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万人迷在贵族学院翻身做主》 第1章 转学 “郁听澜,你起床了没?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一大早,一道刺耳的声音就打破了郁家的宁静,一个妇人尖利又音调多变的嗓音穿透了墙壁,在整个屋子里盘桓不绝。 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妇人扭着略显圆润的身子地推开了一扇房门,然后看见了一个穿戴整齐清清爽爽的清秀男生正坐在书桌前,闻声扭头看着她。 少年19岁左右,模样俊美,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清亮的光,即使听到刺耳的呵斥声也没有出现一丝不悦的神情。 “我听见了,妈。我马上就走。”郁听澜平静地回了一句,然后背上书包,转身朝外面走去。 “喂,我给你的资料背下来了没有?”妇人还在他背后喊。 “嗯嗯。”郁听澜一边敷衍地点头,一边从饭桌上拿起一个三明治,随意地朝后挥了挥手。 “司机载你爸去公司了,你自己坐车去啊。”妇人还在后面呼喊,一直到郁听澜走出院门才终于听不到这个声音。 郁听澜,一个 19岁的学生,今天是他转校的第一天。 他是郁家的独生子,有一个开公司的父亲,一个喜欢跟贵妇人们一起玩乐购物打牌的母亲……还有一个经营不善动不动就资金链断裂的破公司。 准确来说,这个公司是他那不善经商的老爸的。当然,以后也会是他的。 他爸虽然不善经商,却依然有着熊熊的野心,坚持认为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能将公司做大做强成为首富。 可是到哪里获得足够的资金呢? 眼看着郁听澜已经成年,从小孩变成了一个俊俏清雅的少年,夫妻俩就把心思打到了儿子身上。 他们费尽心思,找人托关系把郁听澜转到了本州最好的贵族学校——圣艾尔伯特贵族学院。那里的学生们都非富即贵,每一个人都有不小的背景。如果郁听澜能跟其中一人攀上关系,求人家帮衬帮衬,那自然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资金和人脉了。 简而言之,他们想让郁听澜钓一个金龟婿回来。 为此,他们还搜集了学校里最有权有势的几位公子哥的资料,让郁听澜背下来,以便能对症下药主动出击。 为了把他送进这所贵族学校,他们费了不少功夫,花出去的钱让他们一阵肉疼,所以誓要将来连本带利地收回去。 郁听澜走出门后,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一晃看见了几个名字:祝安、傅叶蓁、闻弦、江予珩……后面还有几个,但他已然没了耐心,路过路边的垃圾桶顺手将资料丢了进去。 堂堂正正郁少,从不靠投机倒把成功。 学是要上的,家里的公司也是要想办法经营的,但他不会靠出卖自己来换取。 早就听说这个圣艾尔伯特贵族学院是个等级森严的龙潭虎穴,但他今天就偏要闯一闯。 兜里没钱,人自然就硬气不起来了。 郁听澜家里原本是有几辆豪车的,配了两个司机。但自从公司宣布破产后,就抵押出去了好几辆,司机也只剩下一个人。是以开学这么重大的日子,郁家都找不出一辆车来送他。 郁听澜看了一眼自己不太富足的余额,有些肉疼地打了一辆出租车。 学校离这里有相当一段距离,郁听澜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看着车驶进了山上,在山路间盘旋,最后停在了高大宏伟的学院门口。 郁听澜推开出租车门,走了下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将近8点钟,太阳已经移到了树林的斜上方,洒下些许暖意。门口都是一些赶着来上学的圣艾尔伯特的学生,各种豪车排成长队,车水马龙。郁听澜的出租车混在其中,显得很是突兀,颇有些寒酸气。 周围的学生都有些好奇和嫌弃,一边伸头看那辆出租车一边窃窃私语。 “怎么有人坐出租车来上学?” “圣艾尔伯特什么时候开始招穷鬼了?” “是不是走错了?” 在他们一片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中,出租车门被打开了。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率先伸出,被质量精良的藏青色校裤妥帖包裹着,勾勒出流畅而纤细的线条。锃亮的小黑皮鞋一尘不染,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随着少年的动作,晃动着周围人的视线。 紧接着,少年从车内探身而出,整套动作轻盈而洒脱。他身着黑色的学校制服,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少年身形挺拔,犹如一棵青松。高挺的鼻梁下,如花瓣一般饱满的唇微微抿起,几缕碎发在风中微动。 他阖上车门,随手将书包甩到肩上,动作潇洒自然。 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原本正戏谑地准备看笑话,但在瞥见他的那一瞬间便都安静了下来。一些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羞涩,下意识地噤声,不自觉地收起玩闹的神情,投来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却都不敢过于靠近。 少年仿若未觉,微微仰头,视线越过众人,神色淡漠。 “这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转校生吗?” “快告诉我这是哪家少爷?好帅啊!” “不可能吧,哪家少爷会坐出租车呢?” “有可能人家只是遇到了意外情况而已啊……” 周围人正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就看见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潇洒地关上后排的车门,冲着前头的司机喊了一句,声如碎玉,“师傅,钱我已经付过了,您慢点儿开啊,下次还坐您的车,记得给我便宜点儿!” 这一趟花了郁听澜一百多,让他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 司机:“……” 众人:“……” 原来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少爷,而是一个小穷酸! 周围的人听见了郁听澜跟出租车司机说的话,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就好像受到了欺骗一样。 即便郁听澜并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是不是有钱少爷。 可他们的潜意识里觉得,只有金钱才能滋养出这样漂亮的花。 玻璃罩里的鲜花人人爱慕,泥泞里的鲜花便人人可采撷了。 “什么时候乞丐也能来咱们圣艾尔伯特了?”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语气尖酸刻薄,话里话外指的谁不言而喻。 郁听澜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学校发的统一制服,昨天特意熨过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脚上的皮鞋光可鉴人,一尘不染。 哪里像乞丐了? 随着那一句阴阳怪气的诘难,周围的议论声“嗡”一下猛然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目光开始明目张胆地黏在郁听澜身上。 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他们是绝不敢直视这样灼目的美丽的。 可现在他们人多势众,终究是占了上风。 正当郁听澜觉得浑身不自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大门口的喇叭里传来了一道提醒的声音: “还有一分钟校门关闭,请还没进校的同学加快动作,迟到者记过处理,感谢您的配合。” 冷峻的提示声响起,原本围在郁听澜身边的人霎时间如同鸟兽散去,都飞快地往校门口挤,没人再关注刚才的事。 看起来在这里迟到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郁听澜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疾步向校门赶去,终于在7点59分,赶在迟到闭门的最后一秒踏进了校园里。 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一边后,他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开始寻找教学楼的位置。 他的学籍注册之类的事情已经被他爸托人搞定了,今天他来就可以直接去上课。 他找出课表看了看,第一节是必修的通识课,上课地点在学校最中间的那栋主教学楼。 郁听澜对比着地图,刚想抬脚离开校门,就听到他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您好,麻烦开一下门,让我家少爷进去。” 郁听澜闻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太阳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光影,精致的雕花铁艺门边站着一个皮肤极白的少年,他的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在日光下竟隐隐泛出柔和的光晕,恰似上等的羊乳玉雕琢而成。只见他身形修长而单薄,像是被九月的秋风轻轻一吹,便会摇摇欲坠一样,显得有些病态。他旁白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在低声跟保安交涉。少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低垂着眼帘,仿佛万事不关心,只是偶尔眼底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冷淡与不耐烦。 保安应了一声,低低地说了什么话,然后就迅速按下按钮重新开门了。 那少年不紧不慢地进了门,路过郁听澜身边时瞥了一眼,微微眯起双眸,好似在看他的时候闪过一丝探究,但随即又很快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让郁听澜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郁听澜看见那个男生胸口带着闪闪发亮的金色徽章。 金色徽章,是学校级别最高的身份象征,既富且贵,整个学校统共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佩戴。 那保安开门之后又立马关上了,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守在校门前。 郁听澜不禁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不禁摇头笑了笑。 长路漫漫啊。 等郁听澜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见刚才男生的身影了。 马上就要到上课的时间,郁听澜向保安询问了一下路线,就向保安给他指的方向走去。 他步履匆匆,没有心思观察校园的环境,却在转弯时,猛一下撞上了迎头走来的人。 “嘶……”郁听澜吃痛,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与自己迎面相撞的是两个男生。 这两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是普通学生的模样,其中一个人厌烦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仿佛沾上了什么腌臜之物,另一个人则看了一眼郁听澜光秃秃的胸口,然后轻蔑地开口说道:“你有没有眼睛啊?会不会走路?” “抱歉,走得太急没看见你们,你们没事吧?”郁听澜不卑不亢地道歉。 其实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百分之九十九是不会撞出事的,郁听澜很清楚。 拍袖子的男生抬头瞥了一眼郁听澜后,停下了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色彩:“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说话间,他不停觑着郁听澜的脸。 “是的,今天是我转学第一天。” “转学生?那你撞疼了我,是不是该赔我点什么啊?”那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朝郁听澜逼近。 郁听澜一边侧身,企图躲过男生的逼迫,一边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很有必要去医院做个检查。还有我这身衣服也坏了,你知道它要多少钱吗?我看你也赔不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追究了。只要你以后跟着我,给我当牛做马,我就给你抵了,怎么样?” 第2章 偏见 做梦。 郁听澜在心里呸了一声,抬头冷笑着看向面前的两人。 “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就赔钱。你在学校里打听打听,惹到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越逼越近时,突然从旁边传出一道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郁听澜转头看去。 一个俊朗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抱着一沓文件。那人身着剪裁合身的藏青色校服,领口袖口笔挺,凸显出他的干练与利落,领口的金色校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幅金丝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给他添了几分文雅与睿智,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着,仿佛有些神色不虞。 他的目光从郁听澜脸上一扫而过,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会长好。”对面两个男生看见来人,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问好。 会长? 郁听澜心里思索了一下,难道是学生会长? 会长开口了,声音清朗而有力,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让郁听澜感到开心。 “已经到上课时间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教室。” 说罢,这位会长仿佛没看见前一秒这两个男生是如何威胁郁听澜的一样,只是看似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便要举步离开。 眼看会长已经转身,两个男生冲郁听澜挤了挤眼眼睛,好像在告诉他刚才的事情还没完。 这样下去不行。 开学第一天就被人围在这里欺负,上课要迟到不说,他一个人也摆脱不了那两个难缠的家伙。可是如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想也能想到他以后的日子势必会更加不好过。 而且,眼前这两个人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银徽章,如果他现在就向他们服软了,那这个学校里人人都能踩上他一脚了。 不如赌一把。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位学生会长看向那两人的眼神里有一些细微的厌恶。而这两个人对会长的态度也不算十分恭敬。 那他就赌这位会长和这两个男生不对付。 “会长,如果新生遇到校园霸凌的话,应该怎么做呢?”郁听澜突然出声,微笑着向已经转身的男生问道,眼神里仿佛闪着真诚的求知欲。 陆景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好像没想到郁听澜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样,他迟疑了一下,“遇到校园霸凌的话……可以告诉老师或者学生会,我们会处理的。” “那么,会长大人,我遇到霸凌了,可以请求您的帮助吗?”郁听澜真诚地看向他的眼睛。 欺负他的两个男生一惊。 虽然他们没少干欺负同学的事,但是那些人都胆子小,怕他们报复,没有人会直接向老师或者学生会告状。这个新来的小美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这么不懂规矩,敢直接把事情捅到明面上来。 陆景霄的眼睛眯了起来,打量了一眼郁听澜和另外两个男生,脸色沉了一点,仿佛在犹豫该不该干涉这件事。 “会长大人,如果你帮助了我,我很乐意在所有同学和老师领导面前赞美你。然后我们一起惩恶扬善,不好吗?”郁听澜微笑着说。 听到这些话,他面前的陆景霄愣了,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觉得郁听澜实在有些天真。先不说他的赞美重不重要,就“惩恶扬善”四个字,也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啊。 但是…… 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借这个例子宣扬一下他这个会长如何高尚、如何称职,倒也未尝不可……毕竟下一届学生会换届马上就要来了…… 陆景霄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的会长或者干部,他很擅长书写自己的履历,也不会放过这个能给他正直无私平易近人的光辉形象再添一笔的机会。 而且这两个欺负郁听澜的男生――他扫视了他们两个一眼,都是副会长的那边的,之前没少给他找麻烦。这种渣滓也愿意收入麾下,啧啧。 那么,清廉正直的学生会长就很有必要帮助一下弱小无辜的同学,惩处一下邪恶的霸凌者了。 陆景霄看向郁听澜,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说道:“这位同学,不用怕,由我来带路送你去教室,上课要紧。”他扫了一眼旁边两个脸色灰暗的男生,“至于欺负你的人,我们会核实之后进行批评教育的。” 说罢,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赌对了。郁听澜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且会长亲自送他去教室……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小小的狐假虎威一下了? 想到这里,郁听澜的感激之心更加真诚了一点。他带着真挚的笑容对陆景霄再三道谢。 陆景霄微笑着给予回应,眼神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赶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郁听澜有些忐忑,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但陆景霄贴心地替他敲开了门,并向老师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发生的事。 那位老师本来还有些不满,看见送人的是陆景霄后便很自觉地闭嘴了,只让郁听澜自己找个位置坐。 郁听澜环视了一圈,只在教室最后一排和倒数第二排发现了两个位置。 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旁边,一个男生正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 倒数第一排位置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书,从他进来之后一眼也没有看过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郁听澜略一思索,迈步走向了最后一排。 这个同桌看起来是个文静内向、不会惹事的。 他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感受到晃动,隔壁男生翻书的手顿了一顿,但仍然没有抬头。 因为课堂还在继续,郁听澜不方便和同桌打招呼,只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这位同桌手上拿的书上写了三个清秀漂亮的字:“江见鹤。” 那么,看来他的同桌就是江见鹤同学了。 因为是贵族学校的缘故,老师教授的内容和普通学校略有一些不同,郁听澜一下子还没能适应。他定了一下心神,然后开始认真听老师讲课。 然而过了一会,郁听澜就发觉老师讲的东西好像他都已经学过了。这节必修课,他去年在原来的学校就已经修完,拿了接近满分的成绩。 贵族学校除了普通的专业选修课程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必修课程,像各种语言课程、艺术课程和体育课。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拓展的兴趣类课程。 发现都是已经学过的知识,郁听澜就放心了。刚开始他还担心跟不上进度呢。 想到这里,郁听澜挺直的背略略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他随手翻了翻其他书本,找到了自己还没学过的专业课开始预习。 旁边的江见鹤用余光察觉到了郁听澜的动作,有些不解,随意瞥了一眼,发现郁听澜根本没听老师讲,正哗啦啦地翻着其他什么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见鹤眉头一皱。 没有徽章的人,多半是成绩好的特招生,也有一部分是挤破了头进来结交人脉的“交际花”。 他扫了一眼郁听澜的脸,花费了半秒钟将郁听澜划入了后一类中。 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和学生会长陆景霄走得那么近。 蝇营狗苟,不务正业,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优点? 江见鹤看不起这样的人。 他转过头,不再理会郁听澜。 而他旁边的郁听澜压根没想到江见鹤居然脑补了这么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预习当中。 课间的时候,郁听澜想着要不要跟同桌打个招呼。结果他一转头,刚想开口,就发现江见鹤冷着脸,压根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好吧,看起来这位同桌很高冷。 郁听澜默默收回想打招呼的手,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个新来的,也正常。 一直到中午放学,郁听澜才终于能去食堂填饱自己的肚子。毕竟早餐一个小三明治实在撑不了一个上午。 他正收拾着书,突然觉得前面出现一个人影,径直走向他旁边的江见鹤。但是由于桌间的间隙过小,那人不小心撞到了郁听澜的桌子,郁听澜手中的笔顿时哗啦啦散落一地。 那人愣了一下,弯腰去捡,郁听澜也低头寻找自己的笔。 “抱歉,你的笔。”那人伸手将捡起来的笔递给郁听澜,两个人同时抬头。 对视上的第一眼,两人都呆滞了一瞬。 郁听澜愣住完全是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有些不自在,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而与他对视的江予珩眼里,则是完全的惊艳了。江予珩看见了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皮肤极嫩,细腻的肌肤在从窗外洒下的阳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双眸明亮而澄澈,仿佛藏着一汪清泉,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眼尾的一抹嫣红更是惹人遐思。少年泛着淡淡的嫩粉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无措,只顾着傻傻看着他,而忘记去接江予珩手中的笔。 两人相持着对视了几秒,郁听澜率先回过神来。 “谢谢。”郁听澜接过笔,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而江予珩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哥。”旁边看了许久的江见鹤终于出声,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悦。 别人不了解,他对他哥可太了解了,刚才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呆了。 他哥居然也有一天会对着人类露出这种表情吗? 他还以为他哥早就练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力了。 真丢人啊…… 第3章 室友 听到江见鹤的声音,江予珩才反应过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鹤,这是你认识的同学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呵呵。江见鹤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冷笑。 看到江见鹤没有接话,郁听澜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他还是挺会看眼色的。 于是他低头时勾起了嘴角,摆摆手:“不用了,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他看了一眼江予珩的胸口,和江见鹤一样都是金色的徽章。这两个人,都不是他现在能交际的对象。他倒还没有把别人的礼貌邀请当作真心话的自信。 江见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予珩早已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不是鄙视低位者的人,但到底身份不同。这一眼就像看见了路边的鲜花,美则美矣,却没到忘不了的地步。 他自知失言,只冲郁听澜笑了笑,就和江见鹤一起离开了。 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郁听澜终于自在了,不紧不慢把书收拾好,问到了去饭堂的路。 午间休息时的校园还是很热闹的,大道和小径上都有不少学生,一个个衣冠楚楚,很有种贵族的骄矜。 校园的建筑和设施也都很先进,从外面看都是华丽的古欧洲建筑风格,但内里的装修却很现代化,不枉费这天价学费。 郁听澜跟随着人流走近路,穿过操场去往饭堂。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后,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的表情。 新来的?还如此的……漂亮。 碍于不知底细,没有人敢上前,可窥视的目光在郁听澜身上贪婪地舔过。 郁听澜轻吐了一口气,转头时被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吸引了注意力。 偌大的操场上运动的人不少,篮球场附近更是聚集了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时不时发出欢呼。 “是有篮球比赛吗?”郁听澜想。 很顺路,于是他放纵了自己的好奇心,向篮球场的方向走去,准备看一眼。 结果刚走到场边,一个篮球就从侧面朝他呼啸而来。郁听澜没防备,被篮球结结实实砸到了腿。 “嘶……”郁听澜捂住了自己的膝盖,半蹲下来。 担心受伤,郁听澜把裤脚掀起了一点,但是却看不到膝盖的位置,他只能自己揉按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严重的问题。 他松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一个男生停在他面前,急匆匆问了一句:“同学,对不起砸到你了,你受伤了吗?” 郁听澜抬起头。 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正弯腰看着他,眼中满是愧疚,一边说话一边还微微喘气,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可是帅气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看见郁听澜卷起的裤脚,露出一抹白皙的脚踝,男生的视线从他的腿上一扫而过。 本来郁听澜还担心是有人故意砸伤他,但看到面前男生担忧的表情不似作假,于是便认为应该只是巧合。 郁听澜摇摇头,把裤脚放下了,刚站直身体,就听见后面又传来一道声音。 一个穿着黑色外衫的白皙清瘦的男生从远处慢慢走来,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这个不小心用篮球砸到郁听澜的男生旁边,伸手搂住他,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阿闻,怎么了?” 郁听澜有点惊讶。因为他发现这个后来的男生就是早上在校门旁边迟到让保安开门的男生。 他斜靠在旁边男生的身上,对着他口中的“阿闻”露出一个小猫一样纯洁的笑容,仿佛完全没看见郁听澜一样。 “我的球砸到他了……”那个叫做阿闻的男生一边转头他,一边小声的解释道。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个病美人似的男生打断了。 病美人扫了一眼郁听澜的腿,眼神里含着波澜不惊的笑意,用平淡的口吻说了一句:“还能站起来,没事。”然后他冲郁听澜挥了挥手,“没受伤就走吧。” 本来郁听澜确实没受伤,也确实打算走的,但是这话一说出来郁听澜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盯着男生的眼睛,眼中微起波澜,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空气似乎凝滞。 病美人的眼睛里一副天真无邪,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走。 等他注意到郁听澜的眼神,便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倒显得郁听澜咄咄逼人了。 