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贵妃能言善辩》
1. 封为才人
夏日的午后,烈阳炙烤着地面,树上的蝉鸣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京东长安街末尾的宋府内,此时却安静到几乎落针可闻。
廊下的鹦鹉似乎感应到主人低落的心情,闭上了嘴巴,蔫蔫地缩在笼子的角落处。
鸟笼旁边,年近五十的宋大人不顾形象地坐在门槛上,胡子耷拉,挺了一辈子的脊背此刻也弯了下来,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他咬着牙,右手重重地捶了一下门框,无奈地说:“我真没想到,圣上做事竟这般的绝情。”
宫里前来宣旨的内监刚走不过一刻钟,圣旨上说封他的女儿为正七品才人,择日进宫侍奉当今圣上。
正七品才人,是官员之女入宫为妃时,等级最低的位分。他如今已经坐到了三品大员的官位,他的嫡女入宫,圣上竟然只给了一个没有封号的才人位分。
看着低落的父亲和沉默的母亲,巧儿张张口,想劝他们想开些,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母亲埋怨父亲的声音:
“我当初就说这个主意不行,你偏偏说圣上耿直是个好人,非要把巧儿送进宫。现在好了吧,才人,圣上这不是在明晃晃地借着巧儿打你的脸嘛。就可怜了我的巧儿,被你无辜连累不说,还要受这等折辱。”
宋夫人抱着巧儿,越说越气,最后气的她心疼地呜呜哭出声来。
纵然往日再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听着妻子的斥责,脑中想着女儿以后的惨状,宋大人此时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巧儿轻拍母亲安抚,抬头又看到父亲歉疚的眼神,巧儿笑道:“没事,圣上后.....后宫没.....没妃嫔,我进宫就是老.....老大。”
她是真觉得没关系,不就是进宫当个才人嘛,天又没有塌下来,前路往哪不是走。可爱女如命的这两人,哪听得进去她的劝解。
宋夫人哭了一阵缓口气,从巧儿的肩膀上抬起头,又瞪着宋大人,“都是你!如果平时你为人圆滑一些,圣上不那么讨厌你,怎么也会给巧儿一个贵人的位分,何苦现在,连带婢女进宫的资格都没有。你让巧儿日后如何自处!她一个人在宫里,可怎么活啊!”
眼看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巧儿伸手想拂去母亲脸颊的泪,宋夫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腾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进宫求见太皇太后。”
宋大人警惕地道:“你求她干什么?”
宋夫人道:“还能干什么,求她照拂咱们巧儿。”
太皇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皇祖母,自从先皇驾崩,太后也跟着殉情之后,一下子失去儿子和儿媳,太皇太后病了好一阵,就连身体康复之后也是久居深宫,鲜少露面。
从前巧儿跟着母亲入宫赴宴,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连句话都没和太皇太后说过。听父母话里的意思,巧儿想问,咱们家和太皇太后有关系?
可惜她说话结巴,宋夫人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巧儿还没开口,宋夫人就已经走到了门边。
宋大人想去拉她,“哎呀你别去。”
宋夫人甩开他的手,“你今日要和我一起去,我感谢你。要是想阻挠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知道的,为了巧儿,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宋大人的手在半空中犹豫片刻,而后坚定地道:“我与你同去。”
巧儿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结果右脚刚迈出门槛,就见前面宋大人和宋夫人同时回头,默契地说:“你在家等着。”
巧儿默默缩回右脚,点了点头。
心中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家果然和太皇太后有关系。
等到大哥宋策之回府的时候,巧儿开始缠着他,问他们家和太皇太后的渊源。
宋策之和整天只知道撞柱子死谏的父亲不同,他为人圆滑长袖善舞,极其擅长经营不同的关系,从皇亲贵胄到三教九流,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耐心地听完巧儿的问题,宋策之罕见地摇头:“咱们家?没有吧,我没听爹娘说起过啊。”
看样子他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巧儿气馁,“真是什.....什么都指.....指望不上你。”
宋策之今日一直在礼部当值,还不知道宣旨的事情,他被巧儿的嫌弃给气笑,伸手捏着巧儿的脸颊:“你个小丫头,竟然还嫌弃哥哥了!”
巧儿并没有同往日一样,和他打闹,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捏她的脸。
她太过反常的表现,立刻就引起了宋策之的怀疑,“你怎么了?”
巧儿挥手,让仆人把圣旨送到宋策之的面前。
宋策之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住,又仔细一字一句地看完,睁大眼睛:“这这这,你你你.....”
巧儿点头:“爹娘都进.....进宫了,说去求太.....太皇太后,到现在都没.....没有回.....回来。”
宋策之弯着腰恭敬地把圣旨放到桌上,又无措地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叹口气望着府门口的方向。
到最后他干脆学着巧儿的样子,蹲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土,“我还以为爹是说着玩呢,没想到真的去求皇上把你送进宫了。你说,”
宋策之转身看着巧儿,“爹还真准备让你吹枕头风呢?”
他们父亲宋大人是个言官,生平最大的梦想就是血溅皇殿,千古留名。太祖和先皇在位时还好,在宋大人死谏撞柱子的时候,还让人拉一拉。可惜现任圣德帝不吃他这一套,不让人拉他不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让他快点去撞。
有情投意合的妻子,聪明懂事的儿子和乖巧可爱的女儿,宋大人想死的心,也没那么强烈了。
可是这就违背了他直言不讳要死谏的初衷。
宋大人愁的头发都白了大半,某天看着宋夫人,终于想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把巧儿送进宫,让她继承父志,在后宫里给圣上吹枕头风,好帮助宋大人把圣上辅成英明帝君。
宋策之道:“真扯,也不知道爹吃错了什么药,老糊涂了吧,巧儿你说,娘怎么也同意了。要不然等再过两年,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平平安安过一生多好。”
当年太祖和太皇太后恩爱有加,废除了三年一次的选秀。朝中所有官员的女儿,皆可自由婚嫁,不必等着选秀进宫。太祖驾崩之后,先皇继位,也只有皇后一人,并没有提选秀的事情。
如今的圣德帝,是他们的大儿子,继位已三年。国丧守孝期已过,圣德帝后宫无人,大家都觉得他会遵从太祖和先皇的惯例,只娶一女。
这‘一女’,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宋府连话都说不流利的女儿。
巧儿用手撑着下巴,“等爹娘回.....回来,看怎么.....说。”
“唉。”宋策之心道,还能怎么说,圣旨都送过来了,岂是随便就能改的嘛。他妹妹进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是妹妹长得不是貌若天仙,充其量也只是清秀小佳人。说话也不流利,聪明倒是聪明点,为人热情豪爽,又活泼好动,乐观积极,乐于助人,可是这些在后宫,都不及一副好皮囊的作用大,京城里美貌又有家世的贵女这么多,妹妹进宫必定会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这以后可怎么办哟。
宋策之愁的唉声叹气:“唉。”
巧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闭,闭嘴。”
宋策之不听她的,苦口婆心地劝:“妹妹啊,圣上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你说话有困难,好不容易说两个字,嘴还这么毒,以后进了宫可要记得少说话才好。”
巧儿推了他一把,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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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朝门口走去,“爹,娘!”
宋大人和宋夫人垂头丧气地进了门。
看着他们两个,巧儿和从地上站起来的宋策之相视一眼,知道他们进宫肯定不顺利。
宋夫人勉强地道:“巧儿别怕,太皇太后给我保证了,等你进宫,会给你指派一个厉害的宫女当你的贴身婢女,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那就是说,她还是要遵从圣旨,择日进宫。
巧儿点头:“是。”
面对离别和无法掌控的余生,众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宋策之左右看看,笑嘻嘻地打破沉默:“娘,咱家真的和太皇太后有关系啊?有这么大的后台,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儿子啊。”
宋夫人没搭理他,而是握着巧儿的手,眼睛又红了起来,“娘的好巧儿,你受苦了。以后进宫再见就不容易了,让娘再好好的看看你。”
宋夫人当夜就睡在了巧儿的房间,母女两人窝在一起相处了两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圣德三年七月初六,是个宜婚假的好日子。巧儿背着包袱,上了皇宫前来接人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的宫女,她面容冷清,上翘的眼尾中透着股疏离淡漠。看到巧儿,她走上前对着巧儿屈膝,声音冷静又恭敬:“婢子飞云,见过才人娘娘。”
这应该就是太皇太后给她找的婢女。
飞云扶着巧儿上了马车,“太皇太后今日身体不适,免了拜见,嘱咐婢子带才人娘娘直接去锦绣宫。”
巧儿有些失望,又关心地问:“那她.....”
不等她说完,飞云道:“无事,歇两日就好了。到时太皇太后自会宣您的。”
“那就好。”巧儿点头。
飞云话少,巧儿平日和生人也不爱说话,马车内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直到来到宫门偏门处,马车停下,飞云扶着巧儿下了车,经侍卫检查之后又换乘小轿,七拐八拐地,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才人娘娘,到锦绣宫了。”
巧儿被她扶着下了轿。
看着面前明显年久失修的破旧宫殿,巧儿面上不显任何异常,“进去吧。”
锦绣宫外面看着破,里面倒是重新修葺过,干净整洁,就是偌大的院子空落落的,一眼就能望到头。
穿过院子来到正殿,巧儿刚坐下,外头就有小宫女送了茶水过来。飞云给巧儿倒了茶,“娘娘一路辛苦,先休息片刻再见众人吧?”
巧儿点头,“好,你也去、休息吧。”
这是宋策之给她出的主意,若是不想暴露自己说话结巴,在宫女太监面前失了威严,就把一句话断成好几句。
飞云应声,低头退出了房间。
她一走,整个房内就剩下了巧儿自己。她在屋内走了一圈,打量完这个自己以后会住很久的房间后,才回到窗边塌上,打开宋夫人为她准备的包袱。
包袱内装了两身她穿惯的衣裳,在衣裳的最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银票,从上千两到百两,十两,数值大小不一。想来应该是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娘悄悄塞进去的。
巧儿感动的鼻腔酸酸的想要落泪,身后却传来调侃的男声:“哟,这么多银票啊,你父亲这是把玉带都典当了才凑齐的吧?朕就说他今日上早朝的时候,怎么一直提着裤子呢。”
巧儿吓了一跳,听他话音,她连忙回身,朝他福身,“臣妾见.....见过圣.....圣上。”
她这个人,若是情绪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说话就更不利索了。就这六个字,她中间还断了两次,巧儿懊恼的直咬牙。
头顶的笑声停顿一瞬,不可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巧儿暗中缓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臣妾见过圣.....圣上。”
2. 怼他一顿
“你.....哈哈哈哈。”
圣德帝愣了一下,毫无顾忌地拊掌大笑。
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笑声爽朗厚重,在房内回荡,震着巧儿的耳膜。
圣德帝的笑声持续了好久,久到巧儿因为福身蹲的大腿都麻了,也不见他的笑有停止的趋势。
巧儿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尝试着站直身体,左右腿替换着站,好放松双腿。
面前圣德帝没在意她的失礼,似乎是笑够了,他抹掉眼角笑出的泪,
“真是没想到啊,堂堂言官,又是朝中能言善道的第一人,竟然有一个说话结巴的女儿。看来宋老头是真没办法了,竟然把你送进宫。朕就好奇了,你有什么本事,让他对你这么有信心。”
巧儿道:“臣妾不.....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宋老头连朕都不怕,你还不敢?朕可不信,”
圣德帝的声音带了些调侃,不算威严,说话甚至有些絮叨,自问自答: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他的计策是不是美人计?要朕说,这次宋老头是想错了,他以为朕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吗?当然不是,朕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朕看重的是人的内涵。”
巧儿缓缓抬起头,目光由眼前人黑面金丝绣龙纹靴子,到他的下衣襟,再沿着向上,到龙纹白玉带,胸前的双龙戏珠图案,再到他光洁的喉结。
圣德帝的身量要比巧儿高一些,到如今她平视,也只能到他下巴的位置。
按照规矩,她不能再继续抬头直视圣颜。
“也不怎么样嘛,你这样貌,在京城这一众的贵女中,勉强只能算三等。”
身为宋家的女儿,巧儿没继承到父亲的伶牙俐齿,倒是把母亲风风火火,脾气暴躁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听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再加上圣德帝表现出来的温和,让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巧儿忍无可忍,脑子一热说道:
“看来圣上阅.....阅人无数,不然怎.....怎么知道臣.....臣妾只能算.....算三等。”
这话是说,圣德帝和他口中的‘京城这一众的贵女’都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圣德帝哼笑,上下打量着她,衣着朴素,头上也没带什么违反才人宫规的饰品,让人挑不出错。皮肤还算白嫩无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吸人眼球的特征。
就是那双眼睛,因为不能直视帝颜而下垂着,长长又翘的睫毛像是小蝴蝶的翅膀,扑闪闪地搭在眼皮上。
圣德帝被宋老头的直言冒犯惯了,这次听到巧儿的讽刺,也丝毫没生气,“朕可算是知道你为何结巴的原因了。”
巧儿不语,等着他接着说。
圣德帝道:“小结巴,你想知道吗?”
巧儿最讨厌别人叫她这个外号了。小时候每听见一次,都要和人动手打一次架。后来年龄大了,她学会了用语言反击,直挑对方的痛点,每次都弄得对方下不来台。
但是现在,叫她外号的人是当今圣上,巧儿除了让自己忍下之外,别无他法。再说自己方才已经放肆过一次了,圣上没计较,不代表自己可以一直放肆。
“臣妾不.....不想知道。”
巧儿不接他的话茬,圣德帝兴致缺缺,“你和宋老头一样,都很无趣。”
“多谢圣.....圣上夸.....夸奖。”巧儿真诚答谢。
圣德帝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他那是在夸她吗?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在讽刺他们父女吧?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个小结巴和她父亲一样,令人讨厌。
瞧完乐子又吃瘪的圣德帝拂袖而去。
他刚出去,飞云就走了进来,“才人娘娘,该用午膳了。”
巧儿不想听她那么叫自己,每次听到‘才人娘娘’,巧儿总觉得圣德帝对她的讽刺又深了一分。
有心想让飞云换个叫法,可是看她走路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瞧着像是受过什么统一的教导,要想让飞云改变,按照巧儿如今的地位,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巧儿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飞云,你之前是.....是跟着太......”
飞云不等巧儿说完,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回才人娘娘,婢子曾是太皇太后的近卫。因才人娘娘进宫,被太皇太后指到锦绣宫伺候。”
巧儿了然,怪不得飞云不苟言笑,相处之中还有股冷漠,原来是因为自己到来,导致她被降职了。
现在说把飞云还给太皇太后也不合适,巧儿道:“飞云,你且忍.....忍忍。”
巧儿琢磨着,他们家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把她的近卫留给自己。等过两日,太皇太后的身体好些了,自己去请安的时候,再侧面问问看能不能让飞云回去。
飞云疑惑,忍什么?她想开口问,又想到宫里主子们习惯把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让人猜。眼前这个新主子说话结巴,想来更是不喜欢解释。
飞云没再问,点了点头,“是。娘娘用完午膳要休息吗?还是婢子带您四处去看看?”
巧儿跟着宋夫人进宫赴宴时也曾来过后宫,但那时的身份和现在不同,心情也和现在不同,走的路线更是固定的。她起身,“先出去走走吧。”
锦绣宫位置偏,距离圣德帝所在的勤政殿更是遥远,远到站在她的院中,连勤政殿的檐角都看不到。
看不到正好,反正她也不想见到他。
飞云带她向外走,边和她介绍:“太祖和先皇后宫无妃嫔,所以宫里现在的主子们很少。除了圣上和太皇太后之外,还有宝嵘公主,她是圣上的亲妹妹,住在长安宫,上个月出宫在她外祖周家小住,还未回来。再有就是上个月刚进宫的林家郡主,她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进宫是为了照顾太皇太后的。”
宝嵘公主巧儿是远远见过一面的,是个很尊贵耀眼又美丽的公主。至于这个林家郡主,巧儿问道:“是林家的照喜郡主吗?”
太皇太后的女儿大长公主嫁的就是林家,如今当家的正是林照喜的父亲。巧儿之所以知道她,还是因为每次宋策之休沐的时候,都会给鲜少出府的巧儿讲“京城最新鲜的事”。
林家崇文,大部分人都是温文尔雅的儒士。这个林照喜,却是和她外祖母,当今太皇太后一样,喜欢兵法行军打仗。太皇太后很喜欢林照喜,亲自为她挑选了武将当她的师父。
没想到两人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林照喜更是公开宣布非师父不嫁。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好事一桩。能入太皇太后的眼,这个武将最低也是个青年才俊,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要样貌有样貌,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可最关键的是,太皇太后选中的这个武将,今年三十有一,比林照喜大了十三岁。
两人如此大的年龄差距,林府的人能同意才怪。眼下林照喜对那个武将正是感情炽热的时候,林府关不住她,只能把她送到了宫里,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巧儿从回忆中醒过神,伸手碰了一下正目不斜视走路的飞云,“照喜郡主住......住哪里,离......离得远吗?”
飞云道:“储秀宫。”
巧儿佯装惊讶:“我住锦绣宫,她住储秀......秀宫,这宫殿里......里都有一个......个秀字,看来我和照喜郡主真有......有缘分啊。”
飞云:“......”
她不说,巧儿也看出了她眼中想表达的意思:你说话这么困难,还是少说点吧。还有,你这个理由真的很扯。
巧儿才不在意,她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她说出自己心里的目的:“既然如......如此有缘,那......那我们去看......看她?”
飞云这才瞧出她的目的。她是主子,自己是婢女,是不能出言拒绝她的决定。飞云道:“是。”
她带着巧儿向前走了会,终于想起了自己忽视的问题:“娘娘首次见郡主,要不要准备一些见面礼?”
巧儿摇头,肯定地道:“照喜郡主是......是个豪爽的人,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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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意这......这些虚礼的。我若......若是真准......准备了些金银珠宝,她才不喜......喜欢。”
储秀宫的位置不算偏,不过好在,和锦绣宫是同一个方向,只相隔了两个宫殿。巧儿走了半刻钟,就看到了锦绣宫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大内侍卫模样的人,腰间还别着刀。
看到他们,巧儿的脚步一顿,声音也虚了:“郡主被.....被关着啊?”
飞云道:“太皇太后派来看着郡主的侍卫,他们都是慈安宫的,婢子认识。”
认识,那就是说能进去。巧儿抬头挺胸向前走,到了门口目不斜视地向院里走。
宫门口的侍卫果然没有拦她们。
巧儿心中一喜,大步地向前。院里站着两个婢女模样的人,正担心地仰头望天。
......望向院中唯一的一棵笔直的枣树。
察觉到来人,两人齐齐地看过来。飞云率先解释:“这是今日进宫的才人娘娘。你们在此作何,郡主呢?”
两人朝巧儿福身,站在前头的婢女指着树上,“郡主今日心情不佳,在树上待了两个多时辰了,连口水都不曾喝。”
巧儿抬头看去,茂盛的枝叶中间,确实有道蓝色的影子。
宫里大部分地方,都禁止种树,尤其是高大的树木,防止刺客藏身。储秀宫是因为多年未曾住人,再加上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喜欢吃红枣,这才把这棵枣树留了下来。
巧儿终于知道林照喜为何放着那么多繁华的宫殿不住,而选择储秀宫了。
这棵树确实能给她一个独处的空间。
那两个婢女明显和飞云认识,求助地看向她:“飞云姐姐,郡主不吃不喝的,这可怎么办呀?”
飞云刚想说‘我上去看看’,就看到巧儿把衣摆束进靴子里,走过去抱着树干,“我......我上去看看!”
她小时候可是爬树的高手呢。
飞云阻拦不及,巧儿双手双脚,噌噌地就顺着笔直的树干,爬到了树枝分叉处。飞云叹口气,“去找人搬梯子来吧。”
巧儿很快就爬到了林照喜靠着的树枝处。
看她悠闲地躺在树枝上,双眸闭着,好像睡着了一般。巧儿不敢出声打扰,怕吓着她,真掉下去可不好。
她动作刚停下,林照喜就睁开了眼,看向巧儿:“今日进宫的才人娘娘?”
林照喜的长相偏英气俊朗,脸上不施粉黛,眼神锐利有神,头发也高高地用玉钗束着盘成一个发髻,这模样说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也有人能相信。
巧儿道:“是,叫我巧......巧儿就行。”
林照喜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依旧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层叠的,似是没有尽头的屋檐,她哼笑道:“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身体不适吗?”
巧儿摇头:“不知道。”
“因为你啊。”
说着看巧儿一脸不解,林照喜道:“圣上想给宋家一个下马威,要拿你开刀。太皇太后不允许,想护着你,可圣旨已下,无法修改,这不被气着了。圣上无奈,退了一步,不然你以为飞云怎么会跟着你。她可是太皇太后的近卫。”
这和巧儿猜的差不多。
林照喜道:“你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轻松。所以你就别来劝我了,有时间就回去,好好想办法讨好圣上,让他放过你吧。”
巧儿想说我没想劝你,就见林照喜脸色突变,她腰一弯,动作快的巧儿都看不清,好像只是一眨眼,林照喜就下了两个树杈藏到了被宫墙挡着的树枝处。
巧儿疑惑地看向四周,隔着两道宫墙外,有八个身穿锦衣的侍卫站成双排,连带着最前面的男人,九张脸一同警惕地看向她藏身的树枝。
眼下这状况,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人把她当成了暗中躲藏想要行刺的刺客。
巧儿可不想被人用弓箭射成筛子,她立刻拉住身边茂盛的细树枝,想要挡住自己的身影。
“郡主,你真不......不厚道。”
光顾着自己逃跑,都不提醒她的。
3. 准备侍寝
林照喜略带歉意地嘿嘿笑了下。
“你是圣上的女人,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是情趣,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巧儿道:“你还是圣.....圣上的表.....表妹呢。”
“表妹哪能和女人相比,还是个不省事的表妹,更是比不了。”林照喜这会倒恢复精神了,伶牙俐齿的让巧儿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不过她,巧儿抬头,移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树叶,想要看那些人走没走。
结果树叶刚挪开,巧儿就看到为首的男人手持弹弓,上面牛筋已经完全被拉开,正对着自己的身体。
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往下爬,那人的弹弓一松,一颗小石子在半空中飞来,正打中她的左肩锁骨。
骨头疼和肉疼不一样,锁骨处传来又麻又疼的感觉。
巧儿并没有大声叫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咬牙忍下。算他有两分本事,隔了这么远的位置,还能打中她。
等痛意过去,她拨开树枝,看到那群人已经走了,她顺着树干爬了下去。
林照喜已经落了地,“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巧儿拉着衣领让她看,“郡主,我.....我可被你害.....害惨了。”
都已经肿了呢。林照喜缩回头,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我房里有消肿镇痛的药,要不我去拿点?”
