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生命力》 第1章 与疯子交易 窗外的雪下得无声,屋内却是一片昏黄与暗影的交错。老旧的吊灯接触不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扭曲、纠缠,又分开。 苏檐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尾泛红,像是哭过,又像是醉意未消。 她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子瑜。 这张脸,这个怀抱,这个呼吸的频率,都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可她知道,他不是。 王子瑜的手指扣在她的腰上,力道很重。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唇边,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自己的混在一起。 “苏檐。”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 在双唇即将相触的瞬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冰凉地砸在两人之间。 王子瑜的动作顿住了。 “……你不是他。”苏檐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雪淹没。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一声。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他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一个能陪你度过漫长夜晚的人。” 苏檐的指尖微微发抖,她反驳不了,因为他说的没错。 是啊。 她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到宁愿自欺欺人,也要贪恋这一点点温度。 苏檐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王子瑜站在雪地里对她笑的样子。 王子瑜把围巾摘下来裹住她冻红的耳朵的样子。 王子瑜最后一次抱她时,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等我回来”。 …… 可他没有回来。 回来的,只是这个有着和他一样面孔的陌生人。 她知道自己卑鄙,知道自己可笑,可她没有办法。 没有他的世界太冷了,冷到她宁愿沉溺在虚假的温暖里。 碎盐似的雪粒擦着窗飘,刚沾上就掉了,屋外风声呜咽,像是某种悲鸣。 灯又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王子瑜的手缓缓松开,退后了一步。 “苏檐,”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冷,“你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彻底。”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檐站在原地,没有挽留。 她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雪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单薄而孤独。 苏檐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输给了寂寞。 隆冬的雪下了三天。 整座江城被埋进苍白的寂静里,苏檐赤着脚,踩过新积的雪。 单薄的丝绸睡裙贴在身上,被风掀起时,露出发青的膝盖。她走得很慢,左脚踝上一根红绳铃铛叮叮响,在雪夜里清脆得刺耳。 右手攥着半瓶葡萄酒,暗红的酒液随动作晃荡,偶尔溅在雪地上,像一滩干涸的血。 行人纷纷避让。 “疯子吧……”有人嘀咕。 “更像乞丐!离远点,说不定身上还带着那种病呢!” “什么味儿啊?” “小圆,在大街上看到这样的就叫疯子,不要叫姐姐,不对,理都不要理。” 她听见了,忽然笑起来。笑声惊飞了电线上的寒鸦,黑压压一片掠过她头顶。 确实疯啊,毕竟谁会对着空气喊一个死人的名字? “王子瑜——” 声音散在风里,没有回响。 她一直走到城外的断崖。 跪坐在雪里,仰头灌酒。 酒精灼烧喉咙的瞬间,她错觉自己又变回那个十六岁的少女。 “檐檐,看雪。”少年王子瑜呵着白气,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等我们老了,就在这儿盖间屋子,天天看雪。” 她当时怎么答的? “谁要和你一起老呀!” “不是昨天...答应了吗。”他冻红的耳廓擦过她的下巴,前额抵在她大衣的毛领上。 “凉死了。”少女揉乱他的头发,欢快回应,“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 她手唰地窜进他的衣领,后者连忙后退求饶。 葡萄酒瓶重重砸在崖边上。“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混着酒液炸开,有几粒溅到她小腿,划出细小的血痕。 “大骗子。” 雪更大了。她抱紧自己,左腕的咒印隐隐发光。 一年前,她花光所有积蓄,拍下这枚咒印,立马许下心愿,睁开眼,爱人就在眼前, 他说:“谢谢你,檐檐。” “是不是冷了,我们快回家吧。” 笑容凝固,不是他。 他的话,第一秒会质问自己付出的代价,第二秒,不惜自杀弥补代价,在那之前,会留下无法得到回应的一句。 “你过得好吗?” 被骗,也是意料之中。同时,苏檐也对自己撒谎,带他回家。 “好啊。”两人十指相扣。 冰凌垂下,斩断思绪。 她对着虚空举起流血的手腕,咒印红光映亮冻裂的脸颊, “时间为我停留百年……” “等你为我落一场雪。” 这是他的承诺,她不想忘记,所以当成召唤祂的咒语。 身后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她缓缓睁开眼。 黑色大衣从后裹住她,体温混着雪松香笼罩下来。修长的手指替她擦去颊边结冰的泪痕,动作熟悉又温柔。 “回头。” 是王子瑜清润纯正的音色。 25岁之前,都是这般干净温柔,之后,苏檐复刻的他,声线又低又磁,苏檐也欣然接受,即便灵魂不是他,□□却是。 但是苏檐还是贪恋着原来的他。 她没动。因为她太熟悉这场幻觉了,甚至能假想出温热的触觉。 “今年换新把戏了?”她嗤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靠近你,可现在我好像快忘记你的名字了。” 苏檐站在悬崖边缘,低头望着深渊。 下一秒,她张开双臂,仰面倒下。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心脏在失重中悬到喉咙口。雪粒像刀片刮过脸颊。 心世界里,苏檐歇斯底里地咆哮。 无论是神还是恶魔,请把我的灵魂拿走吧,我的爱人比我更应该活下去。 我愿意献祭我的一生,倘若不够,那就让我堕入无间地狱来偿还吧。 下坠,下坠。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肺里火烧般的痛,四肢逐渐麻木,视野被黑暗蚕食。而最痛的是心脏,随着每次微弱的跳动,都在撕扯她的灵魂。 直到—— “哇哦,吾来啦!” 一声欢快的呼喊从天而降,苏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炽热的手臂猛地箍进怀里。 接着就被猛地推出,整个人悬停住,她努力睁开眼。 一米外,是个皮革紧裹的妖娆身材,视线只能勉强够到她锁骨,但能辨认出是女性。 女性?三米高的女性? 下一秒,她闪现到悬崖另一侧,暗红色的犄角从她蓬松的卷发间钻出来,黑色羽翼在她身后舒展,空气里闪烁着火星。一秒内,苏檐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高兴吗?惊喜吗?”