郁听澜简直要被气笑,他刚打算开口,一旁的白衬衫男生就立马出言解围了。 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支钢笔,递到郁听澜手里,“笔上刻着我的名字,如果你不舒服去医院的话就报我名字,我给你补偿医药费。”说完,等不及郁听澜回答,他就抱着球跑了。 病美人扫了一眼郁听澜,也跟在男生后面离开了。 郁听澜双眼微眯。 看着他们远去,他才想起来看一眼手中的笔。他转动了一下笔杆,发现上面鎏金两个字“闻弦”。 郁听澜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直到他迈开腿走了几十米,才突然想到这个名字他早上刚刚在他爸妈打印的贵族名单里看到过。 原来他就是闻弦! 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原来资料上有照片,但是他没仔细看。 郁听澜揣着这支精致的笔往前走,一边在心底默默复盘刚才的遭遇。虽然被砸了一下,实属无妄之灾,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方还送给了他一支笔。 而且这个闻弦人还挺好的,看起来温柔礼貌。 就是他旁边那个男生,长着一副纯真无邪的脸,看起来病恹恹的,说话也平平淡淡,可他能感觉对方的话里透出浓浓的优越感和不自觉的不屑。 他很了不起吗? 郁听澜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食堂。这是一座有三层楼的的建筑,面积很大。郁听澜顺着人流进入了门口,看见一部分人上楼,另一部分人选择进入一楼。 郁听澜扫了一眼,发现在一楼吃饭的普遍都是银色徽章或者没有徽章的人。 难道吃饭还要分等级吗? 郁听澜有些不相信,打开了学校发到邮箱里的电子版校规,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关于饭堂秩序的这一条。 银色徽章在一楼吃,黑色徽章可以上二楼,而三楼只开放给金色徽章。 像郁听澜这种连徽章都没有的,自然也只能在一楼凑合吃着。 郁听澜心中无处可吐的郁气又多了一点。 但即使是一楼,菜品也是很丰富的。郁听澜打了一份饭,觉得味道不比自己家里差。郁听澜满足地吃着,觉得这学校也不算一无是处。 他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饭,面前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他疑惑地抬头,看见一个端着餐盘的银色徽章男生停在他桌子面前,犹犹豫豫,好像想坐下来,又踟蹰不敢。 郁听澜微微偏头,用眼神发出疑问。 那个男生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发现郁听澜已经注意到自己之后,只能咬咬牙开口问道:“我能坐这里吗?” 这个问题在郁听澜意料之外,他迟疑地点点头。 于是那男生便坐在了郁听澜对面。 他放下餐盘后也不吃饭,而是直勾勾地看了郁听澜一会,出声道:“你好,我叫云峥,请问你叫什么?” 郁听澜放下筷子,擦擦嘴,“郁听澜。” “你真漂亮。” “……” 郁听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盯着那个男生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哦没有,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圣艾尔伯特有很多不好惹的人,你要小心。” 郁听澜挑了挑眉,“哦?比如说?” “……这个不太方便说,反正你只要记住远离那些金色徽章的人就行了,惹了他们你就等着退学吧。”云峥一脸认真地说道,还点了点头强调。 郁听澜向后仰了仰身,露出有些不认同的表情。 “可是我今天已经见过陆景霄和江见鹤了,应该是叫这名字吧,他们两个都是金徽章吧。” “陆会长人很好的,他是金徽章里的例外,对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很礼貌,你跟他接触倒没什么。但是鹤神人比较高冷,一般不会理我们。”云峥又补充道,“这两个已经算金徽章里比较好的了,还有两个魔王你见到最好绕道走。” “……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可能没注意到我,我是跟你一个班的。”云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郁听澜还真没注意到。他冲云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对面的云峥立马吸了一口气做出西子捧心状。 吃过饭之后,郁听澜跟云峥告别。云峥很热情,听说他要搬宿舍,自告奋勇要帮他,但还是被郁听澜拒绝了。 郁听澜的宿舍没有收拾,还不知道在哪。他从网上查询到了他的住宿信息,一边对着地图一边找宿舍位置。 宿舍区在整个学校的后侧方,需要单独进一个封闭的门。 宿舍区绿化很好,到处是绿树成荫,其间夹杂着悦耳的鸟鸣和淡淡的花香。一片绿色中,点缀着几栋精致的红白色楼房,是他们的宿舍。 郁听澜沿着小路向深处走去,终于在整个区域的角落里找到了属于他宿舍的编号。 他面前有两栋格外精致奢华的楼,看起来每层都只有左右两户,还拥有宽敞的阳台和豪华的室内空间。 这是他住的地方吗?是不是有些豪华过头了? 郁听澜隐隐约约觉得这两栋楼比之前的几栋还要高级,他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没有看错。 郁听澜停在二楼靠右的房间门口,手里拿着刚才从宿管处拿来的钥匙。 他轻轻将钥匙插入,然后慢慢地扭动,最后打开了大门。 入目是一个整洁的蓝白色客厅,入户处随意摆放着一把木质椅子,墙边立着一块全身镜,旁边的陈列柜上还摆放着几个摩托头盔。向里看去,是一张白色的茶几和沙发,沙发上散落着几件衣服。 所以,这里是已经有人住了? 但转念一想,郁听澜也觉得正常。这么好的宿舍,没人住才怪。 除此之外,房子里还有两个小卧室套间。来的时候宿管已经跟他说了右侧的房间是他的,所以郁听澜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是崭新的。空空如也的书桌、衣柜和床都在等着他收拾。郁听澜先把书包放在了椅子上,便准备铺床。 一声巨响在他身后响起。 “谁让你进来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 第4章 代价 郁听澜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眼神穿过没有关闭的房门,径直和刚刚走进客厅的男生对视上了。 客厅里站着一个高挺的男生。 逆着光,郁听澜眯起眼睛看去,男生一头金发十分飘逸,脸庞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下薄唇紧抿,脸上还有几颗汗珠,像是刚运动完回来,外套被他打结披在肩上,眉头紧锁,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这是……学校分给我的房间?”郁听澜略带迟疑的地解释。 “靠……我不是说了让他们不要分人进来了吗。”男生停顿了一下,似乎被郁听澜身后的阳光晃花了眼,没敢第一时间直视他的眼睛。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喉间滚动了下,对郁听澜说道:“你赶紧走,让他们给你重新换个宿舍。” 搞什么……他傅叶蓁的宿舍也敢随便塞人进来了。 不过这次的质量倒还不错,难为他们找来。 郁听澜愣在原地没动。 平心而论,这么好的宿舍,郁听澜可不想离开。但是同宿舍的人这种脾气,想想以后的宿舍生活也美妙不了了。 不知道是哪家嚣张跋扈的少爷。 正在郁听澜犹豫的时候,对面的金发男生已经拨通了电话,正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喂,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一个人住这个房子吗,你们为什么又让人进来?……没有多余的宿舍了?没有多余的宿舍关我什么事,我说了不想被打扰……” 郁听澜沉默地立在旁边,直到他听到对方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你让他住门口保安室行不行我求你了。” 鬼才要住保安室。 郁听澜脑门上马上就要冒出三根黑线。 他瞬间决定不搬走了。 舍友不让你在这里住,你住不住? 你死也要住。 那万一被舍友打了怎么办? 不可能被打。 而且自己学了那么多年武术,普通人也打不过自己,郁听澜想了想。 多亏了他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才艺。 那个时候父母跟他说琴棋书画骑射任他选,可是他偏偏一个也不要,只因那段时间他沉迷于仙侠幻想,对中华武术情有独钟。 白白软软的雪团子拿起长剑,一学就是将近十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郁听澜很认同这个道理,他下定了决心住在这个宿舍。 他不再理会对方,自顾自地继续收拾房间。 等他把被子铺好的时候,就察觉到那个金发男生已经挂了电话,抱臂靠墙,歪着头看着他:“……我让你住这了吗你就开始收拾?” 郁听澜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这是学校的安排,你不让我住,那你多交一份住宿费。” 傅叶蓁猛然听到郁听澜这句话,一下子没忍住瞪大了眼睛。他猛地站起来走到床边,“唰”一下打开了窗户,指着远处校园里的一栋楼说道:“看见那个楼了吗?我爸捐的。你让我多交一份住宿费?” 郁听澜扭头一看,男生手指的是那一座富丽堂皇面积甚大的图书馆。 他立马哑火了。 郁听澜破天荒感受到了一丝荒唐。 他忘记了这里是贵族学校,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捐楼。 而他自己甚至即将负担不起学费。 “嗯……”郁听澜做出了投降的手势,“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一个人住也很无聊呢?是吧,我跟你一起还能减少你的孤单……” 郁听澜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活泼的脚步声,一个男生走进来,笑嘻嘻地对金发男生说道:“怎么了少爷,跟谁聊天呢?” 郁听澜这才发现,门对面还有一个宿舍。 看起来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额,好像人家也不孤独。 傅叶蓁挑了挑眉,冲郁听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学校竟然给我安排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过来。” …… 新来的男生看了一眼郁听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 郁听澜看着傅叶蓁:“其实我还会做饭,还可以帮你写作业……”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男生,“也可以帮你。” “哦?真的吗?”那个笑容可掬的男生来了兴趣,围着郁听澜细细打量了两圈,然后转头跟金发男生说道:“傅少,你就留下他呗,看人家长得多好看啊。” “好看个毛。”傅叶蓁翻了个白眼。 “嘿嘿。” 傅叶蓁转头看向郁听澜,目光里颇有些挑衅和戏谑,“你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但是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既然他要凑上来,他不介意给他一些教训。 或者说,有趣的小把戏。 郁听澜不知道为什么从他那双桃花眼里看到了一丝危险。 但他不是很害怕。 “喂,你叫什么?”在傅叶蓁进自己的屋之前,郁听澜喊住了他。 傅叶蓁顿了一下,随手扯过一张纸,刷刷写了两个字丢过来。 郁听澜接过来一看,两个大字:“你爹。” ……郁听澜气极反笑。 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少爷。 这个学校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傅哥,你打算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啊?”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赵乐阳一脸疑惑地看着傅叶蓁。 傅叶蓁摸了摸自己手感很好的柔顺的金发,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我就随口一说。” “……”赵乐阳一脸无语地看着傅叶蓁。 “额……那要不我打他一顿?”傅叶蓁看见赵乐阳的表情,不想被看轻,吊儿郎当问道。 “行啊,我这边刚好有几个兄弟……不对,我亲自去。”赵乐阳眼里一下子亮起光来,轻轻笑了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你去不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是我做的?”傅叶蓁拦了一下子,“下手轻点,让他知难而退自己搬走就行了,别弄出残疾。” 傅叶蓁嘴角勾出一抹笑。 “他应该没什么来头吧?”临走之前赵乐阳问了一句。 他有必要确认一下这是朵漂亮的花还是朵漂亮又名贵的花。 “有又怎么样?”傅叶蓁翘起二郎腿,“让他别住这儿他非住,不就是想赖在这蹭吗?我难道能让他如愿?” 赵乐阳笑了笑。 也对,在傅叶蓁手里,什么花都可以轻易攀折。 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而另一边的郁听澜还完全不知道他即将遭遇什么。他刚刚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就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下午有艺术课程,郁听澜多多少少怀有一些新奇。他跟着指示来到了新的场地。 郁听澜不熟悉路,到的有些晚,等他进教室后发现座位基本上都满了,只有靠窗的角落里还有几个位置。他悄悄猫着腰,一路挤了进去。 等他把拉下椅子把包放下,一转头才发现身边的人居然又是江见鹤。 “好巧。”郁听澜小声打了个招呼。 江见鹤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没有说话。 郁听澜沉默了一下,没注意到他侧后方有人偷偷拿起手机朝他这边拍了一张照片。 没过几分钟,一个标题为《震惊!转校生又在招惹鹤神》的帖子就出现在了学校论坛首页,后面还跟着一个“热”的小字。 “1l:上图” “2l:我就在这节课,我也看见了!转校生故意坐到了江见鹤旁边!第二次了!” “3l:勇啊,鹤神那冷冰冰的,我在他跟前都腿软,这个转校生居然还敢坐他旁边,佩服” “4l:还有人不知道鹤神喜欢一个人单独坐吗?不然旁边的位置能轮得到他?” “5l:太没眼力见了,鹤神没有生气吗?” “6l:其实说起来,这个转校生还挺好看的欸” “7l:楼上我也觉得” “8l:是在勾引吗?是吧?” “9l:转校生把目标定太高了,勾引谁不好,偏要去勾引金徽章,而且还是金徽章里面最高冷的那个【笑哭】说实话以他的长相但凡换个黑徽章说不定就勾到手了” “10l:我是黑徽章,我认同楼上的话,转校生来勾引我吧” “11l:楼上叉出去” “12l:劝他好自为之吧,之前这样干过的人又不是没有,什么下场不用多说了吧” …… 郁听澜对此一无所知。他还没来得及下载这些圣艾尔伯特学生的必备软件。 听着枯燥的艺术史,郁听澜有些困倦,悄悄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上一丝水雾。 然后下一秒,他刚一转头,就看见旁边江见鹤的眼神凉凉的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郁听澜吓得立刻把哈欠收了回去,眨眨眼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然后挺直腰努力听课。 真吓人,同桌是个高冷学霸还总盯着我。 感觉江见鹤同学好像对自己有点意见啊?郁听澜思忖着。 也不能算敌意,但郁听澜能感觉出来他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呢? 难道被誉为高岭之花的鹤神也是嫌贫爱富之流吗? 那真是不过如此了。 傍晚,郁听澜吃过晚饭后,准备去图书馆自习。 他穿过一片树林,走了一条略有些昏暗的小路。路灯昏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很像人的脚步声。 因为有多年练武的经验,郁听澜一下觉得周围有些不同寻常。 他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正当他快步走到一栋建筑后方的角落时,身后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随即乱作一团。 “你们……干什么?”郁听澜瞪着眼睛看向他身边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围住他的人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一个个还穿着校服,郁听澜掠了一眼,还有一个人戴着黑色徽章。 郁听澜想不明白自己开学第一天能得罪什么人。难不成是早上那两个欺负自己的人找了帮手? 可是郁听澜瞄了一眼,也没有在人群中发现那两个人。 面前的这些人倒也并没有多么凶神恶煞,还有些嬉皮笑脸的,看起来并不觉得他是个需要严阵以待的人。 “你是郁听澜?”为首的一个人问道。 “昂……不是啊。”郁听澜刚想回答,又立马觉得不妥,遂改口。 “他就是。”黑暗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笃定里带着兴奋。 “……”郁听澜抿了抿唇,沉默着向墙的方向靠了靠。 “哦~新来的,知道在这里要抱谁的大腿吗?”为首那个黑色徽章的人上下打量了郁听澜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很有些暧昧的意味。 原来长这样,那也怪不得赵乐阳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了。 第5章 解围 郁听澜真的很不解,“我们无冤无仇,我……” “怎么无冤无仇了?你想想你今天惹了谁?”黑徽章打断了他。 今天他惹了谁? 这个问题郁听澜可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除了早上那两个人之外,好像也只有……舍友傅叶蓁了? 他好像是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 会是他吗? 这么说到做到吗? 不过眼下郁听澜已然没有时间慢慢思考了,他看着面前的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 其实,面前这些人心里也没想把郁听澜怎么样。 下午赵乐阳找到他们的时候,只说要给郁听澜一个教训,还笑着说千万别伤得太严重了。 “我很喜欢他的脸,毁容了我心疼,你们悠着点。” “噢~懂了懂了。”领头的黑徽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连忙点点头。 他以为赵乐阳看上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了,想威逼利诱一下,好让他屈服。 他原本最瞧不起种出卖色相就能换取资源的人,但直到此刻看见郁听澜本人,他又突然觉得这也情有可原。 这样艳绝的人如果肯为某人低头,那绝不是屈服,而是垂怜。 只可惜他自己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朝郁听澜靠近。 郁听澜毕竟学过好几年的武术,如果对方是一两个人那他无所畏惧,可是现在他面前有好几个人。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七**十手了。 避无可避,郁听澜被揪着领子按在墙上。 凑近了看,郁听澜眉眼越发昳丽,暮色在他眼眸流淌,竟然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他屏着气,鼓起勇气吹了声口哨,开口挑衅道:“你叫一声好哥哥就放了你。” 郁听澜当然不会喊,他把那人揪着他领口的手给甩了出去。 反抗的动作有些惹恼了这个黑徽章,他觉得在小弟面前很下不来台。 他也没有忘记此行的任务,脸色暗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打算揍郁听澜。 但他显然低估了郁听澜的战斗力。郁听澜不仅没被他打到,反而侧身躲过之后给他来了一脚。 比疼痛来得更快的是从郁听澜身上飘来的香风。 “嘶……还有点脾气。”他嘶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早已虎视眈眈的人便一拥而上。 他们下手不重,更像是推搡,手从盯了很久的皮肤上滑过,然后内心涌起一阵战栗。 纵使郁听澜练过一些武术的皮毛,也很快体力不支起来,逐渐落了下风。 “呃……”他的心窝处挨了不知道谁的一掌,震得他倒退了好几步。 那几个人顿了一下,立刻互相怒视,在郁听澜看不见的角度里用眼神询问是谁下这么重的手。 太不怜香惜玉。 快要支撑不住,郁听澜痛得咳了一声。 他刚打算找什么办法脱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齐转头,视线聚焦在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郁听澜也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那人胸前的金色徽章在夜色里闪闪发亮。 闻弦应该是刚洗过澡,黑发有些湿意,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一边走近,一边伸手将半靠在墙上的郁听澜拉起来。 “怎么是你?”闻弦用温柔得有些黏黏乎乎的嗓音吃惊地问道。 怎么是你?其实这句话郁听澜也想问。 “那个……闻少,你……”周围其他人的声音打破了一瞬间的安静,为首的黑徽章有些为难地盯着闻弦。 “你们不要欺负同学了。”闻弦瞪着他,用硬邦邦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 “这……”那人看闻弦态度不算强势,还想说点什么,但立马被打断了。 “快滚。”闻弦不悦地皱眉,发出了最后通牒。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眼,随即快步离开了。 走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仿佛是什么依依不舍离别的场景。 等那些人走了,昏暗的角落里只剩下郁听澜和闻弦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怎么每次见面都是他受伤? 郁听澜有点想苦笑。 “呃……又见面了。”闻弦挠了挠头,有些无措,侧头看了一眼略微站在他身侧的郁听澜。 郁听澜正捂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胸腔位置,但听到闻弦说话还是立马直起了身,“谢谢你……闻弦同学。” 话音未落,郁听澜就因为动作而拉扯到了自己的受伤部位,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看见这动静,闻弦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事,习惯了,”郁听澜垂眸笑了一下,神情忧郁,“没什么大不了。” 郁听澜的意思是他以前学武,受过很多伤,今天的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在闻弦听来,就是这个可怜的同学受过不少校园霸凌。 闻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怎么会惹到他们那一群人的?”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他们是谁?”郁听澜闻言,抬起头盯着闻弦。 “……我在傅叶蓁和赵乐阳周围见过他们。”闻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说出。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郁听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了,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郁听澜继续眼神微妙似笑非笑地开口:“傅叶蓁是我室友。” “啊?你们是室友?”闻弦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不知道傅叶蓁什么时候有室友了? “噢,对了,”郁听澜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你给我的笔……我正想还给你。” 然而郁听澜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也没找到笔在哪里。 他猜是落在宿舍了,脸色有些尴尬。 “没事,那个不重要,你下次见到再还我就行。”闻弦出声道,浑不在意。 “嗯,好,”郁听澜悻悻地停下动作,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总是说谢谢,”闻弦微笑起来,“中午的时候我不小心砸到了你,现在只是举手之劳。” “好。” 闻弦抿了一下唇,“那你现在打算去哪?” 郁听澜笑了,眼神忽闪一下:“回宿舍,见室友。” 门口传来声响的时候,傅叶蓁正在沙发上看手机。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赵乐阳的消息,说他派去的人动手动到一半,结果郁听澜被人劫走了。 “?被谁劫走了?”傅叶蓁不解。还有谁敢劫他的人? “闻弦。”赵乐阳回道。 “……” 这下傅叶蓁是真沉默了。 闻弦嘛,他认识,但不算很熟,算是点头之交。 说起来他和闻弦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闻弦家举办的宴会上,当时闻弦穿得像个白马王子一样走出来,举着高脚杯,眼神亮亮地笑着,傅叶蓁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傅叶蓁也想过和他交个朋友,只可惜他们俩气场有点不太合。 闻弦太善良单纯了,一点不像他们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心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而傅叶蓁自己嘛,属于是混世魔王,从小到大调皮不服管教,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他俩压根玩不到一起去。 可是现在,闻弦把人劫走了…… 傅叶蓁觉得有点棘手了。 这转校生的运气真好,怎么就刚好被艾尔伯特第一圣母撞见了呢? 正当傅叶蓁思考的时候,他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开门的人正是被救走的郁听澜。 居然还敢回来? 他有些意外,眼神在郁听澜身上扫了一圈,没看见郁听澜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我回来了。”郁听澜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哦……”傅叶蓁闷声回应了一声,然后有些疑惑。 “你作业给我吧,我替你写。”郁听澜向傅叶蓁伸出手。 …… 啊?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傅叶蓁将自己的高数书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了郁听澜,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找人打郁听澜,郁听澜回来还给他写作业,他咋有点心虚呢。 郁听澜不知道是自己派的人吗? 好愚蠢,好单纯。 郁听澜接过傅叶蓁的书,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听澜明知道派那些人来打他的是傅叶蓁,还会替他写作业? 当然不。 郁听澜完成了自己的作业之后,随手把傅叶蓁的书抓过来,闭眼胡写一通。 然后顺便在上面画满了火柴小人和王八…… 郁听澜承认这种泄愤的行为有些幼稚,但他目前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傅叶蓁指使的人霸凌他。 这一次吃个大亏,算他倒霉。 且等以后。 写完之后,他将作业还给了傅叶蓁,傅叶蓁看也没看就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郁听澜收拾了一下,就去浴室洗澡。 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原本洁白如玉的胸口处已经出现了一片青紫的淤青,一碰就疼。 他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花洒。 劳累了一整天,只有此刻他才完全放松下来,温度适宜的热水让他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怪不得那些有钱少爷们住这栋楼呢,果然舒服。 洗完澡后,郁听澜没急着出去,而是掏出了自己以前学武术时经常用的活血化瘀的精油,半裸着上身站在水气氤氲的镜子面前涂抹了起来。 嘶,还是有点痛的。 正在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你洗个澡要多久啊?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把门给你踹开?” 傅叶蓁觉得烦,有了室友是真烦。 他伸出脚,正准备踹门给他点颜色瞧瞧,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伸出去一半的腿停在空中不上不下。 他一抬眼,就看见裸着上半身的郁听澜站在门口,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如雪似玉。 这样罕见的美丽景色着实让他一惊。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傅叶蓁瞠目结舌,指着郁听澜差点说不出话。 “不是你在外面催命一样催吗?”郁听澜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镜子,继续不急不缓地给自己抹活络油。 傅叶蓁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滑向镜子中的人,看见了他修长的手指和雪白胸口青紫色的痕迹,然后就透过镜子对上了郁听澜的似有深意的眼神。 