巧儿点头,跟着她往屋里走,“要拿最.....最好的药。”
“肯定是最好的。我的伤药可都是我师父亲自配的。”林照喜说完,情绪又低落下来。
巧儿岔开话题,“我看那.....那个男人站在侍卫的.....的前面,他就是.....是圣上吗?”
林照喜惊讶地点头,“你不认识他啊?”
“不.....不认识。”巧儿答道。虽说上午两人在锦绣宫已经见过面,但那时候她低着头,只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郡主,他.....他看到咱们藏在.....在树上了。”巧儿肯定地说。
如果没看到,那射过来的就不是石子,而是弓箭了。
还有这个弹弓和石子,巧儿敢保证,绝对是他故意的!他就是看出自己藏在树上,才朝自己扔石子的。
林照喜不以为意,“我是无所谓,以前也不是没被他发现过爬树。就是你,”
她在药柜里找出一个青色的瓷瓶,把里面的药油倒进自己掌心,搓热之后一股脑按在了巧儿的锁骨上,“你大家闺秀的形象可就保不住了。”
林照喜下手没个轻重,那一下疼的巧儿龇牙咧嘴,想要挣脱她站起来,肩膀又被林照喜死死地按住。
“轻点,轻点。”
林照喜狠狠地按了两圈才收手,“这样好得快。”
她把木塞塞进瓷瓶里,忽然又道:“不行!不能这么快消肿!”
巧儿正在整理衣领,闻言问道:“什,什么不行?”
林照喜道:“你今日初次进宫,为示恩宠,圣上今夜一定会歇在锦绣宫。要是消肿了,你还让圣上怎么怜惜你呢。要不然我再给你捏肿吧?”
巧儿拢紧领口,站起来向外走,“不.....不用了,我先走.....走了,下次再来.....来找你。”
林照喜不依,指着自己的婢女道:“你们两个,快抓住才人娘娘!”
眼看着她的婢女就要朝自己扑过来,巧儿小跑着出了房门,还不忘叫上在门口守着的飞云,“快走。”
飞云不明所以,也跟着她快步向外走。
等走到储秀宫的大门口,听到后面传来林照喜的笑声,巧儿满意地无声笑了出来。
“才人娘娘?”听着林照喜的得意笑声,再看到巧儿脸上欣慰的笑,飞云疑惑地叫她。
走在宫墙甬道上,巧儿放慢脚步,“没.....没事。”
能让林照喜开怀大笑一次,疏解她的心情,自己就没白装傻。
不过,想到林照喜的话,巧儿问道:“圣上今晚会歇在锦绣宫?”
飞云道:“是有这个规矩。”
巧儿心底的那点希望之火,被她毫不留情地浇灭。
回想着方才看到的圣德帝,虽然距离较远,巧儿也看到了他相貌俊朗,身形挺拔,气质矜贵,在一众精挑细选的侍卫里,也极为耀眼醒目。
算起来,她不吃亏。
巧儿道:“那我们就.....就回去好.....好好准备吧。”
飞云没想到在说到侍寝之事,巧儿没有丝毫的扭捏。她道:“晚些会有精奇嬷嬷过来伺候才人娘娘梳洗。”
所谓‘梳洗’,就是给她讲初次侍寝的规矩,说白了就是如何能让圣上尽兴。
巧儿心中不屑,他尽兴?是她尽兴才重要吧。娘在府中教过她,女子的初次都是很痛的,如果男人不仔细体贴,那她受的苦可就多了。
结合今日圣上的表现,巧儿想着到了床上,他肯定不会体贴自己。这种情况下,还要委屈自己让他尽兴?
怎么可能。
反正床上的事,那么私密,就算自己不配合,最多惹他讨厌,以后不来锦绣宫,也没什么严重的。
“好。”巧儿心中自有打算,笑着应下飞云的话。
回到锦绣宫没多久,飞云口中的‘精奇嬷嬷’就到了。
“太皇太后记挂着才人娘娘,让我过来看看。”
飞云和她很熟悉,笑道:“真没想到竟然是秋姑嬷嬷来了,娘娘正等着呢,嬷嬷快请进。”
这是巧儿第一次看到飞云笑,哪怕那抹笑容转瞬即逝,也把飞云身上的淡漠疏离带走了大半,留下了温和欢欣。
飞云为巧儿介绍:“娘娘,这是秋姑嬷嬷,是慈安宫的总管。”
巧儿了然,飞云是太皇太后的近卫,太皇太后就住在慈安宫,怪不得这两人这么熟悉。
巧儿朝她颔首:“劳烦秋.....秋姑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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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秋姑约莫四十多岁,圆圆的脸庞,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笑道:“娘娘客气了。飞云不懂什么规矩,没给娘娘添麻烦吧?”
巧儿道:“慈安宫.....宫的人,自然是.....是好的。”
秋姑一副‘飞云是慈安宫罩着’的模样,就算飞云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巧儿初来乍到的,也不好说什么。
秋姑脸上笑意更盛,“娘娘今日刚进宫,想必有一些不适应的地方。太皇太后身体不适,还挂念着娘娘,让我过来看看这里可有什么短缺。飞云,”
她朝向飞云道:“要是缺什么,你尽管去慈安宫找我。”
“是,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嬷嬷。”飞云道。
秋姑嫌弃道:“你个小丫头,你多听话仔细些,把才人娘娘伺候好,也能少给我添些麻烦。”
两人有来有往地互动,巧儿一直笑着看着她们,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
秋姑收回暗自打量的眼神,改为正经:“按照规矩,圣上今夜会来锦绣宫歇息。娘娘,老奴今日就托大,给娘娘讲一讲夜里的规矩。”
巧儿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涩,声音低的含糊不清:“是,都.....都听嬷嬷的。”
秋姑让飞云出去备水,笑道:“娘娘不必害羞,男欢女爱,闺房之乐,敦伦乃人之本性。娘娘是圣上的第一个女人,如果在此事上和圣上阴阳合成,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嘛。”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放到巧儿的面前:“这个是老奴选的《秘戏图》,娘娘晚上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巧儿捏着册子的边缘,只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就手颤抖着把它塞到了身后的圆枕下。
外头飞云敲了两下门,“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
秋姑起身道:“那娘娘,咱们这就去沐浴?”
浴间就在隔壁内厅的厢房,巧儿起身向浴间走。她身后,秋姑也跟着一起。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被她们两个看遍身体,巧儿也没说话。
浴间内,热气氤氲,隐约还带着些清淡的花香。
等到巧儿走近浴桶,才看到水面上还飘着一层厚厚的红的黄的粉的花瓣。
飞云道:“婢子特意让人去御花园采摘的,都是最新鲜的花瓣,很香呢。”
巧儿沐浴的时候,最不喜欢在水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是一些草药,她勉强还能接受。换成花瓣,再加上热水浸泡,她光是闻着就想打喷嚏了。
但是现在飞云都已经准备好了,秋姑也在,巧儿不好拒绝,“多.....多谢你。”
秋姑在巧儿背后站着,并没有看到她的脸色,而是直接上手给巧儿脱衣服,“身上带些香味好,香味能吸引男人。”
可能是屋内的热气太多,雾蒙蒙的,让人心思飘飘然,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秋姑也卸下了对巧儿的防备,转为真心教导她‘勾引’圣德帝的各种办法。
4. 你睡地上
巧儿起初,是把秋姑的话当成乐子来听的。
秋姑在宫里快三十年,也是从太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跟着伺候的,她见多识广,说起‘勾引’男人的法子来,头头是道。
只是到后面,说着说着,话题就从‘如何伺候圣德帝’变成了‘如何让他爱上自己’。
话题转变不明显,但巧儿能感觉到,秋姑从最开始的敌视自己,转为真心为自己着想,想要自己和圣上长长久久。
秋姑接过飞云手中的棉帕子,给巧儿擦身,还不放心地继续叮嘱:“咱们圣上内心还是温善的,等相处的时间长了,娘娘就能看出来了。”
巧儿心道,他内心是否温善还有待考究,但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外表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男人。
“是。”巧儿答道。
擦了身子,飞云手中的托盘上放着的东西,就变成了一件红色的纱衣。
纱衣原本是叠着放的,并无任何异常。等到秋姑拿起来展开,巧儿才发现那纱衣很薄,薄的几近透明,穿到身上甚至还可以看到她的皮肤。
说白了,穿了和没穿一样。
不,穿了的话,白里透红,若隐若现,连周围的空气都暧昧起来了。
秋姑又拿过一件绸衣披在了巧儿身上,“娘娘是正经主子,这纱衣只能算是娘娘和圣上之间的情趣,在床上穿穿也就行了。外面还是要穿正经的寝衣的。”
寝衣一穿上,立刻把暧昧的气氛转为了正经,巧儿很满意:“都听、嬷嬷的。”
秋姑有自己的打算:圣上不是个不着调的人,今晚一定会来锦绣宫就寝。等两人躺到床上,看到娘娘胸口露出的红色纱衣,兴致被勾上来,两人一定能成事。这样太皇太后也就放心了。
想到这里,秋姑把巧儿胸口寝衣下的纱衣,又往外拽了拽。
飞云又摸出一套脂粉出来,“嬷嬷,要上妆吗?”
秋姑拒绝了,“娘娘天生丽质,再添妆就成累赘了。有时候多不如少,简简单单的就好。”
上妆还要清洗,总不能圣上正兴致高昂,再让他停下来等娘娘洗脸卸妆吧。娘娘能等,圣上也不能等啊,等坏了怎么办。
两人喜气洋洋地把巧儿送到寝殿,秋姑临走之前,还用眼神示意巧儿,多看看被她藏到圆枕下的《秘戏图》。
巧儿应付地点头把她送走,瞅着还不到时辰,便把秋姑交代的《秘戏图》拿了出来。
她确实好奇。
秋姑送来的《秘戏图》应该是精挑细选的,里面不光有各种图画,还加了人物介绍和情节,故事生动有趣,巧儿略过‘重要’的部分,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头顶上有人咳嗽了一声,巧儿看到来人,才恍然反应过来。她把《秘戏图》塞到枕头下,起身给圣德帝行礼:“见......见过圣上。”
圣德帝换了身轻便的圆领袍子,看着她慌张的动作,道:“哟,读书呢?”
“是。”
圣德帝朝她伸手,“什么书啊,拿出来让朕看看。”
巧儿把书藏的更深,低着头:“不......不用了吧。”
圣德帝大刀阔斧地在榻上坐下,依旧保持伸手的动作,“拿出来。”
巧儿把《秘戏图》拿出来,送到他的手上。
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圣德帝笑出来:“《秘戏图》?小结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看这等□□书籍。”
“秋姑给......给臣妾的,让臣妾好......好好伺候圣上。”
圣德帝把书扔到榻边的小几上,也没真的生气,上下打量着她:“既然让你好好伺候朕,那就去铺床吧。”
巧儿听话地把锦被摊开。
身后圣德帝悠闲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那个绣鸳鸯的被子放地上,朕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睡地上的话,一床被子还是舍得的。”
巧儿没听懂:“啊?圣上要......要睡地上......上吗?”
“是‘你’要睡地上。”圣德帝强调,“朕今晚能来锦绣宫,那是因为老祖宗定的规矩,你最好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巧儿看着地面,虽说现在是夏季,但夜里地上还是很凉的。好在床铺附近铺了块两丈宽的地毯,又有被子,应该没关系。
“那......那好吧。”
巧儿自己拿了被子,对折一下,躺一半盖一半,正好能盖住她的身体。
就是没有枕头,她脑袋挨着地面,虽说有地毯,也很硬。“圣上,能再给......给臣妾一个枕......枕头吗?”
她太过配合,和只知道和他作对的宋老头一点都不一样,圣德帝本来还想找事,现在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兴致缺缺。听到巧儿的问话,圣德帝凶巴巴地道:“不给。”
“哦。”
巧儿钻进被子里蛄蛹了两下,整个身子都躺在了被子上,双手合十放在小腹上,“圣上,那臣......臣妾就先......先睡了。”
圣德帝自己待着无聊,随手翻了两下《秘戏图》,听她呼吸平缓,想来应该是睡着了。他扔下书,自己默默爬到床上睡觉。
等床上终于不再传来动静,巧儿悄悄地睁开了眼。
她躺着的地方离床近,躺下的时候又刻意面对着床铺,所以一睁眼就看到圣德帝的睡颜。闹了一天,两人也见了三面,这是她第一次能认认真真地看清他的样子。
圣德帝今年才二十一岁,三年前先皇驾崩,他继位时也不过十八岁,在宋府爹娘眼里,从前十八岁的哥哥,还是个孩子呢。圣德帝却已经继位,成为一国之主。
纵然有英明的太祖和先皇把天下治理的一片祥和繁荣,但圣德帝身上,还是有压力的吧。
不过压力归压力,宫里的人把他的身体照顾的很好,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白日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他拿个小小的弹弓就能打中自己。巧儿的目光落到他搭在锦被上的右手。
常年练武,他的手指上磨了厚厚的茧子,不过手指细长,手背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滑落的袖角下露出他小臂上鼓鼓的肌肉,看着就知道手臂的主人很有力气。
顺着胳膊向上看,白皙的脖子,光洁的下巴,红润的嘴唇,巧儿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看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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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图》里,那上面图画显示的男人嘴唇的妙用,巧儿也抿紧了自己的嘴巴。
她正盯的入神,再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圣德帝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得意地看着自己:“小结巴,是不是被朕的美貌迷晕了?”
巧儿紧张地空咽口唾沫,“圣......圣上,臣妾能问个......个问题吗?”
她中了自己的美人计,圣德帝这会心情好,用手肘撑着脑袋,懒懒地斜着身子看她:“说。”
巧儿道:“圣上为何不......不与臣妾行......行敦伦之礼。”
她的语气很认真,圣德帝也不扭捏,认真地回答她:“因为朕很讨厌你的父亲,他在朝堂上不给朕面子,朕看见你就想到他,所以朕对你没兴趣。”
和巧儿心中想的差不多。她还想问,既然如此,为何会同意让她进宫。又想想没有必要,为何会同意,肯定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呗。
“哦。”
得到了答案,她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乌黑的脑袋尖。
她冷淡的反应,浇灭了圣德帝想要再说两句话的心情。他扯过被子,前思后想,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艰难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连早饭都没用,圣德帝迫不及待地出了锦绣宫,和他的侍卫总管驰敏抱怨: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当时宋老头说她为了朕茶饭不思,要死要活的,朕头脑一热,可怜她才让她进宫的。昨天下午又是沐浴抹香又是穿了......反正为了我们的初夜费尽心思,怎么最后什么都没做她就睡着了呢?”
驰敏从头到尾参与了整件事,他道:“会不会是圣上对她太冷淡,让她生了退却的心思?”
“朕对她冷淡吗?”
驰敏肯定地点头,“圣上给她起外号,还用弹弓打她。娘娘在宋府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说的也对,”圣德帝想了想,自己昨夜还让她睡地上了,这对一个爱慕自己的女子来说,确实有些过分。
“不过宋老头太可气了,朕不能动他,对他女儿用点小小的手段都不行吗?她又有皇祖母撑腰,朕除了叫个小外号,做些幼稚的报复,还能做什么。”
驰敏和圣德帝一同长大,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闻言道:“圣上既知幼稚,那以后就别做了。娘娘已经进宫,若无意外,是要和圣上过此生的人。”
圣德帝看向驰敏:“你也觉得,朕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驰敏道:“不是臣觉得,是圣上就是这么做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过两个月朕就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圣德帝道。现在后宫里是只有她一个人不假,但未来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驰敏肯定地说:“圣上不会的。”
“就你了解朕是吧?”
圣德帝想想,觉得驰敏说的还真对,自己确实想过效仿父亲和皇祖父,此生只有一女。只是这么简单就被他猜中了心思,圣德帝脸上有些挂不住,气的要去踢他。
驰敏跳起来躲过,又提醒道:“圣上,按照宫规,侍寝次日,该给娘娘升位分了。”
5. 当贵人了
侍寝次日,是该升位分的。
如果自己没反应,宫里那么多人,又该暗中叨咕了。这也就算了,就怕太皇太后一下朝就把自己叫到慈安宫去。
“行吧,传旨下去,就升她为从六品贵人吧。”圣德帝道。
从正七品才人,到从六品贵人,这位分也算是升了。
驰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出什么,等圣德帝上朝的时候,就安排小泉子去办此事。
一切都很顺利,等到前朝传来下早朝的钟声,驰敏去勤政殿值守时,看到圣德帝气冲冲地走过来,声音大的能掀翻整个勤政殿:“驰敏!驰敏呢?”
驰敏走过去,“圣上,臣在。”
圣德帝还在怒吼:“把圣旨给朕撤回来!什么贵人?朕要把小结巴连降三级,降无可降!降为更衣!”
负责宣旨的小泉子站在角落,求助地看向驰敏。他腿脚快效率高,升位分又是好事,他早就把圣旨送到锦绣宫了。再说,哪有颁了圣旨又要撤回的事。
驰敏挥手,让他先出去,自己则跟着圣德帝走进勤政殿里,“圣上,到底发生何事?”
“哼!”听驰敏不说圣旨的事,圣德帝就知道自己的话为时已晚,晋升的圣旨恐怕早就传遍宫内了。
他坐在圈椅内,气的胸膛都在颤抖,“宋老头那个老匹夫,朕不过就是想下令攻打落霞山庄,他又给朕玩撞柱子那一套!朕早晚要揪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到柱子上!撞他得个脑震荡半身不遂!”
落霞山庄是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和朝廷一直不和。从太祖起,朝廷就想招安,把落霞山庄归为朝廷。可一直都没有成功。之前还好,他们和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算是和平共处。
自从二十年前,山庄换了新主人之后,双方的和平算是被打破,还不时会发生争斗,哪怕损失惨重,落霞山庄也没有对朝廷俯首称臣。
驰敏道:“宋大人也有自己的顾虑,如今我们还没有摸清落霞山庄的底细,贸然攻打也有些不妥。”
圣德帝也知道他说得对,“朕也不是个专制的人,有话他不能好好说吗?动不动就撞柱子,当朕是开玩笑,是个摆设?”
驰敏也觉得反常,自从圣上继位,不吃宋大人撞柱子那一套之后,他都两年多没有提‘撞柱子’的事了,怎么忽然又犯病了。
他很快想到了答案,“圣上,会不会是因为贵人娘娘的事,宋大人心疼女儿,才一时糊涂了?”
“他.....”圣德帝没了话头,“他既然把小结巴送进宫,就得承受代价。难道他不知道朕看不惯他,会在小结巴身上报复回来?”
驰敏道:“或许宋大人觉得贵人娘娘对您情根深种,您会怜惜她吧。”
圣德帝哼笑,怒气稍微散了些,又小声问驰敏:“圣旨发过去了?”
驰敏点头,“贵人娘娘谢了恩,去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如今,应该还没有回去。”
“既然都谢恩了,那圣旨也不必再往回撤了。一个小小的贵人,朕还不必给她一般见识。”圣德帝为自己找补。
“圣上英明。”驰敏也不挑破,笑着恭维道。
圣德帝心中的气还没消完,“走,去堵小结巴!”
被他们念叨的巧儿,在慈安宫已经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太皇太后的身子还没好,此时还在床上,半靠着软枕头,关心地道:“秋姑,去叫个御医来,给巧儿看看。”
“不.....不用,”巧儿拦下秋姑,笑着解释:“多谢皇.....皇祖母关心,许是臣妾昨夜没.....没有盖好被子,等会回去多喝.....喝些热水就好了。”
现在正是盛夏,想要着凉可不容易。再加上巧儿今日一直在不自觉地按腰,太皇太后和秋姑相视一眼,不禁暗笑。
太皇太后道:“你们虽说都还年轻,精力好火气旺,但也要顾全身子啊。”
巧儿不知道她们误会,“是,多谢太.....太皇太后关心。”
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哀家答应了你母亲,要护你周全。以后你就把哀家当成你亲祖母,和祖母别这么客气。”
她的笑容很亲切,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巧儿记忆中尖酸刻薄的祖母一点也不一样。巧儿的心不由得就软了。
她的心一软,在心里盘旋了一早上的话,就说了出来:“皇祖母,臣妾有一.....一事相求。”
太皇太后道:“你说。”
巧儿道:“承蒙圣上看.....看重,晋了臣妾的位.....位分,既是贵人,那臣妾是否可以从府.....府中带个婢女进.....进宫呢。”
太皇太后看了秋姑一眼,又问巧儿:“可是飞云伺候的你不如意?”