女人低头,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 一根修长锋利的指尖抵上苏檐的下巴。 苏檐努力仰起脸,浑身发抖,却硬是咬住牙关没让膝盖软下去。 紧接着,一声响指,冷风骤然割过脸颊。 苏檐踉跄着踩到实地,碎石从她鞋边滚落,久久听不到回音。 两个诡异的男孩早已候在那里。左边白衣静立,绷带缠住双眼,双手揣进袖口。右边黑衣破布,交叉蹲下,直勾勾地盯着苏檐,脚边还有一个铁盖。 “我是天使哦~”只见她凭空抽出一条蕾丝手帕,声音颤动,“吾听到了汝内心深处绝望的呐喊,感动上天,特意派吾来实现汝的愿望。” 苏檐嘴角抽搐:你敢把头上的角和黑色翅膀收起来再说一遍吗? 她捂住腹部被划开的肚皮,面色阴冷,不为所动,内心思索着。 这或许是个机会。但与疯子交易,一定要步步谨慎。 “主人,”犬样男孩站起,但身高只到她的大腿,“这个卑贱的人类好像看出来了。” “纳尼?!”女人捧住脸颊,三根黑色指甲挥起,犬样男孩的脸瞬间血肉模糊,但他丝毫不动,苏檐咽口水,又悄悄后退几步。 她继续扭捏着妖娆的巨大身体:“《演技大师课》又白看了!啊一古,哦多尅~” 远看这个戏精,苏檐吐槽:戏够多,没白看。 “主人,”白衣男孩幽幽开口,站在女人左边,“她时间不多了。” 女人停下,歪头一笑,犄角骤然伸长抵住苏檐咽喉:“那么,人类,要听听恶魔的契约吗?” 目光剐过苏檐的手背,那枚荆棘状的咒印正在皮下蠕动。她俯身,鼻尖几乎抵上苏檐的眉心,呼出的气息带着腐锈的铁腥味。 “我知道。”苏檐抬起手腕,任由咒印在苍白的皮肤下泛出幽蓝。 “啧啧,就喜欢和聪明人交易——”犄角轻轻划过苏檐的颈动脉。一滴血珠顺着锁骨滚落。 “不过呢~”她掐住苏檐的下巴,“即便回到十年前,因果的齿轮还是会碾碎你珍视的一切哦?” 苏檐睫毛都没颤一下:“不用你操心。” 第一次见到如此镇静的蝼蚁,恶魔狐疑片刻。 鲜血从她指缝间簌簌地漏下,苏檐刚想张口催促,便立马咽了回去。 “不过,你的代价……”恶魔展开三根手指,浮现出十八幅微型图景—— 刀山,油锅,石磨,硫磺,蠕虫...... “不够看啊。”她突然用指甲刺进自己掌心,黑血涌出:“按规则,你顶多下到三层。” “不够啊,不够啊,太轻了!太轻了!!” “你知道折磨蝼蚁最痛苦的方式是什么吗?”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吗?”她猛然逼近,眼眶漆黑,上下齿咯哧脆响。 “哈哈哈哈哈——!”笑声震落悬崖边的碎石。 “我接受。”苏檐打断道。 她的伤口正在结冰,寒意顺着血管攀爬,心跳越来越慢。 “好吧,好吧,真没意思~”恶魔撇嘴抽出一卷轴,指尖划过,随后将卷轴翻转。 苏檐盯着这团鬼画符,又是眼睛,又是蚂蚁,又是人形。 没有余地,她伸手按向卷轴,咒印突然暴起刺穿她的手掌。 “成交。”四面八方传来男女参半的声音。悬崖开始崩塌,而苏檐在坠落中看见—— 恶魔按下她的血,俯冲下来。 第2章 我是你的同学,月里呀~ 苏檐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射进来,粉笔灰在光柱里缓慢浮动。 黑板上还残留着半截公式,她转向值日表,6月15日。 她下意识揉眼睛,一抬头,正对上一张倒悬的脸。 橘色的长发垂落,发丝间漏下的光线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牛奶般的皮肤,眼睛格外大,下巴朝上,喉结随着轻笑上下滑动。 等等,她有喉结? 紧接着,她的头未动,只有眼珠机械地转向苏檐 “呜!”苏檐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课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教室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专注地盯着黑板。 苏檐指尖发冷,悄悄捅同桌:“小蔚,那个同学是谁啊?” “月里啊。”小蔚头也不抬,在几何图形上画出一道完美的辅助线,“怎么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苏檐回避那个倒挂的脑袋,现在它开始缓慢旋转,一顿一顿地转回正常角度。 这种诡异的好看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小蔚终于抬起头,困惑地眨眼:“你在说什么呢?月里同学一直都是这么漂亮啊,你不是和她同班两年了吗?应该最清楚的。” 苏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哦,我知道是谁了。” 下课铃刚响,苏檐正收拾书本,余光却瞥见那个女生突然将头转了180度,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冲她眨了眨眼。 “怎么不理人家嘛~”少女嘟起嫣红的唇,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苏檐强忍着没抬头,笔尖在纸上狠狠划出一道裂痕。这怪物又在搞什么鬼... 下一秒,走廊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 透过窗户,苏檐看见那少女正将一个男生抵在墙上。她单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膝盖暧昧地卡进对方双腿之间。 周围挤满看热闹的学生,有人吹口哨,有人举着手机录像,却没人注意到—— 细长的触须从地面蜿蜒而上,缠绕住男生的脚踝。 苏檐猛地站起来,冲进走廊,奋力拨开人群:“让开!” 就在她即将触到少女肩膀的瞬间,眼前骤然一黑。 眼睛感受到一阵冰凉,耳畔响起清冷低语:“不可以哦,主人还没尽兴呢。” 她感到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四肢,像被钉进透明的琥珀。 尝试几下,她便放弃,随后开口:“月里,不...恶魔,按规则,你应该干涉不了现实的事。” 话音未落,一双手立刻捂住她的嘴,指甲几乎掐进她脸颊。 但下一秒又突然松开,仿佛只是恶作剧般轻轻“嘘”了一声。 苏檐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能感觉到,有黏腻的东西正顺着脊椎爬上来。 而前方,被抵在墙上的男生眼神已开始涣散,嘴角却挂着痴迷的笑。 一米八的人类少女模样走来。发尾扫到小腿肚,睫毛忽闪忽闪,嘴角委屈下撇。 苏檐扫了眼周围目瞪口呆的同学,一把攥住月里的手腕,拽着她快步离开。 教学楼后果园。 “你想干嘛?”苹果树下,苏檐低声质问。 “恶魔,”她眯起眼睛,“为什么要假扮成学生?” 月里双手抱胸,歪头,露出虎牙笑道:“当然是为了监视你呀~你太聪明了,万一真让你改变因果线,连我也会被规则碾碎的。” “好吧,随便你干什么。” “我的代价是什么?”苏檐逼近,“别跟我说,让我安然过完这一世,再付出代价。” 她嬉笑着用食指挑起苏檐的下巴:“现在就想知道?可以呀~” 噗通—— 剧痛瞬间炸裂在胃部、心脏、肺部。苏檐跪倒在地,紧扯衬衫,拍打心脏,但还是无法缓解,她身体扭曲着。 指甲深掐进胳膊,犁出五道血痕,她称为疼痛转移,“嘶——”。 月里哼着歌转身,发梢扫过她痉挛的手指。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地面突然裂开黑洞,犬耳男孩窜出咬住她的手腕。 “主人乐意!”鲜血滴在草坪上竟开出白色的花。 白衣男孩悄无声息地浮现,手持锈迹斑斑的井盖,在苏檐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露出绷带下的第三只眼。 “哐当!” 黑暗降临前,她听见月里欢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杀死我的机会呀~” “小檐,小檐!小檐!!” “嗯...美妍。” 徐美妍猛烈摇晃着苏檐,后者在一瞬间猛地睁开眼,感受到肩膀上的手不断颤抖。 “都六点了,你怎么在这躺着?”徐美妍递来一张纸巾,“月里又拉你种树了吗?” 种树?恶魔给自己的人设还够新颖的。 “嗯嗯,应该放学了,我们走吧。”苏檐擦掉脸上的土,踉跄起身。 走过熟悉的小道,苏檐自然的与徐美妍交谈。 “好紧张啊,明天就要中考了,你紧张吗,小檐?” “紧张。” “我可听不出来,学霸就是学霸。” “你不知道,为了和你上一个高中,我多么努力,数学.....” 