傅叶蓁连忙把目光收回,咳嗽了一声,“你快点。” 然后他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想着,这新室友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第一天就不穿衣服晃着那白得要死的身体勾引他。 低级手段,谁会上当? 第6章 枭首 第二天,郁听澜起得很早,占据了一个空旷教室里的好位置。 虽说他学习成绩一向不错,但贵族学校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学习的内容庞杂而精深,既要多方涉猎,又要博古通今。 在一门普通的选修课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时而翻出泛黄的拉丁古籍,时而侃侃而谈最新的前沿研究。 郁听澜以前接受的不是这类精英教育,他有些许的不适应,但好在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他一学习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一直到两门课程结束,依旧在座位上埋头苦思教授留下来的一道题目。 突然,一阵破风声从他面前响过。 一本摊开的书直愣愣地朝他飞来,“呼哧”一声落在了他头上,继而滑落在他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学习太专注,杀意感知失效了。 “谁……”郁听澜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个黑影立在自己书桌前方,笼罩着他,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 他慢慢抬起头,发现是一脸不虞的傅叶蓁,他的室友。 傅叶蓁伸出修长的手指,面色阴沉地敲打了几下他扔在郁听澜桌子上的书,声音中带着怒气:“这是什么?” 郁听澜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自己昨晚给他在作业本上乱画的火柴小人,混在一堆数学题里,显得可笑又滑稽。 “这是你的大作吗?挺有创意的。”郁听澜企图蒙混过关。 “你少给我装蒜!把书给我写成这样,让我在老师面前多丢人你知不知道?“傅叶蓁怒不可遏。 郁听澜不怕他,郁听澜眨眨眼,眸子里就氤氲了一层雾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人看着,又不是像在昨晚的小角落里。 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这个方向,向他们投来各异的目光,刺得傅叶蓁浑身不舒服。 郁听澜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指了指昨天受伤的胸口,“那这里有多疼,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话,傅叶蓁愣了半秒。 所以郁听澜知道是自己派人打的他? 但是那又怎样? 傅叶蓁并没有良心发现。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次看见这种软硬不吃的人,这种被挑衅的感觉让他感到愤怒。 他抓起了郁听澜的领子。 白衬衫的纽扣被扯歪了一颗,露出一点锁骨,上面带着被蹭破的红痕。 原本教室的嘈杂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射线般的目光,落在那一点肌肤上。 如果目光也能聚焦起火,那这间教室后果不堪设想。 “松开。”郁听澜看着傅叶蓁,眼角微红,一字一顿。 “你!”傅叶蓁更急了,攥着他衣领的手开始收紧。 郁听澜正有些被勒得喘不过气,就听见傅叶蓁身后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会长好!” “会长上午好。”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回头向后看去,就看见了被学生簇拥着的陆景霄——尊贵的会长大人——正在向他们走来。 陆景霄扫了一眼傅叶蓁揪着郁听澜制服领子的手,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副景象不太美妙。 他开口对郁听澜说道:“下个周日学校会按照惯例举行开学典礼和迎新晚会,新生要上去表演,你是二年级唯一一个转校来的,所以单独来问问你。” “什么晚会?什么节目?”郁听澜把傅叶蓁的手拍掉,脑子有些懵。 “往年通常是一些以班级为单位的合唱和诗朗诵,没什么新意,主要是形式。”陆景霄一边说着,一边垂眸观察郁听澜的神色。 “一定要参加吗?” “倒也不……”陆景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当然了,新生表演是我们圣艾尔伯特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怎么,难道你要违反学校规定?”傅叶蓁抱胸立在一旁,挑衅地看着郁听澜。 “……” 郁听澜没理他,而是看着陆景霄的眼睛等待他的回复。 陆景霄眼神微闪了一下,看着他,选择了沉默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什么意思不理我?”傅叶蓁恼了,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不信你问其他人。” 周围的同学见状,知道傅叶蓁要整这个转学生,迟疑了一下,又不敢不附和。 “对……这是圣艾尔伯特的规定。” “以班级为单位,但是我们班只有你一个新生,所以你只能单独表演。” 周围七嘴八舌的嘈杂越来越大,郁听澜觉得很烦。 他不懂这个傅叶蓁到底是什么脑回路,自己表不表演又与他何干。 “你不会是不敢吧?一个才艺也拿不出手吗?果然出身卑贱……”傅叶蓁咄咄逼人,眼里是光明正大的鄙夷。 似乎说的有点过分了,一些人的脸上出现不忍的神情。 陆景霄准备适时出言解围。 “我参加。” 郁听澜说完,周围安静了一瞬,他抬起头看着傅叶蓁,“满意了吗?傅少。” “……”傅叶蓁噎了一下,心跳错了一拍,反应过来后呛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然后便气冲冲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半,又忍不住转头,“你完蛋了,要是表演不好给学校丢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多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一样。 但其实他眼神里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陆景霄默默看完了一出戏,此时才终于微笑着问道:“时间有点紧,没关系吧?郁听澜同学。” 郁听澜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关系。” 郁听澜应下了这件事,但心里也没太记挂着,依旧和平常一样上课吃饭,然后和云峥一起去图书馆。 云峥是个小富三代,被家里的老爷子送进来读书,无忧无虑的在圣艾尔伯特混日子。 云峥本来不想来图书馆的,可是看见郁听澜坚持要去,又立马改口说要跟他一起。 按他的话说,他在圣艾尔伯特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就是那天主动坐到郁听澜对面跟他一起吃饭。 “我颜控,实在忍不住。” 郁听澜笑话他没见过世面。 “你这是妄自菲薄,我跟你说我眼光可是很高的,整个圣艾尔伯特能跟你相提并论的只有那个拉小提琴的闻弦和傅叶蓁,祝安也比你差一点。” 云峥说的全都是实话,并没有恭维对面人的意思。 天知道他有多感谢郁听澜是个没有徽章的人,不然他绝没有勇气上前搭话。 郁听澜不幸,但他很幸运。 郁听澜已经知道了祝安就是他开学那天遇到的那个病美人一样的男生。 祝安在学校里也很出名。 家世显赫的金徽章,但是身体不好,神出鬼没,一年倒有半年在家休息。 “那你怎么不去跟闻弦和傅叶蓁交朋友?”郁听澜笑问道。 云峥吐了吐舌头,“我不要命了。” 郁听澜挑了个时间去了学校后勤处一趟,那里收着很多用于各种表演的道具服装,他打算找一找有没有适合自己周日演出的服饰,不然让他现买的话肯定来不及。 他从一堆衣服里翻出了件素色长袍,试了试还算合身,就打了报告把东西借出来了。 回到宿舍,郁听澜还没进门就看见走廊上堆着一堆破烂。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是被团在一起的衣服、被子和床单,全都是他的,无一幸免。 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了楼道上,散落了一地,上面还残存着几个脚印。 还有一些被撕碎的纸张,七零八落地如碎尸般躺在地板上。 郁听澜眼睑忽闪了几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紧紧地蜷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里。 他默默把被子衣服捡起来重新洗过,又打扫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然后便去推傅叶蓁的门。 傅叶蓁不在,门也打不开,傅叶蓁早就上锁了。 郁听澜在原地停顿了一下,转身把客厅陈列柜里傅叶蓁收藏的几个摩托头盔都取了下来。 他用绳子串成一串绑着,又爬到顶楼天台,把绳子的一端系在了天台的围栏上,悬吊下来,恰好垂在整栋楼入口处的上方,十分显眼。 三个头盔在风里摇摇晃晃,远看像极了古时候把敌人的头颅悬在城门上。 谓之“枭首”。 一个小时后,傅叶蓁青白着脸,一脚就把赵乐阳爬楼替他取下来的头盔踢飞了。 他郁听澜怎么敢……怎么敢! 宿舍里的人进进出出,岂不是全被看到了,看到他傅叶蓁的东西被人吊起来嘲讽。 简直是奇耻大辱。 “哎哟,都是限量款珍藏版呢。”赵乐阳有些肉疼。 “滚!扔远点。”傅叶蓁气得发抖。 “好好好,我马上扔。” 傅叶蓁追上去又踹了一脚。 一直到了周五,郁听澜再也没有跟傅叶蓁打过照面。 傅叶蓁似乎也收敛了,没再做些小动作来欺负他。 圣艾尔伯特的规定是周五学生可以回家,周日晚上返校,期间不能出校。 从入学一直到周五,郁听澜的父母没给他发过一次消息打过一个电话,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看起来是压根没想过要关心刚转校的儿子的死活。 既然他们不在乎,郁听澜也乐得无人管束,他便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酒吧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 圣艾尔伯特坐落在一片风景优美的郊区,附近是富人别墅区,所以相应的配套设施都很奢侈高档。 酒吧叫“酌隅”,待遇很好,郁听澜每个星期只用周五周六晚上去兼职4个小时,薪资也很可观,算是一份十分难得的兼职。 郁听澜被录用得很轻松,原因无他,唯美貌尔。 经理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就觉得他们店之后的生意会变得更加火爆。 郁听澜谢过了经理,就换上了制服开始工作。 他的工作内容没什么难度,只需要端着酒送到各个客人的桌上。 “酌隅”能开在这里就说明了背后有些背景。它的管理也很严格,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只是自从郁听澜来了之后,客人的回头率就变高了。 似乎酒量也大了,一晚上买的酒是之前的几倍,只是都要求让郁听澜送。 如果送的时候郁听澜能多说两句话,那就更满意了,可以考虑打五星好评。 第7章 雨中剑 一眨眼就到了星期天。 郁听澜没忘记今天还有迎新晚会。 傅叶蓁当众逼迫他参加,不就是想让他出丑吗?之前几天的平静,也许只是想给他一个假象,一个幌子。 郁听澜叹了口气,觉得这种活动实在有点无意义,但他还不得不参加。 他掂了掂手里的道具。 希望这次能让他的少爷室友安分下来。 晚会的整体基调并不是很严肃,算是半娱乐性质,因此举办场地不在学院宏伟的报告厅和体育馆,而是在湖边的巨型舞厅。 舞厅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舞台,配置了最顶级的灯光和显示屏设备,舞台外还有专门的看台位置,这会儿已经摆上了许多张茶几和吧台,提供了酒水和甜点,供参加晚会的学生们享用。 流光溢彩,活色生香。不过郁听澜此时没有欣赏的心情。 郁听澜提前两天彩排过,将舞厅的格局摸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舞台后的杂物间鲜少有人进来。 他把个人物品存在了旁边杂物间的柜子里,然后顺便换上了表演的衣服。 是一袭白衣,宽袍外罩着轻纱。 这是郁听澜费了好一阵功夫才从服装室浪里淘金大海捞针寻来的衣服,很适合他,清丽的眉眼被繁复的长袍衬着,非但没有失色,反而多了些绮丽的少年意气。 换完衣服后,他进了舞台后面的男厕所。 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 郁听澜刚进入隔间,就听见从厕所门外进来了几个人,推推搡搡的,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几个人像是窃窃私语又像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在厕所里逗留了几秒钟。 郁听澜直觉不对劲。 这几天傅叶蓁一直没有找他的麻烦,但他绝对不会认为这个高高在上的恶劣的施暴者会放弃对他的霸凌。 是在等现在吗? 郁听澜心下骇然,打开了隔间的门。 “哗啦”一声,开门的一瞬间,一桶水从顶上倾盆而下,将底下的郁听澜浇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男厕所的大门也被重重关上,随即就是“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水滴答滴答地顺着郁听澜的头发和衣服滑落,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地上已经聚成了一处小水洼。 郁听澜抹了一把脸,用力地咬着下唇,原本淡淡的唇瓣被咬出血色。 他拨开湿掉的额发,露出了精致的带着潮意的眼睛,此刻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水珠。 “有人吗?开门!”郁听澜拍打着厕所的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傅叶蓁!” 郁听澜又喊了两声,门外无人作答。 就只是把他锁在这吗?好没新意。 郁听澜甚至动了一秒“要不要干脆留在这休息算了”的心思,但很快被他自己否了。 不出去,岂不是正中傅叶蓁下怀。 他还打算打脸呢。 郁听澜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用力地向门踹去。 “砰!” 木门震颤了一下。 “砰!” 门锁处有些变形。 “砰!” 仿佛一道惊雷炸响,门锁不堪重负,“咔擦”一声断裂,门被轰然踹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门重重地回弹撞在墙上,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在为刚刚遭受的暴力而哀鸣。 还可以,不减当年功力。 郁听澜对自己的身手表示满意。他走出破损的门,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花了一秒钟为可怜的木门默哀。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他的节目开始已经不足十分钟了。 而他的头发和表演服装还在滴水。 天崩开局。 但是没关系。他迈步进入了后台。 此时台下早已坐满了学生,台上在进行一年级新生的诗朗诵,用贵族腔调吟诵着古老浪漫的英文诗。 观众们对这些无聊的节目兴趣不大,他们更乐意聚坐在一起聊天吃东西。 “这朗诵怎么还没结束?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我看看——表演者,郁听澜。” “郁听澜是谁?” “郁听澜你都不知道?那个转校生啊。” “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我就两天没上网好像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快告诉我。” “没法说,等他出来你自己看。” “你只用记住他是你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就知道是谁了。” “搞这么神秘?我倒要好好瞧瞧他能演出个什么东西来。” “说起来,今天有人见过他吗?不会没来吧?” “不会吧?我还想看他表演呢。” 不远处,傅叶蓁斜靠在沙发上,眼睛看向舞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像对舞台上的朗诵节目很满意。 但离得近的人才能发现,他的眼神并没有聚焦,仿佛在想着什么格外有趣的事。 “麻烦了,帮我换一个视频和背景音乐吧,谢谢。”郁听澜微微垂眸,轻声对演播室的负责调控的人说道。 “你……”演播室里的学姐看着浑身湿透的郁听澜,被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还要上台吗?” “没事,帮我换一下视频和音乐就行。”郁听澜摇摇头。 “好……” 学姐按他说的临时换了音乐和背景,然后略带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路远去。 朗诵节目已经结束了,郁听澜一手掀起自己湿漉漉的袍裙,一手握住自己的长剑向舞台走去。 灯光骤暗。 “滴答、滴答”,雨滴轻敲竹叶,似玉珠落盘,错落有致。渐渐地,雨滴多了起来,声音愈发清晰,似细密鼓点,编织出朦胧雨幕。 竹林深处,隐隐传来悠扬琴音。先是一个悠长泛音,似从遥远云端飘来,空灵清越,与雨丝悄然相融。紧接着,琴音渐强,悠扬婉转,如林间清泉,在石间潺潺流淌。 灯光渐起,台上弥漫着一层白雾。雾气缓缓涌动,如薄纱般的雾霭中,一个身影逐渐显现。 那人身着素色长袍,衣袂在微风与细雨中轻轻飘动。他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似是从缥缈仙境而来的仙人。 随着雾气的渐渐散去,他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突然,一声突兀的“铮”响,如裂帛、如碎玉,长剑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剑身震颤,发出嗡嗡轻吟。 他旋身而起,恰似林间振翅的白鹤,手中长剑挽出朵朵剑花,雨水飞溅,其身姿辗转腾挪,时而如蛟龙出海,剑势刚猛,剑气激荡,将身旁竹叶纷纷震落;时而似清风拂柳,剑招轻柔,剑影飘忽,于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一蹬地面,身子在空中轻盈翻转,利落完成一个空翻。紧接着,未等身形落地稳当,他顺势扭腰,双腿飞旋,恰似疾风骤起,施展了一个漂亮的旋子。 随着最后一剑挽出,剑势戛然而止。 雨声不知何时早已稀了,竟是云销雨霁。 最后一滴雨滴落在竹叶上,又顺势滑下,颤巍巍地落在了寒霜的剑尖,欲坠不坠。 台下一片沉寂。 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被浸湿的素色锦袍,紧紧贴合着郁听澜清俊高挑的身躯,勾勒出他的薄肩以及不足一握的柳腰,每一处线条都流畅完美,散发出一种清逸出尘的气质。细密的汗珠混杂着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似是被刚才的剑舞激发了气血,为他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润。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额前,眼尾一抹嫣红在灯光下格外地摄人心魂。 郁听澜微微喘息了一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利落收剑,向台下抱了抱拳,而后便转身朝侧边退场。 他的身影隐入帘幕的那一瞬间,台下的观众才仿佛回过神来,掌声霎时雷动,久久不息。 “刚刚那人是谁?太帅了……”一个新生还没来得及脱下表演朗诵时的长袍,恍惚地开口问他身边的同伴。 “是郁听澜啊,你眼瞎了?”他的同伴急得拍了他一下。 “什么?郁听澜?!” “他就是郁听澜?” …… 远处,沙发上的傅叶蓁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瞠目欲裂。 “这是郁听澜?” 他不应该被锁在厕所吗? 他不应该被泼湿后委屈地蹲在厕所哭吗? 如果他愿意服软,自己等会去开门的时候还可以借给他外套,好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曲雨中剑,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的赵乐阳也张大了嘴还没回过神,“好像是。” 陆景霄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坐在第一排。 身后如雷的掌声响起时,他终于从屏息凝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郁听澜下台的背影。 他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惊艳。 郁听澜脸上冷然的表情与天生秾艳的眉眼形成了反差,原本清冷的白衣又因为湿透而增添了一丝**。 陆景霄离得近,他能看见粉白肌肤若隐若现。 真是得天独厚的好位置。 郁听澜原本准备的剑舞,叫“一剑霜寒”。 他打算身着一袭白衣在雪地起舞,凌霜傲雪,琴声肃杀,剑气凛然。 可惜上台前他浑身都被淋湿了,无奈之下他灵机一动,把背景改为了雨中竹林,琴声混合雨声,剑气配合雾气,端的是君子翩翩,湿透的衣裳也变得别有情韵。 也多亏了学校的环绕音响和超高清的显示屏,不细看只会觉得天衣无缝。 郁听澜退至幕后,喘了口气,余光中看见幕帷边的阴影处斜立着一个人。 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郁听澜没在意,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痕,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 “要擦一下吗?”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郁听澜耳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等他转过身,才发现刚才那个靠在幕帷边的男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男生向郁听澜伸出手,向他递过去一件衣服。 郁听澜垂眸一看,是一件藏青色的校服外套,胸口处还别着金色的徽章。 “谢谢。”郁听澜从男生手中接过校服外套,随意地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我明天还你。” “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男生伸出了手掌,眼睛含笑地看着他,“你好,我叫江予珩。” 郁听澜抬眼看了他一瞬——也许是一秒,也许半秒——他露出一个微笑,虚握了一下男生的手,“你好,我是郁听澜。” 第8章 邀请 看见郁听澜接过他的外套,江予珩眼眸微垂没说什么,毕竟郁听澜此时的状态算不上太好,似乎也不适合长谈。 这是江予珩第二次见到郁听澜了。 他在幕后看着那在台上舞剑的身影,眼里闪过赞叹。 很美,简直没有什么事物能够回报这份美丽的价值。 不过一件外套而已,江予珩给得心甘情愿。 江予珩微笑看着他,收获了郁听澜一个语气称得上温和的告别。 跟江予珩告别后,郁听澜穿着湿透的纱衣走向杂物间。 隔着几米远,他就看见门边站着一个人,有着宽阔的肩和挺直的脊背。 “会长?” “嗯,”陆景霄看见他,站直了身体,“你刚才的表演很好。” “谢谢会长,有什么事吗?”郁听澜问道。 陆景霄垂眸,视线从郁听澜那双琉璃般的清亮眼眸一路向下,扫过他被水润泽过的红唇,最后落在他的胸前。 轻薄的白纱湿水过后宛如透明,两点淡粉在其中若隐若现。 “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前面吧台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尝一点。” “不用了,我想先换身衣服回去洗一下热水澡,身上都是水很不舒服。”郁听澜仰起脸冲陆景霄笑笑,“对了会长,男厕所的门好像坏掉了,地上很多水,您找人去修一下吧。” “好。” 陆景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查一下舞台后男厕所的监控。”他点开一个对话框,用醇厚的嗓音低声说道。 郁听澜回到杂物间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物。 江予珩的外套被他用过,郁听澜把它叠起来放进包里的时候闻到了一缕淡淡的乌龙茶香,似有若无。 外套上挂着一只没有取下来的金徽章,上面还镶嵌了闪耀的钻,看起来就昂贵不凡。郁听澜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收回了包里。 回去的路上,郁听澜无意中点开了学校论坛。 这还是前几天云峥教他下载的,跟他说上面有很多有用的信息,也可以用来社交。 尽管郁听澜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社交需要,但他还是听话下载了。 郁听澜疑惑地消除了收信箱上的99+的红色角标。 不是说这个软件只有校内能用,没有广告的吗?怎么看起来还是有很多垃圾信息啊。 他忽略收信箱里数不清的陌生人的各种申请,点开了论坛首页。上面飘着几十个关于迎新晚会的帖子,他随便点了一个回复最多的查看。 标题是“没看今晚迎新晚会的错亿!!!!”。 “主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4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5L:前排到底在啊什么,发生什么了?” “36L:楼上错亿” “37L: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张图!【JPG】” “38L:啊啊啊啊啊啊……“ …… “59L:所以这是谁?一秒钟之内我要得到他的全部信息!” “60L:回楼上,转校生” “61L:我靠?” “62L:我靠!” “63L:哇!!!!” “90L:他居然还有这种技能?开挂了吧” “91L:居然真有才艺!” “92L:帅惨了哥” “158L:给我看脸红了【害羞】” “241L:这是真有功夫啊” “272L:老公、轻点帅、、” “289L:好帅好帅好帅……” …… “382L:图片角落里是会长吗,看的好认真哈哈” “383L:好深情的眼神,磕了” “384L:加一” “402L:楼上不要乱磕哇,我们澜澜喜欢的是鹤神好不好” “412L:就是就是” “426L:鹤澜szd!” “436L:这就叫上澜澜了?你们外貌协会真吓人” “478L:我觉得很一般啊,哗众取宠” “502L:不要提那几位了,小心帖子被封” “此贴已被锁,无法回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郁听澜皱着眉头看完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心里有些一言难尽。 喜欢鹤神是什么意思?他吗? 澜澜又是什么鬼? 而且怎么有人叫他老公啊…… 他怎么不知道圣艾尔伯特居然藏着这么多精神状态疯癫的人?郁听澜甩了甩头,想把这些荒唐的东西甩出自己的脑子。 “叮”,他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郁听澜点开一看,是他的私人通讯软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内容很简短:“陆景霄。” 哦吼,会长大人怎么知道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郁听澜想了想,可能是入学前填过的一些申请上有。那陆景霄能找到就不奇怪了。 郁听澜添加了好友,“会长好,有事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厕所的监控我查看过了,已经找到了破坏的那几个人。” 郁听澜愣了一下,脸上散漫的表情渐渐消失,原本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是谁呢?” “三个二年级的学生,破坏公物,我已经罚他们打扫一个星期教学楼的厕所了。” 郁听澜沉默了一会,“嗯,多谢。” “不用。”陆景霄回复了两个字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郁听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眸。 虽然那些人得到了惩罚,可是郁听澜却开心不起来。 陆景霄看了监控,会不知道他们在厕所里的举动吗?会不知道这是对他的霸凌吗? 陆景霄当然知道,但他没有用这个理由来惩罚那些人,甚至没有询问他是否需要一个道歉。他只是自作主张地惩罚了他们,看似在为他讨回公道,实际上也只是以高位者的身份给予他的施舍。 是不敢动他们吗?是不敢动他们背后的傅叶蓁罢了。 投鼠忌器,更何况郁听澜在他心里又何尝值得大动干戈? 算了,总归是帮了他,他还得对陆景霄说声谢谢。 会长大人动动手指,普通人就要跪下来高呼谢主隆恩了。 第二天,郁听澜很容易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发现不管他走到哪里,偷偷看他的人都更多了。 那些目光说不上是好奇还是窥探,也说不上是善意还是恶意,就像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肉上一样。 恰好郁听澜昨天对这种感觉深有体会。 “听澜,你现在可是圣艾尔伯特的名人了!”云峥看见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地迎上来。 “需要签名吗?售价一顿午饭。” “真的假的?你这倒是个好思路,说不定以后我真要靠倒卖你签名赚钱了。”云峥顿了顿,小心翼翼搂上他的肩膀,看郁听澜没有不悦,于是便放心大胆了一些,“今天饭我请,你真给我签一个。”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郁听澜笑着跟他一起走进食堂。 郁听澜刚迈进食堂的大门,嘴角还带着笑意,目光扫了一眼电梯口。 然而这一扫就让他脚步停了下来。 电梯口旁边站着侧身而立的江予珩,他似乎是在等电梯。 与他并肩的还有他的弟弟江见鹤,依旧穿着雪白的衬衫,臂弯里夹着一本线装书。 