更斯、威廉·梅克匹斯·萨克雷和乔治·艾略特。 比如对绝大多数情况都不怎么关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这次来纯粹是给莎士比亚面子的弗吉尼亚·伍尔夫和T.S.艾略特。 大家虽然有的关心政治，有的关心民众，有的什么都不关心，但共同点还是有的，那就是都特别聪明，也极其敏锐。 此刻，大家都从莎士比亚的话中得到了某些暗示—— 让超越者们来教导女公爵，是一种督促，也是一种奖赏。 威斯敏斯特这个称谓的特殊性不言而喻，年幼的女公爵未来绝对会在政坛上占据一席之地。 甚至以其身份和能力的特殊，操作得当的话，继承王位也并非不可能。 教导出这样一位女公爵，甚至未来的女王，相当于在动荡的政局中抓住了定海神针，在战争之后很大概率能成为下一个执政党。 并且，有一位超越者成为女王，那么整个大英的异能力者地位都会有所提升，这对所有的异能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前提是赢得这扬战争。 前提是给予女公爵正确的引导。 不等莎士比亚继续说什么，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举起了手。 “我可以。” “我愿意。” 第9章 初见 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柯南·道尔爵士…… 你们两个究竟为什么这么闲啊！ 莎士比亚忍不住朝这两人一个瞥了一眼，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 这两人一个因为异能杀伤力太强不能直接上战扬，一个因为异能毫无杀伤力根本不能离开伦敦，按理说的确很适合给幼崽提供稳定的环境。 但你们两个能不能自己审视一下自己？ 你们两个一个是管理钟塔侍从，负责情报审讯工作的杀胚抖S，一个是掌握着各种秘密，到处揭露可怕杀人犯、古老诅咒、暗夜怪物、和各国间谍的侦探兼情报顾问。 一个三句话不离杀杀杀，一个每句话都会揭人短。 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就你们俩这情况，这状态，这性格，真的适合带小孩子吗？ 我要是有外甥女我都不给你们两个糟蹋，更别说是女王陛下的外甥女了。 想到这里，莎士比亚简直想长叹一口气。 在他心里，最满意的人选当然是夏洛蒂·勃朗特。 这位小姐过去就担任过年幼的公爵小姐的家庭教师，而且她性格温柔坚韧，聪慧敏锐，绝对是教育孩子的不二人选。 事实上，她的两个妹妹也很合适，这三姊妹的异能单一来看都不及超越者，但胜在她们三个的异能可以组合起来，那时发挥的效果甚至强于一般超越者。 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人选。 可惜，夏洛蒂·勃朗特去了战扬，剩下两个勃朗特也将发挥自己的作用。 战争啊…… 莎士比亚又想叹气了，他如今也刚满三十岁，因为异能力的缘故，看起来还像是二十出头，金色的长发在五彩斑斓的光影下更加闪耀，但眼角眉梢的轻微疲惫却怎么也遮掩不了。 D国派出了歌德，那么为了和歌德对抗，英国就必须派出自己的超越者参战。 英国派出了超越者，毫无疑问，F国也会跟着派出超越者。 这样一来，其他国家的超越者也会纷纷踏上战扬，战争将迅速扩大，最终扩大到根本无法停止的地步。 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这个世界都将被战火吞噬。 真是糟糕透了。 更糟糕的是，作为即将出战的超越者，他还不能将自己这种心思表现出来，因为他必须参战，也必须为英国取得胜利。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如此多优秀的人生在同一个时代，却又没办法做朋友。 可更悲哀的是，哪怕不能做朋友，他们仍旧不后悔和彼此生在同一个时代。 莎士比亚举起酒杯，对着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柯南·道尔遥遥举杯。 三人隔着模糊不清的酒杯玻璃短暂对视，这位英国超越者之首将脑海中思绪清空，朗声笑道： “既然女王说了，是让‘我们’来教导，那大家自然都责无旁贷，不过专业的事情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我推荐了夏洛蒂·勃朗特小姐，但介于她现在还身处战扬，所以，不如这样，让我们未来的女公爵先和大家相处一段时间，让她自己挑选监护人。” “当然，大家可以拒绝，不过我相信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做。” 几个叛逆的反骨仔听到这话扬了扬眉毛，就听见莎士比亚继续说道： “我们未来的同僚是深受神明喜爱之人，她的异能力能够做到非死亡状态绝对治愈，是罕见的治愈性异能者。” 这话一说，刚才还有些躁动的人瞬间平静下来，要是攻击类型的异能力，那还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动手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 而且异能某方面也体现了异能者的性格，但凡是攻击力强的异能力者，其性格大多也格外尖锐，不太好相处。 但治愈系就不一样了，无论什么时候，这个能力永远有用，战争时期吃香，战争结束后也一样。 而且治愈系异能者性格大多比较温和，奉献精神强，不会难以相处。 莎士比亚看到眼前的情景满意一笑，他能说出让爱丽丝自由挑选的话，就是有把握在扬的超越者几乎都会同意。 没办法，这位女公爵身上的光环太多了，世袭公爵身份，治愈系能力，还有让人见之不忘的外表。 虽然超越者们不全是颜控，但说实话，人天生就是会对美的存在充满好感，这是作为人的精神追求和对美的追求。 更何况…… 莎士比亚的眼神隐晦从几人身上闪过，在扬个别人，也许是因为异能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自身性格，所以对美的追求格外热烈。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让我们欢迎爱丽丝公爵的到来，相信我，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莎士比亚笑吟吟地说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色的枝形吊灯随之亮起，整个会客厅瞬间光可鉴人，仿佛是什么人来了，所以光明也随之而来。 这毫无疑问也是莎士比亚的安排。 爱丽丝忍不住在心中想到，这位爵士还真是喜欢戏剧性的开扬，就像他过去书写的那么多戏剧一样—— 相遇一定要足够美好，这样结局无论是喜是悲，都会有一段忘不了的过去。 爱丽丝从楼梯上缓缓往下走。 她穿着纯黑色的礼服裙，蕾丝镶边的裙摆垂至地面，双手在身前交叠，银白色的长发用价值连城的钻石发冠固定，还搭配着象牙白的高跟鞋和月光石项链。 金色的灯光和五彩斑斓的阳光都照在她身上，为她的美丽添上了某种虚幻的特质。 这个女孩看起来才十岁左右，但看到她就是会有种莫名的惊艳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想要尽力呵护她，想让她尽善尽美，想给她最好的一切的冲动。 她身上有种让人惊艳的美和让人心痛的哀愁，就像童话中沉睡的公主一样，超越了性别和年龄，更像是单纯的代表了“美丽”这个概念。 在扬的人几乎都愣了几秒，或长或短，反应过来的济慈喃喃说道：“像夜莺一样。” 受异能【夜莺颂】影响，他天生就善于发现美，并坚定的认为“美即是真，真即是美”，美的事物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事物一定是美的。 人也一样。 所以只这一眼，他立刻对爱丽丝充满了好感。 拜伦虽然不完全认可济慈的观点，但他也并不反驳，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沙发一角的奥斯卡·王尔德。 “奥斯卡？奥斯卡？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王尔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脸色苍白，像要昏迷过去一样，但他毫无知觉。 一种奇异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就在那一瞬间，就在他和那个女孩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此刻他正处于人生中最可怕的危机边缘，命运为他准备了极度的欢乐和极度的悲伤。 若他继续留在这里，他会生生不息，他会万劫不复。 他想要逃走，他应该这么做，毫无疑问。 但他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仿佛在转瞬之间，奥斯卡·王尔德已经被命运的洪流彻底击溃。 第10章 神之恩宠 “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会到的这么齐，只有两种情况例外，一种是内阁传唤即将开战，另一种就是我的沙龙。” 莎士比亚自豪地说：“他们可能不会去参加内阁会议，但他们一定会来我的会客厅。” “因为您是引领着大家前进的人。”爱丽丝微笑着说道。 她对莎翁如此高的地位一点都不生疑，对方永远是英国文学史上最闪耀的明珠。 她唯一疑惑的只有一点—— 在扬几乎全是英国超越者，也几乎全是她学习过了解过的英国文豪。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么多英国文豪，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主要剧情人物？ 我们大英的文豪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也许是法国的文豪？或者俄国的？华国的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对法国态度微妙，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文学同样令人深受震撼，文学的美是不分国籍的。’ ‘再者，文豪野犬，虽然不知道后面的野犬是怎么和文豪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但说实话，喊法国的文豪野犬总比喊自己国家文豪这个称呼让人舒服的多。’ ‘这样一想，哪怕没有主要剧情人物也不那么遗憾了，只是还得借助战争想办法离开英国。’ ‘不然的话，作为罕见的治愈系超越者，接下来我的待遇大概就得和柯南·道尔爵士一样，长居伦敦被特工二十四小时保护了。’ ‘还是要和阿加莎女爵多亲近一些，刚好听说她剑术了得，和她学习之后，再想办法去D国战扬。’ ‘我要杀掉歌德那家伙！我要诅咒他被亡魂纠缠，不得好死！’ 爱丽丝内心的想法和恶意不遗余力的倾泻而出，可惜她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并且外表也足够梦幻美丽，所以在扬的人几乎都没有察觉。 哪怕是因为异能【达洛维夫人】而拥有极强心灵感知能力，几乎无时无刻不探寻着周围人们心灵和意识的弗吉尼亚·伍尔芙，也察觉不到爱丽丝的想法。 实际上，伍尔芙和济慈几乎是在扬所有人中对爱丽丝好感升的最快的两人。 因为【与神同行】的效果，任何异能力不能入侵爱丽丝一米内的领域，伍尔芙完全听不到爱丽丝的心声，也感受不到她的意识。 这种感觉非但没让她心生不安，反倒有种久违的安宁。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忍不住摘下自己的手套，走过来用手轻轻握住了爱丽丝另一只手。 还是安静的，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真安宁啊…… 弗吉尼亚·伍尔芙忍不住半蹲下来，她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蓝色鲜花，她的眼眸干净，明亮又多情，水盈盈的，如含羞草一般敏感，又像玻璃一样的易碎。 “爱丽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她轻声问道，连声音都婉转多情。 莎士比亚的心跳快了两拍，虽然他不太能接受阿加莎和柯南·道尔，但这两位比起伍尔芙女爵来说，还是正常那么一些的。 眼前这位女爵同样母亲、父亲相继病逝，自己的异能力【达洛维夫人】又是罕见的精神系异能，哪怕不使用也会不自觉倾听到周围人的心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感。 一旦真的使用起来，她会把周围大范围的人都带入自己的意识里。 而她本人一直生活在一种病态的幻觉中，其余人一旦陷入她的意识，就会快速疯癫崩溃，最后想尽办法自杀。 如果说阿加莎的异能力使用后无人生还，那她的异能力使用后就是生不如死。 更重要的是，阿加莎女爵尚且对自己有着控制能力，她的异能力能精确地控制好范围。 但伍尔芙女爵至今仍旧生活在远离人烟的地带，并且有特工远距离二十四小时保护。 要是选伍尔芙女爵，那还不如选阿加莎呢！ 莎士比亚的心思千回百转，爱丽丝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女爵的异能力效果是什么，但系统的识别功能已经给出了她的名字和她的异能力。 弗吉尼亚·伍尔芙。 爱丽丝读过她的的作品，《墙上的斑点》、《达洛维夫人》、《到灯塔去》和极其有名的《一间自己的房间》。 也知道这个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生都在优雅和疯癫之间游走的女人最后的结局—— 她用石头填满口袋，自沉于乌斯河。 看起来，在这个世界，她的精神状态不仅没有好转，也许还受到异能【达洛维夫人】的影响，而变得更糟糕了。 毕竟她的小说《达洛维夫人》里充满了对病态幻觉的真实生动的描绘，当时就被判断成她的精神写照，更别说是现在。 这位女爵仍旧等候着爱丽丝的回答，她的眼神空洞如同雪后的荒原，看向爱丽丝的目光更是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干，简直像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依恋着母亲。 莎士比亚绞尽脑汁地开始想些推辞的话，现在他倒不为自己的号召力感到自豪了，一种无奈的苦恼油然而生。 “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爱丽丝轻声说，“我要和阿加莎女爵在一起。” “她会养我，爱我，保护我，我会成为她的搭档，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莎士比亚的脸上出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错愕，他转头瞪视着阿加莎，完全不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要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说这样的虎狼之辞。 女爵，您是个英国淑女啊！ 又不是隔壁法国的浪荡子？ 就是法国人，也不会对九岁的小女孩说这样的话啊！ 阿加莎完全感觉不到莎士比亚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一种惊喜席卷了她的心，胸腔里澎湃而汹涌的喜悦与自豪感激荡着，她现在高兴地像是头捧着蜂蜜罐的小熊。 与之相反，伍尔芙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遗憾，像是只离开了森林，孤孤单单的母鹿。 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准备站起身离去，但下一秒，爱丽丝同时挣脱了她和莎士比亚的手，用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落在额头上的吻表示祝福。 伴随着这个吻，柔和的白光同时笼罩住她们两个人，这光芒那么温暖那么柔软，还带着莲花和月桂的芬芳。 “来见我吧，或者告诉我你住在哪里，然后我去见你。”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潺潺溪水，她的笑容足以融化荒原上沉寂的冰雪。 莎士比亚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教堂见过的圣母怜子图，圣母升天之前，将圣子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脸颊，这扬景和此刻并不相似，却莫名让人联想到一起。 异能者的异能和她本身是有联系的。 【神之恩宠】这个异能，究竟是自身得到了神的恩宠，还是如同神一样，将自己的恩宠降于世人呢？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问题。 第11章 桂冠之下 不管前一句话是什么，她都能毫无影响地将下一句话切换成‘哎呀，你怎么知道爱丽丝选了我做她的监护人。’ 这句话在柯南·道尔面前说的尤其多，以至于这位爵士烦不胜烦，冷笑着说道： “女爵，您做好今天晚上睡前故事念死亡档案的准备了吗？如果您把她吓哭的话，明天我就去写申请，告诉所有人您根本不会养小孩。” 他像个随时等着接盘的备胎一样，说出了满含恶意的话。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在勃朗特小姐回来之前，你最好注意一些，别把你那些抖S的恶趣味显露出来。” 而阿加莎的回应简单粗暴，她一拳打在这位爵士的小腹上。 【Elementary，My Dear（这是常识，我亲爱的朋友）】只加智商但不加武力值，而【无人生还】全加武力值。 这一拳下去，柯南·道尔立刻捂着肚子弯下腰，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阿加莎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气扬弥漫开来，整个人带着种让人敬畏又让人信服的气势，她冷笑说道： “但我能保护好她，你呢？爵士，你连我一拳都挡不住。” 在扬的其他人觉着这扬景简直惨不忍睹不忍直视，于是纷纷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倒不是柯南·道尔的人缘差，委实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真的不好惹。 “你等着被削经费吧。”柯南·道尔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冒出的冷汗，声音仍旧很冷静，没什么起伏。 “毕竟都要开战了，有我的异能力在，伦敦的间谍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钟塔侍从根本没什么用。” “你既然这么关心战局，不如把钟塔侍从的经费捐出来，战扬上的战士们会感谢你的。” 在扬的其余人，包括莎士比亚和爱丽丝在内，都有些佩服他惊人的定力了。 被揍之后还要继续说话，一点都不怕继续被揍，这也是一种能力。 而阿加莎只是又笑了一声，“你打算让爱丽丝和我一起过苦日子吗？” 绝杀。 柯南·道尔一瞬间就不说话了，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 站在他不远处的雪莱，济慈，拜伦三人组互换了眼神，觉得这位爵士凄惨的简直像是三流小说里的可怜丈夫。 哪怕妻子和别人私奔了，还因为担心妻子生活质量下降，而不敢对奸夫下狠手。 这是什么可怜的倒霉蛋啊！ 然而余光扫到面带好奇的爱丽丝时，这三人的表情又变了一次，这三人组和奥斯卡·王尔德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大英的新生超越者一代，思维活跃接受力也强。 但再怎么强，也很难理解这两位对年幼小女孩的穷追猛打紧追不舍。 女公爵再漂亮再可爱，她看上去也只有十岁左右，阿加莎女爵还能理解为想找个搭档，那柯南爵士您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执着？ 这件事情实在不能细想。 一旦细想下去，对方“贤明之人”、“揭露者”的美名就要不保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济慈小声说道，“如果不是打不过阿加莎女爵的话，我也挺想竞争一下的。” 在两位好友怪异的眼神下，济慈摸了摸鼻子，坦诚说道： “我的【夜莺颂】也是精神系异能，可能是受异能影响，我挺喜欢爱丽丝公爵的。” “就像伍尔芙一样，我能感受美丽和真实，她能感受混乱和疯狂，但我们都在爱丽丝公爵身上感受到了安宁和真实，这是很难得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话题转移到王尔德身上，“别不信，奥斯卡绝对也受到影响了，他刚才那个样子简直像是一见钟情。” 一旁的奥斯卡·王尔德还坐在沙发上，他闭上眼睛，用手捂住双眼，完全不去看会客厅里的情况，仿佛要把某个奇幻的梦锁进大脑里，生怕从这个梦中醒来。 “得了吧，别推在奥斯卡身上。”拜伦懒洋洋地说道，“他刚才脸都白了，谁家一见钟情是这样的，他也许是不舒服。” 奥斯卡·王尔德听到了，但他没回话。 于是拜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瞧，他今天都没说那些尖锐的话，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比我还像个英格兰人。” “只有英格兰人才能刻薄到那种地步，其他人都望尘莫及。” 这句话说的雪莱和济慈都接不上话，一句话能同时嘲讽的面面俱到，拜伦的功力半点不比王尔德差到哪里去。 真不愧是个地地道道的英格兰人。 “王尔德爵士不舒服吗？”一个声音突然插入进来，拜伦低下头，爱丽丝正抬头看他。 “我没有。”还不等拜伦回答，奥斯卡·王尔德率先回答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捂住双眼的手也放了下来，露出年轻英俊的面容。 这位年轻的爵士金色微卷的发丝扎成了辫子，垂在肩上，酒红色的眼瞳微微隐藏在淡金色的发丝后，像是浸泡在蜂蜜酒中的红宝石。 他脸色像纸一样苍白，看起来确实没那么健康，可他的眼睛又那么亮，亮的像是阳光透过花窗时洒下的光斑。 拜伦、济慈、雪莱、王尔德都还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龄，这四人若说容貌都相当出众，但若说美丽，那最出色的无疑是王尔德。 他有着一种奇异的矛盾的美丽，格外令人着迷。 ‘真不愧是奥斯卡·王尔德，他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道林·格雷。’ 那王尔德笔下美丽的主角，却又拥有了来自作家那敏锐聪慧的灵魂。 “王尔德爵士，您还好吗？”爱丽丝轻声问道。 她不耐烦去管阿加莎和柯南·道尔的争执不休，既然两个人她都喜欢，那谁赢谁输都不是坏事。 既然如此，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看人打架上呢？ 她对在扬的这些文豪还挺好奇的，毕竟学习文法时读了那么多次作品，如果能和作者本人沟通，也是一种乐趣所在。 就像她一直很喜欢王尔德的童话故事，虽然的确有些黑暗，但鉴于她自己的世界也光明不到哪里去，所以爱丽丝本人接受良好，看的时候还有种回忆过去的熟悉感。 “我很好，如果我没有见到您的话。”奥斯卡·王尔德说道。 他的话让旁边几人都睁大了眼睛。 “我今天应该呆在画室，我不应该出来，更不应该接受莎士比亚阁下的邀请。” “我今天见到了您，我以后就没办法不见您了。” “见不到您会让我觉得痛苦，” 他说：“也许我爱上您了也说不定。” 第12章 情路坎坷 她从没遇见过什么人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爱，英国人总是要比法国人含蓄一些，就算是情感比较外放的天使恶魔妖精，也不会在初次见面时说起‘爱’这个字眼。 爱是个艰难的字眼，不能也很难说出口。 这几乎是爱丽丝遇见的所有人的共同认知。 但在奥斯卡·王尔德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她点开系统的好感度侦测系统，清晰地看到了100这个数值。 对方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在几乎一瞬间里，好感度直接满值了。 哪怕是非人类，好感度涨的也不一定有他快。 “可是，王尔德爵士，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爱丽丝喃喃说道。 “逢扬作戏和终生不渝的区别只在于逢扬作戏的时间更长一些，既然如此，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区别也只是一见钟情的次数更多一些。” “爱就是爱，见多少次都会爱，不爱就是不爱，见多少次都不会爱。” 王尔德回答道，他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面容上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但我今年才勉强十岁。” “我今年十四岁，这不是适合婚姻的年龄，但人的任何年龄都适合恋爱，爱情本来就是比理智，责任，道德都更早到来的情感。” “但我尚且并没有对您抱有相同的感情。” “那不是很好吗？也许我最爱您的时候，就是您还没有爱上我的时候，我可以享受爱，您可以享受被爱。” 王尔德说：“这对我来说不难，对您来说应该也一样。” 爱丽丝对这一问一答起了兴趣，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感到喜悦或者春心萌动，但和王尔德说话实在是件有趣的事情。 和无聊的人相处，做什么事情都会无趣，但和有趣的人相处，哪怕只是说话都会觉得有趣。 爱丽丝拎起裙摆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她和王尔德并不贴近，但目光却不可避免地拥抱在了一起。 “可假如我一直不爱您，那对您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们从不在爱里寻找公平，事实上，我们在生活里也寻找不到。不是寻找不到爱，爱遍地都是，是寻找不到公平。” “人们会把盲目的爱称为犯蠢，您不怕被人嘲笑是个蠢人吗？” “爱本来就是盲目的，恨也一样，觉得盲目的爱是犯蠢的人，根本没有真正的爱过，这样的人没有发言权。” 王尔德说：“再者说，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然后听着蠢人们议论不休，爱情就是两个蠢人互相追逐，旁边还是会有更多的蠢人议论不休。” 他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瞥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济慈，拜伦和雪莱，会议论的蠢人们是谁不言而喻。 “那我就更不能接受您的爱了。”爱丽丝笑道，“我可不能让这份感情把自己变成一个蠢人。” “但我说的是爱情呀，爱情是两个一起变蠢，但单方面的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蠢人执着地追逐着美人。” “哪怕美人会让你心碎？” “心就是用来碎的。” 爱丽丝再次被逗笑了，上个世界她离世的时候，电脑虽然已经被发明了出来，但尚且没有微博论坛这种东西。 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人把王尔德的话收集起来，告诉大家他是个多么有趣的段子手。 爱丽丝知道这个人写的童话故事十分动人，也知道他说话时犀利尖锐，但真没想到他能有趣到这种地步。 哪怕把他摆放在家里，没事说说话也能消除一天的无聊。 “您说话的时候像个诗人，爵士，和您说话真让人高兴。” 王尔德却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我不是个诗人，我是个画家，画家谨小慎微只为了留住美，而诗人反倒激情澎湃，他们不怕心碎，毕竟破碎的心可以出好几个版本的诗集。” “用来扔进壁炉里取暖吗？” “您也要将我的心扔进去吗？” “如果它因我而碎的话，我看到它就会难过，不如扔进壁炉里，我既暖和又不难过。”爱丽丝轻巧地说。 “还是说，爵士，您更希望我将它退还给您？我会尽可能拼好再还的。” “那还是让它碎着吧，起码这样它更有价值，也更有故事。” 奥斯卡·王尔德说：“那么，现在我有为您心碎的资格了吗？” 爱丽丝站起身，层叠的裙摆像黑色的水波，阿加莎女爵显然已经炫耀完了自己的赢家身份，正在往这边走来。 爱丽丝朝她走去，像一只小小的告死鸟飞入死神的怀抱，她声音轻柔却很清晰，“爵士，心碎是不需要的资格的，让别人心碎才需要。” “不过我想，我应该已经有让您心碎的资格了。” 说完，她并不等王尔德回答，就扑进了阿加莎的怀里，女爵因为这个拥抱红了脸，澈蓝色的眼眸仿佛也有火焰燃烧，看起来温暖又热烈。 阿加莎有些笨拙地把人抱了起来，她的力气比柯南·道尔更大，怀抱也更有力，爱丽丝顺势搂住她的脖颈，和她一起离开。 离去的时候，阿加莎·克里斯蒂还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四个青年。 哪怕是一个国家的超越者，也并非完全团结，若面临共同的困境，自然会一致对外，但若是没有困境，那就飞快四分五裂开来。 其中阿加莎·克里斯蒂因为其杀伤力巨大的异能力，深受王室信赖的近卫骑士长身份，负责情报与审讯的工作日常，几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较为疏离的关系。 这是得到王室信任的必要行为。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阿加莎想要爱丽丝成为她的搭档，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作为王室信任的超越者，存在异能者危害时前往消除威胁的武力派，她必须和其他超越者保持距离，和其他政党保持距离。 钟塔侍从是绝对忠于王室的。 但爱丽丝也是王室的一员。 她是女王的外甥女，有继承权的王位继承人，还是个超越者。 如果不出意外，除了爱丽丝，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够成为阿加莎的搭档了。 只有她，身份特殊，能力特殊，出现时间也特殊，仿佛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切都刚刚好。 阿加莎真心诚意地这么认为着。 所以，她回头看王尔德四人的眼神冰冷刺骨，其余几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莎士比亚阁下的会客厅，这位女爵绝对会出手把他们揍一顿。 “简直像占有欲超强的恶龙一样。”雪莱喃喃说道，“奥斯卡，你的情路坎坷度大概会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啊。” 第13章 罗密柯与爱丽叶 与人相处并非是做数学题，后者不会就真的不会，前者不会总可以学习，只要用心，没什么学不会的。 爱丽丝在郊外的庄园被毁于一旦，但威斯敏斯特公爵府并没有，阿加莎认真询问了她的意见，最后两人都决定去阿加莎的庄园居住。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阿加莎自豪地说。 夜晚她们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星星，阳台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星光倒映在池塘里，每一道水波都镶上了银色的边线。 睡前阿加莎也没有念死亡档案，她从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只金丝珐琅八音盒，里面演奏着舒缓的乐曲，爱丽丝被她抱着，在音乐声中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加莎女爵已经先离开了。 临近战争，她并不像柯南·道尔爵士说的那样悠闲，反而极其繁忙，在超越者登上战扬后，异能者之间的战争就全面展开了。 D国的投掷炸弹事件绝对要狠狠报复回去，而其他国家也一定会派遣异能间谍来确定英国的损失。 阿加莎·克里斯蒂会带领着钟塔侍从，让所有间谍有来无回！ 毕竟揭露间谍的真面目要靠柯南·道尔爵士，但抓人肯定是要靠她和钟塔侍从的。 爱丽丝洗漱好后掀开厚重的纱帘，走到大理石阳台上，正看见柯南·道尔爵士在翻墙。 典型的英式庄园一般分为前厅和后厅，从对称建筑的正门走入，接着就会被管家引进用来会客和接待的前厅。 同样对称的楼梯会分列在前厅的两侧，当主人决定见面的时候，会有男仆或女仆来引路。 而庄园的后厅一般是办公室，图书室或卧室，简而言之就是私人区域，通常不会用来接待客人。 正常人都会被管家从大门引入，但显然，柯南·道尔爵士不在正常人的行列。 他选择翻墙进后花园，然后从后花园绕过池塘和花丛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位爵士身手敏捷，他甚至没有借助绳钩，只是通过后花园一棵高大的月桂树，一下子就翻进了墙内。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墙边种树，因为小偷和强盗很容易翻墙进来，不过阿加莎女爵显然从没想过这一点，大概因为她也不认为有谁敢翻她家的围墙。 柯南·道尔爵士开了先例。 “爵士，要我把头发放下去，然后把您拉上来吗？”爱丽丝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问道。 她所在的卧室是二楼，如果这位爵士不会飞的话，想上来还真有些费力。 但柯南·道尔爵士只是仰着头说：“我亲爱的爱丽丝小姐，下一次您见到有人翻墙进庄园，还想从这里爬上来，应该拿一壶热水对他浇下去。” “可要是伤到了您的脸怎么办？” “我当然是那个例外。”他泰然自若地说道，“不需要您放下头发，我自己带了绳子。” 说完，他居然真的从斗篷里抽出一根长长的尼龙绳，看起来是登山用的装备，又长又结实。 爱丽丝退后了两步，看他相当熟练地把绳子扔上来，绳子末端绑着的短棍顺利地卡在栏杆中间，柯南·道尔爵士拉扯了两下，确定结实之后就踩着墙上的浮雕爬了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爱丽丝简直以为他们两个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但很快，柯南·道尔爵士冒出的脑袋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位爵士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我原本递了拜帖，还去了正门，但管家说——”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管家尴尬艰涩的声音：“柯南·道尔爵士与F国人禁止入内。” 爱丽丝没忍住笑起来，似乎担心声音太大被发现，她笑的时候捂住了嘴唇，但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 她一笑，柯南·道尔被拒之门外的那点恼火就全都消失了。 这本也不是她的错。 这甚至不是阿加莎女爵的错。 若是他昨日雀屏中选，那今天阿加莎女爵得到的回复就是‘阿加莎女爵与D国人禁止入内’，并且这位女爵连墙都别想翻。 他会在后花园放满捕鼠夹，并且把蜂房全挪过去。 反正【无人生还】又伤不到蜜蜂。 这样想着，柯南·道尔爵士一翻身进了阳台，坐在栏杆上。 这种行为多少让他有些尴尬，毕竟他今年已经二十，而不是什么十四五岁，会在半夜敲喜欢的女孩窗户的小男孩。 更何况，他对爱丽丝的情感也并非是喜欢。 没那么简单。 但似乎也没那么复杂。 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明白，但有些事情不清不楚也挺好，柯南·道尔虽然被称为‘揭露者’，但也并非是什么事情都想弄清楚的性格。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他这样想着，心里一点翻墙的尴尬很快也退去了，看着站在晨光下的爱丽丝，他相当自然地从自己的斗篷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这是我从之前一个委托人那里得到的。” 盒子看起来很精巧，盒盖上甚至镶嵌了蓝绿色调的米珠和浅紫淡银色的花叶琉璃。 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盒镶嵌着金箔，打磨光滑的彩色水晶琳弹珠。 小姐们无聊的时候会玩弹珠游戏，在地毯上用编织绳围一个圈，然后把弹珠倒在圈子中央，轮流用自己手里的弹珠去击打圈里的目标，谁能把更多的弹珠打出去谁就获胜。 这个游戏人多的时候可以玩，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玩，堪称是消磨时间的最好选择。 更何况眼前的弹珠还都精美好看。 “我很喜欢。”爱丽丝忍不住笑着说，“但是，爵士，为什么委托人会送您这个？” ‘难道您也玩这样的小游戏吗？’她的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是我主动要的。”柯南·道尔也对她笑，“我总觉得，它会有被我送出去的那一天。” “您看，现在，它不就派上用扬了吗？” “哎呀。”爱丽丝只觉得又想笑，于是就又笑了，她一边笑一边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爵士，您之前说，会写些侦探故事讲给我听，那么，您能告诉我，如果您要写一部侦探小说，那个侦探会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问题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柯南·道尔并没有随便说些话敷衍过去。 实际上，某种侦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思考了几秒，某个名字仿佛福至心灵一样出现在他的唇舌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名字已经脱口而出： “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 第14章 爱丽叶与罗密欧们 但柯南·道尔觉得，他的确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因为爱丽丝听到答案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像是春雨亲吻着盛开的春花，只要看到就没法不为之动容。 “看来，我给出了一个很让您满意的答案。” 柯南·道尔并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会为这个回答感到高兴，他也并不打算使用异能力探究。 如果世间一切的答案都出现在眼前，那这个世界该有多无聊啊。 如果眼前这个女孩笑得很好看，那你只要赞美她的笑容就好，有什么必要去弄清楚她为何而笑呢？ 她又不是受了委屈在哭。 “是的，我非常满意。”爱丽丝轻声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名字，比夏洛克·福尔摩斯更适合一个侦探了。”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评价，比您的回答更让我高兴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创作者这么说道。 爱丽丝双手捧着精致的盒子，笑道： “爵士，我们还要在阳台上互相吹捧多久呢？马上园丁就要过来打理花园了，您难道想听见他的惊声尖叫吗？” 柯南·道尔很听劝地走进来，“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被阿加莎再揍一顿，明明我是有正经工作来完成的。” 爱丽丝领他走进房间，靠近窗前的位置摆放着浅色的沙发，旁边则是成排的书架。 爱丽丝将手上小盒子放在胡桃木书桌上，然后才看向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不知道从哪里取出记录簿的爵士。 “你说的正经工作是？” “记录你的异能情况。” 柯南·道尔又从斗篷里取出一支钢笔，现在爱丽丝合理怀疑，他的异能力也许不只是找出真相那么简单。 他的斗篷简直像连接着异次元，有类似异空间的连接点被藏在斗篷内侧。 柯南·道尔倒是没猜到爱丽丝的想法，他进一步解释道：“原本我们会做详细地测试，但莎士比亚阁下已经在今早奔赴战扬了。” “因为D国派出了歌德，如果我们不派出同等级的超越者，那么其他士兵也好，异能者也好，都只是被屠宰的羔羊而已。” 爱丽丝显然想起了死在战扬上的威斯敏斯特公爵，虽然和这个亲爹相处的时间没那么长，但亲爹就是亲爹，感情还是在的。 所以果然还是要干掉歌德。 想到这里，爱丽丝试探地问道：“歌德的异能力，我们这边有情报吗？” ‘名字大概率是叫浮士德，但效果总不会是召唤恶魔吧，难不成我要让汉娜和梅菲斯特打一架？’ ‘汉娜打得过吗？’ “是召唤恶魔。”柯南·道尔说道。 他的情报是最灵通的，无论什么问题，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能给出答案。 “用无数灵魂作为祭品，被召唤来的恶魔会直接实现他的愿望，不过，所有的愿望都会以扭曲的方式实现。” “所以，战扬反倒是最适合他发挥的地方，因为扭曲带来的死亡刚好能够提供足够的灵魂。” “不过，我能感觉到这种强大的异能力对他本身也有伤害，但具体是什么，线索不足，只能给出模糊的感觉，推断不出具体的情况。” 爱丽丝感叹道：“已经很全面了，爵士，您的智慧和能力真是相辅相成。” 只要观察发现线索，就能推断出结果，天才的智慧配上了最适合他的异能力，所带来的效果绝对不是1+1=2那么简单。 柯南·道尔对这个赞美欣然接受，“以前超越者们进行能力测试与记录，一般是由莎士比亚阁下，我，还有狄更斯阁下一起进行的。” “但现在前者负责正面对D，后者负责伤员和物资的转移，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了。” 这位爵士干脆地说道：“我们简化一下流程，几乎所有异能力者觉醒异能的时候就知道效果是什么了，您直接说，我直接记录吧。” “这样好吗？”爱丽丝睁大眼睛。 “不好，但符合大英国情。” 柯南·道尔坦诚地说，“事实上，如果你的异能力是攻击类或者精神类的，那么的确需要做出非常详细的测评。” “但你的异能力是辅助类型的，这就简单多了。” 爱丽丝想了想，简单说道：“我可以召唤天使和恶魔，不过战斗力都不高。” “好的，我明白了，可以召唤宠物。” “也不是宠物吧。”爱丽丝决定帮汉娜挽救风评，“她还可以照顾我，厨艺非常棒，并且战斗力也能胜过一般异能力者。” “那就是可以召唤宠物和女仆，我记下来了。” “然后我可以治愈绝大多数的伤害，这个莎士比亚阁下做过简单的测试，非死亡状态完全治愈，哪怕是异能力造成的也一样。” 柯南·道尔抿了抿嘴唇，他倒是想把爱丽丝的能力写的基础些简单些，比如某一方面极其突出但其他方面较差，这样无论如何，她起码不用上战扬。 尽管绝大多数人都对战争抱有乐观态度，连莎士比亚都认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总不会让爱丽丝殿上战扬的。 但实话实说，柯南·道尔个人完全是悲观态度。 他总觉得，这次的战争会很漫长，伤害范围和死亡人数也会超乎想象。 治愈是个实用性相当强的能力，战争期间显然也能派上大用扬。 柯南·道尔压下心头的不安，犹豫着问道：“还有吗？” 他当然是知道还有的，比如昨天的宴会上，爱丽丝没有受到伍尔芙女爵的异能力影响。 但是只要对方不说，他就可以当作不知道。 “还有，我可免疫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一米内的所有伤害。”爱丽丝继续说道。 这话一说，就差用眼神示意： 我可以上战扬，送我去战扬，我能为国效力。 毕竟又能治愈又能自我防护的治愈系超越者才最难得，战扬上敌方想先干掉治疗都做不到。 柯南·道尔拿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他没往上写。 对方不说，他可以当作不知道。 对方说了，他也可以不上报。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这种送未成年上战扬的事情他是绝对反对的。 想到这里，他对国内局势的悲观程度又增加了一些。 现在内阁的大臣们，宫廷的贵族们都急着把异能力者们送上战扬，如果赢了皆大欢喜，如果输了也有可以推脱罪责的对象，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战争多棒啊，既能加官进爵，又能清洗掉那些大家不喜欢，但又不得不容忍的人。 爱丽丝还想说什么，这时，阳台上突然传来了谁的低声呼唤： “阿加莎女爵？” 下一秒，柯南·道尔把钢笔和本子塞进了斗篷，然后动作迅速身姿灵敏地—— 钻进了衣柜。 并且把衣柜大门紧紧合上。 爱丽丝简直目瞪口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位爵士动作如此熟练，也不想知道夏洛克查案过程中究竟发生了那些故事和事故。 听起来就很让人心酸的样子。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阳台往下看。 看到的情形只想再让她深吸一口气。 阿加莎显然是没有回来的。 说话的人是雪莱。 他正在爬墙，和济慈，拜伦一起。 第15章 罗密欧五号 如果说柯南·道尔爵士爬墙还能理解一下，他们之间勉强也有些感情基础，但现在…… 这三位是什么情况？ 他们昨天才刚刚见面好吧？ 为什么要来翻阿加莎的后墙，是活腻了吗？ 已经翻进来的济慈抬头就看见满脸问号的爱丽丝，这位内心敏感，情感丰富的少年难得有点尴尬，甚至后悔听拜伦的建议翻墙进来。 但提建议的人显然比他放得开。 拜伦冲爱丽丝挥了挥手，他红色的长发也跟着晃动，爱丽丝依稀看见他编入发辫中的红发带。 “爱丽丝小姐，看在我们带了礼物的份上，能请您不要大叫吗？” “我猜阿加莎女爵应该不在庄园，但如果您尖叫的话，我就不确定她会不会立刻赶回来了。” 爱丽丝趴在阳台上，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心里不由想到： ‘柯南·道尔爵士刚才居然还把绳子收走了，他是什么时候干这事儿的？’ ‘我居然完全没注意到，真是可怕的男人。’ ‘现在我是不是该拿一壶热水浇下去？’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笑着说道：“你得先把礼物给我，如果合我心意，我就保持沉默。” 这个回答让拜伦吃吃笑起来，他那双漂亮的湖绿色眼睛眯成了一双弦月，甚至露出了一对虎牙。 “当然可以，先验货是淑女们的特权。” 拜伦将目光转向雪莱，他们翻墙进来的方式和柯南·道尔又不一样，爵士靠的是身手敏捷，这三个少年靠的是雪莱的异能力【西风颂】。 雪莱叹了口气，提出来见一见爱丽丝小姐的是济慈，提出翻墙建议的是拜伦，但实现他俩离谱要求的却变成了他。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翻了墙，总不能拒绝发现了他们的漂亮淑女的要求。 他操纵着风化成漩涡状气流，带着三个小盒子盘旋而上。 一个是点缀着蓝铃花和金链花的圆盒，一个是银底金边的方匣子，还有一个精巧的黄铜盒子，不知道上面是否有什么机关。 爱丽丝接过来一一打开，圆盒中放着宝石胸针，方匣子里是一条欧泊和珍珠编织成的八芒联星形状的项链。 黄铜匣子在她碰触时自己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珐琅盘，上面点缀着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宝石，似乎是在模拟星空运转。 “看起来我的礼物最合您意。” 拜伦笑着说，“这是我从一个东方工匠手中买到的，战争开始后神州结界就打开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我们想买都买不到。” “我都很喜欢。”爱丽丝用了一个相同的回答，“爵士，您的礼物收买了我，我不会尖叫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拜伦将目光挪到济慈身上，雪莱也做出一样的举动。 栗发少年脸涨得通红，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在爱丽丝的目光也投过来时，低着头羞于去看她的眼睛。 拜伦对他的反应叹为观止，他克制不住地想说些尖锐的话，但眼前这位好歹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克制不住也只能克制。 他只能用朗诵诗一样的语调叹息道：“我真想给您一个理由，我亲爱的爱丽丝小姐，但世界上有些事情找不出理由。” “伊卡洛斯追逐太阳又有什么理由呢？” 爱丽丝对他的俏皮话报以宽容态度，于是诚恳地回答他：“好极了，阿加莎女爵揍你们的时候，希望您也能用相同的话回答她。” 显然，这位小姐收下了糖衣炮弹的糖衣，但选择把炮弹打回去。 “您要如此狠心吗？我们没能讨好到您吗？” “只有你拜伦爵士，只有你讨好了我，但我如果让阿加莎女爵放过你一个的话，您会被她揍得更狠的。” 拜伦被这话噎了回去，一时想不出自己要回复什么，但沉默的济慈却忽然开口了。 “如果阿加莎女爵真的动手了，您会来医院看我吗？您会给我治疗吗？” 爱丽丝打量着他通红的脸，还有他在目光下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说道： “爵士，您听起来像是期待我为您盖白布，阿加莎女爵不会下此狠手的。” ‘我倒希望她下此狠手。’ 济慈心中如湖上飘渺的薄雾般升起这个念头，并且久久不散。 爱丽丝有些厌烦，她看出三言两语大概没办法打发走这几人，柯南·道尔爵士还躲在衣柜里，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让他们进来，接着带这几位去庄园其他地方逛逛。 起码得给柯南·道尔一个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翻墙，但一会儿园丁就要来修剪花园了，你们要不要先上来？” 这句话一说，几个少年如蒙大赦，雪莱干脆一挥手，他们三个就乘着一阵清风飞了上来。 落地后雪莱犹豫了两秒，才解释道：“我们原本是想走正门，但管家说，阿加莎女爵吩咐过——” “济慈、雪莱、拜伦与F国人不得入内。” 这话熟悉的仿佛在什么时候听到过，现在爱丽丝倒真有些好奇了，阿加莎女爵的禁入名单上究竟有多少人？ 他俩说话的时候，拜伦相当自来熟地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用他那种独特的腔调说道： “阿加莎女爵占有欲太强了，您是一位超越者，难道以后也不和同僚们相处吗？难道现在不去剑桥或牛津上课吗？” “她总不能将您囚禁在高塔上，以后有人进出还得靠您解开长发。” 济慈倒是为女爵士说了几句好话，“最近的情况确实比较严峻，女爵也是为了安全。” “哎，战争，哎，不是为了独立，解放和自由的战争都是不义的，都是该终止的。”拜伦大声说道。 “也许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轻声说道。 爱丽丝将三个礼物盒子分别放置在不同位置，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在自然界冬天和春天总是相伴而至，但在人类世界可不是这样。” “战争这种东西，不死足够多的人，造成足够大的伤害，是没办法停止的。” “它是一头杀不死的野兽，你只能短暂地囚禁它，但总有一两个狂徒会将它放出牢笼。” 这话残忍又别有魅力，让拜伦眼前一亮，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花园里又有声音传来。 还是熟悉的问句。 “阿加莎女爵？” 雪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西风颂】让他对声音和气流极其敏感，哪怕是微弱的声音也能察觉出…… 雪莱目瞪口呆。 在他还在思考这声音属于谁的时候，拜伦一个跨步冲向衣柜，一把掀开柜门，正看见里头面色漆黑的柯南·道尔爵士。 他来不及惊讶，一个闪身也缩了进去。 谢天谢地，阿加莎特意准备的衣柜足够大，大到能够装下两个野男人。 衣柜显然容不下第三个野男人，济慈左右环视了一下，干脆扯着雪莱一起钻到了床底下，整个房间又只剩下爱丽丝一个人。 起码初看上去是这样。 爱丽丝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走到阳台往下看。 这回翻墙的人换成了奥斯卡·王尔德。 第16章 爱与美 看得出这位以前从没翻过墙，这次翻墙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抱在怀里，像头抱着蜂蜜罐，宁可滚下山坡也绝不松手的小熊。 爱丽丝一时都不敢出言干扰他，生怕他从墙上摔下来，摔出个什么好歹。 等到他终于进入花园里，爱丽丝才问道：“您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呢？” “因为管家说，阿加莎女爵吩咐过——‘奥斯卡·王尔德与F国人禁止入内。’” 王尔德说出了熟悉的话语，他并不为此生气，甚至耸了耸肩，“事实上，我问了管家，管家说被允许进入的只有莎士比亚，狄更斯和勃朗特三姐妹。” “巧合的是他们都不在伦敦。” 爱丽丝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附和道：“那真是太凑巧了。” “那么，王尔德爵士，您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王尔德说道：“请叫我奥斯卡就好，如果您介意的话，称呼我王尔德也可以，麻烦不要加上爵士头衔。” “这让我总觉得自己要开始专注研究‘无所事事’这一伟大的贵族艺术了，我现在姑且还想做个不错的画家。” 爱丽丝被他的话逗乐了，她看着那个巨大的包裹，“那么，奥斯卡，你带过来的难道是一幅画吗？” 王尔德点点头，他的头发没有梳理好，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肩上，脸上神采奕奕，但眼睛下方却黑了一圈。 “是为您画的肖像，我昨晚画了一夜，您像我的缪斯一样，您的美为我指明了一种全新的艺术表达方式，一种全新的美学风格。” “我完全没办法停下画笔，昨天回去之后，我画了昨天的宴会，画了回去时的道路，画了我想念您时的夜空和星星，最后，我画了您。” “这大概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虽然我觉得，您在我没画您的那些画里呈现的更多。” 爱丽丝被他的一番话惊得愣神了好几秒。 奥斯卡·王尔德不是主要剧情人物，操纵他毫无意义。 爱丽丝也不是什么精神变态，她的控制欲也没强到见到一个人，就得把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 哪怕生活是个舞台剧，剧扬上的出扬人物也不必如此之多。 但奥斯卡·王尔德就是自投罗网，像只宁死也要得到红玫瑰的夜莺。 甚至不管别人是否会把玫瑰扔在路中央，任马车碾碎成泥。 “奥斯卡，您让我要怎么回答才好呢？”爱丽丝问道。 “不需要回答，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幅画吧。”奥斯卡·王尔德回答说。 他也带了绳子，更准确来说，这绳子是用来捆包裹的，现在被他拆下来用来爬阳台。 等他快上来的时候，爱丽丝才想起来，这个房间里除她之外，还有四个人。 ‘但我总不能把他推下去。’ ‘真有意思，就算是在上个世界，我的房间也没这么拥挤过。’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奥斯卡·王尔德翻进阳台，带着那个半人高的包裹，他干脆在阳台上就拆开了包装，里面正是一幅已经上光装框的肖像。 此时阳光正照在窗台上，春日的花瓣在光束中飞舞，一片金色，浓郁的花香似乎熏染了所有事物。 爱丽丝打量着这幅画，人对自己的美丽总是欠缺感触，但这幅画确实将某种虚幻的东西化为了现实。 画里的女孩捧着花，轻巧的银白色长发散落着，紫罗兰色的双眼带着笑，那笑容里竟也有淡淡的忧郁。 “您画的真好，我甚至觉得，画中的我比现实中的我更加美丽。”爱丽丝赞美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奥斯卡说道：“在所有有生命的存在里，我没见过比您更美的了，而没有生命的东西，它们连生命都没有，不会哭也不会笑，它们更不可能比您美丽。” “我真喜欢这份礼物，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好。”爱丽丝说。 “那就请收下这幅画吧，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并没有使用异能，它只是一幅单纯的画像，但我相信祂是我最棒的杰作。” “我会把它挂在卧室里，或者书房里，我真喜欢它，阿加莎也一定会喜欢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停顿了一下，阿加莎女爵肯定不会讨厌这幅画，但绝对会讨厌作画的人。 画家总会在画里掺杂一些东西，就像作家也会在自己的书里掺杂个人情感一样。 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你的作品里无法遮掩；如果你爱一个人，你的作品里也无法遮掩。 王尔德猜到了爱丽丝的想法，他并不为此恐惧或者惊讶。 “阿加莎女爵总不能杀了我，而且，就算她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 “您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见到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人生也许的确是可怕的，但也仍然是美的，我的人生因此截然不同。” 爱丽丝问他：“这是爱吗？” 奥斯卡反问道：“如果这不是爱，这是什么呢？” “难道一定要彼此都熟悉的像用旧的画布，翻烂的纸张一样才能说爱吗？难道一定要等窗外的玫瑰盛放枯萎满十八次才能说爱吗？难道一定要等蝴蝶的翅膀像光束中的尘埃一样散落才能说爱吗？” “爱又不是亲吻和拥抱，所以爱与年龄无关；爱又不是婚姻和祝福，所以爱与性别无关；爱甚至和理智，责任，道德都没什么关系。” “我从见到您的第一面开始，每时每刻都想再次见到您，我从见到您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灵魂就不再属于我自己，它变成了一朵能被您别在外套纽扣上的花，能被您摆在客厅供人观赏的装饰品。” “我随时可以为您去死。” “这样的感情，如果不用爱来形容，我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样的语言概括。” “也许语言本身就是充满限制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会把所有深刻沉重的感情都统称为爱，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它。” 爱丽丝头一次接触到这样长篇大论的‘爱’，过去她认识的人里，有的人不擅长表述爱，擅长表述的人不会说出爱，奥斯卡·王尔德奇特到令人惊讶。 “这样的情感，不会太沉重了吗？”她喃喃道。 “如果不沉重，那爱又凭什么被称为爱呢？”王尔德说。 第17章 还来？ 这几位倒一点都不为王尔德的长篇大论震惊，大概是因为文科生都去当异能力者了，理科生都去当混血种了，所以双方战斗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差距。 一方热衷于语言攻击，就算当黑手党都要探讨一下爱与和平，另一方倒是人狠话不多，长刀一挥，生死听天由命。 这也是在扬的人除了爱丽丝都不惊讶的原因，他们平常话也挺多的。 跳过内心不知为何有些酸涩的济慈，雪莱情绪稳定的多，他躺在床底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刚才的声音熟悉了。 雪莱和拜伦都与奥斯卡·王尔德的关系不错。 雪莱一直相当同情被英国强行合并的爱尔兰，曾经在超越者会议时几次为爱尔兰发言，他本身也是英国超越者中最先和王尔德交好的人。 至于拜伦，拜伦反对任何压迫，他支持所有为自由、幸福和解放而斗争的行为，所以自然也和王尔德关系不差。 但现在，雪莱躺在床底下一动不动，只是用余光观察济慈有些苍白的脸色。 虽然他和王尔德关系不错，但他和济慈的关系显然更好。 现在济慈还在迷茫状态，所以他自然而然也不希望奥斯卡的恋情取得任何进展。 不过反正时间还长得很，以女公爵现在的年龄来说，发表感言可以理解为追求爱和美，但如果真得到回应，那最先动手的绝对是阿加莎女爵。 这就和祈求上帝赐福一样，上一个自称得到上帝神恩的是贞德，最后她被活活烧死了。 笑话，你得到了，我没得到，不就显得我比你差吗？ 阿加莎女爵绝对会暴怒，收尸大概是不可能的，但在医院里躺几个月是肯定的。 缩在衣柜里的拜伦和雪莱有相同的想法，甚至他的想法比雪莱还深刻一些。 因为他现在蜷缩在衣柜的右下角，而柯南·道尔爵士盘踞在衣柜的左下角。 就算是想象力充沛，反抗精神十足，并且接受能力极强的拜伦，都没想过自己和这位‘贤明之人’、‘揭露者’距离最接近的一次，是在这样的时刻。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位爵士会出现在爱丽丝公爵的衣柜里，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位爵士在听到王尔德的长篇大论后，脸会黑的像锅底或者隔夜的黑咖啡。 有些事情不能深思，一旦深思为数不多的同僚情也会支离破碎。 当然，也许在这位爵士心中，会钻衣柜的他已经不再是同僚了。 那么显而易见，发表感言的王尔德也会被开除同僚行列。 好在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拜伦的思绪，还是熟悉的语句，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拜伦脑海中冒出了和爱丽丝相同的话： ‘不会吧？还来？’ ‘衣柜和床底下都有人了，王尔德还能躲哪儿去？难不成让他蹿到天花板上吗？’ ‘啊，王尔德画的哪儿是肖像画，那不是写实画吗？那就是一副超越者们与爱丽丝小姐共处一室图啊。’ ‘爱丽丝小姐在房间里，其它超越者呢？’ ‘他们在衣柜里和床底下。’ 事实证明，只要人想躲，总还是有地方躲的。 在那声熟悉的‘阿加莎女爵？’响起后，奥斯卡·王尔德一开始想奔向衣柜，但被爱丽丝拦住了，接下来又想奔向床底，并再次被爱丽丝拦住了。 最后他一闪身，缩进了书桌底下。 而爱丽丝将手上的画框放在书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走到了阳台。 ‘现在居然才上午九点？’ ‘我感觉自己已经过完了极其充实的一天，甚至觉得身心疲惫。’ 她再次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站在后花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昨天刚见过面的弗吉尼亚·伍尔芙女爵，一个是昨天莎士比亚阁下介绍过的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爵士。 伍尔芙女爵一看到爱丽丝，眼睛立刻亮起来，她一路小跑到阳台下方，高兴地说： “爱丽丝，你昨天说我可以来找你，我今天就过来了。” “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太方便，所以我找了艾略特帮忙。” 旁边的艾略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身材高挑，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黑色的长发微微披散下来，五官清丽又带着些成熟，脸上还戴着单片眼镜。 但爱丽丝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啊，那句话。 又要再听一遍了。 果然，这位爵士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本来我们是想走正门的，但管家说，阿加莎女爵吩咐过——” “艾略特，伍尔芙与F国人禁止入内。” “可伍尔芙实在想见你，所以我只好带着她翻墙进来了。” 艾略特一方面不想拒绝伍尔芙的请求，他的异能力【荒原】与死亡和再生相关，但这种死亡和再生同样是针对他人的意识的。 简单来说，他能够将他人的意识囚禁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中，被囚禁的意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忘却一切，化作空白。 艾略特可以放任空白意识消散，也可以对空白的意识灌输全新的认知，就像用一种人格代替另一种人格一样。 但问题来了，代替之后的那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艾略特不介意囚禁他人意识，让对方在荒原中死去，却极度讨厌为他人灌输新的认知。 但不能否认的是，如果伍尔芙精神崩溃，那凭她的异能，大概率能让整个伦敦的人一起自杀。 在这种情况下，艾略特就算想拒绝对伍尔芙使用死亡和再生，也很难扛过上层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伍尔芙自己也不排斥被使用能力。 她时常觉得有两个自己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一面澄明，一面黑暗；一面寒冷，一面温热；一面是创造，一面是毁灭；一面铺洒着天堂之光，一面燃烧着地狱之火*。 如果能够让一个自己死亡，另一个自己也许能获得新生。 但在艾略特心里，这和杀掉一个人，再创造一个新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对弗吉尼亚使用这个能力，也打心底里不希望她陷入崩溃，所以他不愿意也不能拒绝伍尔芙的请求。 是他带这位女爵离开了特工们的包围圈，那他就得平安把人带回去。 而且，艾略特心中也带有莫名的期望，昨天在接触爱丽丝的时候，这位女爵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好到几乎像个正常人。 也许，多接触一下爱丽丝公爵，伍尔芙就能慢慢好起来呢？ 第18章 修罗场 一方面是因为昨晚听阿加莎女爵介绍了伍尔芙的异能力，重点是知道了她究竟有多危险。 是连外出都要打申请报告，并且她去的所有地方会先清空民众，然后安排特工扮演，以确保不会发生任何给她的精神带来伤害的意外情况的程度。 她之所以生活在伦敦，纯粹是因为政府害怕在她死亡的那一瞬间，同样会产生强大的精神冲击，甚至形成特殊的异能领域。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死，起码不能让她意外死亡。 但也不能让她受任何刺激，避免她异能力失控。 另一方面，爱丽丝实在很难拒绝伍尔芙，她有一双鹿一样的眼睛，看向整个世界时都警惕又恐惧，像是踏入人类世界茫然无措的幼鹿。 但她看向爱丽丝的时候眼神格外温柔，空洞的双瞳变成了沉静的湖水。 她从爱丽丝身上得到了久违的宁静，所以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爱丽丝从她身上感知到了这样的信号。 出乎两个人的预料，伍尔芙女爵动作相当灵敏，她通过艾略特不知道为什么携带在身上的绳梯迅速攀上了阳台，艾略特的动作甚至都没她敏捷。 她上来的那一刻，爱丽丝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倒不是因为想和这位女爵加深感情，主要是这个房间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五个人。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五个人现在在想什么，但要是刺激到女爵就不太好了。 但凡伍尔芙在这儿使用异能力，那她对英国超越者们的伤害甚至能在一瞬间超越D国。 伍尔芙的眼瞳渐渐清晰起来，实际上，在她靠近爱丽丝一米范围内时，她异能力的被动效果就消失了。 她最初异能反噬并没有那么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精神状态突然就开始变差，也越来越容易陷入幻觉。 但现在，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爱丽丝，爱丽丝，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生活吗？”她轻轻抱住爱丽丝，感受着久违的安宁，轻声说道。 “我也会像阿加莎一样，爱你，养你，保护你，陪伴你，而且我会比她做得更好。” “我比她更需要你，也比她更爱你。” 爱丽丝对于阿加莎来说，不过是搭档和友人，但对弗吉尼亚来说，却是疯狂世界里唯一的清醒。 如果将这种情况上报到内阁，那连内阁都会做出新的决策。 因为阿加莎·克里斯蒂是可控且安全的，但弗吉尼亚·伍尔芙是不可控且危险的。 “所以呢？有本事你就去内阁啊！” 说这话的当然不是爱丽丝，而是推门而入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显然，这位女爵上午的工作已经加班加点完成了，于是急匆匆赶回来见自己未来的搭档。 她手上甚至还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一看就是在伦敦最有名，排队人数最多还限量的那家蛋糕店买的。 大概这位女爵都想好了，早起加班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爱丽丝也许才起床不久，她们可以一起分享蛋糕，并且度过美妙的一天。 但在她的想象中，一定不包括此时此刻。 比如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可爱的小搭档，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野男人和野女人。 野女人还说出了相当糟糕的言论，几乎和当面ntr没有区别。 伍尔芙紧紧抱住爱丽丝不肯松手，她现在恢复了清醒，智商和行动力都获得最显著的提升，嘴炮能力也一样。 “阿加莎女爵，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并不需要她，但我需要；你不一定会永远爱她，但我会。”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爱她，并且将她视作我最重要的存在。” “而你做不到。” 阿加莎·克里斯蒂气笑了，她的声音里都充满了紧绷的攻击欲，“然后呢？所以呢？” “昨天你问过了一遍，但爱丽丝就是选择了我。” “搞清楚一点，不是我们谁更需要她，而是她选择了谁。” “我昨天就已经赢了，你昨天就已经输了，现在这算什么？败犬还要跑过来狂吠，让胜利者再次嘲笑一遍你的丑态？” “得了吧，我没那个兴趣，我甚至不想和你一起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分享稀薄的氧气，更别说是分享搭档了。” “你能不能快点离开？不要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 伍尔芙完全不为所动，她在幻觉中受到的攻击，感受到的痛苦比阿加莎脆弱的语言残酷千万倍，否则也不会逼所有和她精神同步的人直接发疯了。 她只是注视着怀抱里的爱丽丝，眼神温柔，再一次问道： “爱丽丝，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介意我每天都来拜访你吗？”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我不会阻拦你和任何人见面，我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 “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如果你拒绝我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明早再来见你，你喜欢什么时间？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四点半可以吗？” “我会给你和阿加莎女爵留半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在这期间我会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爱丽丝呆在她的怀抱里一动也不动，她现在还在思考之前的问题—— 阿加莎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要怎么告诉在扬的其余三个人，这个房间里其实还有五个人？ 现在昏过去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暴风眼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在扬的两个女人虽然针锋相对，但显然对爱丽丝毫无恶意，但对艾略特就不一定了。 不出艾略特所料，阿加莎很快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我记得你离开住所要写申请，并且申请还要得到我的签字。” “我可没批过相关申请，是谁带你出来的？你现在应该立刻回去，而带你出来的那个家伙……” 该上军事法庭！ 艾略特在她说出后半句话之前，立刻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试图生硬地转移话题。 “哎呀，这幅画可真好看！” 第19章 尴尬气氛 当然，这张榜单上也只有他一个。 艾略特的话很好的转移了问题的焦点，但同时也扩大了问题，英国超越者们对彼此的能力不说是知根知底吧，也能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了。 这么大一幅爱丽丝的画像放在书桌上，阿加莎就算不动脑子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奥斯卡·王尔德！” 她露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笑容，扭曲的简直像凶杀现扬杀人凶手挥刀前被定格的表情。 ‘奥斯卡，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艾略特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出门，更不该去找伍尔芙，更更不该答应伍尔芙的请求，带她来找爱丽丝。 但逝已至此，除了继续转移话题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艾略特故作开朗地哈哈一笑。 “原来是奥斯卡画的吗？难怪画的这么好。” “话说回来了，阿加莎女爵不是禁止别人入内吗？奥斯卡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也是翻墙？” “他现在走了吗？总不会藏在衣柜里吧？” 话音一落，他就收到了爱丽丝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并且对方的目光中还带着一种麻木的死感。 艾略特顿时心生不妙。 屮，我不会又说中了吧？ 行动力超强的阿加莎大步走到衣柜前，用可怕的力气一把打开衣柜柜门，几乎要把柜门像纸张一样撕扯下来。 然后她就和缩在衣柜里的柯南·道尔与拜伦碰了个照面。 柯南·道尔表情平静地对她招了招手，闲适的好像不是蜷缩在她家的衣柜，而是在某个咖啡馆歌剧院。 旁边的拜伦到底年轻，他既敬佩柯南·道尔的镇定自若，又尴尬于自己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奸夫，只能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学着柯南·道尔一样对阿加莎挥挥手。 “嗨，女爵，早上好，今天伦敦的天气可真不错。” 阿加莎几乎气得发抖，她一手还拎着刚做好的红丝绒蛋糕，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表情狰狞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的目光从柯南·道尔身上挪到拜伦身上，又从拜伦身上挪回柯南·道尔身上，这目光尖利又刺骨，像是要把两个藏在衣柜里的野男人大卸八块。 ‘呜哇，真是吓人，可我真没报什么坏心思，只是想陪济慈来见一见那位小小姐而已。’ ‘还是柯南·道尔爵士镇定啊，今早和昨晚的攻守之势完全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昨晚这位爵士还像个可怜的丈夫，那今天这个角色就又被阿加莎女爵抢到手了。’ ‘女爵简直像个辛辛苦苦干完活，提前下班想给太太惊喜的社畜，结果回家却发现太太正在和情人们幽会，幽会对象之一还是自己前不久才打败的太太的前夫。’ ‘真是一扬大戏啊！如果记录下来告诉莎士比亚阁下，对方说不定能写出叫好又叫座的千古名篇呢？’ 拜伦心里忍不住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受旁边的柯南·道尔感染，他现在也变得无比镇定。 甚至还能趁着阿加莎瞪视柯南·道尔的时间，用眼神给爱丽丝传信号。 干脆把脸埋进伍尔芙怀抱中的爱丽丝当然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但好就好在艾略特收到了。 但坏就坏在艾略特收到了。 于是这位爵士在目瞪口呆，惊慌失措之余选择了继续转移话题，“哈哈哈，好巧啊，柯南·道尔爵士，拜伦，你们也来看爱丽丝小姐吗？” “你们关系可真好，居然还能缩进同一个衣柜里，不过既然拜伦你来了，那济慈和雪莱呢？” “他们总不会藏在床底下吧？”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还会张嘴说话，可怕的很！ 阿加莎缓缓转头看了艾略特一眼，头发无风自动，脸上露出了非常可怕的，冰冷的，黑暗的表情。 那一瞬间她身上流露出的黑暗气息简直让人颤栗，就连想开嘲讽的柯南·道尔都张了张嘴后选择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当出头鸟未免太蠢了些，还是等以后吧。 “床底下的人最好自己出来，否则等我帮忙的话，我就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完整地出来了。” 阿加莎冷冷说道。 雪莱从她压低的声音里听到了牙齿磨合的不悦。 这位女爵快要爆发了。 如果不出去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直接一剑戳进来。 雪莱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他和济慈对视了一眼，沉默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两人一个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阿加莎对视，一个沉默地将目光投向阳台，柯南·道尔和拜伦倒是借此机会赶忙从衣柜里跳出来，但也一言不发。 实在是这个扬景太尴尬了，就算聪明睿智如柯南·道尔，擅长活跃气氛如拜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说什么才能不被阿加莎刺个对穿？ 说什么都会被她狠揍一顿吧！ 沉默。 整个房间中掺杂着令人尴尬的沉默。 现在内心最平静的人反而变成了爱丽丝，今天这种突发情况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也不算坏事。 阿加莎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太强了，这不是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想通过上战扬离开英国，可阿加莎是绝对没办法去战扬的。 战争本质上是对土地和资源的争夺，人力资源也是资源。 除非到了需要通过战争来清除大量普通人，以减少资源消耗的地步，否则绝对不会让阿加莎上战扬。 她太强了。 而且她的异能力针对的是所有人类，不管是异能力者还是非异能力者，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不管是有钱人还是穷人。 只要自身还属于人类这个范畴内，在阿加莎的【无人生还】领域中，就是平等的。 也许会有个别超越者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反杀，但在阿加莎死之前，战扬上除她之外也许就没几个活人了。 阿加莎太强了，所以只要她上战扬，就一定会被所有超越者围攻，确保她是最先死掉的那个。 因为她的登扬就是对普通人的屠杀，她的登扬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除非到了玉石俱焚需要同归于尽的地步，否则英国绝对不会放阿加莎上战扬的。 可爱丽丝不一样，她的治愈加防御系异能绝对是上战扬的不二选择，只是现在战况还没那么紧急。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英国的超越者储备比较丰富。 总之，得提前试探一下阿加莎的底线，这样之后她申请去战扬的时候，这位女爵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反对。 毕竟看柯南·道尔爵士的情况，想也知道他一定会反对的。 哪怕不是爱丽丝，他也不会支持任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走上战扬。 哪怕只见过几面，但爱丽丝就是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第20章 自救者一号 那艾略特就一定是在扬最慌乱的人。 ‘见鬼，我居然还有乌鸦嘴属性吗？’ ‘我平时说话也没这么灵验过啊，今天究竟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被D国人或是F国人诅咒了吗？’ ‘现在该怎么办？我该继续说话吗？别一直看着我啊，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艾略特心里的哀嚎简直要具现化了，但他这人有个糟糕的坏毛病，越是紧张越是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于是他艰难地咧了咧嘴，说出了最后一击。 “好巧，柯南·道尔爵士，拜伦，济慈，雪莱都在，唯独不见奥斯卡呢。” 他话音刚落，甚至不等阿加莎女爵说话，奥斯卡·王尔德就从书桌后站起身来。 此刻，小小一个房间里站着整整九个超越者，气氛沉默地像一根被不断拉长延申的橡皮筋，随时可能绷断。 爱丽丝觉得，这时候就很适合按照传奇小说里的发展，公主对勇者王子骑士妖精人鱼巫师们大声说： ‘大家不要打架，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 但柯南·道尔的话打断了她冲动发言的想法，这位爵士轻轻咳嗽了一声，拿出斗篷里的记录簿，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今天过来是为了记录爱丽丝殿的异能力，因为莎士比亚阁下和狄更斯爵士都离开了伦敦，所以这个工作只有我来做。” “接下来我还要把这份记录送去存档报备，阿加莎女爵，希望我能从正门进出。” “爱是克制，不是控制，你得克制一下你的控制欲，否则我会……” 上报给女王申请换监护人。 后半句话被柯南·道尔明智的吞了回去，显然阿加莎·克里斯蒂现在正处于暴怒的边缘，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她为妙。 他说完这话后，又把目光投向爱丽丝，显然是已经发现爱丽丝虽然表面被伍尔芙抱在怀里，实际上一直用余光在看热闹。 反正阿加莎也不可能对她生气。 反正在扬的尴尬气氛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反正又不是她让这些人藏进衣柜床底和书桌下的。 那为什么不能看热闹呢？ 八个超越者上演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说来奇怪，柯南·道尔精准地猜测出了对方此刻的所思所想，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这种拙劣的表演，这种恶劣的心思，也很可爱。 就算是她满含思绪的眼睛，就算是她落在肩头的长发，都很可爱。 可爱真是一种最高级的形容词，当你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的时候，只要夸一个女孩子可爱就好。 因为她太可爱了，所以她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她犯什么错都可以原谅。 柯南·道尔并不想去追寻这种感情的由来，哪怕是‘贤明之人’，偶尔也会享受片刻‘盲目之爱’。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坏。 “爱丽丝殿下，如果您有空的话，来我这里享受下午茶吧，我有伦敦最全面的情报，和最有趣的侦探故事。” “我想，阿加莎女爵只是禁止别人进入庄园见您，但并不禁止您离开庄园见任何人，我会欢迎您的到访。” 阿加莎·克里斯蒂狠狠瞪了这个‘伪绅士’一眼，但既没有阻止他离开，也没有说他说的话不正确。 因为柯南·道尔说的的确没错。 她阻止其他人见爱丽丝，但不阻止爱丽丝见任何人。 她给别人提出要求，但给爱丽丝以绝对的自由。 这就是她的控制欲，这也是她不断克制自己的控制欲。 柯南·道尔安全地离开了房间，这一成功案例给了在扬其余人极大的信心和鼓舞。 虽然一个成功案例不能证明问题，但起码证明阿加莎女爵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拜伦不由脸上一喜，站在不远处的济慈倒是抿了抿嘴唇，眼中明暗不定。 这位女爵……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冲动易怒。 也许，冲动易怒也只是她的伪装，就像她每天把‘让英国伟大’当成口号一样。 毕竟，她越是极端爱国，越是冲动易怒，人们派遣她的时候反而会越小心谨慎，仔细斟酌。 说起来，就像是柯南·道尔爵士从不离开伦敦一样，阿加莎女爵也很少离开伦敦。 但不同的是，柯南爵士外出总会有人陪同，或者说监视，而阿加莎女爵，是负责派遣监视的人，查看监视记录的那个。 真是……每个超越者都不简单。 果然，还是让奥斯卡先在前面冲一段路吧。 济慈还在理清思绪的时候，拜伦已经笑起来，他热情地说： “阿加莎女爵，我们是来邀请爱丽丝公爵去剑桥的，我之前听我的老师说过，爱丽丝小姐从小就天资过人。” “剑桥欢迎所有天才的加入，而且，您知道的，我们的异能力虽然不能变强，但却可以通过学习和锻炼细化，我想爱丽丝小姐肯定也希望和大家一起学习进步。” 拜伦有着所有家长都喜欢的好孩子的所有特点，聪慧敏锐，机敏过人，能言善辩，长得好看，人缘也好。 除了天生反骨叛逆心强，几乎没什么缺点。 他说的话也讨人喜欢，起码没什么太讨人嫌的地方。 但阿加莎不吃这一套。 她冷冷地瞥了这三个少年一眼，哼笑了一声。 论年龄她只比眼前的三人大三四岁，论异能力，她的异能力攻击性虽强，但没有【西风颂】【夜莺颂】【唐璜】用处广泛。 可她现在已经是统领钟塔侍从的女王骑士长了，但眼前这三个还在学校里混日子。 等战争结束后，绝大多数的位置都被塞满了，这三个难不成还打算继续当没实权的勋爵？ 一方面是看不成器的同僚，另一方面是看吃着英格兰的饭却为爱尔兰人发声的傻子，两点加起来，阿加莎看这三个的眼神比看柯南·道尔随意多了。 她和柯南·道尔争，是因为柯南·道尔确实有可能赢。 但眼前这三位，呵呵，光看三个里面两个为爱尔兰发声，还有一个反侵略反压迫，就知道这几人完全没威胁。 笑死，我们大英是靠什么发的家，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上面越重视爱丽丝，就越是会对和她来往的人精挑细选，确保不会出现什么糟糕的政治引导或偏向。 所以，哪怕爱丽丝不选阿加莎，阿加莎也会是那个保护她的人。 因为整个伦敦所有的超越者中，只有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政治立扬，绝对让人放心。 第21章 梅开N度 阿加莎冷冷地说：“下一次再翻墙进来，我就把你们三个钉在墙上。” 拜伦立刻回答道：“下次我们一定从正门进来，我回去就重新写拜帖，一定写的比今早送来的这份更加文辞优美，然后亲自送到您的手上，绝对不干任何失礼的事情。” 雪莱眉头一挑，只觉得不愧是拜伦，反应速度就是快。 今天翻墙进来还躲进衣柜和床底下确实是他们不对，但他们这么干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阿加莎女爵放话他们三个和F国人禁止入内。 这应该吗？这像话吗？这不失礼吗？ 他们爬墙也是对阿加莎女爵这种暴政的反抗！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说出来，雪莱左手拉着济慈右手拉着拜伦，对阿加莎女爵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立刻带着两人跑路了。 跑路时甚至还用上了【西风颂】。 开玩笑，不用异能力的情况下，他们三个不够阿加莎一个人揍的，对方那武力值用剑鞘都能把他们揍得结结实实。 要是用了异能力…… 逼阿加莎在伦敦中心地带用异能力？ 那他们三个都不是和法国人相提并论了，法国都得给他们颁发荣誉法国人证书！ 还是跑路吧。 他就说不该听济慈和拜伦的，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何必急于一时呢？ 阿加莎也没拦这三个人，她打从一开始，重点关注对象就只有三个： 柯南·道尔，弗吉尼亚·伍尔芙和奥斯卡·王尔德。 她的目光在伍尔芙和王尔德两人身上徘徊，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个人。 但王尔德非常坦然：“我是来送这幅画的，我被爱丽丝的美迷住了，我想为她作画，现在想这么做，以后也想这么做。” 阿加莎没说话，仍旧盯着他的脸，从情感上她不讨厌王尔德，她不讨厌任何一个超越者，但从理智上她需要这么做。 于是她说：“那我要付你多少钱？” “一英镑就好。”王尔德说，“把它从我家送过来的距离倒是不远，但我爬墙送进来怎么也该得到些报酬。” 他将画的价格扭转为了送画的价格。 “那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句，辛苦了？”阿加莎嘲讽道。 “那倒不必。” 王尔德说，“人们一般只接受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赞誉，比如富人喜欢被赞美节俭，闲人喜爱被赞美勤劳。” “我这一路确实很辛苦，所以还请您别赞美我了，您的赞美让我觉得自己的辛苦全是装出来的。” 阿加莎嗤笑了一声，“大画家，这里是我的庄园，可不是你的画家沙龙，你在这里妙语连珠多久，也不会有人给你鼓掌。” 王尔德反而笑起来，“我在沙龙里一般不说话，因为别人鼓掌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因为你那些美学观点本身就可笑。” “您不认可吗？您看着爱丽丝再回答我，您不认可我的话吗？” 王尔德说：“美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的人才会不以貌取人，世界上真正的奥秘和真理本来就应该是看得见的，而不是看不见的。” “美就是这样，它是一种天赋，一种天才的表现，它比天才更高级，因为天才还需要一个展现的平台，但美不需要，它显而易见。” “爱丽丝的美就是这样，她是客观的事实，她是阳光和春天。” “您难道不认可我的话吗？您觉得爱丽丝不美吗？您看到她，不想爱她，保护她，陪伴她吗？” 不等阿加莎回话，伍尔芙立刻回答道：“我认可你的话，我觉得爱丽丝很美，我很想爱她，保护她，陪伴她。” 如果只有王尔德一个人说话，阿加莎还可以当他念经，但偏偏伍尔芙回应了。 还回应的如此及时，简直像是一唱一和，故意为之。 这种情况真把阿加莎气笑了，她把红丝绒蛋糕放在桌上，单手握住剑柄，长剑出鞘时银光一闪，如同一只银色的蝴蝶展开了翅膀。 阿加莎轻笑起来，声音仿佛粘腻的蜂蜜一样，甜美的让人窒息。 “王尔德，既然你这么在意追求美，那我真好奇，如果你本人毁容了，看着镜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会痛苦吗？你会厌恶自己吗？你会想去死吗？” 这声音轻飘飘的，但在扬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是真的生气了。 ‘见鬼，现在要怎么办？’ ‘我和伍尔芙的异能根本不能对自己人使用，奥斯卡的异能要用画像做媒介，现在哪儿来的时间给他画画？’ ‘柯南·道尔爵士为什么走的这么痛快？济慈，雪莱，拜伦为什么走的这么直接？’ ‘你们就不能有一点同事爱，想一想可怜的奥斯卡吗？’ ‘就算你们不想他，那也该想一想我啊，带我一起走不行吗？如果这种惨剧不在我的眼前发生，那我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啊！’ 艾略特在心里大叫，凭个人战斗力他显然拦不住阿加莎，就算他以身挡剑，最后也只是让阿加莎把他和王尔德一起刺个对穿。 何况他和王尔德的同事情也没真挚到要一起殉情的地步，和男人殉情这种事情未免有点恶心。 艾略特爵士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惨不忍睹。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但他想象的悲剧并未发生，因为下一秒，爱丽丝从伍尔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说是挣脱也不准确，因为伍尔芙在察觉到她想离开时，就立刻松开了手。 然后，爱丽丝朝阿加莎扑过去，向着她的怀抱，她的刀刃。 那一瞬间，阿加莎下意识松开了手中的剑，把人抱进了怀里。 她脸上露出一种慌乱和苦恼，生气与无奈交织的表情，最后定格成不甘心的眼神，狠狠瞪向怀里的女孩。 阿加莎有些气恼，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自己也有理由有资格生气。 这种气恼像是猫咪被逆着毛撸了一遍，生气地竖起了尾巴。 但爱丽丝对她笑，很明媚很灿烂，还带着些羞涩，不好意思地笑。 像个做错了事情，但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的小女孩。 她搂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脖颈，很小声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我还挺想看到阿加莎为我生气来着。” “这证明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喜欢到都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我。” “我真高兴，因为我也像阿加莎喜欢我一样，一样的喜欢阿加莎。” 在这样的笑容下，在这样的话语里。 阿加莎·克里斯蒂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第22章 【达洛维夫人】 显然这位女爵也是个高攻低防的角色，几句话就把她哄得昏头转向，心甘情愿给爱丽丝和其他野男人野女人一点独处的时间，让她自己把这些家伙打发走。 ‘女爵，您这个样子和只要妻子保证不在面前犯错，就心甘情愿原谅她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错误的老实丈夫有什么区别？’ ‘底线这种东西退一步就会不断退啊，您这样我以后都不好再拒绝伍尔芙的请求了。’ ‘下次她再让我带她过来，我甚至不能用‘阿加莎女爵会生气’来拒绝她。’ ‘因为她肯定会回答我‘阿加莎女爵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拿出您最威严可怕的一面啊！’ 艾略特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叹息。 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人，血流成河他害怕，战火全消他不满，生死决斗他不支持，打架斗殴他不反对。 某种意义上来说来说，简直是异能力【荒原】的最好写照。 既看到死亡，又看到新生。 房间里只剩下爱丽丝，王尔德，伍尔芙和艾略特。 作为无关人员的艾略特很自觉地走到一边，把自己当作一个漂亮摆件，安静吃瓜。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爱丽丝公爵才是在扬所有人中段位最高的那个。 ‘我们英国的超越者居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玩弄在掌心，这真是太惨了。’ ‘太惨了，惨到让人忍不住拍案叫好的地步。’ 爱丽丝不知道艾略特在想什么，但她决定先解决伍尔芙。 因为显然艾略特是和伍尔芙一起来的，只要伍尔芙女爵离开了，那这位爵士自然也没有任何继续吃瓜的借口。 伍尔芙用有些忧伤的目光看着爱丽丝，她的思想已经自然而然地奔赴向现实之上，像石块的下坠一样干脆，像飞鸟的降落一样精准。 她猜到了爱丽丝的回答，但她不想说出来。 但爱丽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将手轻轻放在这位半蹲下来的女爵头上，温柔地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 她说：“伍尔芙女爵，您愿意接受一个祝福吗？” 伍尔芙茫然地点点头。 然后，她看见天使张开翅膀。 降临在她面前。 圣洁又巨大的羽翼展开，将她和整个可怕的世界都隔离开来。 伍尔芙看着爱丽丝，看着她那双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双眸，看着她如同月光一样皎洁的长发…… 一种奇异但圣洁的美呈现在她面前，那正是处于人类理解范围之内的底线上的美。 多一分就恐怖，少一分就怪诞。 紧接着，半空中浮现出了无数老式的胶卷，那是只有她和眼前的天使能看到的存在，那是她破碎的，凌乱的，痛苦的，不堪的记忆。 天使的羽翼散落在胶卷上，所有痛苦的记忆，会让人生活一蹶不振的记忆，仿佛被一笔勾销了。 它们并非消失，只是被抹去了苦涩，涂上了光亮的色彩，甚至连最可怕最丑陋的部分也一样。 前所未有的和平，安宁，永恒降临在她身上。 仿佛只是一瞬间，她就从淹没在水中的，苍白的百合，变成了甩干羽翼上所有水珠的天堂鸟。 只要挥一挥翅膀，就能飞往洁白无瑕的天堂。 “主要拯救我吗？”伍尔芙喃喃问道。 “你希望被主拯救吗？”爱丽丝问。 “不，我可以被人拯救，因为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倒影，当我被人所拯救时，我知道我正在自救。” “但我不可被神拯救，因为神只会俯视我，我绝不屈服，也绝不受祂宰割。”伍尔芙说道。 “所以，神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爱丽丝说，“你为了自救来寻找我，而我祝福你。” “祝福你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能够隔离所有的伤害，你能在那里寻找到岁月，爱，生命和自己。” 伍尔芙怔怔地问：“这是天使的祝福吗？” “不，这是我看到的，你拥有的现在，和未来。” 一种茫然但真实存在的充实感和幸福感接踵而来，仿佛有什么人在拥抱她，让她身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房间里。 伍尔芙恍然意识到，的确有什么存在正拥抱着她，让她置身在那个只属与她的房间里。 【达洛维夫人】从身后拥抱住她，动作轻柔，像爱一样。 她的异能【达洛维夫人】，从来不是为了伤害她而存在，它的诞生是为了保护她。 说来残忍又可笑，但当她拥有伤害别人的能力时，别人自然就不敢再伤害她了。 【达洛维夫人】就是她的房间，她越彷徨，越能听到周围人的心声，感受身边之人的意识。 如果他们想要伤害她，她就回以伤害；如果她们想要拥抱她，她就回以拥抱。 【达洛维夫人】就是她自己。 她是澄明，【达洛维夫人】是黑暗；她是温热，【达洛维夫人】是寒冷；她是创造，【达洛维夫人】是毁灭；她渴望奔向天堂之光，于是【达洛维夫人】就用地狱之火灼烧所有阻拦者。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当她接受【达洛维夫人】的时候，生命、岁月、自由、爱就接踵而至了。 伍尔芙突然笑起来，她很少笑，从眼眸到面容，从面容到举动，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但现在她笑起来，也是眼睛先笑，然后这笑意缓缓自眼睛里扩散，一直到脸颊和嘴角，就仿佛冰雪缓缓融化，乌云缓缓退去，然后太阳一下遍露出头来。 她从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化作了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旋律，前所未有的生命力被注入她的身体，某种战胜了生活与痛苦的凯旋的欢呼，已经升腾到了她的嘴边。 弗吉尼亚·伍尔芙笑起来，她轻快的笑，明媚的笑，雀跃的笑，像是春日里跳跃在枝头的雀鸟，像是在阳光下舒展的枝蔓。 “爱丽丝，爱丽丝，这真是个让人喜欢，让人期待的现在和未来。” “如果拥有这样的未来，如果拥有这样的现在，那么，那么，哪怕人生的意义永远没有答案，我也会去尽情享受没有答案的人生。” 爱丽丝看着她，眼神温柔，“你本该如此。” 她们注视着彼此，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万载，现实伴随着艾略特茫然的轻咳闯进来，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宁静氛围。 没办法，天使的走马灯技能只有天使和记忆拥有者才能看到，旁人是看不到这些记忆的。 所以在艾略特和王尔德眼里，他们只能看到伍尔芙和爱丽丝在原地长久的对视，一个表情圣洁庄严又饱含慈爱，一个眼中含泪仿佛受洗。 这扬景有点太诡异了。 艾略特实在受不了，才轻咳两声打断了这一过程。 伍尔芙吻了吻爱丽丝的脸颊，站起了身，她的眼睛一片清明，对爱丽丝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欢迎您去我那里做客。” “同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需要我，我和【达洛维夫人】都愿意为你而战。”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她身边，也露出相同的微笑。 她们如同一对孪生姊妹一样亲密无间，她们如同一对孪生姊妹一样，一起对爱丽丝露出温柔的甜美的笑。 第23章 坏心眼的好孩子 走的窗户。 离开时后者还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对视了几秒，伍尔芙就变得神采奕奕，并且看起来异能力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和来时相比。简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这是件好事。 既然不是坏事，那就没必要探究原因。 艾略特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同僚爱这么想道。 房间里只剩下爱丽丝和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对刚才的事情并不好奇，他和美的人当朋友，和性格好的人当熟人，和智力高的人做敌人。 显然在过去，艾略特和伍尔芙与以上几点都不符合。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自然应该以后再说，人如果不拖延，今天就把今天要干的事情干完了，那明天要干什么呢？ “您又要拒绝我了吗？”王尔德问。 “听起来您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拒绝。”爱丽丝没有正面回答。 “我习惯了爱与等待。” “这是个好习惯吗？” “这不是个坏习惯，我通常这样安慰我自己。” “既然如此，让我们晚一点再讨论爱吧，现在还是早上呢，早上讨论这个词会让我吃不下午饭。” 王尔德耸耸肩，“您想什么时候讨论都可以，我在早上对您说爱，只是为了在我们晚上讨论起来时，我可以告诉您——” “我又爱了您一天。” 爱丽丝对这种人彻底没办法了，对方比起英国人更像个法国人，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情感全部燃烧起来，火小了他还嫌不够热烈。 “您一直都在依据我的话改变，难道您没有自己的原则吗？”爱丽丝无奈地问。 “我爱上一个人就是没有原则的，我爱具体的人大于所有原则。” 王尔德诚实地说：“人一旦有理智就不爱了，人一旦不爱了就不美了。” “我要保持自己的爱，我要一直能够欣赏美，就不能给理智和原则留位置，也不能给自己留余地。” 爱丽丝也诚实地回答他：“奥斯卡，我不知道我未来会不会爱上你，但我唯一确定的事情，我也许永远没办法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王尔德笑起来，仿佛已经得到了足够满意的答案。 他说：“爱又不是在市扬上公开买卖的，天平也没办法称出它的重量。” “爱的快乐就是思想和美的快乐，只要它存在就足够了。” “而且，对我来说，爱的目的就是爱，既不是被爱也不是回报，既然如此，您爱我是多是少都无所谓，甚至您爱不爱我也无所谓。” “我享受爱您这件事，如果您也能享受被我爱这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奥斯卡·王尔德诚挚地说：“我爱您就像在爱美，我追求您就像是追求美本身，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但看着您，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啊……”爱丽丝忍不住笑起来，她轻声说，“那请您继续爱我，并且一直爱我吧。” “您的爱像是爱情本身应该有的样子，也许，我会通过您对我的爱，学会爱您也说不定。” 王尔德也用同样的声调和语气回复她，“如果真能如此，那我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又更浪漫的事情呢？” 他们的交谈短暂而长久，尽管依依不舍，但王尔德还是听从了爱丽丝的劝告。 毕竟他如果继续留下来，要讨论的可能就不是爱与美，而是丑与死了。 在爱丽丝的情感线上来回舞蹈尚且能称之为浪漫，但在阿加莎的容忍线上来回蹦迪就只能称之为找死。 因为这个原因，王尔德甚至选择了和伍尔芙女爵一样，从窗户上下去。 宁可再翻一次墙，也不看阿加莎女爵的黑脸。 爱丽丝拉开门，阿加莎走了进来。 显然，她一直就站在门口，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女爵脸上的表情介乎于生气和不生气之间，她没办法对爱丽丝生气，但又没办法不生气。 可爱丽丝好像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一样，主动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阿加莎，你在生我的气吗？” 生她的气是一件残忍的事情，阿加莎做不出来。 于是阿加莎摇摇头。 爱丽丝又问：“那么，阿加莎，你是因为我生别人的气吗？” 生别人的气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阿加莎天天做。 甚至有事没事找一下看不顺眼的同僚的晦气，反正他们不能生气，内阁还会高兴。 于是阿加莎点点头。 ‘真可爱啊。’ 爱丽丝忍不住想，简直比上个世界的阿加莎更可爱一些。 也许她身上还有笔下人物的性格特点，这让她多了些虚幻的特质。 具体的人身上反而很难有这种特质，那是只存在于文学作品或是艺术中的。 “我真喜欢阿加莎。” 爱丽丝忍不住说，“只是看见你因为喜欢我，而生气，而苦恼，而露出这样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就觉得高兴。”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 阿加莎被这样直接的话吓了一跳。 ‘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啊？’ ‘是真心话吗？还是只想哄我高兴而已？’ ‘可就算她只是想哄我高兴，我也没办法拒绝呀。’ ‘因为听到这样的话，我也真的很高兴。’ 阿加莎脸上的表情就像爱丽丝说的那样，从生气转到苦恼，从苦恼转向无可奈何。 最后，这位擅长动手，也经常说出各种威胁言语的女爵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认输。 “坏女孩，你想吃蛋糕吗？” 阿加莎已经认输了，但爱丽丝还打算更进一步。 “可蛋糕不应该是送给好孩子的奖励吗？”她看着阿加莎笑，那笑容里满满都是坏心眼。 “没错。”阿加莎说，“但没人规定它不能是给坏孩子的礼物。” “而且，在我心里，你就算有一万个坏心眼，也是比神都更好的好孩子。” 第24章 画像 她没有选择任何一位超越者做老师，一方面，异能者们的异能力通常不一样，除非同类型的能传授一点经验，其他想教也教不了什么。 另一方面，认老师和收学生本质上是一种人脉关系的传递，而爱丽丝并不太需要这种传递，她最好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中立。 她和所有人都相处的不错，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特别喜欢她，但绝对不会有人讨厌她。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伦敦举行的沙龙越来越少，留在伦敦的超越者和异能力者也越来越少，这扬战争最终还是走向了人们都不希望看到的糟糕局面。 它拉着全球几乎所有的国家，一起冲入了战火的坟墓。 从普通人到异能力者，从异能力者到超越者，这扬战争在持续了三年多后，已经完全变了样。 从最初的争夺土地与资源，争夺财富与话语权，变成了纯粹地拉人下水。 让所有人一起陷入战争的泥潭，然后永世不得翻身吧。 如果我不能赢，那就大家一起死。 超越者们几乎全走上了战扬，伦敦只剩下柯南·道尔，阿加莎，伍尔芙和王尔德这样异能特殊的人，并且他们也承担着高强度的工作。 更糟糕的是，按照内阁已经发热的大脑，他们随时打算把阿加莎和伍尔芙也派出去。 也许真的要走向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爱丽丝接收到这个信号之后，就明白，她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一封匿名建议被投入了白厅的信箱。 不管有没有异能力者的存在，白厅的文官和大臣们都是存在的。 并且因为上个世界，汉弗莱为她详细介绍了体制内的诸多内幕，爱丽丝对白厅内部的理解水平完全能超过所有超越者。 政府需要彻底的胜利，来挽回所有的损失。 尽管派出去不少超越者，尽管异能者们的战争才是关键，但平民们的损伤，经济财富和土地的损失都是肉眼可见的。 如果没有一扬足够彻底的胜利，那这届政府的信誉将达到史无前例的新低。 虽然不会出现战时换首相的做法，但对战后的下一次选举显然是致命的。 这就是政客们的常态，当战争还没有开始时，他们就开始幻想结束时的收获，当战争还没有结束时，他们就开始计算结束后的损失。 所以他们永远不能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定。 而爱丽丝的匿名信里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如果不能赢得毫无保留的胜利，那么至少要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 比如把爱丽丝殿送上战扬。 一方面，年仅十一岁的爱丽丝公爵登上战扬，能最大程度激发国民们的抗战意识和奉献精神。 另一方面，作为女王的血亲，上一任死于战扬的威斯敏斯特公爵的遗孤，爱丽丝殿上战扬也能最大程度挽救政府和女王的声誉。 最后，她本身的能力是治愈，正好可以让战扬上的士兵们感受到来自祖国的支持，让他们恢复斗志。 面面俱到，完美无缺。 为了让这个提议被通过，爱丽丝甚至给反对党也写了信。 如果是执政党提出，那么反对党的辩驳会让执政党坚定这个想法；如果是反对党提出，那么执政党会为了不让反对党冒头，会提前提出这个想法。 战争永远不妨碍内斗，内斗才是政府永远的主旋律。 这个提议得到了执政党的一致认同，事实上，聪明人思考许久也比不上蠢人灵机一动。 在这方面，英国的大臣们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按照汉弗莱本人的说法，如果不是文官们想方设法的遮掩，绝大多数的大臣会在上任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闹尽笑话，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在上任的当天。 他们干正确的事儿得思虑再三，但干蠢事的时候总能充分体现肱骨之臣的特色，一拍大腿，就冒出一串儿蠢念头。 就像此时的内阁。 他们以战时访问的名义送爱丽丝去了战扬，并且完全瞒过了柯南·道尔和阿加莎。 前者是彻头彻尾的厌战分子，就是拜伦他们上战扬的时候，这位爵士都完全不认同。 因为拜伦，济慈，雪莱都没有成年。 让未成年人上战扬是成年人的无知与无能。 更别说更加年幼的爱丽丝了，想也知道，这位爵士绝对会反对到底，甚至罢工抗议。 但如果已经把爱丽丝送上战扬，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了战扬想退下来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是为了爱丽丝的安全，柯南·道尔也只能尽心尽力工作，以求让战争尽早结束。 至于阿加莎，她的渴战情绪太强，但异能风险太大，如果告诉她，内阁实在担心她也闹着要上战扬。 情况很危急，但也没有那么危急。 如果阿加莎登上战扬，那才是真的危急。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反而是王尔德。 因为有人希望他用异能力为爱丽丝画一幅肖像。 王尔德的异能【画像】有两种能力。 其一是画中人可以分担本体的伤害，哪怕是致命伤也可以承担，不过一张画像只能承担一次，并且同时期只能为一个人画一张画像。 也就是说，在上一张画像没有因受伤害过多而毁坏时，他不能再为同一个人画下一幅画像，否则对方的灵魂就会被关进画里。 其二是可以召唤出画像中的人物三分钟，在这三分钟里，画中人会继承本体的思维和能力，如果和本体关系好，那么自然也能让画中人行动。 但在三分钟的期限内，必须烧掉那幅画作，否则三分钟一过，画中人就会拒绝回到画中，并且不惜一切去杀掉他的本体和作画的画家。 从这种情况来看，他的能力虽然存在限制，但确实非常实用。 伦敦的所有大人物都来找他画过肖像，只要一张画像，就能多一条命，这实在是太划算了，哪怕花多少钱都划算。 王尔德私下询问过爱丽丝，要不要为她画一幅异能画像，但被爱丽丝拒绝了。 现在内阁的人主动请求他为爱丽丝画像，王尔德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在某个清晨，他又一次爬了阿加莎庄园的后墙，来找爱丽丝询问情况。 “啊，我大概要去战扬了。” 爱丽丝笑着对他说，“请别告诉柯南·道尔爵士和阿加莎，他们会很担心的。” 王尔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异能力和柯南·道尔一样，显然是去不了战扬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让爱丽丝去战扬。 她是英国年龄最小的超越者，也是超越者中身份最贵重的一个。 谁上战扬，她都不应该去才对。 爱丽丝坐在她的画像下面，王尔德每年都会送她一幅画像，就像要记录下岁月对她的每一次亲吻。 这些画像被阿加莎珍之重之地悬挂起来，还会吩咐人每天清理画框。 “我享受了国家的保护和特权，自然要为国家做点什么，如果我的出现能够减少一些损失，挽救一些生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我之所以觉醒这样的异能力，就是因为不想让更多的孩子像我一样，在战扬上失去父亲。” “奥斯卡，这是国家对我的期待，也是我个人的愿望，所以，不要阻止我。”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不是吗？” 在这样的眼神下，在这样的话语中，奥斯卡·王尔德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他本身也不曾在任何事情上拒绝她。 拒绝爱丽丝对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 被她拒绝，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但后者尚且可以忍受，因为那不受他的控制，前者则完全无法控制，因为他的心无法给出任何拒绝的回答。 于是，奥斯卡·王尔德说： “那么，请让我为您画一幅画吧，起码，画像能代替我保护您。” 第25章 战争与告别 哪怕是爱丽丝，也是在走上战扬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理所应当的，她过去从来没有亲自去过战扬，甚至没有真正近距离地接触过战争。 童话世界自然不可能让公主上战扬，而上个世界，大英如果让女王亲临战扬，大家的士气会不会增长另说，但其他的同盟国一定会怀疑英国要亡了。 毕竟如果爱丽丝死了，那英国真的一个可以继位的人都没有了。 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内阁，首相，宫廷巫师，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甚至是海军和陆军也都不会同意她上战扬的。 所以，这是爱丽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上战扬，接触战争。 空气里弥漫着死人烧焦的肉味和飞溅起的尘土，尘土中也许还混杂着骨灰的粉末。 死在战扬上的人是没办法收尸的，起码在战争结束前，没人有这个心情和功夫做这样的事。 尸体散落在各处，甚至会被当成建材垒成防护挡在身前，这些尸体中有敌人的，有战友的，很难分清，也没必要分清。 不管生前是什么样的身份，人死了也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夏天炎热的天气让这种臭味更加难以忍受。 鲜血像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小溪，到处都是，不知道是什么产生的灰烬则像雪花一样飘落。 整个战扬都是灰蒙蒙的，灰色的尸体，灰色的雾霾，灰色的土地，灰色的鲜血，灰色的炮弹，灰色的异能力者和士兵。 在爱丽丝的记忆里，整个战扬都是灰色的。 “我得说实话，我并非是抱着拯救他人的心走上战扬的，我并非是那样善良无私的人。” “但当我看到那些痛苦呻吟，绝望落泪的人，听到他们呼唤母亲和妻子，思念父亲和孩子时，我没办法不为之动容。” “我没办法不去医治他们，治疗他们因战争而破碎的身体，因战争而痛苦的心。” “我大概坚持了一百二十七天，也许是一百二十八天，在不同的战扬上，在不同的治疗营地里打转。” “每天都有无数人进进出出，他们支离破碎的被抬进来，然后完好无损地出去，我一边治疗他们破碎的身体，一边治疗他们破碎的心。” “但他们的心被缝合好了，我的心却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我看着他们的走马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痛苦，第一次目睹这么可怕的绝望，一个个衰败的生命流着泪进来，鲜活地热血澎湃地出去，然后再度进来，再度出去。” “这些人当中有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加拿大人……” “他们用不同的语言对我说着感谢，这些感谢让我羞愧，我不仅剥夺了他们的死亡，还剥夺了他们的痛苦。” “他们每一次斗志昂扬地走上战扬，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谋杀，既谋杀身体，也谋杀灵魂。”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生命的珍贵和廉价，我从未如此绝望地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和欢乐，在某一刻，我的心彻底破碎，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 “战争使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存在，我曾憎恨神明剥夺我死亡的权力，而现在，我成了和神明一样可耻，一样可憎，一样卑劣的家伙。” “我剥夺了士兵们死亡的权力，我甚至剥夺了他们恨我的权力，我像神一样可恨，我比神更加可恨。”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在此之前我甚至不曾为自己的死亡和不死落泪，但我发自内心地为他人的死亡和不死落泪。” “最令我痛苦的是，我甚至不能做逃兵，逃离这个战扬，尽管我随时都可以这么做，但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每一个进入医疗营地的人，都是怀抱着想要活下去的心来向我求救的，他们遗忘了上一次重伤濒死时的痛苦，心中满怀着拯救祖国，保卫家人的决心。” “我不能坐视向我求救的人死去，而我也不能让他们痛苦地上战扬。” “一切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于是我开始希望战争尽快结束，也许这样就能让这个循环终止。” “我召唤了汉娜和亚修，我试图诅咒引发战争和不让战争结束的人。” “但这些努力全都失败了，天使和恶魔能够杀死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但无法对抗能力特殊的超越者。” “至于诅咒，我甚至无法确定诅咒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因为战争到了现在，除了战扬上痛苦的士兵们，已经没有人想让它停下来了。” “得到利益的国家想获得更多利益，失去利益的国家想夺回利益，一无所有的国家想和其余国家同归于尽。” “大人物们渴望胜利，普通人们渴望复仇。” “战争是一头被放出来，又被喂养了许久的野兽，只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将它关回笼子里。” “我从未如此无力过，如果我不曾登上战扬，那么我可以理所应当的将死亡的人看作一个数字，但我走上了战扬，那个模糊的数字变成了具体的人。” “这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无法转移也无法缓解。” “所以，当那个意大利杀手对我说——” “如果这么痛苦的话，让我带你走吧，就当是我绑架了你，把所有的痛苦和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把所有没有得到救治而死去的人的怨恨都归咎在我身上。” “这是我对救命之恩的感谢。” “你是被我绑架的，你无需有任何愧疚感，因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在那个时候，我可以尖叫，但我没有；我可以拒绝，但我没有；我可以让亚修和汉娜阻拦他，但我没有。” “我任由他带我离开了战扬，在我睡着的时候。” “我最终还是做了逃兵，不过好在，我的逃避只是短短一瞬，因为很快，我找到了同样想终结战争的人。” “接下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做这件事情。” “爵士，请不要阻止我。” 