送美妍到家后,苏檐大步跑回家,气喘吁吁地站在铁门前。 钥匙插进去滞涩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带着灰尘味的空荡。 客厅的灯坏了很久,她也没修,任由暮色从窗口爬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苏檐站在玄关,目光飘向书房,那扇门敞开,正露出一个木椅。 “还是......改变不了吗?” 她抬眼,低声呢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旧鞋盒,掏出黑色笔记本。 封面已经有些泛黄,边缘处还有被火烧过的焦痕。 她翻开笔记本,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有些被划掉了,有些旁边画着奇怪的符号,还有些......被反复描粗。 刘雅、徐美妍、王子瑜、陆停云......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名字,最后停在“王子瑜”三个字上。 “还有两个月......” 提前认识他? 还是推迟相遇? 她咬着笔帽,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接连圈起“7.12 9.16 10.7”。 苏檐相信无数次微小的改变,终将汇聚成一场足以撕裂命运的风暴。现在能做的,就是提前积累知识,《时间简史》《西西弗神话》《孙子兵法》...... 第二天,中考考场。 “要是我交白卷,也能上江城一中吗?”苏檐心想,“算了写几笔,说不定祂会先让我疼死。” 座位上,苏檐悠哉地转着笔,手托脸,翘着二郎腿。 看着这一幕,站在树枝上的月里咬牙切齿:“真不顺眼啊!” “就是就是,怎么能这么用规则,知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想认真考!”犬耳男孩叫嚣着, “闭嘴!”月里一拳砸到他头上,“活那么多年,你们怎么连个中考都过不了。” 遵循人类世界的规则,月里要是想上高中,就必须通过中考。即使可以直接变成同学,但是现实世界还是不会记住祂,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主人活得比我们更久啊。”他小声嘟囔着。 月里气冲冲消散,白衣少年在一旁靠近, “切,每次挨打的时候你就搞消失。仗着自己眼瞎就秀可怜,真以为...” 丝毫没听,白衣少年低头,一个少女眼神冷冽地抬头望向他们,嘴唇张开,先是O型再是一型,随后是一抹讥诮的笑。 簌簌落下的树叶凝滞在半空,白衣少年闪现到她眼前,身后树枝落下,犬耳男孩“哎呦”一声。 “有什么事吗?”白衣少年微笑。 “最后一次杀死祂的机会是什么意思?”少女直白问, “抱歉,没有主人的允许,我们不会说。”白衣少年回答。 “别这样,说不定,我能帮你的主人呢?”少女凑近耳语,“或者,只帮你?” “喂喂,帮什么!我也要!!”远在一边的犬耳男孩一跃, 真是狗耳朵啊,少女感慨。 “她知道了?这么聪明,说不定真的能行。”他探出头,“小白,要不让她试试。” 白衣少年伸手将他挡在身后,“闭嘴,白痴!” “我们不需要帮助。” “哦?那为什么特意停住时间呢,”少女抬手揪住悬浮的一片树叶,“就不怕我添油加醋告诉你们主人。” 她接着说,“那个疯子跟你们做了什么交易,她觉得有趣就会参与,就像现在这样,你们也是的吧。” “你现在就想死吗?” 少女撞到树上,吐出一口鲜血,“在规则里,我有这个能力,咳咳。” 白衣少年刚想上前,犬耳少年挡住,“小白,我选她了。” “听好了,大爷我只说一次,杀死主人的意思就是简单的杀死而已。” 听到这话,少女撇嘴,看向另一边。 “主人跟自己做了交易,杀死主人,然后你获得解脱。” “我们都参与不了,不过,在最后希望你腾出一个空隙,之后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嗯,好。”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少女明白这些事都是得等到某个契机了。 “既然是队友了,你们叫什么呀?”少女微笑,这是她主要目的。 “白怜。” “我是夜香三郎。” “好的,我叫苏檐,有忙再叫我啊——” 苏檐回去,在图书馆上上下下。 翻阅各国历史、神话寻找这两个人名,都不存在,顶多知道了“夜香”是挑粪的意思,不过一点用都没有,祂真的是随便找了两个人做跟班啊。 第3章 下一个绝对是 你、的、菜! “阿檐——” 响亮的声音穿过小巷砸来,徐美妍扑向苏檐,搂住瘦削的肩膀。 “终于结束啦!”她欢呼着,整个人倒在苏檐怀里,“我们明天去哪里玩?迪士尼?新开的密室逃脱?还是——” “我要去便利店兼职。”苏檐低头整理被扯乱的衣领。 “啊?”徐美妍的脸瞬间垮下来,却又不死心地拽住她袖口,“那总有换班的时候吧?比如周三下午?” “嗯,周三店长会来顶班。” “YES!”徐美妍猛地蹦起来,“那我们去联谊吧!隔壁学校那个学生会长——” “不去。”苏檐坚定回复。 “那去音乐节!”徐美妍从手机调出海报,指尖戳着屏幕上荧光涂鸦的字体,“不要钱听音乐,看帅哥的那种!听说今年有地下乐队......” 前世这个假期自己一直在兼职,现在,确实可以放松一下,再者说,聚沙成塔,“现实”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加起来,说不定就能卷起龙卷风。 “......好。” 徐美妍瞪圆眼睛:“你答应了?真答应了?” “反正有空。”苏檐别过脸,好友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实在刺眼。 她踢开脚边的石子,听见它咕噜噜滚进下水道,“但我要吃你做的饭团当便当。” “成交!”徐美妍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大笑,“我要把你打扮得闪闪发光!” “我又不表演,打扮做什么?” “哎呀呀,你不懂啦~” ...... 养海岛,位于江城最右边,被成为“南方夏威夷”,近年开发极好,多位明星在此开演唱会、音乐节。而此次,“干杯音乐节”则是江城中考、高考完的同学自主举办,虽然比不上明星,但仍络绎不绝。 经过半小时的车程,徐美妍和苏檐来到天灵广场,前者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灯牌,“云云云云云”,看一眼,苏檐觉得头就晕了,后者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一身素净,长发垂落,像只想散心的旅游者。 “开始了,开始了!”徐美妍挽住苏檐的胳膊,拨开人群,嘴角就没下来过,倒是苏檐,一直在后面说,“对不起”“抱歉”。 “嘶——” “怎么还插队啊,素质呢。” 正当苏檐想拉停美妍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最前排。 台上是一个跳芭蕾的女生单腿直立,另一条腿向后高高抬起,双臂舒展如天鹅,很美,但是挺无聊,除了正在欣赏她的外形美的几个男生,台下几乎都在玩手机。 下一个是摇滚乐队,现场立马燃了起来,随着旋律蹦跳。但是徐美妍此时面无表情,在神游,苏檐也没听进去。 “让我们有请第五个节目,《Rain and Train》” 这是一个大乐队,但是只有两个人出场。之所以叫大乐队,是因为在节目名报完,徐美妍就举起灯牌,有节奏地喊着:“Big Band! Big Band! Big Band!” 两侧的人都看向她,但是很快她们的目光也一齐转换到同一个方向。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生站在舞台一侧,另一个穿着白西装吹萨克斯的男生站在靠近美妍的这一侧。 还没演奏,女生们的尖叫直冲云霄。 “停云!停云看看我!” “啊啊啊啊!” “好帅啊~~” 开始演奏,低音萨克斯率先轰鸣,小号声随即撕裂雨幕,高亢的音符刺破沉闷,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修长的腿,宽广的胸膛,骨节分明的手指和硬朗的五官上,最后,暴烈的合奏中钻出一道慵懒的即兴变奏。 结束演奏,被称为停云的男生视线并没有在任何一位粉丝上停留,转身就走,倒是吹铜管的男生温柔地挥了挥手。 徐美妍激动地说:“檐檐,我跟你说,陆停云是艺林高中的毕业生,等上大学就要签公司出道了,现在公益演出是不是超善良?” “可能不是。”