似乎是察觉到了郁听澜的视线,江予珩也抬头向这边望去。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 郁听澜抿了抿唇,抬脚向江予珩走去,云峥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 “中午好,郁听澜。”江予珩看着他走过来,微微垂眸看着他,含笑向他打了个招呼。 江见鹤在旁边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开始这样一段对话。 他哥什么时候认识郁听澜的? 他皱眉看着郁听澜,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中午好。”郁听澜在他面前站定,回身取下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妥帖的袋子,递给江予珩,“这是你的外套,我昨天已经洗过烘干了,谢谢你。” 江予珩伸手接过袋子,“不用谢,很荣幸。” 他看着完成了归还任务就打算离开的郁听澜,顶着旁边他弟的死亡凝视,笑着向郁听澜发出了邀请,“还没吃饭吗?一起?” 郁听澜有些意外,“我们?一起吃饭?” “是啊,”江予珩按住电梯按钮,等电梯开门之后,绅士地抬起小臂做出邀请的样子,“你入学后应该还没有时间试过三楼的食物吧?味道还不错。” “我们应该……不能进入三楼吧?”云峥迟疑地问道。 “怎么会呢,”江予珩轻笑着,“朋友来了怎么会有不让进的道理。” 郁听澜还在犹豫,旁边的云峥就已经忍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挤眉弄眼。 他入学一年了,还没去过三楼,今天能有机会他可不想错失。 也算是托郁听澜的福。 郁听澜看出来云峥想去得很,便不再拒绝,“那太好了,谢谢你。” 江予珩神情更柔和愉悦了一些,而江见鹤恰恰与此相反。 四人进入电梯之后,原本安静的一楼大厅瞬间热闹起来,目睹了这一幕的学生都开始兴奋地讨论。 “我看见了什么?江少和鹤神请郁听澜吃饭?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我也看见了,而且郁听澜是不是还给江少送礼物了?” “好像是,而且江少还接受了……” “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新生托着腮,看着郁听澜离去的方向望眼欲穿:“送的什么啊,好羡慕,我也想要。” 他同伴拍了他一下,“你不是江少迷弟吗?” “额,这个这个,我是说,我也想被江少接受我的礼物。” 同伴一脸狐疑看着他。 他们旁边的另一桌也在窃窃私语:“郁听澜不是在追鹤神吗?跟江少又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算什么?脚踏两兄弟?” “嘘,别瞎说,什么追不追的?” 也是,那人收回了目光,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让郁听澜追的。 感觉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第9章 烈酒 电梯里,江予珩站在中间,郁听澜和紧靠着他的云峥站在侧面。 江见鹤忍不住瞥了郁听澜一眼又移开视线。 见缝插针的罂粟花。 这是他对郁听澜的评价,因为他觉得自从郁听澜来到圣艾尔伯特后,似乎在哪都能遇见他,或者从别人嘴里听见他的名字。 他的存在感跟他昳丽的长相一样强。当然这也或许是因果关系。 但他直觉人不应该和郁听澜有过多的接触,那会引起很多棘手的事情。 越鲜艳的花毒性越强,这是宇宙的真理。 而他相信真理。 气氛有些凝滞。 幸好只有三层,电梯很快就到达了,江见鹤率先走出去,江予珩微笑着示意郁听澜和云峥走出电梯。 郁听澜确实是第一次来到三层。 挑高的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如璀璨星辰,洒下柔和的光芒。四周墙壁装裱着精美的画作,比起餐厅竟更像优雅的艺术展馆。用餐区域宽敞明亮,桌椅皆由上等实木打造,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椅背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搭配着柔软的天鹅绒坐垫,舒适而奢华。每张餐桌上,摆放着插有新鲜花束的花瓶,娇艳的花朵散发着淡淡芬芳,为空间增添了几分浪漫。 角落里,还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伫立。 “想吃什么?”江予珩微微倾斜身体询问他的意见,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餐台,“那里有木牌,直接向厨师报名字就可以。” “谢谢江少!”云峥看见好吃的,眼睛闪闪发亮,说完谢谢就拉着郁听澜过去,江予珩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郁听澜挑了一些爱吃的,回到了就餐区。 “坐这儿。”江予珩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 另一边的江见鹤见状捏紧了筷子,轻轻“哼”了一声。 江予珩侧目看了一眼江见鹤,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 江见鹤回了一句后便没再说话,冷着脸专心致志地吃饭。 他有些不太懂江予珩的用意。他知道他哥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 难道是他以前装的好? 江见鹤撇撇嘴,眼不见为净。 郁听澜刚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就听见门口传来开阖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望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傅叶蓁。 傅叶蓁身材高大,金发招摇,脱下的外套被他挽在胳膊上,身后跟着他的同伴赵乐阳。 傅叶蓁大摇大摆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郁听澜。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涨红了脸,生气地瞪着郁听澜。 郁听澜:…… “怎么了?”江予珩察觉到异样,顺着郁听澜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远处的傅叶蓁。他笑了一下,伸手冲傅叶蓁打了个招呼,“叶蓁也来吃饭吗?” “……嗯,予珩哥好。”傅叶蓁沉默了两秒,低声回应道。 说完,他不再看郁听澜,带着赵乐阳灰溜溜找了一个远处的地方坐下。 真是晦气,怎么又遇见他,傅叶蓁心里赌着一口气。 这个郁听澜,没按他的心意服软就算了,还敢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了那样一出好戏。 剑舞翩翩,不知道惊了多少人的魂。 害得他昨晚一夜没睡好,梦里都是湿透的衣裳和嫣红的眼尾。 而郁听澜本人就在他的隔壁,一夜好眠。 真是岂有此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江予珩看着郁听澜,随口问道:“你认识叶蓁吗?” “嗯,算是吧,”郁听澜一边吃一边回答道,“我们现在是室友。” “居然是室友吗?”江予珩有些惊讶,随后又笑着揶揄了一句,“那他一定很难应付吧?” 郁听澜轻笑了一声。 “学校怎么会把你和他安排在一起?应该是哪里出问题了,有空我帮你问问,”江予珩说着给他递去一张纸巾,“味道还不错吧?” 郁听澜下意识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结果掉下了一颗洁白的米粒,他的脸一下子有些泛红,“嗯,很好吃,谢谢。” “喜欢就好。” 郁听澜不想再乱生事端,他从那天开始选择尽量地避开傅叶蓁。 他每天早出晚归,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自习。 傅叶蓁不知怎的,仿佛也在躲着他,郁听澜只偶尔会在晚上回来的时候与他撞见,两个人也只是目不斜视当作没看见。 赵乐阳的宿舍就在他们对面,傅叶蓁经常去他宿舍里打游戏。算起来,郁听澜见到赵乐阳的次数居然比见到傅叶蓁还多。 经过两个星期的时间,郁听澜已经大致摸清了宿舍区的分布。没有徽章的人和银徽章的人数最多,宿舍楼在最外围;黑徽章的人数次之,在中间;而金徽章,整个学校也只有八个人,分别是陆景霄、傅叶蓁、闻弦、江予珩、江见鹤,赵乐阳、祝安。祝安据说身体不好,常常不在学校,踪迹不定。八人中还有最后一个人,郁听澜从没有见过,停云峥说好像是今年去了国外交换。 金徽章一共分住两栋楼,一层两人,刚好住下这八个人。 可是郁听澜,明明没有徽章,居然被分配到了傅叶蓁这里。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虽说金徽章宿舍是套间,原定的就是住两个人,可因为完全够住,所以除了傅叶蓁之外的金徽章都是单独的一整个房间。 那也难怪傅叶蓁不能接受了。 可是郁听澜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分到这里。他一度怀疑是他爸托关系做的手脚,为了让他更快地接近到这些少爷。 可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爸哪有能力托人做出让傅叶蓁不满意还无法改变的事情呢? 经过这几天在圣艾尔伯特的洗礼,他已经意识到了金徽章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们享有所有特权,不管是宿舍、饭堂还是图书馆都有属于他们的专属区域,可这些只是表象,真正让人敬畏的是他们身份和背景。 云峥告诉过他傅叶蓁家里集团的名字,郁听澜听说过那个名字,甚至如雷贯耳。又譬如江家的政治背景,闻家在文艺界的盛名,这些都让郁听澜惊叹连连。 “晚上好?”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了郁听澜的思路,他抬眸望去,眼前的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这一层,自动开门后,闻弦站在电梯里微笑着看着他。 说曹操曹操到。 郁听澜想起来闻弦就住在他的楼上。 “晚上好。”郁听澜进入电梯,安静地站在闻弦旁边。 他注意到闻弦背着琴包,问道,“你去练琴吗?” “对啊,”闻弦转头朝他笑笑,少年气十足,“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去。你呢?周五了不回家吗?“ 郁听澜摇摇头,“我有个兼职要去。” “兼职?在什么地方?” “酌隅。”郁听澜告诉了他。 “好像听过,”闻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又高兴地笑起来,“下次我去给你捧场!” 郁听澜心里讶异地“啊”了一声,眨眨眼回道,“这也太破费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就行。” “不用跟我客气,”闻弦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电梯,“说定了,回见!” 郁听澜踏着秋风,一进酌隅,就见领班的王哥冲他招招手。 “怎么了王哥?”郁听澜乖乖地走过去。 “208来了贵客,你去给他们送酒,”王哥拍拍他,“客人点名要好看的送,你没来我都没敢应。” “好看的?”郁听澜面露古怪的神情,“王哥,我不卖身。”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王哥嗔怪着拍了他头一下,“我们这里是正经地方,想卖都不让卖呢。你放心,只是陪一下,店里肯定会保护员工的人身安全的。”他顿了一下,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点的都是贵价酒,特意等你来呢。” 一听见钱,郁听澜立马站直了,“马上就去!” 他进员工换衣间换上酒吧的制服,就端着酒上了二楼。 他站在208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踏入包间内,柔和而迷离的暖光瞬间将人包裹。墙壁上错落有致地镶嵌着复古的壁灯,散发出的光晕宛如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整个空间。 几个年轻男生正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他们身上的衣物和饰品在灯光下隐隐闪烁着,高级的质感彰显着身份的不凡。一人坐在沙发靠近门的那一端,手中握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轻轻摇晃,散发出醇厚而迷人的香气。 看见身形修长、穿着裁剪合身制服的郁听澜,那人的眼睛明显一亮,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唔,酌隅的价格和服务员的质量很成正比啊。”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投向郁听澜。 郁听澜走上前,把手里托盘上的酒一一放在桌上,白色衬衫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郁听澜微微一笑,“各位先生慢用。” 就在郁听澜说完准备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目光扫向角落,瞬间一愣。 阴影里,倚靠在沙发上,眼中含满深意静静地看着他的人,竟然是——祝安。 面色苍白的人在炫彩壁灯的照耀下染上了一丝诡谲。 他怎么会在这儿?! 郁听澜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握着托盘的手不自觉收紧。虽说他和祝安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可是唯二打过的两次照面,似乎也并不美好。 短暂的愣神过后,他的心脏有些加速跳动,担心祝安会说些什么让自己难堪。 祝安斜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体虚,整个人有些消瘦阴郁,可是他的眼神却颇有点轻佻,手指动了动指着桌面上刚送来的几瓶酒,“你送的酒,就由你来喝吧,好吗?” “好主意,安少会玩。”旁边的人仿佛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拍手叫好。 看美人喝酒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郁听澜愣在那儿,脸色微变。 那些酒的度数都不低,他喝不了。 “抱歉,我的员工守则里并没有这条。” “这样吧,你喝完,今天所有的酒我们点双倍,业绩都算在你身上,”另一个男生开口说道,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郁听澜依旧摇摇头。 “你……”那男生看他软硬不吃,有些恼了,刚想说什么,就被站起身的祝安打断了。 祝安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郁听澜,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听到了吗?” 他靠近的那一瞬间,郁听澜嗅到了一丝清苦的苦艾混合着中药的味道。 祝安慢条斯理地打开一瓶酒,倒进透明的酒杯里,递给了郁听澜。 喝吧。 他的眼睛如是说。 第10章 小猫 郁听澜握着手里的酒杯,眼神死死地盯着祝安。 但遗憾的是,他还是没有从祝安的神色里看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郁听澜蓦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的烈酒尽数饮下。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团火,顺着喉咙直烧到胃里。酒液有些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浸湿了领口。“咳咳咳”,郁听澜剧烈地呛了起来。 他弯下腰,身体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脸庞因呛咳和酒精的双重作用,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眼尾酡红,颤抖的睫毛如鸟羽一样投下阴影。 安静的包厢里不知道谁发出了喉结滚动的吞咽声。 祝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指着剩下的酒,不紧不慢地说:“继续啊,自己倒。“ 郁听澜颤抖着手,又倒了一杯,慢慢举起来。 祝安抱臂欣赏着他因为强行饮酒而泛起潮红的眼睛,连薄薄的眼睑上也浮起一片粉红。 正当他欣赏那迷人的色彩时,郁听澜却突然笑了笑。 笑得他有些目眩神迷。 他听见郁听澜声音泠泠地说道:“祝少来酒吧这种地方都要喝清茶,想必身体很差劲吧?” “总看别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自己尝尝?“ 话音刚落,郁听澜已经抬腕,将杯中的烈酒尽数精准地倾在祝安的脸上,透明的酒液顺着祝安的额头和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他昂贵的衣领。 包间内刹那间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 郁听澜放下酒杯,趁着祝安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开门跑了出去。 “安少,没事吧?”这时候那一群人才反应过来,收回已经看痴的眼睛,七嘴八舌地围上来,替他擦拭脸上和身上的酒液,“要把他抓回来吗?” 祝安像是才从状况外回过神来,他用手帕轻轻擦掉了苍白脸上的酒,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狂热的色彩。 他好像醉了。 “王哥,我可能要辞职了。”郁听澜从208出来,直奔领班的工位。 “啊?发生什么了?”王哥从座位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郁听澜可不能辞职啊,这对他无异于晴天霹雳。 郁听澜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我刚刚,拿酒泼了208的一位客人。“ “什么?为什么?”王哥大惊失色。 “他说我不喝完那些酒,就不让我走……”郁听澜抬起脸,眼里都是恐惧和担忧,“王哥,我是不是死定了?” 他这副可怜样子让王哥心里怜爱顿生,他看着害怕得像个兔子一样的少年,搂着他安慰性地拍了拍,“这不是你的错,我替你去208问问,道个歉,你就先在我这里别出去。” “谢谢王哥……” 郁听澜看着领班上楼的身影,转身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说害怕吗?还真有一点。 那祝安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许会大发雷霆牙呲必报。 但他郁听澜着实是忍不了。 一个病恹恹的小白脸也敢装腔作势,如果不是忌惮他的身份,郁听澜能一拳把祝安打到墙上抠不下来。 身份身份身份,什么都要看身份。 郁听澜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爸费尽心思要让他来圣艾尔伯特读书,为什么总是去参加各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应酬。 特权真是能杀死人的东西。 王哥很快回来了,他带着轻松的表情向郁听澜摇摇头,“我替你道过歉了,客人没生气,你不用担心了,也不用辞职。” “真的?”事情解决的如此轻松,郁听澜有些不敢相信。 祝安不应该疯狂报复他吗? 比如让他给他下跪道歉? 还是说他打算秋后算账? 郁听澜不觉得祝安会这么好心放过他。 经历过傅叶蓁的事情,他算是认识到了想要在一群豪门子弟中安稳生存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当然,客人亲口说的。今晚没什么事,你又受了惊吓,不如先回学校吧?”王哥有意给他放个假缓一缓。 “好……”郁听澜点点头。 郁听澜收拾好东西提早回去了,他临走时悄悄瞄了一眼208包间,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七零八落的烟与酒散落着。 祝安被他泼了酒,应该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待在这里了吧。 郁听澜一边有些快意地想着,一边骑着共享单车回到了学校。 今晚他比往常回来的早,但也已经过了九点了,夜色很黑。 九月的秋风有些微凉,月光如水流淌在地面上,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又清甜的桂花香。 郁听澜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条鱼,自在地游在月光与香风组成的水波中。 经过宿舍楼下时,郁听澜突然听见旁边草丛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声响,悉悉窣窣。 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小动物的叫声。 他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过去,拨开茂密的枝叶,在灌木丛的中间发现了一小坨橘色的东西。 是一只橘猫幼崽。 郁听澜的眼睛一亮。 走得近了,郁听澜看见了它身上的花纹毛色,肚皮在呼吸起伏中一鼓一鼓的,柔顺的绒毛里夹杂着些许草屑和泥土,伸开的粉色肉垫像开了一朵小花。 小家伙察觉到郁听澜的靠近,不安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发出细弱又奶气的“喵喵”声,四条小短腿不住地往后缩,试图将自己藏起来,可又有气无力地打着颤儿。 郁听澜的心像是被狠狠挠了一下,忍不住上前。 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伸出手,轻轻触碰它的脑袋,那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小猫只是微微一颤,没有再挣扎,乖乖地待在原地,轻轻蹭了蹭郁听澜的掌心。 郁听澜轻笑了一声,他又摸了几下毛茸茸的脑袋,动作生疏又温柔地把小猫抱在怀里,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找点东西吃好不好?” 郁听澜抱着小猫一转身,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隔着一丛灌木,傅叶蓁站在那儿,正沉默地看着他。 一头金发比他怀中的小猫崽还要炸毛。 “这是……你的猫?”郁听澜有点惊讶。 “……”傅叶蓁沉着脸瞥了他一眼,“流浪猫,我喂的。” 他语气生硬,脸色也不太自然,说完径直上前朝着郁听澜走去。 他身形高大,再加上一幅臭脸,郁听澜差点以为傅叶蓁要对他动手,忍不住后退了一下。 没想到傅叶蓁只是跟他擦肩而过,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小猫刚才趴着的地方。 郁听澜低头一看,是一个猫罐头。 傅叶蓁蹲下来把猫罐头打开,然后面无表情回头扫了郁听澜一眼。 郁听澜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也跟着蹲下,把小猫轻轻地放了下来。 刚被放下的小猫似乎有些不习惯离开温暖的怀抱,马上回身颤颤巍巍地往郁听澜的手上爬,毛茸茸的脑袋一拱一拱的,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 郁听澜有些尴尬地看了傅叶蓁一眼。 傅叶蓁脸色一下子更臭了,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小猫的后脖颈将小猫拽到罐头前面。 嘴里还低声地骂着,“吃了我这么多天罐头还认不清谁是你主人是吧?蠢猫,给我吃。” 不知怎的,郁听澜听到这话特别想笑。他抿着唇看向小猫。 小猫闻到罐头的味道,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执着于爬到郁听澜手上了。 它的小脑袋随着进食的动作有节奏地起伏,嘴边的绒毛沾上了罐头的汤汁,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傅叶蓁见状,满意地松开了手,似乎很得意。 郁听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傅叶蓁听到他的动静,连忙直起身问道,尽管他自己也不明白有什么问的必要。 郁听澜指了指旁边的楼,“回宿舍。”他说完便抬脚离开。 他在前面走着,没过几秒钟,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步伐速度与他差不多,跟在身后如影随形。 傅叶蓁跟在郁听澜的后面,坏心眼儿地踩他的影子,还要挑着脑袋踩。 踩着踩着没注意,差点撞上了前面已经停下脚步的郁听澜。 他心里一惊,赶紧收敛了那副自得其乐的表情。 郁听澜转过身看着他,叹了口气,“很有意思?” 金毛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向外飘着。 这还是郁听澜第一次和傅叶蓁同乘一辆电梯。 两个高挑的人挤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逼仄。郁听澜第一次觉得电梯速度竟然这么慢。 沉默在弥漫。 但是被一声不大不小的“咕”的肠鸣声打破了。 郁听澜侧脸看了一眼傅叶蓁,发现他用手捂住了肚子,居然有些可疑的脸红。 察觉到郁听澜的目光,傅叶蓁的脸更红了,连耳朵尖都泛着血色,他用一种恶劣的语调虚张声势,“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郁听澜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冰箱里有速冻水饺。” 那是郁听澜买回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如果傅叶蓁需要,他也不是不能拿出来分享。 但是他一定会狠狠敲诈傅叶蓁一笔。 “……哦。”傅叶蓁停顿了一会儿,“不用,我去赵乐阳那找点零食。” “随你。” 电梯开了,郁听澜率先走出去,拿起钥匙开门,傅叶蓁站在他身后等着。 离的近了,傅叶蓁从郁听澜身上闻到了一丝酒味。 很烈的酒,又浓郁,像是从头到脚淋了一身似的。 他皱了皱眉头。 第11章 檀香 新的一周开始,郁听澜在系统上提交了自己选修的科目。 在圣艾尔伯特,除了必修的专业课之外,每个人还必须修够其他各种种类的课程学分才能够毕业。 这些课程都不限年级和专业,选够了足够的人数就截止,所有有一些好课还需要定闹钟抢。 郁听澜自然是懒得跟人抢的,他查看了课程名单,心里有了选择。 选课前云峥特意打电话来问他的意向,说势必要跟他选同一门课,免得郁听澜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可惜郁听澜似乎没有被他的夸大其词所影响,云峥只能加重渲染,鬼话连篇。 什么被孤立啊,小组作业没人组队啊统统拿出说,说完才反应过来郁听澜应该并不会经历这些场景。 不然他也不至于现在给郁听澜打电话预约。 还有不少人找他打听郁听澜选什么课。 云峥面上笑嘻嘻的,实则心里冷笑,只说不清楚,三言两语给那些人都打发走了。 他们怎么配挤在郁听澜周围嘛,简直是污染了郁听澜身边的空气。 郁听澜从不给别人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当然,主要是也没什么人敢直接上去要。 毕竟傅叶蓁的小弟们曾经放出狠话,说谁跟郁听澜做朋友就是跟傅少过不去,谁对郁听澜好他们就对谁不客气。 傅叶蓁可不好惹,于是那群学生们只能望洋兴叹。 这就导致云峥的好友数量倒扩大了一倍。 有人醋溜溜地说他是外交官,云峥欣然接受。 经过和云峥的一阵掰扯,体育课郁听澜选择了马术,选修课他选择了击剑和文学,外语则选修了西班牙语。除此之外,他还辅修了一个人工智能专业。 课业一下繁重起来,郁听澜去图书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还不走吗听澜?”云峥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道。 “你困了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一项作业没完成,你不用陪我耗着了。”郁听澜看了看云峥的困容,轻声劝道。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学得太晚了。”云峥撇着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云峥一走,郁听澜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撑着脑袋尽力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数字和公式让他越来越昏沉,他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哪怕是用手扒开眼皮也无济于事。 陆景霄从专属自习室出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这副情景。 夜色深重,他好像撞见了一簇月光跌落在最后一排的橡木桌上。 瓷白的侧脸枕在泛黄的书页上,睫毛在他眼下投出淡墨色的阴影。钢笔滚落指尖,洇开的墨痕污染了他雪一样的肌肤。 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脊骨像绵延的峰峦一样消失在视线里,只露出锁骨上的红色小痣随呼吸起伏。 他驻足良久。 凉风沿着窗隙游进来时,他才幡然清醒。彼时他正在盯着郁听澜衬衫下凸起的锁骨。 像不曾飞起的蝴蝶翅膀。 他顿了顿,把自己藏青的外套脱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上。 郁听澜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陆景霄楞了一刹那,看见郁听澜并没有醒来,才直起身离开,任由衣角挟带的檀香遗落在郁听澜梦境的边缘。 闭馆提示音响起时,郁听澜才从短短的梦中清醒过来。 他一伸懒腰,披着的外套就倏忽滑落。 郁听澜眼疾手快,抓住了外套,而后愣在了那里。 谁的外套?还挂着金徽章? 江予珩?闻弦?还是傅叶蓁? 哦不,当然不会是傅叶蓁。 一拿一放的动作间,郁听澜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檀的味道,不算很浓,但很强势地钻进了他的鼻尖。 那就不是江予珩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江予珩习惯用乌龙茶香。 