巧儿连忙摇头,“不,不是。飞云很.....很好。只是她.....她是皇祖母的近.....近卫,不好跟.....跟着臣妾。”
不是飞云的原因,太皇太后无谓地道:“不过一个近卫而已,祖母还是能给得起的。你若是用不惯她,秋姑,你跑一趟宋府,叫巧儿从前的婢女进宫来伺候就是。”
秋姑应声,“是。”
巧儿真心道谢:“多谢祖母。”
和她说了这么会话,太皇太后又觉得累了,巧儿看出她脸上的疲色,机灵地起身告退。
飞云依旧跟着她,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慈安宫的小太监则抱着太皇太后给她的赏赐。
出了慈安宫之后,巧儿和飞云解释:“对不住啊,我.....我没有成功,你暂.....暂时先在锦绣宫吧。”
飞云一直随身伺候,自然听到了巧儿要把她还给慈安宫的话。当时吓的她出了一身的汗。也幸好太皇太后没有同意。
为了防止巧儿再有这样的想法,飞云坚定地道:“娘娘,婢子没有回慈安宫的想法。太皇太后把婢子给了娘娘,婢子就是娘娘的人。如果锦绣宫不要婢子,慈安宫也不会有婢子的容身之地的。”
近卫也是奴才,一个奴才被主子退回去,那就只能证明奴才没有用。而没有用的奴才,是没有主子肯要的。
巧儿并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你跟着.....我,是没有前.....前途的。”
“娘娘不必妄自菲薄,有太皇太后在,娘娘的前途,可宽广着呢。”飞云道。
巧儿对她的话持怀疑的态度,“是吗?”
不过太皇太后对她是真的不错,事事为巧儿考虑,就连今日的赏赐也都是日常用到的东西,而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虚物。巧儿不禁好奇,母亲和太皇太后到底有什么关系,能让太皇太后对自己如此关切。
一行人穿过慈安宫前的甬道,拐了弯就看到圣德帝和驰敏在路的正中间站着。看到巧儿,圣德帝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小结巴,又见面了,真巧啊。”
他向前走了两步,越过巧儿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们,以及他们手里的东西,“皇祖母赏赐的?”
巧儿总觉得他不怀好意,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点头,“是。”
这里揪不到她的错,圣德帝想了想,看着巧儿,慢条斯理地说出气人的话:“小结巴,你是不是知道朕要走这条路,才故意来此偶遇的?竟然敢窥探朕的踪迹,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巧儿现在可以确定了,圣德帝就是心里不爽了,过来找她的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早朝,她爹又在朝堂上惹他生气了。
也罢,找茬就找茬吧。
巧儿:“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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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圣德帝盯着她,“果然有皇祖母撑腰,就是不一样了,竟然敢顶撞朕。罚你在此站两个时辰不准动,要是动一下,就加罚一个时辰。”
他说完,仰着头,背着双手,得意洋洋地走了。
巧儿叫住他:“圣上。”
圣德帝高傲地回身,“怎么,你还有话要说?朕可忙得很,你这说两个字就停顿的毛病,朕可没那个功夫听你狡辩。”
巧儿紧闭着嘴,一字未言,只指着一道宫墙外的慈安宫。
圣德帝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说的话,在这罚她,恐怕立刻就会被皇祖母知道。
他背着手又走回来,“要不就说朕心善呢,算了,你初进宫,有些东西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朕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不罚你了。以后可要多加注意啊。”
“多.....多谢圣上。”
圣德帝率先向前走,前方也是锦绣宫的方向,巧儿不得已,和他同行。本想着走到尽头拐了弯,两人会去向不同的方向,哪想他又选择了去往锦绣宫的小路。
再往前走,就真到锦绣宫的大门了。巧儿不想他进去,于是开口问道:“圣上这是要.....要去往何处?”
圣德帝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他得意地道:“被朕抓住了吧,又想窥探帝踪!”
巧儿:“.....”
圣德帝指着她脚下的地面,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巧儿眼前晃了晃,“原地站两个时辰哦,一点都不能少。”
这里距离太皇太后的慈安宫可有段距离,她就是站晕了,只要没人偷偷报信,太皇太后就不会知道。
巧儿咬牙,“算你厉.....厉害。”
赢了她一局,圣德帝抬手挥了下,兴致高昂地道:“驰敏,去给朕搬凳子过来,朕看着她站。”
驰敏上前,靠近圣德帝的右肩,低声提醒:“勤政殿还有大人在等着圣上议事,是关于南境的战事,等不得。”
“你不早说。”圣德帝觑他一眼,在宋巧儿面前老是出尔反尔,很损他的威严的!
可是战事又不能等,圣德帝只能对着巧儿强撑着,“国事繁重,朕可不像你这么清闲。飞云,给朕好好地看着她,不站两个时辰不准回去。”
说完,又瞪了驰敏一眼。
驰敏觉得冤,他怎么知道圣上想要坐着看贵人娘娘站两个时辰啊,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嘛,圣上的《三十六计》,都看到肚子里了?
他跟着圣德帝往勤政殿走,觉得自己身为圣上最信任的下属,有必要好好地提醒他,“圣上,臣有话要说。”
“说。”
驰敏道:“宋大人说贵人娘娘心悦您,还要死要活闹着要绝食?”
闻言,圣德帝面露烦恼又暗爽的表情,“恩,要不然朕怎么会同意她进宫。”
驰敏却觉得不对劲,他瞧着一点都不像,甚至贵人娘娘看圣上好像看傻子一样。
圣上也是,由太祖和先皇亲自教导养大,往常处理起政事来,都是英明睿智的,怎么到了贵人娘娘这里,幼稚的像个稚童。
看到驰敏一直不说话,圣德帝道:“你想说什么?”
驰敏回过神,“臣是想说,既然如此,圣上何不利用这一点,策反娘娘。”
圣德帝若有所思,“你是说朕对她好一点,让她抛弃宋老头,加入朕的阵营?”
“是啊,娘娘既然心悦圣上,那让她死心塌地.....”
圣德帝接话:“不过是朕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比拐走政敌的女儿,对政敌伤害更大更刺激的事情了。
“驰敏,朕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看他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展拳脚,驰敏心中嘀咕,看吧,他就说只要事关贵人娘娘,圣上就变得幼稚了许多。
6. 太过分了
巧儿让飞云把太皇太后的赏赐都清点放入库房,自己则无聊地站在圣德帝规定的地方。
慈安宫的小太监把东西交到飞云手里,就离开了。再加上锦绣宫的位置偏,周围除了有偶尔经过的宫女太监外,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
所以巧儿此时就算进去锦绣宫歇息,也没什么人发现。
反正圣德帝走的急,也没安排人专门在此看着她。
不过巧儿可以打包票,等圣德帝处理完勤政殿的军事之后,一定会偷偷过来,看自己有没有在此受罚。
正好她午时在慈安宫吃得饱,多站一会也没什么。
飞云把所有的赏赐都理清楚,出来的时候搬了个小凳子,“娘娘,休息会吧。”
巧儿前后左右都看看,见整条甬道上只有她和飞云两人,巧儿才坐了下来,双手捶着腿,“我以为站.....站会没事呢,哪.....哪想到这.....这么快腿就麻.....麻了。”
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呢,飞云道:“婢子让人去盯着勤政殿,等圣上一出来就飞速回来禀报。这会儿圣上还在里面,娘娘尽可歇着。就算其他人看见,也不敢乱说什么的。”
巧儿激动地点头,举着大拇指笑嘻嘻地夸她:“飞云,你.....你真聪明。”
飞云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涩,转瞬即逝。
巧儿坐着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豪爽地道:“飞云,把.....把凳子搬回去吧,我还.....还能再站半个时辰!”
飞云让小宫女把东西都搬回锦绣宫,自己则站在了巧儿的侧面,替她挡住了照过来的阳光。
巧儿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她正觉得无聊,想找个乐子打发时间。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之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直到路的尽头,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小姐!”
巧儿立刻抬头,看着飞奔过来的人,朝她伸手:“小红儿!”
上午的时候在慈安宫,太皇太后答应了巧儿,要把宋府巧儿的婢女接进宫来。看着这两人的互动,飞云想着这个‘小红儿’,应该就是贵人娘娘的婢女。
飞云默默后退两步,站到了墙角下,想给她们留足空间。
对面的小红儿则提着裙角,激动地跑过来:“小姐~”
巧儿依旧站在原地,朝小红儿的方向伸出胳膊:“小红儿~”
这两人的模样,夸张的语气和表情,倒像是戏台子上上演的久别重逢,激动人心,泪涕横斜的戏码。
飞云看的津津有味。
小红儿终于跑到了巧儿的面前,伸开胳膊抱住了她,“小姐~”
巧儿也回抱住她,“小红儿,我的好.....好姐妹~”
看着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飞云心道这两人表演的有些夸张造作了,她们分开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日而已。
能有多想念。
但看着她们亲昵的动作,只有飞云自己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羡慕生出的。
从没有人抱过她。
拥抱,到底是什么感觉。
飞云好奇又迷茫。
她心里的想法刚冒出来,下一刻就被巧儿拽了胳膊朝她倒了过去。
飞云眨眼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掉入了温暖的云朵里面一样,软软的,热热的,让她无法呼吸,却又贪恋这样的感觉。
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又有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圈着,有些痒,又有些刺激。
她想笑。
应该是因为痒。
对,她从小就怕痒来着。
拥抱稍纵即逝,巧儿和小红儿都放开了她。
飞云手足僵硬又无措,身体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巧儿笑着介绍:“飞云,她是红儿。红儿,这是飞.....飞云,咱们的新.....新姐妹。”
小红儿脸庞红红,眼中都是对飞云的好奇和热络,“姐姐好,我叫小红儿,从小陪小姐一起长大的。”
飞云僵硬地点头,怪不得她和娘娘的关系这么亲密,原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鬼使神差地,飞云的第一句是对小红儿的说教:“以后要称贵人娘娘了,这是宫里,没有小姐,只有娘娘。”
这是宫里,不是宋府,娘娘在宫里的第一个婢女,是她飞云。
小红儿再亲密,不管是对宫里的规矩熟识度,还是在宫里认识的人,都不如自己。
小红儿没在意,重重地点头,说话立刻就改了称呼:“婢子知道!姐姐放心吧,婢子一定不会给娘娘丢脸的!”
飞云点头,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低声嘻嘻哈哈,甬道上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悄悄出现在路尽头的门后,朝飞云递了个眼色。飞云立刻警醒,低声道:“娘娘,圣上出门了!”
巧儿立刻正襟危坐.....正襟危站,小红儿的一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低着头退到了飞云的身后。
飞云见状,挺直身体,脸上也骄傲起来。
可不是嘛,这一刻,自己是她们两个的依靠。
圣德帝来得快,他围着巧儿转了两圈,怀疑地盯着她的脸,“小结巴,你站了两个时辰?”
此话一出,飞云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小红儿蠢蠢欲动,想要向前冲。她拉住小红儿,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小红儿面带愤怒,不甘地低下了头。
圣德帝没注意她俩的互动,还在盯着巧儿的脸,“日头这么大,你怎么一点汗都没出?说,是不是偷懒了?”
巧儿也不怕他,心平气和地解释:“回圣上,是.....是臣妾体寒,不.....不爱出汗。”
圣德帝才不信她这话,他直接伸手去摸她衣领下的脖子。
触手生温,甚至还有些发烫,却又软又滑,皮肤下的血管里血液流动带来轻微的颤动,在圣德帝的手指上留下一阵酥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抽回手,缩回袖子里,一本正经地道:“谅你也不敢骗朕。”
巧儿倒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是,臣妾不.....不敢。”
“哼,”圣德帝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指腹上被她皮肤传过来的温度烫的他心慌,“既然如此,朕就放你一马。”
“多谢圣上,圣.....圣上慢走,臣妾告.....告退。”
她弯着腰,看也不看他,转头就要走。圣德帝叫住她:“站住,朕让你走了吗?”
巧儿回身,疑惑地看着他。
圣德帝也不知道为何会叫住她,一时找不到理由,他脱口而出:“这么着急离开,是心虚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吧?”
这话一出,他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强词夺理,语气酸酸的像个吃醋的少女。
巧儿解释:“圣上恕罪,是.....臣妾内.....内急。”
这还差不多。圣德帝带头朝锦绣宫里走,“正好朕还有事找你。”
他一走,众人只能跟着他一起走进锦绣宫里。
既然说了内急,巧儿只能装模作样地去了一趟茅房,等她慢条斯理地回到正殿时,圣德帝正大马金刀地坐着,看到巧儿,他道:“过来。”
巧儿走到他面前,“圣上找臣妾是.....是有事?”
“废话,要是没事朕愿意来你这破地方啊。”圣德帝说完,举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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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左手,“看。”
巧儿看去,五指之中,在无名指的指腹上有个一寸多长的伤口,瞧着像是新伤,“圣上受伤了?”
“不然呢,你以为皇祖母和秋姑是好糊弄的?要不是朕用自己的血给你当落红,皇祖母能赏赐给你这么多东西?”
落红?巧儿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秋姑今早过来,在寝殿里转了一圈后笑的眯着眼走了。也幸好自己嘴严,在慈安宫和太皇太后说话时,没说自己被圣上赶到了地上睡了一夜才腰酸背痛的。
“圣上懂的真.....真多。”巧儿恭维,“臣妾都.....都没想到落.....落红的事情呢。”
圣德帝挑眉怒目:“你在讽刺朕?”
“不,不是,是夸赞。”巧儿急的摆手,上天作证,她是真心夸赞的。
“朕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圣德帝靠在椅背上,威胁巧儿:“那些赏赐,你得分给朕一半。要不然朕就去慈安宫揭发你。”
驰敏本是站在门口守卫的。听到圣德帝前面的话,还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建议,准备好好对娘娘,然后策反她让宋大人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还没有彻底放松,就听到圣德帝的最后这句话。
他震惊地向里伸着头,挤眉弄眼想要提醒圣德帝。
你现在是在策反娘娘啊!什么太皇太后给娘娘的赏赐要分给你一半?
你缺那一点赏赐吗?
可惜圣德帝正在为自己的主意而得意,并没有注意到驰敏的动静。那边巧儿已经答应:“好.....好吧。飞云,把太皇太后赏赐.....赐的清单拿过.....过来。”
驰敏叹口气,收回伸出去的脑袋,安心地站在门口。
他算是服气了,以后圣上和娘娘之间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管了。
飞云应声,把刚写好的清单送到圣德帝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圣德帝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嘿你!真没规矩,果然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你主子没规矩,你也没规矩!”
巧儿提醒他:“圣上,飞云从前是.....是跟着太皇.....皇太后的。”
她没规矩,那就是说太皇太后没有规矩。
“朕用得着你提醒?”圣德帝自知理亏,质问地说了一句,又对着清单点了数十下,一点都不客气:“这个,这个,这个,这几个,朕全都拿走。”
驰敏忍无可忍,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圣上,太多了吧?”
这锦绣宫穷的连个拿的出手的装饰摆置都没有,贵人娘娘进宫也没见圣上赏赐什么,好不容易得了太皇太后的赏赐,他还要走一大半。
圣德帝反问巧儿:“多吗?”
巧儿真诚地道:“不多,这天.....天下都是圣.....圣上的,只不过是从.....从锦绣宫挪到勤政殿而已,不.....不算多。”
“看吧,她自己都说了不多。”圣德帝摊手,喜笑颜开,“驰敏,叫上小泉子,把贵人娘娘‘送’给朕的东西,抬回去。”
小泉子又叫来两个小太监,圣德帝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四个人和两个箱子,得意洋洋地离开了锦绣宫。
巧儿带着飞云和小红儿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等看到五人的身影走远了,飞云道:“娘娘,要不要婢子和秋姑说一声?”秋姑知道了,那太皇太后也就知道了。
小红儿也搭腔:“是啊娘娘,圣上也太过分了。”
她还以为娘娘进宫是过好日子来了,没想到比在府中还要糟糕,被人骂了连还嘴都不能。
“不用,圣上和我闹.....闹着玩呢。”想到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话,巧儿道。
7. 爱心甜水
先皇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两人也只有圣德帝一个儿子。所以自小,圣德帝就被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
祖父母和父母都恩爱,在这样的环境下,圣德帝性情温和良善,和蔼可亲。可随着年龄的增加,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尤其是先皇驾崩,皇后也跟着殉情离世之后,圣德帝刚继位时,偌大的担子砸下来,他变得寡言少语,沉默了快大半年才恢复过来,又变成那个平易近人的少年。
纵然如此,太皇太后也能感觉到他的心里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他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墙外,墙里只有他自己在。
巧儿的父亲宋大人虽说经常和圣德帝唱反调,但他成为三朝元老,还是有些本事在的。圣德帝也明白这一点,生气归生气,内心还是很欣赏和依赖他的。巧儿能进宫,也可能是因为宋大人在,圣德帝心中的墙,对她开了一道小裂缝。
能不能打开裂缝走进墙里,就看她自己了。
巧儿心想,圣德帝能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一面,那裂缝应该越来越宽了吧。
“回.....回去吧。”巧儿道。
她如此说,飞云和红儿也不再劝。怕她不开心,红儿道:“娘娘,今日是七夕呢,婢子进宫时带了好多小玩意,晚上咱们一起拜织女娘娘吧。”
飞云也道:“那婢子去膳房准备一些巧果。”
三人说好,笑盈盈地转身回锦绣宫。刚走两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小跑声,“娘娘,贵人娘娘!”
巧儿转身,她认得此人,是林照喜的婢女,昨日她们还在储秀宫见过。
巧儿看向飞云。
飞云替她问话:“你怎么来了,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吗?”
那婢女点头:“郡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求娘娘即刻去一趟储秀宫。”
“好。”巧儿应道,对飞云和红儿道:“你们先准.....准备,我去去就.....回。”
两人也没当回事,回了锦绣宫准备晚上拜织女要用的东西。
巧儿跟着婢女一路来到了储秀宫,刚进门就被林照喜拽到了房里,握着巧儿的双手,激动地叫她:“贵人娘娘!我的好巧儿!好表嫂!”
巧儿被她的热情打的措手不及,“你,你怎么了?”
林照喜道:“表嫂,咱们是不是好姐妹?”
应,应该不是吧。她们也就昨日见了一面而已。这要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再换个衣服,她连林照喜的样子都认不出。巧儿心道。
林照喜才不管她怎么想,径直说道:“姐妹这辈子的幸福,可就落在你身上了啊表嫂!”
这话可就严重了,巧儿不敢接:“不.....不要吧。”
“要的要的。”林照喜一脸慎重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晚些时候圣上会召见我师父,好表嫂,你替我给师父传个话吧。”
巧儿震惊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啊?”
一上来就让她做这么艰巨的任务吗?
“传.....传什么话?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会.....会进宫?”
林照喜肯定地说:“圣上如今还年轻,沉不住气,不喜欢隐忍,遇到事情就想出兵。落霞山庄招安不成又没打起来,他心里憋着气呢。南境传来军报,很有可能要起战事。我师父在那里待过八年,是出征的不二人选。圣上一定会召见他,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落霞山庄的事,巧儿也听父亲提起过,那可是江湖上第一大山庄,和朝廷是死对头。尤其这些年,经常在外挑衅朝廷和官府。
纵然二十年前落霞山庄换了庄主,在江湖上的势力每况愈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摸清山庄的实力,朝廷也不能贸然出兵。
巧儿疑惑的是林照喜的后半句:“戴罪立功?”
“你傻啊,因为我们相爱,本就是‘罪’。至于这‘罪’大不大,就全看圣上的态度了。”
巧儿没想过她能如此直白,脑袋一时转不过弯,“那我也进.....进不去勤政.....殿啊。”
那里可是禁地,圣德帝议政的地方,五步一个侍卫十步一个禁军站岗,她不想活了才偷溜进去。
林照喜看出她的想法,怒其不争,“谁要你偷溜进去啊?圣上政事繁忙,你心疼他的身体,给他送个甜水不过分吧?这甜水你亲自熬的,不放心其他人,想要亲自喂给他喝,他怎么着也会见你一面的。”
巧儿还在犹豫,太皇太后关着林照喜,就是不想她和那个将军见面。自己偷偷帮他们传话,那不是违背了太皇太后吗。
再说她刚进宫,以后还需要太皇太后照拂呢。就算不说以后,现在太皇太后对她还挺好来着,巧儿不想惹她生气,更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可是林照喜.....,看着她急的额头冒了一层薄汗,巧儿又有些心疼她。
“传.....传什么话?”
林照喜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就说八个字:将军本是属于战场的。”
这话应该没事,不会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愿,对将军还能起到激励的作用。巧儿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在林照喜期望的目光中,平静地道:“这是九.....个字。”
林照喜:“.....”
都这时候了,你还给我计较这一个字?
“那你把最后的‘的’去掉,八个了吧?”
“行,”巧儿在原地徘徊了两步,“我只能去.....试试,圣上要是不.....不见我,那就无法传了。”
“好好好,你只要去就行。”
被拜托了如此重要任务的巧儿,一脸严肃地出了门,回了锦绣宫。
飞云和红儿聚在一起挑晚上拜织女要用的银针,巧儿走过去问她,“飞云,你知道圣.....圣上喜欢喝什.....什么甜水吗?”
飞云摇头,“圣上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太皇太后都夸圣上是个很好养活的人。”
巧儿觉得不可能,人有七情六欲,再怎么说万岁万万岁,圣上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没有喜好和厌恶呢。外人看不出,那就是圣上藏得紧。
这就难办了。
飞云道:“娘娘要给圣上送吃喝吗?”
“嗯,总要表.....表现一下。”巧儿道。
飞云一时也想不到送什么。从前在慈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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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并没有贴身伺候太皇太后用膳,是以并没有看到圣上每次过来和太皇太后用膳时,吃的菜品。只是听太皇太后说起圣上时,念叨过他没有喜欢的东西。
红儿道:“现在天气热,送碗解暑的冰镇绿豆汤就好了吧,大人每次夜间办公时,夫人就经常给他送。”
巧儿茅塞顿开,“那就送绿.....绿豆汤,我现在去熬!”
如今天气热,膳房每日都会泡一些绿豆备着。巧儿一颗颗捡了碗饱满的绿豆,去皮之后和糖霜一起倒进罐子里,大火烧开,又文火慢熬了两刻钟,才盛到碗里,加了些碎冰块。
巧儿给自己和飞云,红儿各自盛了些,绿豆已经熬成了沙,尝起来又糯又甜又凉,巧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它了!”