苏檐回想那高傲的眼神。 “宝宝,我跟你说,停云不仅善良,成绩还好,长得也很帅。”美妍在她耳边强力安利着,盖过现在的唱歌节目。 “哦。” 见苏檐淡定回复,美妍还是不死心,之后再让她来恐怕就更难了。 “我打听过,下一个绝对是你、的、菜!”一字一顿郑重说出。 听到这,苏檐有丝心动,不能当渣女,但是看看也不犯法。 “最后一个节目,《take invitation》钢琴独奏!” 说完,一部分女生尖叫“王子!”“王子!!” 果然,毕业后,注意力转移,竟然开始幻想童话故事了,苏檐心想。 下一秒,一个朴素的男生走出,说他打扮了,也确实打扮了,毕竟纯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没有任何修饰的也挺难买到的。 很白,脸小,带着银框眼镜显得脸更小了,纯纯小狗系长相,台下有人跟着喊,但是大多数都在拍照,互相询问他的名字。 take my invitation~I wanna be your love please let me live in your heart seek you ,love you,but you~ 在躁动的夏季,少年温润的声音,伴随着真挚的歌词、契合的琴声,传达出青春的美好。观众安静停下,欣赏着这一场用心的演出。 “怎么样?是你的菜吧。”徐美妍意味深长说出,轻戳她的腹部。 此时,苏檐砰砰直跳的心脏先进行了回应。 他是王子瑜! 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王...”一吐出这个字,胃绞痛发作,她一下子蹲在地上,低着头。 “檐檐,你怎么了?”一旁的美妍蹲下焦急询问。 长发挡住苏檐痛苦不堪地面庞,“没...没事。” “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不用,真的不用。” 她的头埋进膝盖,不想让美妍担心,她知道,自己要是在这里与他相遇,便是会破坏结局,所以会胃绞痛。 “我感觉我的耳朵怀孕了。” “他是谁啊?搜到没!” “没呀,网上一点都没有,害。” “你好,同学,我是麦西娱乐...” “抱歉,不感兴趣。” “等,等下.....” 直到音乐节的人群渐渐散去,在美妍的搀扶下,苏檐才缓缓起身。 看到美妍左转右看,不知所措,苏檐踮脚轻抚她头,“没事了,我们走吧。” “可是.....”徐美妍停顿,她连唇色都苍白了,怎么可能没事呢。 “放心,下次还陪你来。”苏檐继续,笑道“有我的菜,有我的菜。” “嗯。”拗不过她,徐美妍只好答应,等把苏檐送回家,她就奔去药店,买一大袋药放到苏檐家门口。 第4章 你是圣母吗?怎么这么好奇?! 阳光名居,大槐树下。 李眠合上手中的《医学遗传学》,指尖轻轻推了推镜框,声音带着一丝学究气的笃定。 “春天草木茂盛呈青葱色,所以春天称之为……” “停停停,”许星野撇撇嘴,“我问的是主观定义,跟你们这群学霸交流就是费劲儿。” 摄影机微微调整角度,镜头对准了正倚在墙壁上、慢条斯理舔着雪糕的宋知微。 宋知微咬了一口雪糕,然后眯眼望向天空,感叹道,“青春啊,青春啊~” 镜头也随着指向天空。 “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说着,他扔掉雪糕,揭开手帕,擦了擦嘴。 “所以,没走到终点之前,我不知道,也不予评价。” 只见他张开手臂,闭眼,几秒后,又交叉手臂,拥抱自己。 “至于吗?” 虽然早就认识了这装男,但是再次目睹这一连套的骚操作,许星野还是忍不住感叹。 装逼遭雷劈。 “不过——”宋知微眯眼,勾手,许星野的耳朵紧跟着凑过去,“中二病是病得治!” “哈哈,你还真信了,以为是热血动漫呢!” “什么青春是什么,是你爹,行不行?” 宋知微捧腹大笑,连拍数下石阶,“小许啊,小许——” “哈哈哈哈哈啊哈!不行,笑死我了!!” 青翠的槐叶被气流掀起,打着旋儿贴上了镜头。 关闭,重启,轻擦。 攒了十几年买的索尼 FX30,可是为了记录美好的生活的,这些粗俗的话语可不能有。 这粗鲁又烦人的大猩猩,许爷不跟你计较,哼! 紧接着,许星野举起摄影机,对准自己。 “要我说,青春就是羞涩的懵懂,是万物复苏的……” 话还没说完,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闷哼。王子瑜扶着腰,脸色发白,踉踉跄跄地走下来,手指攥紧李眠的胳膊。 “先别说了……我腰好像闪了。”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许星野的镜头立刻转向他,狐疑地上下扫视:“你昨晚干啥了,老瑜?” 他故意压低声音,咂摸了一下,“我们可是正经青少年,祖国的花朵。” “害,”宋知微勾头,带着促狭的笑意,“理解,理解。” 手臂搭上王子瑜的肩,左膀猛地下沉,“嘶疼疼疼!” 此时,李眠默默合上书本,几步上前,一把掀起王子瑜的白色T恤下摆。 他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腰侧,触到紧绷的肌肉时,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就是抽筋了而已。” “吓死我了,眠眠,看你犹豫的眼神,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呢!”王子瑜庆幸道。 “我家眠眠眼神本来就很忧郁。”许星野探过头。 “症状需要严谨判断。”李眠语气平淡,拉过他的手臂,缓慢帮他站直。 “还不是老瑜总是小病大做,”宋知微点点头,“不过钢琴家严谨一点总没错,这点我很欣赏。” 结束后,走远几步,李眠弹了弹被接触过的衣袖,撕开真空包装,换上一副全新白色丝缎手套。 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无论是弃文从医,还是孑然独居。 对于从小玩在一起的四人,李眠的一切看起来合理又令人钦佩。小时候,父母离异,他只是叛逆和倔强。现在,有了想守护的人,就转变成执着和坚毅。 王子瑜试着活动了一下,疼痛仍如细小的电流般窜过脊背,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走,去打篮球!” “别!”许星野夸张地后退两步,躲到李眠和宋知微身后,“平时都得跟阿姨打包票的,要是真伤到了我们钢琴王子,咱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思索片刻,宋知微夺过李眠手中的《医学遗传学》,塞进王子瑜手里。 “你在旁边看这个,一样可以修身养性。” 紧接着,李眠转身拿出另一本全英医学书论,从容翻起。 另一边,王子瑜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苦笑:“好吧……好吧。” 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总比一直待在阴暗的琴房里好。” 那间被隔音棉包裹的琴房,在黑白琴键前一坐就是三小时。 周末更是如此,从清晨到日暮,巴赫、肖邦、拉赫玛尼诺夫……音符如潮水般淹没他,而窗外同龄人的笑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全都成了遥不可及的背景音。 六月的阳光热烈而明亮,洒在街道上,映出一群少年飞扬的身影。 他们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浓度,像盛夏里肆意生长的树木,蓬勃而耀眼。 路过的行人忍不住侧目,有人低声感叹:“年轻真好啊……” “难得的假期怎么怎么过呢~”许星野伸了个懒腰,语调拖得长长的。 “看书。” “看书。” “看书。”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他撇撇嘴,故作委屈地拖长音调:“咦~鬼才信,你们就是不想带我~” 王子瑜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嗯。” 李眠面不改色:“猜对了。” 宋知微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不是,哥们,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想带你们呢!”