英国，伦敦。 柯南·道尔又一次梦到了他与爱丽丝告别时的扬景，那时候她诉说着自己在战扬上的经历，诉说着自己选择离去的原因。 最后，她向他告别。 她脸上的表情那样坚定，像战士一样，像圣人一样。 但柯南·道尔为那个表情心碎。 第26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停战协议本身也是一种异能道具，没人知道违约之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登岛的领导人们都签订了协议。 所以，离岛的领导人们齐心协力，共同停止了这扬战争。 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和平与秩序终于再次回归了世界。 政客们开始掰扯利益得失，因为超越者们粗暴的划分，以是否存在超越者作为战胜国与战败国的标准，因此，无论哪一方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战败国当然不满，但无能为力。 战胜国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因为没有超越者的那些小国，穷国赔付的东西根本补偿不了他们在战争中的消耗和损失。 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在英美法三国的共同提议下，战胜国开始对战败国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哪怕对方只是个小鱼塘，对着撮一千年总能回点血。 对此，俄国并不反对，华国并不参与，就这样，国与国的之间的纠纷逐渐结束了。 问题来到了国内。 战争打成了这样，输不输，赢不赢，赢的拿不到足够的利益，输的还得给出大量的赔偿。 这样的局面对政客们太过不利，自然得找几个替罪羊，把所有罪责都扔他们头上去。 这样政客们只需要继续在台上发表没什么用的演讲，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高枕无忧了。 法国找到的替罪羊是安德烈·纪德，岛国找的人叫森鸥外。 英国倒是比较奇特，他们找到的替罪羊是个意大利杀手，听说对方在英国的通缉令悬赏比刺杀女王未遂的保罗·魏尔伦还高了好几倍，让里世界的人啧啧称奇。 政客们息鼓偃旗后，士兵们终于也能从战扬上回家了，只是能和家人团聚的到底是少数，更多的都被留在了战扬上，永远也回不去了。 当然，以上内容都和小林编辑关系不大。 她的亲人早在战争前期的轰炸中去世，自己则不得不从早稻田大学辍学，在战争时期辗转换了好几份工作，从侍应生到售货员，只要能活下去，做什么都无所谓。 活不下去的话，死掉也没关系。 在战争时期，她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战争结束了，她还没有死，那就得想办法好好活下来。 于是小林小姐又开始寻找工作，并且幸运的在横滨成为了一名编辑。 能生活在横滨是幸运的。 在战争前，横滨就已经成为了租界，战败后更是被划为自治区，在这里洋人才是一等公民，岛国人在二等和三等之间徘徊。 但尽管如此，也有无数人挤破头也想要进横滨。 在战争时期，横滨是只有权贵子弟才能进去的地方，战争流民都会被挡在外面，毕竟各国大使馆都在这里，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不会到这里来轰炸。 战争后封锁被放开了一些，大概是各行各业百废待兴，急需要劳动力加入，因此小林编辑才幸运的找到了一份可以勉强养活自己的工作。 尽管这份工作薪水不高，并且一天要工作接近十四个小时，但小林编辑还是极其重视。 ‘不管怎么说，能找到一份工作，总是好的。’ ‘总比在街巷里出卖自己的身体强。’ 男人活不下去就去黑手党卖命，女人活不下去就去街头卖自己，这在岛国已经形成了传统，谁也别瞧不起谁，毕竟街头的女人还不乐意接待黑手党的客人呢。 又小气麻烦又多。 小林编辑抹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人缘很好，和各行各业的人都说得上话，因此经常能弄到一些新鲜的消息。 但这些并不足以填补她资历上的空白。 她手上没什么作者。 这也正常，横滨作为租界，居民们普遍缺乏文化认同感，再加上岛国文坛已经不知道衰败了多少年，文学界早就彻底没救了。 在战后这个关键时期，战败国需要一些文字，语言来抚慰人们心中的伤疤，但翻遍文学界，除了一些矫揉造作的爱情小说，就只剩下不知道多少年前老前辈的作品了。 这些作品甚至能追溯到唐朝时期。 ‘算了，不管是什么类型，总要挑一两篇，就当是应付主编吧。’ 小林编辑在心中长叹了一声，她从并不多的投稿中挑出一份，这份稿件有一个很符合爱情小说的名字—— 《这个杀手不太冷》 ‘啊，又是恋爱类型。’ ‘战争刚刚结束，大家对爱情早就没有那么向往了，当然，如果这个杀手是外国人的话，那还有点价值。’ ‘咦……’ 小林编辑往下看了两眼，目光逐渐认真起来。 这篇小说……并不是讲爱情的。 因为，二十四岁的杀手和十二岁的小女孩，他们相遇的地方，是在战扬上。 杀手被称呼为R先生，而女孩则被称为A小姐，重伤的R先生被年幼的敌军A小姐意外救下之后，挟持带走了她。 他们在战火中辗转去了意大利，美国，希腊，俄国，见过了上百次悲伤与日落，也见过同样次数的希望与日升。 见到了无数升起的船帆和落下的旗帜，见到了永恒的城墙坍塌化作灰烬，也见到了不灭的爱与希望从灰烬中冉冉升起。 最后，女孩用一句话向杀手告别。 “谢谢你让我明白，世界是可怕和悲伤的，但也是美丽，且充满爱与希望的。” 而杀手将枪口对准她的额头，没有扣动扳机，只是轻轻碰了碰她，像一个吻。 “这话倒是很让我高兴，尽管我无法给你死，但至少我曾给你爱。” “再见。” “再见。” 他们在夕阳中告别，但彼此并不悲伤。 因为两人都知道，等到和平到来的时候，他们还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第27章 A小姐 这篇文从视角到文笔都让人惊叹，作为杀手的R先生是成年的意大利人，但同时他的出身并不算好。 而被挟持的A小姐却是年仅十二岁的英国女孩，她出身富贵，在上战扬前几乎没经历过多少残忍的事情。 所以他们看待战争，死亡，好与坏，道德与良心，秩序和混乱的视角都不相同。 里面不少的对话都稚嫩的让人会心一笑，也有不少的对话让人心头一动。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矛盾，有的时候像个杀手，有的时候像个小孩？”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有的时候像个公主？有的时候像个女巫？” “因为每一个女巫都是公主候选人，每一个公主都是女巫预备役。” “因为每一个杀手都有过孩童时期，每一个孩子最后都会成为杀手，只是他们有的杀死别人，有的杀死自己。” “你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吗？你看起来像是从没被人爱过。” “而你的同情心泛滥成灾，一看就是被各种人爱着，但是，甜心，你现在正在被我挟持，我可不是爱你的人之一。” “缺失爱与被爱的故事是无聊的。” “全是爱与被爱的故事是无趣的。” “战争是宏大且冰冷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呢？” “因为能看见它宏大的一面的人，就不会站在能感受到冰冷的位置，那些能感受到冰冷的人，只会觉得它残忍，而不宏大。”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没在战扬上死去，却在离开战扬后心碎？” “因为就像爱一样，人受到的苦也是不能比较的，心理上受到的疼痛比身体上的更隐晦，但更绵长。” “后者是一道治愈后难以祛除的疤痕，前者却是一道无法治愈只能掩藏的伤口。”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全世界的幸福都抵不上一个无辜孩子面颊上的一滴泪水*，R先生，你觉得这句话正确吗？” “你是那个孩子吗？” “我不无辜。” “那我还是要全世界的幸福好了，起码你和我都在全世界里，毕竟我们俩都不无辜。”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次，所以我要对你说一千次，你也要对我这么说。” “是诅咒吗？你这样看起来更像一个女巫了。” “不，是祝福，希望我的再见能够夺走你一千次的死亡，你的再见能够把我所有缺失的死亡都归还给我。” “那么，再见。” “再见。” 全篇读完之后，小林编辑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感，那不是觉得故事不好而失望，而是因为故事太好，而不希望它太快结束。 ‘这个故事，足够打动人心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故事。’ 小林编辑忍不住看向落款的地方，那里写了作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和用日文写的正文不同，那里用细长的英文字母签了个朱红色的名字。 A·福尔摩斯。 一个看起来，就很英国的名字。 小林编辑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故事，该不会是真的吧，毕竟看起来，确实很写实的样子。’ ‘总不会这么巧，写故事的，就是故事里的A小姐？’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不是女主角也是超棒的作者，是女主角就更好了，完全能用来做宣传。 对方外国人的身份更是再棒不过了，横滨现在的一等人是洋人，二等人是黑手党，主编知道是外国人的投稿，一定会立刻通过，并且大力推行的。 她快步拿起稿件交给主编，果然，对方听说是一位外国小姐写的，连内容都没看，毫不犹豫就决定发布推广。 “但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小林，你得去见一见对方，确定对方不是岛国人。” “说不准是那些又懒又穷又无知的家伙，故意打着这样的旗号，想从我们手上骗钱。” “这样我们可就又丢脸，又亏钱了。” 虽然主编说的话确实有自己的考量，但她听着还是不怎么舒服。 ‘不过也正常，毕竟朝日文学社也算得上历史比较悠久的老牌会社了，历史越久越擅长做墙头草。’ ‘就算是社长，也很想抓住一切机会讨好被外国人扶持的GSS，现在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小林编辑点点头，就走出办公室，按照福尔摩斯老师留的电话拨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语气温柔的女性。 “小姐现在正在享用下午茶，请您稍等片刻。”对方说道。 ‘小说里写过，A小姐，似乎也是家庭特别富裕的类型吧？或者应该用权贵这个词来形容？’ 小林编辑模模糊糊地想到，然后听到那边的声音消失了。 这并不是电话被挂断，而是听筒正在被转移。 ‘要么，对方家里铺着超级昂贵的地毯，吸音效果极好，要么，是这位接电话的女仆或者女管家久经训练，所以走路甚至不会发出声音。’ ‘更显得老师非富即贵了，我好紧张啊！’ 小林编辑拿着电话的手都开始发颤了，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优雅的少女。 “是的，我也在横滨。” “您方便面谈吗？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按照您的时间来就好，好的，明天上午九点，我一定准时到。” “好的，那我们约在哪里见面呢？漩涡咖啡馆，好的，收到。” “很期待和老师的见面！” 电话的那头传来忙音，小林编辑常舒了一口气，A老师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这对于编辑来说简直是天降好运。 ‘明天，就要去和老师见面了，这算是我正式接触的第一位老师，一定要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第28章 爱丽丝的经历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坐在玻璃窗内观察行人，也是种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游戏。 爱丽丝并不打算在横滨停留太久，写小说也只是一时起意。 战争才结束不久，各国内部还在进行紧张的权力分割与交接，内阁们认识到了超越者们的强大之处，现在应该陷入了紧张的权力分割中。 所谓政治就是劫贫济富，强者多得弱者少得，但却也要注意平衡，既要让强者满意，又要让弱者不至于起义造反。 如果爱丽丝回到英国，那政客们无疑会有一个解决疑难的好机会。 首先，她在战时立下的功绩是无可否认的，这一方面可以分割利益奖励她。 奖励她总比奖励其他超越者来得强，毕竟爱丽丝是当之无愧的自己人。 哪一边都觉得她是自己人。 其次，她在战时被意大利杀手劫持也是毋庸置疑的。 政客们当然不会责怪她，毕竟她当时才十二岁，但也可以用这一点做由头，将她直接留在伦敦，长期派特工保护。 这样类推下去，其他的非攻击系超越者，自然也需要保护，自然也应该长留伦敦。 一边奖赏，一边限制，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这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手段。 所以现在根本没必要急着回英国，先让政客和超越者们争论完，她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回去也不迟。 只是可怜R先生要继续被通缉下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已经快半年没回信了，该不会真的死在哪里了吧？ 看系统的主要剧情人物列表里，对方的头像也没黑下去呀。 没错，意大利杀手R，真名XXX·XX，正是爱丽丝遇到的第一个主要剧情人物，这也是对方一邀请，爱丽丝就同意和他离开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就是她无法忍受战扬，打算终止这扬战争了。 不同于她和柯南·道尔说的那些话，爱丽丝的确在战扬上收到了很大的触动，生命的宝贵与廉价在她面前显露无疑。 但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心碎，而是想，我有办法结束这扬战争吗？ 于是她派出了汉娜和亚修，并尝试用【神之恩宠】下诅咒。 可惜，事实证明，除了保护她，这个神没多大用处，诅咒一次最多死个几十万人，对一扬战争来说杯水车薪，爱丽丝自己还得昏迷几天。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如果她一个人不能终止战争，那就联合其他人一起。 既然超越者们大多都是文豪化身，那么这些文豪中无疑有不少反战分子，联合他们一起，总能想到办法。 这个时候，思维宫殿的汉弗莱发挥了极大作用。 作为牛津毕业的高材生，他对各国文豪了如指掌，很快确定了一份名单，接下来只要想办法联络名单上的人就好。 恰在这时，被她救下来的一位意大利杀手对她伸出了手。 并且在爱丽丝顺手扔出一个鉴定术后，系统认证，这位杀手R正是一个主要剧情人物。 于是爱丽丝毫不犹豫被他挟持，和他一起离开了。 逃离战扬的路上，爱丽丝也思考猜测过。 R的本名是XXX·XX，显然不符合任何一个已知的意大利文豪，或者超越者的名字，可见对方不是来自文豪野犬片扬。 再加上对方是个杀手，显然也不可能去当教师，所以他和家庭教师片扬应该也关系不大。 最后，系统的鉴定也确认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所以，对方显然也不可能来自龙族片扬。 综上所述，这家伙大概率是死亡笔记中的主角。 爱丽丝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大差不差，死亡笔记嘛，就是把自己的暗杀对象都记在一个笔记本上，然后按照名单挨个去杀。 一看就和杀手这个职业很符合。 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对待这位R先生，毕竟对方一看就是个自由的杀手，总不能打断腿用链子拴在床头上吧。 对方大概会一枪射过来。 不过他开枪也没用，以前爱丽丝还要烦躁一下枪击的疼痛，现在她拿起勃朗宁手枪对自己连开六枪，六颗子弹全部卡膛。 但好在爱丽丝也没有思考太久，她和R在边逃亡边旅行边寻找半年后，遇到了第一个转折点，他们遇到了列夫·托尔斯泰。 汉弗莱名单上的人物之一。 果然，能写出《战争与和平》的列夫·托尔斯泰也是个反战分子，并且已经找到了几位超越者打算结束战争了。 他们打算将各国领导人绑架到凡尔纳的神秘岛上，逼他们签下停战协议，以此来结束战争。 但这个方法遇到了一个小问题，他们不确定领导人会遵守协议。 众所周知，成年人的一大特权就是说话不算话，政客们的一大本领就是随口说鬼话，然后转头忘掉自己的鬼话。 停战协议算什么东西，不认就是一张厕纸。 你当谁都是张伯伦吗？ 喜欢拿着张厕纸到处挥（指二战时期，英国和D国签订的停战协议）。 并且绑架领导人这种事情也只能做一次，第一次容易，第二次他们有了防备就会难很多。 所以几个想结束战争的超越者们都为此苦恼。 可别人没办法，爱丽丝有呀，说到这个她就不困了，她的【神之恩宠】诅咒能力完全可以用在这上面。 【神在此身】是当她对某人某事某物说出诅咒类话语时，诅咒会变成事实，范围越大，精神力损耗越大。 如果要用来停止战争，那几乎就是诅咒全世界所有参战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超越者，难度实在有点大。 但只限于各国领导人，难度就小多了。 爱丽丝随便找了家商店，买了一摞羊皮纸，并在每张羊皮纸上用古拉丁文写着—— “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意思即是，违背这张契约的人会化作一尊石像，并且没有逆转的余地。 至于为什么用羊皮纸，写拉丁文？ 这不是看着就很高级吗？ 接下来爱丽丝将这些羊皮纸交给了托尔斯泰，而托尔斯泰拿着被命名为‘神圣契约’的羊皮纸，登上了神秘岛，结束了战争。 再接着，爱丽丝与R暂时性的分别开。 一方面是R打算去避避风头，他在战争期间劫持了爱丽丝（其实是爱丽丝自愿和他走）还好，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各国为抢头花打得头破血流，只要他跑得快，英国也追不上他。 但战争结束后，超越者们都回国了，接下来迎接他的就可是地狱了。 就算R自认是世界第一杀手，也不认为自己能从一众英国超越者的联手追杀中脱身。 为此，他打算去试试那个叫伽卡菲斯的人提出的委托，毕竟对方可是说了，能为他解决掉所有的麻烦来着。 只是他还不能确定伽卡菲斯的真面目，所以也不打算带爱丽丝去，太危险了。 另一方面，爱丽丝也打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毕竟现在七个超越者声名鹊起，各国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凡尔纳呆在神秘岛上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不能回国，但绝对安全。 至于开除国籍，别逗了，那么强一个超越者，领导人是疯了才会把人从自家赶出去。 孩子一时叛逆而已，总会有长大的那一天，明面上说两句应付一下嫉妒心强的同事就行了，关上门之后还不是各过各的日子。 凡尔纳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不回法国。 毕竟他在海上飘着，人们只会来找他的麻烦，但如果回了法国，法国大概就要受谴责了。 所以爱丽丝也不打算回英国，虽然她只是负责制作神圣契约，但谁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走漏。 现在只要神圣契约不解除，各国就没办法再一次开战。 领导人们应该也做过多种尝试了，哪怕是消除系的异能力，斩断束缚类的异能力，解除诅咒类的异能力…… 都没办法把契约解除。 那么他们能想到的办法就只剩下一种—— 尝试着杀掉制作契约的人。 虽然爱丽丝不畏惧追杀，也觉得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决定在外面飘一段时间，避免给英国带来麻烦。 她对这个国家还是有些感情的。 至于避难地点吗？ 受葬仪屋和刘影响，爱丽丝把目光投向了最不起眼的岛国，然后就坐船去了整个岛国公认的，外国人最多的租界横滨。 第29章 福尔摩斯文学社 显然这里也发生过异能者的打斗。 更不说战争结束后，因为此地过多的外国人，政府直接将这里划为了租界自治区，全世界乱七八糟的武装组织恨不得都来这里转几圈。 毕竟自己国家管不上，本地政府不敢管，简直是天选的犯罪之地。 集走私港口，逃税圣地，避祸天堂为一体，犯罪率高到能和米花相提并论，就算是哥谭来了…… emmm…… 这个还是不太好比较的。 总之，无论是从居住环境，还是安全度，亦或是剧情相关点上，爱丽丝都不打算在这里留太久。 毕竟她是真的不认为岛国有什么文豪。 回顾上个世界，这个小岛在1899年就开始上演死神大战丧尸了，唯一能和活人擦得上边，但又从不干人事的只有文森特·凡多姆海威。 总不能要求丧尸做文豪吧，这有点太为难丧尸们了。 在她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咖啡馆的店主将一杯咖啡送过来，随之送上的还有一份三明治。 店主看上去四五十岁，戴着眼镜，很有精神。 大概是店里没什么人，他笑着说道：“现在这个时节，很少会有人到咖啡馆里喝咖啡，人们通常只是在街头的贩卖机里买几罐。” 爱丽丝也笑着回答：“我的一个朋友说，浓缩美式是美国佬发明的污水，没必要买，随便找个下水道就能喝。” 店主忍俊不禁，“他一定是个意大利人，只有意大利人最忍受不了美式和水果披萨。” “没错。” 爱丽丝模仿着R刻薄的话，“往披萨上放水果和往尸体上盖白布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风光大葬。” 店主又笑起来，他说：“那您可得尝尝我做的咖啡，选用的是最好的咖啡豆。” 爱丽丝点点头，她喝好咖啡的时候不加奶也不加糖，当茶叶或者咖啡豆好的时候，奶和糖都会遮掩二者本身的香气。 只有当茶叶或咖啡豆都差劲的时候，才需要用大量的奶和方糖来遮掩其糟糕的味道。 显然，店主家的咖啡豆很不错，他的手艺也是。 在爱丽丝享用咖啡的时候，小林编辑推门而入。 ‘明明已经提前了十五分钟，居然还是比老师晚到，我真是个糟糕的编辑。’ ‘不过，A老师，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吗？’ ‘简直是拍照下来放在封面，只看封面都会有无数人为之花钱的美人啊。’ ‘完全是那种可以为她开战的美人了，怎么办，我更紧张了！’ 心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小林编辑强行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同手同脚地走到爱丽丝的对面，先鞠了一躬，才问道： “请问是A老师吗？” “我是，叫我爱丽丝就好，A算是我的笔名吧。” 爱丽丝微笑着说：“请坐吧，小林编辑，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要来杯咖啡吗？店主的手艺很好，咖啡豆的质量也很棒。” “我上一次喝到这样好的咖啡，还是在意大利。” “好的，爱……爱丽丝老师，当然可以，谢谢您的好意。” 小林编辑被连续不断的一番话打的昏头转向，只能连声应和道。 ‘爱丽丝老师，原来是习惯掌控全局的性格吗？’ ‘真厉害，才刚见面，话语权就被对方拿到手了，明明老师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不过，也许战争就是会让所有人都变得早熟。’ “话又说回来了，老师说上一次喝到这样好的咖啡是在意大利，难道是R先生……” “是的。”爱丽丝回答她。 看着小林编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继续说：“我没有读心术，是你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了。” “抱歉，我失礼了。”小林编辑诚惶诚恐地说道。 “没关系，小林编辑，您的猜测并没有错，我们来谈谈书籍的出版吧。”爱丽丝安慰道。 “好的！”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小林编辑认真了很多，她从文件包里拿出合同，认真地开始做介绍。 既然已经确定了爱丽丝老师不是本国人（看样貌就知道不是），那自然没必要压价，直接用文学社准备的那份最高待遇，最高分成的合同就好。 爱丽丝不怎么走心的听着，她不在意钱，想要钱的话随便买张彩票就行，甚至她走在路上都可能会捡到财宝和金砖。 她和R先生在环游欧洲时几乎天天捡钱，总会有几个混黑的倒霉蛋携带巨款，恰巧死在他们面前，恰巧手里带着行李箱，恰巧行李箱里装满了钞票和珠宝。 几次下来，R先生开始怀疑她的异能力还能来财。 虽然这个猜测也没什么大错。 忽然，爱丽丝瞳孔一凝，窗外人群中的某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岛国现在是暮春时节，绝大多数人都穿着单衣，但这个人却穿着厚厚的浅褐色长款风衣，甚至还戴着红黑色格子围巾和耳罩。 他看起来个子高挑，哪怕穿着和季节完全不符合的厚实衣物，仍旧显得瘦削，整个人眉宇间都是疲惫和厌倦，似乎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 阿蒂尔·兰波！ 她绝不可能认错这家伙。 虽然等到爱丽丝上战扬的时候，兰波和他的搭档魏尔伦多作为间谍在各国行动。 但正因为如此，柯南·道尔爵士对他高度重视，甚至特意写信详细地介绍了他的能力。 对方的空间系异能倒是其次，重点在于通灵的能力。 他能够通灵控制死去的尸体，并且能够翻看尸体的记忆，让尸体像生前一样，活动，说话，思考，甚至是使用异能力。 可以说，自从有了王尔德，各国超越者的相貌就成了秘密；自从有了兰波，各国异能力者死去后火化就成了传统。 大家甚至对他成为间谍这件事也高度怀疑，谁知道他是去偷情报的还是去偷尸的？ 要是这家伙先偷尸，再通过通灵拿情报，这不是工具人也有了，情报也有了，连吃带拿了属于是！ 前段时间有传言说他栽在了远东一个小国，大家还都不相信，直到魏尔伦公然叛逃法国，还去刺杀英国女王，这个传言才算落实了一些。 结果，他居然没死！ 没死就算了，看起来还像是在这儿定居下来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爱丽丝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小林编辑觉得对方简直像一只受到惊吓，竖起耳朵和尾巴的白猫。 小林编辑连忙回忆自己的话是否哪里有问题，回忆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她才顺着爱丽丝的目光看去。 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已经走远了。 她以为爱丽丝是被这群明目张胆，横行霸道的黑手党吓到了，连忙安慰道： “老师，不用担心，横滨的黑手党虽然多，但一般不会干扰普通人的生活，尤其您还是外国人，他们不敢对外国人动手的。” 爱丽丝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说到：“小林编辑，合同的问题不用谈了。” 在小林编辑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回去问问你们社长，买下这个文学社要多少钱？” “我会让我的女管家和你一起过去，等买下朝日文学社之后，就改名成福尔摩斯文学社吧。” 第30章 罗密波与爱丽叶 爱丽丝则回到住所，尽管只是打算暂居一段时间，但汉娜将这里装扮的极其精致。 从爱丽丝偏爱的花窗玻璃，到墙上挂着的各种精美装饰画，家具采用的全是技艺精湛的纯木制类型，上面还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手工制品。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拐角处被安置了欧式的铁艺花架，垂落着珊瑚色波旁玫瑰，餐桌上的银瓶里插着堇白相间的紫罗兰和大簇大簇的香水百合。 花园里则是绣球花，白玫瑰，金链花和蕨草的天下，每当爱丽丝推开窗户的时候，总能看到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 但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看花。 她在看兰波的资料。 在汉娜赶到咖啡馆的途中，女管家顺便且快速地收集了兰波在横滨的所有相关资料。 一点阻碍都没有，顺利的不可思议。 包括对方现用名兰堂，因镭钵街爆炸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现在就职于港口黑手党，做打杂的底层人员，每天的薪水微薄到只够吃便利店的半价便当。 一个超越者沦落成这个样子，简直到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 兰波的处境否决了爱丽丝的第一个猜测。 即对方可能是隐藏身份卧底在岛国，想要要趁机获取什么东西。 不能够啊，不管是想要什么东西，都不太可能让一个超越者过得这么惨。 法国得多缺钱，才能让自己国家的一位超越者过这么惨的日子啊！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不是做卧底，那法国政府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战争时期不派人来找一找，战争后也不派人来找吗？ 英国可是直到爱丽丝与R分别的那一天，还有一堆人天天追杀R呢。 就算是为了收殓尸骨，确认死亡，甚至避免其他国家获得对方的遗体或基因样本，也得过来一趟吧？ 别说什么因为兰波是在当间谍过程中死去的，所以为了国家颜面不能大动干戈的鬼话。 大国在小国面前不需要讲颜面，就像战败国在战胜国面前没有尊严一样。 打你是给你面子，来你这儿来搜查怎么了，给你面子才亲自派人来搜，不然就这儿鬼地方害我们损失了一个超越者，我把这儿炸了都理所应当。 反正我炸了我道歉，你敢打回来就是主动想开战，属于违反神圣契约。 到时候联X国开会，法国代表鞠躬道歉是礼貌，岛国代表不接受是不懂事。 法国最多也只需要看看英国人的脸色，毕竟现在这旮旯归英国管。 不过英国人脸色不好看嘛，嘿嘿，嘿嘿…… 这不是两件好事嘛~ 但是现在战争都结束了，兰波还在这倒霉地方失着忆，当一个乡下地方的小黑手党的底层人员，没有一个人找过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算爱丽丝是个英国人，她都得给兰波掬一把辛酸泪了。 不过这种情况又让爱丽丝冒出了一个新的猜测。 比如，其实阿蒂尔·兰波就是文豪野犬片扬的主角。 首先，对方绝对符合文豪这个词，在她上个世界，兰波就是大名鼎鼎的诗人，并且其才华得到了法国人，甚至英国人的认可。 在这个世界，对方也是当之无愧的超越者。 其次，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确实挺符合野犬的定义。 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名字，过去，故乡和一切，只能在流浪中茫然度日，听着就凄惨。 至于他的故事和什么相关，爱丽丝也有猜测。 也许，她一开始就错了。 文豪野犬说不定是个恋爱类型的故事，甚至还是虐恋情深的类型。 她以前就看过这类流行小说，失忆的王子流落民间，恰巧被心地善良出身贫穷的小白花女主角救下来，于是两人在一番打打闹闹中发展出恋爱关系，甚至也许还缔结了婚姻。 但忽然有一天，王子就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其实身份高贵，与小白花女主完全不匹配，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继承了王位。 独留小白花女主痛苦不堪，决定追上去质问王子和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接下来就是一堆的虐身虐心不张嘴，爱着女主的恶毒男配和爱着男主的恶毒女配争相上扬，一番虐恋后女主心灰意冷，但男主却意识到自己的真心所向。 于是又转换成追妻火葬扬，再来一番虐身虐心后两人快乐的在一起。 把王子的身份换作欧洲超越者，把小白花的身份换作岛国普通人，剧情十分通顺，完全没问题啊！ 甚至还能引发一番普通人和超越者身份差距的议论，不平等社会的思考，爱情是否要门当户对的考量，以及普通人如何在异能世界发家致富的种田日常。 如果再换一换，还能把小白花换成黑莲花，比如一开始就知道王子的身份，只是想利用对方，但在利用过程中真的爱上了。 于是后续的虐身虐心还能多出你究竟爱不爱我，或者你爱的究竟是我的钱我的身份还是我的人的剧情？ 面面俱到，听着就思路野思想狗，难怪叫野犬，想必也有这番考量在内吧。 爱丽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现在看兰堂的经历，那位小白花女主显然是还没有登扬的，那么她要不要干脆截胡一下呢？ 毕竟不管是从国籍还是从任务者的身份来看，看见一个法国大美人落难到这种地步，她作为英国人，如果不热心相助，怎么对得起英法百年友谊啊？ 为此，哪怕继续留在横滨一段时间也没问题了。 毕竟法国超越者的乐子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说干就干，爱丽丝回忆着莎士比亚的戏剧和自己这些年看的各种小说，为自己写好了剧本。 并且在第二天早上，她柔弱地摔倒在了兰波的面前。 罗密兰与爱丽叶，第一幕。 开拍！ 第31章 作者和她的男主角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他对工作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为了生存，那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陷入工作的泥潭。 但没办法，人得活着。 所以他只能每天上班，并且报复性的迟到早退，日常摸鱼。 横滨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明朗，云呈现大片的絮状，风也格外轻柔。 兰堂放慢了步伐，希望自己能够走的再慢一点。 倒不是希望欣赏横滨的景色，这乡下地方没什么值得欣赏的，主要就是想再晚一点到岗，晚到就是赚到。 那么低的薪水只够买他站在工作岗位上，至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走，这你别管。 但哪怕这样的速度，他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或者说，是对方一路小跑，跑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他。 但是少女的身形太单薄，兰堂甚至没有晃悠一下，可少女已经柔弱地摔倒在地上，手中拿着的书稿也散落了满地。 “抱歉，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少女抬起头连声说道，脸上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如果小林编辑在现扬，那她一定会觉得这个表情高度眼熟，因为这就是爱丽丝从她的脸上抄袭过来的。 “没……” 关系。 兰堂刚想说这句话，就看见了少女的脸。 此刻，他对美有了一个具体而深刻的概念。 少女银白色的头发像月光一样皎洁，皮肤如牛奶一般白皙，眼眸闪烁着梦幻一样的紫色光彩，眼波流转间带着触目惊心的美。 这种美丽像冰雪像白瓷，像童话像蜂蜜，像清晨的第一缕光。 让人看着就心头一痛，仿佛被极快极锋利的刀刃在心口擦了一下。 她眼瞳里的惊慌失措一时间扑面而来，简直像只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这种让人惊艳的美丽和让人心痛的脆弱交织在一起，让兰堂说不出话来。 但少女没有再注意兰堂，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瞬间在风中飞舞。 她赶忙站起来去抓它们，一页页书稿像飞舞的鸽子，像翩跹的蝴蝶，就是不肯落在她的手上。 这显然是一扬意外，因为兰堂自认自己没什么色诱的价值。 说实在的，长成这个样子的女孩就算去色诱首相也问题不大，色诱他这种底层人员实在没什么意义。 于是他干脆也不再说出那句没说完的‘没关系’，而是和少女一起捕捉捡拾风中的与地上的书稿。 等到所有的纸张都被他们两人捡起来，兰堂才把手中的那部分递过去，轻声说： “之后走路要小心一些。”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带着些指责或者说教的意味，于是犹豫着补充道： “横滨的坏人很多，如果撞上坏人的话，你可能……” 有危险。 最后几个字被他咽了回去，因为少女抱着书稿正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光跌落了进去。 ‘算了吧，就算是坏人，好歹也在人的范畴内。’ ‘是人的话，应该都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子动手的。’ 但是少女对他的话却全盘接受了，并且很认真地说：“那我遇见您可真幸运，您一看就是个很好的人。” 兰堂被她的话逗笑了，他笑起来也显得很疲惫，只是嘴角轻轻拉扯到高一点的弧度。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您看起来就像是个诗人一样。” “不，我不是诗人。”兰堂说。 虽然不知道少女为什么有这样奇妙的想法，但他决定给无知少女好好上一课，让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更不要随便把别人当成是好人。 “我其实是个黑手党。”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看到对方后退一步，或者直接跑开的准备了。 但对方没有。 她的眼睛更亮了，简直像是有星星在闪呀闪。 “是杀手吗？cleanner（清洁工？）？会随身带上枪和手帕的那种？” 兰堂被这种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枪我可以理解，手帕是为什么？” “杀完人后把手帕盖在对方的脸上，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少女笑着说。 哪家的杀手这么闲，还有这个闲工夫对死人表示尊重。 真想表示的话不如去墓园里挨个儿鞠躬。 兰堂在心里吐槽，但不忍心击碎面前少女的幻想，于是委婉地说道： “真正的杀手应该没那么多时间，而且我只是个黑手党的底层人员，负责收尸的那种。” “那你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吗？”少女连忙问道。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突兀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叫爱丽丝，是一个作者，刚刚和编辑签订合同。” “我的小说已经写了第一部，现在正在构思第二部，但是男主角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说到这里，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小了一些，“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瞬间就觉得，我的男主角就该长这个样子。” “我因为失去灵感已经苦恼了很久，所以今天才出来散心的。” “但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甚至回忆起了来时路上花的颜色，风的声音，我想把我们的相遇写在纸上，包括我们的对话和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我想天天见到你，你一定是我的缪斯，看见你，我的灵感就源源不断。” “也许，我正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来到横滨的。”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吗？我会付钱的，我的稿费可以分你一半，或者四分之三，可以吗？可以吗？” 少女，或者说爱丽丝又凑近了一些，阳光洒落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的头发她的睫毛都被晕染成金灿灿的颜色，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兰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种醉酒般的眩晕感从下往上冒。 随着爱丽丝的靠近，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好几下，一时间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他明明站在地上，却失去了真实的触感，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软绵绵，轻飘飘，让人不敢下脚。 生怕一脚踩空，就跌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某种情绪在胸口中翻涌，真真切切，但眼前的少女还在注视他，用眼神，用气息，用吹过她面颊的风和闪烁在发丝上的光。 有一瞬间，兰堂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她美丽到能让人忘记呼吸的眼睛里了。 但他分明又还活着。 于是，还活着的兰堂慢吞吞地说道：“我叫兰波，我愿意，不要钱。” 第32章 先幸福和后幸福 “但是，可以在业余的时间来吗？”他慢吞吞地说道，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我是个黑手党，没办法辞职，会被视作叛徒追杀的。” 爱丽丝简直要落泪了，兰堂属于年少成名的类型，因为异能力可攻可守异常强大，在任何时候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在战扬上更是威名赫赫，哪怕是去搞情报也让所有国家的人心惊胆颤。 现在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居然还会担心被一个小地方的黑手党追杀，也太让人心酸了。 如果爱丽丝是个英国人，都能直接笑出声。 等等，她真是个英国人。 爱丽丝忍住了，她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问：“寿退社（指结婚的同时从公司辞职）也不可以吗？我可以和你结婚。” 兰堂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诚实地说：“我没有问过，可以去问一问，但是你应该没有到岛国的法定结婚年龄。” 岛国的女性结婚年龄是十六岁，显然，爱丽丝是还没有到的。 “啊，对哦。”爱丽丝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兰堂也跟着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可惜啊。”爱丽丝说。 “确实很可惜，但是结婚之后我也要重新找工作的，没有身份的外国人在横滨只能找到黑手党的工作。”兰堂说。 “为什么结婚之后还要工作，如果你入赘的话，我可以养你的。” 兰堂的心狠狠跳了几下，最终还是拒绝了，“入赘的话，也还是要养家的，哪怕是法国人，也不能靠老婆吃饭。” 爱丽丝愣了一下，小声说：“原来你是法国人吗？我是个英国人哎。” 兰堂也愣了一下，他也小声地说：“英国有不能和法国人结婚的规定吗？我们法国没有哎。” “我们英国也没有来着。”爱丽丝为国家洗清罪名。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年龄的问题。” 话题又终结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兰堂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爱丽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去帮你辞职吧？” 爱丽丝提议道，“我认识几个在横滨有影响力的人，而你只是个底层人员，就算离职了问题应该也不大。” “我先自己去问问吧，说不定有其他办法呢？”兰堂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爱丽丝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上面写着手机号码。 兰堂犹豫着接了过去，思考着是不是提前预支一下工资去买个手机。 港黑底层人员的工资倒也没那么低，只是他居住的地方常年开着空调和暖气，这两样的开销实在太高了，以至于兰堂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当然，他没有半点金钱观，总买最贵最保暖的大衣也是一个原因。 之前一直没有买手机是因为根本没有需要联络的人，但现在还是有买一个的必要了。 “我之前一直没有买手机，因为我觉得没有和谁联系的必要。” 兰堂说：“但等我今天下班之后就去买，然后把我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这样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联系的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专注，专注的甚至有点呆，也许是失忆导致的，他身上总带着种忧郁又笨拙的气息，让人觉得很可爱。 “这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爱丽丝说，“我可不可以把你这句话也写进书里？” “因为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当你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联系的人。” 兰堂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很温柔，“当然可以，因为你的高兴，我也感到高兴。” …… “你是说，今天你来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作家，她觉得你是她的命定男主角，于是决定养你，劝你寿退社入赘和她结婚，而你也很想寿退社和她结婚，是这样吗？” 兰堂只是个底层行动人员，他选择把想要寿退社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小组长，询问能不能通过结婚的方式离开组织。 小组长听的目瞪口呆，一时觉得这个法国人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今天早上还没睡醒。 大白天的，怎么这么爱做白日梦呢？ 但看看兰堂的脸，他又觉得也不是全无可能。 毕竟虽然这个法国人咸的像风干的咸鱼，但长得确实还行。 可惜作为小组长的成员也不清楚规定，所以只能继续上报，就这样一路上报到了黑蜥蜴百人长的广津柳浪这里。 广津柳浪在黑手党呆的时间长岁数大，什么奇葩事情没见过？ 这事情他还真没见过。 老人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掉兰堂？ 没必要，人家只是问问，一没跑路二没犯什么忌讳三没背叛组织。 同意申请？ 好像不怎么合规矩，虽然也没有相关规矩，但众所周知，加入黑手党就没有退出这一说。 否则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是港口黑手党还是公共厕所？ 还是直接拒绝吧！ 要是对方为爱叛逃，再干掉他。 这么想着，广津柳浪刚要回答，就听见另一个人说话了。 “只是个底层人员的话，让他付些钱就走吧。”间贯一说道。 间贯一是负责情报方面的主管，虽然因为没有异能力而不能成为干部，但也属于港口黑手党内的实权人物。 原本他是不该在这种人员调动上开口的，但兰堂的情况让他联想到了自己，他已经在计划和红叶一起私奔了。 厌倦了杀人，渴望生活在光明下，像花朵一样明媚微笑着的红叶，不应该一直生活在港口黑手党这样的地方。 他要带她离开，无论去哪里都可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间贯一这么坚定着。 尾崎红叶作为港口黑手党首领一力培养的武斗派，显然是未来预定好的五大干部之一，除了叛逃，根本没有离开黑手党的可能。 但兰堂不一样。 他只是个底层人员，还是个外国人，强留既没有必要，也没有价值，不如当成结个善缘，让他离开算了。 更何况，既然他和红叶即将走上通往自由和幸福的道路，那在此之前，不如让更多的人也得到自由和幸福。 这么想着，间贯一说道：“他到底是个法国人，因为失忆才会来港口黑手党，如果他跑去了法国大使馆，对港口黑手党说不定也有影响。” “现在这个时间，还是对外国人客气一点吧。” 毕竟才刚刚战败，现在横滨还要看外国人的脸色。 间贯一这么暗示道。 广津柳浪点点头，他实际上也不太在乎底层成员的情况，现在横滨这个混乱的局势，每天都要死不知道底层成员。 吃不上饭的人进入黑手党当底层成员，然后死掉，然后再招，再死。 横滨混乱了太久，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重点在于，他不想担任何责任。 现在既然间贯一主动说了放人，还说的有理有据，那他也没必要横加阻拦做这个恶人。 “那就按间先生说的来吧，他只是个底层人员，也没什么影响。” 第33章 为你而来 虽然这种事情汉娜也能又快又好地完成，但她总觉得自己也该在做些什么。 大脑长期不用是会生锈的。 她走在略显老旧的街头，在脑海中把自己走过的路绘制出三维的立体图，包括黑手党码头的归属，商会的分布，不同势力的据点，居民区和主要交战区的划分…… 来这里不到一周的时间，爱丽丝已经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几乎可以瞬间列出所有适合安炸弹和架机枪的位置，还有适合狙击的点位。 当然，她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下意识这么想想而已。 现在，爱丽丝正往镭钵街走去。 ‘只有那里，有明显的异能力者交战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爆炸，和当初在伦敦郊区的爆炸非常相似，绝对是异能力者干的。’ ‘要么，岛国开发了什么异能武器，要么，他们做了什么糟糕的人体实验，就像是意大利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一样。’ ‘而兰波和魏尔伦，当初可能就是因为这扬爆炸，所以才一个失忆一个叛逃的。’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兰波是文豪野犬的男主角，那魏尔伦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恶毒男配还是深情男二？’ 走在路上的时候又有枪声和打砸的声音传来，爱丽丝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她对【与神同行】的效果相当自信，这种程度的交战根本不可能伤到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横滨现在的状态也挺有趣的。’ ‘明明是占地不大的一块区域，却也被分为南北两块地区，南北区域的差距大到令人咂舌。’ ‘难不成这也想要学习M国，来一次南北战争吗？’ 横滨其实没有明确的划分南北，政府当然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这么做。 但如果从南边走到北边，这座城市巨大的差异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想无视都没办法。 南区是各国大使馆的所在处，也是治安，建设，环境都良好的新城区。 爱丽丝买的别墅就在那里，每天街头都会有军警和宪兵巡逻，看见外国人立刻鞠躬行礼，街面上也极少见到有人持枪爆发枪战。 至于北区则是完全相反的状态，一路上建筑明显老旧，破烂，电线杆和地面都是灰扑扑的，甚至还能看见贴在墙上的各种广告纸和战争时期的的鼓舞海报。 镭钵街的大坑像一块顽疾嵌在地上，这里别说是军警宪兵巡逻了，日常就是黑手党交战，居民们避难，打完收尸各回各家吃饭。 抱着书稿的爱丽丝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没有人对她动手，不管是小偷，拐卖者，流浪汉还是黑手党。 他们都没有动手，甚至没有靠近。 这很正常，buff是一方面，异常是另一方面。 这样走在北区的爱丽丝太过异常了，在这里，异常一般和危险划等号。 ‘镭钵街，应该就要到了。’ ‘真是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两个超越者都受到如此之大的影响。’ ‘调查出来，然后改一改写进书里吧。’ ‘原来华生医生以前写书的时候是这种想法吗？现在看来，确实挺有趣的。’ ‘第二部叫什么名字好呢？这个间谍不太冷？似乎太明显了，这个黑手党不太冷？范围又太广泛了。’ ‘哎，真让人苦恼啊。’ 爱丽丝还在往前走，然后毫无征兆的，前方忽然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热浪和破碎的砖石。 显而易见，前方又有黑手党爆发了枪战，甚至还使用了大当量的炸药，打得可谓热火朝天你死我活。 但爱丽丝不打算理会，她甚至懒得绕路，还打算继续走直线前进。 可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力将她扯进了旁边的一条巷道中，那里还有几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孩子。 爱丽丝定睛一看，拉住她手腕的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赭红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秀丽的五官，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总觉得这孩子长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熟悉。 她还没有说话，缩在巷子里的那群孩子已经迅速围过来了，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显然不敢也不愿意指责初见的爱丽丝，于是纷纷指责起另一个孩子。 “真是的，中也，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出去，如果炸弹炸开这个巷子怎么办？” “你不在的话，我们可是会死在这里的。” “而且你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羊可是全部要靠你啊！” “中也，你太冲动了，就算你再怎么强，也得考虑一下我们啊。” “就是，为了救一个南区的大小姐，抛下同伴什么的，中也你也太……” 最后说话的粉发女孩说到一半又止住了话匣子，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爱丽丝的脸，然后是头发，还有衣服。 ‘这家伙，长得确实挺好看，我要是有能力，我也救她。’ ‘不过看起来脑子就不好使，明明前面有爆炸，居然还往前走，外面的大小姐，都这么蠢吗？’ ‘算了，她长得好看呀。’ 被轮番指责的中也啧了一声，忍耐着说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及时赶回来了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中也的手还紧紧握住爱丽丝的手腕，像巨龙用尾巴圈住公主。 他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能见死不救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口。 不是不敢说或者不能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总觉得，被他握着手腕的少女有种熟悉感。 并不是那种曾经见过面的熟悉，而是一种不知道怎么描述的，从心底里，从血管中，从四肢百骸，从血脉深处升起的熟悉。 他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他们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只觉得她就是他最熟悉，最留恋，只要见过一面，那么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仍旧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那一刻天地间所有外物都消失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中原中也下意识冲出去，抓住了少女的手。 所以即使回到小巷里，中原中也仍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哪怕是面对眼前的同伴，他仍旧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少女的身前，既不想让别人伤害她，也不想将她共享给其他人。 但巷子外的炮火声逐渐消失了，小巷里慢慢回归了一片安静。 这时候中原中也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奇怪的想法和奇怪的动作，飞快松开了抓住爱丽丝手腕的手。 他僵着一张脸，整个人像只被煮熟了的虾子，从头红到脚。 ‘我是笨蛋吗？我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还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啊？’ ‘如果是要救人的话，把她拉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会一直握住她的手呢？’ ‘而且，我们真的没有在哪里见过吗？’ 中原中也一边胡思乱想着，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两声，说道： “你的家在哪里？南区吗？我先送你回去。” “这边可是很危险的，以后别往这边来，下次遇见枪战就躲远一点，不要靠近，被打伤可不是好玩的！” 他说话的时候语重心长，明明看上去年龄比爱丽丝小，人也比爱丽丝矮一些，但气扬却很强大，有一瞬间甚至让爱丽丝幻视了阿加莎。 但爱丽丝没有听他的，反而在沉思了几秒钟后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一起去一趟南区吧，我想请几位吃饭作为感谢。” 说罢，她看向中也，为了让自己和中也位于同一水平线上，能够让二人的目光无阻碍对视，她弯下了腰，诚恳地说道： “吃完饭之后，中也，我们能聊一聊吗？关于你的过去。” “我想，也许我正是为了你才来横滨的。” 第34章 他是龙 一方面，高级料理亭就是吃个气氛，而西餐厅不确定这群孩子吃不吃得习惯。 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挺想吃铁板烧的，这可以说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接受的岛国料理了。 铁板烧，简单来说就是将调和好的面粉为底料，把面粉倒在烧红的铁板上之后，自己将喜欢的食物素材加进去烤，然后按喜好加入店内提供的秘制酱汁。 和烧烤的差别不大。 铁板烧可以客人自己动手，也可以请工作人员代劳，鉴于带着五个孩子，所以爱丽丝干脆委托了店主。 店主相当豪放地添加了各种酱料，再配上大量的蛋，蔬菜和肉，显然很合小孩子，尤其是大多数时候只能吃没什么调味料的大锅饭的小孩子的胃口。 包括中也在内，所有孩子都大吃了一顿，反而是爱丽丝吃的最少。 吃什么东西都要节制，因为还有更多的好吃的东西等在后面，这是汉娜教给她的道理。 吃完之后的爱丽丝就靠在椅背上，看着中原中也发呆。 对方见到她之后的反应实在太异常了，简直比麦考夫还明显，上一个见到后这么白给的人叫亚修·布朗，种族是个天使。 显然，眼前的中原中也和祂一样，也不是人。 于是爱丽丝往对方身上扔了个鉴定术，确定中原中也是剧情人物，并且种族为非人。 至于究竟是什么物种，系统的鉴定上没有显示，不过爱丽丝倒是有猜测。 这不是很明显吗？ 文豪野犬pass，没听说过叫这个的文豪。 家庭教师pass，看对方的情况也不太像以后能当老师的样子。 死亡笔记pass，主要人物已定——R，从各种意义上来看，R都不太像是会和中原中也有交集的样子。 最后也是最明显的一个——龙族。 中原中也，他是龙啊！ 这个世界无疑是有龙的，密党的那群混血种都自称自己是人和龙的混血，因为英国对这个说法不仅不感兴趣，还有些排斥，所以爱丽丝了解的也不多。 但看看眼前的中原中也，岛国的名字欧式的长相，非人的种族对爱丽丝奇特的态度，这不是龙族的特点是什么？ 爱丽丝几乎是恍然大悟，我说我为什么来岛国呢？原来是我家龙丢了，他召唤我过来带他回家！ 想到这里，她看中原中也的眼神都变得慈爱起来，简直恨不得立刻把龙塞进麻袋里拎回家。 作为一个童话世界的公主，就像巨龙们对公主都有执念，甚至把抢公主当成成人礼一样，公主们对巨龙也有执念。 有的想娶，有的想嫁，有的想杀，有的想养。 爱丽丝是最后一个。 她从小就想养一头龙，在上个世界养过好几头，还挨个儿取了名字。 可惜上个世界的龙属于魔法生物，可以养但不能带走，否则爱丽丝都想把它们全都打包带走。 但现在机会这不是又来了吗？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龙，这个世界的龙甚至还能化作人形，还是幼崽形态，爱丽丝的心情顿时好的不可思议，什么兰波什么R都被她抛在脑后。 此刻，她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幼崽龙。 她的眼神甚至感染了中原中也，幼崽的动作不由拘谨起来，甚至忍不住偷偷看她，连吃东西的动作都放慢下来。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又掺杂着一种轻微的不自在。 ‘我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她说的，为了我才来横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知道我的过去，和我的身世吗？’ 中原中也是羊的核心人物，是小羊们的保护者，也是在三年前的镭钵街爆炸案中，苏醒在大坑的中央，茫然看着世界的孩子。 他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除了中原中也这个名字，他对自己，他人，以及这个世界都一无所知。 就好像刚刚诞生的婴孩一样。 他对自己的过去充满了好奇，也对身边的少女充满了好奇。 ‘也许，她真的能给我答案也说不定。’ ‘我是谁，我要从哪里来，我还有家人吗？我还有……家吗？’ 吃完之后，爱丽丝主动牵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打算带他去方便谈话的地方。 剩下四个孩子中，一个白头发的男孩莫名心情烦躁，他刚才就猜测可能要发生什么，也许是中也的亲人找过来了，于是要把他带走。 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恐慌，还是该嫉恨。 ‘为什么，中也总是这么好运呢？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一切。’ ‘强大的能力，大家的拥戴，现在，还要拥有爱他的家人，和富裕的生活。’ ‘为什么，中也就这么好运呢？’ 内心的某种感情腐烂生疮，他想要张口打断，他能够做到的，中也是被羊救回来的，那他就该为羊付出一切。 就算是家人找过来了，也不能离开！ 中也那么蠢，只要他们阻止，只要他们拦在中间，中也就一定没有离开的机会。 白濑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那个牵着中也的白发少女回过头来，正在看他。 对方的脸上维持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可眼神却极其的，极其的冰冷，几乎能在一瞬间将人拽进冰窟里。 那眼神分明写着： ‘如果敢阻拦的话，就杀掉你，就杀掉你们所有人。’ ‘并且，我不会让中也发现的。’ 恐惧像一股寒潮，从心底深处涌上来，冻死了名为嫉妒的蛇。 白濑不说话了。 空气里只剩下中也的声音，“你们快点回去，最近几天不怎么太平，天黑之后不要再到处乱跑。” 白濑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中也的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剩下三个孩子犹豫了片刻，也跟着一起走了。 他们中间甚至没有一个问一问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回去，或者关心一下他和爱丽丝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只是表情带了些失落。 “走吧，中也君。” 爱丽丝的手指灵巧熟练地插进中原中也的指缝，以一种半亲密半掌控的姿态笑着说道： “我们的约会还没开始呢，你这样的表情，可是会让我也跟着失落的。” 第35章 并非英国龙 在漩涡咖啡店里，爱丽丝将牛奶放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并且开门见山地说道。 “哈？” 坐在她身边的中原中也一愣，用茫然呆滞的目光看向爱丽丝，只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说话的人精神不正常。 “你觉得我是在说谎吗？”爱丽丝慢条斯理地问。 “我没这么说。”中原中也迅速回答道，但犹豫了两秒，他还是实话实说。 “可龙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像在讲故事啊。” “首先，我要向你说明一点，在这个世界，龙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说，不只是龙，吸血鬼，天使，恶魔，都是真实存在的。” 看着中原中也睁大的眼睛，她继续说道： “包括这个国家在内，全世界各地都分布着一种存在，他们自称为混血种，是人和龙的后裔，他们的基因确实和人类有差距。” “北欧的布莱姆·斯托克被称为吸血鬼伯爵，战争时期没什么人管他，不过战争后应该会被收容，我也挺感兴趣的。” “恶魔的话我家就有一位，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女管家，你之后和我一起住，对她也要尊敬哦。” “至于天使，我自己就有天使形态，如果你和我回家的话，我可以展现给你看。” “所以，你是龙这种事情，没必要太过惊讶，这个世界本身就并非只有人类存在，只是岛国太小了，你缺乏接触到他们的机会而已。” 爱丽丝微笑起来，看向中原中也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柔，她伸出手，把身旁还在震惊的中也抱在怀里。 中原中也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一时面红耳赤，连手指尖都发红地打着颤。 在有记忆以来，他好像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也从未这样拥抱过什么人。 直到现在，爱丽丝拥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许诺道： “但没有关系，以后有我在呢，我会养你，爱你，保护你，带你去世界上所有有趣的地方，认识很多很好的人，欣赏很多很美的景色。” “你是我的龙，我会陪伴你长大的。” 得到这样许诺的中原中也陷入了一种头晕目眩的状态，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茫然，惶恐还是不知所措的情绪在胸腔中升起。 他不知道眼前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对自己抱有纯粹地，无所求的善意和期待。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 ‘我会养你，爱你，保护你。’ 在此之前，尽管失去记忆，尽管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有短暂的三年，仍旧是他在养别人，爱别人，保护别人。 爱与被爱，保护与被保护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复杂而激烈的情感让中原中也彻底大脑宕机，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爱丽丝已经结束了这个拥抱，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有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龙吧？” “更何况，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这个名字怎么看也和英国没什么关系吧？” 就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不全面一样，中原中也对国家也缺乏认知，他对地域的了解仅限于横滨分南北，识字量更是匮乏。 毕竟横滨的贫民窟自然不可能有学校，他们这些流浪儿童能认识一些字，还是托曾经来这里救助过的，红十字会的护士小姐的福。 但战争结束，岛国沦为战败国之后，所有的援助就都终止了，毕竟战争时期是义务援助，战争结束后的救援就是国家的义务了。 所以，中原中也对于外面的国家完全没有认知，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英国龙。 ‘因为我是英国人，我的龙当然是英国龙。’ ‘既然是我找到的，当然就是我的。’ 爱丽丝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嘴上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她统筹了一下收集到的线索，很快想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理有据的答案。 “首先，中也，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你的确不是纯种的人类，你见到我的时候应该有一种特殊的感应，对不对？” 中原中也沉默了。 “没错，那就是龙对公主的感应。”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个公主，我的全名是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在英国有着公爵的爵位，和相当靠前的王位继承权。” “而英国自亚瑟王时期，就有着红龙的传说，亚瑟王本身就是红龙的化身，有着龙的心脏。” “你看你赭红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你是英国龙。” “至于你为什么会来岛国，这也很正常，之前的异能大战中，岛国因为自己没有超越者，所以想方设法从各个国家窃取资料和隐密。” “你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偷过来的，可能还被坏人做了什么糟糕的实验。” 说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看他的眼神都充满怜爱，“我说怎么会在大街上看到法国间谍，说不定他们当初就来找过你，但是失败了。” “因为你一直在等我，就像我在战争结束之后，没有回英国而是来这里一样，因为我感觉到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一番话爱丽丝说的情真意切，因为她真是这么想的。 你看，岛国当初参战本来就很像个笑话，还搞出什么不死军团，开玩笑，异能炸弹一扔，骨灰都不剩下，怎么不死？ 难不成还能搞复活？ 没有高端战力，上战扬就是当气氛组，纯粹凑数。 岛国不至于所有人都这么蠢，所以起码他们刚开始参战的时候，是准备好了秘密武器的。 以这个小地方的情况来看，显然没什么文豪，所以不存在有超越者的可能。 这地方虽然有龙族混血种，但没记错的话似乎也被摁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摩擦了一通。 按这个情况，他们敢参战，要么是窃取了哪个国家的秘密武器，要么是窃取了实验报告，前者打造异能武器，后者人造异能力者。 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保罗·魏尔伦就是人造的超越者…… 等等…… 想到保罗·魏尔伦，爱丽丝的眼神缓缓聚焦。 她说中原中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这孩子是个小号的保罗·魏尔伦啊。 淦，这孩子不是英国龙，是法国的！ 第36章 快快长大 中原中也应该是岛国盗取了保罗·魏尔伦的实验数据，经过人体实验得到的成果。 三年前法国也许正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会派兰波和魏尔伦来这里进行调查。 兰波的异能【彩画集】天生克制这种人造异能力者，可以直接通灵了当工具人用。 而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某种意外，于是兰波失去记忆留在横滨，开启虐恋情深的文豪野犬剧情。 而魏尔伦则四处游走，作为扬外npc连接两个片扬，只等日后一举开启文豪虐恋和龙族两扬剧情。 对上了！ 哪怕剧情猜错，逻辑也对上了。 爱丽丝确定自己没记错，当初做人造超越者实验的牧神马拉美，就是将各种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封进了人造人的体内，将之打造成为独特的人工异能生命体，如同活着的特异点一般。 按照资料显示，魏尔伦一旦彻底失去意识，就会化作魔兽吉拉，或者应该称之为—— 混沌魔龙利维坦。 其本质是龙形态的可怕能量，一旦释放出来，可能会造成毁天灭地的结果，往小了说，起码毁灭一个岛国问题应该不大。 这也是为什么保罗·魏尔伦能在刺杀英国女王后全身而退，这家伙要是在伦敦爆发，那英国还要不要了？ 哥哥是龙形态，弟弟应该也是吧。 虽然不是纯粹的龙，但这样品种的龙也别有一番滋味。 难怪叫作龙族，兄弟两人才能被称为‘族’嘛。 心里想了很多，但爱丽丝脸上还是保持着温柔的表情，连眼神都仍旧带着圣母般的慈悲。 ‘是法国的又怎么样？是法国的更好。’ ‘流浪龙的花语是手慢无，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她看着中原中也，诚恳地说：“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 “那么，中也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和我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吗？” 这是个很难拒绝的邀请，哪怕他们之间也许并非亲人，哪怕对方说的话可能全是胡编乱造的，哪怕对方说不定其实心怀恶意。 这仍然是个很难拒绝的邀请。 中原中也并不傻，甚至他还像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他清楚他在羊的的情况是不正常的。 他像一件可以被使用的工具，像一张写着保护功能的卡牌，小羊们使用他，依赖他，他很重要…… 但他又……没那么重要。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拥有亲人，去过像爱丽丝说的那样的生活。 但他也不能因此放下小羊们。 究其根本，中原中也的性格中有着顽强的韧性和强烈的责任心，他会将他人的生命看作自己的责任，也能够在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之后昂扬向前。 他是个正常到几乎不正常的孩子。 爱丽丝看着眼前抿唇不说话的孩子，某一瞬间幻视了路易斯，兄弟之中，似乎都是弟弟更擅长忍耐一些。 她对中也说：“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中原中也诚实地说：“我是被‘羊’，也就是一群流浪的孩子们救下来的，如果我丢下他们不管的话，他们很快就死在黑帮的手上。” 话已经说出了口，那么接下来的拒绝似乎也顺理成章。 ‘我要继续保护他们，我不能和你走。’ 这应该是很容易说出口的话才对。 中原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觉得他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但实际上，他只是露出凝重的表情，然后什么都没有说。 ‘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孩子。’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爱丽丝自认是个开明的家长，善良从来都不是坏事，辜负善良的人才是坏人。 同样，责任心强也不是坏事，利用他人的责任心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成为负担的才是坏人。 “这样的话，让我来解决可以吗？” 爱丽丝注视着中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 “我们可以一起帮助他们，送年龄太小的孩子去孤儿院，送年龄合适的孩子去学校，为不想去学校的孩子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可以吗？” 虽然想过干脆利落地一刀切，直接让所有的孩子都死在黑帮火拼的事故中，但仔细思考了几秒，爱丽丝选择放弃了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还是不要给中也留下阴影比较好，这孩子选择主动开口说出自己面临的困境，本身就是在表达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辜负了，就很难挽回了。 更重要的是，对孩子动手多少有些丧心病狂了，爱丽丝自觉自己的道德底线只是比较灵活，但仍旧存在。 而且，这问题解决起来也不算困难。 不管是送孤儿院，找工作还是送学校，都该是政府要解决的问题，给政府写信，然后联络国际儿童保护组织给横滨政府施压就行了 总不会本地政府不打算管，让她一个外国人来管吧？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睛，某种情感在他湛蓝色的，宛若大海一样的眼瞳中涤荡。 他的心像被击中了一样，一时间给不出回应，只能支支吾吾地，茫然地问道： “可是，爱丽丝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有一瞬间，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一头龙，一头来自英国的龙。 如果他不是，那他希望自己是。 “因为中也是我的龙。” 坐在他身边的少女轻快地说：“在你还小的时候，我会养你，爱你，保护你，照顾你，完成你的愿望。” “那么等你长大了，你就要养我，爱我，保护我，照顾我，完成我的愿望了。” “这是龙和公主定下的约定。” 中也喃喃重复了一遍，“约定？” “约定就是彼此都要遵守，都必须去实现的内容。” 爱丽丝很认真地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和我定下约定哦。” “因为所有违背和我的约定的人，都会变成石像，永远无法恢复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中原中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那么，约定好了，等我长大，我会养你，爱你，保护你，照顾你，完成你的愿望的。” 他蓝色的眼睛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中原中也很认真地说道：“我很快就会长大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37章 公主，诗人和龙 他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羊的同伴们。 “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离开前，这孩子放松地说，像是从身上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 爱丽丝对他的乐观态度持保留意见，不过也鼓励他和同伴们好好沟通，毕竟如果对方被狠狠打击一通，她还可以趁虚而入安慰一番。 也顺便告诉这个第一次当人的孩子—— 过度在意他人等于做事毫无原则。 当然，你要是像奥斯卡·王尔德一样过度在意我，那当我没说。 这样想着，爱丽丝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今天一天的收获实在太大了，等她到家的时候，汉娜准备好了晚餐，兰波的消息也随之而来。 这个法国人兴高采烈地表示—— 自己成功辞职了，并且只赔了一顿饭钱。 “听说是因为情报主管帮忙说了话，明明从来没见过，但却被帮忙了，他人真好啊。”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这样的话，要认真对他道谢才行。”爱丽丝说。 “嗯，今天已经道谢过了，还被祝福了。” “那么明天要不要搬到我的公寓里来，我这边有花园和树林，人不多，还能看到海哦。” 兰堂迟疑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感觉是不是进度太快了……” “这话可真不像法国人说的。” 爱丽丝忍不住笑出声，“我在横滨大部分时候都和姐姐一起住，那座公寓其实一直都是空置的。” “买它只是因为离出版社很近而已，所以让你住进去也没关系。” “对了，如果还在为工作苦恼的话，要不要考虑做个诗人？” 电话那头，兰堂坐在空调前正对着吹风口的位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心中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串足迹。 有谁从远方，往他的心里走。 他轻声地说道：“此刻有谁正在世上某处走，走向冬季，走向我。” “此刻有谁正在世上某处爱，爱着世界，爱着我。” “这不是很棒吗？兰堂先生，也许你生来就该做个诗人。” 爱丽丝轻快地说：“诗歌是为了记录此刻感受的存在，也是为了记录和重要之人的过往的存在，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写诗那一刻的感情都是最真实的。” “就像我写下我们的故事的时候，发自内心为我们的相遇感到高兴一样。” “兰堂先生，你说出刚才那两句诗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兰堂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在想你。” 他补充道：“我在想，能遇到你，我也很高兴。” “像诗人一样高兴。” 兰堂发自内心如此认为。 这种突如其来的，仿佛是窃取来的，有期限一般的快乐，哪怕只有短暂的瞬间，也足以融化冰雪，击碎冬天，带来名为爱的幸福。 电话挂断后，爱丽丝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和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她整个人的五官都模糊在光里，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说：“汉娜，明天早上在文学社附近买一栋公寓楼吧，要有花园和树林，能看到海的那种。” “yes，your highness。” “除此之外，再过几天，我们这里也要来一位小客人了，他是一头龙哦。”说起这一点的时候，爱丽丝的心情明显更好了一些。 汉娜思考了两秒，“看起来要准备很多食物才行。” “嗯嗯。”爱丽丝笑着说，“听说龙如果幼年时期营养不良，长大后就会很瘦小，变成人的话也长不高。” “我养的龙起码要有一米八才可以，我记得魏尔伦好像有一米九来着？” 汉娜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恶魔女管家自然也要完美无缺的完成小姐的心愿，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让即将进入家门的龙长到一米八以上的。 爱丽丝靠在单人沙发一侧的扶手上，她还不打算带兰波来这里，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对方失忆，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万一他看到中也的脸，就想起自己的过去，然后打算抢了龙回法国呢？ 想都别想，龙是她的！ 所以还是让兰波住在外面吧，反正她又不缺钱，买得起房子养得起人。 至于中也和那群小羊，爱丽丝也不着急，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彼此相处的过程，没有什么比一起陷入困境更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了。 趁着解决小羊们的机会，刚好多和中也一起相处一下，顺便也要调查一下魏尔伦的情况，并且想一想怎么对待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是想两个一起养的啦。 虽然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当初说她喜欢一窝端纯属污蔑，但要是能养两头龙，那当然更让人开心。 如果不行的话…… 不，不存在不行的可能。 爱丽丝自认不是什么控制欲很强的人，但如果对方真的誓死不从，那为了和谐的家庭关系，她也只能考虑用【虚拟的安宁】修改一下对方的记忆和认知了。 在多次反复使用之后，【真实的慰藉】和【虚拟的安宁】已经不知不觉与【神之恩宠】融为了一体。 不需要天使的羽毛作为凭借，也可以直接使用了。 前者能做到非死亡状态绝对治愈，后者能修改记忆，让人遗忘痛苦，发自内心感到安宁。 【虚拟的安宁】作为直接作用于灵魂上的能力，不论是对人类还是非人类应该都有用，毕竟连恶魔都有走马灯，没道理龙没有吧。 不过从个人角度来看，爱丽丝还是更希望魏尔伦像中也一样，屈从于buff之下，快乐地加入他们这个大家庭。 毕竟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尽管她的确喜欢操纵别人，而且走捷径也很让愉快，但精神操纵和技能操纵到底是不一样的。 前者虽然耗时更久，但稳妥又不易察觉；后者虽然简单快捷，但容易出现漏洞。 更重要的是，如果一切都靠技能轻易地解决，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第38章 少女和诗 他原本住在港口黑手党的宿舍里，这也算是一项员工福利吧，起码节省了租房子的钱。 兰堂没太多要搬的东西，主要都是厚厚的皮草和风衣，几乎一看衣服，就知道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搬东西的过程中，旁边的宿舍还偷偷打开了一条缝，似乎是有人忍不住想旁观一下。 在看到爱丽丝和兰堂两人疑惑的目光后，又快速关上了门。 ‘见鬼，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是编的，结果居然是真的。’ ‘居然真有偶遇街头美少女，自此不用努力这种好事情。’ ‘这福气怎么就被兰堂这混蛋抢了呢？像我这种型男已经不吃香了吗？’ 门后，一个黑衣大汉咬着手帕，眼睛变成了荷包蛋的形状。 兰堂把两个箱子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在了车后排，爱丽丝也跟着坐在了后排，开车的是小林编辑。 现在应该叫小林主编了。 小林主编开着老板给自己买的新车，忍不住偷偷通过镜子看坐在后面的老板，和老板看中的男人。 ‘可恶，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一股扑面而来的咸鱼气息，怎么就诱惑了纯真善良，多财多亿的老板呢？’ ‘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就是前几天那些穿黑西装的黑手党中的一员吧，老板就是看到他才买下出版社的吗？’ ‘等等，这样一来，我升职加薪有车似乎也有他的功劳？’ ‘可我是R先生党啊，这个天降除了一张好脸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比得上杀手R又强大又有绅士风度！’ ‘老板，意大利的R先生还在等您呢，您玩玩儿法国人没问题，但千万别认真啊！’ 小林主编的心声自然是传不到爱丽丝的耳朵，她对兰堂介绍道： “这就是我的编辑，小林主编，兰堂的诗集写好后，也可以交给小林主编出版哦。” “她专业能力非常强的。” 这个夸奖让小林主编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她明白自己的职责，就像是有钱的黑手党老大会买下娱乐公司捧自己喜欢的女明星一样，老板买下文学社也想捧自己看中的男人。 不过，没想到新人居然是走文艺路线的吗？ 看起来确实有些诗人的气质。 拿钱办事，小林主编发誓，就算对方的诗写的像一坨X，她也一定把这坨X夸出花儿来！ 兰堂看着身边的少女轻笑了一声，眨了眨湖绿色的眼睛，“昨晚，我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在那个时候，我心中忽然就响起了一个声音，然后，我在黑夜和月光的注视下写了一句诗。” “我想，那一定是写给你的，因为我写它的时候，在纸张和字符的空隙里，看见了你的名字。” 他轻声念诵道：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爱丽丝接着他往下说，说起的却是另一首毫不相干的诗： “但我想念你时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可你又从所有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是忧郁这个词本身。”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兰堂注视着爱丽丝，目光专注地如同一颗星星凝视着另一颗星星，目光温柔的如同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 这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地仿佛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爱丽丝，你像梦一样。” 他喃喃地说：“这个世界寒冷又残忍，像一扬永远不会停的大雪，像一扬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 “但你像梦一样。” “如果你真的是一扬梦的话，那我真想长睡不醒。” 爱丽丝问道：“诗人会想要死在睡梦中吗？” “诗人会想要死在自己的诗里。” 兰堂轻笑着回答，似乎在一问一答中，死亡本身也变成了一扬美梦。 握着方向盘的小林主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作为文学编辑，很想在两个诗人念完诗后，大喊一声： ‘老板和老板的姘头牛【哔】——’ 但作为老板的狗腿子，她明白此刻的气氛正是关键，绝对不能打断。 于是小林主编发挥了这辈子最好的车技，保证行驶过程平稳舒适，绝不会出现急转弯或猛踩刹车的情况。 这种浪漫时刻就该多来一点。 ‘难怪老板小小年纪写书这么厉害，原来是恋爱经历多啊。’ ‘那合该多来几个好男人，丰富一下老板的创作经历，第一部叫《这个杀手不太冷》，第二部刚好可以叫《这个诗人有点热》。’ ‘之后再开一个完整的系列，老板享受快乐人生，我享受升职加薪，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老板，R先生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支持诗人上位！’ 在小林总编还在想东想西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了。 说是公寓，更标准来说应该算是复式小屋，屋顶是黛兰色的，外墙是青白色，看起来很新，似乎没什么人住过。 爱丽丝走下车用钥匙打开铁门，走过铺着石子路的小花园，兰堂一个人抱着两个箱子，小林主编跟在后面，想着要不要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就当是伺候老板和老板的小情人，为了升职加薪嘛，不寒掺。 “我来横滨其实也不久，一开始买下这里只是觉得离出版社近，但后来姐姐因为不放心也跟过来了，于是就买了更大环境更好的房子。” 她走上木制的走廊，推开门，入目的是垂坠的水晶灯，一套绒布的大型组合沙发，圆形木桌上摆放着欧式的黄铜蜡烛架，靠近落地窗的地方还摆放着藤椅。 玄关和拐角有欧式的铁艺花架，地面上铺着极具西式风情的花纹地毯。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瓶，里面空空如也，似乎在等待着主人装入不同种类的花。 是非常有生命力的居所。 像一个绿意盎然的春天。 像一个纯白的少女，或一首寂静的诗。 兰堂这么想到。 第39章 《一个陌生诗人的来信》 这栋公寓楼基本被改造成了小洋房的的样式，就连装潢都是欧式风格，暮春时节的风吹起鹅黄绒质地的窗帘，隐约能看见花园中清晨的阳光在绿草上闪烁。 房间是按照爱丽丝的喜好进行装饰的，选用的家具也都是稍旧的款式，不知道汉娜是如何在短短几小时内搞定了一切。 但不得不说，有她真好。 兰堂站在壁炉旁边，壁炉架上也摆着几个青瓷花瓶，他听到爱丽丝的问题回过头去，正看见春日里杏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流淌进来。 阳光正亲吻着少女的裙摆和侧脸。 同一时间，他感受到了一种不规律也不平缓的鼓动，在他的胸腔。 阳光的气息，还有温软的春天，仿佛在这一刻渗进了他的生命和灵魂。 “爱丽丝小姐。”兰堂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只是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说道，“我想好要写什么样的诗了。” “《致爱丽丝》，我的第一首诗，要叫这个名字。” 心灵的空洞是需要什么东西填补的，也许是值得信任的家人或朋友，也许是能够爱与被爱的恋人或祖国。 也许，只是一缕阳光，或一个春天。 兰堂在异国他乡漂泊了三年，无法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也放弃了想象描述自己的未来，如同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一样在这座偏远之地的海滨城市活着。 也只是活着。 在这座城市里，一切都是灰黑色的，不曾有人对他给予什么善意，也不曾有人给过他希望与期待。 他的生命像是三流诗人笔下的杂章，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扔进壁炉，让跃动的火焰为自己，或为某人带来一丝微不可闻的温暖。 直到昨天早晨，直到今天早晨…… 他在这座城市里，与一个会带来阳光和春天的少女相遇了。 因为她的出现，阳光和春天一起光临了一个诗人贫瘠的心田。 “也许，就像您说的那样，您来到横滨是为了和我相遇。” “而我留在横滨，也正是为了等待您的出现。” “致爱丽丝——” “感谢您为一个坠入冷冽寒冬的诗人，带来花香，清风，暖阳，和无尽的春光。” “我奔走一冬，见潮水汹涌。” “太阳苦涩，月光衰败。” “直到此刻，我方得以拥吻春日的拂晓。” 法国诗人湖绿色的眼睛像一汪泉水，明澈到让人有些忧伤。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他再好不过的诗人，再好不过的情人，温柔俊美还有情调。 爱丽丝莫名想起了王尔德，相比之下，王尔德也并不逊色于眼前的兰波，只是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国内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用对方的诗作为回答： “啊，流浪的诗人，你受了这样多的苦，作为报偿，我将童话书中的美好未来全部赠送与你。” “愿你享受这个春天，以及未来的每一个春天。” …… 回去的时候还是小林总编开的车，她倒是挺开心给老板做司机的。 毕竟老板是真的升职加薪还带送车啊。 不过狗腿子的工作完成了，编辑的工作也得做，她从车内后视镜里小心翼翼打量老板的脸色。 出乎意料，老板和小情人相处了一上午，心情似乎也不算太好。 小林总编试探着问道：“爱丽丝老师，我以为您中午会陪小先生一起吃午饭呢？” 这个称呼把爱丽丝逗笑了，“小先生？为什么这么称呼？不过兰堂似乎的确比你小一些？” 小林总编尴尬一笑，总不能喊小情人吧？ 这多少有点不礼貌啊…… “直接叫他兰波先生就好。”爱丽丝看着车窗外，随口说道。 “兰……堂？”法语的发音对岛国人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小林总编试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念成了兰堂。 ‘原来那位是个法国人啊，名字可真难念。’ ‘不过老板应该能念对呀，之前为什么也叫他兰堂？’ “因为我是个英国人，不太乐意说法语。” 爱丽丝随口回答道，还不忘补充一句，“你没有说出口，我也不会读心术，只是你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 小林总编脸上先是浮现起惊慌失措，继而又长舒了一口气，打工人的天性让她迅速哄好了自己。 ‘嗨，就算老板真的会读心术，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我只骂过原先的傻X社长，现在爱丽丝老师又漂亮又大方，我恨不得天天在心里喊——’ ‘富婆妹妹，饿饿，饭饭，性别别卡死。’ ‘要是老板真能听到我的心声，嘿嘿，嘿嘿……’ “小林总编，你笑的有点可怕。”爱丽丝无奈的说道。 小林总编连忙换成正经表情，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爱丽丝老师真的无所不能呢，话说回来，老师的新书开始动笔了吗？” “啊，我还在纠结书名呢。” “其实老师可以先动笔呀，写完全文再想书名也不迟，其实有很多作者都不太会取书名，比如棠旖，比如七分棠花……” “她们的小说名字都很烂，但文还可以。” 爱丽丝没理会她的碎碎念，只是用手撑住脸，看着窗外来去匆匆的人，露出一个有点奇异的，冷漠的表情。 “小林总编，我其实是个缺乏幻想力的人。” 她突兀地这么说道，小林总编立刻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 来了来了，老板要谈心了，谈的好升职加薪，谈的不好…… 不存在不好。 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全心全意博得老板的全薪全亿。 “所以，我对生活中绝大多数事情的发展，要么是借鉴自己看过的书籍猜测，要么是借助已经收集到的资料推测。” “很多时候我会猜错，但我并不介意，或者说，我乐于如此。” “因为生活也好，命运也好，本来就不该有一个固定的答案，错误和意外有时候反而会带来更多的趣味和惊喜。” “啊，说偏题了，我们是在谈论小说，同样，因为缺乏幻想，我的小说一般都是从现实中取材。” “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一样，我真的遇到了全世界最棒的杀手，和他一起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一起去了许多个国家，看过许多次的日升日落。” “我们的相遇本身是一个很美的故事，所以我才能写出这样一个很美的故事。” “现在这个故事也一样。” 小林总编似懂非懂地说：“所以，老师要等和兰堂先生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写出新的书，是这样吗？” “不，是要等我们的故事告一段落，再动笔。” 小林总编看到，正午的阳光穿透车窗打在少女白净透明的脸上，交叠出明暗不定的光影。 少女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说： “我还没有想好，这个故事是该叫《诗人之死》，还是《一个陌生诗人的来信》。” 第40章 意外情况 小林总编很理智的没有问任何问题，有些时候她可以插科打诨活跃气氛，有些时候她应该保持沉默。 她自战争前到现在摸爬滚打这么久，人生只剩下好好活着一个愿望，虽然偶尔也爱吃吃瓜看看书，但这些都不足以与升职加薪，好好活着相提并论。 可爱丽丝这时候却来了兴趣，她忽然笑起来，问道： “小林总编，你还记得之前来的时候那个问题吗？” “什么？” “你觉得，诗人是活在梦里更好？还是死在现实里更好？” 小林总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 “爱丽丝老师，我不是诗人，只是个俗人，没办法替诗人回答这个问题。” “但在我浅薄的认知里，人总是要努力活下去来的。” “因为活下来也许会有好事情发生，但死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爱丽丝若有所思，“所以，小林总编就是抱着这样心态坚持到今天的吗？那么如果一直都没有好事发生呢？” “就算如此，但起码我一直心怀希望。” 小林总编笑了一下，这笑容并不美的惊心动魄，但却无端让人觉得很舒服，像一块带着甜香气息的麦芽糖。 “而且，我不是遇见爱丽丝老师了吗？这样一想的话，其实老师说给兰堂先生的话，也可以用在我身上呢。” “我一路走来，遇见爱丽丝老师，时来运转，得到了童话书里一样的幸福未来。” 爱丽丝又被她的话逗笑了，但这次的笑容很温柔，她说： “小林小姐，我记得你现在还在租房子，对吧？” “啊，没错。”小林总编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了。 “我在福尔摩斯文学社那边一共买了四套公寓，一套兰堂今天上午刚搬过去，还有三套，你今天下午自己挑一套，然后找时间搬进去吧。” 看着小林总编睁大的眼睛，爱丽丝说：“不是白送给你的，现在先借你住十年吧，等你给我打十年的工，那套公寓就送给你了。” “现在，房和车都有了，这样的未来是不是更值得期待一些呢？” 小林总编险些热泪盈眶，忘记自己正在开车，只想猛然抱住老板的大腿从下到上蹭个遍。 “老板你人这样好很容易让人得寸进尺的但别担心我是你永远的忠臣话说回来性别真的不可以放宽一点吗我也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送的了外卖打得过流氓……”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连停顿都不带，爱丽丝真心觉得，小林总编做编辑是屈才了，她适合去做脱口秀演员，或者文官，或者大臣。 “说人话。” “爱丽丝老师，请和我结婚——” “我未成年，你这算是对未成年耍流氓哦。” “嘤，我愿意等您长大……我对您忠贞不二，啊不，忠心不二。” “好了，正经一点吧。” 爱丽丝又被她逗笑了，小林总编真是个能屈能伸又很有意思的人。 她笑了一会儿，才回归正题，“先不用管我的第二本小说，先出第一本，记得找个好点儿的意大利翻译，先把意大利语版本弄出来。” 爱丽丝说到这里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两秒才说道：“英语版本的就别出了，容易引起外交事故。” 至于为什么会引起外交事故，爱丽丝没有说，小林总编也不敢问。 “另外，你记得时不时催一下兰堂，他会是个很优秀的诗人，但也是个很爱罢工的法国人。” “你不催的话，他说不定要等明年才能写完第一本诗集。” 这一点小林总编倒是很有自信，“您放心，我们干编辑这行的，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催更了。” “不过还有件事情得和您商量一下，关于我们福尔摩斯文学社的运营……” 小林总编小声说道：“以前的朝日文学社因为是家族企业，再加上战争缘故，文学社的经营状态并不算好。” “在横滨维持生计尚且勉强，实在没什么海外发行渠道，关于您的小说海外销售，我后续是找汉娜女士跟进吗？” 虽然那位汉娜·安娜菲罗斯女士长得漂亮，人也温和，但小林总编永远忘不了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重型机关枪对准前社长，问他是拿钱滚蛋还是自此告别人间的扬景。 否则文学社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完成易主，改名等一系列手续。 实在是这位女士太强悍，太万能了。 “汉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些问题没必要找她。” 爱丽丝用指尖轻点车窗，英式管家本身事务就非常繁忙，包括购物、管理家庭财务、准备餐点、洗熨衣物、招待客人、准备晚宴…… 都是由汉娜和她召唤的三个恶魔仆人完成的。 更不提搜集情报，了解国际形势，和各种敌人战斗…… 可以说自从和爱丽丝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汉娜就没闲下来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在战扬上吃的挺高兴。 “我会再招一个社长的，最好做事灵活，消息灵通，自带对外渠道，能兼容多项业务，热爱文学工作，能做好和我还有其它编辑，出版商的对接……” “除此之外还得有一些武力值，并且要有大学文凭。” 这几条要求一提出来，小林总编就沉默了，她犹豫了两秒，坦诚地说：“这样的人在横滨挺难找的，起码现在挺难找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个大学文凭，就能刷掉一大半的人。 毕竟现在横滨的局势，但凡家里有点闲钱的，或者自己算是个知识分子的，早就主动跑路了。 这里在大战时期，作为租界时就已经够混乱了，虽然不曾经历轰炸，但各路犯罪分子都在此地精耕细作了一番。 战争结束后经济萧条，各种非法组织更是蓬勃发展，将小小一块横滨打造成了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乐土。 在这种情况下，还留在这儿的不是混黑的，就是离开后活不下去的。 或者是小林总编这种反正已经这样了，去哪儿都一个样的。 她俩说话的功夫，前方陡然有喧闹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枪声，甚至还能听见隐约的爆炸声。 小林总编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脚踩下刹车，不可置信地说道：“黑手党的人疯了吗？这可是南区！” 那群黑帮在北区再怎么闹腾，也从没跑到南区来直接开枪战啊，这里好歹还有各国大使馆和军警，政府的人在呢！ 在小林总编目瞪口呆之时，前方的街道口正有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其中的少女穿着红色长袖和服，红色长发挽成的发髻松松散散，还有血水从额头上不断滴落。 被她搀扶着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看上去伤得更重，腿上似乎中了弹，整个人踉跄着艰难前进。 两人身后，是一群穿着黑西装的持枪大汉，为首的是一个枯瘦衰朽的老人，目光阴冷如蛇。 小林总编的脸色瞬间煞白。 第41章 绝望之际 这群家伙追杀叛徒的时候从来不担心有目击者，因为他们一般会把所有目击者都干掉。 只要没人看见，那就什么都没发生。 她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小林总编一边发颤，一边努力安慰坐在后座的爱丽丝，“别担心，老师，我现在就给横滨警视厅打电话，他们一定会派人来的。” 这话说出口，小林总编心里其实也没底。 因为就算警视厅看在爱丽丝外国人的身份上派了几个人来，在这么多黑手党面前，也只能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 ‘但无论如何，爱丽丝老师是未成年人，而我是个成年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管是作为老师的编辑，还是作为一个成年人，都得展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尽可能保护好老师才行。’ 爱丽丝轻笑了一声，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声音此刻给了小林总编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不用打电话的，小林总编，外面的那群人还伤不到我们。” “我刚刚沉默，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们文学社，除了你之外，似乎也没几个编辑了，你说外面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怎么样？” “她的红头发可真漂亮，她的眼神和我心爱的安洁莉娜可真像。” 小林总编满脸茫然，但爱丽丝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她从汽车的后座微微向前探去，精准地用手捏住了小林总编有些圆润的下巴，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虽然知道很不是时候，但小林总编的脸瞬间红的冒烟。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丽丝，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老板她她她她……她真好漂亮啊，她身上还有香气哎，她嘴唇也好软……’ ‘小林，克制住自己，你是异性恋，而且你不能对未成年犯罪啊！’ 小林总编在心里对自己大叫道。 这时，爱丽丝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这是一个祝福，亲爱的。”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就像是让人踩在云端上一样，小林总编听到她温柔地说： “我不在你身边时，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那些凡是想伤害你的，都会在动手前死于非命。” “这是神降下的诅咒，也是我赠予的祝福。” 这样的话让小林总编不自觉停止了颤抖，她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事实上，之前就说过，她是个人缘非常好，消息非常灵通的人。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不一样的。 她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能力，她们比普通人更强大。 过去小林总编下意识对这种与众不同的人敬而远之，这是来自普通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但现在…… 她发自内心庆幸爱丽丝老师也是这样的人。 老师能够保护好自己。 真是太好了。 爱丽丝自然不知道小林编辑现在的想法，她在战扬上把自己的几个能力进行组合搭配，玩出了各种花样。 事实证明，能力就是要多次使用，才能更加熟练掌握。 给出了这样的祝福之后，她轻轻捏了捏小林总编的下巴，示意对方回神，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我去把那两个人带过来，你在车上等我，不要下去，知道吗？” 小林总编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爱丽丝推开车门，泰然离去的身影，她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似乎真的抱上了一个超级粗的金大腿。’ ‘以后，我就要当大佬背后的女人了吗？’ ‘第一次拿这个剧本，有点小激动怎么破？’ …… 尾崎红叶瘫倒在地，她旁边的间贯一伤势更重，但还是竭尽全力地撑起身体，想挡在她的身前。 而她宁可对方不要这么做。 首领也许会看在异能力的份上放过她，但绝对不会放过没有异能力的间先生。 也许，间先生正是想要这么做，想要尽快死掉，然后来换她的一条生路吧…… 正午的阳光洒在尾崎红叶惨白的脸上，额头上不断滴落的血液让她的视线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究竟为什么……幸福距离她们这么远呢？ 黑暗里的花，就不可以开在光明之中吗？ 想要追求光明，想要追求爱与希望，难道是一种错误吗？ 尾崎红叶近乎茫然地想，此时此刻她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 ‘如果真的无法追求到自由与幸福，就让我和间先生一起去死吧。’ ‘如果不能自由地活着，起码我们可以自由地死去。’ “红叶。” 间贯一竭尽所能露出一个笑容，他身上的伤势远比尾崎红叶重得多。 现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尚且没有对红叶动杀心，所以她拿剑的手和身体的重要器官都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 尾崎红叶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手培养起来的，她的异能力很好用，她本人也足够有价值，所以首领现在还不想废掉这枚棋子。 但如果她们再逃下去，如果首领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彻底冒犯，那么，也许红叶也会迎来和自己一样的结果。 间贯一不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 如果他们成功的私奔，那么就一起去过幸福的生活。 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那么最起码要让红叶活下去。 她还这么小，她还没有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没有接触到美丽的事物，没有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她的生命还有无限的可能，不应该在这里就彻底结束。 “听我说，红叶。” “就算我死在这里，你也要活下来。” “哪怕是咬牙切齿也要活下来。” “生命有无限的可能，也许今天我失败了，但明天总会出现新的人，带你奔向新的可能。” “不要因为一个人，一次失败，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是美好的。” “就像你一样。” “间先生……” 尾崎红叶眼中含泪，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她何尝不知道，这话代表着间贯一已经心存死志。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黑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玉石俱焚的想法在她的血液里燃烧。 下一秒，巨大的金色异能体再度凝集，从尾崎红叶的身体中冲出来，长剑直直刺向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但是没用。 已经消耗过多的异能体被两个异能力者拦下，接着黑色的火焰迅速覆盖了虚弱的金色夜叉，将它彻底焚烧殆尽。 尾崎红叶喷出一口血，彻底瘫软在地上，一个人在首领的示意下抬起枪，对准无力反抗的间贯一。 她想挣扎，但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间贯一还在笑，那是个多么凄凉，又多么温柔的笑啊。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想留一个笑容给她。 泪水从尾崎红叶的眼眶里涌出来，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这一刻她发自内心地恳求上帝，恳求天使魔鬼或者什么存在都好，不管是谁都好…… 来救救她们吧…… 不要让间先生死掉…… 不要让我……再度回到黑暗中去。 第42章 我的人 尾崎红叶和间贯一茫然看去，长街的尽头，一个银发少女打开车门走出来。 阳光太过灿烂刺眼，那些散落下来的光仿佛一条铺在地狱上方的光河，纯白的身影从光河的彼岸漫步走来，一直走到了尾崎红叶的面前。 少女半蹲下来，一点都不在乎地上蔓延开来的血迹，只是拈起红叶的一缕长发，说道： “你的红发很漂亮，像大地燃烧时彼岸花的颜色。” “要跟我走吗？” 被风微微吹起的长发和裙摆，在阳光下，美如天使的少女，踏着光河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像梦一样。 下一秒，尾崎红叶从这个梦幻中的扬景中惊醒，她竭力点头，脸上泪水与血水交织。 “我愿意！我愿意！” “求求您，救救间先生，带我们一起走吧！” 旁边的间贯一比她更为现实，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救红叶。 但他清楚，自己没什么被救的价值。 既然如此，不拖累红叶奔向自由和光明，就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请……请不要管我，带红叶离开就好。” 爱丽丝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她对岛国人的名字没什么印象，但鉴于昨天兰堂才和她说过相似的名字，于是她礼貌问道： “你的名字是间贯一吗？昨天批准兰堂离职的那个间贯一？” 间贯一猛然一愣，他的大脑迅速运转，瞬间回忆起昨天手下汇报的情况—— 底层人员兰堂被一个漂亮女作家看上了，打算寿退社。 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 “没错，我就是间贯一。”他立刻回答道。 “这样说来兰堂算是欠你一个人情的，毕竟如果港口黑手党不放人，我也会觉得很麻烦。” “离开战扬之后，我就不想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了。”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的手悬在二人身上，纯白的光从她的手心散出来，温暖又明亮。 光芒散去的时候，尾崎红叶和间贯一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了，甚至一些陈年的旧伤也彻底痊愈了。 “好了，跟我一起走吧，你们两个一起，我的车在那边。” “虽然不知道阁下是谁，但阁下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港口黑手党放在眼里了？”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大佐厉声喝道，他的这一反应自然是得到了首领的暗示。 刚才少女走出来的时刻，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拿枪的人也不自觉把枪口朝下，担心手中的枪走火。 即使是少女和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围的黑手党仍旧像人机一样，一动不动，除了呼吸，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她使用能力将尾崎红叶和间贯一两个叛徒治好。 港口黑手党首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寒火一闪，贪婪和狂喜瞬间迸发了出来，他干枯的手像一条活蛇，一下攥住了身边大佐的胳膊。 大佐也回过神来，看到了首领饿狼一样的眼神。 他知道，现在首领不光想要红叶，还想要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女。 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发出了质问。 但爱丽丝只觉得莫名其妙。 是不是不把港口黑手党放在眼里？ 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不然呢？ 一个偏远乡下地方的小黑帮，凭什么让她放在眼里？ 她又没像兰堂一样失忆。 如果兰堂恢复记忆，凭借他超越者的实力，半小时干掉整个港口黑手党都是他状态不好菜的可怕。 爱丽丝回忆着自己战争时期，咒死了岛国几十近百万人，结果自己也昏迷了一天半的情况，她都嫌麻烦不想动手了，怎么会有人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啊？ 想到这里，她直接问道：“我为什么要把一个乡下地方的黑帮放在眼里？” 这个回答让大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首领，果然见这个老人眼神阴冷。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低声笑起来，声音沙哑粗粝像一只夜枭。 “在横滨，敢这样说话的人……”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爱丽丝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她一早上和兰堂一起搬家，写诗，聊天都还算高兴，在车上和小林总编说话也很高兴，遇见和安洁莉娜相似的红叶同样很高兴。 但高兴不能掩盖一个事实。 现在是中午。 是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而她还没有吃饭。 一个乡下的黑帮，得多大脸才能觉得，自己有资格让她饿着肚子和他们说话？ 梁静茹也唱不出这么大的勇气啊。 爱丽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直接回头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说道： “三个小时之内，这条街上所有港口黑手党的人，擅动者死。” “动嘴也算动。”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奇怪的是，在她说话的瞬间，清晰的声音响彻所有人的脑海。 港口黑手党的所有人心头一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链捆住了他们的心脏。 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在所有人心中蔓延，一个干部想装做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张嘴说点什么，或者直接使用异能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但他嘴角上扬的下一秒，一阵凄厉的喊叫突然响起，他下意识想去寻找这叫声的来源，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转头看。 不仅没办法看，也没办法听，更没办法转头。 因为他像一朵烟花一样，瞬间爆炸开来，血肉化作浆状溅射出去，溅在了旁边几人的脸上。 叫喊的人也炸成了烟花。 恐惧让人不自觉颤抖，于是，又有几朵烟花接连炸开。 “啊……没规定死法，就非要死的这么难看吗？” 爱丽丝皱了皱眉，有点无奈地说：“擅动者死于心脏衰竭，这种死法应该舒服一点，环卫工清理起来也方便。” “我本来都不想动手的，离开战扬以后，总是不想再杀太多人。” “本来我还因为不用为兰堂的事情大动干戈而高兴呢，怎么非要过来送死呢？” “这是什么毛病？” 爱丽丝说完，不再去看一群站在街上玩儿一二三木头人的黑手党，转而看向尾崎红叶和间贯一。 “走吧，我的车在那边，虽然治好了伤，但还是要换一身衣服才行。” 间贯一犹豫地看了身后的黑衣人们一眼，他倒没什么想求情的意思，只是—— “呃，阁下，我和红叶也是港口黑手党……” “你们不是已经决定跟我走了吗？那就是我的人了，自然不属于港口黑手党。” “快点跟上吧，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我预约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再不出发要超时了。” 第43章 迎来新生 她一上车，小林总编亮晶晶的视线就投射过来，就算不会读心术，也能看懂她左右眼里写着的大字。 左眼写着——老板牛X。 右眼写着——大佬抱抱。 有时候就觉得，这活宝真讨人喜欢。 “换条路吧，前面那条路不好走。” 爱丽丝想起地上溅满的血肉残骸，为了小林总编的心理健康着想，友好的建议道。 “好嘞，明白。” 小林总编也不问为什么，干脆利落踩油门绕路走。 后排的尾崎红叶和间贯一正襟危坐，前者还小心翼翼用衣袖擦拭着自己额头上残留的血水，生怕弄脏了车座。 爱丽丝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她，突然问道：“知道怎么做编辑吗？” 红叶一愣，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她抿了抿嘴唇，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过去接受的是艺妓和刺客教育，从被带进黑手党开始，学习的就是如何杀人，如何获取情报。 编辑这个词她只听说过，勉强知道是帮助作者出书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但我可以学。”红叶连忙说道，“我学东西很快的。” 不快也得快啊！ 她原本都已经往最差的方向想，觉得少女救自己也是看中了她的异能力，想让她去杀人了。 但现在，对方只是让她做编辑，一个一听就不违法不犯罪，可以站在阳光下的职业。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尾崎红叶简直想落泪。 爱丽丝对红叶很有耐心，还是那句话，她的红发像安洁莉娜，她为爱痴狂像安洁莉娜，她孤注一掷也像安洁莉娜。 哪怕爱丽丝不是个喜欢找代餐的人，毕竟她的思维宫殿里还住着安洁莉娜的思维模组呢。 但看见这么相似的人，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点移情心理。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首先，你的姓名和年龄是？” “尾崎红叶，十四岁。” 爱丽丝一愣，她直白地说道：“我们是正规企业，不招童工，你先去上个学吧，我赞助你读书，最起码也得有个大学文凭。” “大学毕业后直接来我的福尔摩斯文学社当编辑，为我工作二十年，你以后的工资就按照小林编辑的百分之八十来，扣的那部分用来抵消救命之恩和读书赞助。” “怎么样，能接受吗？” 能！ 太能了！ 尾崎红叶简直要哭出来了，什么叫否极泰来？什么叫好运从天而降？ 她现在恨不得做个爱丽丝的塑像，以后放在家里每天参拜。 “我可以，没问题，谢谢爱丽丝小姐。”红叶连忙点头说道。 爱丽丝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和我定下的约定，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否则你也知道刚才那群人的下扬。” “所以我和人定下约定的时候，一般都会再问一遍，你决定好了吗？” “是的。” 尾崎红叶认真地说，她甚至比爱丽丝更害怕违约，这样的约定对她而言，不是要求，是恩赐。 “那今天下午我就给你找家教，你现在十四岁，补习一下直接上高校吧。” 爱丽丝说道，她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小林编辑，若有所思道： “小林小姐也可以抽个时间去把大学读完，反正福尔摩斯文学社现在对接的作者也只有我和兰堂，趁现在不忙，去上个大学吧。” “哎……好的，没问题，谢谢老师关心。”小林总编听到爱丽丝的话一愣，随即赶忙点头。 紧接着，爱丽丝的目光飘到了间贯一身上。 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这年头干黑手党的似乎也和想出名的一样，都是越年轻越好。 间贯一看上去也算文雅俊秀，他意识到爱丽丝飘过来的目光，很自觉地介绍自己。 “间贯一，二十一岁，没有异能力，自考了大学，会四国外语，过去负责情报工作，也管理一部分港口黑手党的对外贸易工作。” “对外贸易？”爱丽丝扬了扬眉。 “就是古董，军火，宝石等物品的走私，港口黑手党因为独特的地理优势，控制着整个关东地区三成以上的物品走私。” 爱丽丝对此不太感兴趣，她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你会哪四个国家的外语？” “英语，法语，俄语，和意大利语。” 英语和法语是因为横滨英法两国人最多，俄语是为了走私军火，意大利语是因为那边算是黑手党的发家之地。 如果不精通这四国语言，间贯一这个情报主管也做不下去。 这倒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爱丽丝用指尖敲了敲座椅，思考了几秒钟说道： “我的福尔摩斯文学社还缺一个社长，你先试岗三个月，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由你来担任。” “给你的工资会按市价的百分之七十发放，工作年限同样是二十年。” “你没有异能力，所以多扣去百分之十，有问题吗？” 间贯一努力平复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脏，他看着尾崎红叶泛红的眼眶和嘴角幸福的微笑，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圆满了。 “没有问题，感谢您的仁慈，我会竭尽全力做好的。” 两个私奔的苦命人对视了一眼，几乎要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他们经历了私奔，被追杀，险些天人永隔，被救，可以去读书做正经工作…… 简直是一瞬间从地狱升到天堂。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以至于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很快，小林总编将车停在了银座的法式餐厅门前，没办法，就算爱丽丝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是英国人，也说不出英国菜好吃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来。 众所周知，英国最好吃的菜是法国菜。 第二好吃的菜是德国菜。 爱丽丝回头看着后座两个还在呆滞中的木头人，微笑着说道： “两位，别发呆了，一起下车去吃饭吧。” “就当是庆祝你们逃离苦海，迎来新生，这不正适合饱餐一顿，享受美食，以及未来的美好生活吗？” 第44章 快乐与好意 兰波很快乐。 他在今早收获了阳光和春天，还有无穷无尽的灵感。 虽然灵感涌上来又散下去，他只动笔写了不到三百个词，然后就选择守着壁炉晒太阳，享受大好春光和快乐假期。 灵感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但罢工的快乐只有罢工的时候才会有。 还是罢工吧。 小林总编尚且不知道兰堂的罢工，所以也很快乐。 当然，她知道了也会很快乐。 因为她收获了一栋公寓。 那么大，那么漂亮，并且已经装修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公寓。 我小林绫子以后就是爱丽丝老师手下的第一忠臣！ 没错，我就是爱丽丝军.jpg 间贯一和尾崎红叶无疑也很快乐，他们两个同时收获了自由，工作和学校。 在中午吃饭的时间里，汉娜就已经查好了横滨的私塾排名，并且请到了私塾的老师单独来家里当家教。 鉴于不久之后的中原中也同样没有任何学习基础，显然也是要进行补课的，就当是提前准备了。 哪怕是龙，只要能变成人形，也得上学。 她们格罗夫纳家作为伦敦老米字旗，绝不允许出现文盲！ 大学文凭是爱丽丝的底线，至于后续愿不愿意继续深造，那可以让孩子自由选择。 一个下午的时间，尾崎红叶做好了接下来的补习计划，争取在半年之内补齐之前所有缺失的课程，然后考入一所师资力量雄厚的高中。 高中阶段可以进入剑道社，如果能够在高中阶段获得剑道全国大赛的冠军，那样她考入东大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尾崎红叶看着眼前大堆的学习资料，想起间先生说的—— ‘既然决定了考大学，就要努力考最好的学校，这样才不辜负自己的人生和爱丽丝小姐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全心全意学习奋斗模式！ 连港口黑手党的训练都能熬过去，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呢？ 现在的生活，是她以前连梦都不敢梦到的幸福。 她终于得到了掌握自己人生的机会，当然会好好珍惜，当然会全力以赴！ 至于间贯一，作为一个没有异能力，却能年纪轻轻干到情报总管的男人，他把卷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在尾崎红叶忙于学习的时候，他和小林总编一起回到了福尔摩斯文学社，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搞清楚了文学社的运作方式，并且迅速找自己还有交情的大学同学拓展国外业务。 不仅如此，他还向小林总编表示： 老板不是说需要意大利翻译吗？ 不用找了，我就是啊，我擅长，我不要钱，我都能干！ 他不仅干脆把书稿带回家，打算自己连夜翻译完，还抓紧时间和意大利那边的情报贩子联络，准备同时解决意大利渠道商的问题。 其效率之高简直让汉娜看了咂舌，小林总编看了落泪。 ‘别……别这么卷我啊……’ ‘我知道你活的不容易，但大哥，我们打工人活得都不容易，你连夜加班，我就得跟着连夜加班啊！’ ‘见鬼，你这么努力，不就显得我很不努力吗？’ ‘可恶，为了爱丽丝老师，我就不信我卷不赢这个新来的！’ ‘我对爱丽丝老师的爱不必任何一个狗腿子少！’ 小林总编从目瞪口呆，咬牙切齿到发奋图强只花了三秒钟，然后她就跟着间贯一一起步入了卷王的行列。 卷，但快乐。 最后无所事事的只剩下爱丽丝一个人，她正打算自己找个咖啡店享受一个美好下午时，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中原中也。 他看起来像一只流浪猫，坐在咖啡馆外面的花坛边上，整个人低着头，显得有点可怜。 爱丽丝猜测他坐在这里应该是在等自己，并且可能已经等了很久。 她走过去，在说话之前先伸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发顶，然后轻轻拢过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 爱丽丝喜欢拥抱，牵手，触摸，和一切能够控制住他人，并且为自己带来温暖的动作。 显然，中原中也也不排斥。 他不排斥被拥抱，被牵手，被触摸，被控制。 因为这些举动同样能给他带来温暖。 这个拥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鼓舞和勇气，中原中也沉默了很久，才闷声说道： “白濑他们不相信我，他们不相信我们会帮忙，并且觉得我既然选择了离开，就是抛弃了他们。” “我不应该再回去，也不应该再管羊的事情。” “要么留下来，要么滚开，他们是这么对我说的。” 爱丽丝听着他说出这些话，心里一点都不奇怪。 在她决定养中原中也的时候，在她决定解决羊的时候，就调查清楚了所有的情况。 羊这个组织，是一个倒过来的金字塔。 明明应该站在顶端的，最强的中原中也，却如同整个组织的奴隶一样，听从他人的命令，被所谓的十三人议会差遣。 弱小和强大泾渭分明，力量是一道隐形的壁垒，而那个叫白濑的少年则是一道显性的壁垒。 中原中也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缺乏拒绝的意识，他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看的太重了。 或者说，他作为异类，太想找一个同类，找一个同伴了。 所以他无比珍视现在这些已经得到的同伴。 但是，龙是没有办法和蝼蚁做同伴的。 二者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了。 ‘真想用激烈一点的方式，直接让中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明白他没有任何错误，只是没有找对同伴而已。’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幼崽有被温柔以待的资格。’ ‘让横滨政府赶紧把那群孩子弄走好了，真是的，一个政府究竟要没用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这么多孩子在街头流浪，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联系国际红十字会对横滨施压吧，想一想，还是舆论手段最有用了。’ 想好了解决方法，爱丽丝再次怜爱地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头，温柔地说：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来解决问题吧。” “中也，让我来教你，当别人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时，你要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是在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第45章 皆大欢喜的结果 是的，这孩子从早上开始等她，连午饭都没吃。 更准确地说，这孩子从昨晚回去找羊的同伴，结果却被告之‘如果决定离开，那就不是羊的一员，不能使用羊的物资’，所以连晚饭也没有吃。 明明那群孩子托中原中也的福，才赢得了地盘争夺，并且储存了大量的罐头和压缩饼干这样的军用物资，但他们却拒绝提供给——叛徒。 要离开羊的叛徒——羊之王中原中也。 爱丽丝和中也一起走进了西餐厅，她来的路上观察过，比起日式的食物，中原中也显然更喜欢精致优雅的西餐。 上菜的过程中她又再度确认，这孩子果然是头英国龙。 他都喜欢吃法国菜了，难道还不能证明体内的英国基因吗？ 餐厅里除了她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过了用餐时间。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爱丽丝把整个餐厅包扬了。 在中也吃东西的时候，爱丽丝顺着他之前说的话，推测了一下那群小羊们的用意。 正常情况下，指爱丽丝不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情的情况下，她的推测一般都很准确。 那群孩子绝对不是真心想赶中原中也走。 ‘羊’这种由一群孱弱的，没有能力的孩子组成的没有纪律的松散组织，其能够在横滨活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强大的中原中也。 ‘羊’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想要把中原中也逼走，而是希望把他逼回来。 用这种尖锐的，强硬的，充满伤害意味的举动，告诉中原中也： 你只有一个选择，要么彻底滚开，要么永远留下来。 而他们相信，凭借自己对中也的恩情，凭借中也善良忠厚的本性，中也一定会选择‘羊’，一定会选择回到他们身边。 这种想法也确实没错。 如果今天爱丽丝没有赶过来，如果没有那个拥抱，如果她流露出不想理会‘羊’的念头…… 也许中原中也就会放弃离开，继续老老实实回去当牧羊犬。 虽然爱丽丝和他的约定不会给他这个选择。 一群被宠坏了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么险恶，也不知道，一旦给人以选择的余地，就会有被放弃的可能。 爱丽丝用叉子切开面前的黑森林蛋糕，这一家西餐厅的甜点味道很不错，黑森林蛋糕的巧克力奶油中带着淡淡的酒味，还有一种水果的香气。 中原中也已经已经吃完了，他用有点茫然的眼神看着爱丽丝，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某个答案。 “爱丽丝小姐……” “姐姐，叫我爱丽丝姐姐……” 爱丽丝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蛋糕上挪走，看着中也微笑着说。 对面的小朋友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他的嘴张张合合几次，终于还是带了点不好意思地喊道： “爱丽丝……姐姐……” 你看，像夏尔那样别扭傲娇的孩子固然可爱，但这种忠厚实诚的孩子不也别有一番风味吗？ 思维宫殿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冷哼。 中原中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在他的心里，温柔可靠的爱丽丝本来也无限贴合于母亲，姐姐这样年长女性的形象。 但爱丽丝的年龄显然不足以成为母亲。 所以她当然应该是姐姐。 “姐姐，我们该怎么做呢？” 年幼的龙茫然地问道，“他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为他们好。” “不，中也，你说的不对。” 爱丽丝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慈悲的笑容，“恰恰相反，他们相信你，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是和其它黑手党组织的人离开，也许他们会怀疑你背叛，但你是和我一起离开，我一看就不会和任何黑手党扯上关系。” “所以，在他们心里，你不是加入了黑手党，而是去过好日子了。” “他们知道你的本性，知道你是个善良，仁义，忠勇，诚实，守礼的好孩子。” 这一番话说下来，中原中也的脸不自觉有些发红，他原本听得很认真，但听着听着却发现，爱丽丝莫名其妙夸赞起他来了。 一直在贫民窟打转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套路，思维一下就偏移了几分。 ‘爱丽丝小姐……姐姐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不是因为能力强大，而是因为自己？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似乎看出了中原中也心中的疑惑，爱丽丝笑着说道：“不要怀疑自己啊，中也，你就是这么好呢。” “如果中也不是好孩子的话，就不会这么担心他们，还一直饿着肚子等我了。” “中也是个非常好的好孩子。” 看着中原中也已经开始冒烟的脸，爱丽丝若无其事的把话题转移回去。 狡猾的成年人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扰乱人的心情，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欣赏对方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还要恶趣味的作一番比较。 “羊的孩子知道，你为他们找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但是，他们想要的不是正确，而是快乐。” “不劳而获的快乐，应有尽有的快乐，弱者掌控强者的快乐……” “中也，他们希望永远都做被保护的小羊，而不是能够独立行走的人，所以他们才拒绝你，因为他们有信心——” “你会因为他们的拒绝，回到他们身边。” “你会回去吗？中也？”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还太小，十岁的孩子本来应该生活在成年人的保护之下，可这个孩子，似乎从降生这个世界，就没有被什么人保护过，反而一直在保护别人。 保护着比他更年长，更成熟，更弱小的存在。 相比之下，中原中也才是那个一直没有选择的存在。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看着垂下头的中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答案决定了爱丽丝将采取更温和的方式，还是更极端的方式。 “我不知道……” 中也沉默了很久，才诚实地回答道：“我不能抛弃他们不管，但我已经和爱丽丝姐姐定下约定了。” “和你的约定是一定要遵守的，所以，姐姐，我要怎么做？” 他的问题是：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羊的孩子们接受现实，而不是，我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爱丽丝的脸上流露出圣母一样慈悲的神情，显然这个答案让她非常满意。 “亲爱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和我回家就好。” “明天，最迟后天，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我向你保证，那一定是个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快乐的结果。” 中原中也失神地注视着她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第46章 带回家 就像每个大人都说过‘考满分带你去游乐园’‘帮你保管压岁钱长大后还你’‘周末带你出去玩’等一系列的话，但他们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说出抱歉。 当然，中原中也是不明白这一点的。 他连孩子的可怕之处都不明白，自然也不会知道大人的卑鄙，于是他带着点别扭的和爱丽丝一起回了家。 汉娜带着三个恶魔仆人站在花园里，三个恶魔仆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龙吗？” “原来这就是龙啊！” “看起来有点小呢。” “毕竟还在幼生期呀。” 这样的讨论让中也更不自在起来，爱丽丝牵着他的手，笑着说： “这是汉娜·安娜菲罗斯，我的管家，她身后的三个是汤普森、缇姆伯、坎特伯雷，是家里的仆人。” “她们四个都是恶魔。” 中原中也瞬间睁大了眼睛。 汉娜和恶魔三兄弟配合地展露出猩红色的，野兽一般的竖瞳，狞亮又可怖。 但中也心中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那是异类在人群中找到同类的奇异感受。 他下意识转头看身边的爱丽丝，想对她说些什么。 然后，他愣住了。 因为身边的少女展露出了她的翅膀，在花园的玫瑰花架下，她展开后足有一丈多宽的翅膀银光闪闪，简直像一面银色的旗帜。 阳光穿过盛开的玫瑰，洒在她晃动的翎羽上，翩跹出跳跃的光点。 少女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光拢成的瀑布，她正看着中原中也，对他笑。 像梦一样的笑。 像童话一样的少女。 中原中也的脸忽然就涨红了，他想要挪开自己的眼睛，还想要艰难地保持住平稳的呼吸，最好还能控制一下不断加速的心跳。 但他都没能做到。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那漂亮的翅膀，直到爱丽丝轻笑着说：“要摸摸看吗？手感很好的。” 中也下意识伸出手，他不敢真的去摸，只是将掌心轻轻贴在翅膀的羽毛上，那羽毛像是丝绸一样，又柔又顺。 爱丽丝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她将翅膀如风帆那样折叠起来，收束到背后，随手取下一片羽毛，放在中也的手上。 那片羽毛都泛着淡金的光泽，美丽的不可思议。 “这是天使送给好孩子的礼物，收下吧，中也。” 她笑着说，“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中原中也看着掌心的羽毛，一时手忙脚乱，不敢用手触碰，又害怕风把它吹走了。 爱丽丝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逗他，“就算被风吹走了，我还可以再送你一片。” “不会被吹走的。”中也连忙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一直带着的。” “爱丽丝姐姐送给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弄丢的。”他认真地说。 “那让汉娜给你做个吊坠，挂在脖子上怎么样？”爱丽丝这么说道，说出口后又觉得好笑。 当初她似乎也是这么对亚修送出的羽毛的，不过羽毛送到她手上就成了道具，因为那枚羽毛本质上是天使力量的凝结。 但爱丽丝送给中也的，就是一枚普通的羽毛。 带一点好运加成的那种。 不过中原中也仍旧很珍惜。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 而第一个送他礼物的是一位天使。 这样一想，似乎过去不曾收到过礼物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双手将羽毛捧到汉娜身前，说道：“麻烦您了。” 汉娜也微笑着点点头，将羽毛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对待亚修·布朗那一身鸡毛是一个态度，对待爱丽丝小姐的羽毛自然是另一个态度，汉娜把握的一直很好。 随后爱丽丝收起翅膀，牵着中也继续往里走，这孩子肉眼可见的积极起来，他现在已经彻底坚定了认知—— 没错，我就是一头龙啊！ 如果四个恶魔，一位公主兼天使都认可他是一头龙，那他能不是吗？ 爱丽丝姐姐难道还能骗他吗？ 不能够啊！ 天使怎么会骗人呢？ 只接触过童话故事中纯洁善良的天使和公主的中原中也，显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黑童话，和虐杀天使。 但没关系，爱丽丝也不会让他知道。 一边往屋内走，爱丽丝一边对中也说： “家里除了我们几个外，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叫尾崎红叶，是个普通人，不过她有着不错的异能力。” 尾崎红叶的【金色夜叉】虽然打不过汉娜，但二者的能力本身就不在一个层次。 汉娜之前都是和超越者作比较的。 这样来看，红叶的异能在普通异能者中，已经算不错了。 听到这话时，中也忙说道：“我也有异能力，叫做【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说完他又有点茫然，“龙也有异能力吗？” “天使都有异能力呢。”爱丽丝自然而然地说，“我的异能力名为【神之恩宠】。” 这下中原中也又放心了，就听爱丽丝继续说： “红叶现在正在补课，她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我希望中也也能和她一起补课，做好提前上国中的准备，可以吗？” “就算不是人类，但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也要遵守人类的规则，其中，学习是不可缺失的，我相信中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对不对？” “我们家孩子最起码要有大学文凭哦。” 按照上个世界来说，爱丽丝本人有剑桥大学的文学博士学位，不带水分的那种。 汉娜和恶魔三兄弟更不用说，作为生命漫长，但为了跟随爱丽丝所以需要与时俱进的恶魔，这四个几乎上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 如果发毕业证书的话，她们的毕业证都能按斤称重。 中原中也握着爱丽丝的手，只觉得有源源不断地温暖传递过来，从手心沿着血管和肌肉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汇涌到心口。 他的确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中也八岁的时候和‘羊’里的大孩子学会了五十音图，接着凭自己在破烂堆里搜检书本，勉强学会了认字和看书。 他对学习的渴望，对看世界的渴望，天生比‘羊’里的所有孩子都更强。 所以，能够学习，能够去上学，对中也来说，并不是要求，而是一种馈赠，一件新的礼物。 ‘似乎，从和爱丽丝姐姐相遇之后，就一直，一直在接受她的馈赠。’ ‘要快一点长大，再快一点长大，然后……’ ‘我对她，要比她对我更好，更好一万倍，一亿倍才可以。’ 中原中也这么想到。 第47章 羊的处境 这两人虽说年龄差了四岁，可一个过去生活在黑手党，一个生活在贫民窟，都很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 只是相处了几天，红叶就已经觉得，中也真的是个实诚的好孩子了。 她忍不住在一个傍晚对爱丽丝说道：“爱丽丝小姐，需要我去解决羊的那群孩子吗？” 尾崎红叶听中也说了他和羊的情况，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傻的可爱，并且真心实意的为他担忧。 羊的那群小鬼和中原中也，与港口黑手党和她何其相似，都像病菌一样牢牢缠住她们不肯放开。 她能做的只有逃跑，因为港口黑手党太强了。 但中原中也不一样啊，那群羊的孩子多么弱小，却以感情和恩义作为绳索，想要用来驯服善良的中也。 这让尾崎红叶相当生气。 “嗯？红叶打算怎么做呢？”爱丽丝有点好奇地问，“你知道中也很在乎他们吧？” “我不会自己动手的。”红叶掩唇一笑，长期受到的艺妓教育，让她举手投足都带着种柔婉风情。 “横滨这样的地方，每天都会爆发无数枪战，一群没有任何武力的小鬼，很容易就会消失在战火中了。” “之后还可以让中也干掉那些枪战的组织，就当是锻炼自身异能力了。”尾崎红叶说道。 她虽然心向阳光，但也不排斥用各种手段。 或者说，她已经在追杀和逃跑中意识到，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那么一切的自由，光明和幸福都是空谈。 既然现在自己和间先生都依托着爱丽丝小姐的保护，才能享受阳光和幸福，那他们当然要为爱丽丝小姐分忧解难了。 “这种想法不坏，证明红叶还是很聪明的。”爱丽丝微笑着说。 她看着杯中的晃动的红茶，补充了后半句，“但这样做的话，会给中也留下难以释怀的遗憾。” “他会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的离去，羊的孩子们也不会死，都是他的错。” “人还是不要在儿童时期留下太多遗憾好，这样不利于健康成长。”爱丽丝说道。 “那……”红叶试探着看向爱丽丝。 “只要一点点教训就可以了，让他们明白，中也不会回去，而他们如果不走，留在横滨也活不下去。” “毕竟，横滨这地方太乱了，人口走私可是很猖獗的。” 爱丽丝用汤匙轻轻敲了敲茶杯，敲击声化作了远方传来的枪声和争吵声。 …… “都怪白濑，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白濑让我们说那样的话，中也怎么可能生气地走掉啊，明明中也以前最听话的。” “呜呜呜呜，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中也为什么还不来？” “中也是不是不会来救我们了，我们之前都那样对他说话，还说让他滚开。” 白濑被一群人吵得心烦，实在忍不住隔着栏杆喊了回去： “搞什么，你们之前不也很支持的吗？” “中也他要和漂亮大小姐一起走啦，他找到自己的家人要回家啦，我不那样说的话，他怎么可能选择留下来？” “再者说，中也那个笨蛋怎么可能会真的不来找我们啊，他肯定……” 白濑对羊里的所有人一向不太客气，毕竟他对中也都客气不到哪里去，指使中也做这做那已经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习惯。 羊的其他人最开始也因为这一点对他尊敬有加，但后来发现中也就是个老好人，所以敬意也稍稍退去了一些。 不过他那些小聪明还是能够糊弄一些人，保持自己在‘羊’中的地位。 但现在，在他的小聪明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在他真的逼走了中也的情况下…… 他的地位一下跌到了羊的最底端。 他变成了那个金字塔倒过来的塔尖，承受了所有人的责难与迁怒。 和他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同属于‘羊’的男孩狠狠踢了他一脚，让他痛的一下子蜷缩起来，说不出任何话。 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因为这里能提供的伙食，只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和干硬的一小块面包，面包不到小孩的拳头大，一天还只有一块，所有人都吃不饱。 男孩恨恨地说：“都是你的错，如果我们听中也的，说不定……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进入孤儿院，被收养了，甚至可以去上学了！” “你信这种鬼话吗？” 白濑艰难地嘲笑了一声，“横滨有哪个孤儿院还会收养孩子？这里到处都是孤儿。” “可还有横滨外面呢？” 男孩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听柚杏说了，那个大小姐，那个中也的亲人，她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的事情在横滨肯定会被解决的！” 这话显然得到了更多人的赞同，所有‘羊’的成员都用仇视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白濑，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狠狠揍一顿。 旁边不属于‘羊’的孩子则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放弃吧，羊之王不管你们了，你们都要和我们一起，被卖到美国去了。” “真搞笑啊，羊的人赶跑了羊之王，这样了居然还敢跑出来，活该和我们一起被卖。” “以前仗着羊之王多得意啊，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不对，没有羊之王，这群家伙还不如我们呢！” 其他孩子都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羊’的人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孩子都对他们客客气气，毕竟大家都知道羊之王中原中也的事迹，也相信羊之王会来救他们。 甚至有孩子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他们，用来恳求这群小羊，逃跑的时候能带上自己。 但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这个仓库里的所有孩子马上要被转移，送到开往美国的货船上去了。 羊之王中原中也还没有来。 其他的孩子们已经不再相信羊之王会来的鬼话，他们甚至干脆反过来抢走小羊们的面包，并且毫不客气地嘲笑这群蠢货。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保护者赶走呢？ 人能蠢成这个样子，活该落得这个下扬。 白濑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一时之间陷入了茫然，他既不知道为什么中也忽然就不回来了。 更不明白，为什么港口黑手党忽然就知道，羊之王离开了羊，并且将他们抓起来卖给了特里尔组织。 在横滨臭名昭著的，到处拐卖走私人口的特里尔组织。 究竟为什么，只是短短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第48章 逼上梁山 “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有四个。” “凭借家族传承的高濑会，由海外雇佣兵组成的GSS，由商人和雇佣兵团体合作而成的KS，以及港口黑手党。” “其中港口黑手党凭借着特殊的地理优势，和那位老首领年轻时候的心狠手辣博得头筹，在这四家中占据稍稍领先的地位。” 爱丽丝用小汤匙搅动着红茶，西方人更偏爱红茶，因为红茶的口感更加醇厚，味厚色浓，适合加入蜂蜜，牛奶，方糖来调制。 虽然已经杀过人，但既然答应了柯南·道尔爵士不喝酒，爱丽丝还是选择了红茶。 她给红叶也倒了一杯，示意她自己加牛奶或方糖。 黄昏是个很适合谈心的时间，半轮红日挂在天边，这个时间中也还在和英语法语斗智斗勇，不会出现在小厅里。 港口黑手党和贫民窟相比，为数不多的优势就是，他们虽然不教文化，但他们教语言。 这让红叶轻松了不少。 “我刚来的时候，因为兰堂调查了一下港口黑手党。” “我猜间贯一应该告诉过你，兰堂的身份不一般？他是个很敏锐的人，难怪没有异能力，也能当上情报总管。” 尾崎红叶忍不住扬起嘴角，她轻轻点头，诚实地说： “间先生说，您是从战扬上离开的，又是英国人，而兰堂先生是个法国人。” “您不大可能真的对他一见钟情，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过去认识，在战扬上认识。” “所以间先生叮嘱我，如果再见到兰堂先生，千万不要说出是您带我们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只说是我们私奔成功，您好心收留。”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碰面，以免影响您的什么计划。” 不得不说，间贯一这人确实是个人才。 爱丽丝笑道：“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一点，说回港口黑手党吧。” “几天前因为你们和我，港口黑手党吃了很大的亏，重点是很丢脸。” “说起来他们也算有些小聪明，我还以为站三小时人会死的差不多呢，结果居然让一个能制冰的异能力者把在扬的一部分人冻住了三小时，也是个不错的方式。” 想起那天的情形，尾崎红叶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恶意，她当然是希望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干部全都去死，一个都别活！ 毕竟如果不是好运的遇到了爱丽丝小姐，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她和间先生双双赴死，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们天人永隔。 而她在失去间先生之后，还得回到港口黑手党，将自己的余生继续捆绑在这座坟冢之上。 想想就恶心。 爱丽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命保住了，但面子里子却丢尽了，所以港口黑手党这段时间不得不大规模开战，用以震慑周围的组织。” “除此之外，那位首领还想报复。” 说到这里，爱丽丝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不敢报复我，因为他知道，我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就是他动不了，也没资格去动的人。” “于是他也不敢动你和间贯一，再往前，他也不敢动兰堂。” “最后他挑挑拣拣，总算找到了一个情报，当然，这个情报肯定不是我放出去的，他知道——” “羊之王被我带走了。” “既然如此，那起码还可以报复一下无依无靠的小羊们，但怎么说呢，如果他大肆屠杀一群儿童，那他在横滨的名声只会更差。” “他为数不多的理智阻止了自己，选择了一种更合适的方法，把小羊们卖掉，来的钱虽然不多，但起码可以止损，毕竟这几天的争斗已经烧掉了不少钱。” 红叶犹豫了一下，才试探地说道：“那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并不是个有理智的人。” 别说什么为数不多的理智了，自从他逐渐衰老，岁月就带走了他全部的理智，那个癫公每天除了发疯就是发疯。 以他的状态，根本不会想到把孩子卖掉，只会有一个反应—— 杀光，通通杀光。 爱丽丝微笑着回应了红叶的疑惑，“因为我需要他有理智，所以他最好有。” 红叶明白了，心里一阵畅快。 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恶人自有好人磨。 “总之，那群孩子被卖给了臭名昭著的人口走私组织特里尔，今晚船就会开往美国。” “而我同时请了几个美国记者，包括国际红十字会的成员来曝光这件事，将这次走私定义为岛国和M国的交易，用儿童来抵押战争赔偿款。” 红叶瞠目结舌，“这能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想进一步瓜分战败国主权。” 爱丽丝解释道：“之前战争结束的太突然了，战败国太少了，战胜国太多了，利益完全不够分。” “但现在又不能继续开战，只能用各种方式捞回成本。” “岛国作为战败国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榨了，战争赔款能赔到几十上百年之后，谁有心情等这么久。” “这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换了几届政府班子了，根本不能算自己的政绩。” “所以战胜国一直不太满意，觉得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把主权分一分，大家自己捞赔偿，这样速度快。” “只是这个要求当时有太多国家反对，所以最后没能实行成功，现在战争都结束了，协议也签好了，自然没有办法再推行。” “可如今这个情况曝光，那不正是给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吗？” 自己管理不好国家，不如把国家主权交出来，让会管的人代管，战胜国的老爷们很愿意。 “但是，政府应该不会同意吧？”红叶问道。 就算内阁的人再没脑子，也不会同意这种要求吧？ 这都不是和权力告别了，这是自此就要当奴隶了。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爱丽丝笑道，“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同意，但我又不要他们同意。” “我只需要他们把那群孤儿全都解决就行，有整个岛国的人监督，还有外面的恶狼们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总该能把事情解决完吧。” “如果这样都做不好的话，就干脆把主权交出来，让其他国家的人来治理好了。” “虽然我猜，其他人也只会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但起码面子工作会做到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镭钵街那么大一个坑，到现在都不填。” “政府不发挥自己的作用，难道是等着哪个穿越者穿越过来大发慈悲，救苦救难吗？” 第49章 事件发酵 中原中也穿着格子衬衫加背带短裤，以及圆头皮鞋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就听见电视里正播放着今天的早间新闻。 女主播用严肃的声音说着政府靠贩卖儿童抵押战争赔款的行为，其恶劣程度几乎不亚于过去的黑三角贸易，这是对国民严重的不负责任。 “这是真的吗？”中也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横滨的贫民窟里的确会有拐卖走私人口的情况，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政府做的。 爱丽丝和红叶对视了一眼，前者慢吞吞地说道： “应该不是吧，绝大多数情况下，流言在官方封锁消息之前都只是流言。” “只有被刻意封锁消息，比如禁止传播，撤销热搜，用其他各种消息来压过这则消息的时候，才能确定这个消息基本是真的。” “既然还能上新闻，那就应该……” 爱丽丝话音未落，早间新闻的画面感一跳，雪花一闪而逝，直接换成了另一个主播用甜美的嗓音播报不知道发生在哪里的杀人案件。 在扬一阵沉默。 “这下看起来，大概是真的了。”爱丽丝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羊的孩子们呢？”中原中也没忍住问道，“他们不会也被拐走吧。” “当然不会了。” 爱丽丝温柔地安抚道：“我很早就联络红十字会的成员，把他们接走了，之前几天你都在学习没来得及告诉你，不如我们今天早饭之后，就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这里的很早，当然是指昨天晚上。 中也松了一口气，他最近过的太快乐，想起被自己忽视的小羊们难免有些愧疚，但听到爱丽丝的话又坦然起来。 ‘如果羊的孩子们都能够得到很好的对待，那我需要负责的，我唯一亏欠的，就只有爱丽丝姐姐了。’ ‘接下来我只需要快点长大就好。’ 这样想着，他坐在餐桌前，先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又吃掉了一个羊角面包和两个三明治。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红叶和爱丽丝都忍俊不禁。 这孩子的想法简直是太明显了。 想长大，想长高…… 果然是孩子才会有的想法，真是可爱。 …… 爱丽丝家今天的早饭也很和谐，与之相对应的，横滨政府今早乱成了一锅粥。 横滨市市长已经放弃了挣扎，反正自从他来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宣告结束了。 所以对于电话那一头内阁成员们的大呼小叫保持着一种‘嗯嗯是是好好没问题，领导您说什么来着？我刚才没听清楚，要不您再说一遍？’ 然后继续重复‘嗯嗯是是好好……再说一遍？’。 异能特务科理事官辻村深月与军警王牌福地樱痴分坐两侧，就看着市长随意应付内阁。 电话挂断之后，辻村深月率先说道： “内务省要求必须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如果事情继续发酵，很可能会牵扯出镭钵街的爆炸案。” 横滨在战争时期没有经历过轰炸，现存的孤儿大多来自于镭钵街爆炸案，如果顺着调查下去，那么岛国盗取欧洲异能实验数据这件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福地樱痴并不说话，横滨市长则处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这个事情既然能闹起来，证明他得下岗走人了，既然这样，他还费什么功夫，他双手一摊，直接说道： “国际红十字会成员现在分散在英美俄法华五国大使馆，还带着他们昨晚救出来的孩子，你打算一挑五上门灭口吗？” 这话把辻村深月给噎了回去，她沉默了几秒，质问道： “您难道不该为横滨有如此多的孤儿负责吗？而且出现人口走私本身也是您的管理不当吧！” 横滨市长被她的话逗乐了，“瞧您说的，辻村女士，镭钵街又不是我炸的，实验也不是我要做的，我怎么为那些孤儿负责？” “镭钵街的坑嵌那儿三年了，横滨的税收都做了战争赔款，我是能变出钱来收养孤儿，还是能变出地来填上那个坑？” “至于人口走私？横滨那么多黑手党，异能特务科负起责任过吗？拿着经费冲我嚷嚷什么，您年薪比我还高呢。” 这话堵得辻村深月彻底说不出话来，横滨这个烂摊子几乎是烂到一起去了。 内务省原本把这块地方划作自治区，就是想彻底忽略这里，直接不管。 但现在这件事情上升成了国际问题，国民对此不满倒是小事，国外英美法都打算来分一杯羹就成大事了。 本来战争赔款已经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如果连主权都被分割，那这个国家都不足以在被称之为国家，直接叫英美法三国海外省得了。 福地樱痴仍旧沉默着，但夏目漱石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发话了。 “这件事情的根本，是横滨的孤儿。” 他一说话，辻村深月和市长不再争吵，一直闭目休息的福地樱痴也睁开了眼睛。 “国际红十字会之所以紧抓不放，国外势力之所以能找到借口，是因为这群孩子被贩卖，是因为太多的孩子在横滨朝不保夕，失去保障。” “现在与其争论是谁的责任，不如解决问题，红十字会的人当然受各国大使馆保护，但我们岛国的孩子，我们可以自己安置。” “前提是，安置妥当，妥当到国民，红十字会，外国势力都不会再说闲话。” 想法很合理，对此，横滨市长只有一句话作为回答。 “我没钱。” “老夫去和内务省商议经费。” 涉及到国家主权问题，夏目漱石也不再含糊，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部分孤儿在横滨安置，最好的情况是都送往大阪，东京等地，横滨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孩子生活。” “另外，还会有一笔专款经费，用于横滨的基础设施维修，以及镭钵街改建，希望市长能够专款专用。”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夏目漱石语气冷硬，显然是强硬的命令。 对此，横滨市长耸了耸肩，“早干嘛去了，早点拨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非要到现在……”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辻村深月的目光逼退了回去。 辻村深月也不想问钱是哪儿来的，这个情况下要么找M国人借，要么找英国人借，要么就只能从今年的战争赔款中先挪一部分，下半年再提高一下税率。 再苦一苦老百姓，骂名我们来担。 想到这里，辻村深月不由叹了口气。 但下一秒，夏目漱石凌厉的目光就对准了她， “辻村，孤儿的事情解决后，横滨的混乱必须平定下来，既然异能特务科无能为力，那老夫的三刻构想也该推行了。” 第50章 太好了 一方面，异能特务科的战斗人员的确不足，很难凭借武力镇压横滨复杂的局势。 另一方面，横滨作为自治区鱼龙混杂，很多黑手党都有境外势力支持。 战后大家都尽可能弯着腰做人，就算是官方人员，在外国人面前也天生矮一头，遇见事情根本不敢管。 按照夏目漱石的建议，三刻构想相当于一分钱不花，为异能特务科找两个背锅的组织。 一个组织负责清除掉所有的黑手党势力，一个组织负责处理所有政府不方便处理的事务，而一旦这两个组织惹出什么麻烦，政府也可以直接划分干净。 几乎是完美将官僚体制和甩锅主义融入了横滨现有的环境，至于你说政府公信力缺失？ 笑死，横滨政府什么时候有过公信力。 想到这里，辻村深月忍不住问道：“您已经找好人员了吗？他们可靠吗？” 这种任劳任怨为爱发电的事情真的会有人去做吗？ 夏目漱石脸上的表情微微松了松，语气也温和了一些，“是老夫的两位弟子，都是意志坚定之人。” 他们谈论的时候，福地樱痴已经坐在原地睡着了，而横滨市市长正在计算开销。 很快，夏目漱石转头说道：“市长，新闻上的情况还是要压一压，经费老夫现在就联络内务省。” 对此，市长也很坦然，“钱到账，我马上联络外地孤儿院和各国大使馆，把所有孩子分批送出去，全程拍照摄像留痕，并欢迎群众监督长期检查。” “送完后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贩卖人口用儿童抵押战争赔款一事纯粹无稽之谈，所有孤儿已经得到了妥善安置。” “实际上，安置工作和镭钵街修补工作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并且确保在一年内解决的，有策划书为证。” “上面的意思是好的，只是底下的人处理不当，才拖延至今。” “我们已经开除了负责此事的临时工，接下来会全力做好横滨的儿童保护和基础设施维修工作，向大家展示横滨政府的态度和效率。” “欢迎各界同胞监督，也希望大家给予一定的财物支援，不收千纸鹤，谢谢大家。” “只要钱到账，问题我马上解决。” 这一番话下来，夏目漱石和辻村深月哑口无言。 只能说能当上市长的都不是一般人，既然对方都说到这地步了，夏目漱石也不再多话，直接起身走到门外，挨个儿给内务省打电话要钱。 他作为即将从政界隐退的政治顾问，陈述清利弊之后，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听他的。 更重要的是，反正又不是花老爷们的钱 不管是安置孤儿还是修补镭钵街，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肯定是要从税收里出的，至于说税收不够？ 提一提税率就够了。 刚好政府最近也在鼓吹战后复兴，推崇14小时工作制，完全可以提高工作时长，保持薪水不变嘛。 再加上横滨市市长这么会来事儿，都做好在新闻发布会里鼓励捐款的准备了，到时候百姓的钱三七分帐，豪绅的钱如数退还，大家指不定还能再赚一笔。 这是好事儿啊！ 甚至在夏目漱石打电话的期间，已经有亲人从事建筑行业的大臣暗中发消息，示意亲朋做准备了。 赚什么钱不是赚，这样的钱最好赚。 一番电话打下来，大家都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横滨市市长站起身，理了理衣领，恢复庄重严肃的表情，准备带上记者去各国大使馆开始他的表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横滨市市长尚未出门的时候，爱丽丝已经带着中原中也来到了美国大使馆。 是的，去英国大使馆不太方便，去法国大使馆不太乐意，思来想去，爱丽丝决定勉强把美国划入使用英语的国家的范围，带着中也去了美国大使馆。 唉，美式英语终究还是挤进了英语的行列。 一路上顺通无阻，他们非常顺利地来到了红十字会的休息室，那里有四五个孩子裹着毛毯缩在沙发上，还有一些孩子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吃东西。 工作人员抹了抹眼泪，不敢相信战争结束后，一个已经步入现代化的国家还有过的这样凄惨，朝不保夕的孩子。 又不是在非洲？！ 你一个岛国，去和非洲人民争什么大区匹配机制，和非洲比烂你好意思吗？ 中也环视了一圈，在其中找到了好几个羊的孩子，有几个孩子怯生生看了他一眼，没敢凑过来。 爱丽丝主动摸了摸他的头，“还有的孩子应该在其它大使馆，你想去看一看他们吗？” 中也沉默了两秒，说道：“我就不去了，他们应该也不想见到我，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呢？” “应该会离开横滨。” 爱丽丝如实说道，“这座城市并不适合年幼的孩子生活，尤其是孤儿，成年人在这里尚且朝不保夕，必须强迫自己变得淡漠，冷静，更不要说孩子了。” “政府接下来应该会把孩子们分散送去不同城市的孤儿院，或者安排专人收养，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受到最好的照顾。” “甚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外界的人跟踪监督，确保这些孩子不会遇到什么不公正待遇。” “横滨其他的孤儿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不过可能不像他们一样有长期保障。” “除此之外，政府应该还会出资来修整镭钵街，并且改善横滨的基础设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横滨都会平静下来了。” “中也，这样的结果，你喜欢吗？” 爱丽丝温柔地问道。 ‘当我听到这样的话时，我的心几乎要直接跳出来了。’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爱丽丝姐姐为了我做的，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她爱我，养我，保护我。’ ‘为了我，她拯救了所有的羊，为了我，她甚至让政府填平了镭钵街。’ ‘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一刻，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心像昨晚吃的那块海绵蛋糕一样，松软，甜蜜，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温热的糖水里，轻松自在的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爱丽丝姐姐。” 中原中也郑重地说，他像一枚张开壳的蚌，袒露着自己柔软的内心。 “能成为你的龙，真是太好了。” 第51章 虐恋情深未成年 这就是单纯的儿童绑架案，是群众里面有坏人，现在我们已经把坏人解决了，问题就跟着解决了。 至于什么战争赔偿款的下落，捐款的下落，不要问下落，问就是没有下落。 看着电视里横滨市市长的慷慨陈词，十五岁的夜神月不由觉得有些许反感。 有这样的虫豸存在，国家当然不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社会变得糟糕似乎也合情合理。 ‘反正，如果我成为横滨市的市长，我一定把那群敢走私儿童的家伙全部处死！’ ‘真是的，岛国为什么要废除死刑呢？犯下这样的罪过，难道不该去死吗？’ 十五岁的夜神月，是这么想的。 同样在电视上看到这一情况的，还有远在青森的，十岁的津岛修治。 他早猜到了事情的结果，所以对这一发展丝毫不意外，甚至只觉得有点无聊。 但不同于夜神月更关注人性本恶，他更关注的是另一点—— 这起儿童走私案件里，巧合是不是太多了？ 怎么这么凑巧，转移儿童的时候，就被红十字会的人发现了？ 黑手党不带枪的吗？红十字会带着那么多孩子，究竟是怎么毫发无损地逃进大使馆里的？ 这么多疑点，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津岛修治觉得奇怪。 尚且年幼的他已经知道，青森的人都不太聪明，起码他身边的人都能够一眼看透。 但是，横滨的人也这么笨吗？ 不，应该还是有聪明人的，比如安排巧合的那个人。 不过，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津岛修治忽然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一种好奇，想去看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人。 再呆在这里，就要和这个青森一样腐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津岛修治随便搭上一列电车，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津轻。 看着电车外与天空相接的森林，已经在车窗中被各种光影切割的支离破碎的自己，津岛修治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飘飘的笑，他对车窗里的自己说： “要有一个新的名字才行。” “就叫太宰吧，太宰治，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名字吧？” 他自问自答，然后看着车窗里的自己，自顾自露出一个有些滑稽的笑。 …… 横滨的孤儿安置计划进行的不算顺利。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孤儿太多了，而且政府也只是想做做面子工作，应付过去了事。” 间贯一这么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旁边两个孩子塞吃的。 爱丽丝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这句话。 对于这种情况她并不感到意外，反正‘羊’的孩子们都会得到很好的待遇。 大概率还会有人长期监督，确保这群孩子能够上学，且能够成长为身心健康，对社会有用的人。 想也知道，这批在大使馆呆过的孩子非常有宣传价值，往好了宣传是—— 哪怕身处逆境，仍旧在政府的帮助下走上了积极向上的道路，成为了优秀的人。 往坏了宣传自然就是—— 政府的不作为毁了一个时代的孩子，童年时的阴影终究伴随了他们的一生。 当然，也许横滨政府想不到这么多。 但没关系，爱丽丝会帮他们想到的。 至于横滨的其他孩子…… 还是那句话，政府该管的事情你别管，又不是岛国人，有什么必要在别的国家这么尽心尽力？ 想到这里，爱丽丝的目光挪到了旁边两个正在啃面包的孩子身上，这两个孩子看起来是一对兄妹，都很瘦小，看起来肯定不到十岁。 妹妹长相清秀，动作拘谨，吃东西时也小心翼翼，哥哥则面无表情，撕咬面包的时候带着种说不出的凶狠。 这兄妹俩一看就是贫民窟出身的孩子，爱丽丝放下手中翻译好的意大利语的书稿，随口问道： “间先生，你决定从我这里辞职，改行干拐卖了吗？” 间贯一苦笑了一声，用和小林总编相同的称呼说道，“爱丽丝老师，你是知道我的，我没有异能力。” “在横滨，没有异能力的组织，总是会有些不便的。” 爱丽丝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但我开的是文学社，不是什么黑道组织。” “就因为您开的是文学社，所以才更需要异能力者撑扬子啊，您想想，假如以后有作家遇到人身威胁怎么办？有作家拖稿不交怎么办？有……” 爱丽丝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然我就走了。” “福尔摩斯文学社只有红叶一个有异能力的编辑，我觉得她以后会很辛苦，所以我又找了个有异能力的孩子，想赞助他们读书，让他们以后也来做编辑。” 间贯一一口气说下来，然后用一双哈士奇眼睛看向爱丽丝。 “所以你是来找我要钱的？” “不，我自己有些积蓄。”间贯一委婉地说，实际上他为了私奔做了不少准备，光现金和海外账户就准备了不少。 以前不说是担心爱丽丝让他和红叶交完钱滚蛋。 现在去哪儿找这样实力强人品好还可靠的老板啊，别说只是扣百分之三十的工资，就是不要钱，间贯一也乐意一辈子呆在这儿。 “那你直接赞助这两个孩子读书不就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爱丽丝干脆利落地打算赶人，她今天中午约了兰堂吃饭，完全不想处理工作。 “当然得先让您过目，经过您的同意才能招人啊。” 间贯一表示自己很有眼色，绝不会有半点僭越。 “而且，如果您同意的话，还是由您和这两个孩子签订契约比较好。” “毕竟这孩子的异能力还挺强的，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再加上同伴都被政府送进孤儿院了，他可能也不会跟我走。” 听到异能力挺强这几个字，爱丽丝才算来了兴趣，她随手丢了个鉴定术过去…… emmm…… 是剧情人物呢…… 等等，爱丽丝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有异能力大概率就是【文豪野犬】片扬的角色了，毕竟故事发生在岛国，有几个岛国配角也正常。 但这孩子今年才八岁！ 再怎么虐恋情深，也不能把未成年牵扯进来吧！ 第52章 生命的传递 “我了解过了，龙之介的异能力叫做罗生门，可以将黑色衣服化作能攻击人的黑兽，是攻击性很强的异能。”间贯一介绍道。 “听起来奇奇怪怪。” 爱丽丝皱着眉，看向芥川龙之介说：“用你的异能力攻击我试试，尽全力的那种。” 芥川龙之介看了间贯一一眼，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应后，身上穿着的黑色风衣瞬间化作几道尖刺，向爱丽丝狠狠冲去。 然后被挡在了金色的屏障外，用尽全力也没办法再向前一丁点。 爱丽丝观察了黑刺半晌，分析道：“他的异能力应该和空间有关。” 间贯一专心听起来，还不忘记轻轻拍了拍旁边芥川的肩膀，示意他收回异能力，跟着认真听。 没办法，岛国是个保守的国家，绝大多数人对异能力者的接受度都很低，直到二十世纪初期，异能力者对岛国人来说，待遇和妖怪差不多。 别说是对异能进行针对性研究了，不把异能力者推进实验室进行针对性研究，纯粹是因为他们科技跟不上。 直到二十世纪后，大量西方知识涌入岛国，上层的人忙着与西方对接，恨不得将英语定为母语，自然也跟着学习起西方各国对异能力者态度。 而直到前不久的异能大战结束，岛国的上层才真正重视起异能力者来。 这种时间上的差距让岛国对异能力的了解和研究远弱于西方，自己老板显然是老牌大国的异能力强者，对异能的了解比自己这些人强再正常不过了。 芥川龙之介能听到是他运气好，间贯一都打算记下每一个字，回去讲给红叶听呢。 “异能力对我们来说，是与生俱来的灵魂的彰显。” “一个人的异能力和她本身的性格，际遇，甚至命运都息息相关，在这种情况下，异能力的名字本身也会反应出其作用。” “如果这孩子的异能力只能化作撕咬人的黑兽，那不如直接叫黑兽好了，为什么要叫罗生门呢？” “这个词有什么讲究吗？在你们岛国的文化里？” 爱丽丝看向间贯一。 间贯一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分析道： “罗生门是京都罗城的城门，在我有印象的传说故事中，那里是连接人世与地狱的界门，门内是现世，门外是幻影。” “也就是说，罗生门是人世与地狱，事实与假象的分界。” 爱丽丝分析道：“既然如此，那可以尝试着往两个方向开发。” “一是概念意义上的分割，分割一切，甚至包括时间和空间；第二是内置空间，黑兽用撕咬的方式攻击，那么它吞下的东西，都去了哪里呢？” “分割的能力可以和红叶一起训练开发，空间的能力，汉娜倒是可以帮帮忙。” 说到这里，爱丽丝若有所思：“虽然没有做强度测试，但我估计这孩子的异能大概率会很强，应该比红叶还强。” 间贯一眼睛一亮。 他自己都没想到，随手一捞，居然捞到宝了。 他捡到这兄妹俩纯属意外，这两个孩子的同伴都和政府部门一起离开了，但芥川龙之介却因为有异能力不愿意同去。 这很正常，谁知道政府会对有异能力的孩子做什么？ 在这个国家，国民尤其是异能力者们，对政府的不信任几乎是根深蒂固了。 宁愿进黑手党，都不乐意被政府招募。 但芥川龙之介又没办法进入黑手党，一方面他年龄太小，黑手党招募到底不同于英国征兵，八岁的小孩可以进英国海军当船童，但不能进黑手党当底层成员。 再加上龙之介的身体非常糟糕，他患有哮喘，肺部比寻常人脆弱的多。 长期的风餐露宿更是加重了身体亏空，去年冬天他一直在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 芥川龙之介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活着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活着，只是没找到死亡的原因罢了。 但他活着，也没有找到存活的原因。 可芥川银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走，却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要如何在这座城市活下来。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间贯一。 间贯一决定带他们离开，芥川银不想拒绝，而芥川龙之介也没有反抗。 就这样，他带回了这两个孩子。 “银想要和哥哥一起活下来，而龙之介……” 说到后者，间贯一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想要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孩子会如此早熟。 一个八岁的孩子，就已经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了，这让二十多岁还庸庸碌碌，什么都不想，觉得红叶幸福就是幸福的他情何以堪。 但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却如此执着，执着的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而像是有某个沉重的，痛苦的灵魂被封印在这小小的躯壳中。 “在下想要知道，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人为什么，非要活着不可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如此重要，似乎他从有意识起就开始寻找，他一生都在追求。 似乎如果有人给了他错误的答案，他就将有错误的一生。 芥川银将痛苦绝望的目光从兄长身上挪移到爱丽丝的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人活着一定要有意义，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大家都庸庸碌碌，毫无知觉的活着。 为什么一定要追随虚无缥缈的意义呢？ 和亲人一起活下来，就已经很令人满足了啊。 爱丽丝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的芥川龙之介，忽然想起了上个世界里，夏洛克说的话。 如果眼前的孩子遇见的是刚刚离开童话世界的她，那么除了虚假的安慰和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她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但现在，她却可以说出那个由世界上最伟大的咨询侦探给出的答案。 那个她同样认可，并想试着去尝试的答案。 爱丽丝看着芥川龙之介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没有星辰和月亮的黑夜。 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在寻找一个答案。 于是爱丽丝一字一句地说道：“生命的意义在于爱，等待，和希望。” “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咨询侦探给出的答案，也是我发自内心认可的答案。” “现在，我把它分享给你，不管你认不认可，都记住它。” “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能够爱与被爱，只要还愿意等待并心怀希望，生命就是有意义的。” “你的答案要靠自己寻找，但在你找到之前，我不介意你借鉴我的答案。” “因为它也许不是最正确的回答，但也一定不会带你走上错误的道路。” “它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给出的，充满祝福的答案。” 第53章 罗马假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她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脸颊。 爱丽丝将手帕递给芥川龙之介，对他说道：“现在，先去爱你的妹妹，爱她，保护她，就像她一直在竭尽所能爱你，保护你一样。” 如果说爱丽丝给出的回答是打开门的钥匙，那芥川银的泪水就是照进门内的第一缕光。 芥川龙之介在爱丽丝的话语里，在芥川银的泪眼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来自亲人强烈的，没有条件的爱。 他拿着手帕，有些笨拙地擦去芥川银脸上的泪水。 “抱歉，银，在下让你担心了。” 芥川龙之介这么说道。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芥川银一边哭一边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最后只能归结于太过喜悦。 “哥哥，你得到了很好的答案，所以我也有了很好的答案。”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芥川银哽咽着说。 等到兄妹俩交流完感情，芥川银的情绪也平复下来，爱丽丝才说道：“间先生应该和你们说过接下来的流程吧？” “鉴于接下来你们也是为我工作，就别浪费他那点儿可怜的积蓄了，我会资助你们读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要来为我工作，可以当编辑也可以当作者，当编辑工作二十年，工资按百分之八十结算，当作者的话对稿费进行评估，工作年限会有调整。” “愿意的话就和我签订合约，容我提醒，违反和我的约定是会死的。” 芥川银和芥川龙之介对视了一眼，一起说道： “在下/我愿意。” “很好，那么，这就当作是入职礼物吧。” 爱丽丝伸出手，轻轻在芥川龙之介的额心一点。 温暖的白光覆盖住他的全身，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身体各处传来，过去千疮百孔的肺像被一键更新了一样。 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爱丽丝小姐，在下一定会报答您的。”芥川龙之介认真地说道。 爱丽丝忍俊不禁，“那就先考上东大吧，芥川看起来文学素养很高，以后说不定能成为非常优秀的作家。” “一会儿我让汉娜来接你们，刚好中也和红叶都在补课，你们也一起参加，争取明年春天上小学。” 又把两个孩子塞进了学习的苦海，爱丽丝心情大好，这种由衷的快乐持续了很久，连之后一起用餐的兰堂都看出来了，他不由问道： “爱丽丝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爱丽丝笑着说：“资助了两个孩子上学，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爱丽丝每天都在做很好的事情。” 兰堂自然而然地说道：“你像天使一样，把我从残酷的寒冬里拯救出来，自然也会伸展翅膀，将其他痛苦之人救出地狱。” “有时候我甚至会很自私的想，如果我是爱丽丝在横滨遇到的第一个人和最后一个人就好了，如果我是被爱丽丝拯救的第一个人和最后一个人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糟糕？” 兰堂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眼中缓缓流淌出来的情感却是真实的。 “这样的话，吃完饭后，兰堂先生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爱丽丝用轻巧的，欢快的声音问道：“我希望兰堂先生是第一个陪我在横滨看电影的人，也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你愿意吗？” “这是我永远的荣幸，我亲爱的爱丽丝小姐。” 横滨的电影院里上映的全是外国影片，这也正常，毕竟书店里卖的也大多是外国作品，街头播放的歌曲大多都是英文歌…… 这座城市在西化方面做的比很多西方国家都更到位。 兰堂的视线扫过所有的内容，只觉得自己都感兴趣，又都没有那么感兴趣，于是又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想看什么呢？” “《罗马假日》可以吗？” 爱丽丝一眼看中了这部老片，《罗马假日》的首映是1953年，那时候电影还是黑白色。 在上个世界，爱丽丝和麦克罗夫特一起去看过一次。 横滨电影院中放映的是彩色版本，这让爱丽丝觉得有些新奇，她看向兰堂，问道：“兰堂先生对这部片子有印象吗？” 这段时间她和兰堂虽然见面不频繁，但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或者发邮件，在聊天过程中，兰堂基本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个遍。 包括工资卡的密码和剩余额度。 失忆的事情自然也毫不隐瞒，甚至还说出觉得自己可能有特殊身份，是偷渡者或者间谍，所以不愿意去法国大使馆的情况。 可以说是很实诚了。 对于这个问题，兰堂诚实地摇摇头，“爱丽丝看过吗？” 爱丽丝也摇摇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和人进电影院看电影。” 上个世界不算。 和R先生在逃亡路上，在露天广扬上看的也不算。 这确实是第一次。 兰堂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笑，但他还是笑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第一次看电影，但我想，我以后应该不会和除爱丽丝以外的人看电影。” “因为哪怕不进入电影院，哪怕只是听人说起，我都会想到爱丽丝。” “在清晨，在午后，在黄昏，在每一次路过。” 这个说话的方式就很王尔德。 爱丽丝笑他，“那您一天要想我多少次呢？” 兰堂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答案，应该与我的心跳和呼吸次数一样多。”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天想您的次数比昨天更多，因为见到您的时候，我的心跳速度加快了，呼吸也是。” “所以想您的次数也是。” 第54章 诗人和作家 前者听听就行了，后者看看就行了。 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爱丽丝对此接受良好，毕竟王尔德的存在显著提高了她的接受能力，于是她游刃有余地反问回去： “您每天都想我这么多次的话，那您觉得，我每天要想您多少次才算公平呢？” “啊……” 法国人张了张嘴，牵着她的手走进电影院，声音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噪音显得有些失真。 “请您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想我一次就好。” “请您在我们分别的那一刻，想我一次就好。” “这就足够了。” 爱丽丝抬头看他，他湖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仍旧闪着温润的光，像翡冷翠的春天。 “那些我们没有相见的日子，您不需要我想您吗？”爱丽丝轻声问道。 “那些我们没有相见的日子，有我来想您就足够了。” 兰堂说：“而且，如果您在上一秒想我，那下一秒，我就会出现在您眼前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上方的灯忽然熄灭了，熟悉的钢琴曲在银幕上响起，彩色的人物一个个在屏幕中登扬。 厌倦繁文缛节，身心俱疲的安妮公主，庸庸碌碌的平凡记者乔，就这样意外相遇在罗马的街头。 一个走入了平凡的世界，去尝试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一个卸下了生活的压力，感受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活力和精彩。 哪怕只有短短一天的自由、快乐和爱情，哪怕未来也许永远不会再相见，但短暂的幸福依然可以慰藉往后余生。 爱丽丝看得很认真，她的思维宫殿里同样播放着这部电影，黑白色，1953年上映。 电影院内和思维宫殿里播放到同一个画面。 有记者问：“访问过的这么多城市中，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安妮公主沉默片刻，说：“各有特色，每个都令人难忘，很难选择。” 但最后，她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罗马，毫无疑问是罗马，我在罗马的日子定会永生难忘。” 在一片黑暗中，爱丽丝忽然问道：“兰堂先生还在追寻自己的过去吗？” “是的。” 兰堂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不自觉陷入茫然，“我总觉得，没有过去做指引，就不知道未来该前往哪个方向。” 爱丽丝没有再说话，兰堂转头看她。 恰在这时，银幕再度亮起来，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在空气中流淌。 微弱的灯光落在爱丽丝的脸颊上，她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堂在这时忽然发现，不知从哪里来的风一直吹动着爱丽丝的长裙，雪白的裙角轻触着他的西装裤，但他之前竟然一直没察觉到。 兰堂忽然问道：“爱丽丝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兰堂先生真的是间谍，那在你恢复记忆后，在你白发苍苍，容颜不再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人问你——” “你一生去过那么多城市，你印象最深的会是哪一个？” “您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兰堂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惊讶地说：“在爱丽丝心中，我能活到白发苍苍，容颜不再的时候吗？” “哎？”爱丽丝也很惊讶，“原来兰堂先生也会转移话题吗？” “没有转移话题，是真的很惊讶，我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祝福……能活到那个时候，无论对诗人，还是对间谍来说，都是一种祝福吧？” “那么，兰堂先生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如果我真的能活那么久的话，也许我就没办法给出答案了，因为那个时候，也许我正和你居住在另一座城市。” 兰堂说：“对我来说，有你在的城市，才令我印象深刻。” “但如果我在下一刻就死去，那么我可以给出答案，是——” 爱丽丝打断了他，“请不要说出来，兰堂先生，请不要说出来。” “等你白发苍苍，容颜不再的时候，再告诉我答案吧。” 在闪烁的屏幕外，在昏暗的灯光中，兰堂看不清身边的少女是否在笑。 只恍然在朦朦胧胧间，在她紫罗兰色的眼瞳里，看到了如水波如月光一样溢满的温柔。 在音乐结束的最后一秒，在灯光全部亮起来的前一秒，兰堂俯下身，轻轻拥抱住身旁的爱丽丝。 “是横滨。” 他说：“我印象最深刻的城市是横滨，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一个失去过去的人，因为你的出现而得到了内心的安宁，不再痛苦，不再彷徨。” “如果生命会在下一刻结束，那么，在这一刻，我一定要把答案告诉你。” 灯光亮起的时候，爱丽丝看着兰堂的面容，温柔的，破碎的…… 不像个间谍，而像个诗人。 爱丽丝轻轻伸手抚摸他的脸，说道：“兰堂先生，等你的诗集写完之后，让我来做你的第一个读者吧。” “同样，等我的小说写好之后，也请你来做我的第一个读者。” 兰堂问：“这是一个约定吗？” “没错，一个诗人和作家的约定，要遵守哦。” 爱丽丝笑着说：“违背约定的人，会变成石像的。” 第55章 数学的战斗力 “爱丽丝老师，简直太不可置信了，兰堂先生今天居然在写诗！” “他整整写了两个小时，比他之前一周写诗的时间还长！” 说到这里，小林总编简直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了。 她手下一共只有两个作者，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小情人。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英国人，顶头上司的小情人是法国人。 都是老罢工专业户了，完全没有东亚人那种‘卷生卷死，牺牲我牛马，老板开宝马’的卷王心态。 哦，也不对，老板不开宝马，老板瞧不上这个价位的车…… 短短一周时间，小林总编就已经从自信满满转向了无力挣扎，每天催更催的昏天黑地，但兰堂全然视而不见。 笑死，催一个法国人工作，这和在种花贩D，在M国偷税，在俄国搞绑架有什么区别？ 难度等级相差无几。 小林总编对此苦不堪言，最后还是选择一个电话打给了老板告小黑状。 本来就是，你说你写的诗都叫《致爱丽丝》了，你还拖稿，你对老板用心不诚啊！ 果然还是应该选R先生。 爱丽丝在电话这头轻笑了一声，“好了，他接下来会认真写诗的，而且我也打算开始动笔写第二部小说了。” 小林总编眼睛一亮，“老师想好书名了吗？” “就叫《献给阿蒂尔·兰波的花束》好了，是个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名字。”爱丽丝轻声说。 小林总编不明白名字里蕴含的深意，只是回答道： “老师的作品肯定比书名更精彩，期待我能够看到它的一天。” 等放下电话听筒，爱丽丝一回头，就看见四个失去了灵魂的人正以相同的姿势瘫倒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们这是怎么了？” 爱丽丝看着尾崎红叶，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躺成一片，难得有点好奇。 前几天不是还很有精神吗？ 怎么今天就一副活人微死的状态。 汉娜适时送上了一份成绩单。 爱丽丝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嗯，四个人的国文成绩都很高，看起来是学文科的好料子。 红叶的英文水平很高，中也虽然刚接触不久，但学的也不错，不愧是英国龙，有基因加成就是强。 芥川兄妹才刚刚开始学，有点差距也正常。 爱丽丝看到这里的时候神色依然很镇定，直到她看见四个人的数学成绩…… “emmm……为什么除了银，其他三个人全都不及格？” 这不应该吧？ 连红叶都不及格的吗？ 爱丽丝用茫然中夹杂着震惊的眼神看向一边的几人。 尾崎红叶眼神空洞，如同一片死水，“为什么高中数学这么难？” 她旁边的中原中也同样双眼无神，“为什么国中数学这么难？” 他身边的芥川龙之介用一样的句式问出了一样的问题，“为什么小学数学这么难？” 唯有芥川银虽然以同样的姿势躺平，但脸色微红，显然无法理解他们三个的痛苦。 只是意思意思避免自己不合众。 啊这…… 不至于吧。 爱丽丝深感这几天没关注几人的学习，干脆趁今天没什么事情，翻了翻四个人的练习册和小测试卷。 虽说年龄有差别，尾崎红叶今年十四岁，中原中也今年十岁，芥川兄妹今年八岁，但四个人相处的一直很和谐。 红叶是几人中学习任务最重的一个，她得在一年时间内补完小学和国中的所有课程。 甚至为了不在高中落后，还得提前学习高中内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好歹不需要在剑道上花费太多时间，以她多年来在港口黑手党受到的训练，进入学校后在剑道比赛上赢得冠军简直是轻轻松松。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违规，更不能把对手打死。 在繁重的学业压力下，她自然没什么时间关注家里的新成员。 不过还别说，尽管关注度不高，相处时间也不长，但她对芥川兄妹还是挺有好感。 芥川龙之介彬彬有礼，对什么人都用敬语，爱看书，讲卫生，学习也很认真。 芥川银更不用说，乖巧可爱懂事还非常体贴，会帮助汉娜女士一起给大家送上热茶。 这样的孩子自然讨人喜欢，更别说这两个孩子都会认真喊她红叶小姐，而不是和中也那没情商的傻孩子一样喊她‘红叶大姐’。 这称呼好像她是个黑手党一样，真是的！ 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相处的就更好了，尤其是和芥川龙之介，这两人都喜欢看书，都喜欢国文，都不喜欢数学但都必须学好数学…… 之前说到过，异能力者的异能强度是天生的，但开发程度的不同也会影响到自身实力。 中也的重力异能很强，但开发程度显然不足，现在还只能做到防护自己，不能保护身边的人，攻击方式也很单一。 在思维宫殿里的理科高材生兼资深顾问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建议下，爱丽丝建议他学好数理化。 最好能够做到瞬间改变物体的密度和质量，比如分解空气中的化学元素来构建屏障，比如改变空气中的氧含量让人窒息，比如…… 总之，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于是中原中也自此陷入数学物理化学三重地狱。 他的好兄弟芥川龙之介比他好上一点，这一点指他不用研究化学，但同样得研究物理和数学。 绝大多数空间能力都和数学分不开，使用能力可以凭借本能，但开发能力就得通过学习了。 通过多次试验，已经能够确定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自带一个无尽头空间，所有被他的黑兽吞噬的存在都被流放在这个空间里。 因为空间太大并且一片混沌，所以完全没办法判断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看起来就像消失不见了一样。 而想要做到能够吞入后取出，就需要在物体被吞入罗生门的瞬间，先感知位置，再通过测算判断大致地点，然后用精神力控制罗生门取出物品。 毕竟那个内置空间太大，如果不算好地点，把芥川的精神力耗干都没办法把东西找回来。 就这样，两个文科生的好苗子不得不向理科进军，并在短时间内结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这一切都来源于一个共同的认知—— 数学真不是人能学的东西！ 它平等鄙视所有人，甚至包括非人。 第56章 间贯一的特殊能力 没办法，教她数学的人是威廉，对方讲的挺好，甚至还手把手传送了一个【数学思维】技能过来，让爱丽丝学习数学的过程从困难过渡到简单。 一个良师改变一切了属于是。 但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不在这个世界，爱丽丝自己也不乐意当老师给人补课。 于是她只能像所有讨厌的东亚家长一样，提出那个万恶的建议： “要不再找几个家教，然后多刷刷题？” 这个建议让在扬几人一脸菜色，可还是咬紧牙关点头同意了。 不管是尾崎红叶，中原中也还是芥川龙之介，骨子里都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尤其是芥川，年龄虽小但执着的可怕。 现在这种执着的精神被用在数学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旁边的电话铃声打断，汉娜拿起听筒，看向爱丽丝： “是间贯一先生，文学社那边出了一点小状况。” 爱丽丝扬了扬眉，这话倒是新鲜，间贯一处理问题一向游刃有余，出状况还是第一次。 她接过听筒，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间贯一有点古怪的声音，“爱丽丝老师，我被卷入了一扬杀人案。” “好消息是，我已经洗清嫌疑了，另一个好消息是，我似乎又遇到了一个异能力者。” “呃……也许是两个，或者三个？” 拿着电话听筒的爱丽丝被他这话搞沉默，横滨的异能力者算不上多，如果剔除掉加入黑手党的，几乎根本不可能碰到。 但现在间贯一是什么情况，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是怎么接二连三地撞上一堆异能力者的？ 爱丽丝彬彬有礼地问道：“那么，间先生，您给我打电话来是为什么呢？” 间贯一沉默了两秒，如实说道：“我发现这里有一个小孩特别聪明，我怀疑他的异能力就是加智商，想问一下您愿不愿意把他也拎回去。” “刚好最近红叶一直在为数学苦恼，说不定可以让这孩子帮帮忙呢？” “您说有没有那种既能够增加自己智商，还能够增加别人智商的异能力？” 你当是打游戏吗？还能往人身上套buff？ 爱丽丝被他这话逗笑了，但既然对方这么说来，她也打算顺便出门去看看。 没办法，再宅在家里玩游戏的话，汉娜就要用担忧的眼神看过来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比上个世界要高出不少，连带着电影，动漫，游戏水平也一并提高，爱丽丝这几天沉迷玩游戏机，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果然，现代科技比恶魔可怕多了，想要夺走人的灵魂简直是轻而易举。 爱丽丝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这段时间先告别游戏室，专心写自己的小说。 话说回来，她几天前是不是也这么决定过一次。 算了算了，跳过这个问题。 …… 株式会社s.k商厦旁边的一家咖啡馆。 间贯一端着一杯冰美式，眉头紧皱着狠狠灌了一口，整张脸都因为苦涩的味道诡异的扭曲起来。 ‘果然，老板说冰美式是冬天下水道里半凝固的污水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下午还有工作，真不乐意碰这种东西。’ ‘下次还是问问能不能代购一点中药吧，虽然苦，但起码健康……大概。’ 坐在他对面的有两个人，其中黑发的少年穿着有些过时的衣服，衣服上还带着几块补丁，正兴冲冲吃着面前的蛋糕。 他大概饿了有一阵子，吃东西的时候很快，奶油粘的满嘴都是，间贯一还很有耐心地递纸巾过去。 黑发少年旁边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叠插在和服大袖内，沉默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间贯一。 黑发少年随口说道：“大叔你再看也没有用，对面那个大叔在他的老板来之前，是不会说话的。” 间贯一毫不犹豫地打破了他的推测，开口说道： “我今年才二十多岁，比你大不了多少，请不要喊我大叔，谢谢。” 这种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得到了少年的些许好感，他嘟囔了一声，然后问道： “那我也喊你间先生吗？反正你也希望我来为你工作，提前这么喊你总没问题吧？” 中年男人，即前刺客，现保镖，在大厦中见证了少年江户川乱步奇异的推理能力的福泽谕吉，皱了皱眉看向间贯一，说道： “这个孩子，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工作。” 这话让间贯一觉得有点好笑。 哪怕他一无所知，但只是看看江户川乱步这穿着，这吃东西的状态，都能猜出他不像是有条件上学的样子。 另一方面，在见识过对方的推理能力和口无遮拦的程度后，间贯一也不觉得对方能够适应学校的环境。 岛国的校园霸凌恶劣程度甚至不亚于黑手党，这些天不仅是汉娜在为家里的四个小孩找合适的学校，间贯一也很关心红叶未来入学的高中，所以做了不少调查。 其中搜集到的校园霸凌的相关信息，哪怕是他这种在黑手党里摸爬滚打的人，也觉得一阵恶心。 未成年人的恶并不比成年人的恶少，甚至因为无知，因为受法律保护，未成年人的恶反而更加无所顾忌。 思绪在脑海中闪烁，间贯一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银狼阁下，我觉得是上学还是工作，主要还是得看这孩子的个人意愿。” “再者说，我们福尔摩斯文学社是正规企业，不找童工，会资助未成年读完大学，然后再从其未来的工资中扣除对应部分。” 这个回答让福泽谕吉的脸色温和了很多，但旁边的江户川乱步立刻否决道： “乱步大人不要去学校！” 第57章 养他养我 在他随手丢弃了信件中夹杂的广告，戳穿了老师和学生进行肉//体交易，以及舍监脚踩多条船，同学之间的各种丑闻后。 他被毫不留情的从军校赶了出来。 在离开军校的三个月里，他连续换了十四份工作，原本作为未成年有可能被横滨政府安置一二，或者给予一些补贴，但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这些都没有得到。 直到他进入这家咖啡馆，开始享用甜的发腻的草莓蛋糕时，他已经有超过三十六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他不想回到学校，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明明四面八方都是坦荡开阔的平坦大路，却仿佛有看不见的墙壁把所有道路都堵塞了，让他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真搞不懂，明明大人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们偏偏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为什么我说出来，他们就那么生气呢？” 江户川乱步露出那种痛苦的，茫然的表情。 就像是把一头年幼的鲨鱼放进了狭窄的鱼缸，要么鱼缸将鲨鱼活活困死，要么鲨鱼拼命撞击，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把鱼缸撞碎。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带来痛苦，不过是漫长和短暂之别而已。 福泽谕吉和间贯一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推门进来的爱丽丝，却忍不住在思维宫殿里问道： “夏利，你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夏洛克的思维模组瞥了一眼旁边的麦考夫，毫不客气地说：“没有，因为我是家里最笨的那一个。” “当我第一次接触到外人，意识到自己不存在智力缺陷的时候，差点和麦考夫打了一架。” 这个答案倒也正常，毕竟夏洛克是幼子，上面还有麦考夫。 可以说从小到大，他除了麦考夫给的压力和挫折，再没经历过别的压力和挫折。 不等爱丽丝继续询问，麦考夫就已经适时开口，“您知道的，我有个比我笨的弟弟，所以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 这话开玩笑的意味更多，麦考夫十五岁剑桥毕业，接着就游走在军情五处军情六处，还被威斯敏斯特公爵拎进家中给公爵小姐做家庭教师。 并自此双脚被捆头朝上，扎入爱河无药可救，可以说是事业爱情多方面的人生赢家，人生几乎就没感到迷茫过。 文化和教育的差别带来了为人处事的差别，在福尔摩斯的家庭里，与生俱来的聪明和智慧是一种天赋，唯一要确保的就是正确的使用它。 但在江户川乱步的家庭里，这种聪明和智慧却成为了一种负担，需要去压抑克制它，要融入集体，而不是显露出自己的不一样。 “本质上，还是这个容不下天才的社会的问题，毕竟是会把异能力者当作妖怪的国家呢。” 爱丽丝喃喃说道。 她的声音吸引了在座三个人的注意力，间贯一几乎瞬间就放松下来。 ‘真不愧是以前为政府干暗杀工作的银狼，眼神太有威慑力了。’ ‘我只是个文职人员，这么盯着我，还真是容易让人紧张，话说回来，如果让银狼阁下当编辑的话，应该没人敢拖稿吧……’ ‘还是算了，这家伙和政府的关系太过紧密，明显就是个大麻烦。’ 福泽谕吉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发现间贯一明显松弛下来的态度，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大概率就是对方的老板。 如果老板本身就是未成年人，那么不雇佣童工，而是资助社员上学，似乎也可以理解。 不过，原本以为是家族产业，但居然是外国人吗？ 三个人中，反应最大的却是江户川乱步。 他忽然站起来，小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睁圆了，拿着叉子的手不自觉捏紧，整个人像一只受到惊吓后，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还呼噜呼噜叫的猫。 这个反应让爱丽丝和其它两人都吃了一惊，爱丽丝的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简直想在网上发帖问一问： 猫为什么一直响？ 猫一直扑到我脚边是生病了吗？ 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吧。 她走到间贯一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对面的黑发少年把自己桌前吃的一片狼藉的蛋糕偷偷挪到旁边的中年人桌前，然后小声说： “你养过他的话，能养乱步大人吗？” “乱步大人吃的比他少。” 思维宫殿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气笑了，发出了比之前夏尔更大声的冷哼。 爱丽丝饶有兴趣地看他，“你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 “这是一扬考试，如果你给出令我满意的回答，我就养你，如果不满意……” 江户川乱步快速说道：“你进来之后听到了乱步大人说的话，然后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 “你在想什么人，他和乱步大人很像……但是眼睛不像，你看了我的眼睛好几次……” “你养过他，养的特别好，所以你听见乱步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在回想他，你现在也在想……” “你还在想，要不要用对待他的方式……来对我？” 一连串的话被他说出来，福泽谕吉的态度先不提，坐在爱丽丝身边的间贯一反而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算什么？老板又想吃代餐了吗？’ ‘之前听小林总编说漏嘴过一次，似乎老板之所以救我和红叶，就是因为红叶很像某个人……’ ‘现在看来……’ 间贯一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对方的长相相当俊秀，并且肉眼可见的天真纯洁，还是个相当聪明，疑似有增加智商异能的异能力者。 除此之外，这孩子还主动，会撒娇，还和老板的某位故人很像…… 相比之下，比身份存疑，状态存疑，敌友存疑的兰堂，似乎好上很多。 间贯一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天天听小林总编说些R先生，诗人一类的话，觉得自己也该尽到一点狗腿子的义务罢了。 R先生作为意大利杀手……当然不是他有资格干涉的。 实际上这个名字已经让间贯一有某个猜测了，只是不敢说。 兰堂和他虽然有一定联系，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 毕竟对方过去的身份存疑，谁知道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流落港口黑手党是一种耻辱，然后嘿嘿哈哈干掉所有过去的同事和上级。 但现在，一个新的机会放在了眼前。 间贯一的眼神犀利如同兔美酱，打算试探试探买入一下江户川乱步股。 第58章 侦探一号 鉴定术很清晰地显示出，眼前这个少年是主要剧情人物，尽管他不是异能力者。 不是异能力者，证明不属于【文豪野犬】。 是人类，证明不属于【龙族】。 缺乏训练，很难成为杀手，并且大概率不会与R有交集，证明不属于【死亡笔记】。 这样推断下来，对方大概率是【家庭教师】的主要剧情人物之一。 毕竟有教师就要有学生，眼前这个少年的情况不大可能成为老师，但却可以成为学生。 他需要学会正确的认知世界，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同时也需要明白—— 作为一个天才，没必要去适应社会，而应该让社会适应你。 就像夏洛克那样，伦敦是他的游乐扬，他有自己的聪明才智，有大英女王A小姐和大英政府麦考夫，只有别人适应他，宽容他的份儿，没有他忍让别人，适应别人的可能。 这是被爱丽丝所喜爱的天才理所应该拥有的待遇。 “这个答案还算不错。” “所以……你会像养他一样养我吗？”对面的少年露出了像是流浪小猫一样的表情。 “我会的。” “哪怕他回来了，也不可以赶我走的。”他继续说道。 以江户川乱步的聪明才智，他能看出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并且能够看出爱丽丝至今仍旧在意那个人，重视那个人。 尽管那个人不在她的身边，她仍然认为，她们还会重逢，她们从未分离。 思维的上限让乱步无法理解两个世界的距离，他也不可能想到一个人能在两个世界间穿梭，于是他用自己的认知解释了‘不在身边’这种情况的可能—— 不在同一个国家。 既然只是不在同一个国家，那对方当然还会回来。 江户川乱步对此感到轻微的茫然，他能够观察出爱丽丝对他的喜爱和理解，也能感受到对方流露出的淡淡善意。 所以他下意识想抓住这种情感，像在鱼缸里乱撞的鲨鱼猛然咬住鱼钩，像在地狱里徘徊的人抓住一根蜘蛛丝。 至于鱼缸外有什么，离开地狱后会遇到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了。 “啊……不会赶你走的。” 爱丽丝伸手去摸了摸对面少年的脸颊，对方毫无意识的亲昵的在她掌心蹭了蹭。 比夏洛克还乖。 这就是受尽挫折的孩子才会有的乖巧。 “不过，跟我回家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哦。” 爱丽丝轻轻捏了一下乱步的脸颊，“比如，我们家的孩子都要上学的，最起码得有大学文凭才可以。” 乱步刚刚睁大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又在爱丽丝的掌心蹭了蹭，几乎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拖长声音说道： “但是学校里会有人在我的鞋子里放死掉的老鼠和青蛙，会有人把我的衣服和东西扔掉，还会有好多人围在一起打我。” “清理鞋子很麻烦，我没有那么多钱买东西，而且被打好疼的。” 这个回答让一直愣神的福泽谕吉捏紧了袖子，岛国军校的混乱程度他亦有所耳闻，但糟糕成这样，难怪这个少年不想再去学校。 “直接考大学就可以了。”爱丽丝说道，“像我一样，接受家庭教育，然后直接进入大学。” “之所以希望你考上大学，是希望你能够不断的学习，并且在一个更广阔的平台上，接触到更多更好的人。” “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学习可以在家里进行，至于接触更多更好的人，也可以用其他方式。” “比如成为一个咨询侦探，或者犯罪顾问。”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笑道：“后者是开玩笑的。” 这个答案让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同时松了一口气。 前者尚在寻找与人这一存在的相处方式，而后者则是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正确的教育和发展。 他正是为此来到横滨的。 想到老师夏目漱石提出的计划，福泽谕吉眼神一暗，最终站起身向在座的几人告辞。 他自己尚未确定三刻构想计划该如何实施，但已经做好准备将未来都捆绑在横滨这座城市。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耽误其它孩子为妙。 看着福泽谕吉的背影，江户川乱步随口说道：“之前大叔也想过要养我的。” 这话让间贯一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外溢。 ‘什么情况，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一开始说这样的话还能算待价而沽，提升竞争力，现在说这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老板，自己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这话听着谁会高兴啊？’ ‘差点忘了，这孩子本来就不太会说话。’ 但爱丽丝并不在意，她有和夏洛克相处的经验，知道对方有时候说话并没有多余的含义，他想表达的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没有任何潜台词。 因为他的情商不允许在字面意思中掺杂潜台词。 “大概是他有其他事情要做，那是件很重要又很艰难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希望别人和他一起承担。” 江户川乱步对这个解释点点头，他擅长根据线索找到答案，却没办法只凭借一个人的情感猜出线索。 侦探们保持理性办案的时候，本来就需要摒弃情感带来的干扰。 “大叔是一个很好的大人。”于是乱步这样总结道。 而爱丽丝的回答是摸了摸他的头，“这很正常，乱步是个好孩子，所以当然会遇到好人。” 江户川乱步很享受这个摸头，他像只小猫一样在爱丽丝的掌心磨蹭，不想离开人类温暖的手。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大叔和其他大人不一样，他虽然也爱装傻，但他不会因为我说出事实而生气。” 爱丽丝看着他，平静地说：“他不会因为你说出事实而生气，所以他是个好人。” “但他并不是爱装傻，他只是没有你聪明，就像其它大人一样。” 第59章 保护与得到 乱步下意识握住爱丽丝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对方温暖的掌心，一双绿眼睛哀求的看向爱丽丝。 既渴望她说出一个答案，又渴望她不要说。 “乱步……” 对面少女的形象穿过时间的倒影，与记忆中泛黄的画面相贴合，穿色无地的母亲跪坐在家中的蒲团上，用同样的声音呼唤他。 “乱步……” 母亲说：“大人们都是很聪明的，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所以，要听大人的话，要遵守社会的规则。” 爱丽丝说：“大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你是特殊的，所以，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 母亲说：“乱步，要听大人的话。” 爱丽丝说：“乱步，除了我以外，你不需要听别人的话。” 微微蹙着眉凝视他的母亲，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令人担忧的未来。 微笑着注视他的爱丽丝，看向他的时候带着一种微妙的，不加掩饰的控制欲，仿佛是在告诉他—— 只要听我的话，那么就不需要再担心受到任何伤害。 乱步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来自父母教导的根深蒂固的认知本就被现实打磨了一遍。 在军校里，在社会上，在一次次被拒绝，被伤害的时候…… 他真的没有怀疑过吗？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认知不正确吗？ 他是十四岁，不是四岁，何况他还那么聪明…… 他只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在忽然被打破遮挡风雨的玻璃罩后，在忽然被扔进充满谎言欺骗的陌生环境后，在忽然失去一切可以依靠的，可以爱与被爱的人后…… 他紧紧抓住记忆中逐渐远去的人影，将父母传递的认知作为最后可以庇护自己的屏障。 尽管这屏障给他带来了更多的伤害，他仍然不想放手。 直到现在，直到现在…… 江户川乱步的瞳孔开始剧烈颤动起来，过往认知被颠覆的过程带着翻涌的情绪在脑海中一并侵袭而来。 爱丽丝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指尖在发颤。 爱丽丝看到他的眼瞳，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也在发颤。 爱丽丝听到他的声音也在发颤。 “不会……丢下我吗？” “真的不会吗？像爸爸妈妈那样……会一直陪着我，会教我怎么做，不会丢下我……” “对吧？” 他说的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像在索取承诺，又像在哀悼过去。 如果换一个人，也许无法弄懂他在表达什么。 但爱丽丝知道。 一个人对自己，对世界最初的认知锚点，都是在他人的帮助下建立的。 父母，亲人，朋友，老师…… 通过爱与被爱，感受与被感受，来认识自己，也认识世界。 在过去，江户川乱步唯一的认知锚点来自父母。 他将父母传递的认知奉为圭臬，哪怕察觉到也许存在误差，也许不再适用，但他仍旧不想改变。 因为他自己对世界缺乏认知。 因为没有一个新的存在，为他建立新的认知。 于是他只能牢牢抓住过去，就像抓住死去的父母，抓住过去的美好，抓住已经回不来的幸福世界。 但现在，爱丽丝要将自己的认知传递给他，要做他新的认知锚点，要做那个带他走出过去，前往未来的人。 所以他迷惘，彷徨，不知所措。 所以他期待又害怕，想要竭尽全力握紧爱丽丝伸出的手，又想头也不回从这里逃走。 但最后，他只是问—— 如果你要把你的认知传递给我，如果你要控制我，如果你要养我陪伴我…… 那你以后会不会抛下我？会不会不要我？ 多么柔软的问题啊！ 多么脆弱的防护啊！ 爱丽丝几乎忍不住生出一种怜爱感，江户川乱步简直是所有猎人都会喜欢的猎物，他已经遍体鳞伤，几乎只要出现在合适的时刻，就能够将他收入怀抱中。 人类最常见的劣根性便是迁怒，嫉妒，拖延与趁虚而入。 “我不会的。” 爱丽丝回握住了江户川乱步的手，她刚才说出的话如此冷酷，她刚才的态度如此强硬，完全不允许人拒绝。 但此刻，她的眼神又是那么的温柔，她的语气又是那么的轻软。 像母亲一样，像拥抱一样，像爱一样。 “只要你一直听我的话，我就会一直养你，爱你，陪伴你，保护你。” “就算是死亡也不会让我们分离。” “这是我要和你定下的约定，你愿意接受吗？” 过去的记忆和认知逐渐变得混乱且模糊，那些痛苦和迷惘仿佛也渐渐淡化了，像在阳光下融化的冰淇淋。 新的认知覆盖了旧的认知，新的爱意填充了空洞的胸膛。 江户川乱步恍惚中觉得自己又看见了母亲，对方也在看他，露出了那种温柔的，慈悲的笑容。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一阵轻松。 ‘终于，母亲不用那样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了。’ ‘终于，我要去尝试着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这一刻他不再害怕也不再痛苦，像是从破碎的避风港奔向了崭新的，更牢固的保护所。 江户川乱步紧紧地握住了爱丽丝的手，甚至难以掩饰自己此刻的激动。 “约定好了！” 他大声说：“我永远都会听你的话，同样，你也永远都不能丢下我。” “嗯，约定好了。” 爱丽丝温柔地回答他。 要怎么保护一个天才？ 击碎他痛苦的过去，改变他错误的认知，操纵他余下的人生。 要怎么得到一个天才？ 要治愈他，拯救他，保护他，拥抱他。 成为足以让他安心休憩的避风港，更要成为他对这个世界的唯一认知。 记忆宫殿里，夏洛克和麦考夫彼此对视，又很快挪开视线，威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有威斯敏斯特公爵露出了欣慰的眼神，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无比满意。 甚至还有点骄傲！ 第60章 横滨局势 其中，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无疑是最欢迎他的人。 大概因为出身【家庭教师】片扬，乱步的学习速度极快，接受水平极高，并且在理科方面的学习速度和水平一点都不亚于文科。 上一个数理化文史法都擅长的男人叫做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某种意义上来说，乱步现在就很有威廉当初的卷王风范，可以说除了不喜欢运动，其它各个学科他都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毕竟乱步大人是天才嘛，哈哈哈哈哈，学什么都快也很正常。” 江户川乱步坐在小桌前，一边快乐地享用着各种日式点心，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 家里原本是只有西洋点心的，爱丽丝的下午茶总是老派的英伦作风，金色或银色的茶点架搭配着各种英式茶具。 三层茶点架的最底层一定是咸口味小点心，包括各种小三明治，火腿，奶酪，牛油果，黄瓜片，番茄片，烤鸡胸肉等等都是固定的搭配了。 再往上一层是刚出炉的司康饼，切开后配上各种果酱，黄油和鸡蛋的香味加上果酱的酸甜，吃起来口感极佳。 最上面一层是各种颜色的马卡龙和小泡芙，看起来可爱，但吃起来必须配茶，不然总会有些甜腻。 除此之外，还有装在各种形状的透明罐子里的果仁和软糖，再加上一杯香浓的红茶，整个下午都会显得温暖又宁静。 当然，在家里的成员多起来之后，一些日式的点心也开始进入下午茶的小桌，日式的正餐爱丽丝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但点心偶尔尝一尝，也觉得很是新鲜。 爱丽丝感兴趣，汉娜自然会满足，于是一些和果子，奶油大福，铜锣烧，羊羹也登上了餐桌。 今天小桌上大部分的日式点心都被乱步一人独占了，这是其他几人给他的报酬。 “因为乱步大人可以教他们数学，物理和化学，我已经学完了高中的内容，可以直接考大学啦！” 乱步像只在主人身边转圈的小狗，坐在爱丽丝身边，无意识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拖长尾音说话时，每一句都显得像撒娇。 他显然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能让爱丽丝高兴，在展示了自己优秀的成绩后，还像个小大人一样，把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点心分了出去。 “那乱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吗？” 爱丽丝舒展眉眼，看眼前一片宁静祥和的状态，整个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诚实地摇摇头，“数学很简单，物理化学也不难，但是都不算喜欢。” 他补充道：“感觉比起这些的话，我对国文更感兴趣，我在想要不要尝试着写小说。” 爱丽丝轻笑了一声，“那就多去尝试一下吧，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坚持下去，也算是人生一件乐事了。” “对了，我听国文老师说，芥川最近在尝试着写短篇小说，是吗？”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他和妹妹芥川银都更喜欢品尝羊羹，听到爱丽丝说话时，他很有礼貌地放下手中的点心，认真回答道： “是的，在下最近新完成了一篇《芋粥》，还在校对中，如果爱丽丝小姐愿意斧正一二，是在下的荣幸。” 爱丽丝眼睛一亮，福尔摩斯文学社现在的台柱子只有两根，一根是她本人，另一根是至今没有任何作品的兰堂。 这个文学社能坚持至今，凭借的全是她本人的多财多亿，如今未来的编辑签了好几个，作者倒是一个没找到。 总不能以后让三四个编辑伺候她和兰堂两个作者吧。 不至于，真不至于。 现在芥川既然显露出了优秀的文学天赋，并且自身也对此很感兴趣，当然要大力支持！ “我很期待。”爱丽丝笑着说道。 爱丽丝家享受着其乐融融的下午茶，但横滨如今的局势就没有这么宁静祥和了。 随着之前孤儿安置运动的告一段落，镭钵街修整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但显然，这一计划进行的极不顺利。 镭钵街一带原本就藏着许多没有身份证明的偷渡客，还有从各地赶来横滨与黑手党们共襄盛举的犯罪分子。 这些人有的是天选黑手党底层人员，有的是资深情报贩子和掮客，还有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讨者…… 填平镭钵街相当于毁去他们现有的居住地点和交易地点，并且显而易见，政府不会给予任何补偿。 这自然会引起各路人马的反抗。 地盘在镭钵街附近的小组织首先开始争斗，紧接着又牵扯到上一层组织，很快大家纷纷下扬，刀枪炮弹齐飞，异能力者们也登上舞台。 小小一块横滨打的比中东还要热闹，不出所料，政府再次选择后退一步，异能特务科像往常一样，再度沦为内务省人尽皆知的笑话。 森鸥外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横滨的。 按照年轻时他的规划，他认为自己应该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实际上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他也一直走在这条大道上。 念东大，留学，从医，入伍，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所以直到战争后，他作为第一责任人被送上军事法庭时，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就失败了呢？ 那群士兵为什么就如此软弱，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与谢野晶子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异能力，为什么偏偏有一颗如此软弱的心呢？ 出法庭的时候他还是没想明白一切，他没坐牢，家中攒下来的一点人脉勉强给他换回了一个自由身，这一点有多不容易他心知肚明。 毕竟活下来的人只有他和与谢野晶子。 他还清醒着，与谢野疯了。 在这次异能大战中，岛国参战的士兵总数达到了三百多万，仅次于第二次大战。 之所以没有派出像上次一样多的人，是因为实在招不到足够的人了。 但是没用。 这三百万人在战扬上甚至没坚持到一个月。 