郁听澜把外套和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离开了即将闭馆的图书馆。 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半,校园的路上空空荡荡,月色晦暗,星星倒是聚集在天空的西北方闪烁。 一阵凉风袭来,吹落了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郁听澜觉得有些冷,加快速度回到了宿舍。 郁听澜轻手轻脚地打了了大门,往常这个时间傅叶蓁会在自己的房间,他不想扰动他。 但他没想到,一开门,客厅的灯光大亮,傅叶蓁正坐在沙发上。 听见开门的声音,傅叶蓁转过头看着他。 “……”郁听澜不知道是否要说话,或者说什么,于是他只看了一眼傅叶蓁,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傅叶蓁的视力很好,清晰地看见了郁听澜手中不属于他的宽大的制服外套。 怎么会有人,每天晚归、身上不是沾着酒味就是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真是不检点。 傅叶蓁盯着郁听澜的背影有些郁闷,尽管他不明白这郁闷是从何处而来。 他烦躁地抿了抿唇,没有理会手机里游戏角色阵亡的音效,直接按灭了屏幕。 少爷脾性让他决定不爽就要发泄出来。 郁听澜正在检查课业,突然听见客厅里好像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没在意,却不想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直接在他房门前响起。 “叩叩叩”,他的门被敲响了。郁听澜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傅叶蓁高大的身躯堵在他的门口,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他。 “我要吃饺子。” 嗯? 郁听澜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要吃饺子。”傅叶蓁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郁听澜伸出手向他指示了冰箱的位置,“请便?” “……我不会。”傅叶蓁说完,手指用力地蜷起来抓紧了门框。 “所以?”郁听澜抱臂看着他,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 “你给我煮。”傅叶蓁舔了舔下唇,有些期待盯着他的眼睛。 “……”郁听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傅叶蓁。 “给你一万。” “!”郁听澜像看上帝一样看着傅叶蓁。 郁听澜想不会有任何人会选择拒绝这笔生意的。 他从冷冻室里拿出了那袋买来已久但还未拆封的三鲜馅饺子,烧水下锅一气呵成。三起三落之后,郁听澜把饺子盛进一个大碗里递给傅叶蓁。 “味道怎么样?”郁听澜盯着傅叶蓁吞咽的动作。 吃完一个后,傅叶蓁薄唇轻翻吐出一个评价,“一般。” “……”这很正常,速冻饺子本来也不咋好吃,更何况傅叶蓁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豪门少爷。 “一万呢?“郁听澜问。 傅叶蓁顿了顿,掏出手机,“加我,我给你转。” 听到收款的提示音后,郁听澜愉快地把碗也给洗了,“晚安,明天还吃吗?” “……”傅叶蓁瞥了他一眼,走进了自己房间,砰一声甩上了门。 天降横财的美事让郁听澜第二天起床时也面带微笑,他哼着歌洗漱,又哼着歌换好衣服。 直到他看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傅叶蓁脸肿的像一个猪头。 哼歌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郁听澜有些惊恐。 傅叶蓁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有些见怪不怪,“应该是虾仁过敏。“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说?!“ “我忘了。”傅叶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没事,看着严重但其实好得很快。” 郁听澜并不觉得,他瞪着眼睛谨慎地看着傅叶蓁,担心傅叶蓁找他售后退款还要他倒贴医药费。 “不许看!”傅叶蓁看见他不加掩饰的眼神,有些气急败坏,转身进入了卫生间。 两分钟后,他闷闷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喂,那个,帮我拿个药……” 郁听澜在上课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从天而降的外套还回去。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戴着金徽章的衣服说借就借,就不怕他不还了或者弄丢了吗? 弄丢了的话郁听澜可赔不起,所以他得趁早还给它的主人。 江予珩喜欢用乌龙茶香水,所以排除江予珩;江见鹤有洁癖,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借给别人,更别提借给他,排除江见鹤;闻弦晚上会去琴室练琴,一般不会去图书馆,排除闻弦;傅叶蓁和祝安更是直接排除。 说起祝安,郁听澜前两天模糊听到云峥提起过,说祝安这个星期又没来学校,似乎是又发病了。 郁听澜问他得的是什么病,云峥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又发病了……会跟他那天在酌隅向他泼的酒有关吗? 郁听澜想不明白,他甩甩头把祝安从他脑子里甩出去,继续思考外套的主人。 那么只剩下陆景霄了。 可是陆景霄为什么会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体现会长大人有多么亲民吗? 郁听澜站在学生会长专属的办公室前,有节奏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陆景霄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看见推门进来的人,陆景霄有些意想不到,“是你?有什么事吗,郁同学。” 阳光漫过窗户,洒下一地金黄。郁听澜踩着碎影走近他的桌子,将藏青色外套妥帖放在他的桌面。 陆景霄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刚触到温软的布料,就听见头顶传来如清泉溅玉般的声线。 郁听澜双手撑在他面前的桌上,俯下身凑近了些,晨曦在他弯弯的眼眸里凝成细碎波光。 “陆会长身上的檀香……比安神药更让人容易入梦呢。” 陆景霄愣了一下,心脏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开始猛烈地跳动。 他看着眼前人浓密的睫羽,昨夜月光曾在上面流淌。檀香在衣物间游走,混杂着少年独特的橙花香。 陆景霄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微凉的手背。 “是老山檀,”他垂眸整理,喉结在晨光中滚动,“喜欢的话,下次送你一些。” “好啊。” 陆景霄……怎么有点怪怪的,郁听澜从办公室走出时想到。 他挑了挑眉,颇有兴味。 第12章 惊马 今天是个天朗气清的晴天,很适合马术课的开展。 郁听澜扣紧头盔系带,马术服收束出纤细的腰线,皮革质的马靴让他绷紧的小腿显得更加修长。 他站在马场边,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牵过马匹。 “郁听澜,那匹马是你的。”一个清秀的男生向他指了指马厩里仅剩下的一匹淡金色的半大的马。 郁听澜转头看,虽然他对于马不太了解,也觉得这是匹血统纯正的好马。 “好的,谢谢。”郁听澜有些好奇,跃跃欲试。 周围有其他同课程的学生,看见郁听澜牵着这匹马,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想要上前,又不太敢,只能踟蹰着看着他。 老师向学生简单地讲解了一些理论知识后,就开始带着学生们热身。 郁听澜很听话地跟着老师做准备,动作一丝不苟,赢得了老师赞赏的目光。 当然,也不止是老师的目光。 几乎在场的所有学生都直勾勾地望着那个方向,如果有不知情的人进来,只会觉得郁听澜是他们的领操员。 马术老师很惊奇今天的课堂居然格外安静,没有人窃窃私语扰乱课堂秩序,除了站在前方的学生们变得喜欢回头之外。 看来是自己的授课很幽默风趣、吸引学生啊。 于是他高兴地宣布开始上马练习和骑行训练。 “其实也不难嘛。”郁听澜在老师的帮助下上马,稳稳地坐在自己那匹淡金色的马背上,马甩动了几下蹄子,打了个响鼻。 其他同学也开始慢慢地骑行,有些早就会骑马的已经开始在场上飞驰起来。 “在学骑马吗?”一道声音突然从郁听澜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江予珩的身影正从不远处走来,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微笑。 “嗯,江学长怎么也在这儿?” 旁边几个没有散开的同学七嘴八舌地告诉他江予珩是马术俱乐部的资深成员。 江予珩走到郁听澜的身边,看了一眼他□□的马,轻微地皱了皱眉,“怎么是这匹?” “这匹怎么了?”郁听澜有些疑惑。 “这匹马的性子不太好,还没训好,不如你换一匹吧。”江予珩摸了摸马的鬃毛,马甩了甩头。 “可是……这是最后一匹了,其他都被借走了。”郁听澜向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马厩。 江予珩看出来他很想骑,于是笑了笑,伸手握住了缰绳,“那好吧,我带着你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郁听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出来递给了江予珩,江予珩借力一跃,矫健地翻身稳稳地坐在了郁听澜的身后。 江予珩的手臂从他身后环绕过来,握住缰绳,胸膛与郁听澜的后背保持了一点距离,但还是随着马匹的晃动若即若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郁听澜的脖颈上,让他不自在地微微一颤。 “别紧张,放松身体。”江予珩轻声说道,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缓缓起步,在场地上漫步起来。 郁听澜起初还略显僵硬,但随着江予珩的温柔引导,逐渐放松下来。 “自己试试?”江予珩在郁听澜耳边低语,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 郁听澜接过,兴致勃勃地牵着,按着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加速,风从两人耳边拂过,很有驰骋草原的乐趣。 然而变故只发生在刹那间。 浑身淡金色的马匹突然开始颤抖,昂首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竟然毫无方向撒蹄狂奔。 “小心!” 江予珩脸色骤变,他将缰绳从郁听澜手中夺过,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勒住缰绳,掌控住发狂的马匹,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 但这匹疯马力量惊人,完全不受控制,马鬃在风中被撕扯成金色的旗帜。 风呼呼地刮过耳边,郁听澜脸色煞白,恐惧瞬间将他笼罩,他下意识想挣扎,却被江予珩紧紧地按在身前。可即便江予珩拼尽全力,也难以抵挡马的疯狂。 “抓紧我!” 江予珩用手臂紧紧箍住郁听澜的腰,疯马撞向护栏的刹那,他用靴跟猛击马腹,借反冲力将郁听澜整个裹进怀里向后翻滚。 颠簸间他听见了骨骼错位的声响,他翻转半身用手护住郁听澜的后脑,直到后背重重砸在地上。 尘土裹着血腥味漫上来,江予珩用他还能抬起来的手去摸郁听澜的脸,“受伤了吗?” 郁听澜的耳鸣持续了几十秒,视野里一片土黄与鲜红。 听到江予珩的声音,他才终于意识到掌心里湿黏的不是汗水,被蹭破的皮肉混合着沙砾,随着呼吸泛起细密的疼痛。 “你……”郁听澜的声音卡在喉间,他看见江予珩身上的血迹要比他的鲜艳。 原本在远处的人们早已观察到这边的动静,此刻正疯狂往这边跑来,医务室派来的救护车也很快响起鸣笛。 “快快,快送到医务室!“在周围人的指挥下,郁听澜和江予珩被分别抬上担架。 充满消毒水味的医务室里,郁听澜仰头看着天花板。 穿着白褂的医生匆匆从门外进来,郁听澜坐直了身,眼中全是焦急,“先去看他。” “同学不用担心,江少就在隔壁,已经有医生过去治疗了,”医生按住他不让他乱动,“同学你受的伤也不少,我先给你看看。” 郁听澜垂眸,抿了抿唇,“好,尽量快一点。” 江予珩坐在床边,低着头忍痛接受医生的正骨,“他是什么情况?” “江少放心,郁同学都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做过消毒清创处理了,养几天应该就能好。倒是您受的伤要更加严重一些……” “不就是脱臼了吗,你给我正回来就好了,也没什么。”江予珩摇摇头。 “哥!你怎么了?”一道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见鹤罕见地忘记管理自己的仪态,气喘吁吁地闯进医务室来,问道:“怎么样了?” “小伤。”江予珩冲他笑笑。 郁听澜不顾医生劝阻来到江予珩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立在江予珩旁边满脸担忧。 江见鹤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来人是郁听澜,眼中露出不再掩饰的厌恶与警告。 所有了解他的人都会为他的这个眼神感到惊讶。 可惜郁听澜并不在其中。 “江……”郁听澜想说的话被这一眼堵回了嗓子眼。 “你吓他做什么,”江予珩安抚性地拍了拍江见鹤的手臂,“换成任何一个同学,我也都会尽力保护的。” 江见鹤这才收回冰冷的目光,而后在心里轻哼一下。 他知道江予珩没有说假话,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努力去救。 可问题是,换成任何其他一个人,江予珩根本就不会与他同乘一匹马。 “对不起……让你为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郁听澜的声音发涩。 “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江予珩微笑着,含着一丝愧疚,“我知道那匹马脾性不好,但我看你想骑,以为自己能掌控住它的……如果不是我太过自负,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不过……”江予珩话音一转,“那马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会突然发疯,只怕还有什么隐情。” 他说着看了郁听澜一眼,发现郁听澜的眼里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便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些。 “等会儿陆景霄应该会过来,我跟他说让他查一下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但以后还是得小心些。” “谢谢你,江予珩。” 郁听澜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陆景霄来看他的时候,郁听澜正正斜靠在病床上看书,见他进来,故作姿态地撇了撇嘴。 “疼吗?”陆景霄缓缓问道。 郁听澜摇头,泫然欲泣,“我还好,江学长的伤比我严重多了……” 陆景霄眼中暗光一闪,又很快收敛,“你不用太自责,他那样的人,责任心太强,不管是谁都会去救的,倒不拘于你。”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刚刚江予珩跟我谈了谈,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郁听澜愣了一下,眼神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又怎么敢得罪人呢?” 陆景霄看他伤心地要哭的样子,叹了口气,忍不住走上前想替他擦拭脸上的泪,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手却一顿—— 郁听澜的脸上干干净净,刚才的一闪而过的泪光哪里还看得见? 郁听澜微微侧过脸,轻拍掉了他的手,“会长大人怎么动手动脚?” 陆景霄简直是有些愕然了。 “你……” 郁听澜抬头璨然一笑,“想看看能不能让会长心疼而已……”他说着,凑近了陆景霄,轻轻眨了眨眼睛。 “好像成功了呢。“ 陆景霄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让他捉摸不透的人,低低地哂笑了一声,“你好好养伤,其他事交给我。” 他转身离去,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上瘾般的缓缓碾磨。 郁听澜没在医务室呆多久。他的伤不严重,在医生好说歹说地劝告下才留着医务室观察了几个小时,等到吃过晚饭,郁听澜跟医生说了一声,便开溜了。 云峥已经听说了他受伤的消息,哭唧唧地要来看他,被他一口拒绝。 而江予珩早被自己家的司机接走了。 陆景霄派了一个学生会成员护送他到宿舍楼下,那个高大的沉默寡言的男生自以为肩负了很重要的任务,眼睛全程都紧紧地黏在他身上。 郁听澜对着他笑笑,“不用送啦,晚安。” 男生脸一红,张嘴嗫嚅着,“晚……晚安。” “拜拜,记得告诉陆景霄我很好哦。” 打开宿舍大门,郁听澜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傅叶蓁几乎就站在门口一样,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然后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你怎么受伤了?” “骑马摔的。” 傅叶蓁呆立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保证道,“不是我!这次真不是!” 郁听澜脚步一顿,明眸微眯,转头看着他,“你承认了?这次不是,之前是?” 傅叶蓁察觉到说漏了嘴,而且没有什么转圜余地,不禁有些急火攻心,“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你是哪种人?” “我……反正不是我……” 郁听澜盯了他一会儿,耸耸肩,径直越过了他,“好吧。” 傅叶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恨恨地甩上了自己的房门。 第13章 退学 第二天早上,郁听澜刚起床就收到云峥的消息轰炸,对方急切地表示给他买了一大堆早餐等他下来吃。 “怎么回事呀到底?我才半天没跟你在一块儿……” 云峥看着郁听澜手上的包扎就心疼地想掉眼泪,然后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和郁听澜一起选马术课。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拼死救郁听澜不让他受伤的。 郁听澜打断了云峥的絮絮叨叨,给他看了看主要的几处伤口,“真的只是从马上摔下来了,不是绝症。” “你说是江少把你救下来的,他是怎么救的?”云峥紧张地问道。 “我们骑着同一匹马……然后马受惊之后他保护着我摔下来了,就这样。” “哦……”云峥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一愣,露出见鬼的表情,“你们骑着同一匹马?” “……” 可恶的江予珩,居然敢趁他不在做出这样的非礼之举。 可是也多亏了他救郁听澜。 哎呀好纠结。 “听澜……”云峥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咽了一口口水。 “干嘛?”郁听澜警惕。 “虽然你已经上大学了,但是还是尽量不要早恋比较好。” “……滚。” 几天之后的一个午后,郁听澜收到了来自陆景霄的消息。 “陆:来办公室。” 彼时郁听澜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手头的笔记,去到陆景霄的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一打开,郁听澜看见陆景霄端坐在椅子上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 江予珩坐在旁边的会客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表。 “陆会长,江学长。”郁听澜出声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陆景霄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他。 江予珩将目光移向他,大致扫了一圈他的身体,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好全了,江学长你呢?” 江予珩站起来在他面前活动了几下,眼尾上扬,含着一丝笑意,“康复如初。” “叫你来是为了之前坠马的事,”陆景霄轻咳了一声,“学生会已经查清了。” 郁听澜的表情严肃起来,江予珩也正色说道,“你说。” 陆景霄抽出一个透明的小密封袋扔在江予珩和郁听澜面前,嗤笑了一声,“很低级的手段。” 郁听澜低头一看,密封袋里是一根细长的有半掌长度的铁钉。 “查了监控,在马蹄里找到的。”陆景霄言简意赅。 江予珩的眼神凝固在那枚铁钉上,眉头狠狠皱起。 “是谁?”江予珩追问道。 门被敲响了,一个瘦弱的男生佝偻着身子被人推进门,踉跄着摔在办公室柔软洁白的地毯上。 郁听澜抬头,目光掠过那人擦伤的颧骨,发现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道歉吧。“陆景霄用不带情感的语调说道。 “会长……”那人颤抖的手抓向陆景霄的裤脚,却被陆景霄抬脚迈过。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江少……”那人又转过身子向旁边的江予珩求饶。 江予珩厌恶地皱眉,“你连该向谁道歉都不知道吗?” 那人这才仿佛被点醒一般,扑在郁听澜的脚下,“郁听澜,我错了,我只想开个玩笑,你让会长和江少放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郁听澜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天课上让他骑最后剩下那匹马的男生。 “为什么?”郁听澜问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是冷静的。 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这人的事情。 “我……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心里嫉妒,我没想弄得这么严重的……”那人还在手足无措地给自己辩解。 “嫉妒?嫉妒什么?”郁听澜不解。 那人不答,惊慌失措间抬头看了一眼陆景霄又马上垂下了头。 郁听澜扫了陆景霄一眼,发现陆景霄也正看着他,他心中了然,不禁冷笑了一下。 “想好怎么处理他了吗?”陆景霄侧脸问郁听澜。 “以前发生这种事情,学校都是怎么处理的?” “道歉、赔偿、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进行处分。” “那就还这样办吧。”郁听澜抿了抿唇。 “好,”陆景霄点点头,“那就让他退学吧。”他沉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郁听澜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江予珩倒是没什么反应。 原本还在地上小声啜泣的人听见了陆景霄的话,瞬间慌乱起来,大声呼喊着,“我不要退学!不能退学……” 被圣艾尔伯特退学意味着他做了很严重的错事,这将会是他一生的污点。 他先是对着陆景霄和江予珩哭喊着认错,看到两人无动于衷后,便转向郁听澜,咬了咬牙想要对郁听澜下跪。 “郁……” 他的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郁听澜伸腿挡了一下,脚尖踢在他的膝盖上迫使他无法跪下去。 “不用跪,我不听。” “都处理好了?”云峥早就下了课,在办公楼下等着他。 “嗯,”郁听澜点点头,“学生会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陆会长真的让那个害你的人退学了啊?”云峥瞪大了双眼,想了想说,“陆会长人还挺好的。” 郁听澜听到云峥的话,微勾起了唇角,不置可否。 这是对他的特别优待吗? 也不算是。 这只是因为那人太不走运,没想到江予珩会跟他同乘,两个人一起摔下来罢了。 如果受伤的只有他一人,那受什么处分还有转圜余地。可伤到了江予珩,那他是没有什么机会能留在圣艾尔伯特了。 就算陆景霄没让他退学,也有的是人让他退学。 可巧的是陆景霄每次都能出现在施救者的位置,意图让郁听澜对他感恩戴德。 云峥却还不知道郁听澜心中想的,只一味地八卦:“听澜你知道吗,这几天论坛上全是关于你的帖子。” “都说我什么了?”郁听澜闭上眼睛老神在在。 云峥掏出手机给他念:“《郁听澜失足坠马,江大少英雄救美》、《会长冲冠一怒为红颜》、《细数郁听澜入学以来的骚操作》、《罪魁祸首或为陆会长的爱慕者》、《郁听澜剑舞直拍》、《郁听澜高清照片合辑之偷拍视角》……” “等会儿,最后一个是什么?”郁听澜猛地睁开了眼。 “高清照片偷拍视角……” 郁听澜嘴角一抽。 云峥看他表情不好,立马点进投诉页面,气呼呼地要举报这个帖子,“什么东西呀这些人,侵犯别人**,真没有道德!” 然后退出这个帖子的时候顺手保存了一张郁听澜骑在马上回眸的照片。 很烂的拍照技术,很漂亮的主人公。云峥暗暗吐槽。 他家听澜的脸让这人的照片蓬荜生辉。 “听澜,他们说你是魅魔,魅魔是什么?还说你是蓝颜祸水、狐妖转世……” “滚!”郁听澜忍无可忍。 明明他是受害者,是那些天之骄子的爱慕者主动害他,怎么他反倒成了祸水? 扪心自问他可从来没对他们做过什么。 除了偶尔调戏一下陆景霄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云峥看他脸色晦暗,以为他还在因为被人暗害的事情而担忧,于是宽慰道:“没事听澜,经过这件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郁听澜问他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江少和陆会长都很照顾你啊,谁还敢找你麻烦?” “就因为这个?” 云峥点点头。 这是一件好事,但郁听澜觉得有些可笑。 这仿佛是在告诉他这一个月以来他受到的欺凌与为难都是别人一句话就可以避免遭受的,仿佛告诉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勤奋学习和不屈不挠都不如一开始就对着金徽章献媚有用。 难道他爸说的真的是对的? 勾引一个天之骄子,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对。他本来就是凤凰。 他要天之骄子对他献媚。 郁听澜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要走捷径。 击剑馆里,剑尖的嗡鸣此起彼伏,顶棚的灯在防护网上投下光斑。郁听澜站在网外,目光掠过剑道上一个个跃动的身影。 这是他选修的击剑课。 教练的声音在他隔壁响起,郁听澜的视线却突然被场馆角落里的身影吸引。 那道修长的身影正在机械地重复击打训练,即使隔着很远,郁听澜也能看见那人每一次甩腕时剑身划出的完美弧线。 江见鹤。 这三个字从郁听澜的唇齿之间无声逸出。 郁听澜抬脚,抓着自己的花剑穿过人群,向角落走去。 郁听澜刚刚才进行过一场训练,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走向江见鹤,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护面,“双人练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喘,原本平直的语调被他说得尾音上扬像带了一个小钩子,“敢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 江见鹤转过身来,用一种冷漠中带着嫌恶的神情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眼神里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是教练的要求。”郁听澜展颜一笑,仿佛在寻求什么题目的答案,“江见鹤,你为什么讨厌我?” “……” 郁听澜的笑容太漂亮了,漂亮的惊人。可是越漂亮,江见鹤就越讨厌。 从他第一天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知道郁听澜会在他们这些人中间纠缠。 圣艾尔伯特不缺少有着好相貌的人,可是那些人都太愚蠢太浅薄了,不像郁听澜把自己的目的藏得那么深沉。 他似乎什么也没做,可江见鹤不相信他什么也没做。 郁听澜在用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陷入淤泥中。 他只是用他身上的淡薄香气、素白的衬衫和敞开的第一颗纽扣、皓月般的一截手腕、不露悲喜但偶有微澜的眼睛来当作鱼饵。 甚至这鱼饵都是垂在空中的。愿者上钩。 第14章 上药 “陆景霄、傅叶蓁,还有……我哥,这还不够吗?”江见鹤冷冷地问他。 郁听澜简直想要大笑。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江见鹤怎么比他还要敏感。 郁听澜不喜欢被误会,可是江见鹤显然是不会相信他的。 那只好让误会不再是误会。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郁听澜笑着问他,拿起江见鹤的剑尖抵在自己的胸口,“刺这里。” 一道寒光闪过,江见鹤手中的剑已经劈面而来,郁听澜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便连忙躲开。 江见鹤身形闪动,动作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娴雅而完美。郁听澜有着扎实的武术功底,动作灵活敏捷,总是以巧破力,手中剑如灵蛇出洞。 “叮”一声,两刃于空中相抵,发出刺耳嗡鸣,随即又各自抽离。 郁听澜手腕前送,剑锋偏斜堪堪擦过江见鹤的胸肋。江见鹤撤步旋身避过,借势足尖点地跃起,剑尖轻刺郁听澜的心口,却见郁听澜躲避不及,忽然踉跄半步,花剑当啷坠地。 本能驱使江见鹤展臂接住扑来的身躯,郁听澜的唇擦过他的耳际,柑橘暖香涌入他的鼻尖。 江见鹤低头,看见汗珠顺着郁听澜的喉结滑进雪白领口,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带着喘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江见鹤……” 听澜的手撑在他的胸口,“你的心跳……?” 