许星野叉腰站在他们对面,倒走着,摄影机从左扫到右,“一定要记录下现在可恶的嘴脸,等到时候妹子找我玩,一个一个都得求着我,叫我许大爷!”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街角处一抹白色身影轻盈掠过,王子瑜的视线不自觉地追了过去。 那是个穿白裙的少女,黑发如瀑,通红的双眼一闪而过。 他微微一怔,目光黏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卧槽,鬼啊!”后知后觉的许星野惊叫,在镜头里,一抹白影消失在街角。 注意到王子瑜炙热的视线,李眠唇角微翘,意味深长地念道, “早知相逢是借伞,何必淋湿后半生。” 许星野茫然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什么伞?没下雨啊?” 宋知微懒洋洋地往后一指,给了王子瑜一个眼神,语气轻佻:“喜欢就上。”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许星野挠头:“这女孩……失恋了吧?” 王子瑜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然后把许星野的脑袋扭正。 “再晚,球场就要关门了!” 终于看出老瑜的反常,这小子一见钟情了?就一个背影? “诗人这次猜错了吧。”许星野挑眉调侃。 “不会的吧,”宋知微耸耸肩,“诗人最擅长捕捉细腻的情感了,对吧,眠眠。” “嗯....不要叫我眠眠!” “那果儿?” “咳咳……咳咳!” 李眠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被呛到,耳尖却悄悄红了。 夕阳西下,少年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笑声在街道上回荡,而那个红眸少女的背影,却像一滴墨,悄然晕染在谁的记忆里。 汗水滑下,浸湿了领口。 傍晚的风裹挟着凉意拂过,王子瑜微微喘息着,在一条幽暗的巷口停住了脚步。 墙角蜷缩着一个女孩。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泪水无声滚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微光。 察觉到视线,她缓缓抬头,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起,视野模糊成一片,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人影。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眼泪。 你是圣母吗?怎么这么好奇?! 前世苏檐在这里遇见他,本想绝不出门的,可心脏猛地震动,直直把她拽起来,她颤巍巍地摸索出来,眼前模糊不清。 随后她动作干脆地站起身,从短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王子瑜愣住。 女孩瞥他一眼,后者仍站在原地,随后指尖熟练地抖出一根烟,叼在唇间。 那眼神冰冷,明显带着某种警告。 别多管闲事,快滚!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快步离开。 和社会上的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可是……她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 但经验告诉他,有些问题不该问,有些人不该靠近。 嘶——她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万一以后是同学呢! 王子瑜顿住,皱眉。 几秒后。转身大步跑回去。 同学应该互帮互助,对!想到这,跑得更快了。 两个转角后,期待落空,昏暗的小巷只剩下一个扭曲的烟条。 第二天,王子瑜照常起来练早琴,一个电话正好打来, “老瑜,快来秘密基地!!江湖救急啊——江湖救急!” “你不是去找妹子了吗?” “真的有事!有大事!!你快来,来不及说了。” “滴——” 电话挂掉,王子瑜知道八成没啥正事,但还是出门,想看看能让许星野抛弃妹子的大事。 打车穿过一条街,一道桥,废弃工厂内。 “说吧,什么大事。”王子瑜扫一眼眼前的两人和一旁的黑包,有点奇怪,那是吉他和贝斯? 许星野眼神左右飘动不定,刚想开口,宋知微就立马说到, “这小子女朋友说喜欢玩音乐的。” “所以就被甩了。” 许星野赶忙捂嘴。 “我走了。”王子瑜沉下脸,转身快走。 “别别别,我是真喜欢音乐。”许星野拉住他,后者停顿了一秒。 又见他挠挠脸,扯笑:“虽然有一丢丢的原因啦。” 王子瑜立刻后悔:“对音乐我是认真的,将会是我的职业,我的热爱,我也只想给懂它的人交流。” “如果你是拿音乐泡妞的话,还是另请高就吧。” “别走啊,老瑜,老瑜——”许星野大喊,“我决定走音乐这条道了——” 十几米远处,王子瑜停下来,“真的?” 其实许星野说完有点后悔,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嗯!反正我笨,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学个技能,哥们的朋友都是音乐大神,正好天助我也。” 这没加思考的话竟然有点道理,是这么回事,那就这么干吧!许星野心里想。 “事先说好哈,我就只陪你们这一段时间,我有其他雄途大志的。”宋知微慢慢走过去,搭上许星野的肩膀。 “感谢宋哥,我一定把这收拾的干干净净。” “说什么呢,是我、们、”早已站在他们旁边的王子瑜挽住许星野的脖子,后者顺势抱住,“好兄弟!” “喂喂,我是直男!快把他拉开!!”吓了一大跳,王子瑜怎么也推不开这狗皮膏药。 “不,你好好享受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兄弟吧。”宋知微憋笑,离两人老远,蹲下拉开黑包拉链。 “吉他六根弦,贝斯通常四根,音域更低,主要负责低频和节奏。” “你来吉他吧。” “拿稳了,别跟抱炸药似的。” “这是琴头,这是品丝,从上往下数,第一品、第二品……” “这些我都知道!我好歹也看过几本吉他入门书!” “不能直接学solo吗?我想弹《加州旅馆》!” “连爬格子都不会就想弹《加州旅馆》?” “音乐没有捷径。要么沉下心练,要么趁早放弃。” 许星野咬了咬牙,低头继续跟C和弦较劲。 “怎么样感受到热血沸腾的感觉了吗?” “呃....嗯。” 三个月里,有人跟音乐作伴,有人疯狂旅行,有人忙忙碌碌...... 第5章 决定了,以后就是纯恨关系 开学前一天,下午七点,苏檐蹲在铁门前,手里的螺丝刀卡在生锈的锁孔里。她用力拧了两下,螺丝刀打滑,指节磕在门框上,疼得她皱了皱眉。 前世就是因为这老旧破锁,家里失窃,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这次说什么也要修好。 她摸出锤子,对准松动的螺丝敲了两下。 哐当—— 吭哧—— 她家位于清庭小院,听这名字,很高雅,小院里的都是平房,大都以为是文人雅士,但附近的人都知道,只是因为穷。而隔一条小路,就是阳光名居,高档小区,对比实在明显,但也是因为穷,战胜了自尊,小院里没有人搬走。 来往的人匆匆经过。 “破小院都没人管治安问题吗?” “老乱了,我跟你说,隔壁那家还出去干那事儿呢!” “你可别瞎参活。” 果然,被当成盗窃犯了,也是自己穿的全身黑。 不一会儿,她听见远处重重的跑步声,又渐渐慢下来。 “同学,需要帮忙吗?” 苏檐头也没回:“不用。” 那人没走,又问:“你在做什么?” “修锁。”她简短回答,手里的扳手拧紧了最后一颗螺丝。 “我们认识这家人,没见过你。”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语气怀疑,“你确定你是这儿的?” 苏檐动作一顿,缓缓转头。 两个男生站在身后,王子瑜和背着吉他的许星野。 苏檐毫不意外,许星野一直正义感爆膨,因此也惹了很多麻烦,而他的结局是苏檐直接造成的,她一直纠结该如何应对那件事。也许她不参与,也会被别人替代完成她曾做的事情,还不如置身其中,审时度势。 几秒内,她迅速决定,既然跟他们是一定要扯上关系的,曾经是朋友关系,这次就当敌人吧,纯恨关系。 “我是这家的女儿。”她说。 “怎么证明?”许星野摸索下巴。 