她让飞云端着绿豆汤,红儿则留下来看着锦绣宫。
两人一路来到了勤政殿的外殿,殿外果然有侍卫在值守。那侍卫不认识巧儿,但看着她如此,又想想宫里为数不多的主子们,还是立刻就确定了巧儿的身份:“见过贵人娘娘!”
飞云道:“娘娘亲手熬了冰镇绿豆汤给圣上解暑,劳烦通禀一声。”
侍卫应声,让手下去了里面通传。
里面的殿门很快被打开,巧儿没想到是驰敏走了出来,“娘娘,请进。”
巧儿侧面打听:“我来打.....打扰圣上了吗?”
驰敏带她去了侧殿,“圣上如今在议事,不过也到了歇息的时候,算不得打扰。请娘娘在此稍等。”
没听到想知道的信息,巧儿压下失望,“多谢。”
等驰敏离开之后,巧儿先在凳子上坐了会,又佯装腰酸起身,“飞云,你看.....看着点,我出门走.....走。”
飞云不疑有他,“是。娘娘也不要走远了,既然驰总管那么说,想来圣上很快就会过来。”
巧儿点头,出门来到了院中。
勤政殿是宫里议政的地方,不管是宫殿布局还是守卫警戒,都和其它宫殿不同。就像它的院子,除了并排值守的侍卫之外,连棵花草都没有。
光秃秃的,和她住的锦绣宫有一拼。
巧儿在廊下来回走了半炷香,丝毫不见正殿里有任何人出入。她心里正着急,正殿的大门在这时被打开,一个小内监端着茶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巧儿认得他,圣上的内务总管小泉子,下午刚从她的锦绣宫里,搬走一箱子太皇太后赐给她的珠宝。
巧儿朝他招手,“小泉子。”
小泉子见人先露三分笑,“奴才见过娘娘。娘娘可是等久了?”
巧儿道:“圣上在招见什.....什么人,怎地这.....这么久都不歇息,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听着她最后这句话,小泉子的警惕性放松了大半,笑道:“圣上在和孟将军,赵将军,还有齐大人,周大人,对了,娘娘的父亲宋大人也在,正商议南境的战事呢,恐怕还要一会。娘娘若是等的累了,就先回侧殿歇息吧。”
孟将军!果然被林照喜猜中了,孟将军来了!
可是要怎么见到他,并和他说上话,这是一个难点。
8. 看穿心思
巧儿回到侧殿想了会,还是没想到办法。
驰敏和小泉子的话都这么明显了,圣上和诸位大人在殿里议事没有结束,总不能要她硬闯进去吧。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勤政殿的大门打开,让里面的人主动走出来。
巧儿透过窗户,盯着那两扇巨大的雕花红漆木门,恨不得眼睛里冒出两团火把门烧开。
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可能是发现了她赤裸裸的目光,其中一人在小泉子端着茶盘去而复返的时候,在他身侧耳语片刻。
小泉子点点头,弯腰低头进了门。
他进去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圣德帝的身影率先进了巧儿的眼中。她立刻从侧殿里走了出来,欢欣地叫道:“圣上!”
看着她快步朝自己走过来,圣德帝心中得意,自己都如此取笑小结巴了,还把皇祖母给她的赏赐要走了大半,她对自己还是痴心不改,亲手熬了绿豆汤送了过来不说,驰敏和小泉子都三番两次婉拒她了,她还坚持等自己,没想到他的魅力如此无穷。
圣德帝面上皱眉嫌弃:“跑跑跳跳的,像什么样子。宋老头还在里面呢,小心他教训你。”
巧儿立刻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他,“圣上,臣妾给.....给你烧了冰.....冰镇绿豆汤,圣上处理.....政事辛苦,喝点.....绿豆汤吧。”
“嗯,算你有心。”
两人站的位置,正是门口。透过打开的门,巧儿看到里面站了好几位大人。
里面的人出不来,她得想办法进去。
“臣妾熬.....熬了好多,给各位大人也送些吧。”巧儿祈求地看着他。
圣德帝仰头把碗里的绿豆汤喝完,眯着眼不满地看着巧儿:“还说是特意为朕熬的?朕看你真正担心的不是朕,是宋老头吧?哼,拿朕当幌子,小结巴,你好大的胆子。”
他不说巧儿还没想起来呢,她爹也在殿里。
知道他是佯怒,巧儿现在也不怕他,立刻点头:“圣上英明,是臣妾担心父.....父亲。圣上可是爱.....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以让臣妾给父亲送.....送进去吗?”
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圣德帝对外经常这么评价自己。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圣德帝道:“进去吧。”毕竟是她亲爹,多孝顺些也是应该的,还能证明小结巴是个善良有孝心的人。
“多谢圣上,圣上真.....真是个好皇帝。”
“还用得着你说!”圣德帝自得地说完,又道:“快进去,朕只准他们歇息半炷香。”
半炷香,传句话也够了。巧儿让飞云提着汤壶,兴冲冲地进了正殿。
可是进了内殿,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她不认识孟将军。
殿里站着六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官服,巧儿能分辨出文臣和武将。但是这些人里面,有两个武将在!
两人身形差不多,年龄瞧着也差不多大,身上的官服倒是不同,可巧儿也不知道那个孟将军到底官居几品。
巧儿压下心底的疑问,让飞云给大家倒绿豆汤。
方才她和圣德帝的对话,众人也都听到了,一个个忙去接汤。
接了之后,又立刻仰头喝下。
就是宋大人,眼巴巴地看着巧儿,“巧儿,你还适应宫里的生活吗?”
巧儿点头,低声简短地问:“爹,孟,谁?”
宋大人惊讶地看着她。林照喜和孟谨的事情,他也知道。现在看巧儿还有心情来八卦此事,想来这两日在宫里的生活是很舒心的。
宋大人的眼神朝另外一侧快速瞥了一下,又叮嘱巧儿:“看个笑话就行了,这事你别管。”说完又接过汤碗,仰头喝下。
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巧儿精准地锁定了孟将军。
孟将军正对着桌上的地域图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忙低头:“末将见过娘娘。”
巧儿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将军......本是属于战场的。”
孟将军立刻警惕地看向她。
巧儿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在飞云过来的时候,佯装四处看看,又走到了另一边。
一人一碗轮流倒完,汤壶中的绿豆汤也见了底。
正好,她传话的任务也完成了,回去和林照喜也算有个交代。
圣德帝还在门口站着,巧儿让飞云提着汤壶,两人一起向外走。
走到圣德帝身边时,巧儿心情颇好,还对着他福了福身,“圣上事务繁忙,那臣妾就.....就先回去了。”
圣德帝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慵懒地道:“回储秀宫?”
巧儿的膝盖还弯着,被他这句不经意的问话下了一跳,腿也软了软,引得她身形趔趄着朝他的胸膛倒去。
圣德帝伸出一根食指抵着她的额头,硬生生地扶住了巧儿。
巧儿站直身体,略带心虚地笑笑:“圣上说.....说笑了,臣妾自然是回...锦绣宫,去储.....储秀宫作何。”
圣德帝看了一眼殿里,道:“自然是去和照喜汇报事情进展。”
他腰一扭,带着身体绷直,然后朝殿前的廊下走去。
巧儿默不作声地跟过去。
“说吧,她让你给孟谨传什么话?”圣德帝凉凉地道。
哼,还以为这绿豆汤是小结巴特意为自己熬的呢,就算不是,那也是为宋老头熬的。现在看来,她是醉翁之意完全不在酒。甚至,自己和宋老头都被她利用个彻底。
巧儿低着头,她觉得圣德帝是在诈她。
圣德帝确实是在诈她:“这宫里到处都是朕的耳目,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你现在要是不说,朕就把孟谨从出征的名单中删掉,让他这个将军有名无实,再也不能领兵。”
“别!”没时间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巧儿连忙拒绝。
她知道,武将上不了战场,就等于文臣不能再拿笔,她爹这个言官被毒哑不能再说话,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圣德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你还不快说。”
巧儿心道反正她的任务也完成了,而且那句话就算圣德帝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刺。她喃喃道:“郡主鼓励孟.....孟将军要勇敢,为朝廷做.....做贡献,她说将军本.....本是属于战场的。”
圣德帝双手抱胸,“前两句话是你编的吧?她是不是只让你传最后一句?”
巧儿惊讶这都被他看出来了,她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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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帝道:“你知不知道,皇祖母曾经当众夸奖过照喜,说她未来会是个巾帼将军。她说将军本是属于战场,不是说孟谨属于战场,而是说她林照喜本该属于战场。她不是在鼓励孟谨要勇敢,而是在和孟谨约定,这次孟谨带兵出征,她会逃出宫去,暗中跟着。”
巧儿震惊地瞪大双眸看着他。
她的眼珠不是那种纯正的黑色,而是带着微微的棕。两人又是站在廊下檐角,黄昏时不那么强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让她棕色的眼珠看起来像是他曾经把玩过的小小圆圆的琉璃球。
圣德帝决定等晚上去他的库房里,把那颗琉璃球找到,拿出来和她的眼珠比一比哪个更圆一些。
“就你这点心眼子,能比得过从小就熟读各种兵法的林照喜吗?等以后被她卖了你还龇牙同她道谢呢。”
巧儿的心里受伤了,不是被他骂的,而是因为那句话。
她不敢相信,又重复问道:“真的啊?”
“真是没救了,你自己去问她吧,朕还要去议事。”
巧儿哪敢真的去问林照喜,她让飞云替自己传话,只说绿豆汤已经送到勤政殿了,让她放心。
巧儿前脚刚回锦绣宫,飞云就传完话回来了。巧儿问她:“郡主是什.....什么表情?”
飞云仔细回想:“很惊喜,期待,又激动。”
那圣上说的估计八九不离十,郡主真的想趁着这次出征从宫里逃出去。巧儿蔫蔫地趴在榻上,她明日还怎么去见太皇太后啊。
看她神情不对,红儿和飞云相视一眼,红儿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玩意,“娘娘,快天黑了,咱们去院中拜织女吧。”
巧儿摇摇头,“拜织女要在南.....南瓜架下面,院里光秃秃的,就算拜.....了也没用。你们出去玩吧,不.....不用管我。”
小红儿直觉她情绪低落,和这次出门有关,便拉着飞云出去询问。
巧儿趴在靠枕上,闷闷不乐地盯着慢慢变暗的窗户。
等窗外彻底暗下去的时候,飞云进了门,“娘娘,泉总管来了。”
小泉子是来给巧儿送礼物的。
“圣上亲自挑选的呢,可珍贵了,还让奴才一定要亲手交给娘娘,让娘娘打开看看。”
那是一个掌心那么大的盒子,外面是层红色的绒布包裹,上面正中间缀了一颗米粒大的正宗白珍珠。
巧儿疑惑地打开,看到盒子里面放着一颗浅棕色的琉璃珠。
下午从锦绣宫搬走两箱太皇太后的赏赐,现在就还一颗普通的琉璃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小红儿心中不屑,不过看巧儿的兴致依旧不高,她夸张地道:“哇,好漂亮的珠子呀,娘娘喜欢吗?”
小泉子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正要说话,就听到巧儿兴致缺缺的声音:
“圣上这是说我.....我傻呢,心思像这琉璃珠一样透.....透明,一眼就能被.....被人看破。”
小泉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明明记得圣上是夸她的眼珠像这颗琉璃珠一样漂亮。这琉璃珠虽不名贵,却是圣上很珍惜的东西,从小陪他长大的呢。
怎么到娘娘这,就变成圣上是在嘲讽她痴傻呢。
9. 英雄救美
小泉子送完礼物回勤政殿的时候,就看到圣德帝殷切的目光。
小泉子知道他在等什么。
小泉子为难。
“你撇什么嘴,有事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丢朕的脸。”圣德帝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强撑着说道。
小泉子心想,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给你撒盐。他腰一弯,说道:“回圣上,奴才把琉璃珠送给娘娘了。娘娘打开之后看到是琉璃珠很失望,还说圣上嫌弃她痴傻,她决定要刻苦奋进,好好学习宫规。”
圣德帝:“......放屁,朕什么时候说她.....”
好像说过来着,而且还不止嫌弃过一次。
圣德帝被噎了一下,为自己辩解:“朕这次不是这个意思啊,那琉璃珠那么漂亮,怎么可能用来嘲讽人呢。”
小泉子答道:“奴才也是如此解释的。结果娘娘说.....”
“她说什么?”
“娘娘说圣上那么漂亮的嘴,说出的话还不都是嘲讽她的。”
“哼,”圣德帝被她的话气笑,伸手指着锦绣宫的方向,“她说得对,就她那智商,听不出好赖话,确实是个傻的。朕下次再送她东西,朕也是个傻的。小泉子,你去,把琉璃珠给朕要回来。”
小泉子:“啊?真要啊?”
“什么真要假要?朕说的话还能有假?”圣德帝气的要踢他,“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他没使劲,踢的也不疼,小泉子挨了这一下,“可是奴才回来的时候,锦绣宫已经熄灯了。圣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喊飞云起来,让她找娘娘把琉璃珠拿回来。”
“熄灯了?”圣德帝念叨了一句,“那算了吧,明日再说。”
小泉子面露赞同,“就是嘛,圣上,娘娘进宫这么久,您没赏赐不说,还把太皇太后赏赐给娘娘的东西要回了一半。娘娘心里不痛快也很正常。”
圣德帝瞪了他一眼。
小泉子立刻转了话,“但娘娘是个好人啊,她没有怨您,还大热天的,亲自熬绿豆汤给您喝。听飞云说,那些绿豆都是娘娘一个个挑的呢,很费眼睛。结果您呢,好不容易送个礼物,还只有一个琉璃珠,娘娘可伤心了,坐在凳子上好一会都没缓过神。”
“谁给你说绿豆汤是为朕熬的?她那分明是利用朕罢了,还打着为朕好的幌子,朕没罚她那是朕仁慈。”
毕竟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小泉子道:“管她是打什么算盘,绿豆是娘娘挑的,汤是娘娘熬的,又在外面晒了大半天,亲自给您倒的,就差喂您喝了。圣上从前不是教奴才,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人实际做了什么。”
圣德帝幽幽地看着他,“小泉子,你是不是被宋老头收买了,当了他的关门弟子?”
如此能言善道,循循善诱,好像下一刻自己一摇头他就去撞柱子了。
简直和宋老头一样让人讨厌。
小泉子笑道:“哎哟,奴才生是圣上的人,死是圣上的鬼,这一颗心都在圣上身上,哪能被人收买。”
“去去去,少来恶心朕。”
圣德帝虽然嘴上嫌弃,对小泉子的这番话却是很受用。
当然不是他表忠心的恶心话。
从小父皇就告诉他,人心难测,即便是经过皇祖父和父皇两辈子的治理,变的如此祥和的宫内,和看似和平的朝堂,依旧有不少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他们会利用他的善良,做一些自私自利的事情。
那些人惯会观察琢磨人心,会在他的底线之内,一点点地试探进攻。
他的本性不会轻易被改变,那唯有扶持能代表他‘铁腕’的人,才能镇住所有人。宫里是太皇太后,朝堂上则是刚正不阿油盐不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满朝大臣作风的宋老头。
这两个人,都和他说过一句话: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人实际做了什么。
圣德帝躺在床上,开始反思自己。
自从小结巴进宫,自己因为宋老头迁怒与她,给她最低的位分,破烂的宫殿,夜里让她睡在地上,还要走她的赏赐。啧,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在无声地谴责他。
而她呢,因为倾心自己,只想陪着自己,其它什么都不计较。还去陪着太皇太后说话解闷,看望开解表妹林照喜,还给自己熬绿豆汤。
今日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她在膳房流了多少汗。
结果她眼巴巴地跑过来,自己还让她坐冷板凳。
不该不该。
圣德帝躺床上翻了个身,要不明天赏赐她些东西吧,都升贵人了,自己不赏东西也说不过去呀,回头去了慈安宫请安,又要被皇祖母念叨了。
不行,真赏赐了,那宋老头岂不是要更嚣张!
圣德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没睡着。远在锦绣宫的巧儿放下琉璃珠的事情后,却是一夜好眠。
次日天光大亮,巧儿自己掀开床帐起了身,“飞云,外面做什.....什么呢,这么热闹。”
飞云进来时,巧儿已经走到了内厅中,怪不得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飞云笑道:“是泉总管,带了些人过来,说要给娘娘搭个花廊,旁边再搭个秋千架,等天气凉爽些,娘娘就可以在院里乘凉了。”
“小泉子?圣上让.....让他来的?”
提起他,巧儿又想起来琉璃珠的事情,等会就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巧儿又开始发愁该如何面对她。
飞云为她穿上外衣,“应该是,婢子问他,他神秘兮兮的也不肯说。不过如果圣上没发话,这满宫里谁能指使动他啊。”
也是,小泉子可是圣德帝的内务总管。
“娘娘,要用些早膳再去请安吗?”飞云问。
巧儿拒绝,“先去请安吧,太.....太皇太后起得早。”
飞云为她梳好发髻,又带上相配的珠钗,“娘娘今日这套浅蓝的衣裙,真令人眼前一亮,清新的很。”
巧儿笑笑,“你和小红儿刚.....刚接触一日,怎.....怎地也学会了.....油嘴滑舌。”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小红儿的声音:“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个秋千架子搭反了!”
巧儿和飞云相视一笑,“出去看看。”
这才一个早上,院内的景象和昨日已是大不相同。院子的西南侧开了一个两丈多宽的花架,架子下的秋千也见雏形。小红儿笑嘻嘻地跑过来,“娘娘想要什么花呢?”
巧儿道:“都可以,你...你做主吧。”
“是,交给婢子娘娘就放心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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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让娘娘满意的。”红儿说道。
飞云羡慕地看着红儿,她说不出红儿张口就能说的讨巧话,方才夸奖娘娘的那一句,已经是她绞尽脑汁能说的最外向的话了。
“好,那我就等...等着看了。”巧儿笑道,“飞云,咱们走.....走吧。”
两人路过花架,朝门口走去。
在路过花架后的院墙时,正蹲在院墙角落处锯木头的一个小太监突然站了起来,他高举着手中的锯朝巧儿的身子砍去:“余孽!你去死吧!”
其他人离得远,又赶不过去,就连小红儿也吓的尖叫起来:“娘娘!”
巧儿本能地侧目,映入眼前的就是几乎要挨到她脑门的锯片。
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腰间一沉,身体就被飞云带着后退了两步。接着她身体还没站稳,飞云就已经挪到了她面前,抬腿踢掉了小太监手中的锯。
这些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的。
小太监没想到飞云会武,他面色狰狞,转腕抽出腰间的软剑,再次朝她们冲过来。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形强壮的宫女,也抽出身上的软剑,刺中身边没注意她动静的小宫女。
“娘娘,躲在婢子背后!”飞云不知道对方多少人,又扮了什么身份,不敢让她找地方躲起来,只能把巧儿藏到身后,先应付着眼前的小太监。
有人跑过来想要护着巧儿,有人尖叫乱窜,有人蹲在地上想找地方藏身。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
巧儿不敢随便乱走,她不会武,眼下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听飞云的话,牢牢地站在她背后,不乱跑给她添乱。
她还抽空蹲下来捡了根粗细合适的木棍当武器。
纠缠间,终究是飞云更胜一筹。她接过巧儿递过来的木棍,打中行刺太监的手腕,趁着他失神,朝小红儿喊道,“去叫人!去叫人!”
小红儿嗓门大,她一听就向后跑,躲开那个宫女,仰着脖子朝天大喊:“救命啊!有刺客!快来救贵人娘娘!”
院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外面巡视的侍卫。
有了他们的加入,不过片刻时间就擒住了两人。
飞云伸开胳膊,牢牢地把巧儿挡在自己身后。等到侍卫把两人都捆住,她咬着牙道,“控制住他们的嘴,别让他们咬舌自尽了。”
此事背后,肯定还有主谋。
侍卫队长点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受伤的太监宫女:“那他们.....”
两人正在商议办法,巧儿眼睁睁看着有个抱着头战战兢兢的宫女,握住地上劈木头的斧头,整张脸扭曲着,又朝自己劈过来。
巧儿尖叫一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朝她扔过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手里是被那个小太监扔掉的软锯时,手掌虎口处已经被锯齿割了一道口子。
身后蹿来一道身影,伸出长腿踢倒了宫女,又接住巧儿趔趄的身体。
巧儿的脸,咚的一声,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鼻子处传来热流,巧儿抬手摸了一下,血糊了一手。
不知道是她虎口处的血,还是鼻子里流出来的。
圣德帝的手还托着她的背部,巧儿听到他胸腔震动,头上传来声音:“传御医。”
10. 打个赌吧
此次刺杀,以巧儿流鼻血,和虎口处有个两寸多长的伤口而告终。
巧儿被圣德帝命令半靠在床上,伸手让御医为自己包扎伤口。
床前,驰敏和小泉子,飞云已经跪了两刻钟。
整个房间内,万籁俱寂,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这三人脸上的汗水滴到地上的声音。
巧儿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一直沉默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院子里的圣德帝的背上。
他背着光,早上还带着丝清凉的晨光弥漫在他的全身,更是为他凭添了无上的威严。
巧儿收回目光,看着御医夸张地几乎要把她整个右手都包住,她缩了一下手,朝御医摇头示意。
御医点头哈腰,表示明白她的意思,又把伤口包的松了一些,而后起身,掂着诊箱,朝圣德帝的背影道:“圣上,娘娘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圣德帝摆手让御医先退下,而后自己走回床前,“让朕看看。”
巧儿皱着一张脸,举着比方才包的更夸张的右手,几乎要杵到他脸上。
圣德帝后仰着头躲过去,捏着她的手腕看了一圈,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
却是转瞬即逝。
巧儿用眼神示意下面跪着的三人。
圣德帝当做没看见,对巧儿道:“朕说你傻,你还委屈。看到刺客不知道躲,硬生生地冲过去算什么,逞英雄啊?还是你当宫里的护卫们都是死的?要是没有朕出现,你早被一斧头砍成了两截。”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骂她,还是骂地上跪着的三人。反正他们听到之后,头跪的更低了。
“和宋老头一样,莽撞、鲁莽、莽夫!”