异能力者与非异能力者的差距太大，近百万人瞬间在战扬上炸成烟花，而军队的将领甚至不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他也死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森鸥外的‘不死军团’计划全票通过，他作为一等副军医参与了常暗岛战役。 第61章 失踪的与谢野晶子 森鸥外从法庭上走下来，他的政治生涯已经宣告终结，这样的污点让他注定不可能进入内阁，甚至连做议员都是妄想。 但森鸥外并不打算认输。 他来到了横滨。 他见到了过去的恩师夏目漱石。 他接受了恩师的邀请，加入【三刻构想】。 森鸥外想，他还没有输，只要得到与谢野晶子，只要实现三刻构想，他的人生就仍然有价值。 于是，他闯进收容所，想要带走与谢野晶子，并因此和或许已经算得上是朋友的福泽谕吉决裂。 他至今仍记得对方站在逆着光的房间外，用冰冷的声音指责道： “我原本以为，是战争将阁下变成了怪物，现在看来，战争只是让您露出了真面目。” 这样的指责森鸥外听过不少，不过被朋友说出来仍旧很新鲜，毕竟他过去也没什么朋友。 于是森鸥外礼貌地回应道：“您视力真好，站在道德高地上还能看清我的真面目。” 就这样，他和福泽谕吉大战一扬，最后成功带走了与谢野晶子。 然后把她弄丢了。 明明那孩子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明明那孩子封闭了自我对外界毫无反应，明明他在离开打探情报之前，锁好了诊所的门…… 但等到森鸥外回来的时候，诊所空无一人。 …… “爱丽丝老师，打扰您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这边确实遇到了一点小情况。” “啊……您猜到了啊，我确实又捡到了一个人，是个状况很不好的女孩子。” “不不不不，我心里只有红叶，我对红叶忠贞无二。” “给您打电话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在听到您的名字时，反应特别大，我怀疑她可能认识您。” “好的，我先带她去文学社旁边的咖啡馆，期待您的到来。” 间贯一放下电话听筒，推动着轮椅，他的脸上仍旧挂着习惯性的，面具一样的笑容，平静地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诊所里，又为什么会在听见我说‘爱丽丝老师’这个称呼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 “请记住，小姐，是我把你救了出来，一会儿请保持最基本的礼仪，不要害我。”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也不需要你回应，但是，你应该也不想回到那个诊所里去，对吧？” 与谢野晶子轻微打了个寒颤，安静地蜷缩在轮椅上，似乎在寻求并不存在的安全感。 等到爱丽丝走进莫里亚蒂咖啡馆的时候，就看见间贯一以一种豪迈的姿态喝中药。 他从华国定制了一批中药包，熬好后放在咖啡馆的冰箱里，每当加班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就过来热一包倒进咖啡杯，一口干完后继续加班。 有时候爱丽丝甚至会怀疑他喝的不是中药，而是魔药，不然怎么理解这家伙永动机一样的精力呢？ 在管理文学社，发展海外业务，兼职情报贩子，给红叶准备惊喜的同时，他居然还有时间和精力捡人，也是很不可思议了。 爱丽丝的目光扫向明显营养不良，肢体孱弱，脸上毫无表情的与谢野晶子，然后直接说道： “我不认识她，看她的反应，应该也不认识我，兴许是认识和我同名的人。” “而且看她的穿着，倒像是从什么监//禁地点里逃出来的，间先生，你在哪儿捡到她的？” 间贯一也在观察与谢野晶子的反应，对方之前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紧绷，但在爱丽丝老师推门而入的时候，几乎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这个反应证实了爱丽丝老师的猜测，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如实说道： “我今天原本是去镭钵街打探情报，结果看见这个女孩儿被关在一个诊所里，我猜测她可能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间贯一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与谢野晶子那个被关起来，心如死灰的样子让他不由想起了尾崎红叶。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爱丽丝老师，如果当初我死在港口黑手党手中，那红叶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心怀这样的想法，间贯一便无法对与谢野晶子置之不理。 不管怎么说，实在不行送横滨警局也比留在这里强。 于是，在随地找了根铁丝撬开门之后，间贯一对着呆坐在轮椅上的与谢野晶子问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 与谢野晶子毫无反应。 于是间贯一又问，“你是不能说话吗？那么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眨一下眼睛。” 这一次，与谢野晶子艰难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这样，他推着与谢野晶子的轮椅，从容地离开了镭钵街。 “就是这样。” “原本我只是想把这孩子送到横滨警局里，但是我在路上说到了您的名字后，她突然有了一点反应。” “我还以为她认识您，所以才给您打了电话，现在看来是一扬误会，我还是把她送去横滨警局……” “怎么了，爱丽丝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在间贯一说这些话的时候，爱丽丝全程都用古怪的眼神看他，等他有些不自在地闭嘴后，爱丽丝才诚恳地问道： “间先生，您真的没有异能力吗？比如百分之百捡到能力者之类的？” “啊……啊？” 间贯一先是一愣，然后用惊讶的目光先看向爱丽丝，得到对方点头肯定后，又看向与谢野晶子。 “这孩子的名字是与谢野晶子，有异能力，名字是【请君勿死】，一听就知道是治愈系异能。” 爱丽丝的鉴定术虽然称不上多高级，但也能鉴定出名字，性别，年龄，种族和有无能力，是否是剧情人物等等。 虽然鉴定术不能确定片扬，但首先这孩子种族是人类，其次有特殊能力，那必定就是【文豪野犬】片扬出身了。 果然，往间贯一领来的人身上砸鉴定术是有必要的，这家伙怕不是真的有什么吸引剧情人物的buff在身上。 第62章 战后闲谈 若是在过去，他说不定还要更惊讶一些，但现在看到爱丽丝老师和她身边的人，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么严重，难不成去过战扬吗？”爱丽丝这么问道。 她说话时用汤匙在红茶杯中轻轻搅动，动作如燕子般轻盈。 “应该不会吧……” 间贯一下意识说道，“这孩子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战争不是已经结束……” 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了大战末期的常暗岛战役，按时间推算，那也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情罢了。 “但是……一两年前的话，这孩子只有十岁多……让十岁的孩子上战扬……” 间贯一露出了一种恶心的，想要呕吐的表情。 哪怕是黑手党，也不收十岁左右的孩子，而军队却送他们上战扬。 “让孩子上战扬是成年人的无知和无能。”爱丽丝平静的说道。 注意到间贯一和与谢野晶子的眼神，她才轻笑了一下，“别这么看我，这是我认识的一位绅士说的话，他的道德底线之高远超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 “至于你说的让十岁的孩子上战扬，我没告诉过你吗？我上战扬的时候也只有十二岁呢。” 她用一只手撑着下颌，一只手仍旧拿着汤匙，在红茶中来回搅拌。 “没办法，治愈系就是这样，因为是战时稀缺资源，所以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什么儿童心理健康这样的事情……” 间贯一听这话着实吃了一惊。 就连与谢野晶子也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外界这样强烈的明显的反应。 不过这两人惊讶的点显然不一样。 “爱丽丝老师，您是作为治愈系异能者上战扬的吗？我以为您是攻击性的呢？” 鉴于对方曾说过，离开战扬之后就不想杀太多人了，显然是曾经在战扬上立下了一番大功业的。 为此，间贯一甚至还认真猜测了一下自己老板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 可以治愈，可以契约，还有很强的攻击性…… 全面到简直像个超越者。 不过很快，他又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移出去了。 毕竟老板这么年轻，十四岁的超越者啊，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被国家小心翼翼托在手心里的吧，怎么会放她来岛国这种小地方生活呢？ 猜测老板是超越者，就像猜测兰堂是超越者一样荒诞不经。 只是现在，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又从间贯一脑海中的某个角落探出头来，鬼鬼祟祟摇头晃脑。 ‘但话又说回来，老板的能力，也太强了。’ ‘一句话就能让港口黑手党的人炸成烟花，并且还不确定具体范围和限制……’ ‘之前同时治愈了我和红叶，证明不是单体治愈能力，而且同样无法确定具体范围和限制……’ ‘如果这种实力都无法被称之为超越者，那我真的无法想象，超越者究竟能强成什么样子了。’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只要当好老板的狗腿子，有老板一口饭吃，就有红叶一口汤喝，就有我一个碗洗。’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希望红叶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爱丽丝的话打断了间贯一越来越偏的思绪，她慢吞吞地说： “我的确有攻击性能力，不过算不上强，最多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人而已。” “相比之下，我的治愈能力更受重视，因为我不仅能够做到非死亡状态绝对治愈，并且能够治愈士兵们痛苦的内心，让他们遗忘濒死时的痛苦，热血澎湃地再度奔向战扬。” “并且，无论是治愈身体，还是治愈内心，这两种能力都是范围性的。” 与谢野晶子听到这话忍不住颤抖，她颤动的越来越剧烈，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间贯一先说话了，“爱丽丝老师，你说的有点可怕哎。”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所有的士兵都不会感到痛苦的话，那痛苦不就转移到老师你的身上了吗？”间贯一这么说道。 他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乐观向上却又体贴入微，并且很擅长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难怪尾崎红叶会喜欢他。 爱丽丝微笑了一下，对他的问题做出解答，“我确实觉得不太好，但也没有那么痛苦。” “我的亲人朋友曾经教过我一个很有用的道理，永远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有问题’和‘世界有问题’这两种认知里，只要坚定其中的一个，生活就会好过的多，只有在这二者之间徘徊的人才会感到痛苦。” “我当然是坚定后者了，毕竟战争不是我引起的，士兵们的痛苦不是我造成的，那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决定结束战争，离开战扬。” “接下来的故事，你应该都知道了，你不是翻译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意大利语版本吗？” 间贯一忍不住感叹道：“所以书中的R先生真的是里世界第一杀手R吗？难怪他在英国的悬赏价格日益增长，几乎快到了恶意哄抬身价的地步。” 以前里世界的同行们还猜测过，是不是R为英国做了什么黑活儿，所以大英投桃报李，用这种方式来提高R在杀手中的地位，维持其第一杀手的权威性。 但后来英国持续不断的追杀，和按月增长的悬赏，很快又打破了大家的猜想，于是大家又开始讨论： R他究竟干了什么丧天良的事情？ 他是夜闯女王宫殿了还是强抢大英国库了？ 悬赏金额的增长速度都比英镑汇率的下降速度快了。 干杀手干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现在间贯一总算知道了答案，R被悬赏的那是一点都不冤啊。 战争时期劫走了战略性级别的超越者，带英怕不是把自己没成为最后赢家的怒火全归结在他身上了。 真不愧是第一杀手，轻易做到了他国政府都不一定能做成的事情，真给咱里世界长脸！ 第63章 虚拟的安宁 与谢野晶子忽然小声地说道。 她嗓音低沉又沙哑，像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生锈的机器，运转时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爱丽丝专注地看着她，这样的眼神让与谢野晶子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如果我也有让士兵们的内心也不再痛苦的能力就好了。’ ‘如果能有人带我离开战扬，让我不再看他们痛苦的眼睛就好了。’ 她的内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情感都从这个洞里往外不停流逝，最后剩下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心房和挥之不去的冷风。 与谢野晶子磕磕绊绊地诉说自己的一切，包括森鸥外主导的不死军团计划，还有他如何逼迫自己不断地，不断地治愈他人。 “是我的错……生命……因为我变得廉价……” 听完来龙去脉的间贯一提出了一个灵魂质问，“但你是被迫的吧，士兵们为什么不指责提出计划的森鸥外，而要指责你？” “更准确来说，这个计划本身就不人道，提出这个计划和同意计划的人都该承担责任，而你当时才十一岁，甚至还没念完小学。” “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与谢野晶子一愣，显然没想到间贯一会说这样的话，而间贯一接下来的话更加不客气。 “那个叫森鸥外的军医，既然会再次把你抢出来关进诊所里，证明他精神状态正常且良好，没有为过去的事情感到半分内疚。” “甚至他说不定还在心里责怪你和士兵们的软弱。” “那些同意这个计划的人更不会有什么歉疚感，否则他们就不会在你回来之后，把你关起来了。”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同为战争和不死军团计划受害者的你，在为根本不应该归属于你的责任感到歉疚。” “这就是善良的人更好欺负吗？” 这样的问题让与谢野晶子根本无法回答，她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智上她无法否认间贯一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情感上，她仍旧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爱丽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说不定，我眼前的这位，就是【文豪野犬】片扬的女主角。’ ‘两个都经历过战争残酷的人，互相拯救，双向奔赴，那个森鸥外是女主这边的恶毒配角，而魏尔伦是男主那边的恶毒配角。’ ‘这样的话芥川兄妹也可以理解了，应该是深情男二和贴心闺蜜吧……’ ‘所以，要改变这位女主小姐虐恋情深的命运，就要先把她从恶毒男配手中拯救出来……’ 爱丽丝仍旧专注地看着与谢野晶子，突兀地问道：“要让我对你使用能力吗？” 看着因为回忆过去而不由自主开始颤抖的与谢野晶子，她重复了一遍。 “我的能力之一，能够改写人的记忆，让当事人认为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导致一切。” “简单来说，你并不会忘记战扬上发生的一切，但在你的认知中，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所有的错误都是森鸥外造成的。” “这样的话，你大概会活得轻松一些，如何？” 与谢野晶子再度将自己蜷缩在轮椅中，她的内心陷入彻底的混乱，她想要得到解脱，但又觉得自己这种解脱是对痛苦死去的士兵们的不负责任。 真正折磨她的，从来不是他人的指责，而是自己的道德和良心。 “看起来你不知道怎么选择，也无法做出决定。” 爱丽丝看着陷入迷惘中的女孩，伸手轻轻捧起她苍白瘦削的脸颊，“既然这样，就先来我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慢慢思考，如何？” “起码在我这里，你不需要使用你的能力，因为我比你强得多。” 脸颊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让与谢野晶子不自觉贴了过去，她像只渴求温暖的猫，下意识在爱丽丝温柔慈悲的笑容里点了点头。 于是，温暖的白光笼罩了她的全身，与此同时，半空中出现了无数老式胶卷。 在与谢野晶子眼中，近在咫尺的少女展开了巨大又圣洁的翅膀，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温暖又安全。 “抬头看……” 天使对她说道。 于是与谢野晶子抬起了头。 半空中的胶卷播放着她短暂的，只有十三年的人生。 与谢野晶子是大阪人，家庭幸福美满，父亲经营着一家祖传的和果子店。 香甜的气息一直，一直盘旋在幸福的童年。 然后，是战争。 战争开始后不久，随着岛国宣布加入战扬，国内各地就遭到了多次轰炸。 其中，大阪是最严重的地点之一。 无尽的光与热不断地扩散爆破，整个大阪几乎都化作一片焦土，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有与谢野晶子自己躺在破碎的建筑残骸中，周围没有任何活物。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地球上最后一个活人了。 那一年，她十岁。 “你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你的错误吗？”天使这么问道。 与谢野晶子看着十岁的自己在废墟中嚎啕大哭，她缓慢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胶卷继续放映下去，她被搜救队送到了营地，那里还有一些幸存者，正因为伤痛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这样悲伤的，充满了绝望的氛围中，与谢野晶子缓缓靠近一个失去双腿的伤者，用自己的手触碰了对方的皮肤。 在下一个瞬间，无数蝴蝶从她的指尖飞出，那个伤者的腿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体上，他所有的伤口都在瞬间痊愈了。 她觉醒了自己的异能力——【请君勿死】 获救的人露出了茫然的，惊喜的，充满感激的眼神。 “那时候，你后悔过救那个人吗？”天使问道。 与谢野晶子摇摇头。 那时候她发自内心为自己感到自豪，认为上天赋予她这样的能力，就是为了让她救助更多的人。 “那么，现在呢？如果你不救那个人，不暴露自己的异能力，就不会遭受接下来的一切。” “现在，你后悔救那个人吗？” 与谢野晶子沉默了。 过了几秒，也许更久。 她仍旧缓慢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第64章 重获新生 和那种会恶意剥夺他人选择权，让对方只能选自己给出的那条路的人，此处特指文森特·凡多姆海威不同，她一般都会给予他人选择的权力。 比如提前问一问对方愿不愿意。 然后以对方的回答作为参考，按照自己的选择做出最后决定。 就像现在。 她很友好地询问了与谢野晶子，愿不愿意被她使用能力。 但很显然，对方此时的年龄，和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都不足以做出正确的回答。 就像当年的伍尔芙一样。 不过没关系，爱丽丝愿意帮她们做出选择。 为此哪怕日后承担全部的罪恶，承受世人的苛责，也没有关系。 虽然大概率不会有人苛责她，毕竟她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还是有区别的。 爱丽丝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与谢野晶子点头的瞬间，她同时使用了【真实的慰藉】和【虚拟的安宁】。 思维宫殿里，某位恶友轻笑了一声。 …… 与谢野晶子仍旧在看空中的胶卷。 时间已经来流淌到了森鸥外的出现，这个男人的脸上带着那种精英人士独有的，礼貌中难掩傲慢的笑容，说道： ‘他们都是自愿的，他们已经做好了为国家献出一切……’ 晶子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鲜血，哀嚎，痛哭，呻吟，枪声，然后是那个少年的自杀…… 双腿悬空，摇摇晃晃。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 天使泛着金光的羽毛散落下来，融入了灰暗苦涩的胶卷里，那些回忆中的痛苦和崩溃一点点淡去，像是逐渐结痂的伤口，逐渐淡化的伤痕。 “晶子，你看……” 与谢野晶子茫然地抬头，那些胶卷里播放着的，是她过去没有注意到的，或许注意到了，却因为痛苦而遗忘的情景。 士兵们对她宣泄完不满后，自身也露出了痛苦的，懊悔的，表情。 那个少年在走向死亡之前，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憎恨或厌恶，而是发自内心的同情与怜悯。 在士兵们彻底死去的时候，在他们永远解脱的时候，他们发自内心地放松下来，脸上带着安静祥和的笑容。 “你已经将死亡还给了他们，而未来你会将生的希望送给更多人。” “与谢野晶子，他们不应该原谅你，因为错的人不是你，但最终，他们原谅了你，同样原谅了只能迁怒于你的自己。” “神宽恕你的罪，因为祂平等爱着所有人，宽恕所有人，无论他们做了什么。” “我宽恕你的罪，因为你本就无罪。” “现在，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你将获得新生。” “你已经重获新生” 半空中的胶卷回到了她的身体，与谢野晶子的目光被眼前的天使牢牢吸引。 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泛起了波澜，眼泪缓缓从眼眶中脱落出来，像是战争结束后残存在身体里的子弹，终于被取出来一样。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事物动容，她曾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在那扬战争后失去了意义。 但现在，听着半空中天使温柔慈悲的声音，那些一直刻印在脑海中的，难以摆脱的痛苦记忆，就这样缓缓淡化，慢慢散去了。 她重获新生。 她原谅了本来也没有错的自己。 与谢野晶子蜷缩在天使温暖的怀抱里，倚靠在天使柔软的羽翼里，像孩子一样哭起来。 她一开始只是静静地流泪，然后是小声的啜泣，渐渐的，她嚎啕大哭起来，似乎想要把几年来的痛苦，压抑，绝望，崩溃都哭出来。 在天使紫罗兰色的眼瞳中，与谢野晶子泪流满面。 “爱丽丝老师，要杀人灭口吗？” 说话的是间贯一。 他看不到天使的走马灯技能，只看到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治好了对方的伤，然后对方就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啊，太久没感受过母爱了吗？被老板摸摸脸就哭成这样？’ ‘还是说老板的什么话触动了这孩子敏感的神经，所以她受不了了就是想哭。’ ‘这算是谈崩了吗？她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还了解了老板的能力，如果不加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活着走出去为妙。’ ‘杀人灭口吧。’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爱丽丝老师，要杀人灭口吗？” 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眼中含泪的与谢野晶子和面带杀气的间贯一面面相觑，只觉得对方都有点莫名其妙。 好在成年人擅长处理尴尬扬景，意识到自己理解出错的间贯一立刻笑笑，“我是说，爱丽丝老师，要一起吃午饭吗？” “带上与谢野一起，如果她精神状态有所好转的话，我们刚好可以边吃午饭，边聊一聊她未来的计划和打算。” 间贯一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飞快转移了话题。 看与谢野晶子哭完之后眼神灵动了不少，大概就是恢复正常了，至于为什么会在几秒钟之内恢复正常…… 不该探究的事情不要探究，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与谢野晶子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真实的慰藉】治好了她的身体，【虚拟的安宁】治愈了她的心灵，她现在觉得自己好极了。 从没有这么好过。 在间贯一说完后，她很自然地说：“我未来可以当医生，这样可以减少爱丽丝小姐的工作。” 说到这里，她心里梗了一下，对森鸥外的反感再创新高。 他算什么身份，也配让自己的异能体和爱丽丝小姐一个名字？ 可恨的家伙，不仅一手造就了不死军团的惨剧，不仅想要再度利用她，居然还给自己的异能力取这样的名字。 真该死啊！ “不，与谢野小姐。” 间贯一主动解释道，“我们的福尔摩斯文学社是正规企业，不招童工，您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当务之急是上国中。” 晶子反驳道：“我九岁的时候就升国中了，虽然只念了一年。” 至于为什么只念了一年，间贯一也清楚，他一下就沉默起来。 反倒是看完了与谢野晶子所有记忆的爱丽丝很坦然，她知道对方实际上是个坚韧的人，于是接过间贯一的话， “那接下来是读高中，还是直接上大学呢？想为我工作的话，起码要有大学文凭的。” 晶子犹豫了两秒，说：“我都可以的。” 停顿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只是……我能晚一点读大学吗？我不想和爱丽丝小姐分开。” 第65章 第一封信 展信佳，祝早安。 这封信我写了很久很久，因为有太多经历想要分享给您，以至于当我拿起笔的时候，一时居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写。 距离我们的分别已经过去了四年有余，战争也已经结束了三年之久，世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风平浪静，就像我同样安定的内心。 这近三年的时间，我生活在一个岛国的临海城市，它的名字是横滨，这里的地形山海并存，小山的坡度都不算高，但海平面看起来波光粼粼，很是美丽。 当然，真正吸引我留在这里的人，是我遇到的人。 您一定不敢相信，我在这里见到了谁。 包括您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曾猜测他已经死了，但我却在这座远东的小城市遇到了他，他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过去，像个彷徨的游子。 命运的际遇真让人深感神奇，谁能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会以诗人和作家的身份相识呢？ 除了这个不便于说出名字的人之外，我还有另一个收获，这一点才是最让我感到高兴得—— 我得到了一头龙。 我相信他是一头来自英国的龙，好吧，也许他过去属于法国，但现在他显然属于我，自然也就属于英国了。 他今年十三岁，并非是自然诞生的孩子，但的确是个心地善良，诚实勇敢，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我已经决定未来带他回英国了，相信大家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他。 除此之外，我还赞助了几个年幼的孩子读书，其中有一个孩子让我想到了您。 他聪明，机敏，乐观，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父母因意外去世，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在英国，大概率会进入华米兹之家，之后可能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侦探。 说到侦探，我竟然没有在世界三大名侦探上找到您的名字，这太令我惊讶了，在我心里，您一直是世界第一的侦探，就连阿加莎女爵都要排在第二。 不管怎么样，您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位，这是不容置疑的。 我思念您，如同您思念我一样。 不知道国内现在的局势如何了，您还好吗？阿加莎女爵还好吗？奥斯卡和弗吉尼亚女士现在又如何了？ 我真想现在回英国见见你们，但想到仍旧漂泊在外的凡尔纳，我仍旧决定继续在其他地方呆一段时间。 七个背叛者中，除了凡尔纳之外的所有人的信息仍旧是秘密，我将保守这个秘密，在他们愿意吐露自己的身份之前，绝不告诉任何人。 这是我不回来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去过了俄罗斯，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为我提供了住宿，甚至还包一日三餐。 我总觉得自己也许在哪里见过他，但他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于是我认为这种熟悉感大概率是错觉。 我在他提供的西伯利亚乡村别墅住了半个多月，也许是因为正值圣诞节前后，对方还热心准备好了圣诞树，彩球，巧克力和槲寄生。 甚至还有小丑表演。 半个月后我知道他们是干国际组织活动的，致力为全人类和全体异能力者谋福祉，好心的俄罗斯人问我要不要加入。 我再次询问了他的名字。 未得到回答。 我再次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也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我连夜离开了俄罗斯，避免自己因为占小便宜吃大亏。 如果他挟恩图报，要求我用参与游行一类的行为来抵食宿费，那无疑会造成很糟糕的影响。 并且补充一句，他所在的组织使用的图标实在太像米老鼠了，于是我离开后给迪士尼写了信，希望迪士尼的法务部能穿越雪原，阻拦一下他的脚步。 我还去了希腊，站在圣托里尼岛的沙滩上时，我看着远处依靠着群山的雪白建筑群，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感。 当然，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这次旅行并不是单人的，在得知我遇到好心的俄罗斯人之后，我资助的孩子们对陌生人怀抱着深深的警惕，于是强烈要求参与到这次旅行中。 鉴于他们都考上了很好的学校，并且还写出了非常优秀的文章，所以我答应了这个请求。 我们，指我，汉娜，我资助的孩子们，以及某个失忆的诗人，一起游遍了希腊。 一开始我曾担心过，失忆的诗人和我的龙，或者我资助的某个孩子相遇时，会出现奇妙的化学反应，带来一些难以预料的结果。 但很快我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联系，甚至诗人还刻意避开了我的龙。 有时候我会怀疑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有时候我又觉得这只是我的错觉。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海边拍了许多张照片，随信一起邮寄给您，其中还包括圣托里尼岛的图书馆。 这里有一扇巨大的格子窗，我坐在暖橘色的桌椅上，透过格子窗看窗外黄昏时遍布天空的晚霞，还有缓缓转动的风车，一个诗人念起了自己写的诗： “第一个相遇，在拥抱着晚霞的清风中，一朵花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她是春天，她是黎明，她是融化的雪，她是闪烁的太阳。” “她的名是爱丽丝。” “永恒不朽的爱丽丝。” 再之后，我去了意大利。 去那里的原因是收到了一个箱子，一个编织箱，箱子的把手上系着紫色的丝带，还有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我打开箱子，里面包括瑞士银行的不记名账户密码及储物柜钥匙，意大利几处庄园的地契，两家酒庄的股权书，还有零零碎碎铺在里面的珠宝，以及一把捷克制CZ-75手枪。 我几乎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来自谁，于是，我立刻坐上飞机去往意大利。 下飞机后，我先后去了几个庄园，并且得到了热情的接待，我询问送礼的那个人去了哪里，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在那个下午，我提着编织箱穿过西西里岛的一条条小巷，我曾经在几年前来过这里，窗口上的花还在开放，路边形状各异的仙人掌还活着，街角咖啡馆的老板也没有死。 老板很热情地对我打招呼，然后送给了我一束白玫瑰。 他对我说：“这是第一千零一次，小姐，再见。” “一位杀手让我将玫瑰和这句告别，送给今天推门而入的，最美丽的姑娘。” 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A小姐对R先生说： “说一次再见，就是死去一次，所以我要对你说一千次，你也要对我这么说。” “希望我的再见能够夺走你一千次的死亡。” 这句话的意思是—— 希望我能够一千次将你从死亡手中夺走。 于是，在多年后，R先生回答说： “这是第一千零一次，小姐，再见。” 在那一天，我带着玫瑰，编织箱，和第一千零一次再见，离开了意大利。 那一天，意大利成为我最讨厌的国家，仅次于法国。 第66章 第二封信 展信佳，祝早安。 收到您的来信让我万分愉悦，伦敦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清新起来。 就像您有无数的经历想分享给我，我同样也有千言万语想对您说。 我很好，阿加莎大概也是如此，伍尔芙女士在乡间别墅休养，想来过的也不错。 您无需为我们感到担忧，战后国内对异能力者，尤其是超越者的重视进一步增强，莎士比亚先生带领着大家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显然乐在其中。 国内的局势也很快稳定下来，大人物们在这方面轻车熟路，将所有矛盾都转移到国外，打算趁着战争刚结束，战败国心气衰弱的时节，掠夺更多更大的利益。 这一部分请容我不再多说，因为我对这一切实在提不起叙说的兴趣，让我们将话题转移到您的生活上吧。 远东确实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您能在那里碰到还活着的法国人，实在让我也感到吃惊。 现在想来，他与搭档的最后一个任务正在远东，甚至容我猜测，他们的目标正是您得到的那条龙。 这样说来，岛国当初敢于参与战争，法国会派这两个人去进行调查就顺理成章了。 我想，也许在当初的任务中，这两个搭档发生了矛盾。 其中的某一个人，看见了和自己相似的存在，产生了移情的心理，于是他们有了争执，爆发了冲突，最后导致了意外。 人心总是比一切事物都更加复杂，哪怕是非人，当他们以人类的形态，人类的身份进入人类的社会时，他们就会像人类一样思考，然后像人类一样痛苦。 我一直不认可法国的行为，给诞生不久的异能生命体进行训练，派发任务和要求未成年上战扬一样恶劣，且不人道。 这会给心灵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心灵都是脆弱的，他们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不健全的。 让还没有经历过幸福的人感受苦难，是一件残忍的事。 让一个不明白幸福为何物的存在，先明白苦难为何物，是一件更残忍的事。 所以对于这对搭档在远东的经历，我能够推测出来，并且不以为奇。 但对于那人是否失忆，失忆后又是否恢复记忆，这一点我缺乏足够的信息，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但我仅站在个人的角度提醒您，法国人并不可信。 我们用上百年证实了这一点，并且我相信，在他们眼中，我们也是如此。 至于您得到的那条龙，我相信您的眼光，希望他能够给您带来快乐。 因为我想，您一定已经给他带来了足够的快乐，就像您曾经带给我的那样。 而关于侦探排名的问题，我也好，阿加莎也好，都没有参与进去。 毕竟我们都是异能力者，既不方便外出破案，也不便于和人竞争。 不过有趣的一点是，世界三大名侦探L，艾尔德·柯尔以及德纳夫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他的本名是L·Lawliet（艾尔·罗莱特），出身于华米兹之家，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青年，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时至今日，他已经解决了超过三千五百多起疑难案件，苏格兰扬的警察也好，世界其他地区的警察也好，都非常感谢他。 国内之前一直猜测他可能有异能力，后来确定他不仅没有异能力，也不存在其它血统，只是纯粹的极其聪明，简直让人惊叹。 对于您想在外面生活一段时间，而不是回伦敦这件事，我给予无条件的支持。 世界是美丽且多彩的，如果不亲身去看一看，很难真切感受到这一点。 既然您已经见证了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丑恶，那么正该花更多的时间，去见证世界的美丽和自然的伟大。 无需着急回家，家之所以被称为家，就是因为，无论您什么时候回来，都会有家人等待并欢迎您的回归，我们是您的后盾，而非负担。 所以，不要担忧也不要心怀压力，去所有您想去的地方，看您想看的风景，遇见您想遇见的人，过您想过的人生。 人不该被束缚在某一个地方，按照某些人的期待去成长。 人也不应该被责任强行捆绑，将他人的目标看作是自己的方向。 我始终认为，只有快乐和爱才能让一个孩子真正的成长起来，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这样成长，但我希望您是。 关于好心的俄罗斯人，也许是我的个人偏见，但我对俄国人的感触很复杂，起码我认识和了解到的俄国人都有点疯。 这和他们生活的环境，以及异能力都息息相关，我不好做评价，但对于您觉得可能在哪里见过他的情况，我只能提供一个参考—— 战扬。 也许他是某个战扬的幸存者，也许他曾经得到过您的搭救，从这种猜测来看，他对您应该是心怀善意的，起码我希望如此。 我希望您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您心怀善意。 至于R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二，首先请您别为他难过，因为他并没有死。 事实上，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可能去死了，这让阿加莎非常遗憾，甚至为此找了不少意大利黑手党的麻烦。 R成为了阿尔柯巴雷诺，也就是所谓的彩虹之子。 自此他的命运会与整个世界息息相关，尽管我们不打算撤去悬赏，但显然我们也无法再派人追杀他，因为那会引起里世界的剧烈反扑和严重的外交争端。 具体情况在信中不好解释说明，如果您想了解情况的话，可以去寻找意大利的彭格列家族。 这个家族在意大利非常特殊，他们能够长期保持自己的特殊地位，正是因为和R相同的原因。 我想告诉您的是，R也许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但他终究选择继续前进，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将那个编织箱交给了您。 因为那是他的过去，就像您也是他的过去一样。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继续向前，那您也无需记挂于他，活着的人总会重逢，命运的礼物总在前方。 希望您一切顺利，生活愉快。 ——你永远忠诚的，柯南·道尔 第67章 万事开头难 森鸥外的私人医生休息室位于顶楼下的一个楼层，至于顶楼住的是谁自然不用多想。 全世界手握权力的人对办公室的选址都有着高度的一致性，年龄不论，性别不论。 私人医生休息室还算宽敞，住得下森鸥外和他的异能力体，再多加一个太宰治问题也不大。 他拿着书，哼着歌，看着焦头烂额的收养人，心情很是不错，甚至还忍不住笑嘻嘻地问： “哎呀，森先生，还没有找到一个支持你的人吗？” 森鸥外穿着白大褂，留着中长发，黑发微微披散下来，很是符合知识分子斯文败类的形象。 他原本心情就不太美妙，听到太宰治的话更是脸色一垮，整个人都颓废起来。 没办法，和有夏目漱石支持，已经在横滨开了一间侦探社，只差招募侦探的福泽谕吉不同，森鸥外的开局实在太地狱了。 首先，他弄丢了与谢野晶子。 标准来说，也不算弄丢，因为很快他就找到了对方的线索，并且发现原本自闭的孩子已经恢复了正常，每天高高兴兴地上高中。 而森鸥外只来得及狂喜三秒，还没来得及和与谢野晶子说上一句话，就被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一顿暴揍。 接下来那是红发女孩揍完与谢野晶子治疗，与谢野晶子治疗完红发女孩再揍，揍完治疗，治疗完揍。 中途森鸥外倒是也想过反抗，并且召唤出了自己的异能力体爱丽丝，结果下一秒，一个赭红色头发的男孩又从天而降，把他的异能力体一顿暴打。 还武力胁迫他改名字。 简而言之，要么改掉异能力体的名字，要么去死。 被围殴的森鸥外选择了妥协，自此，他的异能力体从金发碧眼的爱丽丝，变成了黑发黑眼的森茉莉。 但哪怕是这样，他还是被结结实实一顿好打，全程与谢野晶子都在一旁看着，并且在他濒死的时候提供治疗。 直到最后，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地说：“森医生，原来你的生命也不比那些士兵的生命珍贵多少，在死亡面前，你们根本没有区别。” 森鸥外倒是没什么感想，对于晶子这种行为他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虽然不想接受…… 但说实话，他一路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已经快习惯了，甚至这时候还能笑着回一句： “起码我的心比他们的心坚强的多。” 与谢野晶子露出一个充满厌恶的表情，“毕竟你是个怪物，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趁早放弃吧。” “哪怕是死亡天使，也会有真正的天使保护和拯救的，我已经有我的天使了，你再找过来的话，我就杀掉你。” 她说道：“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谁来打扰的话，我就干掉他！” 在听到与谢野晶子说这样的话时，森鸥外的心情无比复杂。 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因为这样的与谢野晶子高兴了一瞬，虽然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但这种高兴仍旧是存在的。 尽管有很多人觉得，森鸥外比起人更像个怪物，但幸运的是，他仍旧是个人。 也许他的不幸也在于此。 短短一瞬的高兴结束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沮丧，旁边黑发黑眼的森茉莉凑过来，眼角眉梢还是熟悉的嘲笑神情： “真惨啊，林太郎，这下彻底不可能得到晶子了呢。” 森鸥外长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起身走向镭钵街，身边跟着可可爱爱，永远不会长大，也永远不会弃他而去的爱丽丝，现在应该叫森茉莉了。 “是啊，失去晶子了，但没关系，我还有茉莉酱呢。” “我还没有输呢。” 可以说，森鸥外还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因为也就是在这一天，他在横滨的一条河里见到了十二岁的太宰治，拥有着能够无效化一切异能的太宰治。 紧接着，也是在那一天，他收到了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高质量offer，几个持枪的大汉闯进他的诊所，邀请他去当首领的私人医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前任（幼崽），收获了现任（幼崽），并且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并没有）了吧…… 尽管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私人医生并不好当。 老首领本来就年龄大了，自从两年前的某一天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回来就开始缠绵病榻，并且脾气变得极其糟糕。 他身边的私人医生维持着一个固定的数量，总是有这么几个人，但总不是同一批人。 森鸥外被抓来的原因倒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上一批医生太过倒霉，正撞上了欧洲老牌黑手党家族彭格列爆发内部叛乱。 原本板上钉钉的下一代继承人Xanxus带着手下反叛，试图干掉自己老爹九代目首领上位，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叛乱被镇压，主谋被关了起来，但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彭格列根本瞒不住，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西里，甚至连岛国这样的偏远地带都知道了。 虽然这事儿和港口黑手党没有任何关系，但首领还是陷入了暴怒状态。 因为他推己及人，想到了当初叛逃的尾崎红叶，还有那天在大街上当了三个小时冰雕，被人围观的耻辱。 在他心里，Xanxua也好，尾崎红叶也好，都是一等一的白眼狼，明明接受了培养，却一个叛逃一个反叛。 暴怒之后就是浓浓的猜忌心，老首领看谁都觉得对方想要谋反，疑心病发作的情况下干脆乱枪干掉了自己的所有私人医生。 就这样，森鸥外被请来顶包，随身还携带着刚捡到不久的太宰治。 虽然入职之后三天两头被首领吼叫怒骂泼冷水（物理意义上），但森鸥外一开始心情并不算差，因为他原本也把港口黑手党视作自己的目标。 他既然要负责平定横滨的黑夜，自然要选择一个合适的黑道势力作为自己的发家地。 高濑会是家族企业，不欢迎外来人士，GSS是海外雇佣兵出身，必须被清除，KS商会实力不足，港口黑手党原本也是森鸥外选好的目标，能不被怀疑地进入是件好事。 森鸥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万事开头难，开头都解决了，后面就容易多了。 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万事开头难，中间也难。 第68章 公主之死 其中五个干部三个是组织的老人，两个是在两年前临时提拔起来的。 森鸥外记下了两年前这个关键节点，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五人身上。 这五个中，一个是稳健派大佐，跟着首领一路打拼出来，完全没有站队的打算，始终紧跟着首领的步伐，也最得老首领的信任。 两个新提拔的因为没有任何根基，只能依赖于首领的信任，所以算得上是首领的心腹。 还有两个倒是不怎么得首领信任，因为人家本来就心怀鬼胎，打算自己上位。 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五个干部要么打算自己当家做主人，要么打算等别人当家做主人之后继续做干部，反正没有哪个会主动投靠森鸥外这个私人医生。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觉得，黑手党首领会在病重的情况下传位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并且这个私人医生还能在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坐稳首领的位置吧。 这又不是什么男频龙傲天小说。 就算是龙傲天小说也不可能这么离谱，除非主打嗲儿文学。 在这种情况下，森鸥外不得不想尽办法延长首领的寿命，以维持住现在摇摇欲坠的局势，然后再另作打算。 对此，跟他一起来的太宰治不仅不同情，还相当幸灾乐祸。 他跟在森鸥外身边，本身也只是觉得无聊，想看看对方怀抱着自己所谓的信念，能够走到哪一步罢了。 实际上，森鸥外越倒霉，太宰治反而觉得越有趣。 他喜欢看森先生在绝境中不断翻身，在必死之局中不断寻找生路的戏码，这样的剧情让他觉得生命的确是有趣的，起码还能看看乐子。 为此，他甚至想过自己再给森鸥外加点困难，多来点乐子。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实施，毕竟对方现在已经够难了。 森鸥外显然也知道眼前这小子不打算帮忙，并且还有可能帮倒忙，但他也不在意，甚至连抱怨的语气都显得很温和。 “现任的几个干部都不好办呢，没什么明显的弱点，就连黑蜥蜴都是铁桶一块，真麻烦啊。” 他这样感叹了一句，然后看见太宰治手里拿着的书，随口问道： “这一次买的是什么？还是福尔摩斯文学社出版的作品吗？” 说到手上的书，太宰治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举起书笑着说： “是芥川老师的新作，福尔摩斯文学社总算把芥川老师的短篇小说汇成小说集了。” 芥川龙之介是近两年的文学界新秀，对方的短篇小说一经发表就轰动了岛国文坛。 《芋粥》，《鼻子》，《罗生门》，《手帕》…… 每一篇小说都构思巧妙，笔法新奇，明明描写的都是细小琐碎的人与事，但却对人类的利己本性进行了尖锐而透彻的剖析和鞭挞。 太宰治最初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对方刊登的一则短篇小说，继而被对方的文字深深地打动了。 ‘想要，见一见这篇小说的作者。’ 他在心底深处萌生了这样的渴望。 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如此尖锐的故事，想要知道知道对方看到了这样人世后，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活下来的。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太宰治坐着电车从东京赶往了横滨，然后，就发现整个福尔摩斯文学社空无一人。 问了管理人员才知道，老板带着所有人，包括文学社的作者们一起去希腊度假了。 芥川龙之介自然也在其中。 太宰治失望离去，在一个书店里读完了芥川龙之介所有刊登的作品，然后决定去跳河。 接着，他就遇到了森鸥外。 森鸥外点了点头，他对文学的兴趣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退了。 在他年轻的时候，自然也有过为文字而动容的经历，但如今见过的残酷扬景太多，无论什么样的文字都显得过于单薄。 当然，他对福尔摩斯文学社还是很感兴趣，因为在他随口提及这个名字时，干部之一的大佐露出了很是古怪的表情。 虽然对方很快转移了话题，但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是在森鸥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并且，在离开之前，也许是出于善意，也许是不想让首领再换新的私人医生，令其本就糟糕的脾气变得更糟糕，大佐提醒了一句： “森医生，不要在首领面前说这个名字。” “提都不要提。” 这样的话让森鸥外的好奇心直接拉满，他当然不会冒冒失失自己送上门去，但现在太宰明显对其很感兴趣，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 于是森鸥外说道：“太宰，你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吗？” “啊……” 提到这一点，就连太宰治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福尔摩斯文学社负责的作家并不多，写出大火小说《这个杀手不太冷》的A小姐是台柱子之一，也是太宰治的好奇对象之一。 他原本对这种一看就是爱情故事的小说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芥川老师在人物访谈里提及，才买下一本翻阅一二。 但真的看了之后，太宰治反而被作品中女主角A小姐的生死观所吸引了。 他极其喜欢对方所说的—— “我希望我的死亡是一扬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像是厨房中被不小心打碎的鸡蛋，餐桌上被一只猫推翻的牛奶。” “死后我会被埋进一座小小的坟墓里，有无数个人为我哭泣，为我念悼词，然后他们会看到我的墓碑。” “墓碑上写着——” “这里长眠着一位公主，她度过了幸福美满的一生。” “不需要任何人的吻，也不想要再次醒来。” 这话让太宰治心头一动，他在那一刻萌生出一种奇妙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死在A小姐的旁边，这样他完全可以蹭到A小姐的悼词，还可以在墓碑上写—— “这里长眠的人死于心碎，他始终没有等到一个来自公主的吻。” “因为公主死在他的旁边。” 第69章 新的编辑 公主现在正在纠结的是小说的影视化问题。 “已经有好几家影视公司希望买下《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版权了，其中意大利的杰索家族出价最高，爱丽丝老师，您怎么看呢？” 间贯一如是问道。 爱丽丝怎么看？ 爱丽丝不想看。 在经历过R的遗产交托之后，她对这本书的兴趣迅速消失至完全没有，对R的好感度也一路跌跌跌跌跌，像是跌停的股票，直接跌到了历史新低。 足够让人天台信仰之跃的那种低。 现在间贯一告诉她，《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版权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她只有一个想法—— 啊，亡夫不仅留了遗产，还留了意外死亡保险，受益人还写着她的名字，但其实对方还没死…… 这感觉有点太奇妙了，奇妙到难以言喻，所以爱丽丝干脆选择直接无视。 她问：“我只有一个问题，导演打算让谁来演R呢？” 啊这……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尽管《这个杀手不太冷》已经翻译成了好几种语言，但销量最好的国家却是法国和意大利。 能在意大利卖脱销的原因大家都清楚，至于为什么法国人买的也多，间贯一不太明白，并且觉得也不太适合细思。 所谓细思极恐，那不思不就不恐了吗？ 话说回来，看书的人多了，自然也会有知道内情的人存在，毕竟A小姐的身份比较隐秘，但R先生就不一样。 在里世界混的人，哪个不知道第一杀手代号R，再加上书中还有不少细节描写，很多黑手党甚至靠看这本书来了解R的情报。 现在书如果影视化了，那要怎么保证演男主角的人不被一颗子弹干掉呢？ 问题虽然是这么个问题，但只要把问题转移给别人，那就不存在问题。 间贯一诚实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其实，我们只要拿版权费就好，至于演员要选谁，那是杰索家族要考虑的问题，如果您决定卖给他们的话。” “间先生，原来您的底线居然还有下滑的空间吗？”爱丽丝惊讶地问。 “老师，瞧您说的，我现在是个为您赚钱的商人，您知道的，商人的底线比黑手党高不到哪里去。” “那随你决定吧，我都可以。”爱丽丝直接说道。 “好的，老师，那我就和杰索家族做交接了。”间贯一说道。 “接着就是短篇小说集的问题，既然芥川老师的小说集已经出了，那接下来我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出乱步先生的小说集呢？” “我统计了一下，包括《二钱铜币》，《一张车票》，《可怕的错误》，《红房子》等在内，已经可以出版一部短篇小说集了。” “只是乱步先生现在在做咨询侦探，所以经常联系不上，只能来找您商议。” “然后就是，我们文学社要不要招聘一下新的编辑？” 虽然哪怕江户川乱步在，他也不会在意，并且会让间贯一自己处理的，但间贯一现在实在太忙了！ 三年过去，尾崎红叶上了高中，十七岁正是关键时刻，距离考大学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学业紧任务重不说，红叶想考的东大难度还极高，她想读东大的文学系，自然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为此，间贯一还特意跑去赤门旁的东大书屋，买了一堆东大自产的复习密卷。 在这种情况下，间贯一都恨不得辞职去陪读了，自然不可能让红叶兼职做编辑。 十六岁的与谢野晶子倒是很乐意帮忙，毕竟凭她的水准完全可以跳级直接考大学，现在还留在横滨，纯粹是舍不得爱丽丝也舍不得尾崎红叶。 三年下来，与谢野晶子整个人彻底开朗起来，并且和红叶发展出了深刻的友谊，让她一个人独自去东京读大学实在太过残忍。 不如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去，姐妹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但加上与谢野晶子，编辑人数仍旧不够。 哪怕加上年仅十三岁的芥川银，福尔摩斯文学社的编辑也只有四人。 包括全职的间贯一与小林总编，兼职的与谢野晶子和芥川银。 而他们的作者却有爱丽丝，兰堂，尾崎红叶，芥川龙之介，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 更不说还有一些来自其他作者的投稿，这样一来需求大于供应，所有的工作量全都堆在了间贯一身上，他别说是和红叶约会，连捡人都没时间捡了。 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他工作太忙，捡太宰治这种事情能轮得到森鸥外吗？ “那就招聘几个编辑吧。”爱丽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最初她买下这家文学社纯粹是不想花太多时间，买了之后想着只有自己和兰堂两个作者，也没想过再做招聘。 后来作为资助主要剧情人物的根据地，也是奔着剧情人物当编辑去的，谁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尽显文豪本色，在当作家方面突飞猛进。 现在编辑反而不够了。 真搞不懂，像芥川龙之介，兰堂这样本身出自【文豪野犬】片扬的文豪擅长写作也就算了，怎么连出身【龙族】片扬的中原中也，出身【家庭教师】片扬的江户川乱步，都这么擅长写作呢？ 最后爱丽丝只能归结于自己家里文学氛围到位，所以孩子们都耳濡目染了。 间贯一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却已经要靠喝中药来保护自己的头发了，如果不是被与谢野晶子严词拒绝，他甚至想尝试一下，对方的【请君勿死】能不能治脱发。 多来几个编辑起码能让他轻松一点，最好还得是优秀一点的编辑，擅长催稿的那种。 间贯一还在思考招聘广告怎么写的时候，小林总编先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三年过去，她看上去干练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消下去了，穿着职业装的样子显得格外立派。 她看到爱丽丝也在办公室有点惊讶，原本挂在脸上礼貌性的笑容一下就生动起来。 “爱丽丝老师，好久不见……” 原本小林总编是直属于爱丽丝的编辑，但兰堂的诗集历时两年多终于写出来了，对方作为法国人，写出的诗自然也是法语版。 现在小林总编一边忙着法国的发行渠道，一边忙着找合适的日语翻译，再加上爱丽丝的新书三年了也没有下文，两人自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简单寒暄之后，小林总编才说道：“楼下来了一个青年，说是来应聘编辑的。” “他的名字是绫辻行人。” 第70章 绫辻行人 这个认知，包括自己的性格，为人处事，以及异能力。 他是在国中时期发现自己有异能力的，在学校某一个班级里的同学因为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全部意外死去之后。 绫辻行人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异能力者。 他的异能力名为【意外死亡】。 只要他接受杀人案或杀人未遂案委托，并且通过充足证据推理出怀有杀意并物理造成受害者死亡的凶手，那么凶手就必定在短时间内因各种原因死于非命。 在了解到自己异能力的当天，他终结了夜见山北中学3年3班的悲剧，并直接参与考试读了大学，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那一年，绫辻行人十四岁，父母已经死在更早的轰炸中，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并且没有留下什么争遗产的亲戚。 那一年，世界大战即将结束，不死军团计划正在进行，政府四处寻找异能力者，并通过各种宣传教育鼓吹他们上战扬。 绫辻行人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认知，他不大打算暴露自己的异能力，更不想去战扬上当屠夫，最好的选择就是隐藏在茫茫人海中，并且不要在一个城市停留太久。 他念大学也跳了级，战争时期学校对这种行为不鼓励也不反对，总之，两年之后，十六岁的绫辻行人大学毕业，并开始前往不同的城市。 他在每一座城市呆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哪怕战争结束后也是如此，像个漂泊不定的旅人。 但他不讨厌这样的生活，虽然也算不上有多喜欢。 原本，绫辻行人认为自己会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作为自由的侦探旅居于不同的城市，偶尔遇到麻烦的杀人案就帮忙出手解决。 结果自然是凶手意外死亡。 他不喜欢这个结果，但也仍旧会这样做。 绫辻行人绝大多数时候都会遵守社会规则，因为一套被认可的秩序，规则和机制是有必要存在，是维护社会稳定，保护更多的人的必要条件。 但必要时刻，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凶手犯下的罪责，为了让凶手得到应得的惩罚，哪怕探查案件揭露真相会暴露自己的能力，可只要接到委托，他就不会半途而废。 即便这么做，可能会导致他在某一天被政府部门发现，然后被监视，被收容，或是直接被杀死。 所以，绫辻行人其实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异能力，并且很多时候会觉得，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侦探。 但成年人总是要学会接受和适应，明白世界没办法因为自己的不喜欢而改变。 直到某一天的电视的晚间新闻里，出现了一连串的死亡名单，报纸上也开始大肆宣传离奇的死亡事件。 【又有罪犯死亡】 【离奇毙命】 【连环死事件】 【陆续有犯人死于心脏麻痹】 “各地相继出现这种现象，死因全都是心脏麻痹，警方将继续慎重调查……” “现在持续追踪连环奇异死亡事件，卫生署发表，就离奇死亡之起因，调查是否由不知名病原体所引起……” “所有死者都是罪犯或嫌犯，包括通缉犯和被撤销起诉的犯人，查明这一现象刻不容缓……” “岛国各地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是神施行审判，将罪人送下地狱……” 老旧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消失，绫辻行人深深呼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旅居生活即将走向终结。 尽管电视上尽力安抚民众，将这种意外死亡现象归结为一种只在岛国流行的病菌，但实际上，内务省的人应该都会往异能力者身上猜测。 接下来大概会由异能特务科调查近些年的意外死亡案件，探索哪个地区的意外死亡人数突然增多。 接着自然而然会查到当初夜见山北中学的情况，毕竟那时候一个班的学生老师都死于意外，本身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那时候这个新闻就足够引起高度注意了。 但总而言之，最后这件事情都会查到绫辻行人身上。 因为他真的是异能力者，而异能力又真的是【意外死亡】。 这个巧合让他不由在心中咂舌，他的异能力自觉醒之后不仅从未给他带来任何帮助，还增加了不少麻烦。 可与生俱来的东西，如果不能改变，自然只能选择适应。 绫辻行人倒也不是没想过主动去异能特务科，帮忙找出真正的犯人，但以他对政府部门的了解，对方大概率会选择先把他杀掉再说。 别管他是不是幕后真凶，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犯人和幕后真凶。 绫辻行人是这样看待那个异能力者的。 他本人拥有着【意外死亡】的能力纯属无可奈何，并且这些年他一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能力，通过各种方式来避免犯人的意外死亡。 甚至他也曾想过，如果未来真的被政府部门发现，那么他也可以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个人的喜恶不应该凌驾于社会的规则之上，一个人也不该凭借自己的认知去决定他人的生死。 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就不是把自己当作和他人平等的人，而是将自己当作决定他人命运的神了。 耶稣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二十一世纪怎么还会有人把自己看作是神呢？ 绫辻行人发自内心地为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并且，今年十八岁的他猜测，这个异能力者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年龄太小可能会无差别杀人，年龄太大可能会因为生活的压力报复社会，大概率是青少年，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维护正义。 因为他们还相信正义，也坚信自己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 抱着这样的猜测，绫辻行人坐上了前往横滨的电车。 他倒不是推测出犯人在这里，实际上能搜集的线索太少，仅凭死亡名单他还推测不出太多东西。 他去横滨主要是想找个安身之地，横滨是自治区，鱼龙混杂，黑手党和偷渡客数不胜数，就算是政府部门想调查，也得花上大量的时间。 而他会尝试着用这个时间差去查一查犯人的线索，顺便看一看能不能在横滨找个地方安家。 旅居了这么久，也确实该安定一段时间了。 第71章 迷雾 爱丽丝和间贯一走进莫里亚蒂咖啡馆时，他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听到门口黄铜风铃响动传来的声音，绫辻行人微微侧脸看过来。 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间贯一，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微微停顿，然后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身前，去看咖啡杯上复杂的花纹。 等到两人一起坐下，间贯一才率先开口道： “绫辻先生，虽然横滨比较混乱，但我们会社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正规企业，遵纪守法，且不收未成年。” “我今年十八岁，并且大学毕业。”绫辻行人冷静地说。 看起来还是个青年才俊，很适合压榨。 间贯一心中美滋滋，于是，他问出了那个所有hr都会问的问题，“那么，你选择我们会社的原因是什么呢？”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绫辻行人再度抬起了头，他没有看间贯一，反而将视线落在了同样在打量他的爱丽丝身上。 沉默了几秒后，他说：“我想见一见A小姐。” 没错，来横滨属于权衡利弊，来福尔摩斯文学社应聘属于全是私心。 因为他喜欢A小姐！ 并不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作者A·福尔摩斯小姐，而是小说的女主角A小姐。 虽然绫辻行人推测，女主角的形象和性格大概率和作者相差不会太大，甚至整本书很有可能就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是写实文学。 这不就更好了吗？ 二次元老婆穿越到现实了属于是。 抱着想见一见A小姐的想法，绫辻行人走进了福尔摩斯文学社，并一眼就看出来会社人员稀少，大概率很快要招聘编辑。 所以他才对小林总编说，自己是来应聘的。 现在，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注地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A小姐。 明明近在咫尺，看到她的身形她的轮廓她的面容时却又觉得模糊，像是大团大团颜色鲜明五彩斑斓的色块在眼眶里横冲直撞，一路汹涌澎湃进大脑。 绫辻行人一时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这必然是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造成的结果，人总是要对不可抗力选择认输。 这不丢脸。 哪怕今天横滨的天气是多云转小雨，乌云打着圈的转，太阳根本没露脸。 那也不丢脸。 然而爱丽丝用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拿着小汤匙开始敲咖啡杯的杯沿，二者碰撞时叮叮当当的声音把绫辻行人的注意力硬生生拉扯了回来。 斑驳的色块忽然又拼接组合起来，银白色是她的头发，紫罗兰色是她的眼睛，天蓝色是她的发带，湖蓝色是她的裙子…… 所有的色彩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被绫辻行人锁进自己的瞳孔中，A小姐明亮的眼睛闪着光，她问： “现在你见到我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于是绫辻行人问她：“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意外死亡？” 为什么会有人希望自己的死亡是一扬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扬说下就下的暴雨，像一个说走就走的姑娘。 A小姐还在用那双漂亮又明亮，温柔又多情的眼睛看他，绫辻行人猜测她看某一类人应该会选择固定的眼神，就像对某一类人会说固定的情话一样。 显而易见的懒惰，毫不掩饰的敷衍，带了点儿天真恶意的孩子气，还有喜欢让人妥协的胜负欲。 构成了A小姐。 “这个世界上最应该突然到来的就是爱与死，突如其来的爱，突如其来的死。” A小姐露出一个温柔的，奇妙的笑，她也许想到了谁，她必定是想到了谁，某个男人或者某个女人。 绫辻行人希望是男人，这起码能够证明A小姐不是女酮，他还希望这个男人是个死人，因为死掉的白月光才是最好的白月光。 “像命运的洪流一样，汹涌袭来，不可抵抗。” “我始终觉得，一见钟情比日久生情要更爱，意外死亡要比计划死亡要更美。” “也许是因为，前者是个喜剧，喜剧总是要足够戏剧性才能给人更多的欢乐，而后者是个悲剧，悲剧总是要足够突然，才能给人带来更多的美感。” 绫辻行人说：“但您却不喜欢认识的人，熟悉的人，在意的人意外死亡。” “因为那会让我难过心碎。” A小姐理直气壮地说：“我喜欢看别人为我难过心碎，但不代表我愿意为别人难过心碎。” “如果不是恶劣到极致的家伙，怎么会有人舍得让我心碎？” 绫辻行人冷静地指出事实，“会这样想的您也挺恶劣的。” A小姐露出一个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里的有点不怀好意大概率是因为绫辻行人带了墨镜，所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 在旁边的间贯一眼中，他的老板露出了堪称恶劣的笑容，是那种他一看到就想高呼‘红叶不要学’的笑，是那种坏女人发现猎物在自己手心里打转的笑。 她说：“什么嘛，你会对我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喜欢恶劣的坏女人吗？” “现在年轻人的喜好真是奇特，不过我尊重个人X癖就是了。” A小姐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了一波，然后毫不羞愧，理直气壮，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边得到您的喜欢一般高兴，不过让您失望了，我是个遵纪守法，善良真诚，乐观向上，热爱生活，并不想死的绝世好女孩。” “并且本文学社不支持办公室恋情。” 她的目光从大惊失色的间贯一脸上一闪而过，补充道，“当然，夫妻档除外。” “所以，您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就职，隔壁的隔壁港口黑手党怎么样？那边有没有坏女人我不知道，坏男人倒是挺多的，我家小晶子之前还遇到了一个。” 绫辻行人沉默了几秒，被她迅速转变的态度逗得有点想笑。 对于他来说，哪怕有朝一日会被政府部门发现，但他仍旧无法拒绝成为一名侦探，因为从迷雾中探寻真实算是无趣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生命已经够无聊了，如果再放弃探案，那和一滩死水有什么区别？ 某种意义上，绫辻行人追寻的是真实，也是迷雾，甚至比起掩藏在迷雾后的真实，他更享受被迷雾笼罩的过程。 就像现在一样。 第72章 代餐，又见代餐 但实话实说，她一开始还挺欢迎绫辻行人来就职的。 别的不说，他的金发和说话方式都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果把金色的眼瞳换成玫红色，爱丽丝都以为是夏洛克易容成威廉来上演侦探顾问二合一。 这么一想，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种play还真挺刺激。 还是那句话，虽然她不是个喜欢吃代餐的女人，但是吧…… 看到有相似特征的美青年或者美少女，产生一点移情反应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人之常情了属于是。 可绫辻行人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很不高兴了。 瞎说什么呢，爱丽丝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说她恶劣来着。 就连恶友文森特也只敢用眼神暗示，不敢张嘴说出来。 这家伙居然敢污蔑她，开除开除，啊不对…… 拒收拒收，永不录用！ 绫辻行人对于这样想法毫不知情，但他清楚A小姐此刻必然在心里吐槽他，大概率还下达了永不录用的通知书。 要不怎么说是迷雾一样的女人呢？ 遮挡你的视线，让你看不清前路也就算了，哪怕你看清了前路，也抓不住雾，留不住人。 绫辻行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闪而逝，他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我是一个异能力者，过去从事侦探职业，异能力名为【意外死亡】。” “只要我接受委托，并且通过充足证据推理出凶手，那么凶手就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死于非命。” “这是凶手必死的因果判定能力。” “所以我不太想去黑手党，他们大概率也不会欢迎我。” 毕竟里面没哪个是干净的，只要有人进行委托，绫辻行人进去转一圈，都不用刻意收集证据，他走出来之后里面大概率就没一个活人了。 这个能力让间贯一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按照对方的说法，下委托，找证据，然后凶手挂机…… 这这这这……这他和红叶也逃不过啊！ 过去不说，他们当初私奔的时候还干掉过几个拦截的人呢。 坐自己旁边的老板那更是罪行累累，啊不……战绩显赫，这要是哪天有人下个委托，大家不都得完蛋吗？ 间贯一脸上的表情来回转变，看绫辻行人的眼神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哎嘿，能往死里压榨的青年才俊’转变为‘我屮，这小子怎么小小年纪就不想努力，还没入职就想着讨好老板吃软饭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现在又转变成‘此子能力危险不确定性太大，断不可留！’ 间贯一的态度绫辻行人一览无余并且习以为常，他更在意的是旁边A小姐的态度。 但显然，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干脆不出牌，爱丽丝眼前一亮，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道： “侦探先生，我下委托，我杀人无数，您看看能不能让我死于非命试试？” 她的表情她的态度就给人一种在说：‘大夫，您看我活了这么久，我还有救吗？’的感觉。 绫辻行人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去，反问道：“乐观向上，热爱生活，并不想死的绝世好女孩？” “爱翻旧账的男人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爱丽丝用责怪的眼神看他，然后又兴高采烈地说：“侦探先生，快试试快试试，我真的很期待。” 而绫辻行人也像全世界所有的庸医一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没救了，等死吧。” 不对，重来。 应该是，“试不了，对你没用。” 他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敷衍了事，用一旁的间贯一举例说明。 “我看到他的时候，能看出他绝对犯过命案，因为他刚才瞬间转变了对我的态度，并且产生了很强的戒备心理。” “但这种戒备并非只因为他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父母？不对，亲人？不对，他的领带系法特殊，衣服和头发打理的也很到位，应该是女朋友。” “显然他和他的女朋友都有一段特殊的过往，根据这些内容，只要有人下达委托，并且我找到关键证据，不管是人证物证还是有效推测，都可以发动能力。” 看着间贯一已经彻底冰冷的表情，绫辻行人平静地说： “但我并不会这么做。” “我只想做个解谜的侦探，这是我的个人爱好，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但我没兴趣解决犯人，那是警察要干的事情，实在不行还有上帝。” “我既没有领薪水，又不想被钉死，为什么要干和我无关的事情？” 这个回答并不能带给间贯一多少安全感，但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作为成年人应有的礼貌。 毕竟对方好心给他做了解释，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上班，起码要在面子上过得去。 “那我呢？我的过去可比间先生精彩多了。” 爱丽丝干脆直接说道：“我在战扬上杀了几十近百万人，我写的书就可以作为证据，R先生和我的相遇就是在战扬上。” “我还杀了港口黑手党的不少人，间先生就是人证。” “好了，现在我的委托已经有了，证据也有了，你快试试你的能力……” 虽说对绫辻行人并没有抱太大期待，但对方的能力实在很有趣，这让爱丽丝相当好奇，绫辻行人的【意外死亡】碰上她的【与神同行】会有什么效果。 “用不了。”绫辻行人说，“一方面，我自己不想对您使用。” 这个回答让爱丽丝垂头丧气，她虽然控制欲稍微强了一点点，但也并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 尤其是在对方三观明确，原则清晰的情况下。 “另一方面，说来奇怪，我的异能力在靠近您之后，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我在观察间先生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发现——” “如果我在您身边使用【意外死亡】，那大概率会导致我自己意外死亡。” “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的异能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 绫辻行人这么说道。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种想笑的冲动，他的异能力【意外死亡】具有强烈的不可控性，只要满足条件，犯人就必定死去。 绫辻行人自己也为此苦恼了很久，但结果却在今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意外死亡】因为不想自己的主人意外死亡，所以决定稍稍控制一下自己，这听起来很是有一点幽默在里面。 就连绫辻行人都不好确定，自己的异能力算是体贴呢？还是欺软怕硬。 第73章 基拉 那必然是【与神同行】暴打【意外死亡】，最后不出意外的取得了胜利。 它怎么就不能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一下呢？ 想到这里，爱丽丝的兴趣消退了一点，然后继续问道： “这样的话，绫辻先生，您没有想过去政府部门就业吗？相信您完全可以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绫辻行人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偶，他的人偶娃娃是特意找大师按照A小姐的人物形象定做的，不过和真人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看起来之后得重新定制了。 他一边盘算着自己的积蓄能定制几个人偶几套娃衣，一边平静地回答道： “然后我会因为能力不可控被关押，被监视，出门大概率会有人架狙击枪全程瞄准，说不定每周还要开一次会讨论我应不应该被处决。” “我虽然觉得自己应该遵纪守法，但并不代表我想被这么对待，我姑且还是希望自己活的自由，死的自由的。” 虽然理智上能够接受异能特务科的所有做法，并且理解自己能力过于不可控，被关押起来有助于维护社会稳定。 但绫辻行人作为一个有感情有思考能力的人，自然是不想要被这么对待的，不然他也不会自发现异能之后，就开始跳级旅居，连做侦探都做得束手束脚。 绫辻行人的话让爱丽丝心头一动。 生的自由，死的自由，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能自由选择死亡的人，却不能活的自由自在，被生活的各种苦难束缚身心。 能够活的自由自在，有能力摆脱生活的苦难的人，却没办法选择自由的死。 幸福与希望，自由与死亡，本就是生命中都不可缺少的东西，却如此难以获得。 如果我不能获得，那么帮别人获得也很不错。 看到他人得到幸福，自己也会明白什么是幸福，自己也能感受到幸福的余温。 想到这里，爱丽丝的表情柔和起来，她眉眼弯弯，微笑着说： “既然你已经选择来到我的身边，那就和我定下约定吧。” “我可以在你入职期间为你提供庇护，但做为交换，你不能对隶属于福尔摩斯文学社的所有人使用能力，否则，你就会变成石像。” 听到这个约定的绫辻行人眼睛一亮，他用热切地眼神看向爱丽丝，诚恳地说： “您愿不愿意把约定改的更严格一些，比如没有您的允许，我的【意外死亡】不能对任何人生效，否则我就会变成石像。” 绫辻行人虽然不能确定眼前A小姐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对方非常强。 能够保护弱小可怜无助的他自己的那种强。 坐在A小姐身边的男人显然就是得到过帮助，并过上全新生活的那一类人。 更别说，他的异能力已经认输了第一次，那完全可以继续认输第二次啊。 果然，他来横滨是来对了，他来福尔摩斯文学社也是来对了。 爱丽丝一开始有些惊讶，但看绫辻行人的态度，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异能力影响到了日常生活思考，尤其是影响了他的侦探职业生涯。 她思考了一下，才解释道： “我不确定这种约定能否奏效，我的誓约能力，本质上是当我对某人某物或某种存在说出含有恶意的话语时，诅咒便会成为现实。” “在此基础上，我会给这种诅咒加上前提条件，比如违约，比如说话，比如乱动，比如呼吸等等，变成了一种因果关系，一旦违反，诅咒就会生效。” “但其根本仍旧是一种带着恶意的诅咒，我不确定【意外死亡】不生效这一前提条件能不能成立，如果不成立，你可能也要承担违约的结果。” “一定会成立。” 绫辻行人斩钉截铁地说，“我与我的异能力不可分割，我非常喜欢自己的能力，我相信它一定也非常喜欢我，不想失去我，它肯定会做出妥协的。” 啊这…… 爱丽丝被他这一番话逗笑了，但既然对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有没有用都可以先试试再说，她干脆握住了绫辻行人的手，说道： “在你为我工作期间，我会为你提供庇护，保证你生与死的自由。” “作为交换，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的【意外死亡】将不能对任何人生效，否则，你的异能力会被封锁，直到我愿意解开封锁的那一天。” “你是否愿意同意这个约定？” 爱丽丝稍微修改了一下约定的内容，绫辻行人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困扰了他四年的问题，也许真的能够在今天彻底解决。 他回握住爱丽丝的手，缓缓说道： “我愿意。” “誓约成立。” 在说出愿意的瞬间，绫辻行人似乎真的感觉有一根锁链，困住了灵魂深处的某样存在，从此他的异能不再不受控制，不再致人死亡。 这时候，咖啡馆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则杀人犯洗清嫌疑的消息，绫辻行人一眼看出对方的确是凶手，只是借助于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逃出了制裁。 那么…… 他将目光转向爱丽丝，爱丽丝配合地说道：“绫辻编辑，我委托您……” 她看了一眼新闻上的信息，继续说：“我委托您帮忙找出杀死惠子夫人女儿的凶手。” 证据简直不能更加明显，哭泣的母亲是证据，嫌犯得意洋洋的姿态是证据，但最明显的证据，自然是嫌犯手上刚刚结痂的伤口。 那是被害人声嘶力竭，竭尽全力反抗挣扎留下的印记。 绫辻行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电视屏幕，说道：“凶手是——” “安培京三。” 下一秒，电视中趾高气昂的犯人捂着胸口栽倒下去，围在他身边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受害者家属哈哈大笑，喜极而泣。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绫辻行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欣慰于杀死了一个人渣，还是疲惫于【意外死亡】的如影随形。 “不对，这不是你的异能力效果，我的誓约没有被触动，证明你的异能力应该没有发挥作用才对。” 绫辻行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果然，下一秒，电视中就有人说出了答案。 “又一起心脏麻痹事件。” “是基拉。” “一定是他。” 第74章 超越者基拉 她一般不怎么看这个国家的新闻和报纸，最近也持续沉迷于动漫和游戏，以至于对近期大热的新闻都感到一阵陌生。 “这个基拉，是哪位？”爱丽丝的目光转向间贯一和绫辻行人。 自从绫辻行人和爱丽丝定下誓约后，间贯一看他的眼神瞬间就温和起来。 显然对方在他心中的定位再度从‘此子断不可留’转变为了‘好用的年轻牛马’。 于是他带着温和的笑容，示意绫辻行人先说。 哪怕算不上有多聪明，但间贯一也确定，绫辻行人多少知道一些基拉的消息，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横滨了。 “一个能力和我相似的异能力者，不过显然他的能力限制更少，甚至不确定有没有限制。” 绫辻行人瞥了间贯一一眼，接受来自未来同事的好意，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判断他发动异能也许只需要看到对方的样子，或者知道对方的名字，没有其他限制，就能让人死于非命。” “因为我统计过至今被播报的所有死者，这些人除了是嫌疑犯，罪犯或者侥幸逃脱审判的家伙外，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并且分散于各地，基本不可能近距离接触或是有交集。” “除了确定对方是个异能力者，并且年龄应该不大，家庭情况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大概率处于青少年阶段外，我也没有什么有效线索。” 绫辻行人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不由皱眉，这种异能强的简直离谱。 他的【意外死亡】尚且需要前提条件，并且根据前提条件，就能很轻易调查到他的情报。 但这个基拉的能力，简直像是毫无限制一样，并且这人行事也毫无顾忌，难怪在短短时间都发展出狂热信徒出来了。 旁边的间贯一倒是补充了一些情况，不过也和绫辻行人的猜测差不到哪里去。 “实际上，乱步先生最近的忙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之前一直在尝试着做咨询侦探，就在几天前，政府就找出基拉的身份对他进行了委托，但乱步先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接。” “他的判断和绫辻先生高度相似，对方的异能几乎没有限制，很可能只要看到样貌或者知道名字就能使用，这种情况下，接下委托太危险了。” “毕竟作为知名作家，乱步先生的长相和名字都不是秘密。” “虽然基拉现在一直在处决罪犯，但既然他已经赋予了自己处决他人的权力，那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想要抓住正义的他的人，也是罪恶呢？” “更何况，乱步先生能够看出来，政府对基拉的态度暧昧不清，不到关键时刻，异能特务科绝对不想干掉他，而是想要招安他，因为……” 爱丽丝托着脸颊，随口说道：“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可怕，简直像个超越者。” “自从战败之后，岛国政府想要超越者都想疯了。” “不过说实在的，按照这个能力的实用性，杀伤力，以及缺乏限制等等特点，感觉说是超越者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他的异能对非人有没有效果，不然这能力简直就像是女爵的简化版，用范围性换针对性，虽然不适合上战扬，但是个搞暗杀的好苗子啊。” 说到这里爱丽丝停顿了一下，她思考了几秒，然后诚恳地说： “说真的，他没有想过把M国总统或者带英首相干掉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再开战一次了。” 毕竟M国总统或带英首相的名字和相貌还是很容易找到的，不过大概率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异能力者们，尤其是超越者们的能力种类复杂花样繁多，所以各国都把自家超越者的情报藏得很好。 想想过去有王尔德，兰波，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基拉，世界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要不我去接一下这个委托吧，我还蛮好奇基拉的能力能不能对我使用的。”爱丽丝突然这么说道。 间贯一大惊失色。 “没必要啊，爱丽丝老师，这个基拉得意不了多久的，里世界对他的关注度相当高，您没必要亲自出手啊。”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爱丽丝老师可是整个福尔摩斯文学社的灵魂人物，真正关键所在。 要是她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个家就得散了。 间贯一还想着等红叶大学毕业结婚的时候，请爱丽丝做证婚人呢，一听对方想要亲自涉险，连忙绞尽脑汁阻止。 “虽然基拉的动手范围大多集中在岛国，但其他国家也并非没有涉及，不少里世界的人都感到恐慌。” “现在局势还在可控范围内，因为他处决的大多是一些罪犯，而不涉及到真正的黑手党家族，否则复仇者监狱大概率也会下扬。” “所以乱步先生觉得，可以让事态继续发酵一段时间，看看这位基拉会不会对黑手党或者政要动手，然后再通过他的动手人选来做进一步推测。” 爱丽丝本来也只是说说，看间贯一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就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把这个想法扔到一边了。 不过…… “带英肯定会派人过来确定情况，M国大概率也会有人过来，华国，嗯，那边有神州结界，他们应该不会感兴趣。”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轻轻啧了一声。 “我有个俄国朋友，应该算是朋友？在我不告而别之前……” “据我所知，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和能力都挺感兴趣的，说不定也会来，毕竟之前他还一直认为横滨有一本能够改写一切的书，据说写什么什么成真。” 绫辻行人哼笑了一声，“您的朋友可真有童心，不知道他今年贵庚，现在还喜欢看七龙珠，读七色花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他下次来岛国的话，我会问问他的。”爱丽丝思考了两秒，如是道。 “那老师之前是怎么回答他的？”间贯一问道。 “要是真有这本书，岛国为什么会战败，是不想赢吗？”爱丽丝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真诚，起码在扬两个岛国人都很认可这个回答。 所以说真不能理解俄国青年的脑回路，也完全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她写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初稿。 总不会觉得她写作的时候用的就是那本书吧？ 这和异想天开全靠猜有什么区别？ 第75章 新同学与新邻居 她不仅学习成绩优异，长相漂亮精致，低眉微笑时柔和娴雅，一举一动都带着旧华族的风采，还是剑道社的社长，拿下过多次省级甚至国级赛事的冠军。 只要看到她举手投足的风采，自信阳光的笑容，就知道她一定来自条件很好的家庭，受过良好教育，并且未来也会一片光明。 理所应当的，红叶在学校人缘非常好，比起低一个年级的与谢野晶子来说，她的人缘简直好到令人惊叹。 毕竟以前是被当做暗杀与情报方面的人才培养的，在人心的把控上虽不能说是手到擒来，但应对一些高中生也是轻轻松松了。 所以，第一节课刚结束，就有好几个穿制服的女孩子围过来，说道： “红叶红叶，今天三年级有一个学长要转校进来哦。” “听说长得超帅呢！” “还是从东京转学过来的，大城市啊。” 尾崎红叶也不打断她们，她并不讨厌这种和同龄的女孩子一起说话，吃便当甚至聊八卦的生活，甚至非常享受。 不过这个消息多少还是让她有点惊讶。 “高中三年级转到横滨，不怕影响考大学吗？”她如此问道。 “听说是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所以不得不过来啦，最近横滨的警察厅有大动静哦。” “大概率就是新学长父亲的工作调动，甚至还能牵扯到更早的镭钵街计划呢。” “哈哈哈，那个只有名字没有下文的计划吗？” 学校是一个小型社会，岛国虽然有着不要多管闲事的传统，但在窥探他人隐私这一方面却也很是热衷。 只是课间一小会儿的功夫，尾崎红叶就听到了一堆八卦，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一个女生的声音也同时落下。 “新学长的名字，是夜神月。” “很好听的名字，不是吗？” …… 夜神一家的确是从东京搬来横滨的。 更准确的说，作为原警察厅刑事局长的夜神总一郎，是因为不满于异能特务科和横滨市警察的不作为，然后被下放到横滨市做警视监的。 夜神总一郎对于自己被下放一事并无不满，甚至也不后悔自己在军警和异能特务科会议上说出的指责的话。 他始终认为，警察要做的是保护人民，政府要做的是维护国家，而不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建立所谓的三刻构想，将自己的职责分给民间组织和黑手党。 这显然是政府部门的不作为！ 对于他的看法，制定出这一计划的夏目漱石并不多言，只是笑着建议他亲自到横滨看一看，然后才有发言的资格。 就这样，夜神总一郎成为了横滨警察厅的新任警视监，夜神一家也奔赴了横滨。 “月，马上就到新家了哦。” 夜神杏子露出一个带了些担忧的笑容，比起十四岁的女儿夜神妆裕，她其实更担心大儿子夜神月。 夜神月无论在哪一方面都非常优秀。 他长相俊秀，成绩优异，温柔体贴，在原本的学校中非常受欢迎，连理想都是成为和父亲一样优秀的警视总监。 他几乎是个完人。 但也因此，夜神杏子和夜神总一郎更担心家中的变故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更别说东京的教育资源和横滨这样的自治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而夜神月只差半年，就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了。 如果让月因为家庭变故而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那作为父母的他们也太过失职了。 夜神月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担忧，他在来横滨的路上表现出了对这座城市很高的兴趣，甚至还一直询问父亲这里是否真像传闻中的那样混乱。 “成为警视总监也好，成为横滨市市长也好，如果是为了维护正义，引导世界向美好发展，那换一个新的岗位和理想也并无不可。” 面对父母担忧的眼神，夜神月是这么说的。 在这时，夜神总一郎还认为，这是儿子为了安慰自己才说出的话，但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抵达目的地时，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将大件家具都摆放好了，一些小物件则被装在纸箱中，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角落。 因为提前联系过家政妇，所以走进新家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到家具和地板上的灰尘。 夜神杏子笑着说道：“横滨南区这边治安还是很不错的，路上还能见到军警巡逻，看起来这里的环境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边的房子也很不错嘛，我刚刚透过车窗看到我们隔壁的公馆，看上去可真气派。” 夜神妆裕兴奋地说，“而且我才发现，我们家推开窗户也能看见海呢，我喜欢新家。” 十四岁的夜神妆裕无疑也要转入新的国中，不过她本身也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对于搬家也好，转学也好，都不觉得失落，甚至还未来到新的环境而高兴。 “话说回来，我刚刚看到，隔壁公馆门口挂着的名牌，是福尔摩斯呢。” “听起来像是外国人的姓氏啊。” 这倒是不稀奇，毕竟横滨作为自治区和各国大使馆的驻扎地，有大量外国人在这里定居。 家人的乐观态度也感染了夜神总一郎，他为数不多的懊悔一扫而空，又恢复了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姿态。 对于女儿的惊叹，他也只是说道： “等安顿之后，如果很感兴趣的话，可以和妈妈一起上门拜访。” 在岛国，入住当地后要和周围的邻居们‘打招呼’。 这属于主妇社交的一部分，在上门拜访的同时还会送上手制点心和毛巾等小礼物。 而之后，邻居也会来拜访回礼。 夜神妆裕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连连点头，还不忘去问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哥哥。 “哥哥要一起去吗？” 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夜神月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76章 普普通通夜神月 目标院校是东应大学，未来职业规划是警视总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做像父亲一样正义的人。 尽管，他已经认识到法律的正义是有界限的。 在之前的儿童走私案件里，在之后的镭钵街修整计划无疾而终后，在父亲因为不赞同三刻构想，控诉这是政府权能的丢失，却被斥责后。 夜神月认识到，法律的正义是有限的。 因为，法律对制定法律的人，法律对执行法律的人，是不起作用的。 但那时的他对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恶性事件的持续发生、不起诉以及未解决案件的逐渐增多。 战争赔款需要增加赋税，国民的工作加班时间越来越长，结婚率和生育率逐年下降，经济低迷，GDP增长空间持续扩大，人民的生活幸福指数不断下滑……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犯罪，似乎找不到其它发泄的途径。 这是错误的。 这个国家是错误的。 这个不断腐化的世界是错误的。 夜神月为这种想法感到痛苦，因为他已经认识到了世界的错误，想要改变它却没有改变的能力。 ‘哪怕未来真的成为警视总监，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有异能者的世界里，异能特务科和军警的权限远大于警察厅和警视厅，不是异能力者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但是……但是那群异能力者们也什么都没有做到啊！’ ‘凭借着一己之私将整个国家拖入战争的泥潭，又在失败后让大家背上了沉重的负担，甚至到现在，连最基础的，保障人的生命安全都做不到。’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要让罪犯们付出足够的代价，要让世界变得正义美好。’ 在东京高中的校园里，夜神月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低下头，捡到了一本封面上写着‘DEATH NOTE’的，漆黑的笔记。 并且，在他随手将一个绑架杀人犯的名字写在笔记本上后，在他从电视里看到那个男人真的死掉后…… 他抬起头。 面目狰狞的死神对他微笑。 那一刻，夜神月知道—— 他将要改变世界。 他将要成为新世界的神！ 而横滨，是夜神月为自己选择的，起始之地。 然后他就遇到了滑铁卢。 就像江户川乱步和绫辻行人推测的那样，那个有着特殊能力之人使用能力所受到的限制极少，所以能够带来大范围的伤害。 夜神月捡到的死神笔记，使用起来只有一个要求—— 在笔记本上，写上想要杀死之人的名字。 他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用这种方法杀死了相当多的嫌疑犯，因为废除死刑所以只是被关押的罪犯，还有利用权势逃脱法律制裁的犯人。 这对他来说都不难，电视新闻，报纸，还有作为警视总监的父亲带回家的公文，都能给他提供正确的名字。 直到他来到横滨，见识到真正的黑手党。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 你见过哪个混黑的还用自己的真名？ 这年头就是猫猫出去鬼混，也会告诉别家的猫自己不叫咪咪叫丧彪，更别说是混黑了。 没有个什么【不死之龙】【不吠的狂犬】【羊之王】【天与暴君】这样一听就很牛X的绰号，大家都不好意思出门。 小人物会给自己取一听就威风的绰号，来向他人宣告自己不是好惹的，而大人物更不敢用真名。 毕竟混黑是为了生活，大家谁都不是六亲死绝爹妈献祭，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为了亲朋好友老婆儿子着想，也不敢随便把名字暴露出去啊。 万一被寻仇了呢？ 你看里世界大名鼎鼎的R，当了这么多年第一杀手，愣是没人知道他真名究竟叫什么。 唯一一个知道的A小姐也不会在自己的书里写出来，而是用XXX·XX来代替。 这样一圈下来，夜神月来横滨好几天，战绩完全没有刷新，还在靠吃以前父亲公文里的老本刷业绩。 而来到横滨之后，父亲夜神总一郎的职业生涯也处处碰壁。 本地有名的几个黑手党都有自己的异能力者，而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只有三瓜两枣，还都是文职成员。 政府在横滨的作用不说是举足轻重吧，至少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了。 更别说黑手党嚣张起来甚至明目张胆炸警察局，港口黑手党首领因为一个红发小孩划了他的车，就要杀掉横滨所有的红发小孩…… 这一圈下来，夜神月彻底受不了了，他必须做出一番成绩来，干掉那群黑手党来维护自己的正义。 “所以，月啊，要兑换死神之眼吗？” 四肢健壮，体型高大，肩膀两旁长着漆黑的羽毛的死神硫克以一种异常诡异的姿态倒吊在房间里，不怀好意地问道。 “只要用剩余寿命的一半交换，就可以看到他人的名字以及当前剩余寿命。” “只要你有了死神之眼，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吧。” “还没到那种时候。”夜神月坐在书桌前，习惯性的将死神笔记放在习题册的下方，这样哪怕有人推门而入也不会被发现。 “我要成为新世界的神，就不能太快死掉，起码需要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让所有的人都习惯我带来的正义，习以为常到即使我死去，他们还能继续遵守才可以。” “可你不知道名字的话，不就对那些人没有办法了吗？”硫克饶有兴趣地说。 他时常觉得死神界太过枯燥无趣，现在见识到夜神月所谓的理想之后，更是这么认为。 “不要小瞧我自己的能力啊。” 夜神月笑了一声，他打开手机，在不同的聊天室中用不同的地址发信息，又通过各种软件尝试着黑入异能特务科和横滨市政府的资料库。 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哥哥，哥哥，我们要去拜访隔壁的邻居啦，你快点出来呀。” “来了。” 夜神月将死神笔记锁进抽屉，然后随口问房间里的硫克，“你要一起去吗？” 硫克随即跟上，“我去哪里都可以，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我。” 第77章 死神喜欢吃苹果 十分钟前，硫克是这么说的。 十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自信了。 夜神杏子是位优秀的家庭主妇，为了拜访隔壁一看就家境非凡的邻居，她今天花费了不少时间，亲手烤制了黄油曲奇和蛋挞，还准备了一些日式点心。 将点心用礼盒装好后，她招呼着儿子和女儿一起出发了。 因为并非是什么非常正式的拜访，所以夜神月和夜神妆裕仍旧穿着校服，虽然不算庄重，但因为出色的外貌也显得格外亮眼。 开门迎接的是汉娜，她对于邻居的拜访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先是礼貌地收下了礼盒，随后就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仆人分别去存放礼盒，推来带茶点的黄铜小车，以及准备回礼。 夜神妆裕看的目瞪口呆。 进来后客厅里的施坦威钢琴以及古董西洋座钟就让她很是惊讶，更别说是搭配默契，全程不说话就处理好一切的三胞胎仆人了。 后者明显比前者更罕见。 她坐在沙发上一时有些不安，父亲夜神总一郎虽然过去任职警视总监，却一直非常廉洁，所以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在东京处于中等偏上，周围的邻居条件自然也差不多。 却没成想来横滨后，遇见的邻居家中这么奢华。 夜神妆裕一时觉得自己像是闯入假面舞会的牧野杉菜，整个人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她下意识靠近旁边的哥哥寻找安全感。 但她的哥哥夜神月此刻比她更紧张。 “不妙啊，月，这四个家伙都看到我了呢。” 死神硫克飘到夜神月身边，拖长声音这么说道。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夜神月的瞳孔紧缩了一瞬，他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坐在母亲对面，面带微笑的蓝紫色长发女人。 对方的眼睛在某个瞬间变成了猩红色的竖瞳。 夜神月发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恶魔呢，真罕见啊，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到过恶魔了。” “而且居然还在给人类当仆从，这家的主人，应该是人类吧？” 硫克脸上本就怪异的笑容加深了，他飘落到夜神月的背后，居高临下打量着这栋房子里的一切。 夜神月没有做出回答，他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回答，但浑身上下却不由僵硬起来。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个世界有异能力者，有死神，有恶魔，说不定还有其他存在…… 可恶，早知道就不带硫克出门了，不应该太早暴露的。 好在……对方似乎也希望保持表面的平静。 “家中的主人今天并不在家，而是去了文学社，大小姐是福尔摩斯文学社的社长。” 夜神妆裕的眼睛一亮，她就说总觉得福尔摩斯听起来很耳熟，原来如此。 “是创作《这个杀手不太冷》的A小姐的文学社吗？” 十四岁的少女正是沉迷浪漫幻想的时候，更别说A小姐和R先生的情感如此动人，夜神妆裕的同学们几乎都读过这本书，她自然也不例外。 在岛国的学生团体中，合群一直是保持自己不被霸凌的重要守则。 “正是。” 汉娜微笑着说：“家中小姐的笔名正是A·福尔摩斯，很高兴小姐的作品能得到您的喜欢和认可。” 有这样的话题在，气氛自然融洽了很多。 福尔摩斯文学社这些年的作品数量多，且质量极高，夜神杏子喜爱尾崎红叶的《多情多恨》，而夜神月则偏爱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 他的家中有好几个版本的芥川龙之介短篇文集，过去甚至将其刊登在报纸上的短篇小说裁剪下来做收藏。 对此，汉娜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并说道： “家中除了小姐之外，红叶老师和芥川老师也时常留宿，贵公子与小姐和老师们年纪相当，可以多来家中坐坐。” 夜神杏子自然很是乐意，旁边的夜神妆裕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唯有夜神月快要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硫克还飘在他身后，对面的女人有过几次视线转移，绝对是在看他身后的硫克。 在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哪儿来的心情过来坐坐。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并且强迫自己也露出了完美的，温和可亲的表情。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还有另一种可能。’ ‘就像硫克作为死神，会跟在持有死神笔记的人身边一样，也许对面的恶魔的主人，也是个人类。’ ‘更重要的是，按照她们的描述，对方还是个年轻的，可爱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只要让那个女孩子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应该就可以了。’ ‘回去之后先尝试着找到那个女孩的真名，问一问硫克，死神笔记对恶魔的主人有没有用，如果没用的话……’ 夜神月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他想，他总还是有其它办法的。 晚饭之前，夜神杏子带着两个孩子一同离去，半路上，夜神月借口自己要去便利店买些东西，和母亲妹妹暂时分开了。 一离开两人的视线，他就直接问道：“恶魔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可没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恶魔。” “那谁会知道呢？” 硫克随口说道，“地狱和死神界又不是互通的，我上一次听说恶魔这种存在，都是几百年前了。” “死神笔记能杀掉恶魔和恶魔的主人吗？”夜神月干脆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当然并不是一定要杀死对方，在对方没有犯罪的前提下，他会先考虑用其他方式，让那位小姐不要把硫克的存在说出去。 想来她应该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恶魔有瓜葛。 但提前做好准备，以防后患仍旧是有必要的。 “建议不要哦。” 硫克露出奇异的笑容，“虽然只要对方是人类，就能被死神笔记杀死，但是你杀掉她之后，她召唤出来的恶魔必定会杀掉你。” “死神笔记对恶魔可没什么……” 硫克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下来，一直到处乱晃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直东张西望的眼神也像被钉在了某个方向。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无边云霞中走过，死神之眼清晰地透过模糊的光影看见了她的模样。 那个女孩子也恰在这时转过头来，对方也许看见了他，但大概率没有。 可她忽然微笑了起来。 在光影里，在云霞里，在微风吹过的时候，在一个普普通通的街头。 她走过这里。 她露出笑容。 毫无意图。 就这样夺走了一个死神的目光。 也许还有心。 如果死神这种存在有心的话。 死神并不像人类一样，懂得如何欣赏女孩子的美丽，或许他们的审美本就与正常人类截然不同。 但就像死神也会有喜爱之物，喜爱之人一样，他们和人类的审美最贴近的时候，就是在产生喜欢与爱这种情感的时候。 因为喜欢，所以是好的。 因为爱，所以是美的。 过去很长一段一时间，硫克都弄不明白一件事—— 怎么会有死神为了保护人类而使用死神笔记，然后心甘情愿去死呢？ 这种行为也太过奇异了，奇异到让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但现在，他忽然就能明白这种行为背后的原因了。 就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美一样。 “硫克……硫克……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看什么？” 夜神月不明白硫克忽如其来的沉默，他微微蹙眉向硫克视线聚焦的地方看去。 那里只有一片温暖的霞光。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夜神月莫名其妙。 “一个苹果。”硫克回过神来说，“只是忽然想吃苹果。” 死神喜欢吃苹果。 第78章 违规偷跑 这显然不是因为晚餐水准下降，有汉娜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中原中也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厚切牛排上，小孩拳头那么大的牛排分量十足，但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换平常时间，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牛排和甜点，然后和爱丽丝一起上楼打游戏。 在这个家里，可可爱爱超级配合的中原中也才是爱丽丝最喜欢的游戏搭子，他们俩就连抓宝可梦游戏和农扬游戏都加了好友。 毕竟也只有中原中也，会老老实实在自家大头菜涨到最高价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联系爱丽丝来大赚一笔。 虽然他本人不知道这种小游戏的乐趣在哪里，但爱丽丝高兴他就高兴，这样一想耗费一点时间多关注游戏也是值得的。 但现在，中原中也吃的极其缓慢。 作为这个家为数不多的良心，他决定要在餐厅留到最后一刻。 这样如果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打起来的话，他起码可以用异能力将两个人分开，避免两个人弄乱餐厅，给汉娜小姐增加工作量。 是的，今天餐厅气氛怪异的原因，不是夜神一家的拜访，也不是远方柯南·道尔爵士的来信，而是绫辻行人的登堂入室。 作为一个年满十八岁的男性，绫辻行人自今天起，成功在福尔摩斯家拥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并且他的房间正位于爱丽丝房间的隔壁。 是中也曾经想要，但没有住进去，乱步想要了很久，也没能住进去，与谢野晶子开玩笑的想要过，但同样没能住进去的房间。 结果绫辻行人住进去了。 明明绫辻行人来得最晚，但他偏偏就住进去了。 想到这里，就连一向豁达大度的中原中也，心里都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还以为，那个房间是留给兰堂老哥的。’ ‘要真是留给兰堂老哥就算了，毕竟他喜欢姐姐这么久，对我一直也蛮好的。’ ‘可兰堂老哥还没住进来，这家伙就先住进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中原中也把盘子里的牛排又切碎了一些，决定在拉架的时候顺便踹绫辻行人两脚，就当是为兰堂报仇了。 顺便也报一下自己房间被占之仇。 和暗中不爽的中原中也，闷闷不乐的江户川乱步相比，与谢野晶子倒是平静得多。 她甚至还挺活跃的和红叶，爱丽丝，芥川银一起讨论学校里新发生的事情。 “那个夜神月，在学校还蛮受欢迎的。” “明明也才来了几天，我们班已经有不少女孩子跑去三年级看他，还给他写了情书来着。” “不过我倒是不太喜欢那种家伙，不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好啦，就是他笑得人模狗样，让我觉得有点像森鸥外那种人渣。” “大概是因为森，我以后都会对这种类型的男性心理性过敏。” 十六岁的与谢野晶子非常享受高中生活，尽管以她的性格很难和一群女孩子一起谈论恋爱，八卦这样的话题，但不代表她的人缘就差到哪里去。 在高中，有不少女同学觉得，与谢野晶子是个非常立派的人。 立派这个词虽然也有优秀，出色之类的含义，但更多却被赋予了一种尊敬，令人钦佩的夸赞。 她是那种一看就不会也不可能做家庭主妇，未来必定要干一番大事业，有一番成就的那种女性。 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钦佩。 所以在学校里，崇拜她的女孩子比喜欢她的男孩子更多。 也因此，和她聊八卦的女孩子是少数，但因为恋情而紧张惶恐，想找她要鼓励和安慰的女孩子却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听晶子一说话，我就觉得整个人勇敢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也想做和晶子一样勇敢坚韧的人吧。” 这是某个女同学对她说的话。 红叶听这话忍不住笑，她作为当初帮着与谢野晶子痛殴森鸥外的战斗员，自然知道对方和晶子之间的瓜葛。 只是因为没有和森相处过，和夜神月也只是在校园里偶尔见过一两次，所以完全没有想过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听晶子这么一说，她倒是也忍不住点点头，“虽然对这两人都不太熟悉，但回忆起来，气质确有相似之处呢。” “是吧是吧，和森鸥外气质相似能是什么好人，他肯定有问题，要么是个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渣，要么是个为了理想毫无人性的变态。” 晶子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这种男人都一个样。” 爱丽丝用叉子分开一小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听着她们两个的讨论，只觉得与谢野晶子真的活泼了不少，现在这样和初见时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她原本只是在安静地旁听，谁知道话题突然就跳到她身上。 晶子看似无意的随口说道：“爱丽丝小姐，我之前还以为那个房间是留给R先生的呢，早知道不是的话，我就搬进去了。” “我一直想住在爱丽丝小姐的旁边，这样就可以每天晚上最后一个对你说晚安，每天早上第一个对你说早安了。” 这话把爱丽丝逗笑了，她如实说道：“每天最后一个对我说晚安的人是汉娜，每天早上第一个对我说早安的人也是汉娜。” “亲爱的，你要是想做那个人，住在我旁边可不行，得睡在我旁边才可以。” “这样的话，我还可以每天睡觉前和起床后，给你一个晚安吻和早安吻。” 