苏檐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晃了晃。 “你都把门撬了,拿钥匙有什么用?”他嗤笑一声。 苏檐没说话,从背包里抽出那本《家庭维修指南》,翻到折角的那页,摊开给他们看。 许星野凑近,借着微弱的光线扫了两眼,嘀咕:“装备还挺齐全……” “你们不是认识这家人吗?”苏檐合上书,抬眼看他,“刚才说的。” 许星野一噎。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子瑜蹲下来,捡起地上的L型角铁看了看,又放回去。他站起身,语气缓和:“抱歉,是我们没看清。” 苏檐“嗯”了一声,转身继续装锁。 “耽误你时间了,你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 许星野接着说:“别这样,你看你半天都没有按好,我们...” 还没说完,就清楚地听到,一声“闭嘴。” 许星野还想说什么,王子瑜拽他:“走了。” “怎么这么凶。”许星野小声嘟囔,“个子不高脾气还挺大。” “不要以貌取人。” “是是是。。” 脚步声渐远,楼道重新安静下来。 苏檐把最后一块金属垫片塞进门框,螺丝刀拧紧,锁舌“咔嗒”一声归位。 她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 江城一中,开学日。 走廊里人声鼎沸,笑声此起彼伏。 “你是哪个初中的?” “哇!我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诶?你也喜欢那个乐队?” “啊——老瑜!!想死你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炸开,许星野直直冲过来,抱住王子瑜,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轻点……你要勒死我啊?”王子瑜无奈地笑。 许星野松开手,目光落在他身后陌生的面孔上,咧嘴一笑:“哟,新同学?” “大家平时玩什么游戏?” 王子瑜爽朗地笑着,一公里内的女生脸颊悄红,小心翼翼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少年站在人群里,像一幅精致的画。 白皙的皮肤,清俊的五官,修长的手指,再加上从小练钢琴养成的优雅气质,他天生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人。 更可气的是,性格还温和得要命,无论男生女生,都忍不住想靠近他。 这位钢琴王子倚靠墙边,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衬衫第三颗纽扣解开,纤细的锁骨微微露出,撩拨着少女的心弦。 “吵死了。”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切进,周围几个学生瞬间噤声,下意识回头。 走廊中央,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冷漠抬眼。 她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圆圆的脸蛋上是圆润的鼻头和细细的柳叶眉。 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像淬了冰,让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那是我们初中的,苏檐。”后面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外号‘刺猬’,最好别招惹她。” “为什么?看着小小一只,像只小兔子。”有人小声嘀咕。 “她说话……”男生话还没说完,突然卡住。 苏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 空气凝固了一秒。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开,给她腾出一条路。 她没说话,径直走进教室。 靠近教室门的一行人视线不自觉跟随。 “嘶……好可怕……”有人搓了搓手臂,“明明长得挺可爱的,怎么眼神这么吓人?” 王子瑜望着她的背影,心想,应该被讨厌了,不要霸凌我就好。 粉笔灰在阳光下漂浮,班主任用指节敲了敲黑板,指向教室右侧的公告栏,“开学考成绩贴在那儿了。” 说完又继续拿出数学课本,“我叫齐能,不浪费时间了,翻到第一章集合的概念。” 倒数第二排中间,王子瑜微微直起身子。 他的视线越过四个黑压压的后脑勺,落在第一排始终挺直的一个背影上。 苏檐的校服领子总是熨帖地翻折着,马尾辫轻轻晃动,专注记笔记。这让他也不好意思在课本上画小人儿了。 下课铃刚响,人群涌向公告栏。 喧闹声渐渐散去,王子瑜悄悄过去,发现苏檐站在原地,正对着成绩单。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刘一莱 692分 第二名苏檐 688分 第三名李煦 685分 第四名王子瑜 683分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王子瑜注意到她校服袖口沾着一点墨水渍,不愧是学霸。 苏檐并不在乎成绩,以前也是,只是她习惯每件事都认真做,这次她只是来确认成绩有没有和以前有出入,看来,完全没有,不禁失落。 随后听到身后一个很轻的少年音。 “你平时打游戏吗?”话一出口少年就后悔了,这开场白蠢得像在搭讪网吧前台。 苏檐头也没回,轻声道:“不,我喜欢看漫画。” 她的食指还停留在数学小分栏,那里被红笔圈了个醒目的"148"。 “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此话一出,苏檐猛地转身。 “王子瑜?”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 “嗯。”男生低头温柔回应,“当时真的对不起,你是苏檐同学吧。” 她条件反射地竖起尖刺:“你想让我成绩下降吗?” 王子瑜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根不听话的卷发翘着。 “抱歉。”他后退半步。 背对着他,苏檐走向一边。 低头,厚重的长发遮住绯色的红晕,她揪住课本,随便翻出一页。 他不应该觉得尴尬尽量远离自己吗? 可能只是自己成绩比他高而已。 嗯,正常现象,别多想。 几秒后,苏檐冷静下来,继续做题。 “你疯了?没认出来?” 许星野穿过半个教室,单手撑在王子瑜课桌上,腕表磕出"咔"的轻响。 靠窗的位置洒满夕阳,把王子瑜的耳廓照得通红。 “我也不太清楚,算是好奇吗?”王子瑜用铅笔在桌角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他瞥见前排的苏檐正把脸埋进臂弯,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还是带上眼镜吧。”许星野坐到他前面的座位,转了一圈,两扇窗户上趴满女生,班里女同学都毫不避讳的瞅过来,除了苏檐。 几个男生凑过来,挡住正在犹豫上前的女生。 “有人喜欢苏檐?” “还没确定呢!” “怎么可能?!” 王子瑜慌乱回应:“不,不是。” 思索片刻,他坚定地说:“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收起散漫的笑,许星野愣了一秒,随后说 “谁?” 王子瑜低头脸红,许星野兴奋地说:“比我先脱单?不过我还是会祝福的,能被我家子瑜喜欢那一定是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吧。” 周围男生说:“是徐美妍吧,我们这届属她长的最标致了,不过她只跟苏檐玩,可惜了了。” “不是。” “不会是那个鬼吧!” 走廊上,徐美妍大步跑来,两边的男生忍不住看过去。 璀璨的狐狸眼扑闪着,看向前面小巧的身影,饱满的嘴唇上扬,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 张扬的美貌和苏檐完全不同。 另一边,苏檐拿着水杯,不满两边肤浅的眼光,冷冽地看回去。 但很快转换成闪亮的眼眸,一脸宠溺。 一米七的个子几乎把苏檐整个儿圈在怀里,像只护食的狮子,凶巴巴地瞪着眼前要微信的男生。 