他没说一个词,就瞪她一眼。
巧儿也学那三个人,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说话,这房间里就没人敢在这时候和圣德帝搭话了。
圣德帝伸手捣了一下她的额头,“朕和你说话呢,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大白天的刺客都跑进院中了还不知道,朕看你以后还怎么睡得着。”
主子们睡不着,那就是他们这些护卫的失职。地上三人的额头跪的都挨着地了。
“臣妾睡眠好.....好的很。”巧儿抬头反驳道。
圣德帝道:“嗯,确实好的很,脑中缺根筋嘛,就会吃会喝会睡。”
巧儿没理他这句话,眼神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个人。
圣德帝的嘴角终于抿了下来。
“半个时辰,朕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查不到主谋,朕就当你们是主谋。”
当成行刺宫妃的主谋,那就是以下犯上,变相的抄九族。
驰敏和小泉子稽首磕头,“是,属下/奴才告退。”
而后两人起身,快步退出了房间。
原地只剩下还跪着的飞云。
飞云是巧儿的人,他如果直接处置的话会让人觉得他不把巧儿放在眼里。圣德帝扭头去看巧儿的脸。
只对上一双可怜巴巴想替飞云求情的眼。
算了,本就没指望她能严厉治下。圣德帝道:“去领了罚再来伺候。”
领罚后还要再来伺候,巧儿想的是他冷漠无情。飞云却是感激涕零,再来伺候,那就是说圣上还要用她。
飞云磕了头,低头弯腰退出了房间。
巧儿抠着手指,小心地觑他一眼。
圣德帝道:“飞云是皇祖母的人,又是侍卫队出身的近卫,未必肯服你。”
巧儿心道,不是‘未必’,而是‘根本就不’。可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飞云也确实拼死保护了她呀,再说,这两日她觉得飞云改变了一些,对她也亲近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她心里的小九九,都通过那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表现了出来。
圣德帝忽然想起了自己送过来的琉璃珠,当时他也真是昏了头了,让小泉子把琉璃珠送过来,是想告诉她她其实还是有优点的,就那眼珠子就挺好看。
谁知道她胡思乱想,竟然认为自己送礼是为了贬低讽刺她。
圣德帝道:“朕给你的琉璃珠呢。”
巧儿立刻转身,从身后的床头柜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那个丝绒盒子,放到左手掌心上,恭敬地送到他面前。
圣德帝接过,打开把琉璃珠拿出来,对着阳光让她看。
巧儿不知道他想表示什么,想着自己现在该恭维他,便学着红儿的样子,夸张地说:“哇~是彩.....彩色的光哎。”
就这傻样,怎么可能看得出自己罚飞云,是因为她身为近卫却懈怠渎职,连对周围环境最起码的警惕性都没有。圣德帝手腕一转,把琉璃珠又放回盒子里,喃喃道:“无可救药。”
巧儿:“......”
没听清就算了,她沉默一瞬,问出自己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圣上,郡主那.....那边?”
圣德帝道:“今日发生了行刺之事,宫中巡视势必要比往常严格许多。她要是能跑掉,那些侍卫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也就是说,巧儿可以暂时的安心了。
想到林照喜和孟谨,巧儿不懂,“圣上,年龄真.....真的是差距吗?”
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成全他们又有何妨。林照喜作为大长公主之女,林府如今地位赫然,谁敢怠慢她。
“你不懂。”圣德帝道。
“那圣上给臣妾讲.....讲讲,臣妾不就懂.....懂了。”
圣德帝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他明明表示出了‘不想多说’的表情,她偏偏看不懂,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和她爹一个德行。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巧儿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呢,只见圣德帝向外看去,驰敏低着头走了进来:“圣上,娘娘。”
圣德帝正襟危坐,“说。”
驰敏道:“一共四人,已经全部捉拿。据他们的口供,这四人皆属于落霞山庄的人,私下接了江湖追杀令,要刺杀‘家族余孽’。”
不用说,他们口中的‘家族余孽’就是巧儿。至于这个江湖追杀令,一听就是江湖上流行的买凶杀人。
圣德帝和巧儿面面相觑,憋了半天,圣德帝道:“难不成是宋策之为了宋家的产业,要灭你的口?”
巧儿第一次在他面前冷笑,“圣上想.....想象力如此丰富,臣.....臣妾佩服。”
就他们家那一亩三分地,还用得着她哥花银子去买什么江湖追杀令?再说,她都进宫了,和宋府产业也没关系了。一荣俱荣的道理,宋策之就是再蠢也懂。
“驰敏,你接着审,把那个买追杀令的人找出来。朕先去慈安宫。”圣德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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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皇太后一定听到风声了,他得过去一趟。
巧儿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襟,情急之下用的右手,力道扯到她虎口处的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知道痛下次就别这么鲁莽,说你缺根筋还给亏了你似的。拉朕干什么?”
巧儿仰着脸,“圣上,此事能别告.....告诉臣妾的父亲吗?怕他担.....担心。”
圣德帝摇头,“这事,朕不能答应你。”
巧儿还以为是宫里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瞒不住父亲,没想到圣德帝道:“朕看那个落霞山庄不爽很久了,一直想派兵攻打,可宋老头不让啊,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朕看他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好了吧,人家都刺杀他亲女儿了,朕看他还怎么忍得住。”
巧儿道:“圣上,咱们打.....打个赌吧。”
这事倒是吸引了圣德帝的注意力,“你说。”
“就算父亲知道这.....这件事,也不会同意贸然出.....出兵的。他担心的是将.....将士们的安全,不会为了臣妾个.....个人而有所改变。”
圣德帝道:“你低估了一个父亲爱护女儿的心。”
巧儿肯定地说:“是圣上低估了一个忠心言.....言官的心。”
圣德帝盯着她,沉默地看了两息,他发现自己竟抵不过她眼中的坚定。
“好,朕答应你。如果你赢了,朕就把从你这抢走的皇祖母的赏赐全还给你,另外再加五成当做赔礼。如果朕赢了......”
“当如何?”
圣德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你就在院中仰天大喊:圣上是个英明神武,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喊十遍!”
巧儿:“......拉钩!”
她伸出受伤的右手。
圣德帝‘啧’了一声,“朕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用左手。”
巧儿依旧举着右手,“不,就用这个。这样圣上如果输.....输了,就不好意思反.....反悔了。”
“你也太小瞧朕了。”
说归说,他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晃了晃,“行了吧,朕要去慈安宫见皇祖母了。然后就回勤政殿召见宋老头,哼,小结巴,你就等着朕的好消息吧。”
巧儿确实等来了好消息。
午时刚过,小泉子笑呵呵地带着数十个小太监,抬着五个沉重的实木箱子进了锦绣宫的大门。
看来,她和圣德帝打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小泉子喜滋滋的,让小太监把每个箱子都打开,好让巧儿看清楚,“这都是圣上亲自去库房挑的呢,都是好东西,娘娘看看可还喜欢。”
巧儿想了想,起身下了榻,却并不是看箱子里的东西,而是走到院中,掐着腰仰天大喊:“圣上是爱民如子.....信守承诺的好皇帝!”
“圣上是爱民如子.....信守承诺的好皇帝!”
躲在墙外的圣德帝,满腔因为宋老头再次拒绝自己提议的怒气,此刻被她给喊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转身进了门,在巧儿准备喊第三遍的时候阻止了她,嫌弃地道:“行了,朕又不是输不起,你喊什么。”
巧儿嫣然一笑,“这是臣妾的真.....真心话嘛,才不是因为赌约。”
11. 圣上英明
圣德帝一闭眼,就能想起巧儿站在阳光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
又蠢又纯。
下午陪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说起刺客的事,圣德帝又想起了她,“说是什么家族余孽,宋老头说肯定是胡扯,朕也觉得是。就是到现在了,驰敏还没有查到背后买凶的人。”
太皇太后垂眸,片刻后才道:“巧儿一个闺阁丫头,能惹到谁?”
圣德帝摇头:“朕也想不通。”
太皇太后道:“你总嫌弃巧儿,哀家瞧着你也是个愚钝的。巧儿是在哪里遇刺的?”
被祖母骂,圣德帝不敢反驳,顺着她的话答道:“宫里啊,锦绣宫。”
“是啊,她在宫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遇刺。现在进宫才几日,就惹了那么多人要来伤害她,可想而知,原因和她进宫有关。那她进宫,到底是侵犯了谁的利益呢?”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些想进宫的人的利益。毕竟现在大家都自动默认,他也会效仿太祖和先皇,此生只要一女。巧儿进宫,这满京城的待嫁贵女,可不都是没机会了。
想对巧儿除之而后快,不是没有可能。
圣德帝说不出话。
一是因为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二是因为小结巴遇刺的根本原因,竟然是他!
这不就是变相地说,是他害了她吗?
这他怎么能承认。
要是承认了,这辈子他在小结巴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可是看着皇祖母那双好像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圣德帝却说不出否认的话,他眨眨眼,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要不朕颁个圣旨,就说以后朕要选秀?”
太皇太后道:“你如果不觉得这个办法太窝囊,哀家没有意见。”
“.......”
好吧,他也觉得这是一个馊主意。
圣德帝讪讪地咧嘴笑了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话题,早就被太皇太后引的岔了路。
太皇太后道:“这落霞山庄真的非打不可吗?就不能和朝廷并存?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情朝廷不好做,江湖却可以轻易解决。两者相辅相成,只要能为百姓好,也没什么关系嘛。”
“朕原来也想过,自从上任老庄主离世之后,这山庄的行事就越来越嚣张,现在已经完全打破了共存的局面,也渐渐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那就换个庄主。”太皇太后霸气地道,“他们的人能潜进宫里,你的人就不能摸进山庄吗?什么天下第一庄,在朝廷面前,也敢如此海口。”
这一点,倒是和圣德帝的想法不谋而合。
圣德帝笑道:“听秋姑说,祖母以前也曾在江湖上闯荡过,是有名的‘京城双姝’呢。”
想到年轻时的日子,太皇太后的脸上浮出一抹回忆的笑。
“唉,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仗着自己有两把子功夫,想着出去闯一闯,闹了不少笑话。一晃眼,这都过去几十年了,现在连把刀都拿不动了哦。”
“哪有,上次拿棍子教训孙儿的时候,皇祖母还是很孔武有力的。”圣德帝道。
这话说的是他十五岁的时候,为了替还在位的先皇教训宋老头,翻墙出宫给他的马喂了巴豆,结果害的宋老头从马车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后来的三个多月,宋老头都吊着胳膊进宫,让圣德帝得意了好一阵。
当然,他自己也被太皇太后打了一顿,趴在床上快十天才能下床走动。
宋老头也去东宫里‘嘲笑’过他好几次。
太皇太后瞪他一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别说以前,就是现在,以后,你要是再犯浑,敢对宋大人不敬,哀家对你动手也是毫不留情的。”
“朕哪敢啊,”圣德帝嘿嘿笑了下,“对了皇祖母,你不是‘双姝’吗,另一个‘姝’是谁啊?现在该是哪家的老夫人老太君?”
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许的落寞,“那是哀家的结拜姐妹,嫁给了一个江湖人士,已去世多年了。”
只简单的一句话,圣德帝却从中听到了无尽的思念。
他很少听过太皇太后年轻时的事,只知道她自从嫁进宫之后,就安心在宫里辅助皇祖父,鲜少再出宫。现在看来,她也很怀念少年事情那段恣意热血的日子吧。
只是这个皇宫困住了她。
所以在看到和自己有同样爱好的林照喜时,太皇太后才会如此喜欢她。
可是小结巴呢,小结巴又不会武也不喜行军打仗,身材更是娇小,自己一只手都能把她提溜起来。皇祖母怎么会如此看重她。
他这样想的,也直接问了出来,“皇祖母,你怎么这么关心小结巴?”
太皇太后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让人家一个小姑娘进了宫,又不待见她。哀家要是不管她,那她该多伤心。你说你也是,巧儿是口齿不伶俐,那也是个好孩子,你别老是小结巴小结巴地叫人家,女子都是敏感柔弱的,她心里在意着呢。”
圣德帝想说,是她自己要死要活非进宫的,自己再给她好脸色,就更增添她的气焰。她和宋老头一样,都是给点颜色就上房揭瓦的人。
他没有多说,“孙儿知道了,等会就去锦绣宫看她总行了吧。”
就这,太皇太后还是不满,“还‘等会’去?她都受伤了,你还等?等什么,等她伤好了?现在就去!”
“孙儿这不是和皇祖母说说话嘛。”圣德帝嬉笑道。
“哀家不稀得和你说话,快去快去。对了,带上哀家给她送的东西。这次你可别半路再昧下了,要不然哀家让你好看!”
果然,上次的事还是传到了慈安宫。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要是让他知道了,圣德帝咬了咬牙,一定把他嘴给缝上。
“堂堂一国之君,连自己妃嫔的东西都贪。赶明儿朝廷里要是揪贪官,哀家第一个举报你。”太皇太后道。
“朕和她闹着玩呢,东西后来都还给她了,而且朕还添了五成呢。”看着太皇太后谴责的目光,圣德帝心虚地带着东西离开慈安宫,去了锦绣宫。
却扑了个空。
红儿低着头,恭敬地说:“娘娘去了储秀宫看望照喜郡主。”
看吧,就知道是个不老实的。圣德帝回头,对着搬箱子的小太监道:“你们在此等着。”
他则带着人,直接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内,巧儿正在安慰失落的林照喜,“好.....好事多磨嘛,未来说不定会.....会怎样呢。”
林照喜还在闷闷不乐,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杯盖。
巧儿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话,“听说太皇太后曾夸.....夸过你未来会是.....英姿飒爽的巾帼将军,郡主,你让我传.....传的话中,那个‘将军’,指的是你还.....还是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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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照喜散漫的神情立刻绷紧,“你都知道了?圣上给你说的?”
她觉得按照巧儿的性子,应该想不了那么多。
巧儿点头。
林照喜叹口气,“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事情也败露了,要怎么样,我都随你。”
她这么破罐子破摔,巧儿还真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
“上次你说你这里的药都.....都是最好的,你给我一瓶祛.....祛疤的药,咱们就两清。”
林照喜求证地看向她。
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地放过。
巧儿反问:“不.....不舍得?”
“舍得舍得,”知道巧儿是认真的,林照喜惊喜地蹦起来,双手扶着巧儿的肩膀晃了晃,“好表嫂,我宣布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表嫂!我这就去给你拿!”
巧儿被她大力慌的晕乎乎的,直到拿了药和林照喜保证真的没生气,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
因为她刚出门,又撞到了一堵硬挺的胸膛上!
巧儿本能地捂住鼻子,“圣上,你好.....好硬!”
圣德帝低头看看自己,“是你走路不长眼!朕硬怎么了,那只能证明朕厉害!哪像你,碰一下就流血。”
巧儿捏了捏鼻子,里面并没有东西流出来。她放开捂鼻子的手,仰着头地让他看:“让圣上失望.....了,没.....没流血!”
“嘁,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走,回锦绣宫。”
巧儿跟着他一起往回走,走过了一个转角,才反应过来,“圣上是来接.....接臣妾的吗?”
“自作多情。朕是奉了皇祖母之命,来给你送东西的。政事那么多,朕闲得慌啊,还特意来接你。”
巧儿觉得也是,“好.....好吧。太皇太后对臣妾真.....真好,等明日早上,臣妾去慈安宫谢.....谢恩。”
圣德帝个子比她高,步伐也大的多,闻言直接道:“明日没空,请安取消。”
巧儿几乎要小跑,乍一听他的话,还以为是太皇太后身体又不舒服了,紧张地问:“谁没空?”
“你。”
“啊?”巧儿喘了口气,“臣妾有空啊。”
圣德帝放慢脚步,“明日早上有御医过来给你把脉,这碰一下就流鼻血的毛病,朕看着就心烦。让他开个方子,给你调理调理,省得皇祖母老说朕亏待你。”
两人穿过圆门,巧儿还未来得及道谢,远远的就看到锦绣宫的门口,站着四个装束整齐的带刀侍卫。
圣德帝道:“以后再出门,带着他们。省得半路上被人抹了脖子都没人发现。要是不出门,就让他们在周围巡视。”
说着,他又补充道:“朕可不是为了你,朕是为了自己。他们今日敢刺杀你,明日就敢刺杀朕。加大人手巡视虽说是个笨注意,但却是最有效的。”
巧儿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圣德帝。
圣德帝移开目光,“驰敏说的,他自己失职,总要想办法补救。”
巧儿拉过飞云:“臣妾有飞.....飞云啊,她很厉害的。”
飞云也挺着腰,示意自己可以。
圣德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眯着眼对巧儿道:“你在质疑朕的安排?”
飞云立刻低下了头。
巧儿也蔫了,“圣上英明。”
12. 美人心计
把在锦绣宫颐指气使的圣德帝送走之后,巧儿回头就看到小红儿正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小红儿道:“娘娘,真是委屈你了。”
人都说进宫当娘娘是来享福的,可又有谁知道这其中的心酸呢。她家小姐从小到大,何时这么小心奉承过任何人。就算是在大人夫人面前,小姐也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
两人一起长大,巧儿又何尝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可是当今.....圣上,多少人想见一面都不......不能的,你知足吧。”
不知道她是否相信,反正巧儿是从未觉得自己委屈过。
小红儿暗中噘嘴,她才不想见什么圣上不圣上的。
她扶着巧儿进了房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娘娘,婢子和飞云合计,觉得那些刺客背后的主谋,很有可能是柴韵。”
飞云也在一旁点头。
巧儿笑道:“管柴小姐何.....事?”
柴韵的父亲是当朝太傅,算是圣德帝的老师,从圣德帝还是稚童的时候就教他了,不管是在圣德帝还是朝臣面前,都是个很受敬重和威望的人。
飞云道:“柴小姐是宝嵘公主的闺中密友,大家都说等孝期之后,圣上会让她入宫为后。”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不管是才学,容貌,脾性,家世,名声,巧儿都比不过柴韵。
谁都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其貌不扬还有先天缺陷的宋巧儿入了宫。
巧儿是见过柴韵的。从前她出席京中一些宴会,有人嘲笑她口吃,柴韵还曾为巧儿解围过。巧儿没想这么多,“她那样.....温柔的人,应该不.....不会买凶杀我吧?”
“蛇蝎美人啊娘娘,”小红儿道:“谁知道是不是她因妒生恨,暗地里做的。”
巧儿感慨地点头:“哦~~,怪不得圣上今日这么有.....有耐心,还送我这么多东.....东西,原来是对我心.....心怀愧疚。”
小红儿:“!”
她震惊地道:“是圣上知道了她就是背后主谋,选择包庇她才对娘娘这么好的?”
柴大人在朝廷的位置举足轻重,门生众多,就算柴韵对她家娘娘做了什么事,又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柴大人求求情,圣上就放过她了。
怎么这样啊!
飞云道:“应该不会,圣上不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再说,今日都是咱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听说驰总管现在还没找到主谋呢。”
小红儿想想也是,又转头去问巧儿:“娘娘,你说呢。”
“我说,”巧儿摸摸肚子,“什.....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飞云惭愧地站起身:“婢子这就去膳房。”
她最近被小红儿带的思绪乱飞,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这才引来了刺客。这次挨顿打也好,能长个记性,让她以后少跟着小红儿胡思乱想。
因着受伤,太皇太后和圣德帝都特意交代过巧儿的饮食要清淡,所以晚饭送过来的时候,巧儿略带不满,“都这么素。”
小红儿搅着汤碗:“这还有道鱼汤呢,炖的香香的。”
鱼汤,都没什么肉,不过也聊胜于无吧。
用了晚膳之后,巧儿早早的上了床,好让飞云和小红儿早点回房休息。飞云今日挨了打,现在正是想表忠心的时候,如果单独让她回去自是不肯的。有了小红儿的陪伴,也能让她放松下心情。
睡的早了,巧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飞云所说的柴韵。
说实话,也不是她不自信,要是把她和柴韵放在一起比,巧儿没有丝毫的信心能赢过她。
可是圣上为何要舍弃柴韵,选择自己呢?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朝堂上父亲做的太过分,没给他留颜面,所以他让自己进宫报复?
巧儿觉得不会,当时圣上肯定没和她说实话。
巧儿想了一夜都没有想通。而且这种事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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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再次当面问的。所以她决定先暗中观察。
等圣德帝再来到锦绣宫时,很快就发现了巧儿在偷看自己。等他看过去时,她又假装在忙别的事情。就是那心虚乱瞟的眼神,出卖了她。
这般不会藏心事,还想做些鬼鬼祟祟的事,圣德帝觉得挺好玩,甚至让小泉子把奏折都搬了过来,边批折子边笑她。
和奏折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用惯的书案,和一应的茶具及茶叶。
他在看奏折,巧儿也不好再做什么发出声音的事情扰乱他,于是自己也掩耳盗铃地找了本书,坐在他侧面不远处,用书挡着脸偷看圣德帝。
他的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睫毛长又翘,眼睛正专注地低头看着折子。向下嘴唇红润,下巴上的胡茬刮的很干净,脸上的肉不多不少,似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可能是折子上的内容让他有些烦扰,他的眉毛皱了起来,随手把折子扔到一旁,整个上半身朝她的方向转了转,浓厚刺眼的晨阳被窗纸敛去了大半的光亮,只留下最轻柔的光芒,落在了他的鼻尖。
这一刻,巧儿完全忘记了他对她毫不留情的毒舌嘲讽,只记得在刺客手中的斧头要朝她劈过来的时候,他大大的手带动她的腰,把她拉入了怀中。
想到这,巧儿又觉得撞到他胸膛的鼻子又痛了起来。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捂住了鼻子。
圣德帝正享受她崇拜的目光,心中得意着呢,就听到她呼痛的声音。他忙放下折子,看向她:“怎么了?御医不是说你鼻子没事吗,怎地又痛了?”