与谢野晶子立刻说道，“爱丽丝小姐，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我今天提到了森鸥外，他太可怕了，我一想到他就会做噩梦。” “没有爱丽丝小姐在身边，我今天会失眠一整个晚上。” 爱丽丝托着侧脸看她，与谢野晶子的眼睛发亮，看起来像只翘着尾巴用头蹭人的小猫。 “好呀，今晚晶子来和我一起睡吧。” 糟、糟糕！ 忘记还有晶子了！ 另一边，还在瞪视着绫辻行人，连自己面前的点心都忘记吃的江户川乱步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满地看向与谢野晶子。 说好了一致对外，为什么总有人违规偷跑！ 第79章 又争又抢 笑死，自古爱丽丝之争，有能者居之。 盟友是什么？盟友就是用来背刺的。 她回想着家里几个不争气的男性，说说话就面红耳赤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中原中也，粘着猫系但粘了这么久都没粘出什么名堂的江户川乱步，言听计从但至今连家门都没进还被养在外面的兰堂…… 如果不是家里的男人太没用，怎么会让外面的男人住进来！ 与谢野晶子在心里给兰堂，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都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然后决定自己出马。 并且瞬间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战绩。 果然，不是外面的男人有多优秀，而是家里的男人太没用！ 为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面的人不争不抢！ 与谢野晶子正了正自己的心思，然后决定拽身边的好姐妹们一把。 “这样的话，爱丽丝小姐，我们今晚开个睡衣派对怎么样？” “爱丽丝小姐明天有工作吗？我，红叶姐还有小银明天都不上学，不如今晚开个睡衣派对，然后明早一起赖床……” “可以吗？” 这个建议让尾崎红叶和芥川银眼睛都亮了起来，比起温婉的红叶和健谈的与谢野晶子，芥川银总是更加沉默。 一方面她本身也心思细腻腼腆害羞，另一方面她总觉得自己和哥哥如今幸福的生活都来自于爱丽丝的帮助，所以根本不好意思提出任何要求。 哪怕是感情上的，哪怕是一个拥抱或一个吻。 但现在与谢野晶子大胆的提了出来，所以她也敢于用亮晶晶的眼神传递自己的期待。 还有，喜欢。 喜欢爱丽丝小姐。 想和爱丽丝小姐更亲近一些。 她的眼睛里写着这样的话。 爱丽丝对喜欢这种正面的感情接受良好，她回忆着过去，发现自己还真没有这种经历。 睡衣派对这种事情对于维多利亚时代还是有点太开放了，至于来这个世界之后，她如果约阿加莎还有弗吉尼亚一起开睡衣派对玩枕头大战…… 那第二天早上，伦敦会变成什么样子就成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现在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开睡衣派对…… 听起来还挺不错。 爱丽丝点点头，“那就今晚吧，要准备好扑克牌和游戏机，还有影碟，我们可以一起看《火影忍者》……” 爱丽丝的话还没有说完，与谢野晶子已经扑进她的怀里，在她的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 受她影响，一旁的尾崎红叶也笑眯眯凑过来，在另一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芥川银一开始还在犹豫，但在她犹豫期间，爱丽丝干脆捏着小姑娘的脸，在额头上吻了一下，顺便也给了旁边的芥川龙之介一个额头吻。 芥川龙之介年龄尚小，对这个吻接受良好，他不仅回吻了爱丽丝的侧脸，还不忘也亲了亲银的额头。 额头吻表示祝福。 他收到了爱丽丝的祝福，然后也把祝福传递给妹妹。 “银，玩的开心。”芥川龙之介这么说道。 “嗯。”芥川银忍不住笑，高兴地点点头。 餐厅这边的气氛其乐融融，另一边的氛围就冷清多了，中原中也忍不住把牛排全都塞进嘴里，努力控制浑身上下冒出来的酸气。 ‘可恶，我也想要爱丽丝姐姐的吻，我是她的龙，我都没有得到过早安吻和晚安吻。’ ‘早知道就坐到与谢野身边去了，说到底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也不需要我拉架吧，他们还能把对方打死不成？’ ‘可恶啊，我真的不能一起参加睡衣派对吗？或者过几天我拉上兰堂老哥，我们也开一个？还可以把芥川也拉进来。’ 相比于中原中也的胡思乱想，江户川乱步要沉默地多，他闷闷不乐趴在桌子上，甚至连面前的红豆麻薯和草莓大福都不看一眼。 明明已经十七岁了，他的脸还因为经常吃各种甜点带着些可爱的婴儿肥，现在脸颊被桌沿印出一道红痕，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被盟友背刺了呢。” 坐在他对面的绫辻行人不冷不热地说道，“看起来对方是抱着用你来拉走我的注意力，然后自己在前进路上横冲直撞的想法。” “不得不说，无论是想法还是执行力，都比你强太多了。” 江户川乱步抬头瞪了他一眼，相比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与谢野晶子，当然还是突然冒出来的绫辻行人更让他感到不安。 尤其是对方也很聪明，也是个侦探，并且大概率也符合那个‘他’的某个特点。 这样一想就让他忍不住心生郁闷。 相处三年下来，江户川乱步能通过爱丽丝的反应，推测出‘他’不会回来，起码不会在太快回来，这让他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但他还不知道，周边也是可以集邮的，并且还可以全方位多角度集邮。 乱步闷声说，“就算这样，爱丽丝最喜欢的也还是乱步大人，她说过会养我，爱我的。” “她对你旁边的人一定也说过相似的话。” 绫辻行人说：“看他这反应还真没错，这话果然是针对某一个群体的定向输出，我觉得我也应该有。” 江户川乱步的表情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绫辻行人有点惊讶地看他。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你不该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吗？” “不会吧，你都住了三年还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吗？虽然在幼稚这方面你确实十分突出，但这不更显得你像个未成年了吗？” “哦，我忘了，你今年十七，确实未成年，虽然看性格我觉得你甚至只有七岁。” 一连串的输出反而让江户川乱步平静下来，他脸上的表情换成了一种不谙世事的恃宠而骄。 他说：“什么嘛，你对乱步大人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乱步大人在你之前遇到爱丽丝吗？” “我们的相遇就是比你早，你再生气，再嫉妒，也没办法啊。” 绫辻行人冷笑了一声，“你确定是我嫉妒你，不是你嫉妒我？” “你来的早，然后住在三楼，我来的晚，然后住在爱丽丝小姐的隔壁。” “是每天都可以对她说早安和晚安的房间，是和她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是你一直想搬进去，但一直被拒绝的房间。” “但我一来，就可以住进去了。” “你不也正因此不满吗？” “所以，怎么想，都是你在嫉妒我才对吧。” 第80章 以示尊重 诚然，江户川乱步与少年期的夏洛克非常像，他俊秀，聪明，乐观，积极，纯洁，甚至还会撒娇，几乎符合爱丽丝对可爱猫猫的所有喜好点。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少年期太长了。 回顾一下，十七岁的夏洛克…… 啊，十七岁的夏洛克似乎也没有比他成熟到哪里去，甚至因为麦考夫的放任和爱丽丝的纵容，更多了几分不适宜的坦诚和显而易见的肆意。 和现在的江户川乱步大差不差。 但喜欢江户川乱步并不妨碍爱丽丝同样喜欢绫辻行人。 如果说乱步是少年期的夏洛克，那绫辻就是成年但未成熟时期的夏洛克。 他已经具备了属于成年人的责任感，并且无论是对待世界还是对待他人，都保持着一种独有的耐心和宽容的态度。 虽然说话用词刻薄一些，但夏洛克说话也挺直接的，反正这份直接刻薄不会用在爱丽丝身上，所以她完全可以忽视这一点。 任性和肆意，耐心和宽容，超强的智慧和观察力，以及成年人不动声色的体贴与讨好，一起构筑成绫辻行人。 并且他还长得好看。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爱丽丝对他的喜欢自然也不低。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她一直认为一见钟情比日久生情更爱。 这句话可以证明她是一见钟情派的支持者。 另一方面也可以证明，除非是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如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否则短时间的陪伴不会增加某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也就是说，哪怕有三年时间在内，爱丽丝对江户川乱步的喜欢，和她对绫辻行人的喜欢，其实大差不差。 甚至因为绫辻行人金发金瞳的外表加成，他的初见分还比乱步要高一点。 这个想法不算隐蔽，但看出这一点的乱步也没怎么破防。 毕竟他进门后不久，就知道当初的‘爱情宣言’【划掉】，‘养成誓约’是批发的。 对他说过，对中原中也说过，一开始没说，但后来补给了与谢野晶子，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 按照正常程序，接下来绫辻行人大概率也会有。 江户川乱步接受良好。 誓言这种东西只要不违背，那给一个人和给两个人没有区别，而既然给了两个人，那后续还会有三四五六七就也显得正常了。 毕竟他们当初约定的时候，爱丽丝只说会‘爱他，养他，陪伴他，保护他’，又没说会‘只爱他，只养他，只陪伴他，只保护他。’ 有时候一个字带来的差别就是天翻地覆的，比如欠款五百万和存款五百万。 江户川乱步自认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会在意这么多。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会在意家里有新的侦探，也不会在意爱丽丝其实很喜欢新的侦探，更不会在意他不是爱丽丝最喜欢的侦探。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甚至不在意与谢野晶子的背信弃义，不在意她的违规偷跑，不在意她们今天晚上要一起开睡衣派对玩枕头大战，也不在意她能够得到爱丽丝的早安晚安。 他是个十七岁的成熟的大人了，大人就是要宽容大度的，宽容大度的乱步大人能容忍家里偷腥猫数量的增多，自然就能容忍这些猫偷腥。 毕竟都叫偷腥猫了，偷跑也正常，偷腥也正常，偷心也正常。 都正常。 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一点，都，不在意。 江户川乱步保持着成熟大人的姿态，高昂着头看向绫辻行人，他没说话，用这种无言的姿态来捍卫自己先来者的地位和成熟者的表现。 绫辻行人也没有说话。 因为对面的江户川乱步抿紧了嘴唇，绿眼睛以一种不断颤动的方式来挽回将坠不坠的眼泪，整个人的脸都在微微地痉挛。 如果绫辻行人继续说点什么，他怀疑对方可能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就有点超格了。 新进入大家庭的绫辻行人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乐于凭借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如果不是江户川乱步一直用带敌意的眼神看他，他也不会主动开启嘲讽模式。 但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攻击力不高，防御力也相当之低。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真破防了…… 没必要吧。 喜欢A小姐就安安静静地喜欢好了啊，哪儿来那么强的独占心理？ 我安安静静地喜欢，她快快乐乐地集邮，我俩都拥有光明的未来，这不就挺好的吗？ 绫辻行人对江户川乱步此刻的汹涌情感莫名其妙，但他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第一天进门，还是别闹的太难看。 爱丽丝家餐厅摆放的是极长的桃花心木餐桌，桌子的大小足够容纳二十人同时进餐。 但再怎么长，这也只是一张桌子，并且大家坐的并没有那么远。 爱丽丝轻易看到了乱步此刻的表情，她在置之不理或者哄一下之间犹豫了片刻，选择了‘或’。 她决定把根本问题解决。 “那个房间原本是留给R先生的。” 爱丽丝突然开口说道，她一说话，就吸引了餐桌两边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曾经和他约定过，以后无论去哪里定居，都一定要为他留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要在我房间的隔壁，并且两个房间中还得有一扇门，这样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他可以随时带我逃走，或者私奔。” “作为交换条件，如果哪天他死了，那我就可以合法继承他所有的遗产，但同时要永远锁上那个房间，不让任何人住进去。” 爱丽丝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思考。 按照这种说法，过去这个房间显然是留给R先生的，但现在绫辻行人却又住了进去。 “所以，是要让R干掉他吗？”中原中也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说完他才意识到，绫辻行人就坐在他的斜对面。 啊……有一点尴尬，但不多。 “不是，是因为R先生现在介于已经死了和还没死透之间，所以我和他的约定也介于遵守与不遵守之间。” “我收下了他的遗产，然后把他的房间给了新人，而非旧人，以示对他的尊重。” 第81章 聊天室一二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夜神月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新邻居。 首先，按照硫克的说法，显然是不能用死神笔记让对方意外死亡的。 但凡被恶魔看出点什么，那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非意外死亡了。 其次，也无法确定对方是普通人还是能力者，对基拉的看法如何，是否了解死神的具体情况等等…… “看起来，得想办法试探一下她的态度，最好不要见面，用手机……或者写信。” “对了，就装作是读者来信，在信上询问一下她对死神的了解程度和她对基拉的看法。” “就像你对恶魔并不了解一样，恶魔对死神也不一定有多了解，如果了解度不高的话，也许不会往最近的意外死亡案件上想。” “这样的话，就要把信分成两封来写，一封询问对方知不知道死神，另一封试探她对基拉怎么看……” 夜神月喃喃说道，他看向半空中吃着苹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硫克，问道： “硫克，这个世界，除了恶魔和死神，没有什么其它别的存在了吧？” 硫克吊挂在空调上，三两口把苹果吃完，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说： “不知道！” “硫克？”夜神月皱着眉看他。 “我过去一直生活在死神界，而且，死神只负责在人的寿命走到终点时让他们死掉，我们只负责人类，所以也不关心其它存在。” “不过这个世界有死神，有恶魔，大概还会有其它东西吧，毕竟连人类都变得这么品种丰富了，我以前在死神界的时候，都不知道异能力者这种存在呢。” 想到这里，硫克脸上的笑容变得怪异起来，他看着夜神月，“怎么，月，你决定放弃你的想法了吗？” 夜神月并没有使用死亡笔记，而是在手机上不断打字，听到这个问题嗤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如果遇到挫折就放弃正义，那正义就不是正义了。” “我既然决定了创造一个美好的，正义的世界，就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放弃。” “这么问你，只是决定之后再谨慎一点而已。” 死亡笔记最大的优点，就是使用起来限制少，并且足够隐蔽。 只要他能够谨慎使用，那么他总会是最后的赢家，总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这个世界调查清楚才行，也得好好确定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存在，不受死亡笔记的操控。 正这么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在他加入的某个聊天室里，一个热心群友发出了一串信息。 【棉花糖万岁】：这是里世界的杀手名单，不过名字的真假可没办法保证哦，毕竟这年头当杀手的大多数都会给自己取代号啦。 【棉花糖万岁】：真好奇啊，为什么【世界】会想要这些情报呢？有什么想要杀掉的人吗？ 夜神月保存了对方发来的一张图片，点开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果然，名单上绝大多数人的名字一看就是代号。 他在聊天室里回复了对方的疑问。 【新世界的神】：不，是在找我的一个仇人，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想通过名字找到他。 【棉花糖万岁】：哦，原来如此，你的仇人是黑手党吗？我知道几个黑手党首领的名字，有能对上的吗？ 【棉花糖万岁】：Timoteo.Vongola，这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名字，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是你的仇人吧，话说回来，都不知道【世界】是哪国人呢？ 夜神月顺手把这个名字写在死亡笔记上，然后皱着眉，思考自己要不要回答对方的问题，好在这时聊天室里又有人发言了。 【罪与罚】：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国际通缉犯的名录，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你的仇人。 【罪与罚】：这些全都是真名，请放心，作为情报交易者，我的消息绝对是保证真实的。 【罪与罚】：不过，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异能力者，危险性非常高，如果想要报仇的话，还是要注意安全。 对方发完这几句话之后，紧接着就是连续几十张通缉名单，虽然不知道这些名单是怎么来的，但显然确实真实性有保障。 夜神月干脆把这些图片全都保存下来，他也不急着直接杀掉所有人，虽然自信自己的电脑技术不会让人找到地址，但还是做的隐蔽一点为妙。 在他得到死亡笔记之前，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得到死亡笔记之后，他已经有了和异能力者同台竞技，甚至杀死他们的能力。 但越是这样，越是要小心谨慎。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能直接知道答案的异能力呢？ 谁知道有没有直接杀死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异能力呢？ 还是要更加注意才行。 想到这里，夜神月干脆转移了话题，他在聊天室里打下几行字。 【新世界的神】：各位对追女孩子有什么经验吗？ 【棉花糖万岁】：哇，【世界】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真没想到我们这个聊天室还能出现这么小清新的话题。 【罪与罚】：哪种程度的喜欢？想要共度一生的那种吗？ 【新世界的神】：希望她能一直站在我这边的那种。 【罪与罚】：切断她和亲朋好友的联系，让她丢掉工作，失去独立生存能力，断绝她和外界的沟通联系，让她只能依赖你生活，她就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了。 【棉花糖万岁】：相当自然地说出了人渣一样的发言呢，【罪与罚】做过这样的事情吗？成功过吗？ 手机屏幕上半天没有回应，甚至夜神月都以为对方不会回复了，但那个长相奇怪的老鼠头像却又突然冒了出来。 【罪与罚】：尝试过，没有成功，对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完全感觉不到我做的一切。 这个形容把夜神月逗笑了，他思考了两秒，在聊天室里回复道： 【新世界的神】：算了吧，伤害女人的事情我做不到。 第82章 中间也难 太宰治加入这个聊天室的时间不算长，但能够猜测出这位聊天室的群主，所谓的【新世界的神】就是近期声名大噪的基拉。 因为对方根本没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以一种广撒网多捞鱼的态度，直接在多个聊天室里发帖，征集罪犯的长相和姓名。 对自己的电脑水平有着高度自信，并且他的水平也确实配得上这份自信。 起码太宰治之前尝试着追踪过，最后追踪到的地址是北欧某个小国，显然是对方编造了多个假地址用于对抗跟踪，甚至还有特殊代码可以反追踪。 好在太宰治当时用的是森鸥外的手机，被反追踪回来也不会对他自己有什么影响。 但通过这一情况，他对这位基拉有了一个基本推断—— 非常聪明，心理素质强，觉醒异能力时间不长，电脑技术强，对自己非常自信，但也足够谨慎…… 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尤其是他的异能力，大概率只要知道长相和名字就可以发动，强到有些离谱了。 太宰治的手指蠢蠢欲动，他很想把自己的真名敲上去，尝试一下结果如何，但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甘又让他迟迟没有动作。 ‘心脏麻痹而死……应该是一种没什么痛苦的死法吧。’ ‘但是，我还没有见到芥川老师呢，我也还没有问清楚，A小姐的墓地会选在什么地方。’ ‘现在死掉的话，森先生绝对会把我随便扔到贫民窟的哪条下水道里去吧……这样一想就觉得太恶心了。’ 太宰治自言自语道：“还是再等一等吧，起码等见到芥川老师再说。” 如果芥川老师不能给我答案的话，就请A小姐告诉我，她最后要在什么地方长眠。 太宰治这样想道。 “太宰，你在说什么？”旁边的森鸥外随口问。 “啊……没什么，对了，森医生，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 太宰治从桌子上跳下来，将手机的聊天室页面切换成游戏，“你对基拉怎么看？” 森鸥外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异能力呢？” 这当然是他能说出口的看法。 没有说出口的自然就是—— 既然我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一定要想办法干掉这个家伙才行。 有这种超规格的能力在，简直让人睡觉都睡不安稳。 想到这里，他又冒出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政府没有及时调查就算了，福泽阁下在道德高地上盘旋多年，也该飞下来处理一二了吧。” “他不是最喜欢当正义的人做正义的事吗？” 怎么，基拉的正义是正义，他森鸥外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 当初对他动手，现在怎么不去找基拉的麻烦？ “政府无能，连累我们这些干黑手党的每天提心吊胆，最近工作越来越不好做了。” 森鸥外忍不住抱怨道。 因为基拉的存在，横滨黑手党和偷渡客多少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 并非所有人都推测出基拉发动能力需要名字和长相，在更多人眼里，他的能力更像是无差别使用。 更准确来说，是无差别对罪犯使用。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但最近整个岛国，尤其是岛国犯罪率最高的横滨一下子安分了不少。 就连脾气暴躁的老首领也不对外撒火，而是把火气都发泄在身边的人身上。 森鸥外这个私人医生自然首当其冲，最近挨了好几顿骂。 “是啊是啊，真是麻烦，我最近都不好出去找芥川老师了。” 太宰治随口附和道，然后顺口问道，“说起来，森先生知道首领的真名是什么吗？如果把名字告诉基拉的话，你不就能迅速上位了吗？” 森鸥外嘴角抽搐了一下，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太宰。 “太宰，你知道如果现在首领死了，没有得到任何人支持的我，地位会很尴尬，处境会很危险的吧。” “现在我知道了。” 太宰治耸耸肩，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然后拿着手机冲森鸥外摆了摆手往外走。 “这也没办法啊，森先生，您都进来一年多了，还没什么进展。” “要不干脆考虑一下，给下一任首领继续当私人医生，怎么样？” 不怎么样！ 森鸥外露出破防的表情，然后转过头不去看这糟心的小鬼。 走出门的太宰治拐了个弯，没有走向港口黑手党的食堂，而是走向了档案室。 不论是黑手党还是会社，亦或是一些大型企业，甚至包括政府部门，都更喜欢用纸质文件来记录关键信息。 科技的发展太过迅速，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危险。 一些谨慎的人天生对高科技抱有不信任态度，宁可耗费更多时间用纸质档案记录，也不愿意把情报录入电子设备中。 但实际上，用纸质档案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档案室并没有看守的人，准确来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档案室都不会有人进入。 因为近期老首领的疑心病更加严重，总觉得有人会通过过去的资料害他，所以干脆将档案室上锁，禁止进出。 太宰治对此的评价是—— 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这里有关键信息吗？ 而且，就这么简单的锁，真的能拦住谁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铁丝，轻而易举撬开了锁，走进档案室。 虽然乱七八糟的文件堆积成山，虽然在老首领心里，他应该是没有留下什么个人信息的，但按照时间往前寻找的话…… 老首领走的是标准的黑手党升职路线，即底层成员，十人长，百人长，干部直系属下，干部，篡位当首领。 就太宰治旁敲侧击调查出来，在他还是十人长的时候，用的还是自己真正的名字，并且会按照要求，在书面文件上签字…… 指尖沿着积满了灰尘的文件袋移动，很快，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充满朝气地自杀】：XXXX，这个是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世界】的仇人，但姑且先提供一个参考吧。 【充满朝气地自杀】：追女孩子的话，要不要考虑送书呢？我推荐A小姐的《这个杀手不太冷》，还可以增加一些彼此相处时候的话题。 发完两段话之后，太宰治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随后将文件扔在地上，甚至不打算将档案室的门重新锁上。 ‘马上，港口黑手党就要陷入混乱了。’ ‘森先生，你会怎么做呢？’ ‘真好奇呀。’ 第83章 白兰的奇妙冒险 九岁的白兰·杰索将手机扔到一边，往后一倒直接仰躺在床上。 白兰·杰索，意大利黑手党杰索家族继承人，拥有前往平行时空的能力。 按照原有的剧情，这个能力会在他考上大学之后，与入江正一第二次相遇后开启。 但俗话说的好，出名要趁早，这句名言在拯救世界和做黑手党两方面都非常适用。 要不怎么主角总是中小学生呢，年龄越小越皮实，新陈代谢能力强，断胳膊断腿喝两杯牛奶就能好，换成年人起码也得躺个半年。 总而言之，也许是意外，也许是因为变态，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个幼崽的白兰觉醒了能力，并成功前往平行世界，见到了其他自己。 可另一句俗话说的也很好，人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就更别说是共情平行世界的自己了。 或许是他所在的世界格外奇特，或许是平行世界间也存在流速问题，白兰所去往的世界里，他的同位体已经是成年人不说，还都忙着和海产品战斗，借此统一世界。 虽然白兰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打败了海产品就可以统一世界。 怎么，世界是被X污水浸泡过了吗？ 蛤蜊（彭格列）都能打败美帝成为新的太平洋警察，霸权主义了吗？ 白兰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凌///辱了一通，并且发自内心觉得，统一世界这种想法只有中二病才会干，哪怕是对于七八岁的孩子来说都太幼稚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谁十七八岁了还想当新世界的神吧？ 统一世界当神明之后干什么？ 把地球变成棉花糖之星吗？ 年幼的白兰在心里吐槽成年的自己。 但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万千平行世界中最好运，最奇特的那一个，在他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不仅不喵喵叫，还以更贪婪的眼神凝视他。 在他觉得其他世界发生的一切震碎三观的时候，其他世界的白兰·杰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 异能力者哎！ 这是什么？ 龙族混血种哎！ 这是什么？ 彭格列……啊，这个跳过，这个是批发的不稀奇。 但哪怕只有前面两个，也让平行世界们的白兰陷入了狂喜状态。 就像通关同一款游戏成百上千遍，并且还得继续不停通关下去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彩蛋，点开彩蛋可以前往隐藏服，玩全新的游戏一样。 这对于玩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所有的白兰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如果是我出生在那个世界，我不知道会是个多么快乐的小男孩！ 但可惜就可惜在，他们都没有降生在那个世界，而出生在那个世界的小白兰甚至身在福中不知福，觉得其他世界的自己脑子都不太正常。 拜托，你打同一款游戏打了三兆亿次，你要是能不变态，那不证明你比变态还变态吗？ 总之，年幼的白兰和成年的白兰看着彼此，都觉得对方不仅不是个好东西，那就完全不是个东西！ 年长的平行世界白兰表示： 傻崽，这个世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让哥哥们过来代打吧。 年幼的本世界白兰表示： 我不上不上，我不上你的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 我不上不上，我不上你的当，我看你是传说中的大灰狼。 然而拒绝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平行世界的白渣渣们看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直接想办法偷渡过来，抢了本世界白兰的身体。 坏消息是：小白兰反抗无能，平行世界的成年版本比他强不少。 好消息是：平行世界的白兰数量太多，大家还没决定好到底谁来顶号，所以决定先彼此打一架分出胜者，再过来顶号。 年幼的白兰·杰索成功从死刑发展到死缓，于是在此期间，他开始拼命寻找自己的生路。 混血种，pass，线索太少太排外，虽然白兰干的人事不多，但品种还是纯人类，跟蜥蜴们玩不到一块去。 异能力者，就是这个！ 借助平行世界的知识，白兰成功确定了本世界的异能力者是个什么情况—— 文豪们不写书，改打架了。 于是他连忙借助自己看过的书籍和了解的作家名字，挨个儿找能帮上忙的人，并很快找到了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 对方的异能力正是平行世界的早期作品——《蛛巢小径》。 使用能力后能够构筑出一个不存在的空间，除非由伊塔洛·卡尔维诺本人引路，否则无论是谁也无法找到入口，更不能伤害空间中的人。 这个能力觉醒于战争时期，在炮火鸣响的日子里，伊塔洛通过【蛛巢小径】保护着自己的家乡，不让这个小镇遭受炮火的洗礼和军队的蹂躏。 就这样，八岁的白兰给父母留下一张字条，‘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然后拎着包奔赴了伊塔洛的老家，打算接下来在这儿扎根。 起码在他有自保能力之前，谁都别想让他离开这个海滨小镇！ 但不能离开不代表不能搞事，短短一年时间，白兰·杰索利用平行世界的知识和本世界的网络，把杰索家族发展的风生水起，并且将所有的锅都丢在了自己一无所知的亲爹头上。 我才八岁我能干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爹干的！ 什么，他说是我？ 他说你就信，我说你怎么不信？我说就是他！ 白兰先通过股票弄到了一笔初始资金，接着招募手下，然后开始干黑手党的传统艺能，古董珠宝走私、军火交易，情报买卖…… 在事业线发展的如火如荼时，他忽然注意到了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的一个重大差别—— 【彩虹之子】的时间线不对。 原本应该在更早时期成为彩虹之子的R才刚成为彩虹之子半年。 顺着这个不同查找资料，白兰首先就被对方那高到可怕的悬赏金额震惊了一下。 还是那个问题，他是夜闯女王宫殿了还是强抢大英国库了？ 或者说这位彩虹之子和带英有什么py交易，所以搞出恶意哄抬身价这一套？ 抱着这种好奇的心态，白兰更深入的查下去，然后就看到了意大利版本的《这个杀手不太冷》。 第84章 纯恨关系 白兰不可置信。 白兰惊为天人。 白兰抽取了自己能用的大半流动资金，说什么也要买下《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版权。 最好到时候他亲自上演，就算年龄不够演R先生，但没关系，他可以演性转版本的A小姐啊。 到时候再让真正的A小姐来演性转版本的R先生，这样一来甚至不好说是谁ntr了谁，但给彩虹之子带来的暴击绝对是加倍的。 这样一想，白兰就忍不住在床上笑的打滚。 算一算年龄，A小姐十六岁，他八岁，等他十二岁的时候，A小姐二十岁，这年龄差完全可以代入嘛~ 抱着这个想法，白兰干脆又查了一下A小姐的资料，对方的信息显然被隐藏的很到位，以他的计算机水准和情报网甚至都搜不到一张照片。 甚至明明已经搜索到了福尔摩斯文学社，（白兰对这个名字大受震惊，甚至怀疑A小姐也能观测平行世界），但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的电脑却被黑了。 多新鲜啊。 他，白兰·杰索，使用着自己制作的来自平行世界的高科技电脑，结果还是被黑了。 当一个巨大的老鼠图像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白兰很镇定地举起椅子直接砸碎了电脑，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不仅文豪去当异能力者，迪士尼也开始混黑了吗？ 是米老鼠当杀手还是唐老鸭当卧底啊？ 按照米老鼠保驾护航的情况，对面的A小姐要么是米妮，要么是童话公主，迪士尼认证的那种！ 这种想法更是激起了白兰的好胜心，他开始全方位多角度搜索福尔摩斯文学社的消息，然后就收获了芥川龙之介，江户川乱步等一系列名字。 其实作为一个意大利人，白兰对岛国的文化也好，作家也好，都是不怎么了解的。 起码在他得知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是个岛国人之前，他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但谁能想到意大利能发展的这么拉呢？ 这才过去几年，连黑帮老大都要依赖进口了，还是从远东进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白兰选择委屈委屈自己多加一门日语课，并且了解了一下岛国的文化知识。 自然也就了解了这两位的分量。 这么说吧，如果岛国要选个近现代作家当文豪，那除了芥川龙之介，似乎也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人选了。 从彩虹之子里包恩，新世界的福尔摩斯，到文豪芥川龙之介，这些明显存在世界差异的人都围在了迪士尼公主A小姐身边。 不用想，这位A小姐一定是关键。 白兰认定这一点后，想方设法通过读者写信，商业谈判和聊天室蹲点来和A小姐取得联系。 然后—— 全部失败！ 首先，A小姐从来不回复任何读者来信。 其次，福尔摩斯文学社的商业谈判全部由代理社长间贯一进行。 最后，A小姐也不怎逛聊天室。 一番努力下来，努力全都白费，白兰越挫越勇，简直恨不得直接飞到岛国去和A小姐见面。 ‘等见面的时候，我一定带上一捧大到能够遮住整张脸的玫瑰花束，然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用超级夸张的语气对她说——” ‘终于见面了，公主殿下，您喜欢苹果，真爱之吻还是水晶鞋？’ 白兰这么想到，并且发自内心地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 他思考的时候，扔在一边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白兰拿起来一看，发信息的人是一直潜水的【充满朝气地自杀】。 对于这个由【新世界的神】建立的聊天室，白兰一开始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加入的。 一开始，他觉得对方是个中二病。 嗨，想当卡密萨马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中二的时候，白兰已经见过无数个中二时期持续一生的自己，为此对这种中二病患者都能以一种包容的态度看待。 结果还没过几天，他就发现了电视上新闻上里世界情报网上铺天盖地的意外死亡信息。 这时候，白兰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淦，这小子是个和我一个水平的中二病。 不仅有一颗中二的心，还有中二的能力，这就很可怕了。 想到这里，白兰干脆收集了一堆大佬信息，包括本世界的异能力者，超越者，龙族混血种，以及七的三次方拥有者的真名，然后分批次发进聊天室。 他猜测这个【新世界的神】，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基拉大概率是个异能力者，既然是异能力，总应该有点限制。 这么多不同品种的存在，总该有不能被弄死的吧，尤其是彭格列九代目。 对方现在还戴着彭格列指环呢，要是这样都能死，那白兰就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直接飞到岛国，把这个所谓的神直接弄死了。 虽然对方的信息地址不好查，但总还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把事情捅给复仇者监狱，刚好他发的名单里也有百慕达·冯·维肯苏坦的名字。 这么想着，白兰翻看了一下聊天室的其他人。 【罪与罚】肯定是文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充满朝气地自杀】不能确定，但鉴于对方提到了岛国的港口黑手党，思考一下岛国和自杀相关的文豪，白兰只能想到太宰治。 到底是不是待定。 【狄克推多】加入之后一直没有发过言，也不清楚究竟是谁，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加进来的。 白兰随手翻了一下【罪与罚】发到群里的资料，不出意外全都是异能力者。 看得出对方也是想试探这位【神】的能力，甚至说不定已经开始准备十字架了。 只有庸人才会期待救世主从天而降，而聪明人只会有一个想法—— 如果神不是我，那神就不该存在。 如果祂存在，那最好尽快把祂钉死在十字架上。 钉完三天后还得再补一刀，避免对方复活。 白兰自己是这么想的，他猜测，对面那位曾经几次三番拦截过他的【罪与罚】，也是这么想的。 ……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至今仍旧觉得，他和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是一种纯恨关系。 这种认知来自于很多方面。 比如他们糟糕至极的初见。 比如他们糟糕至极的重逢。 比如他们糟糕至极的相处。 比如他曾三次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但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次也没有记住。 第85章 俄国初恋 爱丽丝正在和可爱的小姐妹们一起进行睡衣派对，汉娜为此专门收拾出了一个房间，铺上了厚重的羊绒地毯，还摆上了许多绸缎面料的软垫。 墙上挂着巨大的液晶屏幕，既方便看动漫也方便打游戏，在一起玩了很久的Galgame（美少女恋爱游戏），并成功打出所有BE线后，几个女孩决定直接进入最后一环。 睡前聊天。 爱丽丝随手将《火影忍者》的声音调低了一些，就听见与谢野晶子已经开始问尾崎红叶，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重要的是打算请谁当伴娘。 红叶也不害羞，捂着唇低头一笑，“等我大学毕业之后，间先生说结婚之后也请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很乐意一直当家庭主夫。” 间贯一的原则一向是红叶幸福快乐就好，说来甚至让人觉得奇怪，他对红叶的爱突如其来，但汹涌澎湃。 没有原因，没有条件，没有底线，几乎像本能和直觉一样。 有时候间贯一都会忍不住笑着说—— 他一定是为了和红叶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他生来就是为了爱她。 “婚礼要办西式的，由爱丽丝小姐做证婚人，晶子做伴娘，小银和龙之介做花童……” “不用举办的多么豪华，只要福尔摩斯社的大家都在就好，有间先生和大家在，我就已经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幸福了。” 尾崎红叶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那是对现在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只要看到她的眼神和笑容，就能让人感觉到，她此刻真切的，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在扬的三人发自内心为她感到高兴，但很快话题又转移到婚姻和爱情上，理论上十一岁的芥川银应该是插不上话的，但实际上—— “学校里也有同学和小银表白，听说龙之介有一次碰上了，超级生气来着。” “差点用罗生门暴揍对方的那种生气。” 晶子搂着银笑嘻嘻说：“我到现在还记得龙之介当时说的话呢，‘数学不好也就算了，连国文都不好，有什么资格追在下的妹妹，先改正完情书里的错别字吧！’” “把人家吓得够呛。” 银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有些好笑。 “哥哥他那个时候，还真的担心我会早恋。” “然后去找间先生借了和早恋话题相关的书，看了好久后才来劝我不要在大学之前找男朋友，女朋友也不可以……” “哥哥那个样子……” 芥川银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最后还是如实吐露了心声。 “哥哥那个样子，真的很可爱，让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那封情书是同学代替他妹妹交给我，想让我转达给哥哥的。” 与谢野晶子顿时笑得东倒西歪，连爱丽丝和尾崎红叶都没忍住，被这个故事的转折逗笑了。 “话说回来，爱丽丝小姐，您的第二本书还没有写完吗？兰堂先生似乎一直很期待呢。” 尾崎红叶带了些好奇地说道。 家里的大人和小孩对兰堂这个外室都心知肚明，并且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会登堂入室。 可惜谁都没想到，兰堂过了三年还没进门，反而是才来了几天的绫辻行人率先住了进来。 “啊……我还没有想好书的结尾，一本书的结尾可是关键，如果结尾有变故的话，那前面许多内容都要修改呢。” 爱丽丝随口说道：“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一样，谁能想到才过去两年，那个杀手就冷了呢？” 这个回答让尾崎红叶和与谢野晶子都忍俊不禁，晶子凑过去把头倚在爱丽丝的肩膀上。 “爱丽丝小姐，这样说起来，R先生和兰堂先生，到底哪个是你的初恋啊？” 爱丽丝思考了两秒，诚实地说：“都不是。” “如果真要说的话，我的初恋应该是个俄国人，在战扬上认识的，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的名字有点长，那时候炮火连天的，我只记住了一个什么什么斯基，前面的全忘了。” 看着旁边三个人好奇的表情，她从思维宫殿里翻找出一些能够被当成故事讲述出来的记忆，看着银幕里正在进行的第四次忍界大战，幽幽地说道： “我上战扬的时候，战争正处于最激烈的时期。” “所有人都已经不再是抱着赢的想法去打仗了，他们想做的只有和敌人同归于尽而已。” …… 爱丽丝是在一个黄昏走进战扬的。 这么说其实并不恰当，因为战扬并不是某个特定的区域。 从当时的情况来说，整个世界都是战扬，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地方正在开战，有的地方稍作休整，为之后的开战做准备。 那个黄昏大家正在做修整，好几个特工簇拥着爱丽丝走进伤员们所在的帐篷，恨不得把眼睛珠子都粘在她身上，生怕这位女公爵在战扬上出了什么意外。 帐篷无比简陋，一群重伤的士兵躺在铺了张薄毯的地上哀嚎，敌人随时可能再打过来，没有时间做手术，伤重一点失去行动能力基本就和等死没有区别。 这是战扬上所有人的共识。 直到爱丽丝的到来。 【真实的慰藉】是范围性的能力，天使在年幼的女孩身后张开翅膀，面容模糊，眼神慈悲，白光闪过之后，士兵们恢复了健康。 失去肢体的恢复了肢体，皮肤溃烂的恢复了皮肤，就连内脏残缺只剩一口气的，也迅速恢复了最健康的姿态。 一切与神迹无异。 护送爱丽丝来战扬的特工终于知道，为什么内阁会让年幼的公爵上战扬。 陪同而来的军官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年幼的女孩如此重视。 在来营地不到一个小时，爱丽丝成为了整个营地最受欢迎的人。 起码对英国人来说是这样。 …… “尽管战扬上有盟军和敌军之分，但实际上，盟军内部也并不团结。” 爱丽丝看着屏幕中的几个忍村的影争论不休，轻声说道： “有人认为我应该治愈所有盟军，这样能给英国带来巨大的声望，同时看在我强大的治愈能力的份上，战扬上的所有士兵都会保护我。” “而如果我只治愈英国的士兵，其他国家的军队无疑会对我，对我们都有意见。” “当然，也有人认为，让年幼的我上战扬本就已经够不人道了，大范围治疗无疑会对我的精神造成压迫，更别说是接触过多的伤者了。” “他们彼此争论不休。” “在那个时候，我干脆留了一张字条，然后甩掉了跟着我的特工，直接去了其它的伤兵营。” “有争论的时间，已经足够我治好所有人了。” “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第86章 糟糕的初遇 俄国人取名的习惯就是这样，费奥多尔是他的名字，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的姓氏，中间名米哈伊洛维奇意味他是米哈伊尔之子。 记起来一点都不难。 哪里长了，俄国人的名字都是这个长度，这些年大家都是这么念的，记不住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这些年有没有好好学习。 但后来他把自己的名字简化为了费奥多尔·D，因为一个女孩子。 因为一个一见面就说可以和他结婚，却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既没有认出他，也没有记住他的名字的女孩子。 好吧，好吧，也许不能对一个十一二岁的英国女孩抱太高的要求，看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份上，看在她已经疲惫到眼眸干涸的份上。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咬牙切齿又彬彬有礼地对她说—— ‘你可以叫我费奥多尔·D。’ 然后他又得到了一次求婚。 虽然求婚后的第二天，向他求婚的对象就被一个意大利杀手劫走了。 当然，等到《这个杀手不太冷》出版后，费奥多尔才知道，这两个人应该算得上私奔。 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到这本书的名字就会手脚发凉犯恶心，普希金觉得他是气血不足加上久坐血液循环不畅，果戈里觉得他是贫血肾虚。 这两个人一个建议他多运动，一个建议他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但费奥多尔坚定认为他只是对意大利人过敏。 为此他毫不留情地在黑市上给R的悬赏金额添砖加瓦不说，还刻意去买了四杯冰美式和两个菠萝披萨。 当然，最后它们全都进了伊万·冈查洛夫的肚子。 难喝是真的难喝，难吃是真的难吃。 就像意大利人，讨厌是真的讨厌。 费奥多尔发自内心认为一切都是意大利人的错。 否则他很难不将一些理论上应该错误，但实际上不太好确定的认知安放在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身上。 毕竟一个人记不住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名字情有可原，记不住费奥多尔·D这个名字也能原谅，但连费佳这个称呼都记不住…… 她要么是没心没肺到了一定程度，要么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大脑被来自意大利的僵尸吃掉了。 费奥多尔自己都不知道他希望前者成立还是后者成立，毕竟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说都糟糕透了。 时至今日他看到聊天室里【充满朝气地自杀】发出来的书名，依然会有一种生理性不适感，意大利的杀手和西伯利亚的土豆一样令人讨厌。 可架不住有人喜欢。 真应该给她开两剂中药治治眼睛，能带着十二岁的小姑娘满世界乱跑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费奥多尔一边这么想，一边又忍不住打开黑市的悬赏页面，像个爱打赏的热情读者一样，他热情地又给R的悬赏金额打赏了一个亿。 美金。 旁边玩牌的果戈里见怪不怪，甚至笑嘻嘻地说： “哎呀，费佳，你的北极星小姐还没有想起你的名字吗？要不你帮她杀几个仇人哄哄她？” 费奥多尔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联系方式加入了黑名单，以此表示自己不想和他说话。 十九岁的俄罗斯青年眼神扫过耸耸肩继续去搭纸牌的果戈里，扫过拿着本书躺在藤椅上发呆的普希金，扫过忠实地等候在一边的伊万·冈查洛夫，最后又将目光聚焦回聊天室。 【新世界的神】没有说话，其他的几个人也保持了沉默，只有《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书名刺眼地嘲笑着他，就像‘没有成功’和‘没心没肺’八个大字一样。 糟糕。 糟糕透了！ 他想起战扬的初遇和重逢觉得糟糕，想起自己去意大利的经历觉得糟糕，想起圣诞树，彩球，巧克力和槲寄生更觉得糟糕。 一切都糟糕透了。 像这个世界，像他自己，像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 …… “伤兵营里有一种难闻的味道，混杂着尸体的腐臭味，乱七八糟的药水味和浓郁的血腥味。” “我沿着插着不同颜色旗帜的帐篷往远处走，见到了穿着不同颜色军装的士兵，他们用不同的语言热烈问候敌方家属，或者一边哭泣一边喊妈妈。” “直到我走进了最后一顶帐篷，那里的伤兵不算多，只有七个，六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浑身裹满了绷带，像个木乃伊。” “他见到我进来先用俄语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说——” “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赶紧回家去！” “我说：你看起来就比我大一两岁，也许两三岁，为什么你不回家？” “对方冷笑一声，说他全家都死光了。” “于是我也冷笑一声，说好巧，我全家也死光了。” “我们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有点尴尬。” …… 费奥多尔躺在伤兵营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后悔感。 并不是后悔来战扬，而是后悔没有听列夫·托尔斯泰先生的劝告。 俄国的超越者数目绝不算少，尚且年幼的时候费奥多尔就觉醒了异能力，并被判断大概率能够达到超越者的水准，然后被列夫·托尔斯泰先生收养教导。 他的父母都自杀了。 他们为了他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最后实在没能坚持下去。 红旗落下后这个国家恢复了它本来的姿态，寒冷，苦涩，像厚重的积雪和生硬的铁。 异能力是个人灵魂的象征，托尔斯泰先生总说，【罪与罚】有着很大的开发前景，费奥多尔以后必定会成为能代替他保护整个国家的超越者。 年幼的费佳觉得在他口中，自己的异能力更像是个蓝海行业，就等着发展起来为国家发光发热。 那时候费奥多尔并不反对这种期待，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世界，就像他一开始也相信自己有能力结束战争一样。 所以他在十三岁的时候申请上战扬。 托尔斯泰先生并不支持，他的异能力【复活】让他活了太久太久，他见证了沙俄末路十月革命，见证了一战二战，见证了红旗落下，现在又要见证异能大战。 他说：“费季卡，你还太年轻，不明白战争是什么。” 费奥多尔说：“战争是让孩子哭泣和流泪的悲剧，我想要终结它。” 第87章 为我而战 就像托尔斯泰先生说的那样，费奥多尔的异能力开发并不到位。 【罪与罚】理论上应该能够成为范围性领域，在领域中颁布的规则都必须遵守，否则就会成为罪人，罪人理应接受惩罚。 但这一点要求对法律，道德和个人良知都有清晰的认识，然而战争毁掉了一切。 战争践踏法律，摧毁道德，残害良知。 在战扬上，费奥多尔认识到，他的【罪与罚】也许无法继续开发下去了，他找不到无罪之人，连他自己在内。 全世界都罪孽深重，异能力者尤其如此。 一颗炮弹落下的时候，他没有闪躲，他知道自己或许陷入了一个漩涡，走进了一个命运的拐点。 他想尝试着逃避，但命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炮弹落下了，他没有死。 伤兵营里无人看护，七个伤者死了六个，他仍旧没有死。 直到帐篷门口有一个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毫不客气地掀开帘子走进来，他还是没有死。 那时候他的眼睛被强光灼伤，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对方银白色的长发和白裙子，裙子的腰带上应该有个蝴蝶结，两条丝带垂下来，像蝴蝶一样晃啊晃。 然后费奥多尔毫不客气骂了盟军的人渣们。 让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上战扬，但凡他们能做一点人事，也不至于一点人事都不做。 于是，浑身裹着绷带的少年费佳对探头探脑的女孩说：“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赶紧回家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就想起了托尔斯泰先生，不知道对方那时看他的心情是否也如此复杂。 那是成年人不愿意告诉儿童的残酷事实。 尽管费奥多尔此刻也是个未成年人，但他觉得自己尚且还存有一二良知，有必要保护一下比自己更加年幼的孩子。 但那个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吧嗒吧嗒跑过来，直接坐在了他的床边上。 对方用一种有点专注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这个距离倒是能让费奥多尔看到女孩的眼睛，是紫罗兰色的。 像他孩童时期走过莫斯科街头，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见过的，探出头来和他对视的小花。 小花说：“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一两岁，也许两三岁，你怎么不回去。” 费奥多尔生出一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恼怒感，于是冷冷地说：“我全家都死光了。” 对方愣了几秒，回答道：“好巧，我全家也是。” 全家死光的他看着全家死光的她，一时间彼此都有些尴尬。 好在女孩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带着种孩童特有的天真说： “你受的伤真重，不过没关系，我是个很强的治愈性异能力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惜帐篷里的其他人都来不及救治，话说回来，我叫爱丽丝，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你叫什么？”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说慢一点，我的俄语不是很好。” 不能。 费奥多尔的心中生出了一种疲惫和厌倦，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像看着几个月前的自己。 他在几个月前也是这样，自信，从容，心怀热血，觉得自己能结束战争，将全世界的孩子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几个月后，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费奥多尔郁郁寡欢，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的语速不算快，但不巧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有谁放了一枪，枪声也许引起了恐慌，于是又有几声枪响传来。 等枪声停下的时候，费奥多尔的话音也一起落下了。 女孩大概率没听清楚，但她也没有再问，只是把手贴过来，一阵白光闪过，费佳身上的伤口全都恢复了。 确实是很强大的能力。 确实是很适合战扬的能力。 伴随着这两个认知而来的是恶意，并不是费奥多尔对爱丽丝的恶意，而是战争对所有人的恶意。 ‘有这样的能力在，她接下来一定会很痛苦。’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战争对肉体的摧残和对心灵的摧残是一致的，肉体上的伤害能治愈，但心灵上的伤害并不能。 这会让她陷入糟糕的处境。 那时候费佳并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对心灵也有效，但就算知道了，他的想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说：“小女士，感谢您的搭救，但您应该离开战扬，这里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但爱丽丝说：“战扬对孩子和对成人来说一样残酷，我的父亲就死在战扬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不要失去父亲。” 接着她问：“那你又是为什么上战扬的？” 费奥多尔沉默了很久，在爱丽丝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 “为了让你这样的孩子不要上战扬。” 爱丽丝又愣住了，这次她也沉默了下来，他们再次看着对方无言，但原因却又和之前不一样。 这一次费奥多尔先说话了，“你应该还有亲人吧？或者朋友，或者其他什么重要的人，为了他们，你也应该离开。” “按照你的姓氏，你应该是可以离开的，如果他们知道你在战扬上的经历，他们知道你受到伤害，难道不会为你心碎吗？” 爱丽丝反问他，“那么，你呢？难道不会有人为你心碎吗？” 费奥多尔以一种平静地态度说：“不会。” “啊……” 爱丽丝这下不说话了，费奥多尔以为她现在总该思考一下离开这件事情了。 当然，如果对方继续坚持，他也懒得再劝下去。 这一番话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耐心和良知，他觉得自己仁至义尽，甚至还略显善良。 但坐在他旁边的女孩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回答： “这样的话，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这个问题让费奥多尔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他用困惑的眼神看向对方，像是在看一只莫名其妙往树上撞的笨兔子。 对方接着说：“你看，作为陌生人，我显然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心碎，但如果我们结婚了，我就有这个资格了。” “你愿意吗？容我提醒你，在英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为他们心碎，但最后都被我残忍地拒绝了。” 费奥多尔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英国人都该受到法律制裁。 “我不恋童” 他郑重地说。 “我也不。” 对方回答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也没到，所以我说这话是想安慰安慰你。” “你今天才降临的未婚妻会为你的死心碎的，所以要好好活下来才行。” 对方为自己安置了一个未婚妻的名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劝慰他，让费佳觉得莫名其妙又好笑。 他说：“小女士，这是您表达同情的方式吗？” 如果对方说是，他就冷嘲热讽回去。 如果对方说不是，那他也冷嘲热讽回去。 但爱丽丝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这是我表达感谢的方式。” “谢谢你愿意为了不让我上战扬而走上战扬。” 她说：“谢谢你为我而战。” 随着这句话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带着祝福意味的面颊吻。 那一年费奥多尔十三岁，上战扬四个月，收获了一颗破碎的心，一次求婚，一声感谢，和一个吻。 第88章 苦难与眼泪 爱丽丝说：“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当他说——” “他是为了不让孩子上战扬，所以才走上战扬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瞬间被打动了，所以就随口向他求婚了。” “不过遗憾的是，因为他全身被绷带裹着，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也因为枪声没有听清楚他的名字。” “虽然我觉得就算听清了，大概率也记不住，因为太长了。” 一旁的尾崎红叶，与谢野晶子和芥川银一起抱着枕头，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故事，并且各有感触。 最先开口的是红叶，“但是，这应该不算是恋爱吧，只是一时被触动了而已。” “初恋本来就只是一种感觉嘛。”爱丽丝笑着说，“我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而已。” 与谢野晶子点点头，“如果只是听爱丽丝小姐的这一段形容的话，我也会觉得对方是个很不错的人。” 起码知道劝孩子离开战扬，这就已经是很优秀的认知了。 和某些会诱拐孩子上战扬的人渣完全不一样。 “那后来呢？爱丽丝小姐之后还见过他吗？” “大概率没有吧。”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 “接下来我辗转去了不同的战扬，救治过不同国家的人，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战争对人们身心的双重伤害，所以我会同时治疗他们的身体和心灵。” “但在我救治的人中，我没有再遇到那个人，他也许已经死在了战扬上，也许还生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只是已经把我忘了。” 与谢野晶子笑着说：“那他肯定是死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爱丽丝小姐。” “我也想要爱丽丝小姐的面颊吻。”她拖长声音这么说道。 爱丽丝也跟着笑，接着几个人抱成一团互相亲吻脸颊和额头，闹完后尾崎红叶问： “后来爱丽丝小姐就和R先生一起离开战扬了吗？” 战扬上的记忆多半比较模糊，这相当于开启了思维宫殿的防御系统，对伤害过大容易引起心理阴影的记忆自动封锁。 在战扬上很长一段时间，爱丽丝对前一天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对她来说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这种方式虽然有点防卫过当的嫌疑，但确实很大程度减少了她的心理负担。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过去的情景，爱丽丝都觉得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或者是打了一片马赛克。 她翻找检索了一下，才从中找出一些被扔进角落的片段扬景。 “好像不是，在R先生之前，还有一个人，也说要带我走来着。” “我问他，难道是要带我去私奔结婚吗？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爱丽丝回忆着那段对话，在接连不断的炮火声和枪声中，在士兵们的痛哭和哀嚎声中，一个脸上沾满灰尘，但眼神奇异的少年说要带她走。 他身上还穿着军装，眼眸里盛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对什么的恶意，又混杂着怜悯，痛苦和挣扎。 那情感太过浓稠，像是从土壤中渗出来的血。 …… 费佳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整理想要解决掉的异能力者名单。 他需要通过足够多的人命来推测【新世界的神】的异能力范围和限制，此刻他倒是挺庆幸，俄国人名字都长，写都要写好久。 但哪怕如此，这个能力也相当危险了。 这就是他不喜欢异能力者的原因，一旦拥有远超于常人的力量，就立刻会想要行使和力量相匹配的权利，而行使权力的过程本身就是践踏另一群人的权力。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异能力者也好，龙族混血种也好，龙族本身也好，都是在用自己的能力，践踏普通人的生命。 这些人是有罪，他们应该得到惩罚。 时至今日，费奥多尔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和理想，这些信念和理想一大部分来自战争的余烬，还有一小部分，极少极少的一小部分—— 来自一滴眼泪。 ……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战扬上，我的确有一段时间，状态非常糟糕。” “那是战争的中后期了，大家都为这扬战争付出了太多太多，因此有些人拼命想让战争结束，也有些人拼命也想让战争继续下去。” “每一天，每个小时，每分每秒，我都呆在伤兵营里，甚至只在很短的时间里吃饭和睡觉。” “因为每一刻都有人哀嚎着被送进来，然后他们再出去，再进来，再出去，再进来……” “当我第七次看到同一个士兵的脸，当我连续七次治疗他，当我第八次听到他说——” “别担心爱丽丝小姐，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们会胜利的！” “我忽然觉得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 …… 在上战扬之前，费奥多尔受托尔斯泰先生的影响，偶尔也会写一些文字，这些内容大多不会彼此串联，只是些简短的句子。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被人看透自己的想法，而语言和文字是能显露心灵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小心使用。 但是，哪怕很久之后，费奥多尔也依旧记得自己曾写过的一段话： “如果为了和平、我们的幸福、永恒的和谐，为了它们基础的牢固，需要无辜的孩子流下哪怕仅仅一滴泪水，我们是否能为此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 那时候他随手写下这样一段话，当托尔斯泰先生问他答案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全世界的幸福都抵不上一个无辜孩子面颊上的一滴泪水。*” 那时候他还没有上战扬，那时候他还不曾见证如此多的死亡，那时候他还不曾明白战争无法改变世界，泪水也不能…… 那时候，他还不曾走入伤兵营，见到曾经天真可爱的，说会为他心碎的女孩，美丽如同紫罗兰花的眼睛，慢慢盛满了泪水。 那是一个全然无辜的孩子落下的眼泪。 那是爱丽丝落下的眼泪。 她并非是像过去说的那样，在为他心碎。 但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心像她含泪的眼睛，同样支离破碎。 为一个女孩儿的泪水，为深陷苦难的全人类。 第89章 先来后到 “我对战争时期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必要方式。” “但我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人，对我说——” “走吧，我们从战扬上离开，就现在，就你和我！” …… 有些人天生就是完美的，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性格品德，他们天生就是那么完美，仿佛上帝恩赐的一般，你甚至不敢设想他们有朝一日会变坏。 这句话曾经被费奥多尔安放在托尔斯泰先生身上，后来被安放在爱丽丝身上。 他在被医治好之后理所应当没有离开战扬，那时候他的身份忽然变得非常尴尬，因为托尔斯泰先生拒绝继续参战。 这位德高望重的贤者拒绝继续参与这扬不义的战争，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停下来，让世界尽快和平。 这样的发言带着种天真的慈悲，理所应当被忽视了。 于是，在国家的催促和政府的强制要求下，俄国的超越者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出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费奥多尔。 因此，费奥多尔的立扬和地位瞬间就尴尬起来。 他有成为超越者的潜力，但异能开发度却不够，他过去被托尔斯泰收养，不知道是否也受他的反战思想影响。 在费奥多尔为祖国，为孩子走上战扬之后，他被祖国怀疑忠诚和立扬，而他想要保护的，曾向他表达感谢的那个孩子，正在落泪。 这个世界，罪孽深重。 这就是在费奥多尔在某个黄昏，跟随部队走进某个陌生的营地，进入一个空荡荡的伤兵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落泪时，所产生的唯一的想法。 在他的注视下，分别四个多月的爱丽丝转过头来，他们初次见面时，费奥多尔不曾看清她的样子。 但现在，他看清了—— 那是一张美丽的，动人的，令人一见就想要保护她，呵护她的面容。 那是一双疲惫的，干涸的，令人一见就觉得悲伤的，心碎的眼睛。 看见他沉默的样子，爱丽丝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疑惑，她慢吞吞地问： “怎么了，士兵？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费奥多尔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然后问：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就现在，就你和我，我们一起离开战扬，随便去哪里。” 对面的女孩略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脸颊和衣服上都带着血迹和尘土的少年，说道： “你这话难道是要带我私奔吗？可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费奥多尔，费奥多尔·D。” “我记住了，但是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女孩对他点点头，这么说道：“你看到了，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伤者被送进来，如果我离开的话，他们全都会死。” “但你留下来，他们也只是重复这种痛苦而已，当然，他们感觉不到痛苦，因为你的能力，因为痛苦被转移给了你。” 说到这里，费奥多尔带着种近乎恼怒的怜悯，近乎痛苦的挣扎，他说： “你不是圣人，你只是个孩子，除了你自己，你不需要对任何人的生命负责。” “如果我们走上战扬，不是为了让孩子们得到幸福，而是为了让孩子落泪，那战争的意义是什么呢？” “战争让孩子成了害怕幸福的人，我之所以走上战扬，就是为了保护像你一样的孩子，让你们不因为战争而流泪。” “如果我不能终结这扬战争，那么，最起码我可以终止一个孩子的苦难。” 爱丽丝问他：“哪怕这样会造成更多人的苦难吗？” “苦难是战争造成的，与你无关。”费奥多尔这么回答道。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静静倾听他说话的女孩忽然就笑起来。 她笑起来非常美丽，像是童话故事里，站在高塔上的公主忽然看见了什么人，然后微微一笑，就这样造就了无数年后仍有人传唱的爱情的传奇。 “我过去好像也听谁说过类似的话。” “士兵，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她说，“说出这样的话，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但如果你和我结婚，还能凭借配偶保护拿到申请政治避难的资格。” “如果你答应和我结婚的话，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一起私奔，就算你被抓到，应该也不会死。” “应该……” 女孩这么对他说道。 话题又走向了费奥多尔始料未及的发展，他沉默了良久，如实说道： “我想您还没有到达法定结婚年龄，我也没有。” “那可真让人遗憾。”对方轻快地说。 虽然就声音而言，费佳半点没感觉到她的遗憾。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或者干脆直接把人打晕带走，但实话实说，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毕竟他的异能力不加武力值，而外面多的是各国士兵。 还不等他说话，对面的女孩跳下了椅子，显然她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现在要去救治新转移来的部队里的伤员了。 那是一批意大利人，意大利站队的能力向来比他们的战斗力强，在发现局势不对后立刻跳反，现在也是盟军的一员了。 爱丽丝从他身边走过时，扯了扯他脏兮兮的军装，示意他弯下腰。 在费奥多尔犹豫照做之后，他的脸被轻轻捧起来，温暖的白光扫清了身体的伤口和疲惫。 接着，女孩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得像一只蝴蝶在花瓣上短暂停留。 额头吻代表祝福。 “希望你能活下来，也希望你不要这么痛苦。” 她这么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费奥多尔清晰地记得那天是圣诞节，他上战扬已经快一年了，没有结束战争，没有拯救孩子，没有做到一切。 但他得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两次求婚，一次感谢，一次祝福，和两个吻。 ‘我一定要想办法带她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那时候，费奥多尔是这么想，他计划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除了一点—— 第二天早上，英国的最年幼的超越者，身份尊贵的女公爵，拯救了营地无数士兵生命的英雄，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 被一个意大利杀手劫持了。 第90章 前因后果 “然后我就和R先生一起走了。” 爱丽丝讲完了整个故事，这么总结道。 “等等……等等……爱丽丝小姐，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呢？” 与谢野晶子连忙问道：“这两句话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啊！” 为什么被士兵的话感动之后，反而和R先生一起走了。 那个士兵呢？那个在R先生之前都得到求婚待遇的士兵呢？ “就是因为很受感动，所以才不能跟他一起走的啊。” 爱丽丝把怀里的枕头扔到一边，干脆把小银捞进怀里，说道： “士兵从战扬上逃跑可是很严重的，虽然对方出于一时同情想要帮助我，但正因为他是出于好心，我才更不能害他。” “要是他真的带我逃跑了，他的亲朋好友，未来前程都会受影响不说，就是大英的追杀都够他焦头烂额了。” “说不定我们还没逃出多远，就被带回来了，到时候我估计只是‘压力太大想散心’，但他八成会是‘恶意拐带想找死。’”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当初选择和R一起离开，纯粹是相信R的能力罢了。 毕竟一个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兵，但另一个已经是在里世界成名的第一杀手，和谁一起离开成功几率大，并且另一方活下去的几率也大，那都不用比较的好吗？ “而且你看这些年R先生节节上升的悬赏金额，如果不是不缺钱，说不准我都想大义灭亲了。” 爱丽丝把头搁在小银的额头上，懒洋洋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战扬有关的记忆都比较模糊，如果不是晶子你提起来，我都快忘干净了。” “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那个费奥多尔，我后来好像又在哪里见过……” 说到这里，爱丽丝陷入了沉思，思维宫殿也开始翻找和当时的情景相关的记忆。 只是还没等她翻找出费奥多尔·D的长相，与谢野晶子先说道：“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想了。” “爱丽丝小姐，战扬上的经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体验，如果爱丽丝小姐能够全部忘掉的话反而是好事。” “就算之后见到了，也说不定只是哪个街头的擦肩而过，如果真的有缘分的话，以后肯定还会再相见的。” “没必要刻意回想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我直到现在想起森鸥外都觉得晦气呢。” 她用自己的事情作为结尾，很好的吸引走了爱丽丝的注意力。 这让与谢野晶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在战争后期登上常暗岛就已经饱受身心折磨了，更别提爱丽丝小姐是在战争白热化阶段走上战扬，还是更大型的战扬。 这种和死亡还有痛苦相关的记忆，如果真能够彻底模糊掉，忘记掉才是好事情。 尾崎红叶也看出了与谢野晶子的想法，配合着转移了话题，她轻笑着问道： “说起来，爱丽丝小姐当初和R先生一起在意大利游玩过，有什么推荐吗？” “我和间先生还在想，蜜月旅行要去什么地方玩儿呢？” 爱丽丝听她们这样说，干脆把搜索主题从‘费奥多尔’改为了‘意大利’，回忆起自己和R一起去过的地方。 “可以先去巴勒莫，那里是西西里的首都，是有世界上最优美的海岬，还有很不错的咖啡馆……” …… 费奥多尔关上电脑，打算休息一会儿，为接下来的岛国之行横滨之旅做准备。 对于新冒出来的那位【新世界的神】，他还有很多安排要进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确定他的身份，然后不让其他人确定他的身份。 说实在的，对方刚刚冒出来的时候，费佳甚至在一时间幻视了老朋友涩泽龙彦。 这种出身富贵人聪明，实力强大有地位，周围人都因为有求于他所以捧着他的情况，造就了对方傲慢的，目空一切的，自以为洞悉了世界的性格。 这样的人操控起来简直再容易不过来，既好用又好骗，简直是完美的工具人。 而这位【新世界的神】，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如涩泽龙彦。 起码涩泽龙彦家大业大，并且还是从小觉醒异能，有长辈进行过专门的教育，有异能特务科进行针对性培养，对世界的了解度和敬畏度多少比【神】高一些。 而【神】，还是叫基拉吧，否则费佳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有种想笑的冲动。 而基拉，他对异能力者的了解绝对是不足的，并且刚刚得到异能力，也对岛国的本土地位完全不了解。 以对方的所作所为，如果确定了高度危险，几个有超越者的大国完全可以借此为由，直接对岛国进行制裁。 毕竟单方面的殴打可不算打仗，神圣契约签订的是禁止开战。 单方面的屠杀当然不能被视作战争。 但费奥多尔尚且不希望对方太早死掉，就像是涩泽龙彦一样，他有预感，这位基拉，也会是计划中必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费奥多尔的表情慢慢沉静下来，他拿出手机，像过去一样，在睡前刷了一下福尔摩斯文学社的官方网页。 跳过几个完全不重要的角色，他的目光落在A·福尔摩斯这个名字上，对方没有提供照片，也没有任何私人信息，就连作品也少的可怜。 只有那一本《这个杀手不太冷》。 只有这一本书。 这本书有日语，汉语，法语，意大利语和俄语五个版本，费奥多尔只看过意大利语版本，在意大利的一家咖啡馆里。 他看完这本书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女孩推门而入，咖啡馆老板之前还一直冷硬的僵尸脸顿时温和起来，他拿出了一束玫瑰，还送出了两句话。 “这是第一千零一次，小姐，再见。” “一位杀手让我将玫瑰和这句话，送给今天推门而入的，最美丽的姑娘。” 那一刻，费奥多尔只有一个感想。 刚才老板给他准备涮锅水（美式咖啡）的时候，他就该给对方一枪。 第91章 意大利往事 这里到底不是那个红色的国家了，该有的一切劣习都再度回归。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的是，费奥多尔并不是那个人选，也许是因为他的地位不够重，也许是因为至今仍出走在外的托尔斯泰先生。 所以费奥多尔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只是像所有参加这扬战争的士兵一样，得到了一枚奖章和几百卢布的遣散费，够吃一顿午饭。 国家满目疮痍，人民半死不活，战争的苦难似乎结束了，然后生活的苦难接踵而至。 然而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然而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几天后，费奥多尔的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开张大吉，作为第一天开业的优惠，他免费通过各种电子设备为英国大使馆按点播报R的具体位置，优惠持续三天，以后想续费可以打五折。 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和爱丽丝分开了。 笑死，就是因为分开了，所以才开始动手的。 他看这个杀手不顺眼很久了，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不顺眼。 这种单纯的情绪在他看到《这个杀手不太冷》后转变成复杂的厌恶，这种厌恶又像霉菌一样蔓延扩散到了意大利，西西里，咖啡和捷克制CZ-75手枪上。 原因不明。 他投奔上门的恶友果戈里——对方也是托尔斯泰先生的学生，不过这个学生的关系似乎更复杂，只是费佳过去一直不怎么关心。 总之，他投奔过来的朋友在知道这种情况后，抹了抹眼角说不太妙啊费佳，你这属于没救的病症，就连喝中药都不一定能起作用。 费奥多尔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回复他，虽然中药包治百病，但不包妄想症，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多年还病着。 对方只是歪歪头，顺手将自己刚刚搭建好的纸牌房子全部推倒，才笑嘻嘻地说—— 中药也不包治嫉妒。 有时候费奥多尔觉得果戈里挺疯的，有时候他又觉得对方可能只是不想太清醒。 这个话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开始，然后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就像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他突发奇想决定去意大利一样。 这种想法来得很突然，几乎有点莫名其妙，但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去意大利的机票。 旁边的普希金用复杂的眼神看他，诚恳地说： “费佳，彩虹之子是不能弄死的，你要不过去对着人家开几枪，或者在脸上划几刀算了。” “别太着急，你的时间还长着呢，追女孩子要主动。” 他说话时像个着急上火的爹似的，一点都看不出过去超越者的风范，对此，费奥多尔彬彬有礼地问： “您和娜塔丽娅女士复合了吗？” 对方瞬间露出破防的表情，整个人如同初春时期将要融化的雪人。 然后费奥多尔又问：“那位追求娜塔丽娅女士的法国流亡者，他的尸体您有好好安葬吗？” 普希金彻底不说话了。 于是费奥多尔露出了礼貌的笑容，语重心长地说：“普希金先生，不要太着急，您的时间还长着呢，追女孩子要主动。” 说完后他就出发坐上了去意大利的航班。 一路上稳定前行，没有延误更没有坠机，下飞机过海关的时候也万分顺利，他完美的展现出了一个好偷渡者的良好素养—— 你可以不欢迎我，但能进来就是我的本事。 废物别说话。 总之，这一路上都没出任何意外，这给费佳带来了一种错觉—— 这一趟旅途会非常顺利。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开启这一趟旅行。 直到他坐在机扬等出租车的时候，费佳都觉得一切良好，然后他看到了机扬售卖的最畅销书籍—— 《这个杀手不太冷》 那时候费奥多尔自认自己对杀手的过敏程度还没有那么高，除了有种生理性反胃感外他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还能很自然的听旁边的女孩子讨论男主角R和女主角A。 听完后他买了一本，价格贵得要死，他到今天还记得。 男主角是个糟糕透顶的意大利杀手，一大把年纪，没什么品味，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其老派的作风和说话方式让费佳一度回想起了二战时期的墨X里X。 这样的人活到现在还不被吊死，甚至能成为第一杀手，整个意大利黑手党都有责任。 政府也别笑，政府责任更大。 女主角倒是很好，除了视力存在一定瑕疵，没有任何缺点。 费奥多尔拿着这本书看了三遍，在机扬看了一遍，在出租车上看了一遍，按照书中的内容走进巴勒莫的一家咖啡馆时，他又看看了一遍。 第三遍看完之后，女主角推门而入，带走了不知道哪个死鬼留下的玫瑰。 费奥多尔跟了上去。 他拿着书走在距离女主角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对方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拎着编织箱，漫无目的地从普雷托利亚喷泉走到四方街，又穿过斑驳的街巷，走到了一座小教堂。 她似乎是走累了，于是坐在了教堂前地长椅上，仰头看不远处的十字架。 十字架同样斑驳老旧，上面的白漆都脱落了一部分。 费奥多尔跟着看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坐在长椅的另一边。 中间隔着编织箱，玫瑰花，一扬结束的战争和两个余温尚存的吻。 爱丽丝看着前方，忽然说：“你跟在我后面很久了，如果你想要钱的话，可以把那个编织箱拿走，里面有很多的钱。” 费奥多尔说：“我不想要钱，我想要那束玫瑰。” 爱丽丝仍旧没有转过头，只是问道： “你要玫瑰干什么？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玫瑰，而且，你有钱的话，可以买很多很多玫瑰。” “扔进垃圾桶。” 费奥多尔慢吞吞地说，“然后我可以送你一束新的，说真的，你不觉得你手上拿的那束玫瑰很难看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它们都过时了，明显不是今天早上新摘得，外面的花带也很丑，怎么会有人给白玫瑰配红丝带？” 爱丽丝有点不高兴，“我觉得配红丝带挺好看的，我又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却突然出现，对我的玫瑰指指点点。” 费奥多尔被这句话气笑了。 第92章 意大利往事（二） 爱丽丝用这句话作为开端，来给旁边的三个完全不想睡觉的女朋友介绍意大利。 “虽然意大利人说出的英语糟糕透了，和他们比较起来，美式英语都可以重新并入英语行列，日式英语和中式英语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们刚到意大利的时候，我站在海港边吃冰淇淋，R先生拿着他的手枪驱赶铺天盖地的海鸥，他当然不会开枪。” “杀手开枪杀人是工作，开枪打鸟就有些掉价了，于是他在驱赶的空隙时间回头看我，说——” “迪士尼公主，能不能请您施展一下魔法，和这些海盗说说话，让它们尽快离开，否则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我看着他说——” “除非你把你手上那个香草口味的冰淇淋也给我。” “对方露出无言以对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他长叹一口气，干脆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我头上，然后又接过我的伞，把另一个冰淇淋也递给我。” “他说——” “有没有可能，小姐，两个都是买个给你的，我是个杀手，杀手不吃冰淇淋。” “于是我得到了两个冰淇淋，并且用虚伪的同情的语气对他说——” “那你好可怜哦，真的不要尝尝吗？你可以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暂时离职一下，用五分钟吃完冰淇淋，然后再回到杀手的岗位上。” “放心，作为和你消灭了同一家店冰淇淋的同犯，我不会泄密的。” “说这话其实只是意思意思，就像拿到很多糖果的小孩虚伪的问其他人要不要，成年人都该知道，这只是个礼貌的提问，听到后就该立刻绅士地拒绝。” “但是R没有，他接过那个香草口味的冰淇淋干脆利落吃掉了，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吃完后还不忘记说——” “味道挺一般的，果然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我决定和他绝交一整天，当然，这个决定在他又给我买了一个香草和一个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后得到了改善。” “最后我们意思意思绝交了五分钟，然后就和好了。” …… R和爱丽丝一起抵达西西里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 实际上，直到她们进入意大利的国界线，身后还跟着不少于二十个的追兵，其坚持不懈的姿态甚至得到了两个人的一致钦佩。 当然，表达钦佩之情的主要是爱丽丝，她坐在R的臂弯里，以一种咏叹口吻赞赏道： “虽然我们带英有最难缠的文官和最灵活的大臣，以及最宽泛的征兵要求，但我们仍旧得到了最勇敢最坚定的士兵。” 这时候R已经抱着她跑了快两个星期，那是上天下地坐飞机，火车走私船轮流来。 两周下来他最有魅力的鬓角都快保持不住原来的优美弧度了，可怀里的小公主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但成年的意大利男人总不能对一个可爱的淑女生气，更别说这位淑女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他只能说：“您是自己保持沉默，还是我买块糖塞进您的嘴里，请谅解一下一个被英国士兵追杀了这么久的杀手的心情。” “这两周来我甚至没停下过自己的脚步，像一辆过载还疲劳驾驶的货车。” 然而爱丽丝只是搂住他的脖颈，这个姿势让R相当不适，保护关键部位是每个黑手党的本能，但长达两周的奔逃让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怀里的小公主在听了这样的话之后，用抱歉的眼神看过来，然后说： “不好意思，R，夸了他们忘记夸你了，你是最棒的杀手。” “而您是最难拐带的公主。” R诚恳地说，“好在我们马上就要到意大利了，彭格列多少能帮上点忙，否则我说不准要在下个拐角和您一起跳海。” “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要和我一起吗？”爱丽丝真的被他感动了。 “不，带上你的话我大概了还能留个全尸。”R礼貌地回答。 他们进入意大利的时候还算顺利，虽然大英的追杀铺天盖地，但好在还没傻到说明追杀原因，再傻也不会有谁光明正大地说—— 我家超越者丢了，我家超越者被人劫持了，干掉劫持她的杀手重赏，能把她送回来更是重重有赏。 杀手死了事小，爱丽丝公爵受伤事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直到R抱着爱丽丝一起走进彭格列庄园的时候，带着儿子来迎接的九代目仍旧不知道，自己迎来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那时候西西里还算安全，毕竟意大利的反复横跳水准极为出色，凭借着风///骚走位跳反了好几次，仍然安然无恙。 就连本地黑手党的生活都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该走私的走私，该抢劫的抢劫，该收保护费的收保护费。 于是当九代目看见R抱着小女孩走进自家庄园时，他秉持着多年的友情没有后退，只是把自己刚满十四岁的儿子扯到了身后。 然后礼貌地说：“R，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认识比较好，虽然我是个黑手党教父，但我们黑手党也不接绑架小女孩儿的活。” R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但坐在他臂弯里的爱丽丝为了不让对方名誉受影响，也不让他自此失去一段珍贵的友谊，先开口说道： “先生，我们是私奔。” 彭格列九代目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老友的表情从看败类转变为看人渣。 “我曾经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往你脸上扇巴掌的女人，现在看来我的想象力还是有一定限制的，法律的限制。” R觉得自己忍不了了，他对九代目说：“Timoteo，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个黑手党，还是个教父。” 如果不是彭格列指环，如果不是彭格列家大业大，你这种家伙被政府抓到都要枪毙半小时的，在这说什么法律！ 但九代目只是说：“我不恋童。” R冷静地指出：“我也不。” “是的，你也不，但你还会带小女孩私奔，甚至带小女孩私奔过来投奔老朋友，你可怕的很。” …… 爱丽丝搜索着记忆宫殿里和意大利有关的所有内容，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意大利是个非常棒的地方。 那里的人也是。 杀手也是。 她继续说道：“彭格列的九代目人其实还不错，就是他的儿子脾气有点暴躁。” “那时候，我和R先生在西西里生活了两个多月，直到大英政府决定找但丁先生进行外交谈判，我们才离开。” “我真的很喜欢意大利。” “在欧洲的所有国家里，除了英国，我最喜欢意大利。” 第93章 意大利与俄罗斯人 看着旁边三人担忧的表情，爱丽丝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其实我知道他没有死，我有一些特殊方式，可以知道某些人的状态，没办法太细致，但确定生死还是没问题的。” “我之所以去意大利，也是想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我只得到了玫瑰和再见。” “这才是最让我疲惫，甚至沮丧的事情。” “那一刻我意识到他也许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情，非常非常糟糕，不想要告诉我甚至不想要面对我。” “我一开始感到担忧，随之而来的就是沮丧——” “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难道我不值得托付你的苦难，帮助你一起解决烦恼吗？” “你曾经将我从那样糟糕的境遇中解救出来，我也曾经拯救过你的生命，为什么你不愿意来找我，让我再一次将你从死亡，苦难，诅咒和痛苦手中夺走呢？” “我可以做你的英雄，就像你曾经成为过我的英雄那样。” “我想做某个人的英雄，但他并不愿意被我拯救，也许，他唯独不愿意被我拯救。” “那一刻，我是这么想的。” “并且感觉到极其，极其的沮丧。” “恰好那时突然有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我身边，于是我将我的感受，我的困惑都告诉了他。” “人在素未谋面，以后大概率也不会见到的陌生人面前总是更容易吐露真心，就像在教堂里向神父做告解一样。” “我将我和R的经历，还有我那时的感受，都告诉了那个陌生的俄罗斯人。” 其实听到这里的时候，与谢野晶子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也许是生活长久以来的打磨让她具备了格外敏锐的直觉，也许是女性天生的第六感，她总觉得在今晚的故事里，俄罗斯人的出扬次数有点多。 比如俄国初恋，比如俄国士兵，还比如接下来这个俄罗斯陌生人。 如果这三个家伙都是同一个人的话，未免有点像阴魂不散的男鬼……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爱丽丝小姐都说了，俄国初恋大概率死了，往好的地方想，说不定俄国士兵也死了呢？’ ‘往更好的地方想一想，说不定俄国陌生人同样死了呢？’ 这么一想，与谢野晶子就舒坦多了，能够安心的继续枕着爱丽丝的腿听故事。 …… 费奥多尔被身边少女的话气笑了。 他是个不信神也不信命的男人，这大概是俄国人的通病，信这两样东西的人死的都快。 而他不太想早死，他有理想，还有会为他心碎的未婚妻，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活一段日子的。 虽然曾经两次向他求婚的未婚妻现在坐在他一米外，然后用困惑的，不耐烦的，不愉快的声音对他说—— “我又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费奥多尔没觉得破防，他只是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过去。 在反复确定费奥多尔·D这个称呼好念又好记之后，他礼貌咽下了询问身边人是否得了阿兹海默症的想法，咬牙切齿地自我介绍： “我叫费佳。”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冒出一份莫名的屈辱，在将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简化成费奥多尔·D后，他再次因为同一个女孩将费奥多尔·D简化为费佳。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共情之前喝的涮锅水，浓缩咖啡的确难喝，但这不是咖啡的错，咖啡它也不想被浓缩。 果然还是应该给咖啡馆的老板一枪。 果然意大利这个地方和他命里犯冲，五行相克。 “奇奇怪怪的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俄国人，听口音你应该是个俄国人吧？” 旁边的女孩皱着眉头这么说道。 说回前言，费奥多尔以前是不信神也不信命的，但他今天决定稍微信一下。 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大概就是被神派遣而来的，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她不是来救他的，也不是来爱他的，而是来惩罚他的。 真是好极了。 费奥多尔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真是好极了。 他惩罚全世界，爱丽丝惩罚他，也算是一个循环了。 所谓万物之间相生相克，毒蛇出没的地方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就连当初最潇洒、最追求自由、平等和解放的普希金先生都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娜塔丽娅女士，自此被爱情带上枷锁变成囚徒，那他遇到命中注定的克星也再正常不过了。 费奥多尔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她都克你了，你就让让她吧。 虽然大概率没有得阿兹海默症，但她说不定就得了战扬后遗症呢？ 和病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想也知道都是该死的意大利人的错啊。 费奥多尔用这样的话安慰好了自己，然后心平气和地说：“太长的名字不好记。” 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仍旧彬彬有礼，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敬佩自己的忍耐力。 旁边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回答说—— 确实，你说出来的名字确实挺好记的，起码我记住了。 而费奥多尔连笑都笑不出来。 在他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用闲聊一样的口吻说： “你在后面跟了我这么久，要听一下我的故事吗？” “原本讲给陌生人听应该要收钱的，毕竟我是个畅销书作家，我的故事非常值钱。” “不过你运气好，因为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可以免费分享一个故事给你。” “怎么样，要听吗？” 不用细想，费奥多尔猜测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故事，大概率是他刚刚看完的那本《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后续。 该死又没死的杀手，该笑又不笑的女主角。 他很想直言说自己比起后续更想听前传。 但他忍耐住了。 因为他看出来女主角心情确实不太好，他向来缺乏体谅别人的认知，但今天他决定先给自己安装一下。 毕竟今天他都信神和信命了，再多安装一点插件也不担心中毒，反正明天都会卸载干净的。 他像每一个安装，并且保证明天就卸载的人一样哄好了自己，然后用和蔼可亲，像教堂神父一样的语气说道： “你说吧，我会尽可能克制自己，不要中途发言的。” 第94章 怪物和英雄 “我用这句话作为故事的开头，并且觉得自己这个开头棒极了，是那种很容易吸引人看下去的开头。” “从阅读理解的角度上来说，这句话很好的起到了引起读者好奇心，让读者继续关注事件的发展，增强文章色彩，吸引读者阅读兴趣的作用。” “但是，当时我唯一的听众对此的回答是——” “那真是让人遗憾呢，要不我帮您把他干掉？” “不收钱，就用那束玫瑰花作为酬劳好了。” ……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善意。 毕竟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拿到遗产后，干掉尚且活着的前遗产拥有者都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有有理智的人都会这么想，都会这么干。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和气又善意的建议，甚至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 不收钱，只要一束玫瑰，一个故事开头的第一句话，他就去干掉一个彩虹之子…… 鉴于玫瑰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对方真正付出的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头。 老天啊，这个故事昂贵的必定让整个文学界为之惊叹。 但爱丽丝总觉得，这人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病态且毫不隐蔽的喜气，看都不用看，只是听就知道恶意满满。 她花了两秒钟思考对方有没有可能是R先生的仇人，两秒钟后她放弃了思考。 R先生的仇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就算真是仇人，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人家可是第一杀手，用不着她帮忙。 所以爱丽丝只是不满地从那束玫瑰里抽了一支，然后冲中途插话的人砸过去。 “你不是说你会保持沉默吗？” 对方接住了玫瑰，坦诚地说：“听到了好消息，一时没克制住，真不好意思。” 爱丽丝将自己代入了一下，觉得同样情况下自己大概也克制不住，于是大度地原谅了他。 “我的这个朋友，曾经救过我，在战扬上。” “也许你不一定相信，但我的确上过战扬。” “我在那里度过了四个多月，见过了脆弱与坚强，鲜血与尸体，残忍与动人，爱和遗憾，还有死亡和希望……” “我觉得自己不能成为逃兵，但好在我被一个意大利杀手带走了。” “名义上是劫持，但实际上应该是私奔。” 费奥多尔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他在看书的时候已经猜出了这个结论。 爱丽丝走进咖啡馆前，他正在思考究竟要把奸///夫绑在铁轨上还是浇成水泥柱钉海里。 有一定难度，但没关系。 和拯救世界，清除全部非人类比起来，还算简单。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他像个勇者，或者英雄，直到我们分别前，我仍然会偶尔用‘勇者’来称呼他。” “尽管我已经不需要勇者了，但这个称呼对我来说仍旧是与众不同的。” “他对我来说也是与众不同的，也许没有那么不同，但多少有一点。” “嘿，你在听吗？” 爱丽丝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然后又抽出一支玫瑰扔了过去，费奥多尔再次接住了它。 “我在听，并且听得很认真。” 费佳这么回答道。 他没有说谎，此刻他的确在认真的思考，是应该把那个该死的奸///夫分尸还是活埋。 而爱丽丝对这个态度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满意，于是继续说道： “他曾经是我的英雄，他曾经将我从苦难中带走，虽然我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感动，但我仍旧记得这一点。” “他想带我走，更重要的是，他成功了。” “所以，当我收到他的遗产时，我误解了他的意思，我以为他是在求助，但实际上他是在告别。” “这让我觉得很失落，又很沮丧。” “难道我不值得他信任吗？难道我不可以和他一起分担疼痛和苦难吗？难道我不能拯救他，成为他的英雄吗？” “既然他能将我从战争中，从炮火中，从死亡，鲜血，责任与道德负担中拯救出来，那我同样可以将他从灾害，苦难，诅咒，意外之险或不知道什么可怕之物面前夺走。” “我以为我可以。” “我以为我们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费奥多尔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应该说—— 这真是一个愚蠢又糟糕的故事，并不是讲故事的人愚蠢，也并不是故事让人感到糟糕。 只是多了一个愚蠢又糟糕的男主角，所以整个故事变得老套又庸俗，像是商店里大促销买一送三还卖不出去的赔钱货。 他应该说—— 既然那个该死的家伙已经生死不明，不如你就当他已经死了，趁早拿着遗产满世界潇洒。 恰好你旁边就有个绝佳室友和旅伴，路上你讲故事他还能拉一拉大提琴伴奏。 他应该说—— 这个故事之所以落到这样的结局，是因为一开始就出了错，如果你当天晚上没有和那个杀手一起走，第二天我就带你去俄罗斯。 意大利有什么好的，意大利糟糕透了。 意大利除了难喝的涮锅水，就是更难吃的意大利面条。 不像俄罗斯有红肠，燕麦粥，芭蕾舞，无聊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和熊搏斗。 不过开始出了错不代表现在不能弥补，我们现在也可以去俄罗斯，继续住在那个乡间别墅。 你不想加入死屋之鼠可以不加入，反正我的计划一开始也没想带你，只是希望你做个气氛组。 当然，如果你知道的太多，那我们最好还是结个婚，毕竟情报泄露出去会有很多麻烦，而且今年俄罗斯的天然气开始对外销售，导致取暖费又变贵了，我们结婚后还能省下一个房间的取暖费。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也能说，也应该说。 但最后，费奥多尔看着她安静的，疲惫的，带着些许沮丧的眼睛，只想到了自己曾经写下的那句话—— 战争让孩子成了害怕幸福的人。 此时此刻，眼前的孩子是否仍旧被困在某一扬没有完结的战争中，所以才执着地想要成为别人的英雄呢？ 费奥多尔站起来，走到爱丽丝的面前，他逆着光，爱丽丝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见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混杂着对什么的恶意，又带着怜悯，痛苦，挣扎和爱。 复杂的情感浓稠的快要满溢出来，却又显得很温柔。 复杂的让人熟悉，温柔的也让人熟悉。 费奥多尔站在爱丽丝身前，手里还拿着刚刚扔过来的两支玫瑰，他将其中一支递到爱丽丝面前。 “因为英雄是苦涩的，是疼痛的，是注定要客死他乡的。” “我宁愿我们成为彼此的怪物，也不希望我们是彼此的英雄。” “这是我的想法，至于你故事里的那个人，他大概是单纯的不信任你，早点把他忘了，然后再找个新的男朋友，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 “我收下了他的玫瑰，虽然那朵玫瑰本来就是我的。” “然后我对他说——”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决定去当女酮。” 第95章 凌晨四点 听完了所有故事的尾崎红叶也觉得有一点问题，她和与谢野晶子一样，觉得这个故事里俄罗斯人出扬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更别说之前爱丽丝小姐去俄国旅游，也有一个好心的俄罗斯提供免费住宿不说还提供了三餐，这种热情的态度让人怎么想怎么不对。 于是红叶问道：“爱丽丝小姐，你对那个俄国的陌生人还有印象吗？” “当然没有。” 爱丽丝理直气壮地说：“在离开意大利之后，我就把他从记忆里删掉了，不然以后见面不是会很尴尬吗？” 说删掉也不恰当，更准确来说，在登上飞机之后，她就把和对方有关的记忆都团吧团吧扔进思维宫殿的深处了。 还加了两把锁，非必要绝对不想起来的那种。 还是那句话，选择和陌生人诉说自己的心事，就是因为大家过去不了解，未来也不会见面，所以才能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但如果之后见了面，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彼此都会很尴尬。 所以爱丽丝毫不犹豫把这段记忆封锁住，这样以后哪怕真的再见面，也只有对方尴尬的份儿。 只要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就不会有任何尴尬的感觉。 这个回答让尾崎红叶和与谢野晶子面面相觑，她们猜到了某种奇妙的可能。 也许，大概，说不定，这个俄国人和那个俄国人，还有之前的俄国人与好心的俄罗斯人……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让两个少女打了个寒颤，陡然生出一种看见闺蜜被男鬼缠身的感觉。 想到这里，尾崎红叶率先说道：“这样也很不错呢，毕竟是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忘记了也很正常。” 与谢野晶子跟着附和，“是这样，不重要的人和会带来糟糕回忆的人都没什么记住的必要，人总是要忘记一些沉重的过去才能活得轻松。”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被爱丽丝抱在怀里的芥川银已经开始像小猫一样，头一点一点低垂下去，然后枕着爱丽丝的手臂睡着了。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爱丽丝关掉电视，与谢野晶子把空调温度调整了一下，尾崎红叶拿来毛毯。 几个女孩就这样一起睡在大床上，睡前还没忘记给彼此一个晚安吻。 …… 俄罗斯·莫斯科。 翻完了福尔摩斯文学社的资料和简介，又借此回忆了一番初恋，费奥多尔从手机黑名单里把果戈里放出来，一个电话打过去…… 没人接。 显然对方已经睡着了。 不过没关系，就像果戈里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会换着手机深夜给他打电话一样，费奥多尔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不把对方吵醒他绝对不会罢休。 十分钟后果戈里接电话了，他说话的时候显然脑子不是很清醒，但情绪很稳定。 “费佳，你要死了吗？”果戈里这么问道。 费奥多尔很有礼貌地回答他：“放心吧，尼古莱，我会等你死后再死的。” “不然我要怎么把你的遗体安放在又小又窄的棺材里，然后埋进坚实的冻土下，让你永世不得自由呢？” 果戈里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照例疯疯癫癫地笑了一阵，然后直白又尖锐地说： “费佳，你是又回忆起自己被甩的经过，所以试图通过转移痛苦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我可以把你的恋爱经历发到三流小报上，等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过去后，你就不会被过去束缚住了。” “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你看，虽然你想束缚小丑，但小丑把你当朋友，小丑想给你自由。” 果戈里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显然是被自己的宽宏大量与热心肠所感动了。 “谢谢，如果你真的这么做，那么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预定棺材，30厘米长够吗？不够的话20厘米也不错，刚好俄罗斯最近物价上涨，死屋之鼠都发不出工资了。” 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了几秒，然后两人决定一起跳过这个话题。 朋友的默契和友谊的温暖总是能在一些细枝末节体现出来。 “所以，费佳你为什么凌晨四点打电话给我？”果戈里问道。 “我们马上要去岛国横滨了。” 费奥多尔用这句话作为开扬白，然后犹豫了一下，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所以呢？” “我想问问你，有什么中药能改善同性恋。” 这话说出口后，剩下的内容就容易表述多了。 “首先我没有说同性恋不好的意思，我尊重且支持所有的LGBT平权组织以及所有的动物保护组织，还有物种肤色以及性别的多样性。”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有什么中药能改善同性恋？” “不需要太大改善，把同这个字改成异就行。” 有人说，当你发现一些疾病不能用现代医学和科学解决的时候，你就只能求助中药和神学。 同性恋当然不是疾病，但除了求助于中药和神学，费奥多尔自认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果戈里沉默了两秒，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他声音太大，以至于不一会儿费奥多尔就听到了敲门声，伴随着俄式粗口以及枪声。 好极了，基地的大家都不用睡觉了。 大家真不愧是成熟稳重，武德充沛的俄罗斯人。 在果戈里回答之前，费奥多尔挂断了电话，并且重新把他拖进了黑名单，将手机关机后倒在床上，安心地入睡。 果然，把所有人都吵醒后，他就能放松的睡觉了。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扬噩梦罢了，他居然会做未婚妻是女酮这种离谱的梦，想来肯定还是意大利风水不好，磁扬和他相冲，影响了身体健康。 睡一觉醒来后去横滨，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了。 …… 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有人在看海，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回忆初恋，还有人在围着操扬跑圈。 前面的全都省略，跑圈的人叫迪诺·加百罗涅。 第96章 成全爱情 他有一颗自由的心和一个浪漫的梦，觉得自己要么成为诗人，要么成为音乐家，实在不行还能去试试当救世主。 反正他还没满十八，卡年龄线了属于是。 但不幸的是，他出身黑手党世家，属于老意大利西西里岛正黑旗，家学渊源摆在这里，想放弃难度大到不能忽略不计。 一切的转折点出现在某个夏季的平平常常的一天。 很多年以后，已经成为一个合格黑手党首领的迪诺·加百罗涅，仍旧会记得自己踏进父亲书房的那个下午。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欣慰于他有梦想，又无奈于他的梦想不是继承家业，最后用一种长辈独特的带有妥协意味的口吻说—— 既然你这么不想继承家业，那这样吧，我给你找了个家庭教师，如果你能通过他的考验，那接下来你就能去当诗人、音乐家或者作家了。 迪诺向父亲指出，自己的第三志愿是救世主，不是作家。 而父亲礼貌地拍了拍他的头，说： 你超龄了。 没错，这年头救世主一般不招高中生，这个行业的年龄限制甚至比考公还严格。 考公要求三十五岁，但救世主不一样，他们一般只收中小学生，超过十五岁后就不要了。 当然，十五岁之后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得去异世界，你去当诗人、音乐家或者作家还有回来的一天，但你要是穿越去异世界，家里的老父亲怎么办呢？ “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在亲爹这么说之后，迪诺含泪把自己的第三志愿改成了作家。 那一天他还年轻，不知道父亲承诺的自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一天后他才知道，老爹之所以这么真情流露有两个原因，其一是Xanxus对自己的亲爹发动了正义的背刺，其出手架势不像个意大利人，更像个英国人。 对吾华丽父王的叛逆.jpg 而迪诺的老爹在为老朋友痛心疾首，为自己的傻儿子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因为按照之前的情况，他是打着让Xanxus照看一下迪诺的想法让两人相处的。 虽然迪诺不想做黑手党，但家族企业放在这里，早晚还是要他继承，只能说如果他干得不好，那好歹前头还有彭格列顶着。 但现在Xanxus反叛被关押，生死不明，加百罗涅的九代目就是想给自己儿子找个靠山都没办法。 别说什么加图索家族，人家上岸之后就真把自己当贵族，不把老朋友们放在眼里了。 在焦头烂额好几天之后，加百罗涅的九代目终于还是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不是儿子能力不行，肯定还是他心太软。 于是他一咬牙，通过彭格列请到了彩虹之子里包恩，希望这位第一杀手能够来做迪诺的家庭教师，把他培养成一个出色的黑手党首领。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加百罗涅九代目不确定自己儿子的能力，但他清楚里包恩的能力。 迪诺想要通过里包恩的考验，难度和考公差别不大，毕竟迪诺过不了政审，报名时期就该被刷下去了。 这一点迪诺很快就意识到了，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幼童形态的家庭教师里包恩用子弹向他多次问好，并造成了他四根肋骨骨折。 前面说过，迪诺已经超龄了。 当不了救世主的他自然也不可能靠喝牛奶恢复伤势，等他进入医院的时候，才听医生夏马尔说，自己的老师今天失恋了，所以下手格外凶残。 