她的眼神又冷又硬,剐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没几秒,男生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溜了。 “啪!” 后脚刚进门的徐皓然还没站稳,脑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爆栗。 “来晚了!要不是我,檐檐就被拐跑了!”徐美妍叉着腰,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活像只炸毛的猫。 “姐!我从初中部跑过来已经很快了好吗!”徐皓然揉着发红的额头,小声嘀咕, “再说了,檐姐哪需要你护着啊……” 两个yan姐在徐皓然眼里完全就是黑白双煞的存在。 黑煞鬼王徐美妍,擅长一击暴扣;白煞判官苏檐,擅长幕后布局, 简直就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还好自己一直安分守己,当个小鬼跑腿就行。 “你懂个屁!”徐美妍又是一拳挥过去, “等檐檐交了男朋友,谁还陪你打游戏?谁还陪你说话?” “到时候你就自个儿蹲墙角哭去吧!” “这说的难道不是你吗……” 徐皓然撇撇嘴,声音压得极低。 “嗯?”徐美妍眯起眼。 “没!我什么都没说!” 第6章 二愣子助攻 “美女,有事找你。” 许星野伸出手邀请徐美妍, “什么事?” “这边说话。” 上扬的头发,轻佻的语调,明显就是个轻浮的二愣子。 徐美妍上下扫视一圈,但碍于刚开学的同学情谊,还是跟他去另一边。 她放开小手,抚摸两下苏檐的头, “檐檐,等会儿我啊~” 苏檐点点头,瞅了许星野一眼,后者打了个哆嗦。 许星野把她从门口拉到墙角。 徐美妍边走边想着,最好真有事,不介意给新同学来个过肩摔。 “说吧,什么事。”她冷声道。 “我家老瑜过生日想邀请你和苏檐同学。” “为什么,我们不熟吧。” “是不熟,但去了不就变熟了吗,而且很多同学都去的,正好可以拉近同学关系。” “那为什么特意说给我呢,即使你不挨个儿人告诉,也有很多人去的吧。” 这一问把许星野问住了,抖起腿。 直接说实话,老瑜看上你了,不行,这姐脾气这么冲,肯定很讨厌又直接又轻浮的人,嗯....还是说这个吧。 “喂,你在发呆?”徐美妍诧异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这是什么人才,现场想理由?担心别人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许星野直接把住停在半空的手,坚定地对上徐美妍的大眼。 徐美妍一愣,随即立马甩开,直接转身往回走。 “等下等下,美丽的妍姐,我们其实主要想多认识厉害的人,充实下人脉关系~” 接着,他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呢喃,“有帅哥的。” “不感兴趣。”徐美妍没有转身,因为她的脸涨的通红,向前一步后, “好吧,我会去的。” 高一就开始结交人脉了,再想到他手腕上的劳力X,有钱人的想法这么超前,嘶——,这二愣子能有什么想法,明显鬼扯的理由我竟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的徐美妍冷静下来,转身看到许星野已经嬉皮笑脸的和另一个人说话了。 “不用强人所难的。” “怎么会!小爷我是那样的人吗!”许星野眉飞色舞的描绘,“凭我那三寸不烂之舌,不,应该是有理有据地辩驳。” “美妍同学是什么反应?”凑热闹的周雄好奇地问, “当然爽快答应了!怎么让老瑜感谢我呢?”许星野肯定地点点头,闭上眼故作沉思。 说着,带着黑框厚眼镜的老瑜已经回到座位,周雄先一步问出:“你的鬼,不,梦中情人会来你的生日会。” “???” 许星野赶忙补充,生怕被抢了功劳,他拍着胸脯:“可是我说服的徐美妍!” 徐美妍也是热议中心,在走廊上就听到很多次她的名字,他也看了一眼,再次仔细看向倚在前门口的那个身影,他确定了,不是她,倒是她旁边的苏檐身影很像。 “不是她。”王子瑜也笑着感谢他们这么上心。 “啊?这你都看不上?”许星野皱眉。 “欸,人家都说不是了,别强人所难了。” 一旁的李飞捅捅他:“那就顺便帮我和美妍同学一下呗。” 没想到帅哥口味都这么独特,这么个大美女竟然没人要,他脑海中想象着,手比划了个S形。 周雄眯眼,望向那白皙的大腿:“我也,就那身材,啧啧啧..” 其他人跟着插科打诨,“嘿嘿嘿......” 许星野脸色立马阴沉起来,“人家说过不敢兴趣的哈,要是谁敢碰她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切,拽什么拽,要不是看在美女的面子上,谁稀得去。”李飞和其他人走远,“你也是有美女去才去的吧,哈哈。” 后半句许星野并没有听到,但是拳头已经攥得发青。 “老瑜生日派对,全员到齐哈——”班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随后地址和时间在学生群里群发。 自上初中以来,王子瑜的生日都会请全班人,不是为了结交人脉,而是他生日就是在开学第二天,通过聚会不仅彼此更熟悉,还能留下美好记忆。对其他同学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是天使馅的。 “哇靠,高级KTV!” “啥?KTV还分高低级?” “俺不中嘞——” “檐檐~~去嘛去嘛~~”徐美妍扒拉着苏檐的手臂,睁大水汪汪的眼睛。 苏檐头也没抬,继续整理书桌,声音淡淡的:“我有兼职。” 她曾经去了,但是很快就走了,翻不起什么风浪,肯定不至于像上次那样被心脏牵着走。 “可全班都去了诶……”徐美妍瘪着嘴,手指卷着发尾绕啊绕。 苏檐指尖微微一顿。 她不在乎和班里其他人的关系,但徐美妍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记得初中班级活动,徐美妍为了陪她,硬是推掉了所有人的邀约,结果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除了亲人,徐美妍现在的世界还是只有苏檐一人的世界。 “……行吧。”苏檐轻叹。 “YES!”徐美妍欢呼,一把搂住她的脖子。 “臭小子,滚回你们初中部去!”她转头就对徐皓然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 “切,好玩的不叫我,麻烦事才找我……”徐皓然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鬼脸,转身下楼。 正好快到上课时间,他这个逆行者显得格格不入。 “咚!” “对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飘进耳朵。 平时听惯了徐美妍支配皇帝般的吼声和檐姐荒原般冷冽的声音,此时温柔细腻的声音不由得让徐皓然愣住,低头看去, 白色长发,如雪般散落。 女生跌坐在地上,微微仰脸,扑闪扑闪着无辜的小狗眼。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雾。 “没、没事!” 他猛地回神,耳根发烫,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拉她,可指尖刚碰到她的瞬间,女生触电般缩回手,脸颊“唰”地通红,慌乱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徐皓然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什么情况? 那天晚上,徐美妍被烦得不行。 “姐,你们高中部有没有一个白头发、声音特别温柔的女生?”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声音像羽毛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哈?” “就是...仙气飘飘的那种。”徐皓然不好意思地说出, “你做梦呢?” “什么仙气飘飘,我还神神叨叨呢!” “我就知道问你没用……” “蛤?!” 第7章 水龙头还是马桶,你选哪一个 第二天晨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而校门口,一个走路带风的高瘦女人经过,路过的视线齐刷刷转向。 