“没有,”巧儿松开鼻子,“就是看到圣上的胸.....胸膛,想起被撞的那时候,觉得.....鼻子痛。”
圣德帝放了心,打趣她道:“不对啊,小结巴,你不是在看书吗,怎么看起朕的胸膛了?三心二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巧儿自觉失言,又想为自己找回面子:“圣上魅.....魅力大,长的好看,臣妾想看看,怎么了,不行吗?”
13. 准备宫斗
圣德帝得意地哼笑一声。
他又坐回去,正对着巧儿的方向,张开双臂,挺起胸膛,“行吧,朕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自然要满足你的心愿。看吧,随你看。”
他这么光明正大敞开怀,巧儿反倒不好意思看了。
看着她眼神上下乱飞就是不看自己,圣德帝忍笑说:“不看了呀?不看的话,那朕就继续批奏折了。”
巧儿点头,在他回身坐直之后,认真问道:“圣上,臣妾可以问.....问你一个问题吗?”
圣德帝翻着折子,平静地回答:“朕说不能的话,你就不会问了吗?”
“嗯。”巧儿认真地点头。
“那你还是问吧,但是朕选择是否回答。”
巧儿自己挪着凳子,离他更近了一些,“圣上为何会选.....选臣妾入宫呢?”
因为宋老头说你为了朕要死要活的闹绝食。朕那时候年轻,头一次听说有女子为了朕如此疯狂哐哐撞墙,朕心一软就答应了。毕竟朕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圣德帝道:“因为满京的女子,属你最傻最好拿捏。朕刚登基,肯定要选好拿捏的宫妃才能放心。”
巧儿摇头:“上次圣上可.....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那朕是怎么说的?”
巧儿仔细回想:“圣上说是讨.....讨厌臣妾的父亲,让臣妾入宫虐待,好报复.....父亲。”
圣德帝面不改色:“你知道答案还问,那得到的只能是假话。”
巧儿笑了出来,“所以圣上是说.....臣妾不傻,不好拿捏咯?”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宋老头,爱钻空子。”圣德帝无话可说,决定主动出击,他放下奏折起了身,“朕来这里真是来错了,竟耽误朕处理政事的时间。”
巧儿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袖子,“圣上,臣妾还没问.....问完呢。”
圣德帝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没有扯出来,遂放弃,皱着眉不耐烦:“你问。”
“刺杀的主谋,驰总管查.....查出来了吗?”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驰敏确实毫无收获,圣德帝这次是真的皱眉不耐烦,“没有。”
这个问题过了,巧儿又换了别的问题:“那圣上以后还会让别的女子进宫吗?”
圣德帝挑眉,心想原来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应该都是铺垫。他佯装深沉,为国为民的样子,道:“这可说不好,一国之后,应该是一个能配得上朕的女子,不是谁都能当的。”
巧儿抓着他袖角的手松了,声音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是,圣上说.....说得对。”
圣德帝道:“怎么,你不想其她女子进宫?”
这话怎么回答呢,不想就是她善妒,毕竟除了太祖和先皇之外,哪有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的。不要因为他们的先例,就想当然地替圣上做决定。
说想吧,也显得太假了些,谁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其她女人一起享用。
“臣妾可.....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你问的问题朕都回答了。现在朕问问题你不回答,不觉得对朕太不公平了吗。”
“这世间本来就没.....没有绝对的公平。”
圣德帝:“.....”
宋老头平时都给她看的什么书?说话都不流利了,怎么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大言不惭,你没事多看点书吧,脑子都僵了。”
留下这一句,圣德帝转身离开。
多看点书?巧儿谨遵圣旨,半个时辰后,她带着从藏书阁借来的二十本书,回到了锦绣宫。
小泉子亲自带着人在锦绣宫里修花架,看到她和飞云抱着书回来,似乎还是和圣上有关,他让众人继续忙活,自己则悄不溜地去了勤政殿传消息,“娘娘带了好多书回来。”
圣德帝很满意她的效率,“都是什么书?”
小泉子道:“各种类型都有,《药册》,《玉钗十八法》,《织锦》,对了,还有《造香》,估摸着娘娘是想学习调香吧。”
中药,首饰,布料,调香,都是寻常女子爱看的东西。
圣德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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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膳房一声,多给她做些补眼的东西,她也就那对眼珠子好看了。”
“哎哟,是。咱们圣上对娘娘可真关切。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小泉子笑嘻嘻地说完,退出去。
一旁候着的驰敏看圣德帝扬着嘴角看折子,驰敏也悄悄出了房间。他和圣德帝的想法不一样,拉住小泉子说道:“我怎么觉得娘娘在做准备。”
“什么准备?”
驰敏神秘兮兮地说:“宫斗。我家老太君给我讲的,她从前可是在后宫里伺候过得,娘娘准备的这些可都是宫斗中最常见的东西。”
小泉子微张嘴,“啊?不能吧,宫里只有她一个娘娘,斗什么斗。”
两人相视一眼,驰敏道:“难道后宫真的要进人?”
他还想说话,两人身后的窗户被人一下子拉开,同时从里面扔出乌黑的墨块,还有圣德帝的吼声:“驰敏!你要是有闲心就去给朕把刺杀的主谋找出来!再让朕听到你胡言乱语,朕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驰敏抖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墨块塞到小泉子的手中,急匆匆地扶着腰间的刀向外跑。
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留下手捧着墨条的小泉子,和趴在窗户上气势汹汹的圣德帝。
小泉子暗骂驰敏不讲义气,对上满脸怒容的圣德帝,小泉子讨好地把墨条放到了窗台上,“圣上莫气,驰敏那家伙就爱胡说八道。”
圣德帝瞥他一眼,“花架修的怎么样了?”
小泉子道:“已经完成大半,明日应该就能完工。”
“去忙吧。”
小泉子朝圣德帝行了个礼,转身欲走,身后又传来圣德帝的声音:“把小结巴看的书给朕列个清单。另外,给她送《治国策》、《史论》和《大典礼》,让她三日看完,之后朕去考她。”
这都是圣德帝登基前看的书,三本书被翻来覆去的研究,书纸都要磨破了。小泉子不知圣德帝为何要让娘娘看这个,总不能是要让娘娘垂帘听政吧。
不过小泉子也不敢问,他亲自去了趟藏书阁,找到圣德帝说的这三本书,一路来到了锦绣宫。
14. 闺房之乐
巧儿正坐在榻上看《玉钗十八法》,一页一页的,看的津津有味。
她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颜色和款式的漂亮首饰呢。
外头飞云就带着笑呵呵的小泉子走了进来,“娘娘,泉总管来了,说圣上有东西要转交给您。”
巧儿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拂了拂衣服,歉意地道:“奴才刚从膳房过来,身上沾了些味道,没影响娘娘吧?”
小泉子是圣德帝面前的红人,说的每句话都有深意。现在刻意提起去了趟膳房,巧儿问道:“你去膳房作何,是.....圣上有想.....想吃的东西吗?”
小泉子道:“是圣上怕娘娘一直看书伤了眼睛,让奴才叮嘱膳房,给娘娘做一些补眼睛的饭菜。娘娘不知道,圣上可喜欢您这双眼睛呢,说比他最爱的琉璃珠还要漂亮。”
巧儿被他夸的有些不自然,“是.....是吗?”
“自然是的,奴才哪敢隐瞒娘娘啊。”
小泉子笑着说完,从身后小太监怀里的木盒子里掏出三本书,放到了巧儿的面前。
“知道娘娘爱看书,这是圣上特意让奴才去藏书阁找的,都是圣上从前爱不释手的书,想让娘娘也看看。还说三日后要来考您呢。”
飞云接过,摊开放到了巧儿的面前。
《治国策》,《史论》,《大典礼》。待看到这三本书的书名时,巧儿嘴角的笑开始龟裂,“这.....”
小泉子一脸‘这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
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大了好吧!
巧儿道:“小泉子,你给我说实.....实话,圣上是不是想.....熬瞎我,好把我的眼睛挖.....挖下来当琉璃珠.....玩?”
要不然怎么说她眼睛比他的琉璃珠还要漂亮。
还有这三本书,三天看完,不光看完还要考试?不是要熬瞎她,那是什么。
“哎哟喂,娘娘啊,您这么说可就冤枉圣上了。”小泉子道。
小泉子绞尽脑汁,急的是抓耳挠腮:“是圣上想和娘娘有共同话题,和娘娘亲近一些,所以才送给娘娘他最珍爱的书籍呢。娘娘不知道,圣上可宝贝它们了,平时奴才连摸都不能摸一下呢。”
他也不知道娘娘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大,明明谢恩、看书,这两个步骤就完了呗,怎么还想到要挖眼这么残酷的事情上面了。
小泉子此刻是佩服圣上有先见之明了,让娘娘多看些这种治国论,受受熏陶。要不然任由娘娘这么胡思乱想,这次说挖眼,下次该是做人彘了。
想想就可怕。
小泉子打了个冷颤,越发恭敬地看着巧儿。
巧儿对他的话保留怀疑的态度。
就圣上和她说话,不超过三句准不耐烦,想和她有共同话题?想和柴韵有共同话题还差不多。
不过看小泉子急的都要擦汗了,巧儿道:“好,请圣上放.....放心。这三日我一定看.....看完。”
小泉子舒口气,“娘娘如此聪慧,一定能看完的。”
巧儿假笑地盯着他。
小泉子觉得不能只有自己被娘娘盯上,是兄弟就要有罪一起受,有福一起享。他眼睛一转,想了个坏主意。
“娘娘,说来也奇怪,是驰敏提了一下娘娘去了藏书阁,然后圣上就让奴才找了这三本书给娘娘看呢。也不知道这驰敏,安的什么心。莫非是因为他一直查不到刺杀的主谋,想要转移圣上的注意力?”
这么明晃晃的栽赃陷害,巧儿再看不出,可就真的蠢了。
她相信小泉子也知道,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逗自己一笑,缓解一下殿内紧张的气氛。
巧儿配合地威胁他:“小泉子,驰敏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小泉子立刻可怜巴巴地求情,“这话可不能给他说啊,要不然他那刀可不长眼,准伤了奴才了。求娘娘可怜,饶了奴才吧。”
巧儿被他滑稽的表演逗笑,“好了,我看就.....是了。你去忙吧。”
小泉子弯腰退了出去。
巧儿合上手中的《玉钗十八法》,“飞云,把这些书收.....收起来。另外,准.....准备笔墨。”
她要边看边写,才能一遍就记住书里的内容,好应对三日后圣德帝的检查。
《治国策》晦涩难懂,《史论》都是生僻字,唯有《大典礼》里面讲的是每年朝中和宫里举办的各式典礼和规格用品,巧儿还算有点兴趣。
小泉子还在院中盯着修花架,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离开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屋内,飞云已经燃了灯,灯下巧儿看书正认真专注。
小泉子回到勤政殿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圣德帝。
圣德帝在勤政殿坐了大半日,累的他腰酸背痛,正想起身走走活动身体,听到小泉子的话,他来了兴趣:“既然如此,朕去考考她。”
“圣上。”小泉子叫住他。
圣德帝敏锐地察觉到他有话要说。
小泉子道:“娘娘说圣上是不是想熬瞎她的眼睛,然后把她的眼珠子挖下来,当琉璃珠玩?”
圣德帝:“......”
小泉子立刻道:“不过奴才已经和娘娘解释了,圣上是夸娘娘的眼睛比琉璃珠漂亮,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眼睛当琉璃珠玩。娘娘也相信了,这才安心在灯下看书的。”
圣德帝憋了一会儿,无语道:“她脑袋看着小小的,里面的想法装的倒是挺多。”
小泉子举着大拇指恭维:“奴才觉得圣上这步棋走的真是好,娘娘看些治国策之类的书,既开阔了眼界,也不会再想那些什么挖眼割舌之类的酷刑了。”
小泉子这恭维,简直说进了圣德帝的心里。
圣德帝是真觉得小泉子说得对,自己一向是有先见之明的人。因为政事愁闷了一下午的心情也有了好转,他向外走:“走,去锦绣宫。”
小泉子喜滋滋地跟上,“这眼看都天黑了,圣上,不若晚膳也在锦绣宫里用了吧。”
圣德帝没有多想,“来回折腾也麻烦,行。”
吃了晚膳,再耽误会,夜里也能顺理成章地留在锦绣宫休息睡觉了。嘿嘿,太皇太后拜托的事情终于达成!小泉子眉开眼笑,立刻去了膳房监督晚膳。
他没看到,圣德帝出了殿门之后,又拐了回来,直接去了殿后的私库。
私库最里侧有个小房间,里面装的都是圣德帝从小用到大的物品。圣德帝没让人进去,自己在里面扒了半刻钟,再出来时,他嘴角的坏笑怎么都忍不住。
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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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的侍卫看到,他手里多了个一拃长的戒尺。
圣德帝背着手,手中拿着戒尺,学着记忆中太傅教他读书时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进了锦绣宫,大张旗鼓地说:“小结巴,读书呢,朕来考考你啊。”
巧儿合上《大典礼》,“这才过去两个时辰,考.....考什么?”
圣德帝用戒尺敲了一下桌面,拉长了音调:“怎么和朕说话呐,朕说考你,那是为你好,是想让你早点记住书里的内容。小结巴,你可不能误解了朕的好心,不领朕的情啊。”
和当年太傅教训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圣德帝暗中得意,他真有模仿的天赋。
“那好吧。”
巧儿把看了快一半的《大典礼》交给他。
圣德帝伸手接过,看她那窝囊的样子,和当年的自己有一拼,他心里不免软了些。
那时候太傅对他很严厉,经常出其不意地提问他,他答不上来就要挨戒尺。他自觉戒尺打的不是他的手心,而是他身为太子的尊严。太傅也知道这一点,每次都是轻轻打一下。
因为这个,大家还都夸太傅心善,不舍得对他动手。
谁能想到,他的自尊心受了多大的伤害。
圣德帝是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嘴难言。
圣德帝看着手中的戒尺开始反思,他现在是干什么呢,在锦绣宫当着小结巴仆人的面打她的手心,和当年太傅在东宫打自己手心,有什么区别?
难道自己真的要从当年的受害者,变成现在的加害者?
他受过的苦,真的还要让小结巴再遭受一次吗?
不,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行了。
圣德帝把戒尺扔到一边,“朕吓唬你呢,就是锻炼一下你的胆量。”
他没有拿《大典礼》,而是拿着她自己写的册子,翻开仔细看着。那里面都是巧儿看书时的一些感想,很有意思,圣德帝越看越感兴趣。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巧儿有个不好的习惯,她为了能一遍就记住书里的内容,这个随笔里面写的话,是好坏都有,无法无天,没有顾忌。
圣德帝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尤其是在看到她在评价中元节朝祭的时候,更是写了不少叛逆的话。
他气的抬头,就看到巧儿双手握着戒尺,举过头顶,示意他动手。
都骂道老祖宗头上了,看来是不打不行。圣德帝接过戒尺,高高举起,眼睛余光就看到小泉子和小红儿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趴在门口。
“看什么呢,闺房之乐,不知道这是调情的手段啊?”他朝两人骂道。
小泉子和小红儿的脑袋立刻缩了出去。
圣德帝又直起身,透过窗户向外说:“小泉子,你要是敢去慈安宫,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小泉子心虚地笑了下,蹲在了门口不敢再动。
圣德帝回身,看到巧儿依旧保持着低头弯腰,双手乖巧地举过头顶,露出白嫩的掌心。
他道:“行了,既知如此,下次就别再乱写了。”
巧儿点头,喃喃地为自己解释:“本就是臣妾写.....写着玩的,没想到圣.....圣上会看。”
“你写这种骂祖宗的话,朕还不能看了?”
好心没好报,善意被无视,圣德帝觉得冤。
15. 吃肉诱惑
巧儿不敢再说话,举着手让他打。
圣德帝却把戒尺扔到一边,“算了,懒得和你讲。传膳吧,朕被你气的都饿了。”
巧儿让飞云传膳,自己则对他说好话:“圣上真厉害,别人都.....都是气饱了,圣.....圣上却是气.....气饿了。”
圣德帝随着她胡说,“那是,要不然怎么只有朕是皇帝。朕当然要与众不同。”
巧儿认同地点头,一副‘圣上说的都对’的傻样子。
圣德帝暗中哼笑,率先坐在了饭桌旁。
有了圣德帝的加入,巧儿的晚膳,总算见到了荤腥。
欢喜跳跃的心刚飘到那盘无骨鸡腿肉炒茼蒿杆上,圣德帝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凉凉地道:“那不是你的菜,别长不该长的心思。”
巧儿蹦蹦跳跳的小心脏,啪叽一下摔到她那碗菊花豆腐汤里,淹死了。
“豆腐汤就豆腐汤,还.....起个菊.....菊花豆腐汤,这里也没.....没菊花啊!”她用勺子捣着碗里被切成菊花模样的豆腐。
看她吃瘪,真舒爽啊!
圣德帝笑道:“这个是金星垂雨,是个菊花的品种,开花的时候花蕊是黄色,像天上的星星,花瓣细长,像是雨迹,所以才得此名。御花园就有,等到秋日开了,让飞云带你去看。”
巧儿对金星垂雨没兴趣,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筷子夹的鸡腿肉......上面的茼蒿杆。
沾了肉味的蔬菜应该不算荤腥吧。
圣德帝把筷子夹的鸡腿肉和茼蒿杆放入口中,仔细嚼了嚼,“味道不错,小泉子,赏今日的御厨。”
巧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豆腐切成的金星垂雨。
圣德帝又夹了一筷子鸡腿肉,肉已经去了皮和骨头,白白嫩嫩的,和绿色的茼蒿杆放在一起,别提多诱人了。更何况,满桌的饭菜还散发着荤香。
“往日还没发现,朕的膳房能做出如此美味,还是用最普通的菜品,真是难得。”
巧儿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豆腐切成的金星垂雨,快速嚼了嚼咽了下去,“什么普......普通菜品,这个茼蒿杆,可是.....只供给御膳房的,外面寻常都.....都吃不到,是有名的皇帝菜。”
圣德帝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盯着朕的菜,是想吃这道皇帝菜啊,早说,朕又不是舍不得,来,朕都夹给你。”
有鸡肉吃了!
巧儿忙用碗去接。
他夹了一筷子茼蒿杆。
又一筷子茼蒿杆。
又又一筷子茼蒿杆。
第四筷子时,巧儿失望地放下了碗,她算是看出来了,圣上这是在耍她玩。
“不要了啊?”
巧儿刚想摇头,眼尖地看到在圣德帝的视线盲区,那团茼蒿杆的下面,藏着一块饱满的鸡肉块。
她立刻拿碗接着,满足地笑了出来:“多谢圣上!圣上真是个爱……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圣德帝假装没发现她的小心思,转筷去夹另外一道樱桃肉。
巧儿偷偷吃完碗里唯一的一块鸡腿肉,目光又跟随圣德帝的筷子,落在了樱桃肉上面。
樱桃肉是用猪里脊切成丁,经过高温油炸缩至樱桃大小,外面又淋了厚厚的酱。圣德帝道:“这个太过油腻,你真不能吃。”
好吧,不吃就不吃。巧儿在饭桌上又寻摸了一圈,看中了靠近她这一侧的吉祥如意蟹黄蛋饺。
她的目光刚落到蛋饺上,就听到了圣德帝的拒绝:“这个也不行,海鲜寒凉,又是发物,皇祖母说你要少食。”
巧儿不服气,“少.....少食,又不是禁食。”
“怎么,要朕去问问皇祖母去?”
巧儿服了。
“吃你的菊花豆腐汤吧。”看她蔫蔫的样子,圣德帝得意道。
“是金星垂雨豆腐……羹,多好听的名……字呀,圣上你没……没有情趣。”
“但是朕有肉吃呀,朕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老祖宗说食……食不过三,你不听老祖宗的话他会……生气的。”
“你写评语骂老祖宗,他要是生气也会先来找你。”
巧儿说不过他,化悲愤为食欲,低头大口干饭。
吵架赢了小结巴,圣德帝非常得意,拿起她想吃的蟹黄蛋饺,大口地嚼着。
外头秋姑这时候带着人进了门,她先朝两人福了福身,“打扰圣上和娘娘用餐了。这是绣房做好的裘冕服,圣上后日中元朝祭时穿的。娘娘饭后可能帮绣房参考一下?”
虽然不懂她能帮绣房参考什么,听秋姑说完话,巧儿乖巧地点头。
秋姑试探性地问圣德帝:“圣上饭后可在锦绣宫试了?”