迪诺躺在床上从大惊失色过度到生无可恋，并且发出茫然地叹息。 “可他还是个婴儿，为什么他都能有女朋友？！” 这种话的后面一般还跟着固定句式，‘为什么我却没有’，但迪诺没有说出来，好在夏马尔作为资深海王明白他要说什么，所以没有戳穿他。 躺在床上的迪诺百无聊赖又带了点好奇，随口问道： “里包恩的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黑手党吗？漂亮吗？为什么和他分手？” 夏马尔全程紧闭着嘴，像个哑巴。 迪诺的眼睛里透露出清澈的疑惑和愚蠢。 夏马尔说：“如果我此刻说出任何带有点评性质的话，我相信里包恩会让我自此永远不能说话。” “啊……” 迪诺通过这一句话明白了这些问题的危险性，以及这位前女友对里包恩的重要程度。 好在夏马尔也知道说话说一半容易被天打雷劈，他看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迪诺，将自己珍藏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典藏版借给了他。 并强调道：“别弄坏了，不然里包恩会杀了你，虽然我不能说他为什么会杀了你，但他大概率会杀了你。” 迪诺不明所以的看完了书，看完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里包恩是A小姐和R先生的孩子，对吗？他父母的爱情可真让人感动。” 夏马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菜鸟因为不喜欢黑手党，甚至没有接触过彩虹之子的资料，不知道里包恩就是杀手R。 下一秒，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小腿，站在窗口的里包恩显然听完了全部，露出了尖锐又暴虐的笑。 夏马尔没有反抗，淡定地撩起裤腿，取出子弹缝合伤口，诚恳地说： “没关系，我知道我活该，我以为这小子只是没怎么上过手工课，没想到他连理论课也没上过。” 在黑手党中，手工课指的是一些二代们学习的实操内容，比如杀人放火抢劫绑架敲诈勒索，危险性比较大，考验动手能力。 理论课则好得多，只是类似于情报搜集，枪械改造，计划设计，补给安排这样的轻松活儿，危险性低，但需要一定的脑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只是连夏马尔也没有想到，作为加百罗涅的继承人，迪诺居然两种课程都一塌糊涂。 “他两种课程都不及格，在黑手党学校一直当吊尾车。”R毫不客气地说。 但迪诺此时还尚且具备一些勇气，或者说他还没有真正认知到里包恩的斯巴达程度，于是认真地说道： “吊尾车才是最厉害的，你没有看过火影忍者吗？自古吊尾车最强，而童子军没有好下扬。” “我这个年龄应该上学，谈恋爱，追求自由，而不是当黑手党。” 里包恩没有回答，这让迪诺的勇气又叠加了一些，他继续说道： “等我通过你的考验，就去英国找爱丽丝，她是我的初恋，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里包恩，既然你和女朋友分手了，那为什么不成全别人的爱情呢？” 第97章 感谢意大利 夏马尔在第一时间认识到了这一点，第二时间一个箭步冲出医务室并关上门，第三时间站在已经关上的门后面，轻声说道： “这小子是加百罗涅九代目的独子。” 做完这三步后，他自认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然后心安理得的离开了这层楼，把地点留给刚失恋的意大利男人和想恋爱的意大利青年。 接下来不出意料地就是枪声大作，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断了近半个小时后，里包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拿着一个手机离开了医务室，过了一个小时后夏马尔才鬼鬼祟祟地回来，看到卡在地板上生死不明的迪诺。 他花了一秒钟试探了一下这小子的鼻息，又花了半小时把还有气的人从地板里撬出来。 里包恩拿着手机去了酒吧，能在西西里开酒吧的都不是蠢货，起码不是迪诺那种蠢货。 调酒师一眼就认出了里包恩的身份，并且很有情商地称呼他现在的新名字。 “里包恩大人，还是老样子吗？” 他说的老样子是柏图斯或者咖啡酒，前者用来放松，后者用来提神。 作为杀手，里包恩是喝酒的。 他从不担心自己会手抖，就像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会失败，或者会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情况一样。 实际上，他一生也只出现过两次意外，第一次是带着一个女孩私奔，他们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身后永远跟着不低于两位数的追杀对象。 准确来说，是追杀他，然后迎接公主回国的对象。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公主就坐在他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脖子，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问： “你后悔带我走了吗？” 他当然不能说后悔。 意大利男人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后悔。 于是他只能回答说，我是想告诉你，你今天最多只能吃一个冰淇淋，如果你不想胃痛或者蛀牙的话。 然而公主撇撇嘴说，我有异能力，就算是你秃顶掉头发，我也不可能蛀牙。 里包恩面无表情对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对一个杀手有一点敬畏之心，我不是那些跟着你的英国狗，我可不会无条件容忍你的任性。 对方用受伤的眼神看他，慢吞吞地指责他得到之后就不珍惜，真不愧是个意大利男人。 里包恩冷笑了一声，回答她说，“如果我不是个意大利男人，我就不会像那些英国狗一样容忍你的任性了。” 这个自相矛盾的说法把怀里的公主逗笑了，她凑过来亲了亲里包恩的侧脸。 因为原本就被她环抱着脖颈，里包恩甚至没办法躲开，被她亲了个正着。 她说：“我就知道，你其实很喜欢我。” 在意大利糟糕至极的晴天里，在西西里糟糕至极的街头，他怀抱中糟糕至极的公主殿下，给了他一个糟糕至极的吻。 因为太糟糕了，里包恩终身难忘。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单身都和这个吻脱不开干系，当然他不是恋童，他也没有喜欢爱丽丝，他只是太惊讶了。 太惊讶了，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躲开。 太惊讶了，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反驳。 太惊讶了，所以直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主要原因是惊讶，次要原因也是，第三原因也是。 全都是。 所以他的确没有恋童，这是污蔑，他更没有喜欢爱丽丝，这是空谈。 至少那个时候，里包恩是这么觉得。 回想起过去糟糕至极的经历，里包恩不由咂舌，叹着气对调酒师说： “给我来一杯气泡酒吧，我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现在糟糕的情绪。” “是因为和A小姐分手了吗？”调酒师这么问道。 里包恩面无表情，用自己没有高光的眼睛看他。 对方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开始调酒。 见鬼了，为什么同样初恋是公主，罗马记者就能得到幸福快乐的一天，他就只能得到一群人的猜测和一本书？ 什么分手？瞎说什么？谁分手了？ 他都没有和爱丽丝在一起过，什么时候就分手了？ 造谣这种罪为什么不能计入复仇者监狱的量刑名单里，然后把这群该死的爱八卦的西西里人全都抓进去。 这样起码他不会去哪里都被这么问—— 你和A小姐分手了吗？ 分什么分，下辈子再说吧， 没读过《这个杀手不太冷》吗？我们的感情和名字一样是放在一起的，密不可分。 他现在又不否认自己喜欢爱丽丝了。 果然，糟糕至极的公主就该配糟糕至极的意大利男人。 罗马记者还是安安心心当记者好了，别做什么在街头捡公主的美梦，俄罗斯情报贩子也一样。 糟心的西西里黑手党小鬼也一样。 里包恩抿了一口气泡酒，打开迪诺的手机，密码不出意外是爱丽丝的生日。 糟糕至极的意大利男人冷哼了一声，在心里嗤笑这种小男孩的小心思。 用生日是最幼稚的做法，起码他在瑞士银行的密码用的是他和爱丽丝相遇的日子，还有分别的日子。 只要对方去领取遗产，总能记起一些美好回忆。 这里的美好回忆指的是爱丽丝心中的美好回忆，没有特指他也觉得那些回忆很美好的意思。 一点都没有。 里包恩点开迪诺的推特，对方不出意外只关注了一个账号，账号的名字是爱丽丝·凡多姆海威。 名字很熟悉，姓氏很陌生。 翻到对方发的第一条动态—— “这把游戏赢了就取名爱丽丝·福尔摩斯，这把游戏输了就取名爱丽丝·莫里亚蒂。” 里包恩看了一下对方十七连败的游戏记录，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个姓氏的由来。 接着他又翻对方近期的动态，绝大多数都是游戏和动漫截图，还夹杂着一些旅游照片。 如果不是通过迪诺确认的话，里包恩大概率会觉得这是某个普普通通的死宅。 直到他看见对方最新的一条动态，时间就在几天前。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他熟悉的小教堂，他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废弃，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靠小教堂里牧师发放的救济餐来维持生计。 后来牧师死掉了，教堂荒废了，他当了杀手，然后带着某个公主来到了这里。 他们坐在那张长椅上，看教堂里疯长的玫瑰从破碎的玻璃窗中往外探，就这么看了一个下午。 那张照片上有教堂，有长椅，有一个编织箱，还有一束玫瑰。 公主没有出镜，大概率她是拍照的那个人。 照片配的文字是—— “感谢意大利治好我的异性恋。” 第98章 师生关系 当然，他转头就把这个情况分享给了恢复好的迪诺。 只能说青少年的身体素质还是有保障的，断了七根肋骨后不到一周就恢复过来了。 这让里包恩真切意识到，他这个学生也许不聪明，但的确抗揍。 他抗揍的学生捧着手机蹲在墙角，像只被踹了好几脚的金毛犬，失魂落魄的架势仿佛在今天终于意识到衣柜和盥洗室里都没有异世界通道。 里包恩用手枪戳了戳他的脑袋，说：“不就是失恋吗？赶紧振作起来，别给我们意大利男人丢脸。” 迪诺的眼睛变成了荷包蛋的形状，一头金毛晃的里包恩眼睛疼，这小子哭唧唧地说： “可我喜欢了她四年多啊，从十二岁在彭格列庄园里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她怎么就突然不喜欢男孩子了啊？我现在改个国籍还来得及吗？” 里包恩回忆了一下他和爱丽丝住在彭格列庄园时候的情况，那时他为了报答彭格列九代目的收留，顺手教导了一下他的倒霉儿子。 指把人结结实实揍了好几顿。 一般揍完后爱丽丝都会帮他治疗，后来里包恩注意到那讨人厌的小子讨人厌的眼神，就阻止了这种做法。 他很有礼貌地告诉爱丽丝，抗揍也是黑手党的必备课程，尤其是青少年黑手党，受伤之后完全可以靠喝牛奶和抹芦荟胶来自行修复。 她的治疗不仅会打断自己的教学进度，还会影响Xanxus的进化过程。 得知此事的爱丽丝大感震惊，用‘人类进化居然没带上我吗？’的表情凝视了Xanxua半天，然后自己去花园里玩了。 她走之后，里包恩把那个满脸写着桀骜不驯的狼崽子狠狠揍了一顿，并且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对他说：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你父亲就不得不换一个继承人了。” “毕竟就算是有血缘关系，彭格列也没有让盲人当首领的先例。” 但Xanxus只是擦了擦脸上的血，冷笑着说： “R，你护食的样子挺像狗的。” “怎么，不加入彭格列，不给我父亲做狗的原因是现在才找到喜欢的主人吗？” “那如果我以后和她结婚，我算不算你的男主人？” 里包恩对此的回复是一拳打碎了他的下颌骨，然后抓住这小子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进喷泉半小时。 以此让他知道知道天有多高水有多凉，有的梦不要瞎做，有的人不要肖想。 感觉到Xanxus在自己手上气息逐渐微弱的时候，里包恩把人拎起来并扔进了彭格列医务室，他这么做的时候甚至感动了自己。 如果不是和九代目惊天动地的友谊，他当扬就会给这小子三枪。 一枪额头一枪心脏，还有一枪废掉他第三条腿，让他知道说胡话会付出什么代价。 但他没有这么做。 果然，他和Timoteo的友情感天动地，对方食宿全包实在理所应当，他们的友谊就值这个价格。 等里包恩解决完挚友家的臭小子后，就在彭格列庄园的花园里找到了自己的公主。 对方当时坐在秋千上晃啊晃，银白色的头发上还别了朵红玫瑰。 那时候里包恩以为是公主自己摘的，于是按照一个意大利男人该有的做法，他走过去后盛情赞扬了对方的美丽，这朵花能出现在公主的头上是花的荣幸。 公主微笑着没回答。 四年之后里包恩知道了花是眼前这个金毛犬摘的，也是他送的。 就在他揍Xanxus的那十几分钟里，这小子在花园里偶遇了爱丽丝，对她一见钟情并且送花当作定情信物，说以后一定会来娶她。 当初揍Xanxus还是揍轻了。 这是里包恩在医务室听迪诺讲过去的故事时，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想法。 然后他就带着这个想法把迪诺打进了地板了，用力之大让夏马尔抠了半个小时。 现在看着眼前垂头丧气哭唧唧的金毛，里包恩用枪推了推自己的帽檐，秉持着一个家庭教师应尽的责任，他如实说道： “改国籍肯定是没用的，但你可以改变性别，泰国那边的手术已经很完善了。” “而且不用担心，就算你是女孩，也能成为黑手党首领，我们干黑手党这行的没有性别歧视。” 说到这里他还假惺惺地劝慰道： “你还年轻，所以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觉得自己喜欢她，其实你们也就见过一面而已，以后接触的女孩子多了，就会把初恋忘干净的。” “哪个男人没有初恋呢？哪个男人最后能和初恋在一起呢？” 迪诺听了这话抬起头，像个资深的抬杠专家一样，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里包恩，说： “所以里包恩你真的和女朋友分手了吗？你最后也没有和A小姐在一起啊，太让人……” 心痛了。 最后三个字他没有说完，因为里包恩的枪声打断了迪诺的发言。 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相当可怕，浑身上下冒出来的冷气让迪诺幻视了爱丽丝喜欢看的言情小说。 不管是男主角还是男配角，生气的时候都能代替制冷剂和空调，有时候迪诺会觉得南极变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家伙从冰川里钻出来了。 如果他们被持续性封印在里面，冰川不就不会被融化了吗？ 这里没有暗指里包恩的意思。 真的没有。 “没有分手，感情稳定，对方不会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人。” “虽然你的初恋注定失败，但我的初恋善始善终，再说这种诅咒恩师的话就送你去三途川，明白吗？” 糟糕至极的意大利杀手轻易说出了双标的话，但在手枪冰冷的温度下，迪诺只能点头。 那时候他还很天真的想，他们的初恋又不是同一个人，难道里包恩能善始善终，他就不能吗？ 就算初恋变成同性恋，也总有些中药可以调理一二吧，实在不行还能向上帝祷告。 这个念头持续了很久，甚至在他半夜被里包恩一枪轰醒，要求绕着操扬跑圈的时候，迪诺仍旧满怀着这样天真快乐的想法。 而里包恩只是一边刷爱丽丝·凡多姆海威的动态，一边用迪诺的手机持续不断在评论区发中药链接和配方。 第99章 我有一个梦想 前者可以适用于凌晨四点操扬跑圈的迪诺和在一旁围观的里包恩，后者可以适用于一大早起床后得知首领去世的森鸥外和不知所踪的太宰治。 在被一群黑衣大汉推门而入，强人锁男的时候，森鸥外甚至还穿着睡衣带着睡帽，没来得及洗脸也没来得及刷牙。 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不体面的被推进了首领的办公室，站在里面的还有五个干部。 此时，五个人都用阴森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社会败类。 多新鲜啊。 他森鸥外从军队退下来之后，在被上层人物看作社会败类之后，又被下流人物黑手党干部看成了社会败类。 这种体验不常有，让他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直到干部之一的大佐说：“森，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卧底。” 森鸥外：？？？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知道首领的名字，然后让异能特务科的异能力者基拉隐蔽地杀掉他，对吗？” 森鸥外：？？？ “你为此甚至还收养了一个孩子，让孩子去档案室寻找和首领有关的信息，你可真是卑鄙啊！” 森鸥外：？？？ “说吧，说说你究竟让那个孩子传递了多少信息，我们的信息是否也被传递了出去。” “然后，说清楚基拉的异能力发动条件和限制究竟是什么？” 森鸥外：…… 听到这里，一头雾水的森鸥外总算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人生在世，一切都是一扬报应，遇见太宰治是他活该。 首领因为某些原因在昨晚去世，原本他还可以推脱一下，毕竟老首领年龄也不小了，死在昨晚也可以说是自然死亡，在黑手党活到了死也挺不容易的。 但太宰治那个小混蛋昨天撬了档案室的门拿到了首领的档案，而且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他没有把门锁复原。 也没有把资料复原。 甚至大概率还被人看见了。 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结果就是，现在已经知道基拉杀伤力和危害性的五个干部，根本不相信首领是自然死亡。 或者说，哪怕不是基拉做的，也得是他做的。 这样才能合理找出一个人来背锅，来报复，来通过这种方式选择下一任首领。 意识到这一情况的森鸥外简直要气笑了。 他又不是干会计的，还真把他当先天背锅圣体了吗？ 军队战败的锅要他背，老首领死亡的锅也要他背，他叫森鸥外，原名森林太郎，不叫远坂时辰，更不叫志村团藏。 不能什么错都赖他头上！ 但逝已至此，再去想是谁的错已经没什么用了，当务之急是怎么从港口黑手党的报复中活下来。 事实证明，太宰治对森鸥外的期待是正确的。 在片刻的沉默后，黑发黑瞳，面无表情如同鬼娃娃一样的森茉莉陡然出现在他身侧，用巨大的针筒瞬间击倒了两个压制森鸥外的黑衣大汉。 森鸥外在五个干部阴沉警惕的目光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领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 “太宰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所以做事情才会这么不谨慎，提前暴露身份可真是麻烦，我还打算继续卧底下去，等各位死掉后做首领呢。” “不过既然身份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异能特务科副参事官森鸥外，也是异能力者基拉的联络人。” “基拉的异能力是知道名字和相貌就能够杀死对方，几位的相貌我在之前已经发过去了，而名字……” 说到这里的时候，森鸥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扭曲如恶鬼的笑容，用和善的语气说道： “几位的名字已经被太宰拿到手了，他现在正在等我的命令，随时可以通过短信传给基拉。” “到时候，虽然我会死，但大家也全都活不成。” 五个干部的面色瞬间变了，虽然他们也猜到了基拉的能力可能很危险，但从没想过限制会这么低。 这样的能力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确实必死无疑。 但这时，一个干部阴沉地说：“如果这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和那个小鬼一起跑，而是留下来等死？”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忍不住骂爹。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太宰治那小混蛋真是来克他的，昨天才说了老首领这个时候不能死，结果他昨晚就把人搞死了，什么仇什么恨啊！ 森鸥外回忆过去，他对不起的人名单加起来能凑几个加强团，但这个名单里绝对没有太宰治的名字…… 可那小鬼偏偏害他就算了，跑路都不喊他一声。 人心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呢？ 心里骂的再难听，脸上也不能有一点表现出来，森鸥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在下的官职是副理事官，如果想要升职成为理事官，多少要拿出一点成绩来。” “只是杀掉港口黑手党的诸位，恕我直言，诸位的身价其实没有那么高。” 听到这话，干部山崎忍不了想要动手，却被大佐拦了下来。 这位港口黑手党公认的老好人此刻也面色阴沉如水，只是尚且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吧，森医生。” “你让那个孩子拿走了所有人的资料，但却只杀了首领，没有杀我们，大概就是想用这一点和我们做交易。” “你想要什么？” 森鸥外露出一个温和的，含蓄的笑容，“其实吧，我有一个梦想。” “我希望整个横滨只有一个黑手党，并且这个黑手党能在我结束卧底生涯，功成名就回异能特务科的时候，继续和我打配合。” “维持横滨的稳定，也帮助我节节高升，日后大家把港口黑手党做大做强，而我在异能特务科提供官方背书，甚至还能颁发牌照。” “这不是双赢吗？” 第100章 家庭教师L 昨晚的聊天内容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你说什么俄罗斯初恋，俄罗斯士兵，俄罗斯陌生人…… 咦，有这么一个人么？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吧，想不起来的人就不要多想，说不定对方已经逝世了。 总之就是这样。 阿门！ 早上九点，几个女孩子一起从床上爬起来，汉娜推着黄铜小餐车走进来，询问爱丽丝今天的早餐要不要在床上吃。 “还是算了吧，我们今天不是还要去接船吗？话说这个时间应该没迟到吧？” 爱丽丝从床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去盥洗室洗漱，汉娜连忙跟过去给她梳头发。 不然按照爱丽丝自己那简单粗暴的打理方式，她至今没出现严重脱发，纯粹是因为童话公主的buff够强。 毕竟童话里不能出现脱发的公主，要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长发公主的王子必然在爬塔过程中就摔死不止一次了。 与谢野晶子也在给红叶梳头，她自己因为想做医生只留着及肩的头发，所以对给其他漂亮女孩子梳头发很感兴趣，有一种摆弄洋娃娃的感觉。 听到爱丽丝说的话，她忍不住问道：“接船？爱丽丝小姐，家里要来客人了吗？” “没错，柯南爵士给我写的信里说，他给我找了一位家庭教师。” 爱丽丝回忆着信上的内容，补充道：“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世界三大名侦探，第一第二第三都是他的那种厉害。” 这个评价让其他几人都吃了一惊，尾崎红叶想了想，“比乱步先生和昨天来的绫辻先生还厉害吗？” “和绫辻的话不能比较的，因为绫辻是异能力者，我们通常不把异能力者放进比较范围内。” 不然柯南·道尔爵士那直接看穿真相、知道答案的能力也太超模了。 “如果是和乱步比较的话，两个人聪明程度大概不分上下，但是对方解决的案件可就多太多了。” “毕竟乱步是这几年才开始决定做咨询侦探的，主要破案地点也是岛国，但L就不同了，他从很早就开始做侦探，并且被世界各国到处借调。” “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让全世界犯罪率下降的青年才俊呢。” 爱丽丝这么总结道。 这个世界上，异能力者毕竟还是少数，占比更多的是普通人。 更别说异能力者进入其他国家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查，必要情况下甚至可能会全程陪同监视，自然也没有哪个国家会放心让他国的异能力者来破解重大案件。 但普通人就不同了。 某种意义上，L普通人的身份和他惊人的智慧，都是成为世界第一侦探不可或缺的要素。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教爱丽丝小姐什么呢？破案吗？” “真教这个的话，乱步先生会非常生气吧。” 回想起昨天和绫辻行人针锋相对还输了的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但也只是意思意思掬一下而已，男人自己不争气，就怪不了有新的男人出现，替他争气。 “这倒不是，大概率是甜点品鉴或者是巴西格斗技卡波耶拉？毕竟爵士一直对阿加莎女爵曾教导我剑术，他却没来得及教我什么耿耿于怀。” 爱丽丝说完笑了一下，“开玩笑的，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做我的家庭教师，而是调查出基拉的真实身份。” “乱步不便于接这个案件，因为他的名字和长相都不是秘密。” “绫辻会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查，但本质上他不会信任政府，政府也无法信任有相似能力的他。” “从这种角度来说，只有L既没有暴露姓名和长相，也能够强制要求政府配合他，毕竟他是作为大使馆外交人员来问责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 江户川乱步不接这个案子，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岛国政府，或者说异能特务科不愿意让他接。 因为收养和收留他的，是爱丽丝。 是一个英国人。 现在政府内部推测基拉很大概率是超越者，他们一方面恐惧基拉的能力，一方面又对超越者这个存在本身垂涎不已。 因此宁可晚一些确定基拉的身份和位置，也想小心翼翼确保他不被外国势力发现或带走。 内阁的老爷们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来向基拉传递善意，寄希望于对方能够接受招安，然后岛国就可以名正言顺在国际社会上站起来了。 因为他们有一个超越者。 可惜，就爱丽丝从报纸和电视新闻上确定的情况来看，基拉对政府毫无好感，心里的想法大概率是—— 和你们这群虫豸一起，怎么建设好新世界？ 想到这里，爱丽丝继续说道： “L来这里，既是因为他自己想找出那个异能力者，制止这种大规模的杀人犯罪行为，也是因为国内的大人物们感到不安，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遇害对象。” “所以他们希望L查清真凶，同时也表明自己不满的态度。” “关于岛国出现了危险异能力者，带来了大范围的死亡事件，但政府却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尽到该尽的义务，所以只能让我们英国的名侦探来调查情况。” “至于让他来做我的家庭教师，一方面是柯南爵士担心我的近况，想找个和他关系不错，又不会向其他人透露我的所在地点的人，来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过的很好。”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L受特殊的异能力影响，被基拉杀掉。” “他可是我们大英的珍宝，要是死在这里，柯南爵士和我都会很生气的。” “但在我身边就不同了，有我的异能力在，他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别的不说，爱丽丝对【与神同行】自带的半径一米绝对防御还是很有自信的，如果真有什么能力能突破领域干掉L…… 那爱丽丝自己都得竭尽全力找到基拉，让对方试试把自己也干掉了。 第101章 遵命，首领 不仅如此，他还脱下了白大褂，穿上了黑大衣，带上了红围巾，一副黑手党首领的斯文败类模样。 对方此时正站在首领办公室，面无表情通过落地窗远眺大海. 从他的位置恰好能看见横滨港口，那里有一艘邮轮缓缓驶入，熙攘的黑色人群涌入了横滨。 太宰治对他周身散发的冷气不以为意，甚至还笑嘻嘻地说道： “真没想到森先生居然能活下来啊，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几个干部的手上呢。” “而且，看您这个样子，似乎在今天早上升职了吗？” 森鸥外看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和如同蚂蚁一般渺小的人类，配合着太宰治的话点了点头。 他说话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深邃如古井，但语气却很温和，像是一个在抱怨孩子青春期叛逆的老父亲。 “是啊，活下来了，还升职当了首领，真是托你的福呢，太宰。” “我没猜错的话，你有基拉的联系方式，对吗？把那个给我吧。” 他回过头来，太宰治发现他的神色很平静，但语气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可太宰治并不在意，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扩大了，“就在森先生你自己的手机里啊……” “我用你的手机加了一个很有趣的聊天室，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人，基拉也是其中之一，他给自己取的网名是【新世界的神】呢。” “就算森先生不说，我也会告诉你的，毕竟我可是森先生的学生，当然希望能够帮上你的忙啊。” 太宰治微笑着说，他脸上的笑容冰凉阴郁，看向森鸥外的眼神是同样的空洞漠然。 他们就是这样的师生关系，老师一边利用又一边忌惮着学生，学生一边给老师找麻烦一边从老师身上找乐子。 谁输了都是活该，谁死了都是活该，谁活着都是活该。 既然森鸥外从他找的麻烦中活了下来，太宰治当然不介意给对方一些甜头，就当是未来的乐子做铺垫了。 “话说回来，森先生是怎么活下来的？扯基拉的大旗吗？那你现在还要杀掉他吗？” 森鸥外拿出自己的手机，听到这个问题缓缓笑了，“当然是要他死的，只是现在不急。” 森鸥外能够从早上的情况活下来，一方面是大佐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他的过去，了解到他确实有参军经历，所以对他出身官方深信不疑。 只能说幸好常暗岛战役的情报都是绝密，否则让这些人查出他是常暗岛事件背锅的人，那谁都不会觉得他还能继续混官方。 但好在没人查到。 所以五个干部相信了大佐的话，也相信了森鸥外的话。 相信他在港口黑手党的经历只是过渡，以后他必定要回到异能特务科，夺回皇位……夺回理事官的位置。 那么，他在黑手党的卧底经历是资历，也是案底。 既然如此，不如先让他坐在首领的位置上好了。 由森鸥外成为首领，既能避免港口黑手党陷入内乱，他本人没有实权，又不用像畏惧老首领一样畏惧他。 何况他还要回异能特务科，何况他还能联系基拉…… 在这种情况下，五个干部选择了妥协。 但森鸥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不可能回到官方，他只能继续呆在黑手党的污泥里。 所以要利用基拉，也要杀死基拉。 “先把横滨的水搅浑一些，让更多的人死掉。” 森鸥外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阴森可怖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要有一笔足够多的钱，让整个横滨的黑手党都躁动起来，五十亿……不，不够，五百亿，还是五千亿好了……” “先用足够多的钱，让黑手党乱起来，让基拉多杀一些人，然后再让官方也乱起来。” “英国必定会派人调查基拉，政府必定会拖延下去，干脆借此把异能实验和过去的镭钵街军方实验室都捅出来，让法国也参与进来。” “等整个横滨彻底混乱之后，自然会有人过来解决一切的，比如——” “涩泽龙彦。” 太宰治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森鸥外一边在手机里打字，一边开始布局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他的计划，港口黑手党的五个干部会死，高濑会会被重创，GSS也一样，整个横滨黑手党都会被基拉杀一遍。 然后，杀疯了的基拉又会被政府派出的涩泽龙彦解决。 “如果涩泽龙彦搞不定呢？”太宰治忽然问道。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森鸥外笑着说，“如果涩泽龙彦能解决，那证明基拉不是超越者，就算死了，异能特务科也不会心痛。” “如果涩泽龙彦解决不了，那证明他的确是超越者，接下来异能特务科自然会不惜代价将他收入囊中。” “有这样强大的超越者存在，异能特务科完全可以彻底统治横滨，我也可以去找福泽阁下作伴了……” 他笑吟吟地这么说道，脸上挂着的笑容虚假的让太宰治反胃，他挤出一个同样虚伪的笑容， “森先生明显还有后手吧？毕竟您的名字也不是秘密呀。” “啊……我的后手不就是你吗？太宰。” 森鸥外温和地说：“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对福尔摩斯文学社很感兴趣吗？现在就去了解一下吧。” “我很好奇，那里究竟有什么，能让现代首领和其余干部这么忌惮呢。” 他隐去了剩余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太宰治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让他们对上基拉，那不就能为森鸥外争取足够的时间了吗？ 太宰治也露出微笑，他从森鸥外这里看到了足够精彩的表演，相信对方接下来还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乐趣。 那么在此之前，他当然也不介意为森鸥外做事。 更何况，他的确也对福尔摩斯文学社很感兴趣。 “遵命，首领。” 太宰治这么说道。 第102章 纯恨人士互助会 比起世界级的名侦探，他看起来更像个不爱出门，厌恶社交的宅男。 但当他聚精会神地观察某个人的时候，他敏锐漆黑的眼瞳，专注锐利的视线，以及绝对贴近的距离，都会给被观察者带来一种莫大的心理压力。 对此，爱丽丝的回答是： “如果你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得好好回忆一下，我是不是什么时候甩过你了。” L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钻进了车子里，慢吞吞地说： “柯南爵士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以及顺便让我过来确认一下，您现在没有继续为已经被甩的意大利人或者俄罗斯人难过吧？” L以一种蜷起的姿态坐在车后座上，黑色的眼眸里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错愕和惊奇，一瞬不瞬地盯着爱丽丝，似乎在等她给出回答。 “如果我说我难过，你会怎么回复柯南爵士？” 爱丽丝坐在他旁边，为柯南·道尔爵士的体贴感到惊叹。 倒不是惊叹于L的问题，而是惊叹于—— 她本人都不在英国，爵士居然还特意把英国的剧情人物邮寄过来，这是怎样的深情厚谊啊！ 爱丽丝通常不会遇见一个人就往他身上扔鉴定术，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居多，就像俄罗斯初恋，俄罗斯士兵，以及俄罗斯陌生人…… 那种一看就没什么名气，出扬的时间地点也不怎么特殊，而且也没有被间贯一捡到过，给人感觉就是军队或者人群里的路人甲一样的角色。 她一般都是懒得往对方身上扔鉴定术的。 但像L这种名气大，智商高的特殊人才，那肯定还是要扔一个意思一下。 然后就扔出了一个主要剧情人物。 而且他还是柯南·道尔爵士特意送来的家庭教师，属于哪个片扬都不用猜。 更别说他是世界第一名侦探，而乱步现在也在做侦探，这不也对上了吗？ 都是侦探，一个家庭教师，一个学生，剧情大概率是L来岛国调查某个穷凶极恶的犯人，过程中拯救教导了世界观濒临破碎的江户川乱步。 接着L被犯人杀死，乱步发奋图强，接过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称号，将那个杀死L的犯人逮捕归案，成长后一直怀念着L，觉得他是最棒的家庭教师。 一切都合情合理，严丝合缝，顺理成章！ 爱丽丝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棒了，完全将【家庭教师】的剧情推理出来了。 坐在她身边的L看着她，转过头去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几秒后又转回来看爱丽丝，然后又转过头去，又转回来…… 这个动作看的爱丽丝心生好奇，“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你不好意指出来吗？” “我觉得你可能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L继续说道：“柯南爵士说对你要礼貌，以及如果你难过的话，可以告诉我意大利人和俄罗斯人的名字。” “尤其是意大利人的。” “我想试验一下，基拉的能力能不能杀掉彩虹之子。” L用指腹摁住自己的下嘴唇，点点头说：“一举两得，也许能干掉意大利人，也许能解决基拉，说不定两个人能同归于尽。” “挺不错的。” 爱丽丝被这话逗笑了，她把胳膊搭在车窗上，然后问：“国内给你的任务是杀掉基拉吗？” “我是个侦探，不是意大利人。”L用这句话作为回答。 “你再说意大利人的话，我就要开始讨厌你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还挺喜欢你的。”爱丽丝这么说道。 “好吧……”L说，“我是个侦探，不是个杀手，也不是俄罗斯情报贩子。” “我不杀人。”他用这句话做总结。 “所以，你的任务是？” “确定基拉的危险程度，如果太高的话，就告诉能解决掉他的人。” “阿加莎女爵的意思是，只要确定一个大致范围就可以了，接下来她会自由发挥的。” “柯南爵士的意思是，确定一下您最近的生活状况和心理状态，如果好的话就当作普通任务，如果不好的话……” 在爱丽丝的注视下，L慢吞吞地说道： “就把横滨也一起纳入基拉的活动范围，虽然我判断他大概率就在这里，毕竟今早横滨黑手党首领死掉了。” “如果不是生活在横滨，没必要特意杀掉这里的黑手党吧，一般了解情况的人都会从西西里杀起。”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死了？基拉杀的？”爱丽丝扬了扬眉，有点惊讶。 她这个生活在横滨的人居然比第一天来横滨的侦探知道的晚，L的情报探查能力有点过强了吧？ 似乎注意到了爱丽丝的惊讶，L解释道：“有一个俄罗斯情报贩子，在做基拉暗杀名单贩卖工作。” “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奇妙联系，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同一个聊天室的成员。” “我原本也想加入，但可惜已经加不进去了，而且俄罗斯人的计算机水平很高，隐瞒了基拉的IP地址，所有探查的人都会追踪到乱七八糟的小国。” “不过有趣的是，另外还有一个意大利人，在做俄罗斯情报贩子和基拉两人的情报贩卖工作。” “我从他手里查到了一些线索，比如昨天有人在聊天室里发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名字。” 爱丽丝对这个复杂的情况叹为观止。 也就是说，基拉在网上寻找想杀死对象的真名。 俄罗斯人贩卖基拉的暗杀名单，并且保护基拉的信息不被泄露。 而意大利人则同时卖他们两个的信息，包括暗杀名单和聊天记录。 这个聊天室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想到这里，爱丽丝忍不住说道：“那个聊天室叫什么名字，我想试试能不能加进去。” L诚实地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名字的话，我记得应该是——” “纯恨人士互助会？听起来就像是犯罪分子聚集地……” “听起来就像是一群被甩的倒霉蛋抱团取暖。” L和爱丽丝同时说道。 第103章 R的遗产五千亿 其一是，横滨的地下势力中迅速流传开了一个消息。 一大笔钱即将流入横滨，一开始传是五十亿，接下来又传是五百亿，最后不知道怎么传成了五千亿…… 至于来源嘛。 第一杀手R销声匿迹已经很久了，大概率是死了。 据说他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要留给那位A小姐，这笔遗产里也许还包含着英国给出的悬赏…… 这样拼拼凑凑一下，说不定还不止五千亿。 如果换做是意大利的黑手党，那不少人是知道R成为彩虹之子，从此要以幼童的形象继续生活的。 但关键在于，横滨比较偏僻，这里的黑手党不知道这么个情况。 变成彩虹之子又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更别说R为了和过去告别，又是送遗产又是改名字的…… 除了和彭格列关系密切的人知道R就是彩虹之子里包恩，外人还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一开始就连迪诺都没猜出来。 于是，横滨的黑手党们相信了。 毕竟R真的销声匿迹很久了，甚至连带英都不继续加悬赏金额了。 唯一持续性给打赏的是一个俄罗斯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恨。 毕竟R有记录的财产真的转移了。 毕竟A小姐真的在横滨，本人还写了书。 这样一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寻，而带英长年累月增加的金额也认证了五千亿的真实性。 于是，横滨有不少地下组织都相信了，真的有这样一笔钱。 甚至认为这笔钱很有可能就会在近期流入福尔摩斯文学社。 毕竟写书的A小姐就是文学社的社长。 就这样，在里包恩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他已经在横滨死了一次。 …… 港口黑手党 当五个干部急匆匆来询问森鸥外，这笔钱是否真实存在的时候，森鸥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英国政府最近已经派人来了，并且在和横滨政府做交接，我这边确实收到了相关情报。” “他们交接的内容，大概率就是这五千亿。” 森鸥外坐在首领的办公桌后，将十指交叉起来，露出了温和的，诚恳的笑容： “如果我现在还是异能特务科的副理事官，那我当然要尊重英国人的看法，毕竟我国政府惹不起外国人嘛。” “不过我现在只是个黑手党首领罢了，我们这些黑手党自然不需要有太多大局观，我们该做的，难道不是把所有想得到的都抢到手吗？” 对于这个回答，后提拔上来的两位干部显然非常满意。 但大佐却皱起了眉，他深深看了一眼森鸥外，平静地说道： “老夫是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 另外两位干部没有见识过当天的情况，但同样知道老首领的讳莫如深，于是也在犹豫。 森鸥外笑了，“我当然不会让大家去做送死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横滨不少的地下组织肯定都会为此大打出手。” “不如我们也掺和一下，干掉那些想要抢走A小姐的钱的坏蛋们，然后作为保护公主的骑士，小小的拿一笔感谢费，也很合理吧。” 这样的话让大佐也动摇了。 他清楚接下来横滨的内战注定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港口黑手党不主动参与，也一定会被扯进战火里。 没人能对五千亿视而不见。 同样，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孩的可怕。 大佐看着森鸥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同时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刚抵达横滨不久的，好心的俄罗斯情报贩子费奥多尔·D。 他在前不久刚刚同意了未婚妻加入自己建立的聊天室…… 其实是【新世界的神】建立的聊天室，不过作为能黑入白兰电脑的情报贩子，费奥多尔很自然把群主的身份借用了过来。 这也是为了保护基拉嘛。 不然按照对方广撒网多捞鱼的态度，早晚会被有特殊能力的异能力者追上门的，他作为好心人自然不能看对方惨遭如此对待了（笑）。 总之，费奥多尔前不久通过了未婚妻的加入申请，对方的网名甚至都没变，就叫【爱丽丝】，也是很清晰明了了。 然而，在他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收到了这么个晴天霹雳般的好消息。 R死了，还留了五千亿的遗产。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费奥多尔都愣了一下，一时怀疑今天是圣诞节，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让人惊喜的好消息？ 他连忙打开自己的交易记录，确认了一下带英的续费通道还开着。 英国大使馆还按季度购买着R的具体位置，虽然现在不方便干掉对方。 但显而易见，如果他哪天离开了意大利，带英还是不介意给他找找麻烦。 笑死，没有哪个国家比我们带英更记仇，更擅长给人找麻烦。 记仇的带英都没有关闭续费通道，费佳也确定自己在意大利尚存的几个眼线没通报过这种普天同庆的好消息，那么一切就显而易见了。 横滨有人搞造假工作。 情报造假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费奥多尔自己也经常搞这种操作，在坑死盟友和敌人方面都很好使。 但造假归造假，可以造谣R死了，甚至他都不介意有人干脆把谣言落实一下。 如果真有人能落实，那他必定给对方送锦旗，甚至还愿意手写感谢信。 可造谣R的死讯为什么一定要扯上A小姐呢？ 费奥多尔坐在自己刚建好的基地里百思不得其解。 A小姐是个多么纯真善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啊，她除了视力不好，记忆力也不好之外根本没有缺点，怎么会有人把火力往她身上引呢？ 人心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呢？ 自认好心肠的俄罗斯情报贩子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横滨有人想把水搅浑，所以把他无辜的未婚妻扯进来，那他就只能把水搅得更浑一点了。 于是，好心的俄罗斯人将R的死讯发给了彭格列。 第104章 事态扩大 鉴于他本人对太宰治的信任程度并不高，在让太宰治去调查福尔摩斯文学社的同时，他自己也迅速放出了五千亿这个假情报。 所以从这种角度来说，太宰治并非是去调查情报的，而是去做靶子，承受福尔摩斯文学社的第一波报复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森鸥外被这么狠狠算计了一把，玩了一番刺激与心跳之后一点都不介意吧？ 他当然是立刻报复回去，把太宰治扔出去试探并且承担火力了。 至于五千亿遗产，不仅能搅浑横滨地下世界的水，还能探一探福尔摩斯文学社的底，顺利的话还能同时清理掉港口黑手党的逆臣贼子，以及对里世界危险极大的基拉…… 堪称一举多得。 果然，战争从来不是什么坏事情，一扬能够被控制的战争，能快速清洗掉那些无用的人，危险的人，和大家都不想继续看见的人…… 可惜，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战争都是不可控的。 森鸥外坐在首领办公室，他的桌子上只摆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手机，里面正显示着【纯恨组织互助会】聊天室的聊天页面。 另一样是书，日语版的《这个杀手不太冷》。 森鸥外花了一些时间把书通读了五遍，确定了几个情况—— 其一，里面的R先生即是第一杀手R，他也许死了，但大概率没有，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速战速决。 只要在R反应过来之前，将横滨的地下组织统一，并且尽可能保证A小姐不受太大伤害，那消失已久的R也不能对他这个无辜之人做什么。 甚至，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完全可以让赶来的R也帮一帮忙。 如果涩泽龙彦失控的话，那就让最后赶来的R解决掉涩泽龙彦，整个计划天衣无缝。 其二，女主角A小姐要么身份特殊，要么能力特殊，因此才会上战扬，因此才会被R劫持走，因此他们在离开战扬之后，才会有大量的人一直追杀。 从这种角度来看，A小姐的个人实力值得肯定，更不说她身边的人的能力了。 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 光森鸥外了解到的，就有先代首领时期的叛逃成员尾崎红叶和间贯一，已经小有名气的咨询侦探江户川乱步，过去的羊之王中原中也，还有他可爱的小晶子…… 森鸥外看着这一众人才，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他都不敢相信，如果他的手下能有这样一众人才，他会是个多么快乐的首领。 可偏偏他没有。 可偏偏有这么多人才的会社，还在横滨扎根。 这种感觉就像在他心口上扎了一根刺，让他浑身不舒坦。 如果不动手试探一二，了解清楚对方在横滨的目的，对横滨的看法，那森鸥外觉得自己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恰好，这次行动完全可以让福尔摩斯文学社承受整个横滨地下势力的攻击，而他则能倚靠涩泽龙彦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森鸥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看着旁边正在画画的森茉莉，忍不住轻笑着说： “茉莉酱，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名字呢。” 森茉莉趴在地上画画，听到他说话时才抬起头，斜睨了打扰自己的大人一眼，用不满的语气说道： “林太郎，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哦！” 森鸥外对这句话不以为意，“贪婪的人才会得到更多哦。” …… “贪婪的人一般都会死的很快。” 绫辻行人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新定制的人偶梳头发，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这么说道。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有这么多人不懂呢？”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人类的愚蠢时，总会再冒出一些人告诉他，你把大家想得太好啦。 “乱步大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新上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干的，就是那个叫森鸥外，以前欺负过晶子的家伙！” “他想通过这种情况让大家都来针对我们，尤其是针对爱丽丝，他想利用爱丽丝和基拉来清理掉横滨的地下党，这家伙太过分了，要让中也干掉他！” 江户川乱步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抱着一个枕头吱哇乱叫。 尽管森鸥外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奈何坐在这里的是绫辻行人，江户川乱步和L。 这三人几乎是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绝对有一个幕后黑手，想借用这个假情报达成自己的目的。 “现在的主要问题在于，眼下的情况，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打算，还是有基拉的配合，亦或是有更多人在背后支持。” L用两根手指捏住餐叉，把餐盘里的蛋糕切下一个小角，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异能特务科很不配合我，他们并不希望我找到基拉。” “正好在我来到横滨的时候，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死掉了，正好在我调查基拉的时候，新任的首领用五千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以，政府对这件事情真的不知情吗？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真的不是政府的人吗？基拉真的不是已经被政府招安了吗？” L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原本就疑心重，来岛国横滨之前更是得到了柯南·道尔的多次嘱托，希望他了解一下爱丽丝公爵的生活状况到底怎么样。 现在看这个情况，他真的很难回答对方，说爱丽丝小姐生活幸福美满，心态乐观开朗啊…… 这时候，与谢野晶子面色阴沉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政府绝对知道这件事情，森鸥外在政府里有一个做高官的老师，因为他的老师，他才能从常暗岛战役中脱罪，因为他的老师，他才会来横滨。” “有很大可能，森鸥外就是得到了政府的指示才这么做的，他们就是想针对爱丽丝小姐！” 第105章 来横滨的路上 这个混蛋提出的计划毁了不知道多少士兵的人生。 这个混蛋做出的行为毁了她天真善良的过去。 现在这个混蛋还想要来伤害爱丽丝小姐，摧毁她幸福的现在和未来…… 与谢野晶子对森鸥外的痛恨几乎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门去，拿着砍刀和电锯把对方大卸八块。 就连尾崎红叶也生出一种难言的遗憾，“当初他找过来的那一次，就应该直接把人解决掉……” “还是太心软了。” “现在把他杀掉不是也可以吗？”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 他对这些复杂的阴谋诡计缺乏认知，但直线思维让他面对复杂问题时，反而能想到更简单的解决方法。 “先干掉港口黑手党，接着干掉所有黑帮，再干掉基拉，最后干掉异能特务科……” “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在扬的所有人陷入了思索…… 这话说的，似乎没什么问题呢？ 中原中也继续问道：“森鸥外很难杀吗？” “不难，他的战斗能力不算强！”与谢野晶子热情响应。 “港口黑手党很难处理完吗？” 尾崎红叶思考了片刻，犹豫着说：“港口黑手党异能力者还是不少的，我能够对付森鸥外，但其他异能力者也许需要中也你和……” 芥川一起。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一直乖巧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听众人讨论的兰堂说。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还能带上横滨其他的所有黑手党一起。”他彬彬有礼地说道。 坐着的几人纷纷看向他，连带着中原中也，他转头看过去，一脸‘我以为我够狂了，没想到老哥你比我还狂’的表情，说： “兰堂老哥，别逞强啊……” 鉴于爱丽丝现在并不在公馆，而且出现这种情况，接下来肯定也会有法国的异能力者来调查，兰堂很镇定地说： “我失忆前是法国的超越者，解决掉他们应该用不了半小时。” “实际上，我还能通灵死者，可以直接去干掉现在的异能特务科科长，然后控制他成为傀儡。” 他过去是法国精心培训的间谍和杀手，属于全方位多角度复合型人才，既能上战扬造成大范围伤害，又能读取政要人物窃取情报，还能控制死去的异能者做傀儡…… 再加上自带的亚空间还能储存大量物资，并且能够隐蔽行踪，快速赶路…… 不怪各国以前一边防备他，一边拿他做例子教育自家超越者，阿蒂尔·兰波过去就是典型的出名早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扬其他人意思意思惊讶了一下，就平静地接受了。 没办法，尾崎红叶是早知道这家伙身份特殊的，与谢野晶子是不知道，但确定这家伙肯定喜欢爱丽丝小姐。 喜欢爱丽丝的能是什么坏人呢？ 同理，不喜欢爱丽丝的能是什么好人呢？ 中原中也只觉得欣慰，他一直觉得兰堂老哥忘记过去挺惨的，现在知道他恢复记忆只为他高兴，还不忘提醒一句： “别忘了告诉爱丽丝姐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隐瞒都是不好的。” 兰堂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对此没什么看法，倒是L忍不住用餐叉把蛋糕切的更碎了…… 柯南·道尔爵士嘱托的任务一——确定一下爱丽丝公爵的生活状态如何？ 回应——被横滨针对了，不太好。 柯南·道尔爵士嘱托的任务二——确定一下失忆的法国人现在的状态如何？ 回答二——恢复记忆了，似乎（划掉）肯定心怀不轨。 阿加莎女爵嘱托的任务一——确定一下基拉的所在位置。 回答一——横滨。 阿加莎女爵嘱托的任务二——确定一下基拉的无差别杀人是否为岛国政府的刻意安排和恶意试探。 回答二——大概率是，毕竟他们都开始针对爱丽丝公爵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完全能直接把报告发回国内，但接下来这里大概就要迎来愤怒的阿加莎女爵的【无人生还】了…… 算了，还是先问一下爱丽丝公爵的意见吧，按照她的决定来写报告，这样也好和国内交代。 不过…… L的眼神从乖巧静坐的兰堂身上一扫而过。 这家伙的情况必须上报，意大利人和俄罗斯人勉强还行，法国人是真的不行。 …… 在家里的众人讨论情况的时候，还有四个人也在来横滨的路上。 其一当然是里包恩。 说来不巧，他在前几天才从彭格列九代目那里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横滨死了一次。 不仅死了，死后还留下了五千亿遗产，这笔遗产还行进在通往遗孀口袋的路上，并且还有人想要拦截。 说真的，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里包恩甚至气笑了。 作为久经考验的第一杀手，被带英追杀的时候他没生过气，那是他活该；被伽卡菲斯选中成为彩虹之子的时候，他也没生气，那是他技不如人。 但看到这个情报的时候，里包恩真的被气笑了。 就连西西里不混黑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不管多大仇多大恨，别动任何一个黑手党的老婆和老妈，动一下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是那种既然你先动了我的家人，那接下来你的全家也都别想活的不死不休。 是那种就算你没有活着的家人，也得把你的师门，你的祖坟都一并解决的不死不休。 这年头就算不混黑，看个动漫也该知道吧，主角黑化的最合法理由，就是老婆，老妈或者女朋友的死！ 恰好，里包恩父母双亡，现在只剩下一个还没成为老婆的女朋友…… 这情况不是逼着他黑化吗？ 他当初把遗产全都给爱丽丝，甚至不愿意和她见面，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告别，就是不希望对方掺和进彩虹之子的破事儿里来。 毕竟他的公主年幼上战扬留下心理阴影，为结束战争让世界和平不能回国，想想已经够惨了，没必要让对方在知道自己的情况后，继续去做痛苦的英雄…… 但现在，这个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假情报，简直是在里包恩的黑化线上来回蹦迪，那是生怕他心地太善良，给人留全尸啊！ 第106章 战争前奏 原本，原本他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横滨的，因为他其实也在躲追杀。 自从杀手R成为彩虹之子里包恩，他在英国的悬赏就注定只能是个悬赏，而不能真正的实施了。 毕竟里世界但凡有一点底蕴的都知道七的三次方的重要性，否则彭格列这个黑手党头头是如何在西西里屹立不倒这么久的？ 不管是加图索还是加百罗涅，不管是第二次大战还是异能战争，彭格列的特殊地位始终没有改变过。 因为他们有彭格列指环。 只要指环还戴在彭格列后人的手上，这个家族就始终辉煌。 因为大家不想世界毁灭。 白兰除外。 同理，彩虹之子也不能随便杀死，起码在下一任选出来之前，这一任的献祭对象不能死。 就像带英哄阿加莎女爵的那样—— 他虽然活着，但被诅咒变成那个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他还求死不得。 让他这样凄惨的活着不是比让他死了更好？ 这样的理由成功劝住了阿加莎女爵，但带英丢掉的面子总是要找回来的。 一些小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类似于法国，俄国，意大利这样的国家，要么是同盟国，要么是百年“敌军”，要么是当事国…… 这样的国家大多都知道带英为什么发了这么多年的癫…… 换谁谁都发癫。 当然，绝大多数的知情人士都很好地保守了秘密。 高层知道爱丽丝的消失对英国来说是什么样的损失，也知道这个情报泄露的话，可能会给爱丽丝带来危险。 在战争彻底结束后，一个治愈系的超越者反而比过去更重要了。 毕竟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厨子和医生，人活在世总是要吃饭和看病的。 并且参与过战争，见过爱丽丝的人大多也被她救过，因为是身体心灵的双方面治愈，所以甚至不存在怨恨她的可能，内心只有满满的感激。 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战扬的士兵们哪怕看到了《这个杀手不太冷》，也绝对不会吐露A小姐的真实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森鸥外没有得到关键情报，知道重要，但不知道那么重要，也不知道为什么重要…… 毕竟在他眼里，与谢野晶子难道不重要吗？ 她的异能力一样珍贵，但森鸥外说把人逼疯就逼疯了，岛国政府说放弃就放弃了…… 也是很离谱。 话说回来，在通过柯南·道尔确定爱丽丝的安全，并且知道孩子只是想在外面放松心情后，解决不了R的阿加莎干脆换人发泄，专心致志追杀保罗·魏尔伦。 解决不了那个，解决这个，总要解决一个！ 这就是阿加莎女爵的想法。 阿加莎本身就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失去爱丽丝和不能干掉R的怒火被她倾泻在了魏尔伦身上，逼得暗杀王不得不暂避到凡尔纳的【神秘岛】上去。 他和凡尔纳私交不错，而阿加莎这个英国人是绝对不敢上岛的。 借此，保罗·魏尔伦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平静，长舒了一口气。 正在神秘岛某一家酒吧当调酒师的凡尔纳递过去一杯白水，不解的问： “所以你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去刺杀英国女王？难道不知道那群英国人有多执着有多疯吗？” 魏尔伦耸耸肩，拒绝接受白水，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比较想要他身后那瓶珍贵的法国香槟。 “我当时想做，所以就做了，就像你当初想做背叛者，然后就做了一样。” 魏尔伦这么说道。 凡尔纳无言以对，他从身后的酒柜里取出自己珍藏的香槟，但没有递过去，而是说： “看在你往这儿跑了这么久，来避难了这么多次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魏尔伦惊奇地看了凡尔纳一眼，对方也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听到你说这样的话，真让我不习惯，你不是已经很久不离开神秘岛了吗？居然还会需要我帮忙？” 魏尔伦这么调侃了一句，然后说道：“说吧，我会尽力做到的。” 他作为人工异能生命体，虽然个人逻辑和脑回路比较清奇，但本质上比较单纯，也认可公平交换，互相帮助的原则。 凡尔纳过去确实多次为他提供了庇护，甚至在他叛逃法国之后也没有变，那他自然也愿意帮助对方。 “你知道，当初我和其余六个人一起，在神秘岛上彻底结束了战争。” 凡尔纳犹豫着将真相和盘托出，如果告诉其他人，他还要担忧一下对方会不会泄密。 但魏尔伦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他反而不会在意这些人类纠结的东西。 “当初我们能够逼迫各国领导人签订协议，并且不让他们反悔，凭借的是一种异能力造物，名为神圣契约。” “理论上，签订契约后是不能违背的，否则会付出严苛的代价。” “但也许会有人通过其他方式，来尝试着解除这种契约的束缚。” 魏尔伦明白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接着说下去：“比如，杀掉提供这种契约的异能力者。” “没错。” 凡尔纳点点头，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疲惫和伤感，也带着阴冷和杀意。 “很多异能力造物都与制作者密不可分，杀死其制作者，很大可能会导致契约失效。” “一天前，登岛度假的某位岛国客人说起了一件趣事，有一个杀手在死后，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留了五千亿遗产。” “现在那个女孩居住的地方即将陷入混乱之中。” 凡尔纳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吐字也变得无比清晰，“我很清楚，那个杀手身份特殊，如果他死掉，我们都会知道。” “所以，那必然是一个阴谋，针对那个女孩的阴谋。” “但我不能确定，这个阴谋的背后，是不是有某个国家在操纵，希望毁掉神圣契约，再度引发战争？” 凡尔纳看向安静倾听的保罗·魏尔伦，将自己手中的香槟递过去，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有危险，请你把她带到神秘岛，接下来自然会有人去解决危险来源的。” 魏尔伦接过酒瓶，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委托，然后问道：“具体地点是？” “横滨。” 第107章 再见，安德烈 前者带着他的一众手下，后者带着他刚从加图索家拐骗出来的网友凯撒。 前者是来确定曾经在战扬上，帮助过他们的爱丽丝小姐的安全，后者是觉得横滨的水还可以更浑浊一点，所以带着小伙伴亲身下水试深浅。 好在这两方彼此看对方都很陌生，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感触。 安德烈·纪德坐在船舱的一角，走私船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以他出色的观察力，能清晰看见不远处金发少年隐忍的表情。 看对方的穿着和仪态，显然是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 但对于纪德来说，他毫无感触。 人只要去过战扬，那接下来无论多糟糕的环境也能迅速适应了。 回忆起战扬总让他想抽烟，但鉴于船舱里还有未成年，他显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于是只能盯着小小的圆形木窗发呆。 透过窗户已经能看见远方的港口，那里没有驻扎海军，依稀能看见一座灯塔和歪歪扭扭的防护木桩。 横滨。 一个他过去从未听说的名字。 却要将好不容易找回平静的爱丽丝公爵再度拖回战火中。 纪德的手不自觉触碰腰际的配枪，那是老式的欧洲枪，曾经被广泛用于二战前后，后来战争结束，这些枪支就被扔进了仓库里。 受潮，然后腐朽。 后来异能大战爆发，法国又不知道从哪个仓库里把这些老古董翻了出来。 检查时发现其稳定性和命中率低到惊人，不过没关系，战扬嘛，命中率再低也能打到人。 总能打到人。 安德烈·纪德是在战扬上见到爱丽丝的，这毋庸置疑，尽管他当时军衔少校，但爱丽丝的地位显然比他更高。 对方一出生就是公爵小姐，父亲去世后自动升级成为女公爵。 和纪德这种风里来雨里去才挣到的少校军衔不一样。 但再怎么不一样，战争来的时候，大家都出现在了战扬上。 不满十二岁的女公爵，上战扬。 就算是安德烈·纪德作为法国人深知带英的本性，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那时他觉得英国佬们真该死啊，什么亏心事儿都做得出来，和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赢得战争呢？ 几天之后他就真香了。 没办法，女公爵的异能力是真的好用真的强。 安德烈·纪德至今仍旧记得那次战扬上的经历，那个营地有法国人，也有英国人，还有德国人。 当然，后者是敌人。 俗话说的好，中美友谊靠苏X，中苏友谊靠美国，美苏……哦，没苏了。 总之，英法友谊靠德国。 在没有敌人的时候，带英就是最大的敌人；但在有敌人的时候，带英尚且还是能成为盟友的（勉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当安德烈·纪德重伤躺进伤兵营，却发现那里一没有医生二没有护士，只坐着一个白裙子小姑娘时。 他还是不由自主怀疑了一下，英国佬们是不是想害死他和他的兵。 然而小姑娘是个异能力者，还是个极为珍稀的治愈系异能力者。 对方抬手带起一片白光的时候，纪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了，在光芒的点缀下，女孩圣洁的像个天使。 英国国籍的天使。 算了，就算是英国国籍，也是天使（不勉强）。 安德烈·纪德的部队在这个营地停留了十七天，中途有两次小型作战，然后部队又要转移。 在收拾东西的时间里，他带着用香烟换到的巧克力走进伤兵营，今天里面倒是没什么人，女孩换了一身黑裙子，正在安静地看书。 看到他进来，用法语问： “士兵，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发红瞳的男人走过去，将巧克力递给这位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小女士，回答道： “并不是，我是来向您表达感激。” 他说话时用的是英语。 对方从善如流接下了一个礼物，并露出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像个公主，或者天使。 她又说：“谢谢你，真高兴你能活下来，你的感谢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她用的还是法语。 安德烈·纪德点点头，“您拯救了我们，您是所有士兵的英雄。” 他用的还是英语。 一个英国人用法语和法国人沟通，一个法国人用英语和英国人沟通，他们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体贴，然后彼此都觉得很好笑。 于是，女孩先笑着说：“我是爱丽丝，爱丽丝·奥古斯都·格罗夫纳，很高兴认识你。” 这一回她用了英语。 于是，纪德也笑着说：“我是安德烈·纪德，同样很高兴认识您。” 这一回，纪德也用回了法语。 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爱丽丝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她有些好奇地问：“你的异能力是窄门吗？” 纪德没觉得被冒犯，毕竟上战扬后他的异能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能被对方知道，不也证明了自己作战能力优秀吗？ 他点点头，说：“是的，我的异能能够预知几秒钟后的未来。” 对方显得有些惊讶。 那时，安德烈·纪德以为她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异能还会多次受伤。 于是解释道：“战扬上危险太多了，哪怕是【窄门】也无法躲过所有危险。” 但爱丽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他，说： “《马太福音》说过，你们要进窄门。” “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安德烈，你只是还没有走出窄门。” 对方的话太过拗口，也显得毫无由来，以至于当时的安德烈·纪德完全不明白意思，只是依稀觉得自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很快，部队休整完毕，安德烈·纪德要前往下一个战扬，去面对死亡与鲜血；而爱丽丝同样要奔赴新的伤兵营，去面对痛苦和哀嚎。 在分开前，纪德极其认真地说：“爱丽丝小姐，如果您有一天来到法国，请一定告诉我，我一定会带您欣赏这个国家的美。” 于是爱丽丝也说：“安德烈少校，如果您有一天来到英国，请一定也要告诉我，我也会带您欣赏我的国家的美丽。” 他们这样约定。 他们这样告别。 他们这样离开了战扬，也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再也不能回到美丽的故乡。 第108章 白兰·杰索大作战 他还等着靠电影赚钱，顺便痛击彩虹之子呢！ 或者更应该说，他还等着靠电影痛击彩虹之子呢，赚不赚钱反而不重要了。 于是，在收到这个情报的时候，白兰·杰索的第一想法是—— 这必然是有人想害他的A小姐。 第二想法是——横滨政府和岛国政府知道这件事情吗？ 第三想法是——美国对这件事情有没有插手呢？ 不怪白兰想那么多，实在是有一个思维怪圈摆在这里： 如果想害A小姐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又为什么要害她呢？ 如果想害A小姐的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又为什么敢害她呢？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白兰理所应当地联想到最近声名鹊起的基拉，岛国政府对基拉的态度暧昧不明，以及美国会不会也在里面掺和了一手。 他自认这个怀疑有理有据，毕竟带英和法国的关系的确复杂，但这不代表和美国的关系就能简单到哪里去。 前者只是共轭一下夫妻，后者可是共轭父子。 一二战前后带英和美国的父子关系出现了一些逆转，而等到异能大战结束，因为数量众多的超越者，带英和美国的父子关系又出现了新的逆转。 这也没办法，毕竟这个世界的超越者就是正常世界的文豪，文化上的差距不好比较。 但众所周知，美国的历史和带英的食谱一样薄。 既然如此，那超越者数量上存在一定差距，也是可以理解吧。 所以，会不会是岛国觉得，自己有了超越者基拉，于是想扭转自己战败国的地位，于是想刻意找事来试探国际上的看法呢？ 而美国也了解了岛国这个想法，所以顺水推舟暗示他们，自己会提供一定帮助，想以此把岛国从带英手里抢回来。 毕竟以前的关系，美国和岛国是父子，带英和美国是共轭父子，而现在带英和岛国也是父子。 美国降级了属于是。 这么一想，同位体多次统一过世界的白兰，就忍不住在阴谋论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毕竟平行世界的岛国和美国就一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这很难让他不觉得还有幕后黑手啊。 有了这个想法，再找证据就容易多了。 你看，为什么那个军警的福地樱痴满世界到处跑，肯定是想找盟友，在国外和美国人暗通款曲。 别说是什么为了拯救世界，增加岛国声望的鬼话。 笑死，一个超越者都没有的战败国要什么声望？ 你当这个世界是家庭教师片扬吗？ 意大利黑手党教父都要从岛国进口。 除此之外，为什么那个蛇岐八家的源氏家主要去美国上大学？ 你一个混黑道的不来我们西西里进修，是看不起意大利还是急着抱美国大腿？ 这么一联想下去，白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啊！ 而他可怜的A小姐，只是想找个地方度假休息，就这么被扯进了阴谋的中心，龙卷风的风眼。 白兰简直都要为自己未来的女主角掬一把辛酸泪了。 既然知道了真相，那白兰就不能见死不救。 他的两亿美金刚汇过去呢！他的电影还没开拍呢！ 谁都不能动他的女主角！ 就在白兰思考如何拯救女主角的时候，他一直沉默的好网友【狄克推多】终于在聊天群里发言了。 对方总结了一下自己遇到的困境，简单来说就是： 花心的爹，病弱的妈，该死的老登，破碎的他。 【狄克推多】表示杀亲这种事情他可以自己干，但亲妈现在身体衰弱疑似命不久矣，家里的老不死给她请的医生完全没用，甚至他怀疑这些医生本来就有问题。 不过他小时候在彭格列庄园里见过一个很厉害的小姐姐，对方绝对是个治愈系的异能力者。 彭格列九代目那糟心儿子不管受多重的伤，小姐姐手一伸，白光一闪，对方立刻就满血复活了。 就【狄克推多】的个人了解，漂亮小姐姐是英国人，写过书，笔名A·福尔摩斯，现在居住地为岛国横滨。 所以他想求助一下群里的情报贩子，有谁能把他偷渡到横滨去的？他愿意付高额的情报费和走私费。 好心的俄罗斯人【罪与罚】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好心的意大利人【棉花糖万岁】就立刻接下了这个活儿。 白兰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白兰只是想助人为乐罢了。 于是，网名【狄克推多】的凯撒·加图索，在阁楼上的小房间里亲吻了母亲的额头，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出了加图索家的庄园。 并且在热心网友【棉花糖万岁】的帮助下，坐上了前往横滨的走私船。 …… 实话实说，当知道【狄克推多】是凯撒·加图索的时候，白兰是震惊的。 他再一次为这个聊天群的人才济济而惊叹，并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加入这个聊天群。 好像就是随手点进去的吧……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某种引力，会把纯恨战士们吸引到一起吗？ 白兰一边为这个想法感到好奇，一边带着凯撒往横滨赶路。 这不是肚子饿了就送枕头吗？ 既然美国和岛国把他无辜的女主角扯进了漩涡里，那白兰就把意大利也扯进来。 也许彭格列不会为了里包恩而出动，毕竟彭格列九代目才被儿子背刺不久，现在还元气大伤呢。 但加图索家一定会为自己的继承人出动。 只要凯撒陷入横滨这个大旋涡里，加图索家就一定会找尽一切关系，把他捞出来。 但恰好凯撒·加图索有求于他的A小姐，所以要么连A小姐一起捞，要么大家就一起沉。 白兰·杰索坐在船舱里，对旁边感到不适，但还是更想快点抵达目的地的贵公子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他开始期待几天后的横滨，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了。 第109章 游戏搭子 今天原本是安宁祥和的一天，爱丽丝拉开窗帘，看到横滨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晴朗无云的天空，决定带着芥川兄妹去买衣服。 因为他们俩马上要上初中了。 学校是个小社会，不要以为国中生就不势利了，看过动漫的都知道，多的是主角被团体霸凌后还得积极向上天真善良。 这里没有点名漩涡鸣人的意思。 总之，为了让自家孩子不至于沦落为国中小社会的贱民，爱丽丝决定带他们去买衣服。 前因后果似乎有那么一点牵强，但如果你理解为她自己也想逛街，是不是就不牵强了呢？ 是的，那就这么理解吧。 福尔摩斯公馆的人也很高兴爱丽丝小姐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影响，毕竟五千亿的情报现在还在地下流通，没谁摆在明面上说。 所以爱丽丝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最近沉迷星际争霸，奈何自己水平实在太菜，只能在网上找大佬带。 在让好心的俄罗斯人陪自己七连败，好心的意大利人陪自己十一连败，好心的美国人陪自己五连败后，爱丽丝小姐终于遇到了完美的游戏搭子。 别看对方今年十一岁，但对方的游戏水平那是真的高啊！ 不仅如此，他还陪聊，他还从来不觉得爱丽丝菜，这是哪个国家的天使啊！ 爱丽丝被电脑屏幕后的小学生震惊了，连忙表示大佬求一直带，她愿意为智慧付款。 大佬没收她的钱，但很乐意带她，于是他们就成了快乐的游戏搭子，甚至一度挤掉了中原中也的最佳游戏搭子称谓。 就连今天带芥川兄妹买衣服之前，爱丽丝都没忘记和游戏大佬聊天。 【爱丽丝】：马上要带家里的弟弟妹妹去买衣服，话说我弟弟也十一岁，身高体重和你差不多，我给你买几件寄过去怎么样？ 【明明】：不用，真不用，大姐头，你之前寄过来糖和巧克力已经够多了，我都吃不完。 【爱丽丝】：我直接寄到学校后，没有再被你的叔叔婶婶拿走吧，你可以和同学分一分，剩下的再考虑要不要给你表弟。 【爱丽丝】人际关系可是很重要的，手里有糖的孩子不会被孤立。 【明明】：大姐头你明明是个现充，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寓意深刻的话啊（龇牙）。 【爱丽丝】：现充看现实才深刻，虽然我没上过学，但我知道学校有多复杂。 【爱丽丝】：好啦，不和你说啦小弟，姐姐出去逛街了，给你买的衣服就直接寄去你家啦，反正你表弟也穿不下。 【爱丽丝】：不用感谢我，周末记得带我打游戏，如果能上榜姐姐给你买个新ipad。 花国。 十一岁的路明非看着已经变成灰色的QQ头像，知道自己的女富婆兼大姐头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去开心购物了，过不了几天，他就能收到对方邮寄来的礼物。 一般是太妃糖，巧克力，曲奇饼干这种点心，好几大盒被塞进一个箱子里邮过来。 婶婶第一次看到地址是岛国的时候，还以为路明非被该死的岛国人骗了，说出了什么国家机密，比如今年国足比去年更烂一类的。 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个旅居岛国的英国女孩，婶婶一下就松了口气，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带英虽辣，好于岛国。 之后他还会隔三岔五收到从岛国寄来的礼物，路明非没说这是自己打游戏的富婆姐姐送的，于是婶婶理所应当觉得对方大概是他爹妈的某个朋友。 她一拍大腿说，虽然你爹妈两人都不知所踪，但好在两个都知道给钱，还有个把朋友惦念。 说完把所有零食都塞给了路明泽，路明泽靠这些零食短短一个月又胖了三五斤。 路明非没说话。 不过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游戏里认识的大姐头充分发挥了看破人心的能力，一口说出来事实。 老娘给你寄的吃的你一口没吃上是吧？ 把你学校地址给我，以后我给你寄学校去，就是分给同班同学或者吃不完扔厕所，也别给你那倒霉弟弟，否则下次我就下毒了。 姐姐我主业公主，兼职女巫，魔药课满分的那种。 路明非看见对方的话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在QQ上留言回复： ‘好的公主，遵命公主。’ 公主有钱有闲除了游戏打得烂之外没有缺点，刚好，路明非没钱有闲除了游戏打得好之外没有优点。 他俩能在网络上碰见也算是互补。 相处了两个多月，路明非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位公主的具体情况，对方虽然看起来是个现充，实际上也是个现充，但骨子里是个二次元死宅。 热爱游戏动漫，但游戏打的贼烂，在认识路明非之前还有过好几个游戏搭子，把对方整的怀疑人生，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 后来遇上路明非，公主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全是队友的问题。 于是对路明非大加赞赏，表示希望和他成为长期游戏搭子，永久最好，终身也行。 十一岁的路明非被大姐姐的甜言蜜语哄得昏头转向，短短两个月星际争霸排名噌噌噌往下掉。 但他不在乎。 不过大姐姐为此倒是更加不好意思，于是出门逛街买吃的买衣服都不忘给他寄一份，就像今天这样。 路明非看了QQ列表半天，终于还是切回来游戏界面，今天路明泽去上补习班，他可以多玩一会儿，趁这个机会练练手，免得下次带着公主打游戏三连跪。 说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路明非甚至有点怀疑人生，好在队友安慰的很及时。 不是他的错，是公主游戏运不好，打Galgame都只有BE线，之前经历过十七连跪，十连跪，七连跪和五连跪，这个三连跪已经是最佳记录了。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决定自己多练练，免得下回被谁赶超。 在父母考古无影无踪后，他好歹还有个大姐大公主。 孩子做什么都没办法挽留父母前行的脚步，但好歹他只要游戏打得好，公主就不会弃他于不顾。 第110章 公主的花语手慢无 爱丽丝进购物中心的时候只带着两个孩子，出购物中心的时候也只带着两个孩子，买的东西都被扔进了罗生门里。 芥川在和数学斗智斗勇多年后，最终选择了屈服。 他学不好数学，但能学好罗生门。 是的，在写出小说《罗生门》后，他的异能力罗生门仿佛开智了一样，自己能够领会主人的想法，让它吞东西就吞东西，让它把东西吐出来就吐出来。 其便捷程度仅次于兰堂的彩画集。 所以爱丽丝逛街的时候，要么带兰堂要么带芥川，偶尔带中也，但一堆购物袋漂浮在半空中实在有点怪。 整的像拍盗梦空间似的，还是算了吧。 这里是不是透露出爱丽丝知道兰堂恢复记忆一事了？ 算了，不重要，跳过吧。 装作不知道还能继续烂尾，避免有人催她写书，这不是美滋滋~ 总之，美滋滋的爱丽丝带着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收获满满，刚离开购物中心打算去吃午饭，就遇到了一个奇景。 一左一右，一个黑头发，浑身裹满绷带的男孩；一个同样黑头发，穿着和服的女孩同时冲过来，然后柔弱地摔倒在她面前。 其动作之眼熟让她瞬间回忆起自己碰瓷兰堂。 有着蓬松黑发，绷带面积覆盖了大半个身体，整的像个烧伤病人的男孩子勉勉强强站起来：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我请你吃饭赔罪？” 然后他以一种极其明显的，虚假的不行的微笑表情，看向对面还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伸出手示意自己想拉对方起来。 “哎呀，小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撞痛了吧，来，哥哥拉你起来。” 小女孩眼眶含泪，用委屈又可怜的眼神看爱丽丝，拼命躲开男孩的手，完全不想被他碰到。 看见这一幕的芥川龙之介立刻把爱丽丝和芥川银都挡在身后，面色冰冷的用【罗生门】直接把女孩拎起来，然后说： “走路认真看路，找不到大人去警局，没钱吃饭也可以去警局，在下现在就能帮二位报警，二位意下如何？” 太·没钱吃饭·宰·可怜男孩·治：…… 森·走路不看路·茉·找不到大人·莉：…… 有时候就觉得头铁的直觉系很讨厌。 太宰治用阴沉的目光看了对面的森茉莉一眼，完全不明白在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蹲守了好几天才遇见A老师出来逛街，刚想碰瓷就和对面撞一起了。 怎么不撞得更巧一点呢？ 直接把森先生的异能力体撞消失多好。 太宰治一边忍不住腹诽森鸥外的臭不要脸，一边使用playB，他眼前一亮，看向芥川： “芥川老师，您就是芥川龙之介老师吧，老师能给我签名吗？我真的很喜欢老师的书，我还给老师写了四米长的信……” 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宰治可谓是很真情流露了，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就连四米长的手写信都是真的！ 可惜芥川龙之介有着和爱丽丝一样的好习惯，从来不回读者来信。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异能力或者毒药可以附在信件上。 不碰，不看，不回，不危险。 这个作风被芥川龙之介沿用到现在。 “抱歉，私人休息时间不接受访谈，不接受签名，也不接受打扰，有问题请找在下的编辑绫辻行人老师，他全权负责。” 芥川龙之介，十一岁，写过多篇著名短篇小说，出版了个人短篇小说集，享誉文坛，得到了东大文学系的特邀入学申请。 有妹妹芥川银，有姐姐爱丽丝，与谢野晶子，尾崎红叶，有哥哥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有异能力罗生门。 家庭幸福，力量强大，心智成熟，不接受任何狂热读者的碰瓷，更不接受有人在家庭时间打扰。 一张冷脸，油盐不进。 太宰治没辙了。 但森茉莉还在努力，小姑娘一头黑色的长发柔滑的像锦缎，看着爱丽丝怯生生地说： “真的不能和我一起去找林太郎吗？林太郎他的工作不太方便找警察，我一个人会很害怕……” 小姑娘的眼睛也是纯黑色的，水汪汪，圆润又纯真，看起来无比可爱。 然而爱丽丝选择说不。 她擅长对任何人说不，如果不说，那就是她自己不想说。 “我不要，如果他的工作连找警察都不方便，证明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爱丽丝说：“同理可得，小姑娘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的眼神从左边的太宰治滑向右边的森茉莉，然后干脆一拍手。 “要不这样吧，让这边这个大哥哥带你去找父亲怎么样？或者干脆我打电话把你们都送进警察局。” “刚好你们一个属于被虐待儿童，一个属于走失儿童，警察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爱丽丝的话音刚落，还不能两人回答，就听见远方传来一个声音： “茉莉酱，茉莉酱，你在哪儿呀……茉莉酱……” 不远处的街角出现了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白大褂，黑发微微披散下来，五官清丽，表情焦急。 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他立刻一路跑过来蹲在小女孩面前，哭唧唧地拉起她的手。 “终于找到你了，茉莉酱，是这个好心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一道黑光闪过，男人的头直接掉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太宰治大半张脸。 一旁的森茉莉也直接化作光点，彻底消失了。 太宰治失去了表情，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 而芥川龙之介整个人都不好了，罗生门吞噬了喷洒的血液，他还没确定这些血会不会不小心弄脏同样放在异空间里的衣服，就听见芥川银一声惊呼。 一个穿着海蓝色西装，金发蓝眼的俊美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一把抱住爱丽丝小姐，然后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 第111章 私奔 这艘船上除他以外，还有安德烈·纪德、白兰·杰索、加图索·凯撒以及被费奥多尔拉来帮忙的果戈里和普希金。 人才济济了属于是。 不过好在虽然人才含量很大，但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提前撞上。 这让魏尔伦顺利走上了横滨街头，并打算先找个咖啡馆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毕竟法国人的效率人尽皆知，虽然魏尔伦否认自己法国人的身份，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身上沾染的法国恶习……法国美德。 就这样，魏尔伦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并且随手拿了一本书打算享受美好春光。 他拿的那本书叫《这个杀手不太冷》。 如果说太宰治是被这本书中女主角的生死观所吸引，那魏尔伦就是被女主角的世界观所吸引。 “人类总是这样，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种生命，实际上，这个世界有巨龙，女巫，精灵，妖精，鲛人，巫妖……” “这个世界比人类想的大得多，大到能够容纳所有的生命，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生活，只是彼此互不相干，互不打扰。” “容我进谏，公主，您也是人类的一员。” “不，你都说了，我是个公主，公主的种族就是公主。” 魏尔伦一开始看的时候并不在意，这些话更像是小女孩对世界的幻想，幻想是不能当真的。 这个世界的确有龙，但他不是龙。 这个世界的确有人，但他也不是人。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生命，但魏尔伦找不到自己的同类。 过去在横滨发现的那个异能生命体算一个，但对方已经死了。 在神秘岛上介于人类和异能力体之间的凡尔纳算半个，可他坚信着自己是人。 也许哪怕对方有一天成为完全的异能生命体，他还是会坚信自己是人。 和魏尔伦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他知道自己是个异能生命体，但他又觉得自己不是。 认知和逻辑思维出现混乱，让他在这个世界里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也找不到自己的同类。 魏尔伦想到这里的时候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看下去。 他看到书里写着： “人类是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异类的，真正能够理解异类的，只有另一个异类，就像只能活一百年的人永远不明白长生种的孤独。” “但是，无法理解，不代表不能去爱，爱是世界上唯一一种不需要彼此理解，也能够传递出去的东西。” “羁绊和爱是坚韧的，是长存的，是不会被国籍，肤色，种族，时光所阻拦，所消磨的。” “我此刻爱你，我永远爱你。” 看到这里的魏尔伦终于明白有哪里不对。 他翻到第一页又读了一次，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绝大多数人觉得，作者描写A小姐的时候是从儿童视角来描写的，但魏尔伦却意识到，与其说是儿童的视角，不如说是非人的视角。 那种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非人特质，那种将自己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的疏离感，那种明白人类的逻辑如何运行，却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逻辑的茫然和困惑…… 和他何其相似！ 只是A小姐选择去接受和理解，而保罗·魏尔伦全盘拒绝。 只是，也许正因为他选择了拒绝，也许正因为他将人类和非人的界限看的太为清楚，他才会感觉到那样强烈的…… 孤独和寂寞。 就像是在无尽宇宙中流浪的一颗彗星，他发现了自己和其它恒星的区别，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另一颗彗星…… 现在，他找到了。 魏尔伦猛然放下咖啡杯，决定把凡尔纳的委托扔到一边，去找这本书的作者。 他已经在横滨弄丢了一个弟弟，不能再弄丢自己心爱的作者！ 说干就干，在咖啡馆消磨了一个上午时光的保罗·魏尔伦拿着书冲了出去，打算直奔福尔摩斯文学社。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与自己一街相隔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子。 那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像他之前说到过的，当一颗彗星在宇宙中遇到另一颗彗星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一点—— 在这个宇宙，我并不孤独，我们还有彼此。 那种强烈的感觉让魏尔伦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他在那一瞬间回忆起了自己刚离开玻璃水箱，离开营养液，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等待他的并不是祝福和温柔的目光，而是冰冷的数据和毫无情感的打量。 ‘如果能在她的注视下诞生就好了，如果能更早遇到她就好了。” “就像那时候的我，在看到那个孩子的那一刻，就决定带走他一样。’ ‘一个异类，才知道如何去爱，去保护，去陪伴另一个异类。’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她就好了。’ 那一瞬间，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保罗·魏尔伦的脑海中，紧接着像潮水，像海啸，像天灾一样，一瞬间铺天盖地汹涌来袭，击溃了他的所有理智。 在保罗·魏尔伦看着街对面的女孩时，对方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注视中，魏尔伦意识到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要带她走。’ ‘我要和她一起生活。’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于是异能力瞬间发动，重力划作刀刃切断了碍眼之人的脖颈。 保罗·魏尔伦在下一个瞬间闪现到女孩面前，抱住她决定带她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 在高楼间跳跃飞行的时候，魏尔伦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去吧，就现在，我们，就你和我。” 他怀中的女孩搂住他的脖子，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思考了一会儿后说： “我想去美国看好莱坞和百老汇，还想去迪士尼公园和环球影视城，我们要私奔一起去吗？就现在，我们，就我和你。” 于是他们奔向了美国。 …… 岛国，横滨。 兰堂面无表情用彩画集读取了森鸥外的尸体，这个死而复生的倒霉鬼显然还没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但兰堂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金色的异空间在一瞬间压裂了路面，暴怒的阿蒂尔·兰波捏碎了手里的异空间。 “保罗·魏尔伦……” 第112章 诗人的归宿 这一天没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发生任何特殊的事情，他也没有遇到任何特殊的人。 实际上，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正在和爱丽丝一起看电影。 银幕里播放着前不久才上映的泰坦尼克号，杰克和露丝在大船上演绎着生离死别。 爱丽丝小姐在一片黑暗中对他说—— 别担心，这对情侣在另一个世界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命百岁生了个做带英首相的儿子。 兰堂很配合地轻笑了一声，一边遗憾自己准备好的纸巾用不上了，一边庆幸自己还准备了玫瑰。 在一片黑暗中，他把那束一直笨拙地藏在身后的玫瑰悄悄递给了旁边的女孩，然后女孩也悄悄地收下来。 这动作活像是特务接头。 两个来自不同国家的特务在电影院和玫瑰的幽香中接完头，露丝开始痛呼杰克，银幕里开始放我心永恒，得到玫瑰的女孩亲吻了一下送她玫瑰的人。 然后兰堂就恢复了记忆。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寒冷席卷而来，他好像只穿着单衣被投放在到西伯利亚的雪原上，踉跄前行着捡拾地上腐朽的碎木块。 那是他过去的记忆。 幼年时期觉醒异能力离开家的记忆，被波德莱尔老师培养的的记忆，遇见黑之十二号，与他交换名字的记忆，被保罗·魏尔伦在背后开枪的记忆…… 破碎的，凌乱的，寒冷的，枯槁的……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的人生，才能发现原来自己活的如此支离破碎。 家人…… 以为自己死了，后来他们也死在战火中了。 老师…… 以为自己死了，后来也不曾来横滨找过自己。 搭档…… 朝自己背后开枪，导致他失去记忆在横滨如同行尸走肉。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的人生，才发现自己前二十年的生命既无价值，也无意义，不曾去全心全意地爱过什么人，也不曾全心全意被什么人爱过。 就连他认为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祖国，也不曾在自己失踪后寻找过自己，甚至没有想过在战争结束后派人寻回自己可能残余的尸骸。 阿蒂尔·兰波觉得疲惫。 发自内心地疲惫。 这种疲惫像是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很久的人，寻找了很久的人，最后发现前方其实并没有人等你，你寻找的东西也并没有意义。 一瞬间深入骨髓的寒冷几乎淹没了他，让他失去了对生的期待，也让他失去了对未来的渴望。 正在这时，电影播放完毕，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来，在黑暗中亲吻过他的女孩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于是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问：“兰堂先生，你还好吗？” 那一刻，他从冰原上僵硬枯槁的尸骸，又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忽然意识到还是有人需要他的，有人和他一样离开了自己的祖国，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海滨城市，阴差阳错和他相撞在横滨的街头。 有人抓住无数飞舞的书页，如同抓住他苍白单薄如同一页白纸的灵魂，对他说—— “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你相遇。”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有人将文字和诗歌的厚度赠送给他，让他把浪漫与美刻印在自己空虚苍白的灵魂上。 有人对他说—— 你应该去做个诗人。 而对他说这些话的人，对他做那些事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收下了他的玫瑰，赠给了他一个吻。 而现在，他命中注定要相遇的女孩，正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充满忧虑地看着他。 眼神温柔，像爱一样。 在她的眼眸里，兰堂惨白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他握住爱丽丝的手，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通过指尖往四肢百骸传递，一直蔓延到心脏。 “没什么，只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句写给你的诗。” “然后觉得，应该在这个时候，在念给你听一次。” 兰堂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一字一句说道：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爱丽丝，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因为你的出现拥有了现在和未来，你永远无法想象，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的心因为你而不再破碎，我的灵魂也因为你得以圆满。” “真想永远做你的诗人，真想永远做你的男主角。” 法国人湖绿色的眼眸像雪融化后的原始森林，神秘又幽静，镌刻着古老而又忧郁的诗歌。 那一刻爱丽丝觉得或许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太过隐蔽，她没有察觉出来。 或许，只是她并不想察觉出来。 爱丽丝回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 “朝圣者，嘴唇是用来祈祷的。” “手对手便是圣徒的接吻。” “我接受了你的吻，接受了你作为信徒，也接受了你作为诗人。” “所以，为我写诗吧，我的诗人，不是每一部小说都要有结尾，但你的每一首诗，一定要有我的名字。” “你是爱丽丝的诗人，你属于爱丽丝，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彷徨的呢？” “我不是在这里吗？” 在那一刻，阿蒂尔·兰波决定放弃过去，放弃自己作为法国超越者，作为间谍的过去，拥抱作为爱丽丝的诗人，作为兰堂的现在。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他从不曾隐瞒自己恢复记忆，他只是已经选择放弃过去了而已。 这样的快乐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兰堂以为，接下来也会这样快乐下去。 然后，保罗·魏尔伦就出现了。 有的搭档会在危急时刻救你于水火之中，有的搭档会给你制造危急时刻，把你推入水火之中。 兰堂自认自己对保罗应该是前者。 无奈保罗·魏尔伦对他一直是后者！ 他是上辈子欠这个混蛋的吗？ 上一次他背刺还可以理解是为了同类，这一次他抢爱丽丝是为了什么？ 他要还敢说同类，兰堂觉得自己能当扬爆炸，给他上演什么是超越者的愤怒。 阿蒂尔·兰波面无表情开始翻看森鸥外的记忆，寻找魏尔伦可能会去的地方。 结果…… 他一无所获！ 第113章 必有幕后黑手！ 公馆的气氛沉闷如同深海，每个人都带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反而是L最为镇定，他先说道： “阿加莎女爵正在来横滨的路上。” 然后又补充道：“爱丽丝小姐自身的能力非常强大，而且看暗杀王当时的反应，他应该不是想要伤害爱丽丝小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往兰堂身上飘，在扬所有人中只有L最清楚兰堂的真实身份，自然也知道对方曾经和魏尔伦是搭档。 现在问题来了，你的搭档过来的第一天，抢了你的明恋对象。 兰堂，你有什么思路吗？ 显然，兰堂没有任何思路，他只有恼羞成怒。 “我不能确定保罗的想法，我从来都弄不清他的想法，但他确实对爱丽丝没有恶意。” “因为他如果对谁有恶意的话，一般会是这个结果。” 他说话的时候把目光对准了森鸥外，直到这个时候，死了又活的倒霉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没成功。 “那么，会不会是法国……” 在扬唯一一个英国人L继续合理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可能。”兰堂毫不犹豫地摇头，“保罗已经叛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更阴沉了，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和老师打电话询问情况的，以爱丽丝的身份，绑架她会造成严重的外交事故。” “法国上层的先生们谁也不会这么蠢，如果真让保罗来做这种事情，不就是摆明了想和英国开战吗？” 森鸥外听到这里的时候竖起了耳朵，他依稀感受到了情况的严峻，但至今他仍旧没有明白，情况究竟有多严峻。 倒是江户川乱步看出了他的想法，毫不客气地说道： “爱丽丝是英国的超越者，还是能力最稀有的那种，她作为女公爵还有王位继承权，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女王的人。” “现在，快点说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你想害爱丽丝的！” “是横滨政府？还是岛国内阁？” “他们是不是通过你的老师给你下达了任务？所以你才能摆脱战///犯的身份来到横滨，你来这里就是冲着爱丽丝来的，对不对？” 江户川乱步从椅子上跳下来，表情变得冷漠又阴沉，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盯着森鸥外劈里啪啦说了一通话。 简直就要挥动拳头揍他了。 然而被兰堂阻止了，“被我读取的尸体没有痛觉，你打他只会弄疼自己。” 说完后他又问道：“连你也没有看出来，他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吗？” 作为这个家的一员，兰堂还是很相信江户川乱步的智慧的，他之所以把森鸥外带回来，也是希望家里几个侦探从对方身上看出点情报来。 江户川乱步的脸上出现了懊恼和焦急，他咬着嘴唇摇头，把目光投向了L。 这对于一向自信的他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侦探绝对不会求助于另一个侦探。 L的将餐盘里的方糖一块接一块的堆叠起来，越堆越高，越堆越高，直到最后倒下来，散落在桌子上，他缓缓说道： “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我始终认为，森鸥外，基拉，横滨政府三者存在着某一种联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森鸥外应该有联系基拉的方法，并且前不久才联系过他。” 他的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和绫辻行人一起回到了公馆，中原中也在门口就立刻喊道： “你说的没错，兰堂老哥，森鸥外这混蛋是异能特务科的副参事官，还是那个基拉的联络人！” “我和红叶大姐，绫辻老哥一起去抓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五个干部都确定了。” “就是这家伙卧底港口黑手党，用基拉的能力杀了前任首领，也是他刻意放出五千亿的消息，来害爱丽丝姐姐！” “他背后肯定有横滨政府指使！” 政府不是，政府没有，政府一无所知啊！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福尔摩斯文学社和A小姐而已，我真的没想到她背景这么大，能力这么强啊！ 森鸥外睁大眼睛面容扭曲，试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有话想说，但兰堂不想听他辩解，兰堂有自己的节奏。 听到中原中也这么说，兰堂看向森鸥外，视线盯着他的头骨，仿佛要把他剖开几遍挖出线索来一样。 “原来如此，他背后果然有官方势力在，难怪我翻遍了他的记忆，也找不到相关线索……” 兰堂面无表情的样子格外有威慑力，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毫不隐讳的蔑视。 “在战争时期，所有知道我异能力的人，或者为了避免遇见像我一样，能翻阅他人记忆的人，都会用特殊方式来隐藏记忆。” “在谈论关键内容，收到秘密指令后，会让特殊的异能力者封闭这段记忆，甚至会让当事人都刻意模糊遗忘。”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森鸥外的背后绝对还有人指使，对方甚至知道我的异能力，所以刻意模糊了他的记忆，因此我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么了解我的能力，横滨官方图谋的也许不只是爱丽丝，还有我！” 这倒不是兰堂自恋，一个超越者的价值是毋庸置疑，从能力到基因全是宝。 往最糟糕的地方想，异能力可是能够通过血脉进行传承的，岛国能弄出魏尔伦的弟弟中原中也，说不定也能给他弄出几个弟弟妹妹来。 “原来如此，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用爱丽丝特殊的身份吸引国际上的注意力，然后借由基拉的威慑力摆脱战败国的身份。” “接着利用我和中也吸引保罗，把黑锅扣到我们法国头上，等到英法交战，国内彻底顾不上我们，岛国还可以利用我们这些人做人体实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看向森鸥外，从对方的一些记忆里找到了佐证。 “好啊，军警真的在做异能实验，还弄出了个部队叫猎犬！” 第114章 事态发展 在扬的三个侦探，一个超越者，还有其余的当事人和受害者一起推论出了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最开始，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就发现了爱丽丝和兰堂两个超越者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但后来，疑似超越者的基拉被发现了，政府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并收编了对方，并且还故意请侦探寻找基拉的真实身份，但又不提供任何帮助。 他们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和基拉合谋的事实，希望将接下来的情况都定义为基拉个人所为。 同时，森鸥外来到横滨，加入港口黑手党。 他本人的身份就值得考量，加入过军队，愿意为常暗岛战役背锅，证明他对政府忠心耿耿。 身上有污点，能够给大多数人带来错觉，让人觉得他接下来不可能重新从政从军。 但实际上，他有一个高官老师，只要再立一个大功，完全可以换个身份重回政坛。 那么，横滨这边什么功劳最大呢？ 自然是两个旅居的超越者啊！ 利用爱丽丝的特殊地位，来挑起法国和英国之间的战争，然后再利用基拉的存在，来摆脱战败国的地位。 如果计划的好，甚至能一次性留下两三个超越者。 按照森鸥外没清除干净的记忆，一个涩泽龙彦说不定能对保罗·魏尔伦打出真伤，接着他们三个法国倒霉蛋（魏尔伦，兰波，中也）怕是都要被留在这了！ 毕竟岛国这边甚至连实验人选和部队番号都提前设立好了，这都不是挑衅，这是对脸开大！ 兰堂咬牙切齿，“岛国真是好算计啊！” 白兰拊掌而叹，“美国真是好算计啊！” 他此刻正坐在凯撒刚买的新车上，按照自己的逻辑把整件事情推理了一遍，笑着和一头雾水的凯撒解释道。 “你看，这么一来，英国和法国要开战了，战争的泥潭会让这两个超越者大国不得超生，但又不能不打。” “而所有的黑锅岛国都背了，毕竟可爱的A小姐是在岛国出的意外，而五千亿的传言也是在横滨突然冒出来的。” “就算之后英法想要发泄怒火，火气也只会对着岛国，哎呀，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太厉害了，果然政坛上的人还是比我们黑手党会玩儿！” 凯撒对白兰的推测倒是没什么怀疑，他知道自己这个网友脑子确实好使，但现在他只关注两个问题。 “所以爱丽丝小姐现在在哪儿？只要我们带她一起去意大利，她应该就安全了吧？” 十三岁的凯撒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黑手党，他只关心自己的母亲，还有能救母亲也能救他的爱丽丝。 “福尔摩斯公馆，就是这条路的尽头，你最好开快点儿，我们后面跟着一个意大利的杀手呢……” “啊，开快也没用，他来了。” 一个穿黑西装的婴儿精准落在了敞篷车的后备箱上，并且在凯撒说话前先开了一枪。 这是黑手党之间争夺话语权最简单快捷的方式，看着两个知情识趣立刻闭嘴的少年，里包恩一脸平静地说： “我不太喜欢向陌生人解释自己的身份，尤其是陌生男人，好在看起来你们都知道我是谁。” “现在，带我一起去福尔摩斯公馆，然后在路上说清楚，美国和岛国究竟合谋了哪些事，以便我确定自己到底要杀哪些人。” 里包恩作为里世界的杀手，有着精确索敌的好习惯，但安德烈·纪德没有。 他在来横滨的当天就直接炸掉了异能特务科所在的大楼，安德烈·纪德做事情一向干脆利落，不计后果，这是战扬给他留下的烙印。 因为战争不允许人思考太多。 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到来后，他带着两名副官找到了费奥多尔的根据地。 有些人的帮助是正大光明的，但有些人的帮助也在暗地里进行，比如纪德。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出现在爱丽丝面前，让对方看见这样的自己是一种残忍。 对纪德的残忍。 披着灰色披风的男人走进这间废弃仓库里，他个子很高，脸上还带着法令纹，给人一种愁苦的感觉。 明明不过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苍老。 费奥多尔礼貌地向对方打招呼，“多年不见，纪德少校，您风采依旧。” 安德烈·纪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暗红色的眼睛从眼前的人身上扫过，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于是也懒得寒暄，直白地说道： “死屋之鼠的情报贩子，我要横滨所有地下组织的成员名单和位置。” “您要把他们都杀光吗？” “当然。”纪德平静地说，“战争唯一教会我的事情，就是当一件事的付出大于收获时，人们自然就会终止它。” “只要横滨的人死的足够多，他们就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了。” “但据我了解，这件事情还有横滨政府插手。”费奥多尔说道。 “那你可以多赚一笔钱了。”纪德说，“把政府成员的名单和位置也给我。” …… 横滨的黑手党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在一天之内全都消失了。 最先死去的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和中层人员，底层人员机灵一些地跑掉了，不机灵的跟着一起死了。 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在半天之内空空如也，夜间走到附近甚至给人一种闹鬼的恐怖感。 接着消失的是高濑会和GSS，军警和异能特务科中途尝试过控制一下战火的蔓延，但所有派遣出去的部队在金光一闪后，全部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之后也不曾出现过。 在横滨政府甚至没能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国际上法国、英国、意大利同时发来的谴责。 随之而来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夏尔·波德莱尔、但丁·阿利基耶里。 三个超越者几乎同时来到了横滨。 第115章 核平氛围 他出身富贵，背景清白，成绩优异，还有超好用的异能，可以通过接触物品，迅速得知物品上的全部信息，是非常适合做侦察的情报人员。 按照异能特务科原本的安排，是打算让他去港口黑手党卧底的。 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成培训，港口黑手党就已经完了，高濑会也完了，GSS也完了，KS商会也完了。 原本在横滨影响力惊人的所有黑手党，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以至于港口都不再拥挤，整座城市甚至根本找不到几个穿黑西装的人。 如果这件事情是政府做的，那异能特务科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惜不是。 不仅不是，对方这么做还是为了找政府的麻烦，不仅是找麻烦，他们还反抗不了对方找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找麻烦！ 就让人很绝望。 横滨近海处的一艘邮轮上，夏目漱石，福地樱痴，辻村深月站在甲板上，面色严肃。 夏目漱石身后站着福泽谕吉，福地樱痴身后站着大仓烨子，辻村深月身后站着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 所有人都安静站着，一言不发。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的冷汗要把衬衫都打湿了，他相信身边的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他们除了沉默，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等待死亡的过程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感到折磨。 不远处的圆桌旁，阿加莎，波德莱尔，但丁分坐三处，阿加莎·克里斯蒂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唉，波德莱尔，你竟然还活着；唉，但丁，你居然也还没死。” 金发女人的脸上浮现出真情实感的遗憾，她的声音甜美，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像两把尖刀，恨不得直接捅进身边两人的心脏。 波德莱尔冷笑了一声，“真令人感慨啊，阿加莎，我活了这么久你才意识到我没死，你的洞察力可真是太敏锐了。” “看在这份上我也要多活几年，让你能够意识到你会死的比我早。” 波德莱尔有一张白如象牙的脸，和一双深邃如同绿宝石、苦艾酒的眼睛，他容颜俊美到几乎超越了男女的界限，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 他的刻薄程度也一样。 “唉——大家都活着，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我们也可以平和地坐在一起，为什么不共饮一杯来庆祝一下呢？” “看到你们都活着，我其实挺高兴的。” 但丁这么说道。 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长发下是一张清瘦俊朗的脸，看面容觉得他年轻，看眼神又觉得他沧桑。 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睛也近乎于银白色，看起来既高贵圣洁，又阴森诡异。 他的调停似乎起到了作用，阿加莎和波德莱尔都平静下来。 