垂眸看见怀中人带着戏谑的眼神,江见鹤方才惊觉,用剑柄将郁听澜从怀中猛地推出。 刚才那一瞬间,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有洁癖了。 理智重回脑海,他压抑着怒火,只恨不得将郁听澜碰过的地方都剜下来烧掉。 郁听澜笑着后退站稳,揉了揉自己被剑震得发麻的手腕,“你力气太大了。” 江见鹤的面上染上一丝薄怒,只觉得自己耳尖都在发烫。 他知道郁听澜在故意引诱他,他是个□□,是个人尽可夫的…… 婊子。 江见鹤的心里第一次冒出这么恶毒的字眼。 郁听澜还在对着他笑得灿烂,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狡黠,“好吧,你赢啦,下一次我肯定能击败你的。” 击败…… 江见鹤念着这个词,觉得自己早已看穿了郁听澜的面孔。 他像一只毒蛛,勤劳地编织一张巨网,用汗水、红痕与破碎的喘息,将所有人变成他通关游戏的boss,然后由他亲手击败。 江见鹤轻笑,他不会如愿成为郁听澜攻略游戏里的关卡。 就算是,也是最后一个。 郁听澜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 他皮肤嫩,力气大一点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江见鹤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刚才对抗性的运动让他身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损伤,他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涂点药水。 “砰砰”两下,浴室的门被敲响,傅叶蓁不耐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快点儿,磨磨唧唧的。” 郁听澜停水擦干换上他的睡衣,打开门扫了一眼门外的傅叶蓁,觉得这场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语气还是这么欠揍。 郁听澜发丝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滴,沾湿了领口的一块布料,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余光瞥见傅叶蓁还待在原地盯着他。 郁听澜在自己门口停下来,一只手撑着门,转头问道:“帮个忙呗?” “……什么忙?”傅叶蓁瞪着他问,丧声丧气的,但身体却很诚实地靠近。 郁听澜从抽屉里找到一瓶药水抛给他,“帮我涂一下药。” 傅叶蓁跟着郁听澜进了他的房间,注视着郁听澜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你受伤了?” 郁听澜微微掀起自己的衣服,向他展示出自己雪白细腻的后背以及背上或轻或重的红痕,“嗯,一点小伤。” 红白交错的皮肤映入傅叶蓁眼帘的一瞬间,他的呼吸凝滞了几秒。 像雪地红梅。傅叶蓁从自己贫乏的语库中搜索到了这么一个形容。 但随之而来的,是烦躁和不满。 “谁弄的?” 傅叶蓁在郁听澜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仿佛人掐出来的痕迹,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染指了的恶犬。 尽管他似乎从未占领过这块领地。 郁听澜看不见傅叶蓁的表情。他似乎想起什么,轻笑了一声,吐出一个名字:“江见鹤。” 什么? 傅叶蓁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 怎么会是江见鹤? 那样一个清高自守的人,也会放下他所谓的骄傲被郁听澜这种人吸引吗? 他还以为只有他这样叛逆的人会喜……会乐意逗这个平民玩玩。 “你跟他做了什么?”傅叶蓁眼睛红红的,语气不善。 “切磋了一下。”郁听澜如实说道。 可这话听在傅叶蓁耳朵里,便觉得他语焉不详似有隐瞒。 谁切磋会弄得满身这种**的痕迹…… 对,就是**。 “你还弄不弄了?”郁听澜有些不耐烦了。 “谁说我不弄的。”傅叶蓁用棉签蘸取了一点药水开始涂抹,用力地在那些有痕迹的地方擦拭,仿佛要将这些统统抹去一样。 就算郁听澜喊疼,他也绝不会心软的。 赵乐阳记着傅叶蓁今天跟他约好晚上去他宿舍打游戏。可眼瞅着时间到了却没人来,给他发消息也没回,赵乐阳不禁有些疑惑。 所幸离得近,他出门往对面宿舍走去,打算一探究竟。 傅叶蓁宿舍的门半掩着,赵乐阳敲了几下也没人回应。仗着都是好哥们,赵乐阳便推门进去。 刚走到客厅,赵乐阳就听见好像有什么声音从郁听澜那个房间里传来。 “嘶……傅叶蓁你轻点儿!”一道清泠泠的声音响起。 “已经很轻了……衣服拉高点,看不见了。”这是傅叶蓁的声音。 “你走吧我不要了。” “不行,你先求我的现在又说不用……别乱动,水都流我衣服上了……”随后是一阵乒乒乓乓乱七八糟的声音。 赵乐阳立在客厅呆若木鸡。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傅叶蓁怎么敢……赵乐阳手都在微微颤抖,他脸憋得通红。 不是说是死对头吗?怎么对成这样了? 赵乐阳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心中大恸,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把傅叶蓁揪出来。 他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袋里像一团乱麻。 郁听澜的轻微的呵斥声还在不断响起,赵乐阳不由自主地觉得也许他是受了傅叶蓁胁迫。 他向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推门,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欢快的旋律一泻千里。 “谁在外面?”这是傅叶蓁警惕的声音。 赵乐阳心中一惊,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其他的,拔腿向外面跑。 郁听澜仓促地中止了涂药行动,将傅叶蓁赶出了房间。 他本意是要**,没想到傅叶蓁下手没有分寸,不像是帮他涂药,更像是泄愤。 不解风情的蠢货。 攥着根棉签棒子在他身上涂涂抹抹,像是给一堵墙刷漆。 傅叶蓁被赶了出去,立在门外发了一会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手指用力将手中的棉签折断,扔进了垃圾桶里。 想起了和赵乐阳的约定,他抓起游戏机就推开了赵乐阳的宿舍门。 赵乐阳正躺在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薯片玩手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看,然后吓得手中的薯片撒了一地。 他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傅叶蓁,张嘴问道:“哥,这么快?” 怪不得刚才他听见郁听澜的语气似乎很不好。 傅叶蓁皱了皱眉头,对赵乐阳的话表示不解。 赵乐阳像被蜇了一样跳起来,“没事没事,我理解。” 他突然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虽说傅叶蓁背着他勾搭郁听澜这点做得很不地道,但看在他某个功能薄弱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谅解。 哎呀呀,真可怜。 郁听澜肯定不会要他了。 善于原谅的赵乐阳决定大发慈悲关爱一下傅叶蓁同学,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那我们现在打游戏?” 游戏途中他还不忘主动放水以慰藉傅叶蓁的心灵。情场失意,游戏得意嘛,让着他点好了。 傅叶蓁在隔壁打游戏打得畅快淋漓,而这边的郁听澜却在苦兮兮地复习课堂上老师讲过的内容。 圣艾尔伯特有期中考和期末考,对成绩看的很重要,因为这关乎到个人评分,而评分则影响了他们的徽章等级。 成绩好的同学可以凭借成绩加分来提高等级,成绩不好的也另有属于他们的加分途径。因为学习成绩是一项内容,各种实践活动和比赛也是评分里的一项内容。 当然,在圣艾尔伯特绝大多数的学生的评分中占大头的却是对学校的贡献度。 贡献度,捐款的另一个名字罢了。 比如谁谁谁的爸爸捐了一栋楼,谁谁谁的妈妈捐了一批设备。 而郁听澜这部分的分数基本为零。 所以他才更需要在其他方面加倍努力,才有可能一步步登上天梯。 据他所知,专业第一可以加很多分,而去年一整年金融专业的第一名都是江见鹤。 又是江见鹤。 江见鹤在圣艾尔伯特有一个广为流传的“鹤神”的称号,除了因为他出众的家世和高冷的性格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一骑绝尘的成绩。 郁听澜勾起唇角。他倒是想看看,神跌落了神坛是什么样子。 还会用看尘埃一样的眼光看圣艾尔伯特的人吗? 在圣艾尔伯特,成绩好的人自傲,家世好的人也自傲,江见鹤更是其中翘楚,两样都沾,却也更傲了。 一点儿不像他的哥哥。 第15章 辅导 第二天早上没有早课,郁听澜起床之后就给云峥打电话,约他去图书馆学习。 铃声响了几十秒才被接通。 云峥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像是呓语,跟他说起不来床不去了,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 “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听澜你今天先排第二。”云峥嘟嘟囔囔。 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郁听澜的邀请,足以看出他此时是有多么需要睡眠。 郁听澜嘲笑了他几句,给他挂断了电话。 因为耽搁了这一会儿,郁听澜出门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些,等他吃完早餐来到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 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要进行期中考,图书馆里临时抱佛脚的人很多。 郁听澜一进来,就像根定海神针一样,许多望东望西的人瞬间不再乱动了,乖乖坐在座位上,佯装低头做自己的事,实际上余光已经斜到了一边去,恨不得眼睛能一百八十度转向。 郁听澜昨晚忘了预约,所以他以为他今天应该抢不到好座位了。 可他一抬眼就发现,他平常坐惯的位置被特意空了出来,而以这个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圈都已经座无虚席。 抢到周围位置的人洋洋得意,满面红光。 没抢到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可若是问起来,这些人只心照不宣地会找个什么别的借口搪塞过去。 郁听澜放下书和笔记本,在一片翻书和窃窃私语的声音中开始学习。 郁听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些渴,拿起放在一边的咖啡准备喝,突然发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门口望去。 郁听澜举着杯子,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瞥见一个沉稳优雅的人正走进图书馆,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用目光回应周围人的问好。 甚至不用看清长相,只看那通身的气质,郁听澜就知道来人是陆景霄。 他想起来,上个星期圣艾尔伯特举行了学生会长换届选举,已经担任过一年学生会长职务的陆景霄再次被提名成为候选人,然后高票当选。 云峥拉着郁听澜去看热闹的时候选举已经结束了,陆景霄正在台上发表致谢词和就任演讲,修长的手指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冷白的指节轻叩着演讲台,严肃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礼堂盘旋。 陆景霄站的很挺拔,眼睛沉静地望着台下,他没有看演讲稿,只是信手拈来仿佛成竹在胸。 台下的学生看着陆景霄的眼神无一不是充满了景仰与钦慕。 郁听澜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拉着云峥转身离开了礼堂。 可是他没看见,当他走出去后,陆景霄的目光落在了那出现的两个空位上,即使很快又有新的人将空位占满。 郁听澜看着陆景霄越走越近,似乎要去楼上的专属自习室。他低下头轻啜了一口咖啡,只当作没有看见陆景霄。 一阵淡香袭来的时候,郁听澜抬起头,发现陆景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陆景霄伸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握着的杯子的杯壁,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已经凉了,就别喝了。” 郁听澜手中的咖啡已经冷掉,香气被陆景霄身上的檀香所取代。郁听澜望着面前的人,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楼上有咖啡机,我给你重新接一杯,好吗?” 《前线记者来报,会长带转学生去了图书馆三楼禁区!》 1L:我作证,是真的 2L:众目睽睽…… 3L:假公济私…… 4L:在场的各位都是play中的一环 5L:会长咋这样?我还以为他很正经来着 6L:呜呜呜我的会长不要啊,你不能被新来的小妖精勾走了魂儿…… 7L:楼上大木零 8L:这算是踏入金徽章禁区的平民第一人吗? 9L:算吧,之前还有人进去过吗? 10L:无 11L:郁听澜好手段,我前几天还看见他跟鹤神在击剑呢,你来我往的 12L:击剑?细说 13L:哪个击剑? 14L:就是那个击剑啊,你们想啥呢,开h腔的拉黑不送 15L:这个帖子怎么变色了 16L:唉,谁让人家是金徽章呢? 17L:金徽章咋了?我不信郁听澜是这么浅薄的人! 18L:?楼上可以照照镜子,你是觉得你只有徽章比不上那几位吗? 19L:你们不觉得郁听澜身上有一种特别勾人的气质吗?就是明明他没干啥,你就是觉得他在勾人。前几天我在食堂看见他了,他从我身边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哎呦就一眼我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天灵盖儿到脚底板都酥酥麻麻的,弄得我那顿饭都没吃好 20L:妈呀,梦男现身说法 21L:梦男真吓人 22L:其实我也觉得…… 23L:没错我们汀兰宝宝就是这样有魅力!你们没有跟宝宝接触过而我近距离接触过,汀兰宝宝身上香香哒! 24L:? 25L:?? 26L:汀兰是谁? 27L:汀兰就是听澜呀!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这是我给宝宝取的泥塑名 28L:搞不懂你们嬷嬷 29L:搞不懂…… “这里,我也能进来吗?”郁听澜坐在金徽章专属休息室的沙发上,抬眼问道。 “能。” 郁听澜勾起唇角,指尖玩弄着陆景霄放在桌上的钢笔:“会长大人新官上任就要徇私啦?” 陆景霄站在咖啡机前,低声笑了笑,转而问道:“喜欢苦的还是甜一点的?” “不喜欢太苦的。” “好。”陆景霄接了一杯卡布奇诺递给他,“那天换届,你给我投票了吗?” “没啊,”郁听澜接过,笑着看着他,“会长大人应该不缺我这一票吧。” “投票箱里不缺,”陆景霄长身玉立,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实际上却透过玻璃上的倒影注视着郁听澜,“但心里好像缺。” 噗。郁听澜刚尝了一口咖啡,还没咽下去就听到了陆景霄的话,觉得被雷得不轻。 但好在他有着良好的接受能力和应变能力,他环顾了周围一圈,岔开话题:“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们平常都不会来的。” “那我一直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没关系。”陆景霄转身看着他。 郁听澜挑眉,“不怕你的副会长拿这个攻讦你吗?“ 听到这句,陆景霄的眸色有了些变化,轻轻说了一句:“他还不配。” 陆景霄与副会长不睦似乎人尽皆知,尽管郁听澜没见过这副会长,也略有耳闻。 “我该走了。”郁听澜顿了顿,说着就要站起来。 “楼下人很多,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理由呢?” 陆景霄靠近他一些:“帮你辅导,这个理由可以吗?” 郁听澜笑了:“你跟我又不是一个专业的。” “但是我们有几门相同的科目,比如高等数学和概率论。我还可以教你外语。”陆景霄看起来很认真,眼里闪着自信的光,“相信我好吗?天体物理的专业第一也可以教出金融专业的第一。” “你知道我想拿第一?”郁听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难道你会愿意当第二吗?” “不愿意……但第一是江见鹤。”郁听澜耸耸肩。 “试试吧,”陆景霄站在他旁边按住他的肩膀,“每天晚上两个小时来我这里,嗯?” “……” 郁听澜不知道这是陆景霄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早有预谋,但他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他可以获得一个更舒适的空间,一个蝉联专业第一的“老师”。 不过他应该拿什么交换呢? 郁听澜想了想,觉得他甚至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花精力跟陆景霄面对面虚与委蛇。 没关系,这正是他们两个都擅长的。 郁听澜开始了每天晚上七点去图书馆找陆景霄辅导的日子。 陆景霄给了他能够通过身份验证直接坐电梯上来的卡,不然郁听澜是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特权踏进他本不能踏进的地方的。 尽管这种感觉还有点爽。 但他不喜欢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云峥被迫跟他分开了,为此还梨花带雨、痛心疾首地后悔自己那天赖床导致郁听澜被其他人抢走。 简直要气死他了,只要一会儿不在就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趁虚而入。 此时云峥早已忘了他曾经多么崇拜陆景霄。 “你们辅导就辅导,千万不要干别的啊。” 郁听澜哭笑不得:“不然我们还能干什么?” 云峥嘟嘟囔囔:“谁知道陆景霄会不会……” 郁听澜拍拍他的肩膀,“等我考了第一请你吃饭。” “真的吗?哇!” 哄好了云峥,郁听澜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另外一位室友也有些不对头。 傅叶蓁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陆景霄要给他辅导后,就对他横鼻子竖眼,说话也没个好气。 傅叶蓁是跟陆景霄有什么矛盾吗? 还是…… 郁听澜眨了眨眼,看着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点外卖的傅叶蓁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食堂吃?我记得一楼有特色paella,味道还不错。” 傅叶蓁抬眼瞪了他一下,“一楼?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你还在一楼吃吗?陆景霄那个家伙,既然都假公济私了,怎么不把你也带进三楼吃饭?” “……”郁听澜无语,他假意叹了口气,“可能是我没那个口福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赵乐阳将傅叶蓁点的饭菜带进了客厅里,琳琅满目摆满了一大桌。 看到郁听澜,赵乐阳整个人顿了顿,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脸颊发红。 郁听澜注意到了,他谨慎地眯起了眼看着赵乐阳,觉得他心里有鬼。 “怎么了?”他问道。 第16章 月光 自从那天赵乐阳在客厅里听到了点不可描述的声音后,虽然他表面上不显,可内心里早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傅叶蓁和郁听澜……他他他他他们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傅叶蓁现在和郁听澜好上了,那当初叫人折腾欺负他算怎么回事? 而且说起来,当初傅叶蓁叫他欺负郁听澜好像还是他赵乐阳当传话筒呢。 完了……他不会被供出来吧?万一傅叶蓁要讨郁听澜欢心,拿他做筏子……那就全完了。 到时候郁听澜讨厌他了怎么办? 想到这些,赵乐阳看着面前郁听澜审视的目光,更觉得心虚了,他嘿嘿一笑:“听澜……” 郁听澜一愣,狐疑地看着他,旁边的傅叶蓁更是觉得奇怪:“你叫他什么?” 看着傅叶蓁脸色不对,赵乐阳立马肯定他一定是吃醋了。 真是小气。 赵乐阳撇撇嘴,改口道:“郁少,我叫他郁少。” 傅叶蓁嘴角抽抽,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赵乐阳:“哪里哪里……” 傅叶蓁拿起筷子,刚想夹菜,突然想起了即将出门的郁听澜。 他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假装无意地说道:“欸,今天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吃不完怎么办?”说着,他斜瞄一眼郁听澜,“扔了好像太浪费了……唔,郁听澜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别去那破一楼了,这些菜可是本少找外面的顶级大厨定的,就勉强允许你和我一起吃……” 赵乐阳:什么,共进晚餐!我也要! 郁听澜扫了傅叶蓁一眼:“不用了,不是说了我没口福吗?我还要去图书馆,先走了。” 傅叶蓁一听就图书馆脸就有些黑:“就这么急着去见你的陆会长?“ 郁听澜看着他:“你要是成绩比陆景霄好,我当然不会舍近求远了。” 傅叶蓁脸色涨红,虚张声势:“我只是不屑于学那些,我有自己擅长的方面!” 郁听澜轻轻一哂:“哪方面?” 旁边的赵乐阳想起来适时接话:“我们傅少赛车很厉害,专业级别的!当然那个我也不差。” 郁听澜一怔,想起了曾经被他吊在楼顶的三个头盔:“摩托车?” 傅叶蓁轻咳了一声,看似自谦,实际上满面得意藏不住:“摩托车也会玩一点,但主要还是跑车。” 郁听澜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眼,傅叶蓁立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什么眼神?不信?有本事下次跟我一起去,看我不给你露一手!” “我信,真的。”眼看着时间快到了,郁听澜懒得跟他掰扯,“再见。” “我看看,答得怎么样。”陆景霄看郁听澜答完题目,向前探身,伸手将郁听澜手中的册子拿来,仔细检查。 陆景霄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过了一会,他放下册子,看着郁听澜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很好。” 郁听澜转着笔,闻言笑了一下。 “你应该自学了后面的内容,欠缺的只是练习和融会贯通,”陆景霄很满意,而后又微微皱眉,“我能教你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这已经足够了,多谢会长帮我啊,”郁听澜笑着看向陆景霄,“好像会长总是在帮我。” 陆景霄心尖微颤了一下,总觉得郁听澜的话意味深长,但他还是优雅地颔首,“我的职责就是帮助同学。”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郁听澜站起身问道。 “我送你?”陆景霄也跟着站起来。 “这难道也是会长的职责吗?”郁听澜笑眯眯地眨眼,将陆景霄重新推回了座位上,“不敢劳驾。” 出了图书馆的门,一路沿着偏僻的小路回宿舍,夜色下的圣艾尔伯特有着别样的安静,月光如水洒在路面上,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一道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郁听澜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郁国强”。 ……怎么会是他爸? 这一个多月以来家里都没给他打过电话,现在突然出现,还是在夜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郁听澜直觉有些不妙,他按下接听键:“喂?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啊?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不打,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传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郁听澜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哦,那我还以为你死家里了。”郁听澜云淡风轻地回道。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让你去贵族学校,是让你享福去了?我之前叮嘱你的,做的怎么样了?” “叮嘱我什么?” “我不是让你……让你跟那些豪门子弟打好关系吗?” “哦,这个啊……”郁听澜故意拖长了声音卖关子。 “怎么样了?”手机里传来郁国强焦急又小心的声音。 郁听澜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话上,和他爸斗智斗勇,没留意脚下的路,“打了。” “打好了?” “打架了,”郁听澜故意气他爸,“以后那些金徽章,我见一个打一个。” “你……你疯了!”郁国强大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去之前你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觉得天高皇帝远,我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郁听澜,你要是弄不回来钱,全家就都等着喝西北风吧,你以为你能好?” “你想要多少?” “多少不重要,重要的让人家帮衬一下生意……至少也要千万以上吧……” 郁听澜猛地挂断了电话。 千万?开玩笑呢? 郁国强失心疯了?先不说他有没有去勾搭那几个少爷,就是真勾搭上了,千万也是能随随便便送人的吗? 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没脑子呢。 郁听澜挂了电话,啧啧称奇,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岔路,进入了一栋不知名教学楼的架空层。 旁边有几间教室,周围是开放的,走廊连接着外面的小花园。 郁听澜顺着走廊过去,想干脆从花园中穿过。 树影婆娑,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而风声树声之中,隐约混合着一阵悠扬的琴声。 随着郁听澜越走越近,琴声也越来越清晰。 谁在月夜拉响小提琴? 郁听澜心底有些疑惑,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停在廊边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 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一人长身玉立,手中握着一把小提琴。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眉眼间带着几分专注,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却又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闻弦。 郁听澜已经有几天没见过闻弦了,却不想再次遇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郁听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琴声仿佛被月光浸染,缓缓流动着,旋律轻柔绵延,如涟漪般荡漾开去,似月光铺洒湖面,泛起细碎的银光。郁听澜的指尖无意地擦过梧桐树干,随着琶音的起伏微微颤动。 尾声已至,琴音渐弱,如潮水退去,消融于寂静。 闻弦抬起头,目光与树下郁听澜的视线相遇。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听入迷了吗?” 郁听澜嘴角噙着笑意走过去,带着几分慵懒的明媚:“琴声很美……人也是。” 闻弦怔了一下,又愉快地笑起来:“那你是路过,还是专门来听我拉琴的?” 郁听澜抿起唇,抬眼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或许,我只是被月光吸引来的?” 闻弦收起小提琴,眼睛里是明亮的笑意,朝他走近几步:“刚才,我拉的也是《月光》。” 有些出乎意料,郁听澜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说的确实是实话了。” “走吗?月光这么好,一起回去?”闻弦转头看着他。 郁听澜跟上他的脚步,“明明我们住一栋楼,可是怎么好像很久没有遇到你了?” 闻弦看着他:“可能练琴比较忙吧。” “可是我觉得你拉的已经很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闻弦说着,思绪又飘远,过了许久才又重新说道:“郁听澜,等我开演奏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听啊。” 闻弦对于小提琴,似乎格外的专注。郁听澜想着,觉得这样也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并为之追求的事业。 那他自己呢? 郁听澜想起了今晚郁国强给他打的电话,心里不禁又郁闷了几分。 没关系,家里先拖着,那些不合理要求他也没必要照做。重振家业固然重要,但他眼下只是一个大二学生,还是先管好学业再谈其他吧。 如果成绩够好的话,圣艾尔伯特有奖学金,这些足够他的日常开销,还能省下一些钱。他周末的兼职也一直干的好好的,也存了些钱。如果将来他的积分可以获得徽章,还能享有一些优惠。 等他毕业了,就想个办法把公司从郁国强那里接手过来。