巧儿没明白,圣德帝可明白得很,太皇太后让他在锦绣宫试衣服,那就是让他在这里过夜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从前也曾反抗过,太皇太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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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之后,也没有再细细管着他的衣食住行。
现在看来,因为小结巴进宫,太皇太后又忘记从前她说的话了。
圣德帝看向巧儿,见她对裘冕服一脸好奇,便点了头,“行。”
秋姑是个人精,圣德帝眼皮动了一下她都能琢磨些东西。这次他停顿了一会,又看了巧儿才答应,应该是心中对太皇太后有了想法。
秋姑把裘冕服交给飞云,自己找了理由离开了锦绣宫。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虽然没吃饱,巧儿还是选择放下筷子去看裘冕服的样式。下午她刚在《大典礼》上看了有关中元节朝祭的描写,就想看看这裘冕服是不是和书中写的一样。
飞云把裘冕服放到架子上展开,好让巧儿拿着《大典礼》一点点的核对。
圣德帝自己吃完膳食,回到偏厅时就看到巧儿一手拿着《大典礼》,弯着腰靠近裘冕服,仔细的研究冕服上面的刺绣针法。
她看的认真,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圣德帝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圣德帝俯身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听到了吧,后天就是中元节,小心老祖宗夜里来找你哦。”
巧儿被他这突然袭击吓的抖了一下,“圣上怎么爱.....爱吓人。”
圣德帝嘿嘿笑了出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害怕,可见还是心虚的。”
“臣妾晚些去给.....给老祖宗赔罪就是。”
“那可不行,你晚上有别的事要做,赔罪就等着中元夜老祖宗回来,再当面赔罪吧,那样显得真诚。”
巧儿丝毫不怕他的后半句,又疑惑他的前半句话,“臣妾晚.....晚上没事。”
圣德帝上下打量着她,“宫妃晚上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侍寝呀。”
巧儿这次真的被吓的后退了半步,她举着手委屈,“侍寝?可是臣妾还有.....有伤呢。”
圣德帝瞥向她完好无损的左手,“这不是还有没受伤的手吗。要不这样,朕给你出个主意,”
他拿起桌上的镇纸,上下抛着:“你用它砸一下你的左手,这样你双手都废了,成了废人,朕嫌弃你,就不让你侍寝了。”
巧儿用左手捂着胸口,假哭痛斥:“圣上好残酷,圣上不再是.....是那个爱民如子的好.....好皇帝了。呜呜呜,臣妾要.....完了,圣上如此冷血冷漠冷淡,臣妾的下.....下半辈子可怎么过.....过呀。”
16. 装鬼吓他
哭也没用。
更何况假哭。
夜晚巧儿照例睡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圣德帝,心有不甘。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把铺一半盖一半的被子踢到了一边,燥热的心让她越发的清醒,最后巧儿干脆站起来四处走动。
走着走着,巧儿的脑中想出一个坏主意。她揉乱自己的头发,又拿着灯,披头散发地站到了床前。
散乱的头发,白色宽松的寝衣,还有随着晃动的灯光,她若隐若现又阴森的脸,很符合她印象中鬼的样子。
巧儿很满意。
哼,谁让他白日里老是搬出老祖宗吓她。
“圣上,”巧儿张口叫了一声,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平静,遂夹着嗓子继续叫他,“圣上~圣上快醒.....醒醒呀。”
圣德帝睡的熟,听到她的声音也没醒,又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非常有耐心。巧儿把头发揉的更乱了一些,抬脚爬上床,张开双腿小心地越过他的身体,嘴里还不停地夹着嗓子叫他:“圣~上~快~醒~醒~呀~”
就在她右腿在他身体里侧,左腿在他身体外侧,千钧一发要迈过圣德帝身体的时候,原本还在熟睡的圣德帝忽然睁眼,朝她高喝一声‘嘿’。
同时上半身猛地坐起,双臂朝前,要打她的大腿。
巧儿向后退,想要躲过他的攻击。
哪想后退的这一步,正好踩到他的小腿。
巧儿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床尾的小矮柜上。
矮柜上面还放着她的惯用的小圆镜,上面镶嵌的凸出来的红宝石,硌的她的屁股一阵刺痛。
肯定要破皮了,巧儿心道。
看到她的惨状,圣德帝并没有伸手扶,反手枕着双臂,得意地说:“还想吓唬朕?现在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巧儿不服:“你是何时醒.....醒的?”
圣德帝心情好,解释说:“在你第一次叫朕的时候。毕竟谁家的女鬼,是个小结巴啊。”
“你.....”太恶毒了!巧儿痛斥他:“你人身攻击!”
“别管什么攻击,只要能伤到你,那就是好办法。”圣德帝笑道。
算了,论起毒舌和厚脸皮,她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巧儿从矮柜上站起来,想下床。
床上软,她刚站好,在她抬腿想从他身上跨过去的时候,圣德帝也猛地抬腿,挡住了她的路。
身体失力,巧儿又一屁股坐在了矮柜上。
好巧不巧的,那块圆镜上的红宝石再次硌到了她屁股上同样的位置。
“你!”
圣德帝笑出声来,看着她要恼羞成怒,再逗下去就真生气了,圣德帝收了笑声:“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快下去吧。”
巧儿气呼呼地下了床,钻进地上的被子里,许久都没有再出来。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圣德帝已经离开了。趁着飞云和小红儿还没来,巧儿自己脱了衣服,去看屁股上的伤。
果真是破皮了,好大一块红彤彤的嫩肉裸露着,风一吹生疼。
她对着镜子,把破掉的皮又盖在伤口上,疼的她又一个激灵。
巧儿本能地张口想吹吹,吹了两下发现吹不到,她左右看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大典礼》朝伤处扇风。
这种事情,还是这种地方的伤口,巧儿不好意思讲,想着她身体好恢复快,再过两日估计就该好了,是以也没有上药。
两日好那也是两日后的事情。可伤口疼,却是她今日要煎熬忍过去。
尤其是在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被热情招待要坐下。
巧儿看了一眼那个实木圆凳,略带为难地拒绝了,“巧儿不.....不累,站着和皇祖母说话就.....就行了。”
太皇太后看出她的为难,朝秋姑递了个眼神。
圣德帝昨晚睡在了锦绣宫,今早巧儿又是这幅样子,秋姑哪能不明白。她转身走到里间,拿出一个厚厚的棉垫子放到圆凳上,“娘娘请坐。”
巧儿感激地朝她一笑,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多谢皇祖母。”
“好孩子,”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如今你和皇帝相处的好,哀家看着也舒心。哀家这辈子,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秋姑笑道:“太皇太后说早了吧,这不储秀宫还住着您的心头肉呢。”
储秀宫住着的是林家照喜郡主。
想起这个外孙女,太皇太后的脸上又挂了愁容,“照喜啊,也是个不省心的。不过此事也怪哀家,当时怎么就选中孟谨当她师父了呢。”
巧儿劝道:“此事不是皇.....皇祖母的错。这感情之事,谁.....谁又能说得准呢。”
听到巧儿的话,太皇太后看着她,愣了一下,呆呆地附和道:“是啊,感情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巧儿和她相视,觉得太皇太后好像透过自己,在回忆什么。
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太皇太后又恢复如常,“照喜是个倔孩子,和哀家当年有的一拼。现在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话,她全都听不进去。哀家没办法,也只能先把她关在储秀宫。”
巧儿不知该说些什么,“郡主会.....会想通的。”
太皇太后道:“宫里的年轻孩子,也就你们和宝嵘了。现在宝嵘不在,巧儿,你要是无事,就多去储秀宫转转,和照喜多说话,也替哀家劝劝她。”
“好,那我现在过.....过去看看。”巧儿起身道。
看着巧儿起身,可能是动作太快,牵动了伤处,痛的她皱眉,太皇太后心疼道,“你今日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改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多谢皇祖母关心,这.....点路我还是能.....能走的。”巧儿笑道。
“听话,”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瞧见巧儿面色红润有光泽,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含着一层水雾,很是乖巧的模样。
太皇太后对她是越来越喜欢,“祖母有经验,咱们女子的身体弱,得多爱护些,这种时候可不能由着男人来。”
巧儿赞同地点头:“嗯!祖母说的太对了!”
她从小到大,虽不是被父母如珠如宝护着长大,但也没睡过硬硬的地上,屁股上也没有受伤破过皮。
等下次圣上再让她睡地上的时候,她要搬出太皇太后,和圣上据理力争!
不过巧儿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事太皇太后怎么会有经验呢?
难道太皇太后也被太祖欺负过?
巧儿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完全没看到太皇太后和秋姑在对她暧昧的笑。
她带着飞云直接来到了储秀宫。
却吃了个闭门羹。
林照喜的婢女一脸为难:“郡主在休息,今日任何人都不见。”
巧儿也理解,应该是她遇刺之后,宫里加大防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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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传到了林照喜的耳朵里。知道逃出宫又加大了难度,林照喜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对自己这个隐形的‘罪魁祸首’,她不想见也是情有可原。
巧儿对飞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娘娘!”看她们真的要走,那个婢女叫住她,“我们郡主今日心情不佳,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巧儿摇头,“无事,让郡主好.....好好休息。”
飞云扶着巧儿又走回去。
巧儿一路想着林照喜的事情,一直都没说话。飞云还以为她被林照喜拒绝了伤心,劝道:“娘娘别伤心,郡主前阵子经常这样,有时候连太皇太后都不见。”
“没.....没事。回去看.....看《大典礼》,不知道圣上还会不会考.....”
巧儿话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太皇太后和秋姑看自己时的表情,难不成她俩以为自己今日走路姿势不对,是因为和圣上圆房了?
肯定是这样,太皇太后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也都能和圆房对上!
哎呀,巧儿懊恼,她怎地反应如此之慢,还在太皇太后面前附和此事不能由着男人来。
也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不会觉得她脸皮厚。
巧儿红着一张脸进了锦绣宫的门。
院内西南角的花架和秋千架已经建好了,红儿正在带着宫女一起种花枝。花房送来的都是正当季的蔷薇,粉的白的红的,开满了整个花架。
风一吹,花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一起朝巧儿的鼻子钻。
也抚平了巧儿燥热羞愧的心。
小红儿手扶着铁锹,“娘娘,快来看看,婢子们马上就要种好了。”
巧儿应声,朝花架走去。
先前的刺杀并没有在花架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并没有存在一样。巧儿对花架也没有心有余悸,坐在它下面的秋千架上时,只有满目五颜六色的蔷薇花,清爽的风,和头顶蔚蓝的天空。
她坐在秋千上晃了两下,又停下起了身,“日后再.....再玩吧,我回去看《大典礼》。”
飞云笑道:“娘娘真自律有毅力。”
巧儿略带心虚地接受了她的夸奖。其实也不是巧儿自律有毅力,她就是怕圣德帝考自己的时候,自己真答不上来,准会被他笑话。
因着屁股上的伤还在痛,这次不能再坐在书案前看了,巧儿让飞云在榻上铺了层薄被,自己趴在上面边看边写。
写评语的时候巧儿也很谨慎,不敢再用过分的词语。
这也就导致她效率很低,半个时辰过去,还没从前一刻钟记住的内容多。
巧儿正在发愁自己今日怎么看完《大典礼》,飞云就急匆匆地进了门,一脸‘有麻烦啊’的样子,“娘娘!”
巧儿咬着笔头,歪头看她:“怎么了?”
飞云道:“婢子看到圣上怒气冲冲地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门口。娘娘快准备接驾吧!”
又生气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爹在朝堂上又惹着他了。
“唉,”巧儿叹口气,她觉得她爹让她进宫,不是来吹枕头风,而是替他还债的。
她从榻上爬起来,“飞云,去给圣上泡.....泡茶。记着,用最……便宜的茶杯,和最次的……茶叶,水热了就行,不……不必烧开了。”
飞云不解,“给圣上喝这个吗?”
“哪是让他喝的啊,是让他摔的。”
17. 装绿茶啦
心里的火,蹭蹭地向外冒,烧的圣德帝脸色涨红。
“小结巴!给朕出来!”他大步跨进锦绣宫的门,张口叫道。
殿内放了冰,迎面而来的凉气让他脸上的温度直往下降。
可惜没降了他内心的火。
反而是这一凉一热,让他更加的烦躁。
巧儿从侧殿里走出来,“见过圣上。”
圣德帝没事找事,斥责道:“见了朕也不笑,苦着一张脸,晦气。”
“是,圣上说.....说得对。”
巧儿让飞云端来茶,递到他面前,“圣上,喝杯茶歇.....歇吧。”
眼看着圣德帝端起茶杯,飞云握紧茶盘,准备他一摔茶杯,自己就跪下去求情。
巧儿也做好准备,等他抬手摔茶杯,自己就向后躲,省的被烫伤。
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圣德帝右手拿着杯盖,拂去茶水上的茶叶,仰头呷了口茶水。
飞云看向巧儿:“......”
这和娘娘说的不一样啊。
怎么办,用最下等茶叶招呼圣上,会不会被怪罪啊!
巧儿也不解,他都这么生气了,也不摔摔打打发泄一番?
就喝口茶,不气了?
然而两人还是放心过早了。
圣德帝扭头吐出嘴里的茶,嫌弃地道:“这什么茶叶?难以下咽。还有这杯子,这么糙,你拿给朕用?朕先前不是给你留了套茶具和茶叶吗?怎么,它们能治结巴啊,都被你吃了?”
巧儿朝他的嘴唇看去,因为沾了茶水,他的双唇又红又润。巧儿不解,这么好看的嘴唇,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小结巴!朕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圣德帝把茶杯放到桌上,“在朕面前发呆,是不是不想活了?”
巧儿实话实说:“这是给你摔.....摔的,不是让你喝的。”
圣德帝想明白她的话,被气笑,“朕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如果遇到生气的事情只会摔东西,那这个宫里早就成废墟了。”
“所以说,圣上英.....英明。”巧儿笑道。
看着她明显恭维讨好的笑,圣德帝心中被宋老头惹的火气,消散了些许,又没好气地瞥她一眼,“还不快上茶,想要渴死朕啊。”
巧儿示意飞云去泡茶。
巧儿道:“圣上,是何事惹的你如.....如此生气,臣妾给.....给你做主。”
一说到这,圣德帝又激动了,“明日中元朝祭,朕觉得你作为后宫唯一宫妃,出席个祭祀礼不过分吧,说出去这也是朕给你的荣耀嘛。”
巧儿点头附和:“圣上英明,圣上仁.....仁爱,圣上大义,圣上爱.....爱民如子。”
“少给朕拍马屁,朕告诉你,你去不成。”
那就是有人在使绊子咯。按照她的经验,这个使绊子的人,应该就是她爹。不对啊,圣上说得对,她作为唯一宫妃出席朝祭,说出去宋家很有脸面的,爹怎么会反对。
“为何?”巧儿是真好奇爹的理由。
圣德帝凉凉地道:“宋老头说按照规矩,只有正六品以上的宫妃才能出席。你是从六品贵人,没资格去。”
巧儿想也不想:“那圣上给臣妾升.....升到正六品良媛不就行了。”
她说完,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沉默,巧儿还没反应过来,圣德帝率先道:“好哇,原来在这等着朕呢。朕就知道你们父女联合一起,准没好事!”
她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给他要位分啊。巧儿忙解释:“没,臣妾不.....不是那个意思。”
圣德帝哪想听她解释,“朕告诉你,你就死心吧,就算没有宫妃参加朝祭,朕也不会给你升位分。”
巧儿:“......”
冤枉啊!
请苍天,辨忠奸!
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巧儿急的直摆手:“真....真不是.....”
“朕才不听你的狡辩。《大典礼》呢,看完没有,朕开始考你。要是答错了,朕这次不留情了哦。”
“圣上要是存心为.....为难,臣妾也答.....答不上来啊,臣妾书都没.....没有看完。”巧儿低声嘟囔,那声音正好能让圣德帝听到。
圣德帝拿起戒尺敲了下桌子,“你还有理了是吧?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的眼睛就那么小,”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不用透过门缝,都能把人看扁了。”
巧儿是敢怒不敢言,“那圣上开.....开始考吧。”
她本以为圣德帝刚说过他不是小气的人,就算是考她也会挑简单一些的问题,结果上来就是“春祭的举办地点,时间,人物,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春祭!她现在刚看到腊八宴啊!
巧儿张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用圣德帝开口,她自己举起了右手,朝他露出了掌心。
受伤的,虎口处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的右手。
圣德帝持戒尺的手高高举起,满眼都是‘小结巴,你给朕等死吧’的意思。
“圣.....圣上你真打啊!”巧儿吓的缩回了手。
圣德帝阴森森又得意地笑了,“君无戏言!快把手伸出来!”
还说不是小气的人,要她看,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小气,更睚眦必报的人了。
巧儿犹犹豫豫地换成了左手,朝他伸过去。
圣德帝奸诈地哈哈笑了两声,再次举起戒尺,朝她的手心打去。
“住手!”
英雄总是会在美人落难的时候出现,无论男英雄还是女英雄。太皇太后在秋姑的搀扶中,快步走进殿内,“皇帝!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皇太后伸开胳膊把巧儿护在身后,“大魏朝这都建立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出过一个打宫妃的皇帝!哀家今日是开了眼了,竟然亲眼看到了!”
圣德帝把戒尺扔到榻上,笑着说:“皇祖母,朕要说朕只是想吓吓小结巴,你相信吗?”
“哀家信你个头!哀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这么叫巧儿,你听进去了吗?现在你年纪大了,独揽大权了,不想听哀家的话了,哀家理解你。但是哀家说过,要是你再犯浑,哀家照打你不误。”
太皇太后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时候脸色气的涨红,好像连站都要站不稳。
圣德帝怕她真气出病来,伸手扯巧儿:“小结.....宋贵人,你赶快给皇祖母解释,朕和你闹着玩呢,没想打你。上次朕就.....”
太皇太后不可置信,尖声道:“还有上次?”
“哎不是皇祖母,朕没,”圣德帝无力解释,“宋贵人,你倒是说话啊!”
巧儿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太皇太后的胳膊,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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泫然欲泣:“皇祖母别.....别生气,都是巧儿的.....错,是巧儿太笨,惹圣上嫌.....嫌弃了。”
圣德帝气得咬着牙:“......小结巴!你倒打一耙的本领可真厉害啊,让朕刮目相看!”
巧儿缩着肩,往太皇太后的身后藏。
气得圣德帝指着她的手都在抖:“你最好一辈子都躲皇祖母身后。”
太皇太后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当着哀家的面,你还在这威胁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圣德帝干脆梗着脖子承认:“对,朕就是想打她!她和宋老头一起合伙让朕给她升位分,敢戏弄君王,朕打她两下怎么了?”
“不就是个位分嘛,按照巧儿的身份地位,贵人之位还真就委屈她了。再说了,你忘了她是怎么伺候你的?今早在慈安宫走路还晃荡呢,你个没良心的。巧儿,哀家做主,咱不当什么贵人,哀家给你升五品,不,四品婕妤!”
圣德帝的脑袋里还想着太皇太后那句‘她怎么伺候你的’,正四品婕妤的位分,就被太皇太后许出去了。
圣德帝不理解,规矩了一辈子的皇祖母,怎么独独在林照喜和小结巴这两人身上那么武断。
林照喜也就算了,那毕竟是他的亲表妹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
可是这个小结巴她凭什么。
“皇祖母,你这也没有个理由就升位分,不太好吧。”
“什么理由,哀家喜欢她,就是最好的理由。”虽说生气,太皇太后也保持着理智,并没有提太过分的要求。到正四品婕妤,圣德帝咬咬牙也能同意。
可早不升晚不升,现在升的话,不就正好如宋老头和小结巴的意了。
既然升位分不可避免,圣德帝道:“她一没有孕,二无大的贡献,直接升婕妤有些不妥,不如先到婉仪吧,等再过些时日升到婕妤也可。”
树大招风,本来巧儿进宫就已经惹了京城各显贵的眼了。现在升的又快,恐怕会更瞩目,引来不满。太皇太后道:“你说得对,是哀家考虑不周,那就先到正五品婉仪吧。巧儿啊,”
太皇太后握着巧儿的手,“再忍忍,等风头过了,哀家再做主给你升位分啊。”
巧儿还在懵,不是说圣上打她的事情么,怎么话一转就到给她升位分的事情上了。她才进宫几天啊,就从七品才人升到了五品婉仪,传出去别说那些想进宫不能进的贵女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可.....”巧儿想劝他们都冷静些,别赌气啊,这样会害了她的。
圣德帝却加大声音,压过她的话音,对太皇太后乘胜追击:“明日中元,日子不好,不若后日再宣旨?”
宫里一向有宣吉日宣旨的传统,太皇太后不疑有他:“那就这么定了。皇帝啊,”
她的声音中加了些叹息,“巧儿一个人进宫,无依无靠,你就是她的天。她尽心尽力地伺候你,又处处为你着想。如果你再对她不好,那她可就太可怜了。”
圣德帝这才明白她说的“伺候”是怎么回事。
他想说她今日走路晃荡,不是因为他,其实严格来说也算是因为他。究其根本是因为她想装鬼吓他,结果却伤了她自己。
可是看着太皇太后谴责的眼神,圣德帝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算了,她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认为他英武。
18. 夫妻情趣
圣德帝有句话说得对,太皇太后不可能永远护着巧儿,她总有离开锦绣宫回慈安宫的时候。
眼下就是如此。
圣德帝头一次觉得太皇太后的话是如此的中听悦耳,他亲自把太皇太后送到了锦绣宫的门口,笑着说:“皇祖母放心吧,今夜朕就歇在锦绣宫,什么事都叫不走朕。”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巧儿,那眼神似是带着刀子,要把巧儿剥皮剔骨。
巧儿紧紧地跟着太皇太后,一步都不敢走。
现在她是什么都不敢说了,管它什么婕妤婉仪,就算把她降为八品的更衣,她也毫无怨言。
“皇祖母~”眼看着到了门口,三人就要分别,巧儿可怜巴巴地叫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巧儿别怕,有哀家在,他不敢怎么着你的。”
可是现在你就要走了啊!
巧儿依依不舍。
太皇太后哪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她有心想帮持,可也不能维护巧儿一辈子。以后的日子总要他们两个自己过的。太皇太后对圣德帝道:“要是巧儿有什么三长两短,”
圣德帝自己接话:“您绝对放不了朕。朕知道了,朕不会对她怎样的。”
太皇太后对巧儿道:“乖孩子,祖母先回去了。”
巧儿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也越来越沉。
“行了,望眼欲穿了都。”圣德帝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几近咬牙切齿:“进去吧,朕的小婉仪。”
巧儿一听‘婉仪’这两个字都头皮发麻,她抬头为自己争取:“臣妾不想.....真不想当婉仪。”
圣德帝上下牙齿磨得咯咯响:“朕知道啊,你和宋老头原本只是想升一级到正六品良媛嘛,现在到了正五品,开心吗朕的小婉仪?”
巧儿:“......”
解释的话不必再说,反正他也不会信。
“那.....那好吧,圣上说什么就.....就是什么。”
圣德帝跟着她向殿里走,“是你说不过朕了吧,人心虚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巧儿低着头不言语。
圣德帝道:“你还委屈上了?朕因为你被皇祖母打了好几下,朕都没委屈呢。”
说起这个,巧儿这才开始心虚上了。不过,巧儿仔细想想,她装柔弱装无辜,太皇太后就信她,去对付圣上。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以后要多用几次。
不能得意的太明显,巧儿为自己辩驳:“是圣上先欺.....欺负臣妾的!”