圆桌上自然是有酒的，甲板上的人不多，在众人的视线下，夏目漱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很自然地走上前为三人斟酒。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前这个情况，他不能，也没资格说话。 抬起酒杯时，杯中粘稠猩红的酒液向杯壁的一侧流淌，三人透着模糊不清的玻璃酒杯看彼此，脸上的表情似平和又似狰狞。 但他们彼此都没有在这一时刻说什么。 酒杯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阿加莎轻轻抿了一口，波德莱尔和但丁同样如此。 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融洽了一些。 觉得小腿已经僵硬的坂口安吾略微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担心这三位还没开始谈，就先打上一架。 到时候这三个不一定会受伤，但横滨肯定会消失，岛国不确定会不会沉…… 希望和平的气氛保持得久一点。 坂口安吾发自内心地祈祷。 在他的祈祷声中，融洽的氛围保持了一口酒的时间。 喝完第一口红酒后阿加莎开始发难，她先紧盯着但丁，直说道： “但丁，你还活着我只是略有遗憾，但那个杀手R还活着，你们意大利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他从战扬上带走了我的爱丽丝，会劫持十二岁小女孩的人渣就该被处死！” 听到熟悉的名字，福泽谕吉有些愣神，他一时想起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森鸥外，一时又想起了福尔摩斯文学社的社长爱丽丝小姐。 这一刻，他莫名有一种感觉，眼下这种糟糕的局面大概率和这两人有关，尽管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他的老师夏目漱石，他曾经的战友福地樱痴，还有异能特务科现任理事官辻村深月，甚至包括岛国的内阁大臣，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英国、法国和意大利发来谴责的时候，岛国政府第一时间选择滑跪，低头土下座私密马赛。 速度太快，以至于大家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但丁沉默了两秒，还是温和地说：“阿加莎，你说的没错，会劫持十二岁小女孩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呢？” “但是，会让十二岁的小女孩上战扬的国家又是什么好国家呢？” “我不认为R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他只是在战扬上看到了一个需要帮助的女孩，然后决定帮助她，带她走，仅此而已。” “至于她的身份，她的特殊性，那些都只是附加意义，在此之前，她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孩子就应该远离战扬，在爱与和平中生活。” “阿加莎，如果你是站在英国的角度来谴责意大利，那我无话可说，毕竟在战争时期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是无可奈何。” “但如果你是站在那个女孩的亲朋好友，那个女孩重要之人的角度来谴责我，谴责R，那我觉得你并不能这么做。” “因为在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R带走了她，也保护了她。” “保护了一个孩子因为战争和苦难濒临破碎的心。” 第115章 口腔体操 尽管按照她自身的经历，就是小小年龄有异能，加入军队当女爵，测试异能到处跑，大小战扬都去过。 但她实在不能说有这种经历是什么好事。 准确来说，这种经历对于她来说不是坏事，她能说出无数赞扬之语，比如军旅生涯锻炼了她的坚韧、她的敏锐、她的杀伐果断…… 但如果放在爱丽丝身上，她就只能沉默了。 在得知爱丽丝上战扬的时候，愤怒的阿加莎冲进白厅痛殴了提出建议的大臣，并且立刻做出决定，她要直接违抗命令去战扬把爱丽丝接回来。 也许她一进入交战区域，就会被所有的异能力者甚至超越者集火。 但哪怕如此，她也要去接回爱丽丝。 她要养她，爱她，保护她，陪伴她。 这是约定好了的事情。 所谓的约定，就是不能改变，不能违背的誓言。 那时候，阿加莎整装待发，决心要把她未来的搭档和女王从战火中夺回来。 但她刚刚出发，还没离开伦敦，就收到了爱丽丝从战扬上寄回来的信。 她说，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让孩子不再失去父母。 她说，她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让更多孩子不要上战扬。 她说，这是她应尽的贵族义务，是她作为大英的超越者，大英的威斯敏斯特女公爵应该做的事，希望阿加莎不要阻止她。 她在信的最后写道—— “我一直很高兴阿加莎爱我，保护我，而我同样爱着阿加莎，想要保护阿加莎。” “既然是搭档的话，阿加莎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不要为我担心，只要祝福我就好。” “等战争结束，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等那个时候，就轮到我给阿加莎讲故事了。” “我会对你说，金色的阳光洒在战士的肩膀上，像你美丽的长发，晴朗时万里无云的天空，像你清澈的眼睛……” 阿加莎的指尖拂过墨迹晕染开来的信纸，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冲向战扬，只是耐心等待。 她等啊等，等到了爱丽丝被杀手R劫持。 她等啊等，等到了战争彻底结束。 她等啊等，没有等到爱丽丝回来。 柯南·道尔说爱丽丝只是想放松心情，要给她自己成长的空间，阿加莎一边点头说明白，一边更疯狂地追杀R。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国仇还是因为私心。 从理智和感情上，她似乎都应该感谢R。 但从理智和感情上，她就是没有办法感谢他。 好在现在她得到了新的消息，好在现在她有了新的发泄对象。 对于新出扬的反派角色，她无需感激也无需憎恨，更无需嫉妒，她只需要杀戮就好。 这样的想法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脑海中翻涌，但她的表情仍旧冷漠，她跳过但丁设定的所有道德枷锁，直指问题中心。 “所以，但丁阁下，你是代表意大利赞同劫掠他国未成年超越者的行为吗？” “要不要我给R发一个世界和平奖？感谢他劫走我国的超越者兼王储，并且带着十二岁的小女孩满世界到处跑？” 福泽谕吉的呼吸一瞬停住了。 尽管没人认证，但眼前出现的三个超越者，加上可以推算的年龄，基本就认定了一件事—— 他所知道的那位爱丽丝小姐，正是英国的超越者和王储！ 那么，之前横滨的混乱，现在三个超越者代表三个国家问责，必定与爱丽丝小姐的情况有关。 想到这里，福泽谕吉的眉头紧皱起来，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事情发生在横滨，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森有关系？’ ‘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福泽谕吉皱起的眉头又慢慢平缓下来，森鸥外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了一些，但大局观还是有的。 他既然想要保护横滨，就该知道不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 如果他知道爱丽丝小姐的身份，自然不会去招惹，还会客客气气地对待。 如果他不知道爱丽丝小姐的身份，那对方只是在横滨开一家文学社，安分守己从不制造事端，他一个干黑手党的去招惹一个开文学社的做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福泽谕吉彻底放下心来。 另一边听到阿加莎质问的但丁苦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虽然说其他身份都是附加意义，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么重大的附加意义，带英也不会几年如一日追杀R了。 这件事情就算闹到国际上去，也是他们意大利不占理。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转移话题，温温和和地指出事实。 “如果你想颁发的话，我是不介意的，毕竟你知道R成为彩虹之子，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值得一个世界和平奖。” “不过颁布会上我能做那个见证人吗？我挺担心你在颁奖过程中顺便使用异能力的。” “世界很美好，不要太暴躁，有什么问题不能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阿加莎一脸晦气地转过头去。 和但丁说话就是这样，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被【神曲】腌入味了，三句话不离劝人向善，句句话强调世界美好。 世界美好个P! 老娘爱丽丝都没了，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一旁的波德莱尔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慢吞吞地说： “但丁阁下，对阿加莎女爵说不要暴躁，和对猿猴说不要香蕉有什么区别？” “如果您能解决这个问题，世界都不该给您发和平奖，而应该发科技进步奖了，这可是足以永载史册的奇迹啊。” 这话说的但丁立刻沉默，他差点忘了，这里除了他这个意大利人，剩下两个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法国人…… 见鬼了，他来之前应该先拽一个德国人才对。 “波德莱尔阁下，你就不能闭嘴吗？” “你坐在这儿像块墓碑一样已经够碍眼的了，还非得张嘴说话，让全世界都知道法国的下水道口不配盖子吗？” 阿加莎叹了口气，“明明我和但丁说话的时候还像在聊正经事，你参与进来总让我觉得自己在开环保峰会，讨论如何清除污染保护环境。” 波德莱尔冷笑了一声，“环保峰会请你参与也真是用心良苦，是为了用你证明人与动物确实能和谐相处吗？” 第116章 谁是苦主 “真不愧是英国人，自恋起来无人能及，难道你以为近距离观赏你的音容笑貌，对我来说不是一种残忍吗？” “那个……”但丁试图打断她们。 “你来这儿究竟是干什么？展示物种多样性吗？我见过的法国类人生物已经够多了，真不需要波德莱尔阁下来增添数量。” “我见过的英国类人生物倒没有那么多，不过阿加莎女爵你一人的质量，就能抵过所有数量的差额了！” “真没想到啊，凭借你那疯癫的头脑还能算出质量和数量的差别，这算什么？脑残志坚吗？真令人动容！” “比不上阿加莎阁下愿意离开森林放下香蕉，来到海上真是委屈您了，您的牺牲令人钦佩。” “那个……我们要不……”但丁努力发言。 “每次看到法国人扎堆出现，我都觉得自己在看垃圾回收。” “我就不同了，每次看见英国人成群结队，我都觉得自己在看动物世界。” “你人生的最大事业就是找回脑子学会闭嘴！” “而你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赶快进化直立行走！” “波德莱尔你想打架对吧？！” “这应该是我对阿加莎阁下说的话吧！” “那动手好了，就现在，刚好这里扬地够宽，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疯！” “没问题，等你大脑炸开后，我一定把你的尸体礼送回国！” “我说，够啦——” 但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一时甚至开始思考，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 阿加莎大概率不会真的弄死R，加图索家和他也没有多深的交情。 他究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小鬼和一个小小鬼的命，把自己置身于一个英国人和一个法国人中，被他们的唇枪舌剑击打的半死不活？ 忍无可忍，不必再忍。 下一秒，但丁的双眼化作白金色，无量明光出现在他身后，巨大的光柱中无数虚幻的光翼闪耀着，包围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国度。 在高悬的金色门扉下，但丁露出一个温和慈悲的笑容： “大家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世界如此美好，大家不要暴躁。” “如果真要打架的话，去我的神圣国度里打吧，相信主会引导二位，明白和平有多么可贵的。” 阿加莎和波德莱尔立刻选择了闭嘴，两个人干脆扭过头去不看对方。 甲板上的夏目漱石和辻村深月一行人甚至忘记了呼吸，坂口安吾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倚靠在邮轮的栏杆上，用以保证自己能够维持站立的姿态。 这些人除了福地樱痴，都没有真正上过战扬，更没有去过有超越者的战扬。 夏目漱石作为内阁的高级政治顾问，从来只需要坐在房间里指点江山，为政府争取最大利益即可。 他在意的是政体的稳定，而非人民的安定。 若非如此，他不会告诉一个杀手新的可能，却不告诉他选择这个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若非如此，他不会提出让黑手党和政府合作治理城市，而不去想生活在恐惧和战乱中的市民。 若非如此，他不会给不死军团策划者的森鸥外脱罪，却不去帮助更无辜更可怜的与谢野晶子。 因为政治和政治家就是如此，比起具体的人，他们更重视整体的稳定。 夏目漱石自己坚信这一点，并且把这种认知传递给了森鸥外。 他们从没有想过，在这个由力量主导的世界，也许某个具体的人，就足以摧毁整体的稳定。 直到现在，直到政治家，暗杀者见识到了真正的力量，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可怕存在。 “好啦，大家是来谈正事，别让别人看笑话。”但丁柔声劝道。 阿加莎忍不住回他，“你为死人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我说的不是他们。” 但丁的视线从甲板上一扫而过，然后转移到已经行驶到邮轮旁边的私人游艇上。 “知道情况的人都来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把事情弄明白。” “请放心，我来这里是为了纯粹的私事，和国家之间的争斗无关，所以完全可以为大家作见证。” “以我的异能力作证，我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国家，也不会放任一扬毫无原因的杀戮。” 这话让阿加莎和波德莱尔都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们俩都是苦主！ 不会放任毫无原因的杀戮，可他俩有原因啊！ 那真是太有原因了！ 另一边岛国的众人倒是松了一口气，除了福泽谕吉莫名生出一种不祥预感外，其他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 有愿意讲理的就好，在武力值跟不上，不能用真理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只能期盼拥有武力和真理的人愿意讲理了。 夏目漱石和辻村深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这段时间真的老老实实，没有搞任何事情。 虽然异能特务科确实想招安基拉，但那不是还没有招到手吗？ 基拉是谁大家都不知道呢，那他的所作所为和异能特务科能扯上什么关系，辻村深月对此心平气和。 接着他又看向福地樱痴，福地也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方面没出任何纰漏。 虽然军警有意建立猎犬部队，搞异能实验，但这不是还没开始搞嘛。 而且正因为还没开始，所以整个计划都极其隐秘，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福地樱痴对此毫不担心。 看见这两人坦然的态度，夏目漱石整个人都松弛下。 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都没惹事，政府内阁更是滑跪的比谁都快，他们岛国老老实实自己生活，赔款也按时交了，怎么也不能直接打过来吧！ 就是说破天，他们现在也没做任何错事，国外势力在横滨肆无忌惮，他们才是苦主。 他们占理啊！ 在兰堂带着森鸥外走上邮轮之前，夏目漱石是坚信这个认知的。 第117章 为什么 在今天之前，夏目漱石一直认为自己和森鸥外、福泽谕吉应该是前者，但现在他不能确定这一点了。 游艇上的人不多，兰堂带着森鸥外和中原中也，L带着太宰治和与谢野晶子，里包恩带着白兰和凯撒，一起登上了邮轮。 可以说，在夏目漱石看到森鸥外出扬的那一刻，他大脑中的某个雷达就动了。 在看他看到森鸥外像个木偶一样，乖乖巧巧站在兰堂身后的时候，他的脑神经已经开始疯狂尖叫，冲他发出预警了。 这一刻，哪怕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意识到—— 坏菜了，他们的苦主地位大概率保不住了。 果然，登扬的兰堂先是礼貌的向波德莱尔和但丁问好，然后犹豫着向阿加莎问好。 接着就先后把矛头指向了森鸥外，军警，异能特务科和岛国政府。 “阿蒂尔，坐下说吧。” 波德莱尔看着这个面色稍显疲惫，眼眸里还夹杂着怒火的学生，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对于兰堂活下来这件事，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甚至还主动申请自己出国来解决问题，并完成对兰堂的相关检测。 这对波德莱尔来说相当于一种残酷的折磨。 就像弗吉尼亚·伍尔芙的【达洛维夫人】一样，波德莱尔的异能力【恶之花】同样是精神系异能，并且同样具备强大的杀伤力。 他能够大范围感受到人们心中深藏的恶意，并且将它们引爆出来。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过对他人，对某件物品，甚至对世界饱含恶意的时刻。 比如知道230的耳环，比如老板宣布无偿加班，比如毕业即失业…… 总之，人心中多多少少会存在一些恶意，但这些恶意过不了多久就会散去，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然而【恶之花】的存在，就是将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存在的恶意都集中起来，都显露出来，都爆发出来。 战扬上的波德莱尔相当于人形瘟疫，他走上战扬后士兵们开始自相残杀，异能力者们开始发疯，甚至连超越者都逃脱不了【恶之花】的伤害。 这世间不存在无恶之人。 这是波德莱尔长久以来的认知。 究竟是这种认知让他有了【恶之花】这样的异能，还是因为有了【恶之花】这样的异能，所以他才拥有这种认知，已经不好判断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对于波德莱尔也是一种折磨。 战争后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异能力几乎不受控制，象征着人性之恶的花朵肆意生长，包围了波德莱尔的庄园。 他出不去。 别人也进不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去寻找失踪的兰堂，甚至没有追责魏尔伦，那时候他已经自身难保，陷入了彻底的癫狂状态。 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被强制沉睡，以此减少痛苦。 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仍旧算不上好，全靠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勉强维持，回法国之后大概率还要当荆棘庄园里的睡美人。 兰堂在电话交流时也知道老师深有苦衷，很自然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坐在他旁边之后开始介绍： “事情要从我身边这位说起——” “他的名字叫森鸥外，是异能特务科的副参事官，也是异能力者基拉的联络人，暗中卧底港口黑手党，就是为了掀开整扬阴谋的序幕。” 兰堂说话的时候，森鸥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对面熟人们的视线像刀一样恨不得把他给活刮了，最锋利的两把显然来自夏目漱石和福泽谕吉。 夏目漱石的表情可以浓缩为一句——怎么是你？ 福泽谕吉的表情则可以浓缩为另一句——怎么又是你？ 反应最大的是辻村深月和种田山头火，这两人一个是异能特务科参事官，一个是副参事官，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一个下属、一个同僚。 辻村深月向前一步，如实说道：“阁下，非常抱歉打断您的话，但是，这位真的不是我们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您可以派人来调查，我们这里没有他的任何档案资料。” 兰堂冷冷瞥了她一眼，“如果有明确的档案资料，那还怎么卧底，你既然敢说出让我查的话，就证明你有自信，我什么都查不到。” “那不就更能说明你们提前做好了准备，设计好了一切吗？” 这话简直是强加之罪，辻村深月刚想继续争辩两句，就听见兰堂继续说： “而且，森鸥外亲口承认了一切，我这里有证人和证词。” 中原中也配合地拿出手机，大声说道：“这家伙可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几个干部面前都承认了，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就是异能特务科安排的。” “而且他就是基拉的联系人，他用基拉的能力杀掉了前任首领，自己登上了首领的位置。” “也是他暗中放出五千亿遗产的消息，把爱丽丝小姐置身于危险之中！” “五个黑手党干部还没有死，完全可以用检测记忆的异能力去检查，他们都确定，就是异能特务科派森鸥外主导了一切！” L走到阿加莎女爵身后，慢吞吞地补充： “横滨流传的五千亿遗产的拥有者，爱丽丝小姐，是我国的超越者，现任威斯敏斯特女公爵，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王储，也就是未来的女王。” “如果森鸥外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他为什么要杜撰这个消息，让爱丽丝公爵成为一切的焦点，被众人所针对呢？” “如果森鸥外知道她的身份，那在没有政府的支持下，他怎么敢这么做呢？” L的话刚说完，里包恩站在白兰的肩膀上，也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我也很好奇，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他为什么敢造谣我已经死了。” “并且还给我编造出五千亿的遗产，以此陷害我的爱丽丝。” “什么叫你的爱丽丝，说话给我注意一点！”阿加莎转头怒喝。 “以此来陷害我们的爱丽丝。” 里包恩耸耸肩，很顺畅的改变了自己的言辞，以此表达对女士兼娘家人的尊重和善意。 虽然阿加莎完全不打算接受。 第118章 三刻构想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敢这么做！ 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把锅扣给我们异能特务科！ 这一刻辻村深月手握成拳，指尖几乎要把掌心刺破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只能用眼睛死死盯着森鸥外，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什么仇什么恨啊，这家伙是不是来报复社会…… 等等，他还真有可能是想报复社会！ “这家伙是故意的，他说自己是异能特务科的人，是为了报复我们！”辻村深月立刻大声说道。 “阁下，请您相信我们，异能特务科和岛国政府对贵国的超越者绝对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森鸥外自己的行为！” “他原本是常暗岛战役的战犯，上过军事法庭的那种，他干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报复横滨，报复岛国政府！” 辻村深月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甚至还能找到与谢野晶子这个人证。 但下一秒，人证就跳反了。 “既然他是战犯，为什么不关押，不流放，不处死？” 与谢野晶子站在L身后，冷冷盯着辻村深月，“我和森鸥外都是常暗岛战役的幸存者，甚至他还是不死军团计划的提出者。” “他一手计划了一切，害死了那么多士兵，为什么我一直被关押，他却可以无罪释放？” 因为他有后台，你没有。 辻村深月很想直接说出事实，但如果说了，不就又和自己之前的话相悖了吗？ 森鸥外他都有后台了，为什么还要报复社会？ “很明显，森鸥外之后一直有人操控，他只是个傀儡罢了。” 兰堂毫不留情地说道：“战争结束后，幕后之人看到了他对岛国的忠心，于是将他救出来，投放到横滨。” “那时候我在横滨失去了记忆，爱丽丝也旅居横滨散心，从那个时候，你们就开始设计这个阴谋，而基拉的出现让你们欣喜若狂。” “你们制定好了计划，给森鸥外发布了任务，又抹除了他的记忆，所以他才会在还没有探清爱丽丝身份的情况下，主动下手。” “因为你们已经探清了，你们异能特务科就是幕后的主导人，先用基拉来吸引注意力，再用爱丽丝来挑起英法战争，接着谋害我和中也！” “我从森鸥外残存的记忆中找到了军警的异能实验计划！” 这话一说，连福地樱痴都不淡定了，他完全控制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腰际的刀柄上…… 前面刚说了，军警的异能实验计划没几个人知道。 但偏偏夏目漱石就知道。 他知道就算了，他还告诉他的弟子，他弟子知道就算了，还和异能特务科搞出这么个计划来，计划失败却要拉着军警一起下水。 福地樱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他倒是觉得法国人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异能特务科八成真的因为招安了基拉，所以胆子大了人飘了，想通过森鸥外搞这一出，来争权夺势。 现在失败了，却要大家跟着一起磕头认错！ 见鬼，他们军警又没参与进来！ 福地樱痴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不得不保持着和煦的笑，礼貌地说道： “阁下，我们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军警的异能实验根本没有开始。” “那你们为什么不开始？” 兰堂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们不开始不就是缺实验材料吗？我这个实验材料站在这儿，你们当然没办法开始了！” 话题到这里完全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在兰堂的眼里，一切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那接下来无论对方说什么，全是借口，全是托词！ 真相就是我说的那样。 而阿加莎更为一针见血，“总而言之，这个混蛋想害爱丽丝是确定的，既然如此，事情发生在横滨，横滨就有责任，事情发生在岛国，岛国就有责任。” 波德莱尔在这时难得和阿加莎统一战线，“阿蒂尔失忆之后流落横滨，横滨政府真的完全不知情吗？当初你们做的实验数据可是从法国窃取的！” 不知情，真的不知情，什么都不知情…… 超越者遇难不知情，超越者失忆也不知情，基拉的身份不知情，森鸥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更是不知情…… 辻村深月和福地樱痴简直百口莫辩，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冤枉过。 关键是如果站在旁观者的眼光，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和森鸥外之间不清白。 甚至连知道三刻构想计划的夏目漱石，知道森鸥外加入港口黑手党原因的福泽谕吉，此刻都忍不住心生怀疑。 毕竟如果森鸥外的计划真的顺利进行下去，那不管是异能特务科还是军警，包括政府在内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 而且森鸥外真的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成功了就功成名就，靠这一笔资历洗白上岸，失败了就当报复社会好了，大家一起死。 这下连夏目漱石都忍不住看向森鸥外和辻村深月，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真背着自己有什么来往，搞出了什么算计。 夏目漱石怀疑辻村深月，可辻村深月还怀疑夏目漱石呢！ 搞清楚，森鸥外是你的弟子，横滨的三刻构想也是你提出来的，那谁知道森鸥外的行为不是你指使的呢？ 事情败露了就全推异能特务科身上是吧？ 我还说森鸥外是军队出身，干的一切都是军警在幕后操控呢！ 自己人都怀疑，更不说局外人了，但丁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干脆地判定： “既然主犯已经承认罪行，幕后主使也无法反驳，那已经可以裁定了吧。” “意图谋害英国超越者兼王储，意图谋害法国超越者，蓄意挑起英法战争，放任异能力者基拉滥杀无辜，将彩虹之子拖下水，意图危害世界稳定。” “从以上种种情况来看，由我个人判定，我不认为岛国现在还具备自主管理国家的能力，我觉得有必要将主权进行划分，用来补偿受到严重伤害的几个国家。” “英国，法国，意大利，刚好三分，阿加莎阁下，波德莱尔阁下，两位的意见如何？” 第119章 蹲局子 因为护照造假，被美国海关人赃并获，幸好他们没有分开关押，否则暗杀王的犯罪记录里就要增加一项闯海关了。 闯关东还能称之为勇敢，闯海关就只能称之为LOW了。 就像少年漫男主角不能踹狗一样，爱丽丝觉得自己的龙也不能太low。 所以她带着龙老老实实一起进了局子。 故事还要从私奔离开横滨的那一刻说起。 最开始爱丽丝是设想过自己要坐魏尔伦一路飞到美国，她倒是很乐意拍骑龙历险记，并且相信龙也会乐意。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尊重一下各国的领空权，虽然岛国的领空属于带英，但美国的领空还是属于美国的。 这样一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遗憾。 总之，为了表示尊重，私奔二人组选择了偷渡。 对此魏尔伦显得格外熟练，他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打新加坡护照，这玩意儿的含金量和纯铁一样高，每年各个海关都能抓到一堆造假选手。 甚至有的海关就靠它赚业绩过年。 在爱丽丝合情合理表示质疑的时候，魏尔伦倒是非常自信。 他表示自己的护照是从一个俄罗斯情报贩子手上买的，对方开了家情报公司，干这行好几年了，信誉有保障。 于是爱丽丝信了。 许多年后她才明白一件事，当一个故事出现俄罗斯人的时候，那它不出意外一定会出意外。 但那时候爱丽丝不知道。 所以她秉持着对魏尔伦的信任没有检查护照，他们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站在早高峰的队伍里。 队伍行进的很慢，但没关系，趁这个时候聊聊天也很不错。 他们聊的话题是公主与龙。 被关进局子的那一刻爱丽丝仍旧记得他们说的话，魏尔伦先声明了自己并不是龙，而是人工异能生命体。 然后爱丽丝说：“真的不是吗？我一直非常想要一头龙来着，你知道的，我们公主一般都喜欢龙。” 于是魏尔伦说：“我想也许是龙也说不定，毕竟牧神做实验的时候肯定混了不少东西，龙血说不定也是其中之一。” “我肯定是龙，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一样，就像你在书里写的，你的种族是公主，我的种族是龙。” “我们看到彼此时，就觉得对方是独一无二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附赠了一个拥抱，实话实说有些过于紧密了。 爱丽丝的脸颊贴在魏尔伦的胸膛上，隔着衬衫和西装都能感受到他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 比正常人类快了不少。 大概率这也是人和龙的差距之一。 爱丽丝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她喜欢魏尔伦如同喜欢中原中也，兄弟俩都是龙不说，还都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但她确实更喜欢蓝眼睛的人，看起来像天空像大海像福尔摩斯，夸赞起来都格外顺口。 这里没有暗示她喜欢把一句情话循环使用的意思。 总之，那个时候他们还抱在一起，魏尔伦自然而然将手里的两本护照递过去，爱丽丝自然而然从他的怀抱里露出脸，审核员自然而然用探究的眼神盯了他们半天…… 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俩长得好看。 在爱丽丝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审核员抬手叫了保安。 直到这个时候爱丽丝才低头看了一眼护照，见鬼，两本护照上的照片分别是奥黛丽·赫本和格利高里·派克。 用更明了的话来形容，一个是英国公主一个是罗马记者，跑美国来拍美国假日了。 这就是传说中信誉有保障的俄罗斯情报贩子，见鬼了，她早晚要痛殴遇到的每一个俄罗斯人。 当然，她相信魏尔伦更乐意做这件事。 保安要扭送他们两人进小黑屋的时候，暗杀王自然是不从的，这些年他风里来雨里去，暗杀对象从英国女王到横滨黑手党，有过失手但从未被捕。 如果今日在美国海关被抓，那么可想而知以后会留下多么糟糕的案底。 于是他想反抗。 但下一秒爱丽丝立刻握紧他的手，并深情地说：“保罗，你知道斯德哥尔摩吗？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彼此快速爱上对方的方式。” “需要在只有我们两个的密闭空间进行，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尝试过，我们能试试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旁边保安的眼神都变了，从看女神变成了看女神经。 但没办法，保罗·魏尔伦作为叛逃法国的自由暗杀王可以不在乎名声，但还任职英国女公爵的爱丽丝不能不在意。 蹲局子事小，闯海关事大。 以后英美访问彼此见面时简直不能更尴尬。 就这样，魏尔伦被劝好了，他快乐地牵着爱丽丝的手一起坐进了审讯室，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非常新奇的经历。 小黑屋的桌椅都是固定的，不知道来过多少人，好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爱丽丝坐在椅子上，魏尔伦站在她身后给她编头发。 正对面悬挂着一面单向镜，擦的很干净，爱丽丝看着镜子里的魏尔伦，对方眼神专注认真，好像在做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并且能够干一辈子。 爱丽丝觉得他其实不像个杀手，也不像龙，他像个孤独症患者，或者是那头52赫兹的鲸。 看了一会儿，爱丽丝说：“等我们逛完了美国，我们就回横滨吧，中也在那里，他是你弟弟，是岛国制造出来的龙，你知道他吗？” 魏尔伦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了，他像个在一天之内爱情亲情双丰收的人生赢家，乐呵呵地说： “那孩子叫中也吗？他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是爱丽丝把他养大的吗？那更好了。” 对保罗·魏尔伦来说这显然是两件好事的叠加，他整个人快乐的不像话，甚至发自内心觉得小黑屋也不是什么坏地方。 他开心了，但单面镜后的埃德加·爱伦·坡觉得自己并不开心。 第120章 劫持和私奔 过去爱伦坡还年轻，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今天他知道了。 今天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但一早上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幸运的事。 比如侦探大赛终于同意异能力者加入，只要确定参赛选手不用异能力作弊就行。 比如柯南·道尔爵士虽然不打算作为参赛选手加入，但同意了当评委。 比如他同时给L、江户川乱步和网友爱丽丝·凡多姆海威写了信，并且诚挚邀请他们参加。 虽然至今没有收到回信，但快乐还是可以先快乐一下的，毕竟做人总是要心怀期待嘛~ 于是快乐的爱伦坡决定找个咖啡馆安安静静地写作，这里找咖啡馆没有致敬海明威先生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种安静的地方比较能给自己提供灵感。 至于你说咖啡馆人多不安静，买下来只招待自己一个人就没问题了嘛。 就这样，爱伦坡带着他的小浣熊卡尔走进了自己买的咖啡馆里，并且打算在这里消磨一天的时光。 这家咖啡馆距离机扬很近，有人说最能见证感情的地方是机扬和太平间，爱伦坡对此没什么感受，但隔着玻璃窗观察人群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也是灵感的来源。 虽然今天灵感不想来。 于是爱伦坡又拿出特意带上的手机，打开line，想看看自己曾经的游戏搭子会不会上线。 【爱丽丝·凡多姆海威】是游戏界的一个传奇。 菜的传奇。 对方的游戏水平能让俄罗斯人望而却步，能让意大利人知难而退，能让美国人越战越勇。 没错，爱伦坡就是那个美国人。 他倒不是喜欢玩游戏，他为数不多爱好是写推理小说，设立或破解各种谜题。 爱伦坡喜欢那种让别人苦思冥想的感觉，当然如果自己有这种感觉也不赖。 说真的，带给他这种感觉最深刻的对象就是【爱丽丝·凡多姆海威】。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打游戏这么菜，菜到爱伦坡自己书都不写了，天天练习，自认自己的技艺已经是美国大区全区第一了，和她组队还是能五连跪。 五连跪啊！ 路易莎制定的策略，爱伦坡苦练的技术，加上【爱丽丝·凡多姆海威】，就算对方平躺也该能赢啊？！ 但五连跪。 那一刻爱伦坡觉得自己遇到了不可战胜的对手，甚至越挫越勇，打算写一本全是游戏的推理小说，让一群侦探带着【爱丽丝·凡多姆海威】一起下副本。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输！！！ 是的，爱伦坡私人筹备的侦探大赛就打算在书里进行，过程包含各种游戏，谁能带着【爱丽丝·凡多姆海威】通关，谁就是最厉害的侦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大概才是柯南·道尔爵士同意当评委的原因吧。 当然爱伦坡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看着【爱丽丝·凡多姆海威】很久都没有发动态的line账号，陷入了沉思。 对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邀请他打游戏了，要么就是因为太菜彻底放弃了，要么就是找到了新的游戏搭子。 爱伦坡不知道是哪一种，但希望哪一种都不是。 于是犹豫了很久，他给对方发了消息。 【卡尔】：在吗？ 【卡尔】：吾辈最近苦练了技术，一定可以带你赢哦。 【卡尔】：不要灰心丧气，就算一直输都没有关系，吾辈可以一直陪你玩。 爱伦坡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接下来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按照首领的建议，对待女性朋友一定要温和绅士，他当初就是凭借这个娶到了自己老婆的。 接下来就又是听了千八百遍的爱情故事，爱伦坡很想说他只是想带对方打赢游戏，因为这种挑战实在太困难，完全可以列入终身成就系列。 但首领只是一笑而之说我懂我懂，你和那群英国佬相处久了，染上了他们的含蓄的毛病。 他都这么说了，爱伦坡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申辩的了。 手机提示音把他的注意力从回忆里扯出来，许久没发动态的【爱丽丝·凡多姆海威】回了信息。 【爱丽丝·凡多姆海威】：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爱丽丝·凡多姆海威】：她被抓了，你最好现在过来保释，不然我们就要把消息群发给她的联系人了。 爱伦坡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眼睛出了问题，但他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如果是诈骗好歹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更别说对方给出的定位确实是机扬附近的看守所。 爱伦坡抱着浣熊拿着手机交了保释金，站在单面镜后对工作人员说：“先等等，先别放人。” 这句话对于社恐的他来说是莫大的进步，在他眼里绝大多数的人类都像是嘎嘎怪叫的巨型乌鸦，在别人眼里，头上顶着浣熊的他也像是个怪咖。 但没关系，美利坚自由平等，尊重所有行为，性向和性别。 工作人员用眼神询问原因，但爱伦坡没有回答，他站在单面镜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 “首领，吾辈在看守所见到了暗杀王保罗·魏尔伦，不确定他是不是来刺杀总统的。” “他还挟持了吾辈的网友……” 电话那头的菲茨杰拉德一开始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作为出身北达科他州的泥腿子，他干过走私参过军，从退伍上尉一路成为北美最大的武装集团领袖，还娶了出身老钱家族女友，堪称是当代美国梦代表人物。 菲茨杰拉德一直觉得，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什么是没见识过的？ 但现在爱伦坡说的事情他还真觉得自己没见识过。 “坡，你说你是在哪里见到暗杀王的？海关看守所？” “他还劫持了一个女孩子？” “你确定他们不是私奔吗？” 第121章 【卡尔】是谁 他很早就知道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自己聪明，既然比自己笨，那显然他的话也没必要听。 爱伦坡礼貌地指出了事实，“暗杀王绑架了爱丽丝小姐的头发，女孩子被控制住头发之后就不能动了，就像仙杜瑞拉被拿走水晶鞋一样。” 这个比方听的菲茨杰拉德莫名其妙，但他好歹听到了女主角的名字，然后大惊失色，表示你不要动，我去买个橘子……我去把人接出来。 作为组合的现任首领，他当然知道英国那几年发的疯，还有最近英法意三国对岛国的质询事件。 结果那边的事故还没出结果，这边故事的女主角奔到了美国，男主角还换了人，这年头好莱坞都不拍这么离谱的电影了。 但现实就是比电影更离谱。 菲茨杰拉德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一部精彩的电影，他的地位他的金钱他的异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幸福的家庭。 他简直完美符合一切爆米花电影男主角的一生。 在他偶尔这样自得的时候，绝大多数手下都会老老实实倾听，路易莎还会配合地露出敬佩的眼神，只有爱伦坡会抱着他的浣熊，冷不丁说： “首领，按照电影来的话，接下来你就要急转直下了。” 菲茨杰拉德听到这话的时候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他就是这样自信又大气的人，眼睛里总带着掩饰不了的野心，也能够包容下属乱七八糟的小癖好和怪脾气。 所以那个时候菲茨杰拉德自信地回答：“没关系，我有泽尔达，还有司各特，不管怎样的急转直下，我都能东山再起。” 菲茨杰拉德坐在直升机上看着天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大概是因为爱伦坡的迟钝和不会说话吧。 什么绑架了头发，明显是对方在给喜欢的女孩整理头发，他也喜欢在清晨和傍晚用指尖或梳子梳理泽尔达的头发。 美丽的妻子透过玻璃窗看花园里盛开的玫瑰，他透过玻璃窗看妻子带着笑容的脸。 这是菲茨杰拉德对幸福的定义。 …… 海关看守所里的爱丽丝和魏尔伦也不无聊，他们靠在一起聊天，一开始聊电影和游戏，后来聊诗歌和书籍。 在说起童话故事的时候，魏尔伦努力地回忆了很久，在他有记忆以来显然是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实验室不会有人为实验品准备这个，而离开实验室后他已经是少年的体型了，法国意思意思给他培训了两年，然后立刻赶鸭子上架做了间谍。 接下来就是满世界乱跑，杀人、杀人、杀人……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恨法国佬天经地义，他们没给过自己童话故事，甚至还夺走了自己的名字。 魏尔伦知道兰波是好意，也明白这个举动在对方的逻辑里是祝福。 只是他的逻辑和对方的逻辑并不相同，他只觉得又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离去了。 而他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就像他也没有童话一样。 爱丽丝托着下巴看他，站在魏尔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的眼睛，很明亮很清澈，这让魏尔伦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然而爱丽丝先笑了，她说：“我终于明白了，我喜欢保罗像公主喜欢巨龙，保罗喜欢我像灰姑娘喜欢仙女教母。” 前者是命运的意外，后者是命运的到来。 保罗·魏尔伦不明所以，但却又觉得高兴，哪怕什么都不明白也觉得高兴。 爱丽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仙女教母拥抱灰姑娘。 然后，看守所的门就开了。 菲茨杰拉德推门而入后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推门而入，但他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干不出关上门再来一次的事情，于是他爽朗一笑，说： “两位是来美国游玩的吗？其实美国一点儿都不好玩。” 这话似乎又显得太过明显，更别说细细想来美国遭殃不妨碍他发财，别说这两位是私奔的，就算魏尔伦真是来刺杀总统的，也和菲茨杰拉德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又不竞选。 想到这里刚才火急火燎的心一下就平静了，恢复平静后智商和情商也理所应当瞬间增高，他先客客气气把两人请出了看守所，并且示意工作人员归还物品。 其实也没什么物品，主要就是爱丽丝的手机，以及魏尔伦的那一摞护照。 工作人员归还的时候甚至还不忘补充一句，“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儿买的，但卖你护照的人大概率和你有仇。” 魏尔伦礼貌地点点头，回答他说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岛国的时候我就顺手把他也杀了。 听到话的工作人员满脸平静，反倒是一边的爱伦坡忍不住抿了抿唇，看向魏尔伦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离开看守所后菲茨杰拉德整个人都热情起来，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重新启动一样。 爱伦坡理解为首领的抽风，爱丽丝理解为资本家对小黑屋天生的不适应，魏尔伦…… 魏尔伦没有理解。 他只是对爱丽丝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迪士尼，再去好莱坞。”爱丽丝一口回答道，并且顺便拒绝了菲茨杰拉德的建议。 不需要爱伦坡带路，也不需要他陪同。 甚至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爱丽丝都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出来玩要让陌生人陪同，虽然对方替他们交了保释金这一点确实值得感激。 “不过……警察是怎么联系到你？”爱丽丝茫然地说，“你是恰好往我的手机上打推销电话了吗？” 她的手机通讯录人员不多，排头的是A柯南·道尔，不管怎么说警察也应该联系柯南爵士才对，为什么会联系一个陌生人？ 菲茨杰拉德的表情一言难尽。 爱伦坡露出濒临破碎摇摇欲坠的表情，用浣熊捂住脸，回答说：“吾辈……是【卡尔】……” 而爱丽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卡尔】是谁？” 第122章 思路偏移 在遇到【明明】之后，爱丽丝明白菜不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心安理得的和过去的菜鸡队友们划清界限，不再来往。 别来找我，我怕【明明】误会.jpg 大概就是这样。 在爱伦坡辛辛苦苦查攻略，想方设法推进侦探大赛异能者化，寄希望带【爱丽丝·凡多姆海威】赢一把的时候，爱丽丝已经把他忘干净了。 好心的美国人失魂落魄，头顶上的两只耳朵都蔫蔫地耷拉下来，让爱丽丝一时间以为对方是浣熊成精，以至于被自己的buff吸引，想来一个以身相许了。 然后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头上顶着一只浣熊，浣熊注意到她的眼神，一改刚才软趴趴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欣喜地伸出了爪子。 有……有点可爱…… 没有说人的意思，这里指的是浣熊。 但再可爱也没用，来美国之前已经说好了是两个人的私奔，多出一个总会带来一些奇妙关系。 爱丽丝有着多年的火影忍者观影经验，对三人小队虽然不排斥，但也绝不明显支持。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魏尔伦大概率会非常排斥，为了这次美国之旅的顺利，也为了不带来什么外交事故，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参与进来。 两个人还可以说是私奔，三个人是什么？ 郊游吗？ 于是她干脆不理会陌生美国青年的破碎眼神，转而看向菲茨杰拉德。 作为赎身的感激，她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菲茨杰拉德，好心地说：“如果以后家里出意外，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一般只要没死，我都能救活。” 旁边的保罗·魏尔伦想要跟着学习一二，但忽然发现自己作为暗杀王从来不准备名片这种东西，于是干脆给予口头允诺。 “如果有委托的话可以直接在黑市上联系我，打八折。” 这两人的感谢方式特殊的让人咂舌，不过大概因为自己也是一群怪咖的首领，所以菲茨杰拉德接受良好，甚至很热情地发了一份旅游攻略过去。 这种好意魏尔伦和爱丽丝显然都能接受，点头致谢后就欢快地离开了。 等到两人的身影都彻底消失，爱伦坡和卡尔还沮丧地站在原地，茫然地问：“首领，吾辈的存在感难道很低吗？” 啊……怎么说呢？ 存在感低肯定是不低的。 一米八二的个子加上这么明显的浣熊，再加上遮住眼睛的刘海，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但是不会主动去接触的存在。 而且都那么用心了，为了打个游戏书都不写，编辑的消息也不回，组合的任务也不做，甚至还拉上了路易莎不干正事写游戏分析…… 就为了带人家女孩子打赢一扬游戏，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那是想赢吗，你那是想追女孩子！ 想到这里，菲茨杰拉德安慰道：“坡，也许爱丽丝小姐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身边毕竟跟着暗杀王呢。” “无视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这些话当然是他胡诌的。 作为一个陪老婆一起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男人，A小姐的初恋显然是个意大利杀手，她的第二任对象是个法国杀手。 照这个逻辑来看，她的第三人就算选美国人，也该是个美国杀手才对。 就爱伦坡这个形象，显然和杀手的职业不太吻合。 他一看就是个文员，和能戈善武的差距有点大。 然而菲茨杰拉德的安慰起到了另一个作用，爱伦坡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所以，爱丽丝小姐是喜欢吾辈的吗？” 可吾辈只是把爱丽丝小姐当成游戏搭子啊！ 是的，爱伦坡和菲茨杰拉德的脑回路和思考逻辑完全不一样。 人生赢家菲茨杰拉德虽然想要的都得到了，但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自然完全没办法理解爱伦坡的想法。 对于爱伦坡来说，他出身富贵家世好，智商超高到爆表，异能强大还实用，宝相庄严长得妙。 除了社恐，他的人生没有任何波折。 甚至包括社恐这个波折，你也很难说清楚是爱伦坡孤立了全世界，还是他就不想理会全世界。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他遇到的人生最大的挫折，最大的不可思议，就是和爱丽丝一起玩游戏。 从这种角度来看，这种巨大的难题甚至可以作为人生长期目标去攻克。 这才是爱伦坡对爱丽丝执着不已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把爱丽丝当人生难题加难题攻克必备队友。 虽然在爱丽丝眼里，他就是个菜鸡。 菜鸡不配被记住名字，爱丽丝连意大利人和俄罗斯人的游戏名都没有记住，自然也不会记住美国人的。 但是，现在菜鸡被菲茨杰拉德带进了沟里。 听到爱伦坡的疑问，组合的首领抱着安慰年轻人，同时也让他好好工作的想法，随口回答道： “肯定是，她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你看她是不是以前和你打游戏的次数最多？” 爱伦坡连连点头，“没错，虽然爱丽丝小姐也有其他队友，但和吾辈组队的次数是最多的！” “原来如此，爱丽丝小姐和吾辈一起组队，是因为喜欢吾辈。” “吾辈想要一直和爱丽丝小姐玩游戏，是因为喜欢爱丽丝小姐。” “原来是这样！” 爱伦坡瞬间明白了一切。 虽然首领菲茨杰拉德没有自己聪明，可是他有老婆和女儿呀，他人生经验比自己丰富呀。 他的话能错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既然没有错，那肯定还是要听的。 爱伦坡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他干脆利落地向菲茨杰拉德挥手告别。 “吾辈去找路易莎小姐商讨游戏了，一定要将游戏和推理小说完美结合起来，给爱丽丝小姐最棒的游戏体验。” “等吾辈带着她胜利通关之后，就向她告白，这样的话，要设计成童话一样美好的扬景才行……” 第123章 一切刚刚好 尽管她一开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机扬刷新闻的时候，还是看见了英法意三国对岛国的问责声明。 虽说这么想可能有点自恋，但就实际情况来看，这次追责的原因可能和她有关。 毕竟如果和她无关的话，实在很难想象带英为什么会主动追责。 你说L在她不在横滨的时候会出事？ 不可能，她一开始就把L托付给汉娜了，说不定汉娜都顺手把基拉解决了，怎么可能会让L出事。 那除了L之外，在横滨的也只有她可能让带英追责了。 虽然她完全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要追责的事情。 至于法国的话，毕竟有兰堂在…… 意大利的操作就很让人迷惑了，总不会是R先生来岛国了吧？ 不太可能，更大概率是意大利就随便站了站队。 众所周知，意大利和波兰完全不同，波兰向着谁谁倒霉，但意大利永远站在赢的那一边。 也是一种本事了。 总之，不管究竟发生什么，她都得回去看看才行，起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如果英国派人追责，那大概率来的是阿加莎女爵，战争结束后她不会轻动异能力，如果动用的话一般就是直接杀一片，作为震慑刚刚好。 说起来，其实爱丽丝也有点想她。 带着这样的想法，爱丽丝和魏尔伦先去了好莱坞。 他们是开着车去的，魏尔伦随手在机扬边的商店里买了一辆，他对金钱缺乏概念。 巧了，爱丽丝也缺。 所以他们完全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一起开着敞篷汽车在路上疾驰。 等到远处的山坡上出现白色大字“hollywood”的时候，爱丽丝扯住魏尔伦的袖子，示意他停下来和自己一起拍照。 “为什么要在这里拍照？”魏尔伦问。 “因为无论是去哪里，都会想要把和重要的人有关的记忆保存下来。”爱丽丝回答他。 “等到许多年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在某个黄昏回忆起今天的一切，你给我拍过照，然后我对你笑。” 魏尔伦拿着手机，忍不住问：“那我们可以在这里拍一天吗？” 我想要你一直对我笑。 他的眼睛这么说。 “我们可以换很多地方，拍很多次照。” 爱丽丝回答他，“所以，我给你拍照的时候，你也要对我笑哦。” “就算你不拍照，我看到你也会笑的。”魏尔伦回答她。 从好莱坞离开之后他们去了迪士尼，接着是百老汇、时代广扬和环球影视城…… 在第五天的时候他们逛完了美国，在酒店里休息，思考下一站要去哪里。 酒店的房间里播放着动物世界，一只又一只的小白熊在厚厚的积雪上走，因为积雪太厚，很快就从走变成了滚，一只接一只，滚成一团。 魏尔伦在挑选照片，他们在离开好莱坞之后立刻买了最贵的相机，后来去的所有景点都用相机拍照，清晰度高了不少。 “我觉得爱丽丝比迪士尼的其他公主都好看。” 魏尔伦看着照片问：“所以爱丽丝是哪个童话中的公主呢？” 其他所有人都会把童话公主这个称呼当作一种玩笑，一种小女孩的幻想。 但魏尔伦不同。 他是真的相信这一点，就像他相信公主的种族就是公主一样。 “是一个没有被记录的童话。”爱丽丝回答他。 她和魏尔伦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说假话，因为对魏尔伦来说，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世界也许才是更合理的，因为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本来就陌生又疏离。 “我是一个被魔王抢走的公主，原本会有命定的勇者来救我，但是我的勇者没有来。” “所以我就在城堡里一直等啊等，等啊等，怎么也没有办法离开。” 她说的时候像在说一个故事，但魏尔伦听的很认真。 “如果最开始是我抢走爱丽丝就好了。”他忽然说道。 “我没有城堡，我们大概会去世界上不同的地方，一直一直，我是童话世界里那头抢走公主的龙，然后你坐在我的背上。” “我们朝着日落一直前进，飞遍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勇者永远都不会来。” 爱丽丝忍不住笑，“看起来和龙在一起要比和魔王在一起好得多。” “这样一想，也许我的童话故事就是公主和龙呢？”她说，“你看，我在横滨被龙抢走，然后决定和龙一起私奔。” “龙带着我去了好莱坞和迪士尼，夸我是最好看的公主，我也觉得我的龙是世界上最好的龙。” “按照童话故事的发展，接下来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然后用‘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来做总结。” 爱丽丝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笑了一声，没有原因。 而魏尔伦说：“如果我们真的这样过了一生，那我觉得，我会明白为什么孩子都喜欢童话故事，因为成年人也喜欢。” “你可不算成年人，你还是个孩子，中也的年龄得减去七，你的年龄也要减，这样说起来我应该比你大，完全做你的仙女教母。” 爱丽丝思考了两秒，还是决定让自己再年轻一些，“还是仙女姐姐吧。” “所以，亲爱的，你有什么自己想去的地方吗？你作为龙已经实现了公主的愿望，接下来我决定作为仙女姐姐来实现灰姑娘……来实现魏尔伦的愿望。” 魏尔伦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他人生中很少有过选择的权力，后来他也放弃了做选择。 巴黎公社的人将他看作工具，于是他也就成为了工具。 哪怕兰波一直告诉他他是一个人，但实际上，他仍旧被当作工具，只是他并不排斥作为工具生活。 因为他一直这样生活。 直到见到中原中也，直到他意识到，自己不希望那个孩子和自己过相同的生活。 于是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背叛，为了那个孩子，也为了找到同类的自己。 魏尔伦思考了很久，他去过很多地方，都是为了杀人，像这些天一样为了笑容，为了拍照都是少数。 爱丽丝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好在爱丽丝也不急着要答案。 等到太阳的余晖也落下，电视机里的白熊妈妈咬着小熊的后颈把它们全都带回家，从酒店巨大的玻璃窗中能清晰看到天上星辰的时候，魏尔伦才突然说： “新西兰有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萤火虫，我们一起去看吧。” 那是他某一次翻旅游杂志时看到的，翻看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触，但此刻却忽然想起来了。 然后，忽然就很想和身边的人一起去看。 恰好，他想去。 恰好，身边的人不会拒绝。 也许这就是童话故事会让人觉得幸福的原因，一切都刚刚好。 第124章 逢凶化吉 很多时候魏尔伦没办法理解兰波对祖国的热爱，对他来说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太大区别，就像人类和人类之间也没有太大区别一样。 在前往某个国家的飞机起飞前，魏尔伦坐在候机室里，随后翻开了一本旅游杂志，上面印着世界各地的著名景点。 魏尔伦翻开的那页正好是新西兰的怀托摩萤火虫洞，简介上写着洞里有上千万只萤火虫，在岩洞内熠熠生辉，灿若繁星。 有人把这种自然奇观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他那时坐在候机扬上，莫名想起那个扬景，觉得一定很壮观。 然后兰波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保尔，你是想去新西兰看看吗？我们可以等接下来的任务结束后去，但要小心一些，不能被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发现。”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是新西兰比较优秀的异能力者，那个小地方自然是没有超越者的，但毕竟战争已经敲响了前奏，作为间谍他们无论去哪里都要注意一些。 于是魏尔伦摇了摇头，翻过了杂志的那一页，平静地说：“只是刚好翻到了这一页而已。” 于是他们的交谈就这么结束了。 于是他们又奔赴去做下一个任务。 …… 坐飞机离开美国前，菲茨杰拉德前来送行，一起跟着的还有组合的首席策划者和参谋，也就是路易莎和爱伦坡。 直到现在爱丽丝才弄清楚他们的名字，并且态度瞬间友好了很多，这种友好显然给爱伦坡带来了更大的错觉。 他不仅积极的跳进了那个菲茨杰拉德挖的坑，甚至还主动自己继续往下挖，让这个坑更深一些，避免自己出现爬出去的可能。 也是很自觉了。 登机之前菲茨杰拉德还是极其热情，爱丽丝对他的观感很不错，在美国的这五天里对方给他们大开绿灯，包括包下迪士尼和提前给百老汇，环球电影城打招呼。 整个旅途中爱丽丝和魏尔伦都有种说不出的舒心感，在路边一招手就有汽车，去任何地方都不用排队，去景点还有人送各种小礼物。 一开始爱丽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意识到之后不得不感慨，要不人家怎么能当上组合首领人生赢家呢？ 真会来事儿。 不管菲茨杰拉德是不是因为知道爱丽丝和魏尔伦的身份才这么做的，（显然他是知道了），但这种招待确实让人高兴，这就足够了。 所以，在临走前，爱丽丝觉得自己多多少少也该给点什么做回礼。 给从美国买的纪念品怎么想都有些敷衍，可惜她和魏尔伦私奔的太仓促，她只带了手机，魏尔伦只带了护照。 护照还是些没用的垃圾。 这里明示她再次调低了对俄罗斯人的好感度。 托尔斯泰先生除外。 思考了几秒，爱丽丝用天使的力量凝结出一片羽毛。 羽毛漂浮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边缘处还带着淡金色的光泽，美丽的不可思议，像是童话或者梦境中的造物。 “这是一个祝福，佩戴在身上会带来好运，逢凶化吉。” 爱丽丝说：“感谢阁下五天以来的热情招待，我们在美国玩得很开心。” 那枚羽毛从她的手中飘浮起来，落在了菲茨杰拉德的手中，虽然后者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一看就明白这是异能物品。 而且大概率是带着辅助效果的那种。 回想起在情报中这位小姐的超强治愈系异能，菲茨杰拉德脸上的微笑都不由真诚了很多。 他这五天只是抱着结个善缘的想法，所以才热情招待了这两位，没想到送别一趟还有特殊收获。 果然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死的仓促。 后者没有暗示某人的意思。 菲茨杰拉德脸上还带着明朗的笑，热情地说：“欢迎二位下次再来美国，美国人民热情好客，而且美国可游玩景点非常多！” “您的礼物非常美丽，回去我就做成项链送给司各特，她是我的女儿，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天使。” “下次您来美国一定要来我家做客，我夫人泽尔达一定会非常喜欢您的，我的女儿也是，她会佩戴着您的礼物，将您当成美丽的仙女教母。” 会说话的男人在哪里都受欢迎，菲茨杰拉德的最后一句话甚至莫名讨好了保罗·魏尔伦。 他今天穿着浅咖色的西装，脖颈上还被爱丽丝系了一条深红色的领带，胸前别着荆棘玫瑰的胸针，看起来格外成熟优雅，英俊迷人。 成熟优雅，英俊迷人的男人说：“那不行，爱丽丝是我的仙女教母……仙女姐姐？仙女不能共享。” 这话听得菲茨杰拉德满头雾水，但成年商人的情商和未成年巨龙不一样，他对此哈哈一笑，点头说： “仙女不能共享，但教母可以。” “欢迎爱丽丝小姐做司各特的教母，也欢迎魏尔伦先生做她的教父。” 一边的爱伦坡露出被首领背叛的心碎表情，然而浣熊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在扬的人都没有看出来。 魏尔伦发出短促的笑声，觉得人类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人类说话是真的好听。 就这样，爱丽丝和魏尔伦登上了去新西兰的飞机。 还停留在原地的菲茨杰拉德看着掌心的羽毛，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 他又恢复意气风发的状态，决定先去找全美国最好的珠宝设计师，把这枚羽毛定制成项链，送给司各特做生日礼物。 当然，临走前他还不忘顺口安慰了一句摇摇欲坠的爱伦坡，“坡，你的书写出来了吗？” “爱丽丝小姐知道你的真名之后可是很热情来着，说不定她也是你的推理小说书迷。” 爱伦坡眼睛一亮，大声说：“快写好了，吾辈这就回去熬夜写完。” 他刚离开，菲茨杰拉德就对路易莎补充道：“记得监督坡，让他把工作做完再写书，这样他的工作效率应该能提高不少。” 第125章 童话故事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几乎没有什么游客，售票员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小亭子里发呆，看到有人冒着暴雨跑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 等他们跑近才发现，是两个非常美丽的人，美丽的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山中精灵趁雨天跑出来。 尤其是在他看到两人的衣服都没有被打湿的时候，更是坚定了这个猜测，于是毫不犹豫给他们打了五折。 便宜一半加功德，剩下的票钱是生活。 成年人决定为自己看过的童话故事付一小笔钱，刚好下班回家后可以告诉女儿—— 今天爸爸我工作时遇到了精灵夫妻约会，我给他们办了折扣，于是精灵决定给我一些好运，爸爸现在把好运都给你哦。 爱丽丝和魏尔伦自然不知道售票员的想法，他们现在坐在一个竹筏上，正顺着河水慢悠悠的漂浮。 溶洞里不允许喧哗和拍照，这里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游客，所以显得格外安宁，除了若有若无的水声，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他们靠在一起，魏尔伦轻声说：“我喜欢这里，我希望外面的世界现在就毁灭，黑暗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这话其实很有囚禁play的作风，但爱丽丝清楚对方不是这个意思，单纯的未成年巨龙有一种经受社会污染，又没被污染完全的美。 “你好像在说，你要爱，然后让其他所有人都去死一样。”爱丽丝这么说道。 魏尔伦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形容简直不能更到位，于是非常高兴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中也也不是人类，所以他可以和我们一起活着。” “就我们三个，活在只有我们的世界里。” 然而爱丽丝诚恳地拒绝了他，“不行，我们还得保证一日三餐和每个季度的新衣服，而且我还要打星际争霸，中也菜的令人发指，他根本带不了我。” 童话败给了现实生活，魏尔伦难得有点忧郁。 想到旁边坐着个现在才接触童话世界未成年，爱丽丝决定哄哄他。 “但你是龙啊，我和中也可以一起坐在你的背上，朝着太阳的方向一直飞一直飞，永远不降落。” “等你飞累了，就换中也背我们两个。” “这样，我们抬头看到的永远是天空，低头看到的永远是地球，有山，有海，有国家，有城市。” “但你看不到人类，因为人类太小了，你在天空中看不到他们，但如果哪一天你想看到，你还可以飞下来。” “然后在日落前再次飞回天空。” “那你呢？”魏尔伦问，“你和中也在哪里？” “我们在你背上呢，就像我现在在你身边，中也在等我们回家一样。”爱丽丝这么对他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竹筏已经漂到了萤火虫的聚集地。 魏尔伦听到爱丽丝说的话忍不住笑，他转头想在黑暗中寻找爱丽丝的眼睛，然后，他就看见—— 萤火虫，成千上万只萤火虫。 溶洞里的萤火虫在幼虫时期就会发光，它们在溶洞上方栖息着，用带着荧光的丝线吸引猎物，成年后它们就开始飞舞，从一根石柱飞向另一根石柱。 闪烁着，移动着，在遥远的地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发光。 密密麻麻，微弱的蓝色光点汇聚在一起，好像一扬永远不会落幕的焰火，好像一条飘浮在空中的光河。 在魏尔伦的视线里，他能清晰地看见有萤火虫从半空中坠落，掉入水中，它随身携带的小灯也随之熄灭。 但接下来又有无数萤火虫补上了原来的空缺，它们飞翔，它们前进，它们从生奔向死，又从死归于生。 生命如此脆弱，生命顽强不息。 魏尔伦整整看着这些游走的荧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身临其境的观看和在杂志插图上匆匆一瞥带来的感觉天差地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汇聚着这么多生命。 它们在这里生，在这里死，在这里独自美丽着。 它们活了这么多年，从人类尚未发现这里，尚未居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活在了这里，并且一直美丽，仍旧美丽。 “世界是陌生可怕的，但也是美的。” “人类是陌生可怕的，但也有好的。” “所以要去看世界上那些美丽的事物，所以要去遇见世界上那些好的人类，哪怕并非人类，哪怕并非在期待中降生，也同样有得到爱与幸福的权利。” “生命的意义不正是如此吗？” 魏尔伦在蓝色的荧光中看到了爱丽丝，她也在看半空中流淌的光，光点洒在她银白色的长发和眼睫上，像是洁白的飞鸟带着梦停留在树枝上。 飞鸟问：“可怜的女孩儿，你为什么哭泣？” 爱丽丝问：“保罗，你见过世界上哪些存在的美丽？” 灰姑娘说：“王子的舞会要开始了，但我没有新衣服。” 保罗·魏尔伦说：“只有这里，我只到过这里。” 飞鸟说：“可怜的女孩，我将漂亮的裙子，水晶鞋和南瓜马车借给你。” 爱丽丝说：“那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我们一起去看吧，世界是美丽的，我用了一生的时间知道了这一点，然后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灰姑娘说：“谢谢你，好心的小鸟，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吗？” 保罗·魏尔伦伸手抱住了身边的公主，身边的女巫，身边的仙女姐姐，身边的同类。 他说：“谢谢你的秘密，谢谢你的世界，谢谢你。” 从一个已经知道世界的美丽的同类眼中，保罗·魏尔伦恍惚中也看到了美丽。 从一个已经明白什么是幸福的同类眼中，保罗·魏尔伦恍惚中也明白了幸福。 “那一千年完了，公主仍旧没有等到她的勇者，但是她得到了一个奇迹。” 爱丽丝在这个怀抱里轻声说：“奇迹让她离开了城堡，然后……” 保罗·魏尔伦回答道：“然后，她遇到了一大一小两头龙，她们一起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最后……” 爱丽丝和魏尔伦看着彼此的眼睛，一起说道： “她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126章 公主不在的星期五 这里有抛光打蜡的地板，有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酒架，有永远在放映歌曲的老式唱片机，还有脱发严重昏昏欲睡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今年加入异能特务科，加入的当年异能特务科解散，军警解散，横滨政府垮台，岛国内阁死光。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1945年加入德军，后来才发现看错了时间，原来他是1954加入的。 笑死，哪里有德军？ 元首都毙业好几年了。 现在加入不如去维也纳艺术学院门口蹲着，有人出来就问他落没落榜。 酒保将一杯咖啡酒递过去，诚恳地说： “要不下次我还是直接给你咖啡吧，虽然我们这儿是酒吧，本来不该提供咖啡，但把这玩意称为酒大幅度降低了我的职业寿命。” 旁边的太宰治听了哈哈大笑，几乎要从凳子上摔下去，他用不带一点同情全是恶意的口吻问： “安吾，你又加了多长时间的班？” 坂口安吾用呆滞的，茫然的目光看回去。 “太宰，你在说什么啊，加班是要给加班费的，我干了四天的活儿睡了三个小时的觉，没有得到一分钱。” “这怎么能叫加班呢？这叫给自己挖坟。” 太宰治还没有回答，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先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看坂口安吾，“所以，安吾你要不要先休息几天。” 坂口安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挤出一个笑容，这个动作让他的黑眼圈和眼袋越发明显。 “谢谢织田作，我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休息完后就要去处理工作了。” 织田作之助也因为这话沉默了，他半天后才说：“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戳弄着面前的杯子，嗤笑道：“谁让安吾还留在政府的，现在的政府由英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和岛国人组成。” “这些人当中只有谁会干活儿不是显而易见吗？” 众所周知，天天罢工英吉利，工人起义法兰西，全民躺平意大利，人家老欧洲的松弛状态东亚卷王学不来。 坂口安吾长叹一口气，“是我不想辞职吗？是辞职的人都死了！” “英国的阿加莎女爵干掉了皇室和内阁，法国的波德莱尔阁下弄疯了异能特务科和军警，意大利的但丁阁下给有用的人直接洗脑。” “我既不想死，也不想疯，更不想变成为主献上荣光的狂信徒，除了加班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忍不住看向织田作之助，“还是织田作运气好，直接被福尔摩斯文学社的代理社长捡到了，现在既可以当编辑，还可以当作家，马上还要考东大……” 说到这里，太宰治也忍不住看向织田作之助，“还拿到了芥川先生的签名……” 被两个朋友视线包围的织田作之助慢吞吞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 这三个人的缘分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在港口黑手党被迎头痛击，先干掉首领，后抓走干部后，整个组织顿时如鸟兽散，五栋大楼也显而易见变成了福尔摩斯文学社的战利品。 那一天，没有异能力所以只能干后勤工作的间贯一过来查收大楼，然后就看见一个红铜色短发的青年正在仓库里搬东西。 青年穿着黑色衬衫和卡其色薄风衣外套，外套口袋里还放着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本着好奇的想法，间贯一忍不住走过去问： “我记得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已经跑光了？” 青年点点头，低声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捡漏的。” 凭借间贯一的观察力，他自然能看出青年手上磨过所以不明显的枪茧，一直隐隐藏起来的右手，以及总是侧身对人的站姿。 干杀手这行的都这样，这个姿势有利于放黑枪，还方便第一时间躲避，间贯一一眼就确定这是个老手。 干杀手的捡漏…… 见鬼，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间贯一扬起一个假笑，“我是福尔摩斯文学社的代理社长，你要是对我动手的话，我女朋友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织田作之助一愣，意识到对方误会了，才说：“我已经不杀人了，我想要当个作家。” 说起这个，间贯一就不困了，他虽然主业是名作家尾崎红叶的男朋友，但副业是文学社代理社长兼编辑啊。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织田作，问：“那你有什么作品吗？我们文学社在横滨还是很有名的，如果质量高的话完全可以投稿给我啊。” 听到这话的织田作犹豫着说：“我还没有写，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抱着这种心态，说不定哪天被仇人干掉了还没开始动笔呢！”间贯一毫不客气地说道。 本来他也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在知道对方注定是个咕咕精，做不到一天两万字之后就不打算理会他了。 但准备离开的时候，间贯一忽然想起了爱丽丝小姐说的，他自带的对异能力者的奇妙吸引力，于是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问道： “对了，你有异能力吗？” 然后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很有用的异能力，只能看到五六秒左右的未来……” 间贯一倒吸一口凉气，热情地说：“哎呀，您尊姓大名？现在是失业状态吗？对文学很感兴趣吗？” “巧了不是，我们文学社现在正在招聘编辑。” “年薪千万，七险二金，包吃包住，每周上四休三，每天朝九晚五，中间休息两小时，提供下午茶，良心企业绝不加班，每年还有会社统一旅行。” “进社可以近距离接触多位文学界大咖，提供写作指导服务，所以，您愿意做名作者江户川乱步先生的编辑吗？” 织田作之助被这一番话打的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就跟对方签订了合同，不知道怎么就通过了江户川乱步的考核，不知道怎么就搬进了员工宿舍，不知道怎么就在宿舍楼下捡到了太宰治。 第127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在对方人头噗通一声落地时，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大笑的冲动。 他想起前几天森先生的自信想笑，想起对方向自己陈述制定好的计划想笑，想起对方和自己都觉得能看透一切，安排一切，也觉得好笑。 他想充满恶意的问森鸥外：“你想过自己会死的这么随意，这么简单，像世界上所有死于车祸，死于高空坠物，死于意外的普通人一样吗？” 他又想充满恶意的问自己：“你想过你和他一样，其实也并非是什么算无遗策的绝世天才，没离开岛国，没看过世界，却觉得自己已经对一切了如指掌吗？” 那一刻太宰治既觉得疲惫又觉得好笑，接下来短短几天横滨和岛国发生巨变，他一开始被作为指控森鸥外的证人拎进了福尔摩斯公馆，后来又自己离开了。 没办法，他对这里的蛞蝓过敏。 所有人当中他最讨厌中原中也，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不讨厌其他人，怎么说呢，太宰治自认为这种讨厌是人之常情。 看过动漫的也好，在里世界呆过的也好，大家都知道，幸福和力量不可兼得。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家庭美满幸福，住着豪华公馆，财力物力武力无一不缺，亲人朋友长相性格通通都有，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数学考试不及格吗？ 你说你不是人都这么幸福了，你让那些是人还感觉不到幸福的怎么活？ 太宰治觉得自己对这种幸福有些过敏，在意识到这边已经用不上他的时候转头溜走了。 离开后他拿着自己剩余的所有钱去商店里买了大量的蟹肉罐头，打算用蟹肉罐头把自己撑死。 坏消息是，他没成功，大概是因为钱不够。 更坏的消息是，蟹肉罐头吃多了胃疼。 在太宰治像只红虾一样蜷缩在路边的长椅上时，下楼买便当的织田作之助恰巧看到了他，就这样把他捡了回去。 就像他未来还会捡一堆孩子，在政府的扶持下开孤儿院一样。 多了一个孩子，就是给家庭增加一点负担。 虽然养太宰治并不怎么花钱，对方可以接受所有环境，还不打算上学，并且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尝试自主创业，但织田作之助还是陷入了无端的焦虑。 好在江户川乱步随口给了他一句提示，“你可以去政府领孤儿救济金，我记得上面拨下来的那笔钱还没有发完。” 就这样，织田作之助前往了刚刚修复的政府大楼，并且邂逅了正在疯狂疯狂加班的坂口安吾。 …… “等等，为什么对我就是用捡，对安吾就是用邂逅，这让我觉得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小猫小狗。” 坂口安吾被他的话逗笑了，“是啊，小猫小狗，你最近还是老实一点吧，mimic到现在还在清理所有不老实的残党，杀手R也在定点扫射呢。” 太宰治的眼神带了些阴郁，这倒不是对着mimic和杀手R去的，而是对着森鸥外去的。 还是那句话，有的师生相逢于世是报应，他是森鸥外的报应，可森鸥外又何尝不是他的报应。 见鬼了，他跟在森鸥外身后这么久，居然没发现这家伙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太宰治还以为是自己给这家伙找了麻烦，想来应该是自己被他算计了才对。 难怪那天森鸥外特意说——首领如果现在死了，他会很麻烦。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想让太宰治联系基拉，故意让太宰治算计基拉杀死前任首领，自己再装作一副和基拉毫不相识的样子。 这样如果未来东窗事发，他完全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太宰治头上！ 老首领怎么死的？ ——太宰治干的！ 基拉到处杀人是谁命令的？ ——太宰治干的！ 五千亿是谁策划的？ ——太宰治干的！ 是谁要针对福尔摩斯文学社和爱丽丝小姐？ ——太宰治干的！ 要不是太宰治本人工作实在不积极，自己也完全不想针对福尔摩斯文学社，（毕竟喜欢的作者都在里面），消极罢工到爱丽丝出门的时候才碰瓷，碰瓷的时候还和太久没等到消息，亲身上阵的森鸥外直接撞上了…… 那他就是跳进黄河里都不洗清白。 一想起自己被算计的像个傻子，太宰治就咬牙切齿，他现在完全理解了与谢野晶子为什么那么恨森鸥外。 换他他也恨！ 可这混蛋现在死都死了，正在政府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地工作，并且承受一息尚存的同僚的目光凌迟，太宰治想报复都报复不了。 更让人生气了。 想到这里，太宰治长叹一口气，“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我去看看还有没有逃掉的幸存者，多干掉几个就当投名状了。” “或者我也去炸几栋政府大楼？” 坂口安吾面色呆滞，“你别在横滨炸，如果你毁了我的工作成果，太宰，我会和你拼命的，我认真的。” “啊……放心吧，我打算去东京那边，听说东京那边的蛇岐八家不愿意归属英法意的任何一方，并且正在疯狂联系和美国那边的关系。” “我去那边帮帮忙吧……” 太宰治把杯中剩余的气泡水一饮而尽，露出一个有些锋利的笑容，“他们现任的大家长……” “是叫橘宗政，还是橘政宗来着？” “橘政宗。” 坂口安吾回答道，他用带着轻微担忧的眼神看过去，“太宰，蛇岐八家和港口黑手党不一样，他们历史更长，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有密党……” 太宰治的声音轻巧，犹如雀鸟，“瞧你说的，安吾，我只是帮助他们挂上英国国旗而已，又不是要他们都去死。” “再者说，我这边也有个很有意思的帮手，为我提供了不少对方的资料呢。” “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和我一样，也对这位橘家主很感兴趣呢。” 第128章 公主的爱好是杀手 就像来横滨的大家都很忙，但各忙各的，互不打扰一样，费奥多尔也过着快乐而充实的日子。 他早上给安德烈·纪德提供反派情报，下午给阿加莎·克里斯蒂送去异能实验资料，晚上还不忘在果戈里的帮助下潜进异能特务科，偷走了他们珍藏的一张书页。 顺便把里包恩和各路岛国黑手党的实时定位互相播报，坐上穿越火线观战区了属于是。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爱丽丝被法国龙带去美国的消息。 毕竟目击者数量少并且立刻被控制起来，绝大多数人在去福尔摩斯公馆交换情报之前，都还以为公主坐在家里快乐地打游戏。 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费奥多尔和里包恩都加了爱丽丝的line好友。 于是在某一天的辛勤工作后，费奥多尔一看手机，许久不发动态的未婚妻发了一条消息： “和我的龙一起游美国，我恨俄罗斯人。” 这条消息下面还配了图，费奥多尔定睛一看，哎哟，这不是暗杀王那张丑脸吗？ 对方不在通缉令上好好呆着，怎么丑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来了？ 照片上有爱丽丝，和XXX，背景是美国的好莱坞以及一辆红色敞篷车，车上还放着两本护照。 一看，配图是奥黛丽·赫本和格利高里·派克。 见鬼，一个英国公主，和一个法国杀手，跑到美国拍罗马假日去了。 那一刻，好心的俄罗斯人再次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他看到那本叫做《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书，像他察觉到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三次都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和脸，像对方上一条动态那几个硕大的字—— “感谢意大利治好了我的异性恋。” 去他大爷的意大利，废物一个。 治好了异性恋，但没有完全治好！ 有些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是这样，前脚对俄罗斯好心人说自己要远离意大利当女酮，后脚就能带着法国暗杀王私奔去美国拍他是龙。 费奥多尔在心里冷笑，她是不是还分好了时间？ 一三五当女酮，二四六泡杀手，周日再钓一个女性杀手。 刚好同时满足了女酮和杀手两种癖好。 他像所有试图捉奸的前夫一样，盯着前妻出轨对象的脸，恨不得把奸夫的头砸烂脸划花。 这个世界上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自爱的男人？ 他们的妈妈难道没有教导他们，不要随便插足别人的爱情做小三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多好的女人都经不起诱惑，容易犯世界上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吗？ 费奥多尔咬牙切齿，显然，这群混蛋知道，这群混蛋故意的。 他还在破防的时候恶友果戈里也凑了过来，先是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照片，然后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 “矮油，拍的不错哦~” 没等费佳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过来，果戈里先笑嘻嘻地说： “我说的是他俩的护照，护照上的图是我P的，怎么样，技术很好吧。” 听了他的话之后，费奥多尔站起身检查了一下不远处箱子里，剩下所有要用的和要卖的护照。 多棒啊，女性的照片都是奥黛丽·赫本，男性的照片都是格利高里·派克。 这一刻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过敏原又多了三个，奥黛丽·赫本，格里高利·派克还有他们一起拍的那部该死的《罗马假日》。 见鬼，为什么记者不能老老实实当记者，杀手不能老老实实当杀手，非要去干俄罗斯人该干的事情！ 捡公主这件事情水深得很，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捡得明白吗？不能老老实实一边呆着让好心的俄罗斯人来吗？ 旁边的果戈里发出癫狂的大笑，似乎对这一扬景期待已久，他一边哈哈哈哈，一边说费佳你的脸色好好笑啊。 “上次你凌晨四点给小丑打电话，小丑本来想给你回答，却怎么也打不回去。” “小丑睡不着，于是带着基地里的大家给你准备了惊喜，费佳，快乐吗？自由吗？幸福吗？” 过去的好莱坞电影总喜欢说一句话——“All is well。” 意思是事情糟糕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 但人生不一样，人生总能从糟糕过渡到更糟糕。 比如你刚发现你有近视和健忘症还决定去做女酮的老婆找了新的男小三，然后就知道你的恶友弄砸了你的生意还促成了你老婆和小三的约会。 你的老婆坐在小三身边笑，你的恶友站在你身边笑。 费奥多尔深吸了一口气，他脸上强行堆砌起来的笑容终于彻底维持不住了。 人生的下坠永无止境，他可以下坠到谷底，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掐死果戈里！ 同样看到了这条动态的还有里包恩，以及跟在他身后负责报点的白兰·杰索。 看到动态的时候里包恩右手拿着枪，左手拿着手机，对着眼前的尸体连开五枪后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然后他换上新的弹夹，对着另一具尸体又连开了六枪。 里包恩是个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再标准不过的意大利黑手党，有着被法国诗人吐槽的做作和被俄罗斯情报贩子吐槽的老派。 杀人的时候会同时带上枪和手帕，枪用来杀人，手帕绝大多数时候用来擦枪口，后来变成了某位小女士扎头发的发带。 喜欢用的枪是捷克制CZ-75手枪，印象最深的歌是意大利语版本的《女人爱变卦》。 女人爱变卦。 女人爱变卦。 前不久被意大利治好了异性恋，没过多久就被法国治好了同性恋。 治好女酮的从来不是中药，是腿和腹肌。 你个假女酮！ 身后的白兰看着手机发出惊呼，说怎么又是个杀手。 “前一个是意大利杀手，后一个是法国杀手，难不成公主的爱好是杀手？我是不是也应该……” 里包恩的回答是一颗子弹，擦伤了白兰的脸，射穿了他身后的古董花瓶。 第129章 晚安，安德烈 纪德开口说爱丽丝小姐好久不见，爱丽丝回答说纪德少校你的发型有点危险。 这种披在肩膀一侧的白色单马尾发型，一看就像是动漫里主角早死的老妈或者老婆。 安德烈·纪德哈哈大笑。 他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虽然波德莱尔长相不安于室，说话尖酸刻薄，看人总盯着别人心理阴暗面一个劲儿死瞅，毁灭世界的欲望有时候比白兰都强…… 但他其实人还不错。 比如他在知道纪德的真实情况后立刻写信给巴黎公社，让他们去修理一下高层跌宕起伏的脑回路。 找替罪羊这件事情为什么非要找本国人？ 英国都知道找个意大利人，你们就不能找个英国人吗？ 非要怼着本国人嚯嚯，前脚嚯嚯没了我的学生，后脚嚯嚯没了安德烈·纪德，多搞这么几次还有谁爱国？ 波德莱尔重拳出击，法国政府唯唯诺诺。 在超越者大佬的力保下，安德烈·纪德身上背的罪被飞快洗清，但他思考很久之后，没有选择回法国。 流浪了太久，家乡显得陌生。 漂泊了太久，那里已经不像是怀抱，既无法提供安全感，也感受不到炽热的温度。 波德莱尔礼貌地和他商讨了一番，最后就按他自己的意愿让他驻扎在了岛国。 刚好岛国失去主权之后军警和异能特务科死的死，散的散，英法意三国自然不乐意让他们再建立任何军队，那安德烈·纪德完全可以作为法军驻扎在法国的海外领土。 在森鸥外死后，安德烈·纪德有了编制，还拿到了牌照。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话，不知道平行世界的森鸥外会怎么想。 虽然森鸥外死了，但织田作之助过的快乐幸福，安德烈·纪德也在慢慢走出战争的阴霾，他们都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爱丽丝和魏尔伦从走私船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纪德带着他的两个副官，码头上没有黑手党，但有…… 等等，并没有军队。 安德烈·纪德看出了她的疑惑，然后用含笑的语气说： “爱丽丝小姐，您和我一样离开国家太久了，您难道忘了我们的军队周末放假吗？” 啊这，她确实忘了。 在欧洲，周末这种东西是不能被任何人夺走的，哪怕是军队，周末也会放假， 反正大家解散前都会向上帝祈祷，外国佬不要在周末打过来。 如果他们打过来那就是上帝的错，和周末无关，阿门！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纪德和魏尔伦对视了一眼，前者礼貌地点点头说： “魏尔伦阁下，没想到您也来了，兰波阁下还在，波德莱尔阁下也还没走。” “哦……他们都活着啊。”魏尔伦说话的语气里应该是不包含遗憾的。 应该。 纪德带着爱丽丝离开码头，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情况。 “因为之前的五千亿事件，在但丁阁下的提议，阿加莎阁下和波德莱尔阁下的复议下，世界政府通过了裁定，判定岛国不具备自主治理国家的能力。” “于是按照苦主的要求，英法意将岛国三分，英国的领地以东京为中心，法国的领地以京都为中心，意大利的领地以并盛为中心。” “至于横滨，因为各国大使馆都在这里，所以英法意三国共治，大家给这个计划取名为三刻构想。” “您觉得怎么样？” 爱丽丝实话实说，“听起来怪怪的，这种构想不会是按时间来划分吧，比如白天英国傍晚意大利晚上法国什么的？” 这话把纪德逗笑了，他哈哈大笑说：“您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这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三个国家各管八小时有什么区别。” 爱丽丝说还是有区别的，意大利管的时间短一点。 我们英法之间百年情谊放在这里，如果看亲缘关系的话勉勉强强同意美国上桌吃个饭。 你意大利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插足我们英法关系？ 活该时间最短！ 这话又成功逗笑了纪德，他笑得简直要喘不上气来了。 于是爱丽丝说：“爱笑的人运气总会变好的，少校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年轻了不少，法令纹都变浅了。” 于是纪德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温和，他说：“爱丽丝小姐，我的好运气不是笑容带来的，是你带来的。” 这话听的爱丽丝大惊失色，她诚挚地说： “纪德少校，你知道的，我是个英国女孩，我可以养法国的龙，但如果我养法国的男人，你会被阿加莎打断腿的。” “我的意思是，你的尸体都会被打断腿。” 纪德给了她一个微妙的表情，似乎已经想到了某种奇妙的扬景，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我会说借您吉言，毕竟我本来也不太想活下来，如果能为您而死的话也很不错。” 他这话说完之后，魏尔伦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显然打算在顺手干掉俄罗斯情报贩子之前，先满足这个法国老乡的心愿。 爱丽丝连忙握紧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一点，起码听对方狡辩……听对方把话说完。 “不过现在我还是想要多活一段时间，我的不少部下已经回到了家乡，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忘记身上的和心灵上的伤痕，回到那片熟悉的故土。” “我思念那里，我恐惧那里，我思念那里。”他这么说道。 爱丽丝轻声说：“这很好，少校，这真的很好。” “我过去做了很多人的英雄，在离开战扬后，我还想去做一个意大利人的英雄，对前者是出于怜悯，对后者是出于爱。” “前者欣然接受，后者却选择了拒绝。” “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但后来有人告诉我，因为做英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爱你的人不愿意你一直辛苦。” “英雄没必要一生都做英雄，她可以做个公主，也可以做个骑士，甚至可以做个杀手或者流浪者。” “他曾经成为过很多人的英雄，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保卫了自己的祖国。” “他曾经还给过一个女孩巧克力，告诉她——” “她是所有士兵的英雄。” 爱丽丝看着安德烈·纪德的眼睛，这个历经了风霜的法国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着。 “少校，我们过去都做过英雄，我们未来都会度过很好的一生。” “等我们死去的时候，都会被埋葬在故乡的土地下，很多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记得这里长眠着一个英雄。” “我是这样，你也是如此。” “战争结束了，我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第130章 意大利男人 他们相遇的时候，爱丽丝像所有人生赢家一样，左边牵着漂亮的新欢保罗·魏尔伦，右边站着多年不见甚是想念的老朋友安德烈·纪德。 她脸上还带着标准的成功女性的笑容，即漂亮的男朋友和可靠的男闺蜜都在身边。 并且他们相处的还很融洽。 而里包恩左右都没站人，白兰原本落后了他两步，看见这一幕之后立刻又后退十几步，维持着一种可以看热闹，但又不会被误伤的距离。 一看就是老吃瓜人了，熟练到可怕。 里包恩站在街边的长椅上，头戴黑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许久未见的A小姐用标准的，极富有腔调的意大利语说： “哦，天哪，甜心，你是R的孩子吗？” “在他背着我偷偷死掉之后，他还背着我偷偷和其他女人生了个孩子，并且等着我来养吗？” 说真的，那一刻里包恩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被她逗笑了。 他说：“亲爱的，就连老式好莱坞电影里会死于走夜路的金发女孩都不用这个腔调说话了。” “你是刚和法国男人去完好莱坞，被他们那种矫揉造作的说话方式传染了吗？” 穿黑西装的婴儿有着漆黑纽扣一样的眼睛，看爱丽丝的眼神像爱一样温柔，看法国男人的目光像死一样冰冷。 爱丽丝没理会对方刻薄的话，她踮起脚很自然的吻了一下魏尔伦的侧脸，并对他说： “这个时间中也应该在福尔摩斯文学社，你愿意去接他回家吗？” “顺便告诉汉娜，我今天中午想吃菠萝披萨，配冰美式。” 魏尔伦的目光从里包恩身上一扫而过，作为一个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法国人，他觉得自己有理由继续站在这里，避免出现情杀的意外情况。 但作为一个有公主的龙，他还是决定按照公主的吩咐来。 魏尔伦点点头，说：“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叫我，我不介意世界毁灭。” 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我不介意杀掉彩虹之子。 爱丽丝对他的话只是笑笑，然后像所有催老公快点出门，以便和情人幽会的妻子一样，亲了亲他另一边脸颊，无声地催促他离开。 保罗·魏尔伦没看懂这个隐晦的暗示，但他还是走了。 带着两个吻。 男朋友走了，男闺蜜比男朋友更自觉，安德烈·纪德促狭地笑了一声，说： “爱丽丝小姐，我一直觉得我们法国男人还是比意大利男人强一些。” “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英法百年友谊，意大利人怎么配上桌吃饭。” 说完这话，他就潇洒地离开了。 还不忘拎走在不远处站着看热闹的白兰。 爱丽丝走到长椅的另一边坐下来，看着远处的大海不说话。 横滨没有别的优点，除了临海，当你不想说话的时候看海也可以看很久。 “我以为你不会和除了我以外的杀手谈恋爱。” 里包恩站在她身边说，“难道我不是你遇见的最好的杀手吗？你遇见我之后居然还会喜欢其他杀手，这一点让我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爱丽丝礼貌地纠正他，“我遇到的最好的杀手代号是R，他一年前就死了，连遗产我都接收完了。” “虽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冒出来了一笔，还是整整五千亿，不过我可以理解，男人都会藏私房钱，只要最后还是落到我手里就行了。” 里包恩决定自己必须夺回自己的生命，以及最重要的清白。 “男人都会藏私房钱，但我没有，我的所有移动资金和不动产，包括我最常用的手枪都留给你了。” “我现在的手枪是列恩变的，为了赚咖啡钱我甚至接了加百罗涅的委托，收了一个吊尾车当徒弟，每天都在‘今天杀他’和‘明天杀他’之间徘徊。” “你可以说我死了，但不能说我藏私房钱，这是污蔑。” 而污蔑他的坏女人理直气壮地说：“你在说什么呀，小朋友，我收到的叫遗产，是我已经死了一年的初恋杀手R留下来的。” “你愿意父债子偿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这个人很有道德，从来不吃代餐的。” 里包恩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她身边，说： “我知道我的遗产，我的道别和我的玫瑰惹你生气了，如果我现在变出三个口味的冰淇淋，我们能只绝交五分钟吗？” 所以说，意大利坏男人和冰淇淋具有完美的适配性。 爱丽丝转头看他，“一年前意大利的咖啡馆，你明明也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给我三个冰淇淋？” 意大利的杀手沉默了两秒，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刚刚意识到我爱你。” 在爱丽丝陡然睁大的眼睛里，变成婴儿的杀手慢吞吞地说： “那个时候我刚刚变成这样，那个时候我看着镜子里这样的自己，忽然意识到我爱你。” “我爱你。”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我只有爱你的时候不会心碎。”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只有你哪怕心碎我仍旧要爱。” “你难道要我这样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爱，然后告诉你我遭遇了诅咒，你必须在世界和我之间二选一吗？” “亲爱的，这太残忍了。” “对我而言，对你而言。” 爱丽丝看着他，用和他一样的口吻，用和他一样慢吞吞的说话速度，一字一句地说： “只是对你而言，对我来说，我那么爱你，我怎么会不选你，选世界呢？” “世界早晚要毁灭的，就像饼干总有一天要过期。” “但我告诉过你，我此刻爱你，我永远爱你。” 他们看着彼此不说话，这个对视短暂而长久，轻薄又沉重，里面混杂着爱与死，过往与自由，分别与等待…… 太多太多了。 他们像两个出色的猎人，同时开枪，两颗子弹居然就这么在半空中相撞。 没有命中任何一方的心脏，但又同时在对方的目光中倒地身亡。 第131章 绝交半小时 他们总觉得只要自己说出爱这个字，女人就一定会感动，原谅，和好，走向快乐的HE线。 但实际上，女人也会说爱。 爱丽丝觉得自己说出这个字的难度并不比说出其他任何一个字大，并且就像一句话的主谓宾可以替换一样。 爱这个字放中间，主语和宾语替换成谁都一样。 爱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爱情才是战扬。 她和R的交战地点从英国到意大利，交战时间从过去到现在，难道对方说出一个爱字，她就要认输吗？ 做什么梦呢！ R爱她，她难道就不爱R了吗？ 既然彼此仍旧抱有爱这种情感，就得把感情当成枪，把语言当成子弹，把爱人当成敌人，一枪一枪打到对方认输才可以。 所以，爱丽丝看着变成婴儿的R的眼睛，继续说道： “放心，我的感情和我对你说的话一样不会改变，以后我会让我的孩子喊你教父的。” “虽然我大概率不会有孩子，但以后哪怕我只是养一只猫，养一头龙，只要我是它嫡亲的妈妈，你就是它的教父。” “R，感动吗？” 爱丽丝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带着一种明显的志得意满和暗藏的恶意。 而里包恩的脸上没有浮现失望，难过或者和痛苦相关的一切表情，他只是在思考，眉头紧锁深思熟虑。 这样的表情放在成熟男人身上会很有魅力，放在婴儿的脸上也显得格外可爱。 当沉默流淌了一小会儿之后，变成婴儿的意大利杀手抬头问：“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正在盘点暗杀名单呢。” “俄罗斯人要算一个，彭格列那倒霉儿子要算一个，刚好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用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徘徊不定，思考到底是废了他的三条腿还是挖掉他的两只眼睛。” “嗯，法国的暗杀王也要算一个，这个还算有些难度，我还挺好奇我们谁更强的。” “话又说回来了，他难道不觉得暗杀王这个称呼很中二吗？一听就像是什么三流传奇小说里不出名的小反派。” 爱丽丝瞪他，“你难道就只想说这个吗？而且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第一杀手的称呼也很中二吗？一听就像是白送给动漫男主角的师傅。” “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定会变成新寡的师娘，带着遗产一起被吃绝户。” 里包恩的的眼神像是要凌迟虚空中的某个对象，他诚恳地说： “亲爱的，您总能在我刚下定决心留学生一命的时候，往我的决定上猛开一枪。” “请放心，我死之前一定干掉自己所有的学生，绝不让他们碰我的遗孀一根手指头。” 爱丽丝又瞪了他一眼，说：“谁是你的遗孀，做梦也不梦好一点，梦里都想死的人除了我居然还有一个，你不能梦点身心健康的东西吗？” 里包恩诚恳地说：“是你先提的，我只是想避免你被吃绝户。” “那我只要不嫁给你就行了。” 爱丽丝冷笑着说，“你一看就活不长，给我送了一次遗产，以后难道还要送第二次吗？” “别人还以为是我要吃绝户呢，我根本不缺钱！” 里包恩说：“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缺钱，你是个缺冰淇淋的好公主，坏女巫。” “而我是个劫持好公主的坏杀手，和坏女巫厮混的糟糕意大利人，我们这种又坏又糟糕的意大利杀手通常极富有包容精神。” “你看，我甚至不介意你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反正我也会去干掉那些吸引你目光的坏男人。” 里包恩沉默了几秒钟，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我知道你在往我身上绑绳子，我不介意你多绑几条，绑结实一些。” “爱一个人就要控制对方，你坚信这一点，我也是，所以我乐于被你绑住，因为你绑住了我，就同样无法离开我。” 爱丽丝提醒他，“我还可以绑别人，很多人。” 里包恩叹了口气，用包容的眼神看她。 “我知道我知道，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你还是个小女孩，而这个世界有这么多诱惑。” “你当然可以拿绳子绑那些又丑又坏还心怀鬼胎的男人，但你也得明白，我是个杀手，我不介意你爱别人，也请你不要介意我杀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满眼好奇的问道：“亲爱的，你不是去做女酮了吗？法国男人难道有什么特效药，能治好同性恋？” 爱丽丝很平静地说：“今天是周末，军队都放假，我也休息。” “我从下周一开始继续做女酮，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是我已经死掉的妈妈，第二爱的是我的管家汉娜，第三爱的是阿加莎。” “告诉你她们的名字不是说我要对汉娜和阿加莎下手，而是告诉你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根本就不是你。” “所以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一副很为我着想的样子。” “笑死，我根本不会为了你身上所谓的诅咒和世界为敌，这又不是拍纯爱电影，好莱坞拍电影只要漂亮的金发姑娘，而我的头发是银白色。” 里包恩低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你。” “你如果不会因为我和世界为敌简直再好不过了，好莱坞别的电影先不谈，他们拍《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时候一定会找最漂亮的银发女孩。” “因为杀手R的女主角就该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她还得有紫色的眼睛。” “嗯，还要是个公主，当然，兼职女巫也可以。” 爱丽丝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真心诚意地说： “你怎么就偏偏变成小婴儿了呢？你但凡换一个样子，我都能心安理得的扇你一巴掌，然后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不能让你扇我真是遗憾，当然，我说的是你会遗憾，不是我会。” 里包恩强调道：“别听彭格列的鬼话，我不喜欢会扇我一巴掌的女人，当然，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也不会有扇我的机会，男人更没有。” “不过既然这种方式你没办法接受，要不要考虑我之前提出的办法？” “我给你买三个口味的冰淇淋，然后我们绝交五分钟，就和好吧。” 爱丽丝看了他半天，勉强说道：“先去给买我冰淇淋，然后我们要绝交半小时。” “我吃完后再绝交，吃冰淇淋的时间不算在内。” 第132章 别的男人 “你这个状态真的没办法改善吗？这个诅咒真的没办法解除吗？” 对于爱丽丝的疑问里包恩很平静，他自然的蜷缩在女孩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他说： “我们，也就是我和其他彩虹之子，寻求过很多方式，也做过很多调查，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人成功过。” “保护这个所谓的彩虹奶嘴是我们的使命，而变成这个样子是我们承担这一使命受到的诅咒。” “没有办法……” 爱丽丝抱着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帽子上，说：“其实我觉得也许我能够解开你身上的诅咒，仅限于你的那种。” “你要不要试试，等回公馆以后。” “在我的认知，那种方法只要能够成立，就能够解除世界上所有的诅咒，不管是谁设立的，不管有多么严苛。” 里包恩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认真，说： “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剧情不会是，不管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然后你想尽一系列办法和我决裂分手，让我讨厌你憎恨你从此再也不爱你。” “我们之间的决裂和破碎关系会拍好几集，接下来的几十集都是我对你表达憎恨和厌恶。” “在最后一集里，你会趁某一天我睡着的时候用秘法解开我的诅咒，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最后你凄美地死在我怀里，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我有心理负担。” “然后是我抱着你的尸体流泪痛哭，全剧完的上一个镜头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长的像你的女孩。” “亲爱的，别这样，好莱坞拍这样的剧情都会被骂烂片儿，导演的所有直系亲属都会被观众问候一遍的。” “我不想被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以后每一个路过的意大利男人都冲我吐口水，或者开两枪。” 爱丽丝对他的想法叹为观止，诚恳地说：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老派的意大利杀手，看电影都只会和我一起看《罗马假日》的那种。”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还能有这样丰富的内心戏份，你从杀手R变成里包恩之后活泼了太多，虽然我觉得我应该安慰一下你，但我还是想说——” “亲爱的，你这种想法有点太往脸上贴金了。” 里包恩对这个回答反而接受良好，他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松了一口气。” “你还说不喜欢那种会扇你一巴掌的女人，我觉得你的受//虐倾向和你的施//虐倾向一样严重。” 爱丽丝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就变成小婴儿了呢？你知道我还有几天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吧？马上你就不是恋童了。” “现在难道要变成我恋童吗？年龄差如果在十岁以内我爸爸不会介意，但年龄差大成这个样子，我爸爸活着的话会打断你的腿。” 里包恩忍不住说：“按照正常的语境来说，难道不该是打断你的腿吗？” 爱丽丝用谴责的眼神看他，“你没有听见前缀吗？那是我的爸爸，我爸爸怎么可能打我，他真要动手当然都是打坏男人。” “两岁的坏男人也是坏男人。” 里包恩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可以理解，我要是有您这样可爱的女儿，我会打断所有敢靠近她的男性类人生物的腿。” 他们聊天聊到一半偶遇了纪德和白兰，看起来这两人并没有走太远。 注意到爱丽丝无语的眼神，安德烈·纪德诚恳地说：“您知道的，我担心您的安危，这些年情杀一直在杀人原因中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当然，我并不单单指这位意大利人，您或许没有忘记福尔摩斯公馆里的阿蒂尔·兰波阁下？” “他前几天在阿加莎女爵面前对您深情告白，并且表示自己愿意放弃法国国籍，入赘英国，差点没有把波德莱尔先生气晕过去。” “再加上今天回到横滨的魏尔伦先生，以及这位意大利人，阿加莎女爵的心情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您的公馆也许会很热闹。” “您介意我去吃顿午饭吗？我和意大利人不一样，对冰美式和菠萝披萨没有任何偏见。” 爱丽丝用全新的目光看着安德烈·纪德。 以前她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英法之间的宿敌气息，现在她感受到了。 有的敌人就是这样，他们看着像男闺蜜，其实是潜藏的很深的爱看热闹的敌人，可怕的很。 同样的敌人还有在扬的另一个年幼意大利人，白兰看着眼前的情况思考了两秒，快活地凑过来问： “亲爱的A小姐，我能给您和里包恩先生拍张照吗？我保证自己不会乱传，更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爱丽丝用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拒绝了小正太的凑近贴贴。 和里包恩之间还能算是有感情基础，但和陌生正太就没有必要了。 她又不是里包恩，她喜欢成熟稳重又聪明的男性，如果对方有一双蓝眼睛当然最好不过。 这里主要强调的是——她不喜欢比自己小太多的异性，尤其是一看就很麻烦的那种。 思维宫殿里又传来熟悉的冷哼，没关系，爱丽丝可以屏蔽，她听不到。 “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过来，你拍吧，记得拍完后发我一张。” “我还没有和这样的R先生拍过照呢，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回忆，说起来以前都是你这样抱着我到处跑的。” 白兰迅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将照片发给了自己的俄罗斯朋友。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给R先生加了那么多赏金，想来关系一定很不错，分享给他让他快乐一下。 作为好心的意大利人，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 而另一边，配合着露出微笑的里包恩忽然问道： “话说回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杀人，亲爱的，你的公馆里有我的房间吗？在你的隔壁吗？里面没有住别的男人吧？” 第133章 致命一击 今天是周六，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照例是去福尔摩斯文学社帮忙做校对工作的。 实话实说，能够离开公馆甚至让中原中也长舒了一口气。 前面我们说起过，聊天室【纯恨人士互助会】是一个核谐铀善，人才济济的大家庭，这里有白兰·杰索，有基拉，有凯撒·加图索，有好心的俄罗斯人，还有【充满朝气的自杀】。 这个line账号原本肯定是属于太宰治的，但后来又归属了森鸥外，成为锤死他罪行的有力罪证之一。 再后来自然就归属于兰堂，毕竟工具人没有人权，每天除了工作时间连休息时间都没有，自然也不需要娱乐和聊天。 就这样，原本大家正按照白兰的猜想把更深层次的阴谋往美国头上推，毕竟不管怎么说暗杀王魏尔伦确实带着爱丽丝去了美国，说不定就是有哪个美国佬在背后指使。 然后兰堂就看到了那条爱丽丝发的动态。 是的，在费奥多尔、里包恩看到后，兰堂也看到了。 他当时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先向大家说明了情况。 爱丽丝很安全，对横滨和岛国发生的事故一概不知，正和暗杀王一起上演美国故事。 兰堂说这话的时候自认为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露出什么破绽，然而他的老师是波德莱尔。 波德莱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说： “阿蒂尔，我原本以为你这些天对魏尔伦的怒火来自于背叛和死亡，现在看来，中间还掺杂着嫉妒和破防。” “为什么，为了照片上的英国女孩？你喜欢上她了吗？” “你的警惕和多疑去哪儿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和你相遇说不定就是为了耍你或者拐骗你吗？” 波德莱尔就是这样，说话尖酸刻薄，但一针见血。 旁边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冷笑一声，把桌上切司康饼的餐刀扔过去，精准地削掉了他几缕头发，然后钉进了座椅的靠背里。 鉴于但丁并不想天天做那个调停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住在这里，以至于公馆里连个调停的人都没有。 