当然,那些还很久远,如果实在救不了,直接踹了重头再来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任重道远。 郁听澜叹了口气,旁边的闻弦察觉到了,笑着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开心?” “很明显吗?其实还好,只是有些累了。”郁听澜摇摇头。 闻弦想了想,“你在酌隅的兼职还有在做吗?” “还在,”郁听澜有些不解,“怎么了?” 闻弦笑着拿出手机,“那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去那边的时候告诉你。” “你经常去酌隅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倒是不常去,但是有些朋友会去,回来介绍给你。”闻弦说着,一边扫着郁听澜的手机,一边想起了什么,“对了,祝安你认识吧?我朋友,他上次去酌隅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回来就生病了,弄得他家鸡犬不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祝安? 郁听澜几乎是立即想起了那次在酌隅遇见祝安的事情。闻弦说的不会就是那天吧?生病了……被他泼酒弄得吗?那也太脆弱了。 不过,听闻弦的意思,祝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不然他怎么可能时至今日还好好的,没人来找他麻烦。 “我……不清楚。他身体似乎不太好?”郁听澜问道。 闻弦低着头操作手机,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嗯,打小就这样,周围人都捧在手心怕化了。等过几天他来学校你就能看见他了,他走哪儿阵仗都大得很。” 郁听澜看到手机弹出了一个名字叫“AAA高级伐木工”的申请,他笑了一下,“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闻弦挠了挠头发:“因为我天天锯木头嘛。” “好幽默。” “说反话?” “正得不能再正。” 第17章 解药 闻弦说的还真没错,第二天他就在学校里看见了祝安。 祝安身边围着一大群人,看起来很奉承他,祝安却恹恹的,只偶尔说两句什么。 看样子是病好了? 郁听澜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他怕祝安发现他,转身便走了。 惹不起,但躲得起。 他觉得祝安这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脸漂漂亮亮的,身体虚虚弱弱的,人品和性格却不大好,应该是被家里惯坏了。 郁听澜没想太久就把这件事抛掷脑后了,因为他还要赶着去上课。他辅修的人工智能专业课很多,老师也很严格,郁听澜不得不花费一些较多的时间在这些功课上。 这节课的教授是一个年轻的老师,听说是从国外顶尖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上课风格比较活泼有趣。郁听澜一直很认真,学的甚至比本专业的学生还要好些,所以老师也常常点他回答问题。 当他又一次流利地答出问题时,年轻教授眼里对他的赞赏更盛了些。 “回答得很好,郁听澜同学。”老师挥手让他坐下,“如果有兴趣,下课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跟本专业相关的书,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周围其他同学立即都看向郁听澜,眼里闪着炽热的羡慕。 郁听澜认真地点点头,等到了下课,他就乖乖去办公室找了老师。 “来了?”年轻教师看见他,高兴地扶了一下眼镜,“你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吗?” “嗯,”郁听澜点头,“我觉得这个专业发展潜力很大,前景广阔,而且我觉得它很有趣。” “这样,我这里有几本书,你可以先拿去看,”年轻教授将桌上几本书递给他,“还有一些我这里没有的,我告诉你名字,你也可以去图书馆借。” “谢谢老师。” 几分钟后,郁听澜抱着老师给他的几本书,很愉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老师愿意给他推荐书,说明很赏识他,他也能更快地进步。 想到这里,郁听澜决定一鼓作气,直接去图书馆将教授列出来的几本书统统借回去,好好研读一下。 到了图书馆,惯性使然,他直接右转从后门刷卡乘电梯去了三楼。直到走进了平常和陆景霄一起使用的三楼专属区域,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并不是这里。 他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将书放在自己常用的桌子上,打算去其他区域将书借过来。 刚迈出门,他突然听见旁边一个藏书室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在安静无人的三楼显得有些古怪。 什么人在那里? 他看向那间藏书室,门紧闭着,摸不清是什么状况。 除了他和陆景霄,三楼平日里鲜少有人进来,更别提那间尘封已久的藏书室了。 摩擦的声音还在响,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在挣扎。 古老阴暗的氛围一下子让郁听澜想到了些神秘凶案现场,他脚步迟疑着,有些犹豫。 要不要过去看看?可如果打开了门,里面会出现什么场景呢?会不会是阴森的图书馆的标配——面色苍白的吸血鬼?还是什么连环杀人凶手正在行凶? 郁听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犹豫了几秒,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他悄悄地走到了那扇门前,伸手推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开门的一瞬间,灰尘在吊灯下飞舞,郁听澜定睛看去,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 他只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体扭曲着,似乎在痛苦地挣扎,不断发出“呼哧”的呼吸声。 郁听澜快步上前,伸手将那人翻正,将他脸色凌乱的发丝拨开,低头一看,发现那人正是他刚才避之不及的人。 祝安。 发病状态的祝安。 他面色紫红,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里不断呻吟着什么,郁听澜俯下身,听清他一直喊的是“药”。 “药在哪儿?” 祝安的呻吟被他打断,神智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盯着郁听澜,瞳孔骤然收缩,“是你……” “在……桌上的外套里,右侧口袋……”他紧紧地盯着郁听澜。 郁听澜扶着他,动作迟钝了一下。 祝安察觉到了他的迟疑,神色立刻激动起来,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衣角,眼里迸射出寒芒,“救我……你要救我,”他歪过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有摄像头在,我死了……你也绝对活不了……” 郁听澜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复杂。虽然他不喜欢祝安,但是还不至于恨他到见死不救。郁听澜自问没有这种铁石心肠。 更何况,真不救,就像祝安说的那样,他也绝没有好下场。 郁听澜起身,将祝安扶起来靠在桌边,自己迅速从祝安的外套中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药,倒了两颗在自己手心,“张嘴。” 祝安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张嘴含着药丸,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郁听澜怕他再出什么事,抱臂在一旁看着,蜷着的手指已经抚上了手机,随时准备打求救电话。 也许这药是什么特效药,祝安吃过后状态好了很多,没过多久就缓过来一些,看样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靠着桌腿,微微喘着气,胸腔起伏着,面上的紫红褪去,显得有些苍白。 “既然你没事了,我就走了?”郁听澜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祝安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忽然笑了一下,带着些邪性,“其实这个房间的摄像头没开,我骗你的。” 郁听澜微微皱起眉头:“所以?” “所以你可以不救我的,”祝安盯着他,眼里闪过得逞的喜悦,“就这么轻易被我威胁了啊,郁听澜。” “……” 郁听澜觉得他不止身体有病,脑子估计也有。 他直起身,逼近祝安,“这样啊?那我现在把药抠出来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祝安不躲不避,只放肆地盯着他。 郁听澜笑了一声,拿起自己的书准备离开。 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听到祝安用喑哑的嗓音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轻微得像一声叹息。 郁听澜转过头,勾起嘴角:“你应该谢的是陆景霄。如果不是他给了我权限卡,你今天只能死在这儿了。” “陆景霄?”祝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质问了一句,“你和他在一起了?” 郁听澜却没再回答,径直推门离开了。 祝安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郁听澜离去的方向,神色阴晴不定。 今天是他返校第一天,一大堆狐朋狗友围在他周围,弄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上图书馆找些书。 没想到……他这副破烂身体还是这么不争气。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又何必苟活至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最狼狈的一面剖给人看。 外面阳光灿烂,一道厚重的门仿佛将刚才潮湿腐朽的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 郁听澜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还不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祝安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想必他也不会再报复自己曾经给他泼酒的事了吧。 郁听澜自觉解决掉一个大隐患,愉快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不过……祝安到底是什么病呢?刚才他拿的药瓶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药品的名字。但看祝安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也许是突发性心脏病? 如果是先天性的,确实不太好治,但富有如祝家,难道也毫无办法吗? 郁听澜没有想出结果,干脆不再纠结,抱着借来的书回了宿舍。 刚回到寝室,手机上弹出了郁国强给他发的消息,让他周末回家吃饭。 郁听澜“啧”了一声,烦躁地删掉了信息。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郁国强估计是看他不接电话,觉得没法掌控他了,才让他回家。回了,左不过要唠叨那些愚蠢的话;不回,又保不准他们能干出来什么离谱的事。 真是让人为难。 他正苦恼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客厅里响起了赵乐阳的说话声。 他来干什么?找傅叶蓁吗?可是傅叶蓁一般周末都会回家。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见赵乐阳兴奋地大笑,“哥,你要去赛车吗?带上我一起啊!” “嗯,行啊。”这是傅叶蓁吊儿郎当的声音。 紧接着,郁听澜的房门被敲响了,傅叶蓁在外面叫他,“郁听澜!郁听澜!” “怎么了?”郁听澜打开房门。 傅叶蓁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和一条休闲的牛仔裤,金色头发不羁地在空中飘扬,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活泼的青春气息,比平常穿制服的样子看起来更合适他。 他脸上带着昂扬的笑:“今晚城郊有比赛,你要不要来一起看看?” “赛车吗?” “嗯,很刺激的。” 郁听澜摇摇头:“我又不会赛车,我去干嘛?” 傅叶蓁傲娇地抬起下巴:“我又没让你去赛车,我是让你看我比赛,机会很难得的好吧?多少人想去我还不带他们呢。” 旁边的赵乐阳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今晚还有兼职。” “请假。” “……” “我帮你请。”傅叶蓁上前一步,颇有些强制的意味,眼睛紧紧地看着他。 “为什么一定想让我去?”郁听澜有些疑惑。 “你那天不是不相信我吗,当然要让你看看我的水平了。”傅叶蓁哼了一声。 “行吧,我去。”郁听澜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但他抬手拍了拍傅叶蓁的肩膀,话锋一转,眼波流动,“太有表现欲可不是一个好信号。”说罢,他笑着瞥了傅叶蓁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傅叶蓁站在原地,脸色蓦地有些精彩。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我会……”他脸涨的很红,气势汹汹地问道。 “我没以为。”郁听澜笑着摊开双手,“不是要带我去吗?走啊。” 第18章 赛车 傅叶蓁的车停在楼下,是一辆很拉风很骚包的红色跑车。傅叶蓁坐在驾驶位上,很潇洒地冲郁听澜挥挥手。 “怎么样?帅吧?” 郁听澜对跑车了解不多,但单看外型也能看出来这车价值不菲。 他点点头:“很适合你。“ 傅叶蓁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还要佯装出矜持的样子。 “赵乐阳呢?他不是也去吗?”郁听澜问道。 “他开自己的车,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赵乐阳就开着一辆敞篷小车来到了他们面前,兴奋地打招呼,“傅少郁少,快走吧我等不及了。” 郁听澜失笑,眼里含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七个金徽章里最幼稚的两个人凑在了一堆儿。 赵乐阳看见了郁听澜的笑,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以为是自己这身行头和跑车特别帅气,激动得他恨不得鸣笛三声以表欣喜。 郁听澜在对我笑! 试问圣艾尔伯特,除了跟他关系好一点的云峥,谁有这种待遇? 连他旁边驾驶位上的傅叶蓁可能也没有吧。 想到这里,赵乐阳的劲头更足了,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这个时候让他跑步简直能跟他的跑车一较高下。 “出发!”傅叶蓁自以为炫酷地打了个响指。 两辆车相继发出轰鸣声,然后一骑绝尘。 傅叶蓁的车犹如一支利箭劈开了风,风从两边呼啸而过。 车内,气氛有些微妙朦胧。 郁听澜侧头看着窗外,实际上脑海里想着郁国强给他发的消息。 “你晕车吗?”傅叶蓁看他久久不说话。 “晕。” “……”傅叶蓁噎了一下,“那你还来?” “骗你的。”郁听澜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字。 “……你不能骗我。“ “好,以后不骗了。“郁听澜神色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 “真的假的?”傅叶蓁持怀疑态度,斜睨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像你了都。” 郁听澜没理他。其实他也没说假话,他真的有轻微晕车的症状,只是不太严重。 傅叶蓁的车里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很催眠。 他合上眼,枕着靠背轻轻睡了过去。 傅叶蓁没得到他的回应,再转头看时,发现郁听澜已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栖息的鸟儿不再忽闪翅膀。 傅叶蓁从后视镜里注视了一会,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睡得像头猪……” 等到郁听澜醒来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了。 他听见旁边傅叶蓁的声音,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在一座山的山脚处,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车,人声如潮。傅叶蓁的车一停下,就有许多人的视线朝这边投射过来。 “到了,下车吧。”傅叶蓁打开车门,等郁听澜下来。 “傅少,等你好久了,可算来了!”两三个纨绔子弟模样的青年走了上来,围着傅叶蓁和他说话,眼睛却有一搭没一搭地瞟着郁听澜。 郁听澜已经很习惯这种场景了,傅叶蓁却显得有些不习惯,不动声色上前了一步,将郁听澜半掩在身后。 “对啊,前几次你没来,都没人能治那个姓贺的家伙,可把他狂坏了。”几个人继续聊天。 郁听澜抬眼看向傅叶蓁,只见他谈起赛车眉眼间都是自信,浑身散发着激情的光芒。 “哟,这位是?”刚才说话的人装作仿佛才注意到傅叶蓁身旁的郁听澜,好奇地询问道。 傅叶蓁的视线落在郁听澜身上。 郁听澜脸上还带着初醒的懵懂,像一株遗世的兰,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傅叶蓁张开嘴,却又迟疑了半秒:“他是我……同学。” 郁听澜闻言轻笑了一下,几不可察。 “原来是傅少的同学啊,幸会幸会。”一脸热情的男人看起来比郁听澜和傅叶蓁大上几岁,说着就想凑近跟郁听澜握手。 傅叶蓁眉间微拧,看着郁听澜伸出了手,跟那人浅浅握了一下。 “贺锜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郁听澜和傅叶蓁同时转头,顺着人群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眉眼锋利的男人正踱步而来,周围的人竟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男人的眼神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不羁和傲慢,他扫了一眼傅叶蓁,开口道:“今天终于敢来了?” “听别人说,这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了?”傅叶蓁剜了他一眼,用戏谑的口吻嘲讽道。 “少打嘴仗!今天跟我比试比试,你敢吗?”贺锜抱臂斜视。 傅叶蓁勾起嘴角,耸耸肩,“希望你输的时候不要哭得太难看。” 贺锜嗤笑了一声,刚想反驳,就看见了傅叶蓁身边静静站着的郁听澜,眼睛瞬间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 郁听澜原本站在傅叶蓁身后听他们俩扯头花,还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一时不察火竟然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那个叫贺锜的男人,长得倒是还可以,只是一身痞气藏也藏不住,眼里冒出的贪狼一般的光让他看了都有些发怵。 “郁听澜。” “我叫贺锜。你是傅叶蓁的男朋友?”贺锜舌尖抵着腮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傅叶蓁和郁听澜都愣了一愣。 郁听澜摇了摇头。 傅叶蓁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有些不爽,他冷笑了一声。 呵,摇头摇那么快,好像做他傅叶蓁的男朋友很丢人似的。 看见郁听澜否认,贺锜的手抬起来就要往郁听澜肩膀上揽。 还没碰到,就被冷眼看着的傅叶蓁拍落下来。 被拍掉手的贺锜倒是没有像先前一样容易动怒,他掀起眼皮在郁听澜和傅叶蓁的脸上逡巡了一圈,然后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还想骗他?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郁听澜,眼珠一转,瞬间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玩法。 “傅叶蓁,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傅叶蓁眉头一皱,直觉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你跟我比一场,你赢了——”贺锜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银白色的跑车,“我新买的超跑,刚改装了顶配,你开走;如果我赢了……” 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眼睛看向了郁听澜,“这支小郁金香,我带走。” 此时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观众,贺锜的赌约一出,满场哗然。 “不可能!我不会答应你的!”傅叶蓁率先反应过来,怒目圆睁,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 贺锜挑眉:“你怕了?” 傅叶蓁冷笑一声:“你那辆车我确实很想要,而且我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赢你。但是——郁听澜是人,不是物品,别拿你那个破赌约来玷污他。” “哎呀呀,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傅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啦?”贺锜大笑着拍手,眼角差点笑得挤出泪花,“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啊,既然你这么尊重我们漂亮的小郁金香,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说不定他很想跟我走呢?” 傅叶蓁闻言,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郁听澜。 郁听澜眼中终于有了些情绪,他露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轻声对傅叶蓁说道:“答应他吧。” “什么?”傅叶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与不解。 郁听澜嘴角向下弯,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的时候你那辆车我睡得不舒服,让我试试那辆银白色的呗。” 贺锜大喜过望:“你也更想坐我的车对不对?有空我带你兜风……” “我是说,”郁听澜打断他,“傅叶蓁赢下那辆车,带我。” 贺锜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当然,还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傅叶蓁脸上,他用黑亮的眸子看了一眼郁听澜,“好,我带你。” 两辆跑车并排停在赛道上。 一辆车呈现V字形流线造型,车门像鸟类的翅膀,红橙黑三色渐变,是傅叶蓁的车。 另一辆银白色的车,两翼向上凸起,很赛博朋克,像一个机器人。 开始的瞬间,两辆车的引擎同时发出轰鸣,撕裂了山路上的空气,两辆跑车如离弦之箭冲出起跑线,尾灯划出长长的轨迹。 贺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从后视镜里看到橙红色车影始终落后他半个身位,他勾起嘴角,觉得这次花了他大心血的改装果然没有白费。 第一个发卡弯近在眼前。银车的刹车片迸出火星,贺锜猛打方向盘,前轮擦着山路边缘完成漂移,几颗碎石簌簌坠入深谷。与此同时,傅叶蓁的车竟然直接趁机从内线切入,车身倾斜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橙红色车身堪堪掠过银车的左翼。 “疯了……”贺锜看着后视镜里飞溅的碎片,咬牙切齿,右脚猛踏油门。转过弯后,他正要再次加速,视线里前方却突然出现一片昨夜雨水冲出的碎石滩。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减速避让,车轮擦着碎石的边极限划过。他抿紧的嘴角刚要上扬,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摩擦的锐响。 橙红车径直加速冲过碎石,傅叶蓁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在力的作用下腾跃,两辆车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冲向下坡路段,烧焦的橡胶味混着山风灌进驾驶舱。 最后的断崖弯道就在前方,两辆车并驾齐驱。贺锜提前三十米开始减速,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前面的万丈深渊。 不能再近了。 而傅叶蓁却迟迟没有减速。 “他疯了!不要命了!”在围观人的惊呼中,郁听澜紧紧地盯着那一抹红影,掌心中不知不觉蓄起了冷汗。 直到迫近终点,傅叶蓁的车头才撞着护栏完成急停,车轮在山路上犁出深深的痕迹,冒出摩擦引起的黑烟。 第19章 郁金香 车门被推开,傅叶蓁从车里钻出来,肾上腺素让他满面红晕,额头上冒着汗。他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不顾浑身的狼狈,望向郁听澜的方向。 贺锜此时才从车里下来,他看着傅叶蓁,骂了一句“疯子”。 傅叶蓁得意地朝他勾勾手指。 贺锜原地瞪了一会儿,将车钥匙隔空抛了过来。 傅叶蓁伸手接住,在手中转了两个圈儿,吹了声口哨。 这时郁听澜才从观赛区来到终点,他踏着满地泥泞走来,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恭喜啊。”他一贯清冷的眸子此刻盈着些愉悦的光芒,指尖勾着一方手帕,轻轻在傅叶蓁眼前晃了晃。 傅叶蓁的喉结动了动,沾着油污的手突然抓住了晃动的手帕,一缕幽香涌入他的鼻尖。 很熟悉的味道,是郁听澜常用的洗涤剂。 “对我的技术还满意吗?”傅叶蓁将手帕缠在有些擦伤的手指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实际上耳朵已经竖得高高。 像斗胜的小公鸡。 郁听澜低声笑了笑,睫毛轻颤,压低的声线在傅叶蓁的耳中竟显得有些缱绻:“满意……” “喂,至于这么拼命吗?”贺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菜就多练~”傅叶蓁摇头晃脑地朝他比了个手势。 “艹。”贺锜咬着牙骂了一句,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转头看向郁听澜,“留个联系方式呗,等你把傅叶蓁踹了,来找我。” “你欠揍是不是?”傅叶蓁上前一步,挡在郁听澜和贺锜中间。 “我问他又不是问你。”贺锜刺了傅叶蓁一句,重新挤回郁听澜面前,将手机解锁放在郁听澜眼前。 郁听澜掀起眼帘,抬手在贺锜的屏幕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排队吧。” “郁……”傅叶蓁气结,忿忿地看着他。 得到号码的贺锜冲着郁听澜挑眉,晃了晃手机,“回去联系。” “排队?什么排队,我也排!”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赵乐阳,远远看见这边的三个人,立马凑上来,只听见了一耳朵。 郁听澜微怔,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滚!”傅叶蓁冲赵乐阳怒吼。 “我送你吧,去哪儿?”回到车里,傅叶蓁握着方向盘问道。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里又是郊区,郁听澜想了想没有拒绝,“回学校吧。”他说道。 “……等到学校应该已经过零点了,会不会不太方便?”傅叶蓁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犹豫了一会儿。 “那你是想?” “这附近有我一套房子……”傅叶蓁看着他,“很近的,也不偏僻,当初买下来后一直没有住过。” 邀请他去自己的房子里住?郁听澜意想不到地眨眨眼睛。 “你可别想多,我就是天太晚了懒得送你回学校不行啊?”傅叶蓁急急忙忙补充。 “好。” 郁听澜说完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多问其他的,车内的氛围一下子沉滞了。 傅叶蓁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那个贺锜,他都那么折辱你了,你都不生气吗?还给他联系方式……” 郁听澜侧过脸看向傅叶蓁,眼神很认真,“他哪里是想折辱我?他是想借我来折辱你罢了。” 郁听澜勾起唇角眼睛弯弯,“但是你今天做得很好,傅叶蓁。” 傅叶蓁没想到郁听澜居然会夸他,一时间有些飘飘然,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有些抽搐。 “至于联系方式……”郁听澜解锁手机点进社交软件,放在傅叶蓁眼下,通讯录那一列赫然躺着一个新申请。 郁听澜当着傅叶蓁的面把那个申请删除了,然后展示给他看,“好啦,这下没有啦。” 傅叶蓁受宠若惊,他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开,嘴里嚅嗫着说道:“你干嘛……是不是图谋不轨?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轻而易举就被……” 郁听澜打断他:“没有图谋不轨,图你明天送我回家行不行?这里太远了。” “这样啊,行啊,”傅叶蓁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失落,“有什么不行的。” 