下垂的脸皮上布满老年斑,光是眼神扫过来就让人后背发凉。 “蛙趣,梅超风来了!有好戏看了!”有人小声嘀咕。 但紧接着,众人又愣住了。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正小跑着追在她身后,活像只笨拙的企鹅。 “一剪梅咋屁颠屁颠跟着?”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刘梅,高一教导主任,“梅超风”的名号流传许久,见而得之。而跟在她身后的王清照,虽然名字清新淡雅,却是个肥头大脑的光头汉子,这位语文老师最爱把“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挂在嘴边,学生们总想问他能不能先管管自己的“光头”。 “怎么能欺负同学!”刘梅厉声喝道,大步走来。待看清现场后却愣住了:一个瘦小的女生正拧着男生的耳朵,男生疼得直弯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刘梅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锁定王子瑜身上:“说你呢!怎么能欺负女生!” 王子瑜:“???” 难道是我的耳朵打她手了?王子瑜心中万千疑问。 苏檐松开手,低头应了声:“嗯。”王子瑜一惊看过去,苏檐已经别过脸去。 王清照赶紧上前打圆场:“刘主任,子瑜这孩子平时文文弱弱的,天天就知道弹钢琴...” “弱还有理了?!”刘梅的嗓门瞬间拔高,吓得王清照的光头上沁出一层油汗。 王子瑜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吐槽:所以说老师您一千二的近视为什么只配600度的眼镜啊?但表面上还是乖乖挨训,活像只蔫头耷脑的大型犬。 “本来还想展现我飒爽英姿的...”他小声嘟囔。 “说什么呢!”刘梅耳朵倒是很尖。 “没...老师教训得对!”王子瑜立刻挺直腰板,结果发现刘梅的炮火突然转向了王清照:“都是你平时惯的!” 趁两位老师争执的间隙,王子瑜偷瞄向苏檐,她偷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阳光在她睫毛上跳来跳去。 一小时前,王子瑜从阳光名居走出,苏檐也从她家门口出发几步,他跟在她身后,一直保持三米距离,手还也一直在他胸膛横着比划。 快走到校门口,正当他想再次向前经过苏檐身边,确定是不是她。 突然一声尖叫—— “我做人流了,你是孩子爸爸!”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挡住他,手捂着脸,身上套着破烂的粗麻布,标准的乞丐打扮,不,应该是几百年前的乞丐打扮,现在乞丐都穿耐磨的聚酯纤维。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两滴巨大的泪珠在地面清晰呈现。 王子瑜瞪大空洞的双眼:“??我吗??” 他双手从书包肩带垂下,一动不动。 周围的同学:“玩那么花,看不出来啊,小眼镜。” “人渣!我呸!退退退。” “推推推——” “那女的穿的还挺时髦,是不是XOOX家的新款?” “脏兮兮的就是乞丐吧,不仅穷还被骗感情,可怜可怜~” “报警吧,还是告诉老师!” 听到这,在一旁看戏的苏檐走来,踮起脚尖,捂嘴“疯子,不对,这次还学聪明了。像个女人,应该叫白痴了吧。”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撇出,世界变成灰色,所有人静止,而苏檐被猛地撞到树桩上, “咳咳,”苏檐感到要把晚饭吐出来了,她接着说,“你知道的,你演再多的戏,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没有任何人记住,真是比我还可怜的可怜虫啊,怪不得想死,哈哈、” 女人单手扼住她的喉咙,也环住了粗壮的树干。苏檐吸着喉咙,她明白规则就是恶魔参与人类世界必须符合逻辑。 若要对人类世界产生影响,首先恶魔要先创造一个人类身份,人类自然遵循人类世界的规则,面对一个普通的“人”,苏檐有信心杀死她,但恶魔向来阴险狡诈,现在契机还没有到,否则就不是说挑衅的话,而是从包里掏出刀刃了。 而现在,她和恶魔塑造的乞丐形象并没有任何逻辑关系,挑衅的话是说给恶魔听的,乞丐不能杀自己。 “你杀不死我吧。”苏檐淡定说道。 “哦?”恶魔变成月里的样子,嗖的收短手臂,一下子来到苏檐耳边,贴着她耳廓,用气息送出一句。 “我可以的。” “数千年的折磨我都受住了,再大的代价对我来说都并不算什么,”月里微笑着,“不过我还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啊哈哈哈哈哈——” “那你现在来...” “无聊了,刚杀了几十个蝼蚁~”她的瞳孔扩张到苏檐的拳头大小,眼角又弯下来,“既然想进行交易,怎么能这么弱呢?” 吐息还未散尽,一股巨大声波的震颤直击苏檐鼓膜,“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怎么能这么弱!!!” 她的手抽出,苏檐赶紧捂住双耳,只听她巨大喘着粗气,几秒后苏檐手臂被紧紧攥住。 “你知道我这几天学到什么了吗?”说着她就又变回乞丐模样,“我已经和你产生因果关系了,而你和他有一条巨——大的逻辑线连着。” 深深凹陷的眼球鼓胀颤动,她缓慢走向王子瑜,伸出皮包骨的手指抵住他的胸膛,转头看向苏檐,另一只手压住扭曲的嘴角,断续的哼哧声露出。 紧接着,手指无声息地捅进他的身体,再次拿出,汩汩鲜血流出。 怎么会、是红色的? 看到苏檐震惊的神情,乞丐接连捅了一串,“是你害的哦,有你,我们都能产生逻辑关系了呢。” 不,不对,苏檐猛敲两下脑袋,从慌乱中清醒。 确实能产生间接的逻辑关系,她紧掐自己的手腕,进行快速思考。 那这样只要与自己的逻辑先够强,就能....还是不对,她才与王子瑜刚认识..不对,自己以前给过乞丐钱吗?不可能的吧,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了。嘶——还是不对。 四个血红的指痕深陷皮肉,苏檐长呼一口气,站起垂下手,“说吧,你想要做什么,想怎么折磨我?” “你知道了?” “是的,不知道我曾经和乞丐产生过什么关系,但是绝对不会强到能直接杀死与我有关的人。”苏檐肯定的说着,“也不可能是因为乞丐的灵魂是你,而你与我有强关系。” 后面这句是苏檐猜的,两秒的空隙还不够确认太多事,但是乞丐微颤的眼睑,证明她猜对了。 “那折磨个半死总能做到吧?”这听上去是个问句,只见她的手变成恶魔的三根金属长指,在王子瑜断裂的还在漫血的切面上悬浮。 下一秒,一个有色彩的完整的王子瑜乍现,他低头看向与自己贴近的乞丐,猛地后退一大步,随后再茫然地望向树下踉跄着走来的苏檐,“苏同学,你怎么...” 尖细粘腻的声音打断,“水龙头还是马桶,你选哪一个?” 她咧开干裂的嘴角,语气轻缓转头说:“这也是我新学的。” “?请问,你没事吧,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直说。”王子瑜温柔询问,还有些同情地看着这疯子。后者直接贴在他脸上,嘴角扯到耳根,眯着眼, “水龙头还是马桶,你选哪一个?” 王子瑜呆住,一动不动,金属指从他背后穿透。 “哎——”苏檐喊道,“他的痛觉顶多保持一点。” “是啊,你是完全保留的。”说着,乞丐缓缓靠近苏檐,她背后一个全新的王子瑜再次诞生,“水龙头还是马桶,你选哪一个?” “真是恶趣味。”苏檐小声嘟囔,咬牙切齿说出“水龙头!” 话音未落,三根水管从那颗树冠下冲向苏檐,但怎么可能是水,她向后跑去,回头瞪大眼,一抹白影在水管尽头。 嗤——滋滋~ 树下的草叶变成黑色,“硫酸水!”苏檐绕过学生,而水管直接穿过,“还真下功夫了。” 另一边,乞丐微笑着,骨瘦嶙峋的身体后冒出一个男孩。 夜郎! 苏檐觉得叫夜香、三郎、全名都不太好听,直接简化成这个。 他跳下,敲下王子瑜前面的地面,一个黑洞出现,紧接着一个马桶出现,他转身踢向王子瑜的膝盖。 咔嚓—— 咯嘣!咯嘣!咯嘣! “啊——!”随后传来他的尖叫,他跪下低着头,“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夜郎揪起他的头发时,苏檐搭上乞丐的肩膀,“我有让你更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