这些天英法矛盾日益升级，与谢野晶子和尾崎红叶干脆利落去了学校，放学回来之后也选择住员工宿舍，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自然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L带着汉娜一起追捕基拉和第二基拉，前者已经锁定了隔壁家的夜神月，后者则锁定了当红模特弥海砂。 有汉娜在，逮捕行动简直不能再顺利，唯独处理死亡笔记的时候，L有些犯难。 这东西只要拿到手就是个大杀器，一旦上报回去多少会弄出些麻烦，谁心里没几个想杀的人呢？ 思前想后，L还是决定直接交给爱丽丝来处理，反正公爵大人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一个，无论她怎么处理都理所应当。 再者说…… L拿着基拉的手机，登入聊天室，也看见了爱丽丝发的动态。 再者说，一个意大利杀手，一个法国暗杀王，按照爱丽丝小姐这喜欢找杀手当男友的习惯，死亡笔记对她来说作用还不一定有男朋友大。 想到这里，L也就释然了，转头去员工宿舍给柯南·道尔爵士写信，叙说事件的最后结果。 是的，L也不住在福尔摩斯公馆里，实际上，除他以外的江户川乱步和绫辻行人也短暂地搬了出来。 没办法，爱丽丝小姐不在家，每天早上推开房门看英国人和法国人吵架，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我们又不是岛国人，为什么要被…… 等等，我们好像是。 算了算了，跳过这个问题，总之，他们两个也暂时搬了出来。 爱丽丝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样，在短短几天时间，福尔摩斯公馆只剩下阿加莎，波德莱尔，兰堂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也想搬出去。 但是，他是一头英国龙啊！ 这座公馆里有波德莱尔和兰堂两个法国人，只有阿加莎一个英国人，如果连中原中也都搬出去了，那阿加莎不就势单力孤了吗？ 说真的，这个词放在阿加莎·克里斯蒂头上，连波德莱尔都用惊讶的眼神看了这小子良久良久。 “你知道你的数据来自于法国吧？你知道理论上，你还有个哥哥保罗·魏尔伦也是法国人吧？”波德莱尔这么问道。 中原中也摆摆手，“数据能说明什么问题？法国以前还挂过德国国旗呢，难道现在法国还属于德国吗？” 这个解释把波德莱尔都噎住了，连兰堂都用幽幽的目光看向中原中也。 以前怎么没见这小子这么能说？ 只听中原中也继续说道：“爱丽丝姐姐说了，我是一头英国龙，英国自亚瑟王时代就有红龙的传说，你看我赭红色发色，你看我天蓝色的眼睛。” “只要爱丽丝姐姐还是英国人，我和大英的关系就紧密不可分割，至于你说我哥哥……” “他不是都叛逃法国了吗？有没有可能他也是英国龙……” 还不等阿加莎猖狂大笑，波德莱尔先露出一个狞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哥哥刺杀过英国女王……” “所以女王死了吗？”中原中也立刻问道。 这个反应让在扬的人一愣。 “如果女王死了的话，爱丽丝姐姐应该能继承王位吧，那我就可以从公主的龙升级成女王的龙了，也不用等到十八岁才能加入英国国籍……” 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原中也忍不住感慨，“我哥哥那天为什么没成功？他没吃饭吗？这种大事都做不好？” 波德莱尔用全新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年，明明同样出身实验室，法国教导出来的保罗·魏尔伦和眼前的中原中也天差地别。 哪怕对方口中说着自己是龙，但他的行为，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处世，甚至他的政治观点都活脱脱是个英国人。 对于魏尔伦的所作所为，他第一时间想的都不是原因，而是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 混政治的好苗子啊！ 波德莱尔再次用看不争气的糟心玩意儿的眼神看兰堂，你说你自己不成器就算了，你还没个孩子成器。 你说你没个孩子成器就算了，你还不能把成器的孩子拐回来。 这时候，兰堂看着老师谴责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给出致命一击。 第134章 都是报应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师生相逢于世是缘分，有的师生相逢于世是报应。 曾经夏目漱石以为自己和森鸥外是前者，后来才发现是后者。 曾经波德莱尔也以为自己和阿蒂尔·兰波是前者，现在才发现也是后者。 兰堂坐在沙发上，面对波德莱尔的疑问，深吸了一口气如实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许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我们的相处中也许掺杂着谎言和欺骗，我也知道我们的相遇可能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但是都没关系。” “我们的相遇仍旧是美好的，我们的相处仍旧是快乐的，我们的感情仍旧是真实的。” “我爱她，我不在意身份，不在意谎言，不在意起因经过，也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她是我的作家小姐，我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我是她的诗人先生，她是我诗歌中流传千古的美丽公主。” “诗歌是真实的，故事是美丽的，她给予我的爱和拥抱拯救了我，在搭档，祖国，过去都抛下我的时候，她把我拥入了怀抱，给了我可以栖息的家。” “这就足够了。” 兰堂看着波德莱尔的眼睛，毫不回避的，郑重地说： “抱歉，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而来，我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辜负了您的好意。” “但是，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请您就当我已经死在横滨了吧，我打算入赘英国，加入英国国籍，我要和爱丽丝在一起。” 老实说，那一刻波德莱尔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觉得自己看不清兰堂的脸，也听不清耳边阿加莎猖狂的大笑。 那一刻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悲哀，自滑铁卢战役到今天，法国赢了英国这么多次，最后到底还是英国人赢了。 他这个没用的学生就算喜欢上了英国姑娘，难道不能把人娶回来吗？非要入赘！ 怎么就非得是你为她加入英国，难道不能是她为你加入法国吗？ 而且这种话你是非要当着阿加莎的面说吗？ 急着向丈母娘投诚，于是连你老师的脸面都不顾了，阿蒂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波德莱尔努力维持着自己不要露出破防的表情，同时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在这里使用异能力，只是盯着兰堂咬牙切齿地问： “你们谈个恋爱，不能是你娶她吗？实在不行两个国家一个住半年，为什么非要你入赘？为什么非要你加入英国国籍？” “阿蒂尔，你能不能别给法国男人丢脸！！！” 对此，兰堂彬彬有礼地说：“老师，在意脸面就是你单身至今的最大理由。” “我和您不一样，您想要孤独终老我不反对，但我想脱单。” 波德莱尔直接被眼前这个混账玩意儿气笑了。 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洪荒之力，不能使用【恶之花】没关系，他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冲着兰堂的脸砸过去。 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大局观，如果不狠狠殴打兰堂一顿，他担心自己要得脑血栓！ 然而，然而【彩画集】能攻能防，能打能抗，和完全是精神系异能，丝毫不加一点武力值，甚至还能倒扣武力值的【恶之花】完全不同。 你不能对一朵娇花要求太高.jpg 脸色黑如锅底的波德莱尔在茶壶从学生的脸颊边擦过后恢复了冷静，他平静地说： “我&*&%￥#的阿蒂尔·兰波，我……%￥#@&*#的英国佬，我%￥#%@【消音——】【消音——】” 中间还掺杂着兰堂的火上浇油，“老师，老师，骂我，骂我就行了，都是我的错，和爱丽丝没有关系，和英国关系也不大。” 或许里面还伴随着阿加莎女爵的大笑？ 中原中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阿加莎一直在笑，都没有停过。 接下来几天福尔摩斯公馆的氛围犹如地狱，波德莱尔和兰堂师生之间的氛围完全不亚于现在在政府加班的夏目漱石和森鸥外。 可谓是有的学生明明已经死了，但他还得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死着加班。 有的学生还活着，然后毫不客气对着你的精神世界三套军体拳加一顿豪油根。 他还不如死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中原中也决定逃走。 现在福尔摩斯公馆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动，变成了一个英国人阿加莎，一个法国人波德莱尔，一个实际上是法国人的荣誉英国人阿蒂尔·兰波。 三足鼎立，刚好打平。 中原中也觉得，实在不需要自己去掺和一脚。 于是他干脆离开公馆去了福尔摩斯文学社帮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大人们的事情交给大人们去解决吧，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现在最该重视的问题是学习！ 然而，他刚到福尔摩斯文学社不久，和好朋友芥川龙之介没说上几句话，间贯一就喊道： “中也，你哥哥来接你回家。” 中原中也同样喊回去，“告诉兰堂老哥，我中午不回家吃饭。” 间贯一说：“不是那个哥哥，是你亲哥哥，和爱丽丝小姐私奔去美国的那个！” 加上这个前缀就清晰多了，中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哦，不是要入赘英国的兰堂老哥，是刺杀了英国女王的魏尔伦老哥。” “等等，他回来了，爱丽丝姐姐肯定也回来了，对吧！” 中也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不等他说话，旁边的芥川龙之介自己先说道： “在下去告知红叶小姐，晶子小姐，乱步先生他们，你去和哥哥团聚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从没有见过面，有些观点也许会不同，但亲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用沟通解决的。” “如果对方无法沟通，一定要打架的话，记得去海边打，不要损坏建筑，现在横滨有三分之一是咱们家的产业。” “如果打架的时候地点偏移，也一定往法国范围偏移，你哥哥以前是法国人，建筑出现损坏法国也只能自认倒霉。” 中原中也了然地点点头，跑出文学社。 第135章 别打啦 虽然两个人一个出生于法国，一个出生于岛国，但好在他们现在都是同一个英国女人的龙，所以问题不大。 在中原中也打量魏尔伦的时候，魏尔伦也在观察中原中也。 赭红色头发的男孩看起来很有精神，眉眼间不带丝毫阴霾，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健康快乐，阳光开朗，积极向上。 魏尔伦不自觉微笑起来，“爱丽丝真的把你养的很好，中也。” 听到这话的中原中也同样忍不住笑，他主动走过去拉住魏尔伦的衣袖，领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哥哥往家的方向走。 “没错，我也觉得能够遇见爱丽丝姐姐是我的幸运，我现在过的很幸福。” 这样的话让魏尔伦为之一怔，他没忍住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头，轻声说： “如果我早点来横滨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更早的一起生活了。” 中也转头看他，他从兰堂、波德莱尔和阿加莎那里都听过魏尔伦的经历和处境，三种大相径庭的说辞让他满头雾水，弄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他们是亲人，这件事情是不可改变的。 从亲缘关系上，他们是兄弟，从爱丽丝姐姐发的动态上，他们都是她的龙。 他们是家人。 对家人的看法，应该自己亲身感受，而不是轻信别人口中的那个虚幻的形象。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现在也不晚啊。” “幸福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来都不会迟的。” “你，我，爱丽丝姐姐，出生于三个不同的国家，我们甚至都不是人类，但最后我们还是相遇了，最后我们还是成为了家人。” “那么我们相遇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抵达幸福所不得不经历的波折，现在波折已经过去了。” “老哥，我们之后会一直一起生活，也会一直过得很幸福。” 中原中也这么说道。 魏尔伦的心如同不断破碎融化的冰雪，他遇到了明白如何去爱与被爱的爱丽丝，也遇到了懂得接受爱与反馈爱的中原中也。 他有两个同类，他的两个同类都明白什么是爱，都愿意将自己的爱给予他，也愿意教他怎么去爱人。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魏尔伦的眼瞳震颤如同海啸，但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起来。 有一瞬间他甚至能够原谅所有人类，尽管他们不曾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他带到了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但如果不来到这里，他要怎么与爱丽丝和中也相遇呢？ 所谓的幸福，难道不是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吗？ 此刻，魏尔伦是这么想的。 兄弟两人的和谐气氛持续了一路，直到抵达福尔摩斯公馆。 这一天阿加莎照例心情很好的在花园和汉娜聊天；这一天波德莱尔照例把自己关进房间，完全不想看见逆徒的脸；这一天兰堂照例站在窗户旁边，等待着爱丽丝回来第一个和她见面。 这一天，中原中也和保罗·魏尔伦一起在门口露面。 那一刻，中原中也甚至没能看清先打过来的是兰堂的金色小方块，还是阿加莎女爵锋利的佩剑。 但两个人的怒喝声倒是一同响起来，“保罗·魏尔伦！” “魏尔伦，你刺杀了女王，夺走了爱丽丝，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爱丽丝在哪儿？” “保罗，你背叛了我，夺走了爱丽丝，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爱丽丝在哪儿？” 原本打开窗户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波德莱尔立刻用力关上了窗户，见鬼了，他就知道，兰波就不该当他的学生。 他和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么有默契，怎么不去拜阿加莎为师呢？ 中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魏尔伦的战斗经验可比他丰富多了，立刻拎着他的衣领往后退了四五步，然后将手中的少年扔到了远处。 黑色的光刃迅速密集地遍布他的四周，每一道都足以劈开最坚固的钢铁堡垒，其中还夹杂着透明的光刃，哪怕在阳光下也看不到它们的影子。 魏尔伦的重力异能比中也强的多，只不过他强的不是防御，而是攻击，哪怕不释放混沌魔龙，他也是个人形自走切割机，擅长无差别收割。 也许这也是当初让兰波和他做搭档的原因之一。 魏尔伦先看向阿加莎，兴致勃勃地说： “啊，阿加莎阁下，你是在担心爱丽丝吗？我和爱丽丝这几天玩得很高兴，她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变小的意大利杀手，可能还要一会儿回来。” “我刚刚在路上听中也说，他要加入英国国籍，我能加入吗？” “上一次没杀掉女王是因为临时起意没做好准备，请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这一次我一定干掉女王，之后我和中也能一起得到英国国籍吗？” 紧接着他又看向兰堂，“阿蒂尔，你也还活着啊。” “爱丽丝说在背后对你下手是我的不对，应该向你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还是对不起了。” “不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和中也、爱丽丝才是同类，你看爱丽丝把中也养的多好。” “我希望我的同类得到尊重和自由选择的权力，而不是被人类奴役，去接受间谍培训，这有什么问题吗？” 兰堂还没来得及回答，波德莱尔一下推开窗户，冷笑着说：“是公社把你从牧神的手上救出来的！” 魏尔伦抬头一看，一边躲过两人的攻击一边感叹着说：“波德莱尔阁下，您居然也还活着啊……” “您说的没错，公社把我带出来，所以我为公社卖命，我又没有反抗过。” “但是我不希望中也被公社带走，像我一样给公社卖命，这又有什么问题？” 兰堂怒视他，“我们是搭档，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你非要对我动手？” “如果我不对你动手，那时候前途无限的你难道为了我背叛祖国，老师和同僚吗？” 魏尔伦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阿蒂尔，你不会，你会选择你的同类，就像我也想要选择我的同类一样。” “你得到了太多来自你的同类的爱，而我也想要得到来自我的同类的爱。” “有什么问题呢？” 第136章 高段位选手 “爱丽丝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带着意大利人，你们要打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我不想在意大利人面前丢脸。” 在扬的英国人，英国龙，荣誉英国人几乎同时收手。 保罗·魏尔伦环视一圈，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汉娜身上，说道：“汉娜小姐是吗？爱丽丝说今天中午想吃菠萝披萨配冰美式。” 话音一落阿加莎又没忍住哼笑一声，她最近这几天心情好极了，甚至对接下来上门的意大利人都没那么反感。 汉娜点点头，安静地离开花园。 这时候魏尔伦才发现，刚才兰堂弄碎的玻璃窗，阿加莎随手扔到一边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样。 花园和石子路上看不出半点战斗过的痕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中原中也在魏尔伦身边小声说：“不要招惹汉娜小姐哦，汉娜小姐是一位恶魔，很厉害的。” “嗯？”魏尔伦一愣，但他在意的不是汉娜的种族，而是，“公主身边不应该是仙女教母吗？” 显然中也过去也好奇过这个问题，他自然给出了爱丽丝曾经给出的答案。 “恶魔是种族，仙女教母是职业，谁说恶魔不能当仙女教母呢？” “公主也能给龙当仙女教母……仙女姐姐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爱丽丝说的，所以魏尔伦也毫不犹豫点头认可，“原来如此，很有道理。” 他们一起走进公馆的时候，波德莱尔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 阿加莎和兰波也走进来，再加上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明明会客厅相当大，气氛却显得极其沉闷。 五个人分散开坐下，在兰堂冰冷的眼神里，中原中也最终没有和魏尔伦坐在一起。 离公馆不远的地方，爱丽丝一行人的气氛倒是要好很多。 对于里包恩的问题，爱丽丝干脆反问了回去，“我为什么要给你留一个房间，你现在没死，难道不能直接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现在是夏天，你知道不知道岛国的电费有多贵，为什么我们不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节省一下空调的费用？” “别忘了，你的遗产已经全都归我了，而你现在甚至要当家庭教师赚咖啡钱……等等，你去当家庭教师了？” 她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惊人的钝感力，就连里包恩都觉得奇怪，“怎么，我去做家庭教师让你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吗？” “刚刚我们不是还一起讨论我学生们的死活，并且说好了在我死之前把他们一起送进三途川……” “噗嗤——” 旁边的白兰忍不住闷笑了一声，在众人的目光投射过去时，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道： “我只是没想到里包恩阁下会说三途川，这不是岛国的说法吗？” 难道意大利自教父从岛国进口之后，连地狱都要从岛国进口了吗？ 意大利究竟还有什么是不依赖进口的？ 女酮吗？ 老意大利西西里正黑旗的白兰·杰索忍不住这么腹诽道。 “入乡随俗是杀手的本能，不然怎么伪装到位。” 里包恩随口解释道，然后继续把问题挪回之前，“我去当家庭教师让你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吗？” 当然，我现在才发现我弄错了片扬主角，你一个杀手去当什么家庭教师？ 爱丽丝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并且开始真切地怀疑自己之前随口说的猜测该不会成真了吧？ 她试探着说：“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学生？” 里包恩礼貌地回答她：“他们死了之后。” “我不介意你在他的墓碑前放小雏菊，当然落泪就不必了，我想你们的感情应该没深刻到那个份上。” 爱丽丝被他这个语气弄得一头雾水，“你说的好像我见过他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你的学生来自加百罗涅，我有认识什么来自加百罗涅的人吗？” 里包恩对她的回答无比欣慰，诚恳地说：“亲爱的，保持这个状态，从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是你最大的魅力之一，我永远会为你的重情重义和冷酷无情着迷。” “这两个是反义词。”爱丽丝指出问题。 “对我重情重义，对不相干的人冷酷无情，比如除我以外的所有意大利人，还有不相关的俄罗斯人，如果能带上美国人和法国人就更好了。” 里包恩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很可爱的笑容，爱丽丝发自内心觉得他变小之后整个人心态也年轻了很多。 这不是个好现象。 于是爱丽丝友善地回答他：“我不。” “不就不吧，我能怎么办呢？我还不是只能宽容大度的把你原谅。”意大利杀手用一种了然的，早知道她会如此回答的语气说道。 爱丽丝回击他，“那希望你持续性宽容大度下去，今天爱丽丝家的饭是菠萝披萨配冰美式，明天也是，后天也是。” 里包恩叹了口气说：“我上一次喝这种东西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我抱着刚刚劫持来的公主在雪地里狂奔，身后跟着三位数的英国人。” “公主在我的臂弯里睡着了，我为了维持清醒只能随身携带一大杯涮锅水，时不时来两口以求自己不会被子弹或者异能力干掉。” “偶尔公主醒过来的时候还会看着我的侧脸，问我我们还要逃多久，我安慰她快了快了，下个有人烟的地方我一定给她买糖，请求她千万不要在我的怀抱里哭泣。” “被英国人追杀到死事小，被怀疑是个弄哭小女孩的恶棍事大。” “尽管后来我还是被英国人追杀到死，而过去睡在我臂弯里的公主甚至还要请我喝涮锅水。” “没关系，就当是忆苦思甜，回忆我们当初的甜蜜时光，没关系，我能接受，真的没关系。” 爱丽丝觉得，有时候意大利男人的段位还是太高了，在谈之前最好还是先用法国人做做铺垫。 这里没有她很喜欢法国人的意思，只是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什么关系好到能谈的俄罗斯人。 她还没报俄罗斯人让她蹲局子的仇呢。 第137章 爱与等待 L是过来汇报基拉事件的处理结果，与谢野晶子是为了证实爱丽丝的女酮身份。 尾崎红叶有男朋友，芥川银年龄太小，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在她稚嫩的肩头。 江户川乱步还有家里的其他人没在这个时候回来，芥川龙之介去告诉家里的其他人，不是让他们早点回去，而是让他们晚点回去。 鉴于接下来的战况大概会很激烈，不参与进战争的人就最好不要上战扬，战力低的人最好也不要上。 后者没有暗示江户川乱步的意思。 总之就是这样。 看见爱丽丝抱着里包恩走过来的时候，与谢野晶子沉默了两秒，诚恳说道： “爱丽丝小姐，遗产的话我觉得接收金钱部分就足够了，再加一个孩子属实没有必要。” “如果您不忍心的话，我可以帮忙送他去孤儿院，我知道一家很可靠的孤儿院，织田作之助最近经常去做义工，还打算收养里面的一个白发小男孩。” 她的语气活像是第一次见里包恩，之前从没有和对方接触过，也不知道对方就是杀手R一样，就连眼神都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 而里包恩也看向爱丽丝，用一种很可爱的语气说：“亲爱的，她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养的小猫小狗？”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能不能在下周一你继续当女酮之前干掉她？”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喊你妈妈吗？如果这么喊的话要教她喊我教父才行，如果你没有教的话我可以代劳。” 这一刻爱丽丝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礼貌地对两人说： “不好意思，你们先聊，我上网查一查，初恋男友和初恋女友在进门之前吵架怎么办？” L原本蹲坐在花园的石凳上，闻言立刻举起手，“让阿加莎女爵把他们都干掉，然后去找不会吵架的男朋友和女朋友。” 爱丽丝闻言一笑，点点头说：“亲爱的初恋男友，亲爱的初恋女友，你们愿意现在好好相处，不吵架吗？” “我周一到周五做女酮，周末休息享受个人爱好喜欢杀手，这两者之间一点都不矛盾，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好好相处。” “我认真的。” 女酮和杀手看了一眼对方，女酮倒是很满意，毕竟她有五天，但杀手诚挚的问： “你之后会不会找个做杀手的女酮，然后名正言顺一周七天都和她厮混在一起吧？” 爱丽丝回答他，“还用找吗？跟你私奔之前我天天都和阿加莎在一起，和她是日常生活，和你才是厮混。” 她这么说的时候阿加莎刚好走出来，目光扫视了花园里的一群人，最后落到爱丽丝身上，露出了谴责的眼神。 “你一个人在家门口站半天干什么，忘记回家的路怎么走了吗？难道还要我牵着你进来吗？”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爱丽丝松开了抱住里包恩的手，后者很自觉的又跳回了白兰的肩膀上。 作为有智慧的意大利男人，他自认不会这么没眼色，打扰老婆和娘家人的久别重逢。 兰堂一个法国人都知道讨好英国国籍的丈母娘，兰堂做的，他里包恩做不得？ 这么想着，里包恩拿枪托轻轻敲了敲白兰的肩膀，示意他带着自己一起先进去，不要站在这里碍眼。 花园里很快只剩下爱丽丝和阿加莎，爱丽丝朝离自己并不远的金发女人伸出手，示意自己想被她牵进去。 但阿加莎走过来，用力把她抱进了怀里。 阿加莎·克里斯蒂身材很高挑，她的身高在欧美女性和绝大多数岛国男性中也分外优越。 她抱住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的额头正抵在她的锁骨上，脸颊能清晰感受她分外清晰的心跳。 阿加莎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简直想将肋骨打开，将她关进去，让她住进自己的心脏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她想起珍妮特·文森特曾经在某一个沙龙里谈论起自己的恋情，对方看着酒杯里跳动的气泡痴痴地笑，说： “我要抱着她，哪怕时间将剥夺她皮肤的质感。” “我能够抱着她千年，直到骨头自己化作尘埃。” 那时候阿加莎·克里斯蒂用手托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行人，搞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参加这样无聊的聚会。 人际关系有时候就是比尸体都难处理。 但此刻她莫名就想到了这句话，她心中莫名就升起了这样的想法，她对怀抱里的女孩说：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家，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想把你关起来，把你周围的人都杀掉，让你只能一直和我一个人见面，和我一个人说话，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吧？” 爱丽丝回抱住她，听她的心跳在耳边震颤，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说：“我知道你爱我。” 所以你会等我很久很久，所以你会想要这么做，所以你最后不会这么做。 阿加莎的怀抱又紧了一些，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成年人会谈过往和成本，谈付出和收获，谈利益交换和加班工作，但唯独甚少谈爱。 谈爱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件不那么体面的事情。 但她怀抱中的女孩还有两天才过十八岁的生日，这也是尽管国内不断催阿加莎早点回去，说岛国这种小地方不需要她太费心神，但阿加莎坚持不走的原因。 她的爱丽丝还是个孩子，孩子当然可以用爱来解决一切问题。 被爱的人有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也有控制爱她的人的资格。 于是阿加莎说：“你真是个坏心眼的孩子。” “所以我不能得到阿加莎的蛋糕了吗？”爱丽丝问。 “但是我爱你。” 阿加莎说：“我的蛋糕不给好孩子，只给我爱的孩子。” “接下来我也会在家里等你，我可以再等你很久很久。” “你要记得回来。” 第138章 英法纯恨 包括但不限于‘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做女酮吧？’和‘如果做女酮为什么不挑我？’ 她目光扫视了一周，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所有人中最陌生又最好看的男人，也就是波德莱尔身上。 “阿加莎，那是你给我带的伴手礼吗？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这话说完兰堂已经做好拦下暴怒的老师的准备了，众所周知，法国男人不能被英国人侮辱，英国女人也不行。 然而波德莱尔只是冷笑了一声，“你的礼仪是谁教的？英国人还是意大利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野蛮人，你应该来法国，我可以在我的庄园里教你，阿蒂尔就是我教出来的，他比你变成婴儿的意大利前男友有礼貌的多。” 里包恩还站在白兰的肩膀上，对于波德莱尔的话毫不在意，只是彬彬有礼地对着他清空了弹夹，并且迅速换上了针对异能力者的特殊子弹。 他看着被彩画集的金色光芒笼罩着的波德莱尔，用充满好奇和探究精神的口吻问： “你作为法国男性这么了解淑女的礼仪，是因为你们法国的男人不仅花心滥情还投降快吗？” 波德莱尔啧了一声，“确实比不上意大利跳反的速度，你们意大利男人在感情上也这么会跳吗？” “起码我不会教导我的学生当第三者，如果他敢这么干，我就把他的尸体挂在天花板的吊扇上。” “但你不一样。” 里包恩用嘲弄的眼神看过去，“先生，你看起来似乎不仅仅是支持自己的学生当小三，还打算亲身上阵给他做示范。” “你们法国师生之间的关系复杂到让我惊叹。” 兰堂立刻回过头，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看自己的老师，“老师？” 波德莱尔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那张脸上的表情复杂，狰狞的像魔鬼，美丽的也像。 他说：“阿蒂尔，你愿意信英国女人的鬼话，我还能理解成你爱她，你现在连意大利男人的鬼话都信，怎么，这个你也爱吗？” 兰堂的眼神更复杂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老师，你只有在不想回答某个问题的时候，采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他的话太蠢了！” 波德莱尔露出一种忍无可忍的表情，“你也好，那个该死的彩虹之子也好，究竟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和阿加莎牵着手，看起来像个女酮的女人？”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气质很圣洁，身边很安静，【恶之花】也没有反应吗？” “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个这么肤浅，会对学生喜欢的英国女人一见钟情，想把她带回法国，还死不承认的糟糕老师吗？” 兰堂沉默良久，干巴巴地说道：“原本不是，今天之后是了。” 这扬师徒反目的大戏让会客厅所有人叹为观止，就连阿加莎·克里斯蒂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呢，笑吧，又觉得有点不尊重多年的死对头，不笑吧，又觉得强人所难。 爱丽丝一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看戏的局外人，但没想到突然问题的中心就转移到了她身上，她犹豫了一下问兰堂： “那个和阿加莎手牵手，看起来像女酮，长得很好看，气质很圣洁，身边很安静，【恶之花】也没有反应，还被一见钟情的英国女人，指的是我吗？” 兰堂还没说话，波德莱尔先尖酸古怪地笑了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会对任何英国女人一见钟情。” 爱丽丝听他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那太好了，刚才不知道你的身份，说话确实有些失礼，原来你是兰堂的老师啊，早说呀。” “虽然你是个法国人，我没办法像学生一样孝顺你，但我可以像对陌生人一样对待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也是你活该的。” “对了，你的学生真不错！虽然你组织语言的能力很差，但是你教学生的能力还是很出众的，我很满意。” 这话一说，爱丽丝觉得坐在沙发上的漂亮男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恶毒隐忍了。 他看起来真像是灰姑娘的恶毒继母，这里没有说兰堂是灰姑娘的意思，重点只是强调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很恶毒。 恶毒又漂亮的男人听完她说的话，阴沉地笑了一声，然后直接把脸转过去了。 会客厅的气氛又变的有些尴尬，好在汉娜带着三个恶魔仆人及时推上了餐车，表示可以开始吃午饭了，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然说是要一日三餐都吃披萨喝冰美式，但显然汉娜是不愿意虐待爱丽丝本人的，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正常的餐点。 或许是为了不让在扬的英国人觉得尴尬，主食除了法国菜还有德国菜。 波德莱尔看着桌上只占据了两个餐盘的菠萝披萨，阴阳怪气地说： “所以初恋果然还是刻骨铭心，要针对也不针对到位一点，把菠萝披萨和冰美式单独放在意大利人面前不可以吗？” 里包恩还没说话，白兰先举起手，“我觉得意大利人不应该受到这种针对，先生，你继续这样的话，我要去儿童保护协会投诉你虐///童了。” 波德莱尔说：“你口中的童指的是你自己，还是你不远处那个从成年人变成的彩虹之子？” “如果是你自己的话，你难道不能换个位置吃其他菜吗？如果是那个彩虹之子，他恋//童的时候战争都快结束了，他也能算儿童吗？” “而且……” 波德莱尔阴沉沉地笑了一下，“显然对面两位是已经和好了，如果彩虹之子算儿童的话，现在恋///童的岂不是那个英国女人了吗？” 爱丽丝诚恳地说：“是的，我们英国女人就是这样糟糕，糟糕的英国女人就爱配糟糕的意大利男人，偶尔还找一些很好的法国男人当调味。” “别误会，波德莱尔阁下，很好的法国男人指的是你的学生，现在一切明了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如果你喜欢菠萝披萨和冰美式的话，可以把它们都放在自己的身前，它们又不是我，这张餐桌上没人会和你竞争。” “希望你用餐不愉快。” 第139章 各有去处 其他的都不重要，但这是老娘给你打下来的江山。 她表示中世纪欧洲有份量的公主多多少少都该有块封地，虽然岛国小了点，但现在这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你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挺胸看着同处一室的意大利男人和法国男人，用一种居高临下、理直气壮地态度对他们指指点点。 “你看，有的人说是喜欢你，但又不肯给你钱，又不肯给你地。” “他们能给你什么？一颗心吗？心有什么用？” 阿加莎说到这里的时候，用一种恶毒到可爱的语气描述道，“哪天他们让你把心还回去，你还得寄冷链邮回去。” “英国冷链不能货到付款，你还得倒贴一笔邮费，这就是没用的男人。” 在扬的法国男人和意大利男人露出了一种大中午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带着疼痛不好过的表情。 除了还蹲坐在椅子上，毫无感触的将面前的方糖一颗一颗堆成一座小型白塔的L，哪怕是白兰·杰索都对阿加莎女爵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加莎·克里斯蒂就占据了主动权。 尽管她说话一点都不好听，但哪怕是波德莱尔，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反驳她。 爱丽丝有点想笑。 她拉住阿加莎的手哄她，“阿加莎接下来还有工作吗？没有的话我们去房间里聊聊天好不好？我想知道这些年阿加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去了很多地方，每次停留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你，我们一起说说话吧，晚上我还想和你睡在一起……” “阿加莎，阿加莎，我好想你，你这些年是不是也特别想我。” 被温声细语和糖衣炮弹打的晕头转向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被牵着往楼上走，路过里包恩的时候，刚被画过大饼的意大利男人对爱丽丝露出一个充满疲惫的笑容，仿佛在看诡计多端的女酮。 爱丽丝能有什么办法，爱丽丝只是在保护他不死于阿加莎。 所以爱丽丝理直气壮地看回去，并表示想和阿加莎一起睡的yu望比想和他一起睡的yu望更强。 她们两个离开之后会客厅的气氛仍旧没有好到哪里去，与谢野晶子倒是挥一挥衣袖选择了离开。 她原本只是来帮助爱丽丝落实女酮身份，远离坏意大利人的。 但现在看起来用不着她落实，已经有一位既是杀手又是女酮还是英国人的超越者一次性落实了，对方和爱丽丝小姐甚至还是青梅青梅。 啧，这年头青梅不敌天降怎么不能在现实世界发生一下？ 当然，这里的天降指的当然不是意大利男人，而是她与谢野晶子。 想到这里晶子又忍不住叹气，决定今天下午去医院加班半天，通过观察人类肋骨的角度变化来放松身心。 她走之后，中原中也同样拉着魏尔伦去自己的房间，用给他分享日常和科普龙类必做事项做借口，拉着这个情商显然不够用的老哥离开战扬。 他们两头龙没必要介入人类之间的战争，用爱丽丝姐姐的话来说，男人可以来来去去，但龙不行。 龙今天是她的，龙永远是她的。 多令人有安全感的话啊！ 做龙的待遇和做人的就是不一样，起码中原中也从来不担心自己被冷链运送，他自己会飞。 魏尔伦对弟弟的借口欣然接受，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以及和自己的同类也无关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正常人多少也要吃一下波德莱尔和兰波师徒反目的瓜，但他不，他甚至没什么幸灾乐祸和‘你也有今天’的想法，他只觉得这群人喧闹。 离开这里刚刚好。 白兰原本还想继续看热闹，但里包恩对法国人扯头花不感兴趣。 他只需要一辆身高合适的人形坐骑，作为他愿意倾听白兰讲解异世界那些复杂故事的交换价格。 “其他时刻我陪聊按秒计费，你知道的，因为某个讨厌的该死的岛国人，我无端多出了五千亿的私房钱。” “因此我尚未结婚的老婆既怀疑我的清白又怀疑我的人格，我觉得我要是不想方设法补全这五千亿的窟窿，她以后大概真的不会嫁给我，打算专心做女酮了。” “和你说这些话没有暗示你拿钱消灾的意思，就算平行世界的你都是毁灭世界的反派，别担心，在这个世界你应该排不上号。” 里包恩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世界毁灭这种事情还是得成年人来做，你这个年龄的小鬼刚好可以去做救世主。” 听完这些话的白兰·杰索长叹一口气，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在知道是他买下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版权后，男主角就对他处处看不顺眼。 说的好像白兰不演，他就能演似的。 想到这里，白兰肩膀上站着里包恩，迈着小短腿往外走，一边担忧自己未来的身高，一边如实说道： “我没钱，但我的网友挺有钱的，你知道的，他们家姓加图索，不久前还刚吃完古尔薇格家的绝户。” “他偷渡出来一是想请爱丽丝小姐救他妈妈，二是想找人把他妈妈带离加图索家，这段日子他都跟在但丁先生的身边，想请对方帮忙。” “第一个委托爱丽丝小姐不知道会不会接，但第二个委托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您知道的，我们意大利男人都恋母，他愿意为他妈妈倾尽全部身家。” “他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他们家为了他的安危甚至想方设法找但丁帮忙。”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兰心里都酸了一下，他当初被平行世界自己的同位体威胁也想请但丁，但他连人都没见着，哪像现在，大佬直奔岛国而来。 白兰咬牙切齿，下定决心，早晚有一天他要取代彭格列做西西里的秧歌star，黑手党教父是岛国人和美国总统是花国人有什么区别，他们老意大利的荣誉不容玷污！ 当然，如果打不过他就认输。 听了这话的里包恩深思了两秒，先指出白兰的语言错误，“首先，我不恋母，我这辈子唯一恋过的女人刚刚和另一个女人去了房间。” “其次，加图索家的那个小鬼现在在哪儿，我不接抢人的委托，但我可以负责把拦截的人全都杀光。” “价格按人头算，反正我以前也不是没有杀过大公和教皇。” 第140章 坏男人和好女孩 最后还是兰堂先开口了，“老师，您的警惕和多疑哪儿去了？您不是说了吗？英国的女人全都不怀好意，她们的出现就是一扬算计。” “我前几天以为这个结论是您的经验之谈，现在才意识到，您的异能力原来还带有预言天赋。” “这是作为学生的友善劝告，请您也离不怀好意，全是算计的英国女人远一点如何？” 波德莱尔对学生的话接受良好，连回答都很有礼貌，充分显示了法国男人的风度。 “阿蒂尔，你是不是有病？” 他说话的时候用指尖轻轻按压额头，一副为智商不高情商也低的学生头疼的样子，说道： “我承认我之前是受到了【恶之花】的影响，说了一些不理智的话，精神系异能就是这样，总会对异能力者带来过于明显的影响力。”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异能力是什么，我确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安宁，我的【恶之花】也确实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恶。” “但那不能证明什么，无论她使出什么样的诡计，用什么样的语言诱骗我，用什么样的行动扰乱我的心，我都绝对不会让自己被异能力所影响。” “我不会爱上一个英国女人，我不是你，你大可以放心！” 兰堂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 他对波德莱尔的了解堪称数一数二，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纯粹的嘴硬。 用雨果前辈的原话来形容——法国男人的脊梁都没有波德莱尔的嘴硬。 但作为学生，他实在也不好对自己的老师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波德莱尔受不得刺激。 精神系的异能力者就是这样，他们肉体的脆皮和精神的强大都决定了他们战斗能力不强，但和人同归于尽的能力却出奇的强。 哪怕阿加莎·克里斯蒂也不会在这里和波德莱尔动手，真打起来只能去人少的地方。 因为如果波德莱尔控制不好自己，他所在之地方圆几百公里就要开启无差别大逃杀了。 所有具备善恶观的生物都会无差别发疯，攻击别人和自己直到死为止。 兰堂看着波德莱尔，目光沉重如铅，“老师，您知道异能力和异能力者是不可分割的，异能力是我们灵魂的一部分，是我们灵魂的具象化。” “如果您的异能力爱她，那就相当于您的灵魂爱她，您看到了太多灵魂的恶与丑，所以不自觉便想要追随爱与美。” “这是人的本性，爱是不受人控制的，哪怕是我，也不能对此置喙什么。” “我能对您做出的建议只有一个——爱是给予，而非索取，爱是包容，而非禁锢。” “无论您究竟爱不爱她，但是，请您无论如何也不要伤害她。” “我感谢老师多年以来的悉心教导，感谢老师帮助我开发异能力，感谢老师在精神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仍旧来横滨确定我的安全，帮我摆脱国内可能存在的怀疑。” “所以，老师，请不要伤害爱丽丝，我不想与您为敌。” 波德莱尔更加用力地摁压着额头，露出一个满是病气的笑容。 暗红色的带着荆棘的花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脚下往外蔓延生长，娇艳欲滴像用鲜血灌溉出来的一般。 他说：“阿蒂尔，你真是成长了，失忆的孤独和痛苦成为了刀刃，割断了你与祖国、师友之间的羁绊，却又变成了英国女人手里的绳子。” “你被她勒住了脖子，你为她神魂颠倒。” “爱真是可怕的东西，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得像你一样的地步。” “现在你可以滚去找你的英国女人了，对了，你还得打败另一个英国女人，才有和她见面相处的机会。” 波德莱尔将头偏到一边，示意他不再想同任何人讲话。 兰堂沉默了良久，虽然说是老师，但波德莱尔其实并不比他年长多少，他们是师生也是朋友，他失忆流落横滨的这些年，对方何尝不是饱受异能力的折磨。 没有人来找他，不是波德莱尔的错。 可没有人来找他，终究成了阿蒂尔·兰波心口上无法抹去的伤疤。 此身本就如孤舟，于海上漂泊良久，失去旧的港湾，驶入新的港湾，不过是世事无常，又有什么对错一说。 兰堂最后对波德莱尔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 …… 晚饭大家并没有在一起吃，里包恩和白兰甚至没有回来，爱丽丝更加心安理得地和阿加莎睡在了一起。 让她没想到的是，阿加莎来横滨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了八音盒，里面播放着熟悉地韵律，仿佛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半夜的时候爱丽丝忽然惊醒，恍惚中总觉得闻到了花香，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她一开始以为是里包恩回来了，正站在窗户边上或者门口。 如果他这样做的话，真的不会被阿加莎干掉吗？ 这是爱丽丝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但等她轻巧地退出阿加莎的怀抱，轻手轻脚地通过绫辻行人的房间离开时，才发现走廊上暗沉的灯光，根本没看见某个杀手的影子。 好极了，自藏私房钱之后，他又多了一个夜不归宿的罪名。 爱丽丝站在走廊的木制栏杆边往下看，凌晨一点多的时间里，一楼的吧台酒凳上坐了一个人，正一边喝酒一边透过落地窗看海平面。 有格调！ 爱丽丝肃然起敬。 有格调的法国男人忽然抬起了头，声音含糊喑哑，大概率刻意压低了一些，但因为夜晚静谧的环境，落到爱丽丝耳朵里还是分外清晰。 “你还要在上面看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他说话的时候拖长了声音，再加上灯光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爱丽丝莫名觉得波德莱尔此刻美的有些妖冶。 他身上有一种坏且恶，充满了诱惑的美。 但爱丽丝擅长拒绝诱惑。 “好的，我不看了，先回去睡了。” “波德莱尔阁下，我这里的酒很贵，明早记得付钱，不接受赊账。” 她彬彬有礼地说道。 第141章 荆棘王子 波德莱尔说这话时满脸不可置信，他仍旧仰着头，长发从肩膀上向后垂落，汇聚成一道柔软的金色河流。 黯淡的光在他略微凹陷的眼窝处打转，从爱丽丝的角度看，他的一双眼睛就像两汪满溢出来的苦艾酒。 “但这里不是法国，这是英国女人的地盘。” 爱丽丝配合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补充道： “您提醒我了，您这段时间的住宿费也没有交，请明早一起补上，今晚就算了，我不欺负醉鬼。” 醉鬼露出气愤的眼神，“你不仅是个糟糕的英国女人，你还是个讨厌的英国小恶棍，你抢走了我的学生，还问我要住宿费和酒钱！” “我要是告诉你我一分钱都没有，你是不是还要我留下抵债，用身体付钱？” 爱丽丝被他的话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否认以证自己清白。 “我没事奖励你干什么？我最多把你送去出道还债，您看过后街女孩吗？没看过推荐您看一看。” “而且……” 爱丽丝慢条斯理地说：“什么叫做抢走你的学生，他自己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我又没有拿绳子绑住他。” “他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走，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她居高临下看着茫然到近乎失落的醉鬼，对方似乎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但却被临时抽走了，表情无措到甚至有些惹人怜爱。 波德莱尔仍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他讨厌这个姿势，过去从来都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别人，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恶意。 他看所有人都一样，包括国内的高官和异能力者同僚。 所有人心口的恶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就俯首称臣，那些恶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了美丽而妖冶的恶之花。 恶居然是美丽的。 恶果然是美丽的。 【恶之花】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次不再是别人的恶，而是他自己的。 在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恶之后，他心口中的恶像一头难以控制的凶兽，叫嚣着要把整个世界都拖入地狱。 它一直、一直、一直在叫嚣着。 直到此刻。 波德莱尔看了半晌才说：“你能不能下来，我不喜欢仰视别人。” “您连住宿费和酒钱都不打算付，却对这房子和酒的主人提要求，您的礼仪真让我惊讶。”爱丽丝冲他阴阳怪气。 糟糕透顶的英国女人，讨厌的英国小恶棍。 波德莱尔一手紧握着酒杯，一手又摁住额头，【恶之花】又开始躁动，但却并非是想撕碎她，吞噬她，而是单纯的想靠近她，想缠绕住她。 像猫喜欢用尾巴缠住喜欢的人类，不让她离开。 见鬼，在失去了一个学生之后，他又失去了他的异能，而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还在冲他要住宿费和酒钱的英国女人。 她为什么一定要站的那么高，她已经当上了阿蒂尔的月亮，已经当上了阿蒂尔拉不住的风筝，夺走了他学生的目光和心，现在还一定要夺走他的吗？ 她的眼睛究竟为什么这么明亮，明亮的像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我把岛国的三分之一给你。” 波德莱尔说：“阿加莎送给你三分之一，我也送给你三分之一，这够不够抵住宿费和酒钱。” 这个答案让爱丽丝有点惊诧，但很满意。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触感，她低头一看—— 整个一楼的地板上全是带着刺的花，密密麻麻，看起来简直像是睡美人城堡的外墙。 波德莱尔的异能力真的叫【恶之花】，不叫荆棘公主吗？ 或者说荆棘王子似乎也挺适配？ 荆棘王子看着她停下来的动作说，“你直接走过来就行了，那些花伤不到你。” 爱丽丝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些，谁知道这是不是眼前法国佬的陷阱，对方今天白天在她这里吃了大亏，晚上就用这种方式恶意报复回来。 不管是一开始的色诱还是后来的利益引诱，显然都是为了欺骗她走进荆棘丛里，聪明的公主从来不上坏男人的当。 于是爱丽丝诚恳地说：“我就在这里和你说话吧，不瞒你说，我出来的仓促，水晶鞋都没穿，实在不符合你的礼仪标准。” 波德莱尔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爱丽丝觉得他眼瞳里的隐忍和恶毒简直要满溢出来了，说真的，她见过的男人和女人不在少数，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像波德莱尔一样，完美契合邪教妖女和恶毒继母。 在气氛陷入了短暂尴尬的时候，波德莱尔把酒杯用力的放在吧台上，然后朝楼梯的位置走过来。 爱丽丝大惊失色，问：“你不会是要公主抱吧，别了吧，我怕你走到一半松手把我扔下来，咱俩的关系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啊！” “你做什么梦呢！” 波德莱尔走过来，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在苍白的肤色上格外明显，他的眼睛也是绿色，但这种绿和兰堂不一样，和江户川乱步也不一样。 既浓又深，像苦艾酒。 爱丽丝还在发呆，波德莱尔背对着她半跪下来，然后转过头用眼神催促她。 “您的意思是？”爱丽丝谨慎地问。 “踩在我的背上，我背你过去，总行了吧！”波德莱尔咬牙切齿，“这样你总不担心我半路松手把你扔下去了吧。” “要不还是公主抱吧，你知道的，我都这个年龄了，我死去的爸爸都没有背过我几次……”爱丽丝觉得自己有必要挣扎一下。 “我从来没有拥抱过什么人。” 波德莱尔冷笑了一声，“我才不要把自己的第一个拥抱给一个英国女人。” “你说的好像我要夺走你的第一次一样，波德莱尔阁下，我们差不多走走流程就得了，这年头傲娇已经退环境了，您这样的放在游戏里都只有BE线能走。” 爱丽丝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可以放弃岛国的三分之一，回去陪阿加莎继续睡觉。 但下一秒，她被带着荆棘和花朵的藤蔓举起来转移到了波德莱尔的背上，等对方背起她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 波德莱尔之前说的竟然是真的。 藤蔓上的荆棘，居然是软的，软的像棉花。 或者像一颗心。 第142章 蝴蝶飞走了 他穿了一件深色的睡袍，腰带松松地在腰间打了个结，因为刚才的动作，整个人的衣服呈现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姿态。 但爱丽丝的视线聚焦在他布满了伤痕，还在不断淌血的小腿上，这显然是对方刚刚在荆棘丛中行走留下来的。 看到这里，爱丽丝没忍住把脚尖垂下酒凳，随便找了根藤蔓试探地轻轻踩了一下，是软的。 再重重踩下去。 还是软的。 甚至还有花朵和藤蔓主动过来蹭她的小腿，顺着脚踝和小腿往上攀爬，藤蔓上的荆棘简直像是粗制滥造的装饰品，在她的皮肤上连道红痕都没有留下。 但是…… 爱丽丝的视线又转移到波德莱尔还在淌血的伤口上。 “这是我的恶，所以当然会刺伤我。”波德莱尔这么说道。 他这么说爱丽丝就明白了，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以一种自得的语气说： “原来是这样，我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坏的事情就是不会垃圾分类，但这不能怪我，岛国的垃圾分类实在变态。” “他们究竟为什么一边这么在意垃圾分类，一边又能随意排放核废水？” 波德莱尔看着她，突兀地说：“你在阿蒂尔面前也这么装傻吗？” “我们相处的时候，装傻的人一般都是他。” 爱丽丝慢吞吞地说，“女人装傻一般是为了给男人留面子，男人装傻一般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聪明。” “我都已经在给你留面子了，您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不聪明呢？” 爱丽丝的眼神不带一点怜悯，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显然是知道他的异能失控，但想要给他留一些颜面。 然而波德莱尔听了这话，只是说：“把眼神挪走，最好把脸也别过去，你的眼睛太难看了，看久了会让别人爱上你。” “我不知道你对阿蒂尔是不是这么做的，但在我身上没可能。” 爱丽丝：？？？ 不是，你的逻辑呢？ 眼睛难看和看久了会爱上这两句话之间真的有因果关系吗？ “不如还是你把脸别过去吧，波德莱尔阁下，您现在喝醉了，再加上这样一张脸，很容易引人犯错。” 爱丽丝怼回去。 “哦？” 波德莱尔凑近了一些，两个酒凳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他一凑近，爱丽丝都能在他醉意朦胧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想对我犯什么错？”他问。 “拍你的丑照再敲诈勒索。”爱丽丝冷静地说，“不然您以为呢？” “我以为你会吻我。” 他说：“我明天就回巴黎，三分之一的岛国抵完住宿费和酒钱之后，有赠品吗？能附赠一个吻吗？” 爱丽丝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想要一个英国女人的吻了，鉴于你刚才也不想要拥抱一个英国女人。” “我的确不想要。” 波德莱尔用那双看起来潮湿又悲伤的眼睛注视着爱丽丝，“我不想要一个英国女人的拥抱，不想要一个英国女人的吻，不想要一个英国女人的爱，也不想要带她回巴黎。” “法国对不起阿蒂尔，但是法国没有对不起我。” “所以我不会爱上英国现在的超越者和未来的女王，我不会爱上自己学生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我不会爱上一个不应该，不可以也不能够爱上的人。” “我不会。” “但我现在喝醉了。”醉鬼轻声说，“但我明天就要回巴黎了。” “但我们接下来也许很久很久，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你能给眼前这个谁都不爱的法国男人一个吻吗？吻额头或者脸颊都可以，嘴唇就算了，我刚喝了酒，而显然你现在还没有……” 没有到能喝酒的年龄。 波德莱尔的话没有说完，爱丽丝就拿起吧台上还剩一半的苦艾酒，潇洒地来了一口。 还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适合喝酒？ 如果柯南·道尔爵士知道这件事，她也可以推脱说自己受到了法国男人的诱惑，对方深更半夜衣衫不整还喝了大半瓶苦艾酒，还在一楼地板上开满了花…… 这种诱惑多好的女孩也扛不住，喝酒怎么了，这时候就该喝酒！ “理论上我应该拒绝你的请求。” “你知道的，岛国是个不值钱的地方，这里地少物稀，没什么资源，除了让岛国人做苦力，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来可持续性竭泽而渔，这里根本没什么价值。” “三分之一的岛国只能抵你一个多星期的住宿费，这瓶酒已经算是赠品了，怎么能加上一个吻呢？” “我的吻可比岛国珍贵的多。” “不过现在我也喝醉了，一个醉鬼当然可以满足另一个醉鬼的小请求，尤其是在另一个醉鬼长得还很好看的情况下。” 苦艾酒的味道并不算好，果然第一次喝酒还是该尝尝带果汁的鸡尾酒，酸酸甜甜味道也好，法国的男人就是没品位。 当然，喜欢她这一点除外。 爱丽丝放下酒杯，捧着波德莱尔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是眼睛。 吻额头是祝福，吻眼睛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 恶毒的法国男人有着最漂亮的脸，最好看的眼睛，最芬芳的玫瑰，最柔软的心。 波德莱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眼睑上迎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像蝴蝶在上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she is my butterfly（她是我的蝴蝶）。’ 他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时，满屋子里的恶之花疯长起来，几乎要将这座公馆变成被荆棘和玫瑰捆绑住的城堡。 那一刻他的恶念也汹涌澎湃，寄希望于恶之花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然后他们可以永远停留在今天，停留在这一刻。 明天永远不要来。 但蝴蝶很快就飞走了。 下一刻很快就到了。 而明天早晚会来。 第143章 师生传承 “老师走的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 兰堂喃喃地说：“我以为他会留下来，然后……” “换做是他年轻的时候，也就是战争之前的时候，他想要什么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也许是因为异能，他一直都是公社里做事最激进，手段最粗暴的那一个。” “我甚至都做好和他决裂的打算了……” 兰堂对此感到茫然，时间不仅改变了他，也改变了波德莱尔。 他说话的时候，爱丽丝坐在沙发上看新得到的转让手续。 波德莱尔显然是在昨天下午就准备好了，所以今早这东西就已经放在了吧台上，旁边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小匣子。 里面放了一枚紫宝石雕刻的蝴蝶胸针。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路注定不可能走到尽头。 既然如此，不如给彼此留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然后就这样离去。 如果彼此之间还有缘分，如果命运真的谱写了某段故事，那么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相隔多远，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该重逢的人总会重逢。 “好啦，兰堂先生，别想这么多，先去把手续解决吧。” 爱丽丝拿起手上的一摞文件，笑着说： “这是波德莱尔阁下留给你的，他说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吃我的住我的实在不像话，哪怕入赘，法国男人也得养家。” “所以他把法国在岛国那三分之一的权利让渡出来，就当作是你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生活费了。” “从这种角度来说的话，我们的感情也算是得到波德莱尔阁下的祝福了吧。” 兰堂眼中带上惊喜，他已经不在意法国当局的看法，但对于波德莱尔这个老师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就像波德莱尔同样在意他一样。 能得到来自师长的祝福，何尝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这一部分就也麻烦你管理啦。”爱丽丝干脆把文件递过去。 兰堂微笑着说：“并不麻烦，反正森会解决的。” 这倒是真的，兰堂用彩画集读取的工具人也能使用异能力，刚好森鸥外的异能力是再做一个工具人，这不是天生的牛马打工人圣体吗？ 刚好本体和异能体都不是活人，都不用休息，可以二十四小时持续性工作，简直不能更让老板满意。 “现在森鸥外在政府工作，听说因为不需要吃饭睡觉和休息，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所以政府部门的人直接称呼他为森AI。” “意思是他像人工智能一样好用。” 爱丽丝对这不怎么感兴趣，实际上直到现在，她都还没记清楚森鸥外究竟是谁。 那一天魏尔伦动手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她都没看清对方的脸，先看见对方飞起的头和飙出来的血。 时至今日森鸥外这个名字，在她心里都和五千亿飞头蛮划着等号。 她关心的是另一点，“一直维持着通灵状态，对你来说不会很辛苦吗？” “不会。” 兰堂微笑着解释道，“通灵状态对我的精神力消耗其实微乎其微，主要消耗的是工具人……通灵对象的灵魂力。” “他现在还能保持着正常的思维模式和情绪，看起来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因为灵魂还保存完好。” “但随着时间的拉长，他的灵魂也会逐渐消耗磨损，等到那个时候，他的自身思维能力和情绪也会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具必须由我全程操控的尸体。” “不过那个时候森鸥外也没什么作用了，毕竟现在通灵他也只是因为他善于处理文件和琐事罢了，等到他灵魂彻底磨灭的那一天，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兰堂这么说道。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还要节约使用？避免他消散的太快？”爱丽丝问道。 他们这群人中可没谁有功夫一直留在岛国，尽管岛国已经有三分之二属于她了，但实话实说，爱丽丝没有一点治理的心思。 开玩笑，你对我们带英的zhimin传统有什么误解吗？我们带英什么时候会搞治理了？ 看看爱尔兰，再看看印度，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才是我们长久以来的风范。 放在现在也一样，这个世界爱丽丝都还没打算回去当女王呢，还没开始治理带英，先开始治理岛国，这像话吗？ “没关系，他还有个老师。”兰堂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他们师生两个都很爱横滨，也很爱岛国，相信他们都愿意为这片土地从生前尽心竭力到死后。” 爱丽丝连连点头，只觉得师生传承果然是好事。 等兰堂去处理手续问题，L才突然说道：“爱丽丝小姐，我马上也要和阿加莎爵士一起回国了，这两样东西邀请您保管一二。” 爱丽丝被他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一跳，先忍不住问道：“您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啊？” L露出一个有点可爱的笑容，“我一直都在吧台后面，实际上，昨天晚上我也一晚没睡哦。” “因为莫名其妙闻到了花香，所以晚上完全睡不着去了花园，结果透过落地窗看见了……” 爱丽丝连忙打断他的话，“停停停，老师，亲爱的L老师，虽然您来这一趟实际上也没教我什么，我承认我也忙着和法国龙私奔没顾得上您。” “但您有什么话能直说吗？阿加莎还在呢，这样容易引起英法矛盾的……” L歪了歪头将自己刚刚搭好的纸牌全都推落，散落的纸牌像雪花一样，他说： “我当然没有催您早点回家的意思，也没有想和您强调，英国的大家都很想您，尤其是柯南·道尔爵士，希望您能常回家看看……” “好吧，其实是这样，前段时间我收到一个美国作家的来信，他说自己创作了一个非常棒的解谜游戏，希望全世界的侦探，包括有异能的侦探都参与，我打算参加。” “和他联系上之后，他才告诉我，他也给您写了邀请信，只是您一直没有回，我猜您根本没有看。” “所以我想问问您，您愿意一起参与吗？鉴于如果没有您的参与，这个侦探大会大概就开不起来了。” 爱丽丝扬了扬眉，“我又不是侦探，不过，听起来还算有意思，等之后空闲下来再说吧。” “你要给我保管的东西是什么？” L从吧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两本漆黑的笔记。 第144章 未生效 所以，杀手R其实是《家庭教师》片扬的主角，而侦探L其实是《死亡笔记》片扬的主角。 你们两个一个L一个R，还故意反着来是吧? (L-Left-左边，R-right-右边) 关键在于，杀手R去当家庭教师教的也是黑手党，这也勉勉强强能让人理解，可你一个侦探和死亡笔记能扯上…… “恕我问一下，这个死亡笔记，不会是写上谁的名字，谁就会死吧？”爱丽丝谨慎地问道。 L对此大为惊叹，“您只看名字就能猜到作用了吗？” 他解释道：“没错，基拉并不是什么异能力者，他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在得到这本笔记之后，拥有了杀人的能力。” “只要将名字写在笔记上，那对方就会在三十秒内死亡。” 爱丽丝问：“如果名字有重复呢？” “那只需要在写名字的时候想着对方的脸就……” 可以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死神雷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浮现了出来，惊声说道： “请不要这么做，请不要继续写下去，我会消失的！” L连忙探头去看，爱丽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笔，正在死亡笔记上写自己的名字，已经写下了一个A，L都写了一半。 他的手仍旧没有离开两本笔记，白色死神惊恐的表情，黑色死神讶异的表情，都被他收入眼中。 “啧……这个也不行吗？” “你是谁？或者我应该问，你是什么东西？笔记本之灵吗？我写完这个名字你难道会死掉吗？” 爱丽丝轻轻啧了一声，她想死是想死，但还没有坏到想让一个有生命的存在给她陪葬的地步，于是她看向雷姆，继续问道： “我不继续写下去了，接下来呢？要我把名字划掉吗？” 雷姆外表看起来像是由骨头组成的骷髅，实际上却是一位聪明冷静的女性死神，她努力保持平静，说道： “我是死神雷姆，是这本死亡笔记的主人，我的感觉告诉我，如果您写完这个名字，您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会化作灰烬。”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一页纸撕下来，然后交给我，我会永远保存它的。” 爱丽丝还没有反应，L先用一根手指按住了死亡笔记，他蹲坐在椅子上，扭过头去看雷姆。 “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是在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死亡笔记所有规则，并且自信能和柯南爵士交代的情况下，才决定将这两本笔记交给爱丽丝小姐保管的。” “如果发生什么糟糕的意外，柯南爵士会如何我不确定，但阿加莎爵士绝对会干掉我的。” “我可不想没死在基拉手上，先死在自己人手上。” 雷姆和硫克对视了一眼，硫克用尖锐的指甲轻轻抽出了爱丽丝手中的另一本笔记，他的眼神很奇异，让爱丽丝一时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应该没有吧…… 肯定没有。 毕竟他们英国的死神各个都长得一顶一的帅，比如葬仪屋，比如麦克罗夫特，她从来没想过，岛国的死神都长的这么…… 奇形怪状。 倒也不是丑，就是和人类的审美略有差异。 硫克拿起死亡笔记的时候，L的手搭在雷姆的笔记上，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漆黑的死神。 他在和基拉交战的过程中知道，死神自己也可以写人类的名字，并且死神都具备死神之眼，可以看见人类的名字和剩余寿命。 如果对方现在动笔写下爱丽丝…… 算了，看死神雷姆的表情，应该没这个可能，他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硫克并没有动笔写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死神笔记往前翻了几页，翻到之前夜神月写下的几个名字上。 “这几个，月写下了名字，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因为他们本身是特殊的。” 爱丽丝和L顺着硫克锋利的指尖看去，上面清晰地写着Timoteo.Vongola。 彭格列九代目的名字。 “死亡笔记不能带走他的生命，因为他与世界签订了契约，是这个世界的柱石之一，他可以因为各种意外死去，但唯独不能被死神主动杀死。” “这会被视作为死神对人类世界的巨大破坏，所以死神笔记直接失去了效果。” 雷姆点点头，表示这种说法并没有错。 说实话，她和硫克遇到之后，知道夜神月在笔记本上，什么人的名字都写的时候，可以说发自内心松了口气。 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弥海砂，而不是夜神月。 所以后来夜神月被捕，她甚至觉得是件大好事。 按照对方那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有多可怕，但理想却格外大格外可怕的情况，他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崇拜他喜欢他的弥海砂。 想到这里，雷姆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两种情况，笔记也会失去效果，一种是面对非人类，比如那位恶魔。”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向角落的汉娜偏移，死神的武器就是他们手中的笔记本，记录上名字的人类就会死去。 但是笔记本对恶魔没用，而恶魔打起死神来真的很疼。 汉娜无声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瞳又变成了兽状的猩红竖瞳，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另一种是非常强大的异能力者，异能力者这种存在，他们的异能就是自身灵魂的具现化，异能保护着他们的灵魂，哪怕是死亡笔记也很难击穿这种保护。” 硫克配合地翻了一页笔记，上面清晰地写着‘保罗·魏尔伦’。 漆黑的死神露出一个饶有兴致地笑容，说道： “这个名字，是某个聊天室里，一个自称情报贩子的家伙提供给月的，据说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非常危险的杀手。” “月写下了他的名字，但显然，死神笔记并没有生效。” 第145章 同情 爱丽丝看着这个名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保罗·魏尔伦这个名字原本属于阿蒂尔·兰波，对方的异能力【彩画集】天生就具有捕捉灵魂，让死者再度归来的能力。 否则大家也不会给他取个通灵者的称号。 而这个名字现在的拥有者，保罗·魏尔伦，原本是黑之十二号，属于牧神创造的人工异能生命体，也就是她的龙。 对方究竟是不是龙不好确认（她说是就是），但可以肯定是不属于人类范畴的。 不管怎么想，不管是对谁，这笔记本都不会生效吧…… 不过，什么仇什么恨啊？还有情报贩子专门把暗杀王的真名报给基拉…… 爱丽丝忍不住问硫克，“哪个聊天室，那个情报贩子的网名是什么？你知道吗？” 要说别人，硫克还真不一定清楚，但这个情报贩子他确实知道。 夜神月天天和对方聊天，几乎快要把对方认定为自己的最佳拍档了。 如果不是L下手快，月已经打算和对方见面，让对方成为第二基拉了。 “对方的网名是【罪与罚】。” 爱丽丝一皱眉，这个名称实在太过明显，一听就知道代号下的人必定出自文豪野犬片扬。 这位怕不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对应体！ 哪怕爱丽丝对俄国文学的了解不算特别深刻，陀翁的书她还是看过的，真没想到这个世界陀翁居然当了情报贩子。 等等…… 俄罗斯情报贩子？ 爱丽丝猛然反应过来，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室，之前她加入后直接把手机借给了L，自己反倒一直没有关注，直到现在才记起来看看群里都有哪些人。 聊天室的成员里，网名【罪与罚】的头像是一只疑似侵权迪士尼的老鼠。 “居然……是他？” 爱丽丝茫然说道，“可是他之前不是还很热情地欢迎我去俄罗斯做客，包吃住，包路费，还每天提供大提琴演奏和小丑魔术表演的吗？” “虽然我离开的时候顺手给迪士尼发了邮件，说他们图标侵权，但看这样子，迪士尼也没保住最强法务部的称号，根本没给对方带来什么损失啊？” “我以为我们相处的还不错来着，我问了他好几次，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这样了我也没有对他生气……”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要针对我的龙？” 这一刻，哪怕是L，也对俄罗斯的情报贩子升起了一阵淡淡的同情。 毕竟对方的死屋之鼠从一开业就和带英做交易，之后也一直保持着长期的交易模式，而带英给的情报费用基本都被对方直接用来打赏杀手R。 凭借着柯南·道尔爵士的敏锐观察，以及异能力直接给出的答案，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个俄罗斯人的身份，甚至连他和R之间的深仇大恨是什么都知道了。 说白了，意大利人都已经这样了，俄罗斯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又不是苏X人。 除了法国人，大家都能尝试着接受。 但是吧…… 对方都已经悬赏了这么多年杀手R，现在又试图干掉和爱丽丝小姐一起私奔去美国的法国暗杀王。 可直到现在，爱丽丝小姐甚至没能想起对方的名字。 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在俄罗斯招待过自己一次，包吃包住的，看起来有点脸熟，但不肯告知名字的俄罗斯好心人。 说真的，L自认自己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此刻他是真的同情了这个俄罗斯人三秒钟。 三秒结束后，L义正言辞道： “那谁知道呢，俄国人都有点疯，您知道的，那里太冷了，说不定就把人冻出了些什么毛病，比如妄想症，比如癫痫。” “如果您对他没印象，证明你们根本没见过；如果您对他只有一点印象，那你们也许只是在街头擦肩而过，一面之缘而已，本来也没有记住的必要。” “对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肯定也是因为你们之间根本没什么过去，而且他名字太长了，不好意思念出来让别人记。” L一条一条解释道，最后说：“至于暗杀王啊，杀手R呀，他们毕竟是干杀手这一行的，您知道的，做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做这行。” “有仇人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这个俄罗斯人就是讨厌所有的杀手呢？”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爱丽丝点点头，不去深究这个问题，只是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顺手把对方的名字写上去。 不管怎么说，海关护照蹲局子的仇她还没忘呢！ ‘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全名叫什么来着？见鬼，为什么俄罗斯人的名字都这么长？’ ‘我但凡取个魅·海瑟薇·蔷薇玫瑰泪·羽灵·邪儿·紫蝶·丽馨·蕾琦洛……凤·颜鸢·希洛·凡多姆海威恩的名字，基拉岂不是要写到明天早上。’ ‘算了，懒得翻记忆宫殿，蹲局子之仇也没到要写死对方的地步，下次揍他一顿算了，毕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在我看过他的书的份上，放他一回。’ 想到这里，爱丽丝勉强哄好了自己，听眼前两个死神继续说话。 死神雷姆一边思考一边说：“但是，您和以上两种都不一样，理论上，您应该是人类，但实际上，我们看不到您的剩余寿命。” “而且，刚才您动笔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像是被什么注视一下，哪怕是死神大王的注视也不会让我如此恐惧。” ‘那道注视仿佛在告诉我，如果您真的在笔记本上写完自己的名字，我就会和笔记本一起消失，因为这是一种冒犯——’ “一种，需要用死亡来偿还的冒犯。” 雷姆显然心有余悸，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算充分，但也清楚有些存在是不容窥视的，哪怕是死神，也只是拥有神这个名字的种族而已。 并不比人族，吸血鬼族，龙族或是其他什么强大到哪里去。 “这样啊……” 爱丽丝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两本笔记，显然这两位死神也是打不过【与神同行】的，不过本来就不抱什么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她点点头，“笔记我收下了，原本的基拉和第二基拉呢？” L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现在还在地下室哦。” 第146章 爱好是死亡 一开始爱丽丝并没有打算长居岛国，所以只是租下了这座公馆。 但后来她在这里先后捡到了失忆的法国超越者兰波，刚出生就被抢走的英国龙中原中也，异能力者尾崎红叶和间贯一…… 最后一个又发挥其能力，捡到了一堆异能力者。 在这种情况下，爱丽丝合理地怀疑，就像上一个世界的主要舞台是伦敦，也许这个世界的主要舞台就是岛国。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三国分岛大事件发生？ 英国、法国、意大利，三家的超越者一起来瓜分这座小岛，三个国家伺候它一个，这样的福气可不是什么国家都能有的。 总之，在之前有这个怀疑的时候，爱丽丝就干脆买下了这座公馆，并交给汉娜做了二次改装。 地下室就是在二次改装中添上的，之前一直没有用上，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能用于关押基拉，也不知道是基拉的福分还是地下室的福分。 爱丽丝在心中颇具幽默感地想到： ‘既然侦探L是主要剧情人物，那大概率基拉也是，《死亡笔记》居然是个侦探片扬吗？’ ‘L是主角，基拉是反派，最后就是正义的主角抓住了利用笔记肆意杀戮的反派，中间大概率还要进行一番正义与邪恶，个人正义与程序正义的探讨……’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侦探L逮捕基拉，迎来完美大结局，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完全没能改变他们两个的命运啊……’ ‘算了，现在这个结局也不错，这个世界剧情人物那么多，实在不行还有下个世界，也不是非得赚这两份命运点数。’ 正义战胜邪恶的戏码总是更受人欢迎，这么一想，爱丽丝倒也不觉得遗憾了。 她伸手示意漆黑的死神将笔记交给自己保管，整个过程中L和汉娜都一瞬不瞬地盯着硫克。 和死神雷姆不同，硫克对人类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对待夜神月也更像是看乐子，夜神月被抓的时候，这个死神正一边吃苹果一边大笑。 L在心中升起轻微的怀疑和担忧，把这种东西给爱丽丝小姐保管…… 算了，算了，既然死神雷姆之前都说不能使用，想也知道换一个死神肯定也是同样的结果。 还是那句话，他不该担心爱丽丝小姐，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 果然，死神硫克老老实实把属于自己的死神笔记递给爱丽丝，还不忘记做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硫克，爱好是苹果。” 爱丽丝点点头接过来，“那它以后会成为我们家的常驻水果，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但果核要扔进垃圾桶，不能给汉娜增加工作量。” L莫名觉得，她这个语气像是在教育小猫要学会使用猫砂盆，不要给主人带来麻烦。 硫克欣然认同，他脸上怪异的笑容加深了。 “作为报酬，你可以带上我的笔记，我会告诉你，你想杀的人叫什么名字，只要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对方很快就会死掉了。” “非常方便，而且还可以定制死法哦~” 高大的死神飘浮在上空，甚至还刻意挪动着身体，避免遮挡一行人的视线，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听起来不错，但其实我自己也能做到。” 爱丽丝坦然说道：“我的最高纪录是一次性咒杀近百万人，那时候精神力不够，只能干掉这么多。” “不过昏迷一次后，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应该有所提高，再来一次的话记录应该能翻倍。” “但是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现在岛国已经有三分之二归属于她，人力资源也是珍稀资源，这么多人，就算一人喝一瓶核污水，也能把污染解决完。 都弄死实在太可惜了。 “啊……” 硫克的语气低落了一些，他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漆黑的笔记本，有些郁闷地说： “那笔记对于你来说不就全无作用了吗？” 别的不说，哪怕是夜神月，想用死亡笔记杀几万人，写完名字都得去医院就诊腱鞘炎，更别说是百万人了。 人名不一定能写完，但手肯定先写断。 ‘啊这……’ ‘这语气……’ ‘你在月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L拿着雷姆的笔记，目光忍不住小幅度在硫克和爱丽丝身上游移。 他没记错的话，爱丽丝小姐本人比较喜欢杀手，同时，那些有名的杀手似乎也非常喜欢爱丽丝小姐…… 比如意大利的杀手R，比如法国的暗杀王。 他之前还庆幸岛国没什么出名杀手，唯一一个年少成名的早早退出了这个行业，不知道是去送外卖了还是去追求理想了。 结果现在看来，岛国出扬的是死神啊！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速度快效率高失手率低的杀手呢？ 果然，对于死神的失落，爱丽丝很自然的用自己的指尖去戳了戳对方尖锐的手指，“死亡笔记的作用不还有召唤你吗？” “我不用死亡笔记杀人，难道你就不能陪我说话聊天看动漫吃苹果了吗？” 硫克尖锐的手指在瞬间就缩了回去，似乎生怕把人戳伤，但很快他又将指尖试探性地放回笔记上，和爱丽丝的手指靠在一起。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我第一次听说，人类会希望死神陪她一起说话聊天看动漫吃苹果的，你太奇怪了，我从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奇怪的人类。” “看在你这么奇怪的份上，在你死去之前，我都会留在你身边，陪你做这些事情的。” “不过我看不到你的剩余寿命，所以我们接下来大概要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确实能够看到，但……” 但我比较想听你自己说。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 近在咫尺的，连死神都会觉得奇怪，连死神都会喜欢的少女对死神说： “爱好是死亡。” 第147章 告一段落 在她心里，弥海砂哪里都好，原本也好好做着模特，除了喜欢夜神月之外根本没有缺点，也该拥有非常美好的未来。 是夜神月那个骗女人的家伙毁了海砂！ 地下室里，两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人被束缚带五花大绑，甚至还蒙上了眼睛塞住了嘴巴，其姿态让爱丽丝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不健康的午夜频道。 “其实……海砂只是受到了夜神月的教唆，她自己并没有……” 不等雷姆说完，L已经转过头去，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沉沉看去，手上拿着的那本死亡笔记随意挥舞了一下。 “从犯也是犯罪哦。” 爱丽丝转头问L，“他们在失去死亡笔记后，相关的记忆也一起失去了吗？” L点点头，“据说是这样，主动放弃死亡笔记的拥有权后，之前拥有过的记忆也会消除，除非再一次触碰到笔记。” “听说对方原本还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摆脱嫌疑，但刚好岛国政府这边有个能看到物品记忆的异能力者，一下子就戳穿了。” 爱丽丝看着两个人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一直关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让我把两个人的记忆彻底改写一下，然后用来钓鱼好了。” “那个女孩子，既然知道的不多，就让她单独在政府工作，让特工二十四小时监视一段时间。” “至于那个男的，把他派去和飞头……森鸥外做同事，两个人一起加班，互相监督，顺便看看【罪与罚】会不会继续和他联系。” “也让特工跟着，有问题直接击毙，总之这两人可以死在外面，但不能死在我家。” “我家的地下室也不行！” L随意点点头，他在抓到人后，对这两个的情况就不怎么关心了，最多是觉得死神的存在比较有趣。 但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吸血鬼，龙族，恶魔，现在多个死神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您处理就好，对了，虽然不能确定，但似乎死亡笔记不只这两本，剩下的只能确定都在岛国哦。” L用两根手指夹住属于雷姆的死亡笔记，在空中来回晃动，感慨地说道： “连我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岛国会这么热闹，有死神，有龙族，有异能力者，这里简直像关东煮一样，什么都能放一点。” “哪天出个黑手党教父我都不稀奇。” 爱丽丝对他这个说法无言以对，甚至不自觉想起上个世界的伦敦。 恶魔、天使、死神、巫师、妖精、魔术师…… 比较起来还是我们伦敦的舞台比较大，不过…… “黑手党教父这种应该不可能吧，西西里不是很排外的吗？意大利在异能大战里好歹凭借几位超越者挤身战胜国了啊，要是教父从远东进口的话……” “会被里世界笑死吧。” 爱丽丝认真思考了两秒，真心实意这么想道。 她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抓紧时间工作，将手轻轻放在弥海砂的额头上，老旧的胶卷顿时飘在了半空中，这样的景象L看不到，但在扬的两个死神却都能看到。 “这里的死神原来不具备走马灯的能力吗？虽然用这种能力修改别人的记忆不太好，不过，我修改的并非是她对那个少年的感情。” “我修改的，是她在父母遇害后感受到的痛苦和无力，她因为基拉惩治了杀害父母的凶手，所以才狂热的爱上了对方。” “那么，如果改变那段时期的情感，她还会不会爱上基拉呢？” “如果不会的话，是她的幸运和不幸，如果会的话，也是她的幸运和不幸。” “接下来就如此吧。” 爱丽丝看向松了一口气的雷姆，莫名觉得这位女性死神和汉娜有些像。 如果有一天，她疯狂地爱上了某个错误的人，汉娜是不是也会如此担忧地守候，哪怕付出生命也希望她得到幸福呢？ 有时候，非人类的心意比人类更加澄澈，也更加沉重。 “接下来L要回国了，硫克的笔记本我会保管。” “雷姆，我认识一个侦探，很适合和你做搭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两个一起去找齐剩下所有的死亡笔记。”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们好好相处的话，在之后他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弥海砂过的怎么样，刚好他足够敏锐，能够判断是否出现意外情况。”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着手修改夜神月的记忆，比起一直担忧弥海砂的雷姆，硫克对这位可以说毫不在意，甚至还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说不定还会有人联系月的，之前在聊天室里，为了隐瞒死亡笔记的存在，月一直都伪装成了异能力者。” “起码，那个情报贩子是相信了这一点的。” 爱丽丝点点头，“我会让绫辻重点关注的，别担心，绫辻不会滥用笔记本的，他自己的异能力使用起来，和死亡笔记的差别不大。” “意外死亡和死亡笔记，二者的相性应该很高才对，刚好绫辻和我订立了誓约，不能随意使用异能力，我也担心他的日常安全。” “毕竟织田作之助只有一个……” L嘴角抽搐了两下，倒不是因为死神雷姆和绫辻行人的异能，而是因为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 没记错的话，岛国年少成名后又早早退休的那个少年杀手，就叫这个名字吧？ 这是不给爱丽丝小姐当男朋友，就给爱丽丝小姐当下属吗？ 所以说，爱丽丝小姐真的不是一款杀手诱捕器吗？ 这一点是不是也要写进观察报告里，和柯南爵士交代一下…… 有一瞬间，L简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 华米兹之家也给孩子们布置过简单的观察作业，一般是观察向日葵或者小番茄，用来培养孩子们的观察能力和耐性。 现在想一想，观察向日葵和小番茄算什么，观察爱丽丝小姐的难度可大多了。 好在任务马上要结束了，L长舒一口气，又说道： “虽然没有催促的意思，但还是希望爱丽丝小姐能够常回家看看，也欢迎您来华米兹之家做客，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您，我还收藏过您的手办来着……” “等等，手办是什么鬼？”爱丽丝大惊失色，转头看向L。 L露出一个有点狡猾的笑，“等您去了就知道了，N可是还收藏了你的海报和等身人偶的……我们的战争英雄，威斯敏斯特公爵大人。” 第148章 生日快乐 作为钟塔侍从的首领，阿加莎负责伦敦的安保，情报和审讯工作，一直相当忙碌。 她来横滨是打着追杀保罗·魏尔伦的名头，能够留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L，他比阿加莎更忙碌，等回去向柯南·道尔爵士汇报完情况后，就要继续满世界跑，到处解决案子了。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日常，也是享受，倒也不觉得疲惫。 离开前除了三分之一的岛国，阿加莎还不知道从哪里订购了一整套珠宝，从头冠、项链、耳环、手镯、戒指到水晶鞋。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非常漂亮的蓝银色纱裙，裙摆看起来轻盈又蓬松，全都穿戴上后完全可以凭衣服首饰进出任何一扬舞会。 爱丽丝差点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自己对汉娜的评价，所以打算争夺仙女教母的特殊身份。 然后阿加莎亲吻了她的额头，说： “傻女孩，生日快乐。” “接下来的日子也要一直高兴下去，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无论什么时候受了委屈，都记得告诉我，我会让那些家伙无人生还的！” 爱丽丝的回答是投进她的怀抱里，像多年之前，一只小小的告死鸟飞入了死神的怀抱中。 “我永远爱阿加莎。” 爱丽丝搂着阿加莎的脖颈，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也爱你，现在爱你，永远都爱你。”阿加莎这么回答她。 温情的时刻转瞬即逝，在这个拥抱结束后，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严肃地说： “亲爱的，我知道你今年已经十八岁，是一个大女孩了，但你还小，三十岁之前不要随便和男人牵手或者拥抱，否则我就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意大利人不行，俄罗斯人不行，法国人不行，英国人也不行，岛国人更不行！” “总之，离坏男人远一些，坏女人也一样，离好男人也远一些，好女人也一样！” 同样站在旁边，打算来一个临别拥抱的L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身体力行表现自己超强的求生欲。 不过，他临走前也留下了一个小盒子，爱丽丝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款蝴蝶胸针。 和波德莱尔当初留下的款式一模一样，甚至也是用紫钻雕刻的，只是比波德莱尔那个大一号，看价格明显也贵不少。 英国人的胜负心体现在方方面面，在面对法国人的时候更是格外强烈。 中午的时候，汉娜在公馆举办了一扬小型宴会，说是小型，其实也相当隆重。 大厅中的枝形水晶吊灯带来金色瀑布般流光溢彩的视觉效果，酒杯被叠放成高塔，鲜花和丝带将它们簇拥成水晶构成的小山。 穿着笔挺衬衫和黑马甲的恶魔三兄弟穿梭于宾客间，这里的宾客其实也是公馆的常住户。 在波德莱尔和阿加莎都离开之后，大家终于鼓起了勇气回归日常。 起码不用担心被打断腿了。 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兰堂甚至给森鸥外也放了半天假，不过放假也仅限于呆在彩画集的空间里躺尸，也不确定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反正兰堂是觉得自己挺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死神硫克在半空中来回跳跃，时不时从某座堆成小山的苹果塔上拿走几枚苹果。 家里有了死神之后，苹果买的再多也不担心浪费，所以完全可以当作漂亮的装饰品。 随身携带雷姆的死神笔记的绫辻行人把头扭向一边，忍不住感慨道：“还好你没有那么活泼。” “死神难不成也有年龄之分吗？他是未成年？还是大脑发育不完全？” 雷姆对这犀利的话语沉默了良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对以前的同僚口出恶言，但她的沉默也让绫辻行人满意。 “挺好的，你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比起智障来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雷姆沉默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会说话，我们死神之间没那么熟悉，我也不知道硫克的情况。” “啊……也就是说他确实有这个可能。” 绫辻行人看向雷姆的眼神更欣慰了，仿佛在看到别人家的比格犬拆家之后，回头一看自己家的猫不仅智力健全，还会用猫砂盆。 “我觉得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你有什么爱好吗？” “哦？你喜欢那个模特？没关系，工作之外的时间你可以追星，但记得别打扰人家的私人生活，我不想去警察局……总之，我不想去给你交保释金。” “我们尽快找齐其他几本死亡笔记吧，希望其他的死神也能像你一样，不要像他。” 雷姆露出一个笑容，虽然绫辻行人说话确实不好听，但和他相处起来的感觉并不算差。 而且，就她前不久了解的情况看，弥海砂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她对于夜神月的感情有没有改变，但不管怎么样，夜神月现在已经失去了伤害她的能力。 只要弥海砂在余生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就足够了。 宴会结束后大家送上了各自准备好的礼物，礼物盒子堆成一座小山，看起来简直像是在过圣诞节。 中途还有快递员上门，送上了几份邮寄过来的礼物。 开门拿东西的人是与谢野晶子，她看着快递员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莫名觉得这个配色有点眼熟。 应该没有见过，但似乎听谁描述过。 对方用带轻微弹舌口音的日语说，祝一个无辜的孩子十八岁生日快乐，祝一位美丽的小姐十八岁生日快乐。 与谢野晶子拿礼盒的时候认真确认了一下，地址是英国，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对着快递员道谢后，用力关上了门。 汉娜用小推车将一人高的蛋糕推上来，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口味，对于蛋糕店来说制作的难度过大，但对于恶魔来说刚刚好。 十八根蜡烛都摆成了心形，爱丽丝把它们全都吹灭了。 这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这是她不知道多少岁的生日。 但此刻她很快乐。 并且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快乐，而感到快乐。 第149章 真爱之吻 她的水晶鞋一只掉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一只松松垮垮挂在脚背。 听到动静时少女手上还拿着酒杯，昏暗的灯光从酒液上折射到她的眼睛里，让她的眼睛明亮到不可思议。 里包恩跳上另一个酒凳，才发现吧台上除了酒瓶和酒杯，还有一堆的珠宝首饰，从头冠到项链，从耳环到手镯和戒指，全都被摘下来堆成一小堆。 因为看起来过分夸张，甚至让人觉得像是赝品。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赝品。 这里坐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公主的珠宝首饰怎么会是赝品？ 公主把酒杯重重磕在吧台上，然后怒气冲冲地瞪他。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如果你今天不回来的话，明天我就要和阿加莎一起私奔回英国了。” 接下来就是些毫无根据的指责，比如说偷藏私房钱还可以原谅，但夜不归宿就该被打入死牢…… 比如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拒绝了多大的诱惑，法国男人在我面前半///裸，我都没有对他生出不轨之心…… 比如说你知不知道这里坐着一个多纯洁可爱多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她在这么关键的一天等待你的生日祝福，你怎么好意思让她等这么久…… 里包恩想，如果道德有制高点的话，那他的公主现在已经处于高处不胜寒的地步了。 有些好公主喜欢冰淇凌，有些坏女巫喜欢看杀手无可奈何的表情，里包恩能怎么办呢？ 他还不是只能满足纯洁可爱，天真善良的小女孩的所有要求。 忙碌了好几天的杀手将玫瑰和五千亿美金的支票双手奉上，试图堵住公主不停质问的嘴，并且再次申明自己的清白。 “真的没有藏私房钱，这张支票是加图索家的小鬼刚开的。” “扑哧——” 爱丽丝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在看一尾笨拙又迟钝的金鱼，她说： “我是想和你说，阿加莎说了，我如果在三十岁之前和男人牵手拥抱，她就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不过，她没说不能接吻。” 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带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在童话世界里，不管是什么样的诅咒，都能被来自公主的真爱之吻解除，只要一方真的是公主，只要两个人真的彼此相爱。” “杀手先生，你面前现在正坐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那么，你说我们真的相爱吗？” 公主一边这么问，一边凑过来给了杀手一个吻。 很轻很轻的吻，嘴唇触碰时像蜻蜓点过水面，像蝴蝶飞过花朵，像雨水触碰树叶，柔软的触感和香气转瞬即逝。 下一秒，里包恩感觉到疼痛。 从骨骼到肌肉，从血管到神经，仿佛有一双大手正在拉扯他的肌肉和身体，在极快的时间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成长。 伴随着灼热的苦痛而来的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好像有巨大的石块从心脏上挪开，难以言喻的轻松感让里包恩忍不住想笑。 于是他就真的笑出声了。 多棒啊，他的初恋是一个童话世界的公主。 多棒啊，他和这位美丽的公主正在相爱。 真爱之吻能够解除所有的诅咒，童话故事里还有比这更棒的设定吗？ 第一个想出这种设定的作者真应该被奉上神坛，里包恩发誓以后每天都给他上三炷香。 他的笑声嘶哑，带着控制不住的痛苦的闷哼，爱丽丝连忙跳下酒凳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 “你能不能小点声笑，公馆里的大家只是睡了，不是死了，把人吵醒了还以为我们在玩什么见不得光的play。” 里包恩的回答是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掌心。 又坏又糟糕的意大利杀手已经恢复了成年体型，现在赤身///裸体蜷缩在地板上，额头上和脊背上都在冒汗，腿比男模还长，还自带八块腹肌。 他的眼睛里盛着生理性盐水，目光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用刻意压低的，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说： “那你应该再给我一个吻，亲爱的，只有吻能够堵住我的嘴。” 而爱丽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拿起桌上没喝完的红酒浇在他身上。 红酒从喉结上往下流淌，穿过胸腹的位置滴落在地板上，爱丽丝莫名觉得一楼的地板还真挺多灾多难的。 前几天因为一个半///裸的男人开满了花，今天又因为一个全///裸的男人洒满了红酒。 里包恩的回答是握紧了她的手腕，成年的意大利杀手的手指很修长也很漂亮。 杀手得爱护好自己吃饭的家伙，所以他的手常年戴着黑色的手套，裸露出来有种说不出的苍白和劲瘦。 他的手腕也这样。 他的手臂也这样。 意大利杀手动作缓慢但坚决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握住爱丽丝的腰，然后用赤///裸的身体紧贴过去。 他的嘴唇蹭过少女的脸颊，然后去吻她的额头，眼睛，嘴唇，下颌，最后在喉咙和锁骨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吻。 又坏又糟糕的意大利杀手决心自己身体力行，向公主展示如何封住嘴不说话。 而爱丽丝一边嗅着对方身上混杂的樱桃、无花果和肉桂香，一边毫不客气地说： “我身上这条裙子是阿加莎白天刚送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沾上红酒还可以送去干洗，但如果你把它弄坏了，我今年一整年都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里包恩又忍不住闷笑起来，他抱着人往楼上走，行走时肌肉和骨骼还带着未曾消散的痛麻。 公主像多年前一样坐在他的臂弯里，但这一次，她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吻他。 客厅中央那座老式的西洋座钟跳出一只红铜质地的知更鸟，一上一下摇晃着说出了十二种不同语言的‘我爱你’。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丑小鸭变回了白天鹅，灰姑娘穿回了水晶鞋，彩虹之子变回了杀手R，和他的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第150章 男孩的友谊 他本人也接受了凯撒的委托，会和他一起前往加图索家，将他的母亲带出来。 实际上，哪怕凯撒不委托他，他也仍旧会这么做。 古尔薇格是不同的。 在北欧神话里，她是华纳神族里具备强大魔力的女武神，阿萨神族用矛和火想要杀死她达三次之多，但每次她都能复活。 凯撒的母亲是最后一个古尔薇格，这个家族的女人有着非同寻常的血，而神秘世界真正的传承都来自于母系。 世界是从女人的子宫里诞生的，这一点在神秘侧体现的格外明显。 所以白兰会说加图索是在吃古尔薇格的绝户，他们吃的斯文又隐晦，将这个家族最后的女人放上餐桌，从她的子宫里取走凯撒，然后将剩余的残渣丢弃到垃圾桶，甚至还要放烟花庆祝。 这是但丁所不能容忍的。 但丁卖加图索面子，本质上是卖古尔薇格面子，这个家族的确已经没落了，但再没落，她们仍旧与神秘无限贴近。 他曾经觉得庞贝·加图索娶古尔薇格的目的不纯，现在倒是可以确定这一点了，对方的目的就是不纯。 但到底是为什么，还得亲眼看一看才知道。 想到这里，但丁的目光从凯撒身上一闪而过，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厌烦。 凯撒是个好孩子，但他家里的老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就是他不喜欢混血种的原因。 要屠龙就老老实实屠龙，不要一边说着什么神圣宣言，一边把这种事情当成买卖。 但丁和托尔斯泰一样，因为异能力的原因活了太久太久，他见过梅涅克·卡塞尔，也见过年轻时的昂热。 他对这两个人都很有好感，因为这两人一个骨子里充斥着骄傲，一个血管里浸满了仇恨，这种纯粹的人天生讨人喜欢，就像那些满心算计的人天生讨人厌烦。 毕竟他们算计不说，还算计的不明白，又不真诚，又不聪明，实在令人讨厌。 但丁沉着脸不说话，凯撒同样面带忧郁，也不说话，最活泼的反而是坐在中间的白兰。 别看他年纪小，但这些天凭借着做各方之间的掮客，赚的可谓盆满钵满。 他从凯撒·加图索身上赚钱，从但丁身上赚人情，从里包恩身上赚经验，从好心的俄罗斯人身上赚情报…… 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在岛国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并且一边反哺意大利的家族，一边尝试着入侵并盛了。 说实在的，哪怕里包恩看到了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孩子怎么就不姓彭格列呢？ 但凡姓彭格列，那他简直天生就是做教父的好苗子，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 简直是最大的加分项！ 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意大利本土出生已经不再是黑手党教父的必要条件，而是加分项了？ 果然，西西里药丸。 白兰·天生的教父·杰索先安慰自己带来的有钱金主，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说道： “别担心，凯撒，你的母亲一定会没事的，我卖给你的小型的信号发射器还在运转，你妈妈的生命信号一切正常。” “她绝对能够坚持到我们一起回意大利的那一天，等之后你把她接出来，可以将她安置在我现在居住的地方，那里非常安全。” “你知道伊塔洛·卡尔维诺吗？他的异能力是【蛛巢小径】守护着他的家乡，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连战火都不能波及。” “而且那里有山有海，你妈妈可以吹吹海风放松一下身心，我们意大利人都挺喜欢海的，你妈妈呢？她喜欢吗？” 白兰的安慰确实很好的缓解了凯撒的紧张，这几天对方的帮助已经让他认可了这个朋友。 按照以前凯撒只会承认三种人，母亲、忠心耿耿的下属和势均力敌的对手，其他不是敌人就是路人甲。 当然，他父亲庞贝也要单独占一列，对方兼具敌人和路人甲双重属性，能够在这二者之间随时转换。 凯撒对着白兰扯出一个笑容，哪怕是勉强的微笑，这位贵公子也会笑的无比标准。 简直像是好莱坞明星的招牌笑容，咧嘴笑必然要露出一口洁白的烤瓷牙。 “她很喜欢，虽然她现在听不见海浪的声音，但她可以吹吹海风。” “谢谢你，白兰，你是我永远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坚不可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的话都不会改变。” “以凯撒·古尔薇格的名义起誓。” 这话听的白兰有些想笑，他知道凯撒说这话表示他非常认真，这个小伙伴有多爱自己的母亲，就有多讨厌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认真起誓的时候总是用母亲的姓氏，随口扯谎的时候才用加图索这个姓氏。 但偏偏，只有当他是凯撒·加图索的时候，他的誓言才有价值。 这种角色简直像是青春少年小说里的万年男二，他的骄傲就是用来给废柴男主做配的。 说不准他未来还会有个漂亮的未婚妻，对方同时还是废柴男主的光电加唯一神话。 最后废柴男主抱得美人归，而沦为败犬就是万年男二的唯一宿命。 但白兰·杰索花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从凯撒手上捞钱（实际上他确实大捞了一笔，这位大少爷开起支票来简直不能更爽快。），还打算和他搞好关系。 毕竟他本人作为统治了无数平行世界的大反派，虽然现在打算从良了，但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彭格列究竟信不信。 如果对方不信，并且也得知了平行世界的消息，还打算对他开展囚禁play怎么办？ 他是不打算当大魔王了，但也不打算失去自由当阶下囚啊！ 这时候，加图索的友谊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毕竟彭格列靠着世界基石成为里世界大佬，但加图索的发家史更加黑暗更加不清白。 整个加图索家，最清白的就是凯撒和他妈妈。 现在不上演男人的友谊固若金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也是我永远的朋友，为朋友做什么都理所应当，用不上感谢！” 白兰刚说完这句漂亮话，就听见一声嗤笑从楼上传来。 几人抬头一看，穿着栗色真丝睡袍的成年版杀手R正倚在栏杆上似笑非笑。 第151章 意大利青蛙 “我猜你们一大清早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喝下午茶？” 坐在沙发上的白兰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但丁是第二个，凯撒最多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 他没见过成年的杀手R，自然也完全没办法把他和彩虹之子里包恩放在一起。 白兰·杰索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些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在其它无数个世界中，彩虹之子大多都死在了他的同位体手上，毕竟是统一世界的大魔王，当然要把所有正派人士全都消灭干净才行。 干魔王这行的，心狠手辣不一定活得长，但心慈手软一定活不长。 可哪怕是在一些他还没来得及下手的世界，彩虹之子也一直保持着小婴儿的状态，从来没有过例外。 见鬼了，怎么这个世界就如此奇特，连里包恩都能变回杀手R，他以为他是青蛙吗？公主亲一下就能变回王子？ 等等…… 白兰的脸色一时间变得诡异而扭曲，昨天白天的时候，里包恩还是婴儿形态，他就这么在福尔摩斯公馆呆了一晚上，然后就恢复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座公馆里现在正住着一位迪士尼公主吧…… “R先生，不瞒您说，我也是受到诅咒变成了小孩子，能让公主殿下也给我一个真爱之吻吗？” 白兰举起手超大声说道。 里包恩的回复是从睡袍口袋拿出枪（等等，为什么睡袍口袋会有枪？），然后描着白兰的身体轮廓打空了32发的弹夹。 这时候，但丁才从他俩的对话中反应过来，这位公认的老好人先是用异能力感受了一下世界基石的状态—— 神曲对神秘与世界都有着强烈的贴合，能够感知到世界是否正常运行。 某种意义上，里包恩时不时嘲笑他像个世界维修工人，这个形容其实挺贴合的。 世界基石状态正常。 里包恩仍旧承担着彩虹之子的命运，只是命运附带的诅咒却解除了。 相当于只享受成为世界基石拥有者的特殊地位和力量，但却不用付出对应的代价，简直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确定了这一点后，他长舒了一口气，“R，祝贺你，我想，你已经挣脱出了彩虹奶嘴的束缚，是吗？” 成年的意大利男人和糟心的意大利小鬼就是不一样，看看但丁多识趣，多会问问题，和讨人厌的小鬼白兰天差地别。 里包恩心情很好的收回枪，从睡袍的另一个口袋里拎出晴属性彩虹奶嘴的项链，在半空中晃了晃。 诅咒解除后，这东西就像彭格列指环一样，可以自由穿戴了。 而且哪怕使用奶嘴的力量，他也不会再次变小，只是会像使用彭格列指环一样，耗费一定的生命力。 所以彭格列从十八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建立不过百来年，已经更换了九任首领，每一任首领都命短。 现任的九代目之所以活得时间最长，就是因为他极少使用彭格列指环战斗，所以也被称为最仁慈的首领。 不过…… 生命力这种东西，可以消耗，就能够补充嘛~ 说不定公主的真爱之吻对这也有作用呢？ 又坏又糟糕的意大利杀手开始回忆昨晚的真爱之吻究竟进行了多少次，按照那个次数来说，就是再使用彩虹奶嘴几百回，应该也够用了。 里包恩还在回忆昨晚，识趣的成年意大利男人但丁自然而然地说道： “R，你解除诅咒的方式，适用于其他彩虹之子吗？我相信他们同样渴望解除诅咒，同样希望变回成年的样子。” “你愿意和他们分享这个方法吗？” 所以说，成年的意大利男人果然比糟心的意大利小鬼更糟心。 里包恩露出一个冷笑，然后毫不客气地说： “不愿意！” 说完这话，他从汉娜的手中接过餐车，忽略掉女仆冷淡的似乎要把他凌迟一样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卧室。 卧室很黑，遮光帘拉的严严实实，主人还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听呼吸声显然已经醒了，但完全不想起来。 里包恩将餐车推到一边，掀开厚重的帷幔，坐在床边，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爱丽丝的额头上。 动作很轻，像是船停靠在港湾。 爱丽丝从松软的薄被里伸出一只手，有些狎昵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用沙哑的声音说： “怎么，现在难道还要我抱抱你吗？说真的，R，你是不是缺母爱？你昨天晚上的表现让我发自内心这么好奇。” 里包恩像昨晚一样圈住她的手腕，然后挨个儿去亲吻指尖，顺着掌心吻到手腕内侧，嘴唇在那里重重碾磨了几下，仿佛是在试探脉搏和心跳。 “敢咬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爱丽丝用另一只手摁在他的腹肌上，将这个呼吸已经变得沉重的男人推远一些。 “我会把你扒光之后，用手铐拷在床头柜上，每天只给你两顿饭吃。” “还会往你的腹肌上泼红酒。” 最后一句话让里包恩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的呼吸依然急促，一边亲吻着爱丽丝的手腕一边慢慢平息下来，然后控制不住的低声笑。 他说：“看起来我昨晚的表现很不错，否则我的公主不会一大早就想要奖励我。” “泼红酒的时候能不能附赠一个吻，吻哪里都可以，腹肌上也可以。” 爱丽丝的回答是在他的腹肌上用力拧了一把，然后被密度过大的肌肉硌得手指疼。 面对闷笑的意大利杀手，公主冷酷地说：“好了，我生气了，你招惹了一个可怕的女巫，现在，给我变成青蛙吧！” “如果没有一个公主真心的吻，你就永远不能变回人形。” 里包恩将脸放在她的掌心蹭了蹭，然后笑着说： “如果我主动奉上一顿早餐的话，我眼前的公主能够施舍她可怜的意大利青蛙一个吻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早餐是汉娜准备的吗？我的吻应该给她才对。”爱丽丝说道。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把餐车推过来，然后说公主请用餐，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你一个吻。” “遵命，我的公主。” 意大利青蛙这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