郁听澜挑眉,在傅叶蓁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傅叶蓁的房子是一个大平层,很宽敞,装修也很奢侈,看起来像是一直有专人打扫,并没有因为没人住就落满灰尘。 “有客房,你随便挑一个吧。”傅叶蓁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郁听澜说道。 郁听澜随便指了一个最近的。 “行,我给你简单收拾一下。”傅叶蓁说完,走进去给他胡乱收拾了一通,“你要洗澡的话,屋里有浴室。” “我没带换洗衣服。” “我这里衣服多的是,全新的。” 郁听澜打量了一下傅叶蓁的身体,“你确定我能穿你的尺码?” 注意到郁听澜的目光,傅叶蓁下意识地站挺拔了些,“大就大点呗,你那么挑剔干嘛?” 郁听澜横了他一眼,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傅叶蓁不知为何耳朵竟有些隐隐发热,他深呼吸一口气,拿了几件没穿过的衣服放在浴室门边,然后自己也打算去洗个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洗完澡的郁听澜穿着他准备的衣服,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傅叶蓁的衣服对郁听澜来说还是有些大了,领口很宽松,视线能游进去看见美丽的风景。水珠滑落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洇湿的痕迹,脸颊被蒸汽熏得晕出淡淡粉色,眉眼间透着一股春意。 此刻他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轻笑了一声。 听见傅叶蓁的脚步,郁听澜抬起头看着他,将屏幕翻转对着,“你看看。” “什么玩意儿?”傅叶蓁将目光从郁听澜的脸上收回,不情不愿地看向屏幕。 页面是学校论坛,一行加粗大字标题映入他的眼帘:《谁去看今晚城郊的山地赛车了?》 1L:咋了?发生啥了 2L:我没去,我哥去了 3L:跟咱们学校有啥关系? 4L:!!!我去了!我懂你意思楼主 5L:楼上打啥哑谜呢 6L:能不能不要当谜语人 楼主:啊啊啊别急我在打字,我看见傅少和郁听澜了!俩人从一辆车上下来的 8L:? 9L:哇哦 10L:那咋啦?他们是室友吧,一起看个赛车有什么大不了 11L:对啊,本来傅少就喜欢赛车吧 楼主:还没说完!傅少和贺家那个私生子为了郁听澜差点打起来,最后俩人冲冠一怒为蓝颜打赌赛车了! 13L:? 14L:楼主打的是汉字吗?我出现幻觉了? 15L:结果呢结果呢 16L:谁赢了?我站傅少! 楼主:傅少赢了,姓贺的把自己的车输给他了 18L:哇靠,傅少威武 19L:姓贺的是谁啊 20L:贺家的私生子呗,贺锜 21L:那个混不吝也喜欢郁听澜这样的吗? 22L:楼上你什么意思?汀兰就是最棒的! 23L:郁听澜嬷嬷又来了 24L:能不能把他踢出去,永禁 25L:?凭什么 26L:郁听澜什么体质?到哪里都能掀起波澜 27L:谁能告诉我他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28L:当然没有了,听澜才不会随便跟人谈恋爱,你见他给过什么人好脸色吗? 29L:没有,而且我真不信傅叶蓁能认真谈恋爱,花花公子哪有这么容易转性 30L:只问谈了没有,又不是问有没有认真谈 31L:那也说不定,郁听澜家庭情况那样,各取所需也说不定 32L:他家啥情况? 33L:私 …… 傅叶蓁只大略扫了一眼,就被满屏的“蓝颜”、“恋爱”弄得面红耳赤,他有些恼羞成怒,朝郁听澜吼了一句:“你天天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峥发我的,我好奇看看而已。”郁听澜微笑着,一边欣赏他的表情。 “学校那群人真够八卦的,吃瓜敢吃到我头上!”傅叶蓁气鼓鼓的,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我找人把帖子删了。” “那些人八卦的可不止这一条,”郁听澜站起来从他身边经过,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方便的话,把那个什么‘郁听澜偷拍照片合集’帮我一起删了吧,我看不顺眼很久了,谢啦。” 傅叶蓁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愣在原地,嘴角抽了几下。 郁听澜走进客房里,刚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手机就嗡嗡震动了两下。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陆景霄发来的消息。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只有寥寥几页,随便一翻就到了头。 L:我学生会的成员跟我说,傅叶蓁让他删几个校园论坛里的贴。 L:你今晚和他去看赛车了? 郁听澜笑了一下,心想这陆景霄倒是消息灵通。 傅叶蓁找人删帖时,会知道这种小事都会被事无巨细地上报给陆景霄吗? “嗯,学习久了总要放松一下嘛,劳逸结合。” L:休息确实很重要,不过赛车这种活动是不是太危险了? 郁听澜挑眉:“陆会长有什么好的推荐?” 隔了几秒,陆景霄发来一条语音。 郁听澜点开,就听见陆景霄低沉温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赛车危险,击剑也有难度,马术更是容易受伤……不如去我家的天文台一起观星?我可以为你介绍星星。” 郁听澜听完愣了下,觉得陆景霄前面列举的那些事情越想越熟悉。 郁听澜眼睛微眯:“会长日理万机,对我的这些事情倒是如数家珍?” 陆景霄很快又发来语音,他轻声笑了笑,说道:“郁听澜,你看窗外。” 傅叶蓁家的这间客卧里带着一个小阳台,郁听澜闻言迟疑几秒,走到落地窗边,抬眼向外望去。 十一月的天空很宁静高远,深蓝色的夜幕上点缀着许多星辰。 “你看见那几颗组成一字型的星星了吗?那是仙女座。” 郁听澜下意识去找。 “很漂亮吧?安德洛墨达公主。” 古希腊神话里,安德洛墨达是埃塞俄比亚国王与王后的女儿。其母因炫耀女儿的美丽,得罪了海神波塞冬之妻,波塞冬派海怪刻托蹂躏埃塞俄比亚。神谕显示,解救王国的唯一方法是献上安德洛墨达。 于是,安德洛墨达被父母锁在刻托必经之路的礁石上。后来,宙斯之子珀耳修斯路过,被安德洛墨达的美貌和遭遇打动。在其父母承诺将女儿许配给他并让他成为埃塞俄比亚国王后,珀耳修斯力战并杀死刻托,救出安德洛墨达。 后来,宙斯将安德洛墨达提升为仙女座,珀耳修斯成为英仙座。 是一个很有趣的隐喻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郁金香 第20章 第一 第二天起床,吃过傅叶蓁让人送来的早饭,郁听澜就说要回家。 “好吧,送你。”傅叶蓁装作不耐烦地啧嘴。 郁听澜坐上车才给他爸发消息说一会要回家。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爸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 郁听澜趁着铃声还没响起,眼疾手快地掐断了电话。 他笑了笑,觉得估计把他爸气得不轻。 从傅叶蓁的房子到郁听澜家的路程不太近,但因为是早晨,路上没什么堵车,到的还算快。 打眼的红色跑车驶进一片落败的别墅区,傅叶蓁停在了郁听澜家门前。 “你家住这儿啊。”傅叶蓁来回打量了一圈。 郁听澜上前开门,发现门上的密码锁居然显示输入密码不正确。他又试了两下,还是打不开,终于停下手,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傅叶蓁在他身后问道。 郁听澜转身按下门铃,又过了一会,才听到不紧不慢的开门声。 “你个逆……”郁国强的话音在看到郁听澜身后的傅叶蓁和跑车时戛然而止。 “这是……”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傅叶蓁。 “傅家小少爷。”郁听澜简洁地介绍了一句,然后就欣赏到了郁国强的顶级变脸。 “傅小少爷?哎呀呀有失远迎,要不要进来坐坐?” 也许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傅叶蓁表现得波澜不惊,一敛平日的纨绔习气,他向郁国强点了点头算作问好,“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他看向郁听澜,“再见。” 郁听澜歪歪头:“回见。” “怎么是傅少爷送你回来的?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郁国强一路走一路抱怨。 “不要烦我,也不要打乱我的任何计划。”郁听澜朝郁国强伸出一根手指摇晃。 郁国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郁听澜的表情给唬住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拿些东西就走。”郁听澜说着便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你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我和你妈能吃了你?我都还没问完你和那个傅少爷的事呢。” “我周一有考试。”郁听澜皱了皱眉,冷淡地说了一句,“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每天吃吃喝喝吗?” “郁听澜你怎么跟大人说话的!” “我收拾好了。” 郁国强瞪了他一会,最后还是放低了姿态,“留下来吃完午饭再回去吧,我让你妈现在回来。” “她去哪了?” “跟其他太太一起练瑜伽去了。” “哦。”郁听澜点点头,“练瑜伽倒也不错,比她打麻将强。” “唉。” 郁听澜回校后没忘记晚上的兼职,他跟王经理表达了昨晚请假的歉意,说实在是迫于无奈。 迫于恶犬相逼。 王经理天真的以为他被狗咬了,还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去医院。 “……这狗以前咬人,现在已经训好了。”郁听澜微笑着解释。 “那就行。”王经理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兼职的空隙,郁听澜拿出手机,随意扫了一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从联系软件的垃圾箱里找到了那条昨晚被他删除的申请,点击了同意。 隔了几分钟,对方发来了消息:“现在才看到?” “嗯。” “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话哦,小郁金香。” “随你。” “是因为傅叶蓁在旁边所以不方便通过对吧?看来你们感情也没有那么好嘛。” 隔着屏幕,郁听澜似乎都能感受到贺锜洋洋得意的嘴脸。 他抿着唇,点击发送:“那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哦。” “放心,我只偷偷排队。” 周一,期中考试如期降临。郁听澜从饭堂出来的路上就听见不断有人在哀嚎,但他自己倒没有很抗拒,反而有些期待。 能拿奖学金谁不期待呢。 考场是同专业内随机分配的,郁听澜没有和云峥分在一起,但当他进入考场的时候,却在前面的某一个座位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江见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垂着头闭目养神。 郁听澜微笑。靶子就在前方,哪有不瞄准的道理? 等试卷一发下来,郁听澜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知识点都是他会的,题型都是陆景霄给他练过的。 一连几场考试,郁听澜都是第一个提前交卷的,走出考场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等云峥。 一阵衣袖带起的轻风拂过江见鹤的卷子,他察觉到有人经过,微微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提前交卷的又是郁听澜。 他又在干什么? 还嫌不够引起大家的注意吗? 他不信郁听澜真能又快又好地做完,只当他在哗众取宠,眸光又冷了几分。 最后一场考完,云峥一出考场就看见不远处挺拔站着的郁听澜,他连忙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你结束了?走,请你吃饭去。”郁听澜笑着说道。 “请我吃什么?”云峥挽着他问。 “庆功宴。” “你不是说等成绩出来你第一再请我吃吗?”云峥疑惑。 郁听澜挑眉笑笑:“不用等那么久了。” 云峥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郁听澜身后的人,立马噤声。 “怎么了?”郁听澜奇怪地转头向后看,然后就发现江见鹤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他们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江见鹤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小小年纪,怎么喜欢做出这副高冷的样子,郁听澜心里哂笑,越是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才越好看。 他装作没看见江见鹤一眼,转回身继续跟云峥说话:“走吧,去珍馔。” 珍馔是校内一个高档饭店,许多有钱的学生都喜欢那里的饭菜,火爆到经常需要预定才能吃。郁听澜平常还真不舍得去吃,但这次既然说了要请客,自然不能去普通学生餐厅糊弄一顿。 人生就是无巧不成书。 郁听澜和云峥刚到珍馔没多久,还没开始点菜,就看见江予珩从门口走了进来。 许久未见,江予珩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姿翩翩,恍若芝兰玉树生于庭阶,一进来就吸引了珍馔里的一大半目光。 剩下一半目光还黏在郁听澜身上。 江予珩也看见了郁听澜,他有些意外,然后便向郁听澜走来。 “你也来这里吃饭吗?方便拼个桌吗?”江予珩笑着指了指剩下两个空座位。 郁听澜其实不是很想拼桌,万一等会江见鹤也过来和他哥一起吃饭,那他们四个人在一张桌子上该多尴尬啊。 正当他寻找说辞的时候,江予珩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儒雅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有隐约透着一种底气,“抱歉,江少,我和听澜有约了。” 陆景霄立在他们背后,微微笑着看向江予珩以及江予珩旁边的位置,眼里带着一种微弱的势在必得。 “这样吗?那真是不巧,”江予珩略带遗憾地说了一句,又转看向郁听澜,“下次有机会再聊。”说完,他便信步离开,另选了餐厅一侧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来了?” 陆景霄坐下,声音带着点嗔怪跟他开玩笑:“你的庆功宴就只请朋友,不请老师吗?” 他这句话中的“老师”用了一种很低沉又缱绻的语调,放缓了语速,有些模糊不清,听起来竟然不像什么正经的老师,竟像某种特别的情趣似的。 郁听澜离得近,听得耳朵有些发麻,“单独请你的,那叫谢师宴~” “哦?是吗?”陆景霄的眼睛亮了亮,低低地笑起来,“那我就等着了。” “吃什么,随便点?”郁听澜把菜单丢给他们俩。 “哎哟喂,听澜你变阔了。”云峥笑着拿起菜单打趣他。 郁听澜笑了笑,没说话,心想着整个餐厅里估计全场他最穷。 上了菜,郁听澜尝了尝,味道很不错,他很喜欢,遂开始埋头苦吃,正吃得欢,就觉得有道目光射在了他身上,如芒刺背。 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可真是太对了。 郁听澜看着不远处的江见鹤,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江见鹤是来找他哥吃饭的,一进门就看见了不顾形象大口吃肉的郁听澜,嘴角嫌弃地抽了抽。 如果郁听澜能听到他的心声的话,一定会高呼这是偏见,因为事实上他再怎么敞开了吃也很好看。 江见鹤瞥了一眼郁听澜,收回了目光,坐在江予珩对面。 江予珩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哪里能想到他最清高的弟弟也会像小孩子一样记仇呢。 “考得怎么样?” 江见鹤随意地点点头。 江予珩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胸有成竹了,也就没再追问,而是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过几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秋游,你还是不去吗?“ 江见鹤皱了皱眉,“没什么意思。” “你啊,真是不像爸妈,也不像我,不知道学了谁。” “谁也不像不好吗?” “好,你说了算。”江予珩说着,眼波一转,“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针对郁听澜?“ 江见鹤愣了一下,面露不悦:“我怎么针对他了?他还不配我针对。“ 江予珩忍不住笑起来,目光意味深长,没再说话。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郁听澜也在和陆景霄交流考试的内容。 “有把握吗?” “当然了,”郁听澜捻起一块糕点,“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陆景霄点点头,“对了,最近学生会组织策划的秋游活动方案已经交给我了,你今年才来圣艾尔伯特,应该不清楚吧?“ “秋游?那是什么?” 旁边的云峥接话:“就是全校人都去野外玩呗,踏青、野炊、露营什么的,还挺有意思的。” “去年去了附近的凝翠山,今年打算去更远些的,”陆景霄转头看郁听澜,“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郁听澜看了看他,倏尔微笑,“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吗?” 陆景霄瞥了一眼云峥,摇摇头,“那当然还是要经过学生会商议的。” “我无所谓,”郁听澜吃完了起身,“会长有空不如帮我盯着点成绩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对其他的不感兴趣。” 陆景霄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些许时候。 第21章 同桌 之后的几天,郁听澜还是和往常一样学习生活。 只是趁课间学习的间隙抬头,他会看见一拨又一拨的人从他教室门口走过,探着脑袋往里看。 如果刚好和郁听澜对视上了,那些人就会全身一僵,然后装作路过飞快地离开。 云峥就曾经在后门抓到一个举着手机鬼鬼祟祟对着郁听澜偷拍的。 他大喝一声让那人把手机交出来,本以为会看到抓拍的郁听澜不雅照之类的,结果打开相册,清一色都是郁听澜的侧脸,逆着光,脸上微小绒毛清晰可见。他似乎在冥想什么题目,俊丽的眉眼生动又有些不真实。 完美的构图,完美的光线。 当然,更完美的是被抓拍的人。 云峥一时有些纠结,他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这人走,但最后还是顶着那人哀求的目光让他把照片都删了。 那人看起来很是不舍得,当然云峥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舍得,但是相比之下,他更不愿意让郁听澜的照片出现在陌生人的相册里。 鬼知道他们会拿它做什么!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郁听澜,趁机向他邀功,获得了郁听澜奖励的一个微笑。 当然,郁听澜也曾经在厕所隔间里听到外面的人小声蛐蛐他,说他是装货。 郁听澜刚开始是生气的。 但是转头一想,好吧,人家也没说错。 郁听澜整了整衣服,力求整齐妥帖后,面沉如水地从隔间里走出来,走到洗手台前,白花花的水敲击在台盆上,发出泠泠的声音。 那两个正在蛐蛐他的人一齐沉默了,呆楞着看着他。 郁听澜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方纸巾擦拭,然后径直掠过他们的肩膀,只留下一阵清风。 看着他们的表情,郁听澜就知道自己又装到了。 周四的早上,郁听澜没课,本想睡个回笼觉,没想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夺命似的不停叮当作响。 郁听澜无奈,翻身接起电话。 “喂?”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对面愣了一愣。 “听澜你还没起呢?”是云峥,“你快醒醒!” “怎么了?” “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郁听澜迷迷糊糊的大脑一时有些宕机,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这两天没听说有什么大事,除了…… “成绩出来了?”他问道。 “没错!学院系统上公布了获得加分的排名,你猜你是第几?” 郁听澜一边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制服,一边回道:“第一。” 手机里传来云峥的惊呼:“你怎么知道!” 郁听澜笑了一声,“我考的我能不知道吗?” 与此同时,学校的论坛上也炸开了锅。 金融学院的加分榜上常年不变的第一竟然换了个名字,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哦,这么说也不对,毕竟郁听澜的名字现在也称得上是如雷贯耳。 但只是很少人会将他与学习联系起来罢了,毕竟之前关于他的消息哪一个不是花边新闻。 1L:我没看错吧?!!!金融系第一是谁? 2L:没有……第一真是郁听澜,这世界疯了 3L:系统出bug了吧? 4L:我也觉得,肯定弄错了 5L:哪有这么容易出错,我问过了,就是郁听澜 6L: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7L:看了一下,第一比第二也就高了几分而已,你们这么震惊干嘛? 8L:拜托!你要不要看看第二的名字是谁?是鹤神啊!!! 9L:我的鹤神呜呜呜,你怎么陨落了 10:楼上有病吧?怎么就陨落了? 11L:郁听澜不会是作弊吧,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12L:不会吧 13L: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作弊能作弊成这么高? 14L:对啊,要是作弊真这么容易,圣艾尔伯特早就都作弊了 15L:主要是没想到啊,难不成郁听澜真是学霸? 16L:我是他同班同学,说实话他平常上课挺认真的,作业也都写得很好 17L:嗯嗯,我跟他辅修一个班,我也认同楼上的 18L:这种重要的事你们同学不早说?花瓶一下变学霸了这谁能接受得了!!! 19L:就是就是,我之前还可惜他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20L:哎呀,幸好我一直看好我们听澜啦哈哈哈 21L:?楼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有你之前发言的截图为证 22L:太好啦哈哈,正愁找不到搭讪郁听澜的理由呢 23L:? 24L:觉不觉得我们像一群npc? …… 暂且不提网上的议论纷纷,江见鹤的宿舍里,却陷入了一片沉默。 江见鹤盯着那两行名字,眼里竟然透出一丝疑惑。 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水平他清楚,这次考试发挥正常,该对的题也都对了,唯一有一些不太确定的也是老师们特意出的拓展知识,难不成要让他相信他不会的那些郁听澜都会? 太荒谬了。 郁听澜不是一个不求上进只会勾搭有钱人的妲己吗? 江见鹤还曾在心里狠狠地贬低过他,贬低过这个仗着漂亮就引诱他哥的转校生。 江见鹤一贯冷静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出现了裂痕,他有些狼狈地喝了口水。 一只手冷不丁伸出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见鹤回头望去,发现是他哥,搭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的电脑屏幕。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江予珩看了看电脑里的文件,眼里漏出了点笑意:“对结果不满意?” 江见鹤冷着脸甩掉了他的手。 “你不会真以为郁听澜是什么没脑子的蠢人吧?”江予珩看了他一眼,神色认真了一点,“那你看人的眼光还很不够。” 江予珩恍惚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二次见到郁听澜的那天。 那是在学校组织的迎新晚会上,他有些事情要去舞台幕后,无意间的转头就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生从门口走进来,面色冷淡、步履从容。 他正有些惊奇他的美貌,就听到了那个男生跟演播室的人商量临时换背景和音乐,然后便毅然决然地上台了。 江予珩觉得有趣,便立在幕后,想看看他会怎么救场。 没想到一曲雨中剑舞竟让全场人都失了魂。 也包括他自己。 那个时候起,江予珩就知道郁听澜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不是个绣花枕头,他的内里是尚未被人挖掘发现的金和玉。 江予珩见过很多人用美貌掩盖自己的无知,却很少见到有人用美貌掩盖自己的锋芒。 他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但他很肯定他弟弟没有。 获得加分的郁听澜感到很满足,他算了算,如果给力的话,他再多参加一些活动,这个学期结束就能变成银徽章。 前途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郁听澜去食堂点了丰盛的早餐。 他走进食堂门口的那一刹那,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往他这边看,然后静了一瞬,又重新响起窃窃私语。 郁听澜浑不在意,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往后只会更多。 他早餐吃得差不多了,桌上还有不少没动过的,正打算收起来带到教室里给云峥,就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有些羞涩地双手举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郁听澜同学,这是我给你的信,希望你能收下……” 郁听澜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眼信封,粉嫩嫩的,红色的爱心贴纸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余光扫了一圈,看见不远处有两三个男生正向这边使劲探头,挤眉弄眼的,似乎是眼前这个栗色短发男生的朋友。 他微笑一下,伸手接过了信封:“谢谢。” 栗色短发男生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收的这么爽快,愣在原地看着他。 郁听澜急着走,带着礼貌的笑着将准备带给云峥的牛奶递到他手里,“请你喝牛奶,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食堂,留下那男生伸着脖子一路目送。 于是郁听澜接受了别人的情书还给那人送牛奶的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论坛首页的帖子更新速度飞快,“栗发男生是谁”的问题差点登上校园论坛的热搜。 然后很快以“传播虚假消息”为由被学生会封禁。 江见鹤到教室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他背着包沉默着坐到自己的原来常坐的位置。 这一节是金融专业的大课,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这里遇到很多人。 周围的人看见他,试探又压抑着的目光纷纷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如果放在往常,江见鹤肯定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可偏偏是现在…… 他神色更冷淡了一点,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嚣响起,似乎有人进来了。 江见鹤没抬头,但过了几秒,一阵苦橙香从他身边飘过的时候,就算他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郁听澜在江见鹤身边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凝神屏气,似乎想听听现在的专业第一和曾经的专业第一会如何宣战。 毕竟在大家的印象里他们似乎从来没有给对方一个好脸色过,尤其是江见鹤。 并且鉴于江见鹤这次只考了第二,“鹤神”的威信似乎有些动摇。 余光里出现了郁听澜的衣襟,江见鹤抿起了唇,不知道郁听澜停下来会对他说什么,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了。 嘲讽他?奚落他?挑衅他?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错误的,等待他的并不是什么刺耳的话,而是郁听澜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钢笔,素白的手递到江见鹤眼前,轻声说道:“江见鹤同学,你的笔掉了。” 过于平和的语气,竟然比其他的猜想更让江见鹤觉得惊心动魄。 也许由于之前的紧张,江见鹤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笔何时被衣袖扫落了,而又恰好滚落到郁听澜的脚下。 短暂怔愣之后,他伸手接过,清冷的神色中带着点不自然:“……谢谢。” 郁听澜侧头瞄了一眼江见鹤旁边一如既往空着的位置,笑了笑:“我可以坐这里吗?同桌?” 江见鹤的心荡了一下。 一如初见。 等他自己点头默许,郁听澜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江见鹤才在心里暗自懊恼后悔不迭:怎么一不注意又让这个居心叵测的人近身了? 而他似乎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 他也许是有些病了,每次遇到郁听澜,心理上的防御拉满,可行动上的防御却溃不成军。 他绷紧全身的神经,只等郁听澜跟他说了什么之后便可以立刻做出反应,可惜的是并没派上用场。 郁听澜坐在他身边似乎只是因为想找个空位。 他捧着手机,回着不知道谁发来的消息,眼里没有江见鹤。 庆幸与挫败两种情绪同时攻击着江见鹤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