她看向那个戒尺,意思是要不是他要打她手心,能被太皇太后看到吗?如果太皇太后没有看到,能有后面升位分的事情吗。
“朕为什么欺负你,还不是你和宋老头联合起来戏耍朕。你说你也是,你想要位分,和朕直说就是了,干嘛要绕这么多弯。”
巧儿好奇:“臣妾直说,圣上就.....就会给吗?”
“当然不会。”圣德帝一本正经地道。
就知道!
巧儿哼哼两声进了门。
“你还有脾气了?朕的脾气还没发出来呢!”
圣德帝撸起袖子也跟了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飞云和小泉子:“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小泉子倒是无所谓,就是飞云和小红儿满脸担心。
圣德帝把她们的担心关在了门外,自己转身,右手拿着戒尺,不时地敲打着左手掌心,朝巧儿走过去。
哼哼,小结巴,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巧儿被他前进的脚步逼的步步后退。
“皇.....皇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她垂死挣扎的模样,像极了被命运扼住喉咙却还想搏一搏的小猫咪。圣德帝的声音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哼,你以为在她眼里,你能比得过朕?小结巴,你别太自不量力。”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后退中,巧儿的身体抵在屏风上,坚硬的屏风柱子碰到她屁股上的伤,引得她低呼一声。
圣德帝面目狰狞威胁:“你叫啊,就算是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哦。”
老天专打说大话人的脸。下一刻,殿门被人敲响,驰敏的声音带着急切:“圣上,勤政殿有紧急军报!”
圣德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知道,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小泉子不会放任驰敏来敲门。
圣德帝把戒尺塞到巧儿手中,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小结巴,这次算你走运,等朕忙完了再来处理你。”
硬硬的戒尺硌着巧儿的手心,让她心中的不真实感满满退散。
等圣德帝离开之后,飞云和小红儿才敢跑进来。她们扶住神情呆愣的巧儿,小红儿急道:“娘娘,圣上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是不是拿戒尺打你了,快让婢子看看。”
巧儿摇头:“没,没有。还没来得及打呢。”
小红儿眼睛都红了,“为什么啊,圣上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她还以为圣上看着温和善良,是个好说话的人呢。
巧儿道:“他就是吓.....吓我,我演戏陪他玩.....玩一玩。”
小红儿对她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闻言问道:“啊?真的吗?”
飞云小声道:“夫妻情趣。”
小红儿似懂非懂,见她们两个人都这么说,为了表示自己也懂,便点点头,“那好吧。”
巧儿也觉得圣德帝绝对不会动手,做的这么多也就吓唬吓唬自己。不过婉仪之事,纵观全局,她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事看起来,还真像是她和爹一起布的局。
也怨不得圣上会如此想。
现在见不到爹,巧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想借着中元朝祭之事,让圣上给自己升位分。按照她对爹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飞云,明日能想办法,见到我.....我爹吗?”巧儿问道。
飞云道:“朝祭之后,官员会到承恩殿用朝食,那时候人多,派个人过去请宋大人过来还是可以的。但是他不能进后宫,娘娘要去中街等着。”
中街是后宫和前朝的分界线,那里有很多侍卫在把守。尤其明日是中元朝祭,怕是会有更多的侍卫在。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瞒着他们见面,几乎没可能。如果不瞒着,他们知道,那圣上就会知道,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会怎么胡思乱想。
巧儿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那算了,等有机会再说吧。”
飞云不想她失望,想了想说:“朝祭是在奉天殿举办的,那里距离咱们锦绣宫比较近。在朝祭开始之前,朝臣会提前到达。那时候圣上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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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会松一些。娘娘若是想见宋大人,也可以选在这时候。”
“会不会被人看.....看到?”
飞云道:“找个小太监塞些银子,请宋大人出来,若是只说两三句话,应该没问题。”
“哎呀,”巧儿双眼明亮,惊喜地站起来,双手捧着飞云的脸揉了揉,“飞云,你好厉.....厉害。以后我要是没.....没了你,可怎么活啊!”
飞云的脸被她揉出两朵红霞,又问:“婢子一直待在锦绣宫,娘娘怎么如此说。”
巧儿还想着她跟着自己没前途,有朝一日让她回慈安宫的侍卫队。她没解释,“你总要嫁.....嫁人啊。”
这个理由飞云还可以接受,“那婢子就找个宫里的侍卫,嫁人了也在宫里。”
小红儿也想表忠心,不过她在宫外已经定了亲,等年满就出宫成亲了。
巧儿一手牵着一个,满脸幸福:“有你们真.....真好啊。”
小红儿落寞的小心思,瞬间就被她给治好了。
朝祭在早上卯时正式开始。为此,朝中官员要提前一个时辰到达,寅时正,飞云带着巧儿偷偷摸摸地出了锦绣宫。
锦绣宫周围的侍卫,看着被昨日盛怒中的圣德帝撤走了,但暗中仍有两个人值守。
见飞云和巧儿鬼鬼祟祟地向外走,其中一名侍卫问道:“怎么办,要不要阻止娘娘?”
另外一名侍卫道:“你先跟着,看娘娘想做什么。我回去禀报圣上。”
天色还没亮,路上人少,侍卫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后面的寝房。小泉子正在伺候圣德帝穿衣,听到小太监的禀报,低声道:“圣上,钟英来报,说娘娘和飞云一起出了锦绣宫。”
朝祭起得早,规矩多,圣德帝心中正烦闷,闻言来了兴趣,“小结巴去哪里了?”
小泉子道:“看着像是奉天殿的方向。”
距离朝祭还早,圣德帝道:“先不穿冕服,去给朕找一套常服来,咱们去看看小结巴想干什么。”
升位分的圣旨还没宣发,小结巴依然是从六品贵人,是没资格参加中元朝祭的。现在去奉天殿,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要是能抓住,以后在小结巴面前,就能横着走了。
片刻后,钟英带着圣德帝,也鬼鬼祟祟地出了勤政殿。
看着他猫着腰,神情紧张左看右看,圣德帝没忍住,“这里又没人,你能不给个盗贼似的吗?”
还皇家侍卫,说出去都丢他的脸。
钟英站起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圣上恕罪,属下习惯了。”
他和孙小安一直在锦绣宫附近值守,还要防着被娘娘和飞云发现,可不给盗贼似的嘛。
钟英一说这话,圣德帝自觉安排失误,“行了,前面带路。”
也幸好路上无人,就算有侍卫发现,也被前面的钟英用动作赶走。
两人沿着墙根,跟快来到了奉天殿的附近。
孙小安正在花丛里藏着,他没有看到钟英后面的圣德帝,朝钟英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娘娘过来好像是见什么人的,飞云已经去叫了,现在还.....”
这时在钟英的挤眉弄眼中,孙小安终于看到了他身后的圣德帝,他结巴着说完:“.....还没有回来。”
19. 私会情郎
在圣德帝阴沉的目光中,两人机智地向后退了一步,把视野最好的地方让给了圣德帝。
又同时低下了头。
那动作默契的,像一个人似的。
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响起两道脚步声。
飞云道:“娘娘,来了。”
啪嗒一下,孙小安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又热又湿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他想抬头去看,目光触及圣德帝紧握着他身侧树干的手,孙小安再次低下了头。
算了,不就是鸟屎嘛,他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不一定呢,还在乎什么鸟屎。
外面传来巧儿的声音:“爹,怎么这.....这么久。”
爹?宋大人?原来不是私会情郎,是娘娘离家太久想她亲爹了。
钟英和孙小安相视一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命保住了!
孙小安握着袖角,仔细又安心地擦掉了脖子上的鸟屎。
小道上宋大人气喘吁吁地靠近,“你这婢女脚程快,我年纪大走得慢啊,可累死我了。”
“她是飞云,皇.....皇祖母派来的护卫。”巧儿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巧儿长话短说,“爹,你是不是又.....又气圣上了?”
宋大人回想自己这两日的行为,要说气圣上,那唯有让巧儿参加朝祭之事。他急道:“我哪里气他了。我是遵守大魏宫规,本来正六品以下的宫妃就不允许参加典礼嘛。”
“哎呀爹,你可害.....害惨我了。圣上去锦绣宫问我怎么办,我.....我说让他给我升.....位分,他还以为是我们合.....合谋的,现在都生我.....我的气了。”
“圣上是个和善单纯的人,不会生你太久的气的,你回去说点软话认个错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女儿啊,你这也太着急了吧。你进宫还不到一月,升一级到贵人就已经很好了,可不能升太快,谨记树大招风。”
宋大人遗憾地拍了下手,“爹原来的意思是不想你参加典礼,才故意这么说的。咱们父女,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呀!”
“你还说呢,都怨你没说.....清。”
巧儿想了想,又问道:“参加典礼是荣耀,爹为.....为何不想让我参.....参加?”
“爹心疼你啊,大老早天不亮就要起来,穿的衣服又多又热,也吃不着饭。现在趁着还不到时候,能躲一次是一次吧。行了,”
宋大人看看左右,“爹不能离开太长时间,得赶紧回去了。女儿啊,看你脸色又比从前圆润了,想来是圣上对你不错,那爹就放心了。你好好在宫里待着,听着点前朝的动静,帮爹给圣上吹吹枕头风啊,爹先走了。”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不过知道了心中的疑惑,巧儿觉得也不虚此行。
“飞云,咱们也回.....回去吧。”
飞云扶着她向回走。
没走两步就待在了原地。
圣德帝站在花丛后,双手抱胸,神情充满好奇:“好巧啊,小结巴你也天不亮就来赏景吗?”
巧儿临危不惧,“圣上真.....真体贴,连理由都帮臣妾想.....想好了。”
她眼尖,看到他腰侧的衣服上沾了一片树叶。想来是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既然待的时间长,又没有出声,那应该是听到她和父亲的对话。
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冤枉了她。现在怕她再提昨日的事,决定主动出击,先揪出她的错。
“嗬。”圣德帝无话可说,余光看到还躲在树后不肯出来的钟英和孙小安,圣德帝道:“前几日的刺杀你又忘了吗,出来也不知道带个人。”
巧儿忙指着飞云,意思是她带了护卫。
圣德帝道:“那上次只有她一个人,你不也受伤了吗?”
飞云内疚地低下头。
巧儿也跟着,“臣妾知....知错了。”
圣德帝用眼神让钟英和孙小安出来,“这两个人,以后给你了。”
钟英:“......”
孙小安:“......”
晴天霹雳!
不要啊圣上!
他们才背叛娘娘带圣上来‘捉奸’,现在要跟着她,那不是让他们兄弟去死吗?!
巧儿忙摇手:“不用。”
圣德帝看向两人,“怎么办,咱们的婉仪娘娘不要你们啊,不然你们就回侍卫队接着历练?”
两人动作一致,又一起目带惊恐地看向巧儿。
巧儿忽然想到飞云之前说,被主子丢弃的侍卫,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日。就算回到侍卫队从头再来,也没有人肯要他们了。
“要要要,臣妾要!”
圣德帝道:“还不快见过你们新主子。”
钟英和孙小安立刻朝着巧儿跪下,“属下钟英/孙小安,拜见婉仪娘娘。”
巧儿受宠若惊,“起来,快起来。”
两人小心地看着圣德帝,不敢动。
“看朕干什么,你们的主子也不是朕。”
话音还未落到地上,钟英和孙小安唰的站了起来,步调一致地走到了巧儿的身后。
那动作快的,好像对圣德帝没有丝毫的留恋。
圣德帝:“......”
狼心狗肺的两人!回头得让驰敏好好地教训一下。
“朕还要去参加朝祭,”圣德帝掂了掂袖子,“没有时间在这和你浪费。”
巧儿福身:“恭送圣上。”
圣德帝:“......”
刚送给她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也不说送送他。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这三人都一样的没良心!
圣德帝兴冲冲的来,又拂袖而去。
巧儿才不管他,她带着新得的两个侍卫回锦绣宫。
跟在她身后的钟英和孙小安相视,孙小安抢先说:“娘娘,是钟英去给圣上告的密,可不是属下啊。”
钟英瞪他一眼,好兄弟,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他也表忠心:“娘娘,是孙小安跟踪您的,也是他找的藏身地点。要不是他,属下和圣上根本就找不到你。”
孙小安:钟英!你卑鄙!
钟英:是你先无耻的!
巧儿道:“没事,我正好不知该.....该如何给圣上解.....解释,你们这算歪打正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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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呢。”
这个好哎!
孙小安道:“娘娘不知道,圣上在从树后出来之前,还让属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落什么叶子,他在娘娘面前很在意形象的。”
钟英也不甘示弱,和他一唱一和:“所以圣上才不会生娘娘的气。”
巧儿道:“他是怕被人看到了传.....出去,有损他的威名。”
钟英:“是吗?”
孙小安忙点头:“肯定是。娘娘说得对。”
该死,又被他给装到了。眼看着前面就是锦绣宫了,钟英道:“属下和孙小安就在门口,娘娘若有吩咐,只需喊一声即可。”
巧儿道:“好。不过我今日应.....应该不会出门了。你们轮值去休.....休息吧。守一夜也该累.....了。”
守一夜?
看到他们疑惑,巧儿道:“我寅时出.....出门还能被你们发.....发现,我想你们应该是在附近.....守了一夜吧。快去休息,这么熬.....熬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感动的钟英:“娘娘!”
孙小安:“属下以后一定誓死保护娘娘的安全!”
钟英瞥他一眼,从前还没发现,孙小安抢话的本领真是一流。
这么会争宠,早知道就不和他搭班了。
闹腾了这么久,巧儿也累了。她进屋之后打了个哈欠,看飞云的眼中也有不少红血丝,“再回去睡.....会吧,我也躺会。”
飞云扶着她躺下,又松了床帐,自己则在偏厅里靠着小榻歪了会。
巧儿躺在床上,听着奉天殿偶尔传过来的乐器声,迷迷糊糊的却怎么都睡不着。
正五品婉仪,她现在是宋婉仪了,事情的发展好像一步步正在脱离掌控。
当初她进宫,只是想着圣旨已下,不让父母为难,再说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入宫是爹给她选的路,也未尝不好。
入宫时,她就预想过,她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没有倾城的容颜,不求什么恩爱独宠亦或知心相守。只要能在宫里安稳度过一生也就好了。
但是现在,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太皇太后对她关切,圣上虽然经常欺负她,但也是认真地对待两人之间的事情,关心她的安全。就连品级,她连侍寝都没有过,他也是说升就升了。
他真的是因为太皇太后坚持吗?
巧儿虽没见过,但也从父亲和大哥处听说过,一旦圣德帝真的决定了一件事,别说朝臣去撞柱子死谏了,就是满朝大臣都不活了,他也不会改变。
所以给她升品级,明面上是他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其实他内心也是没有拒绝的。
圣上,真的如大家所猜想的那样,效仿太祖和先皇,此生只要一女。这一女,还是她宋巧儿?
咚咚咚。
远处传来三声几乎要响彻天地的炮声。
应该是朝祭进入了尾声。
这会儿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圣德帝穿着厚厚的裘冕服,肯定又累又热。他不舒服了,一定会找点茬来让自己舒服。
巧儿起了身,她有预感,等朝祭结束之后,圣德帝肯定会来锦绣宫找事。
20. 给朕穿衣
朝祭结束之后,圣德帝并没有去锦绣宫。
他回到寝殿,脱下裘冕服之后,独自待着郁闷呢。
圣德帝觉得自己这把真是亏大了。说让小结巴参加朝祭的是他,位分不够给小结巴升位分的是他,结果提出晚一天宣旨的也是他。
现在好了,小结巴位分升了,也不用陪他一起忍饥挨饿风吹日晒地去参加典礼。
里外的便宜都让她一人占了!
他现在还能感觉到汗湿的内衫沾在背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呢。
小泉子捧着衣服走过来,“圣上,殿里凉,先换上常服吧。”
圣德帝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懒懒地道:“小结巴在干什么?”
小泉子早打听了,“娘娘在锦绣宫内歇息呢。”
“什么?还在歇息?”
圣德帝气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皇祖母怜惜她身体不适,免去她的请安,她还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啊!你去,把她叫过来,伺候朕、穿、衣!”
真是不公平!
他天不亮就起来去受罪,她倒舒服的睡到现在。
再说,位分都给她升了,不从她身上讨点什么,他心里不舒服!
小泉子抱着拂尘,小溜步就到了锦绣宫。
一看到他,巧儿就猜圣德帝也快到了,“小泉子来了,圣.....圣上呢?”
圣上想着娘娘,娘娘想着圣上,完美!小泉子笑呵呵地说:“圣上刚结束朝祭,就在勤政殿后的寝殿呢,这会儿想请娘娘过去。”
巧儿奇怪,闻言也起身,“那好,飞云,走吧。”
小泉子前面带着路,边走边说:“圣上天不亮就起床去奉天殿,忙到现在才有片刻歇息时间。娘娘也知道,今日天气出奇的热,奴才看到圣上的衣服都湿了好几次呢,可心疼坏了。”
巧儿觉得他是话中有话。
等到了圣德帝的寝殿,看到他只穿着内衫,巧儿醒悟小泉子那番话的用意。
小泉子快步走到圣德帝旁边,低声说:“奴才到了锦绣宫,娘娘先问圣上在哪呢。”
圣德帝得意地哼笑一声,伸开双臂,对巧儿道:“小结巴,过来,伺候朕穿衣。”
小泉子皱鼻子嗅嗅,他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圣上的身上还带着汗味,这会儿功夫,汗味消散干净,变成了清淡的皂角味。小泉子围着圣德帝转了一圈,眼尖地看到他的后脖颈处被水打湿的头发,心想难道圣上还趁机洗了个澡。
圣德帝当然是快速冲了个澡。
基本上小泉子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跳起来,让人送了水,自己快速冲了一下,又急忙擦干穿上了内衫。也不知道以往爱磨蹭的小泉子,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害他都来不及准备好。
圣德帝朝小泉子翻了个白眼。
小泉子心里觉得冤啊,他是想着早点让圣上看到娘娘,这才快快去速速回的。
他向后退到角落,把空间留出来给圣德帝和巧儿。
圣德帝越过他,看向站在远处不肯上前的巧儿:“怎么着,伺候朕穿衣,还委屈你了?”
巧儿摇头,“是臣妾的.....荣幸。”
“那还不过来。”圣德帝道,他胳膊举的都酸了。
巧儿朝他走过去,接过宫女递来的衫衣,捏着袖角想要穿过他的手臂。
圣德帝却忽然抬起了胳膊,仰头望着屋顶,像是没发现她的动作:“哎呀,胳膊酸了。”
就说吧,他就是因为朝祭累到了,现在开始找她的茬。巧儿左右看看,对着宫女道:“把那个圆凳给.....给我搬来。”
宫女是看出来圣德帝想要为难巧儿,所以听到巧儿这句话,宫女看看圣德帝,又看看她,不知道该不该听话。
圣德帝凉凉地道:“怎么,咱们婉仪娘娘指使不动你了?”
吓的小宫女立刻跑去,把圆凳搬过来放到了巧儿的腿边,又伸手想扶着她:“娘娘。”
小泉子撇撇嘴,朝宫女挥了挥手,让她学自己,向后站,免得又碍了圣上的眼。
巧儿站到凳子上,终于给他套上了右胳膊,又跳下凳子,把凳子挪到他的左边,给他套上了左胳膊。
圣德帝舒服地叹口气,感慨道:“这有人伺候的感觉,可真爽啊,怪不得有人想方设法要当婉仪娘娘呢。”
又提这一茬!
巧儿走到他面前,给他系前胸上的扣子,“圣上不是都.....都听到了吗,那不是臣妾和爹.....的本意。”
“是哦,”圣德帝垂眸看着她,“你们父女没有默契嘛。”
他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要朕说,小结巴,你和宋老头长的也不像啊,你该不会是他从外面捡来的吧?不然你求求朕,说不定朕可以帮你找找亲生父母什么的。”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巧儿收了手。
“圣上果.....果然聪慧。爹说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午后,天空下着鹅毛大雪,他从.....从宫里出来,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哭声。他顺着声音找到一个包袱,打.....打开一看,”
巧儿停顿一下。
圣德帝听的入神,紧张地问:“包袱里是你?”
巧儿摇头,“是只猫。”
“为何是猫?”
巧儿道:“爹说乱嚼舌根造.....谣诬陷他人的人,下.....下辈子会托成猫。猫有九.....九条命,会受九次磨难才会死.....死去。”
圣德帝:“......你这含沙射影的也太明显了,诅咒朕啊?小结巴,你好大的胆子。”
“圣上多.....虑了。”巧儿接过外衫,继续给他穿。
圣德帝把外衫从她手里拽出来,自己穿上,边向外走:“朕懒得理你。小泉子,”
小泉子忙不迭地上前。
圣德帝用巧儿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封婉仪的圣旨宣了没有?”
哼,用这个吓她一吓,看她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小泉子道:“还未。”
难不成要撤回来?幸好他长教训,没有像上次封娘娘为贵人那样,一大早就跑过去宣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圣德帝低声斥责道:“干什么吃的,这都快午时了,圣旨还没宣发,不想干了?”
小泉子:“啊?”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奴才该死,请圣上恕罪。”
圣德帝道:“午时的时辰不好,既然没宣发,那就.....”
小泉子:撤回来?
“就挪到下午申时吧。让小结巴担惊受怕急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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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子:“.....”
您也就这点出息了。
小泉子把圣德帝送到书房,等再回寝殿的时候,巧儿已经带着人走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小泉子耸耸肩,他还想讨个好把圣旨的事情给娘娘透露一二,省的她着急。
现在走了就走了吧,他也不必犯透露旨意的罪了。
巧儿回去的路,却并不顺利。
她刚出寝殿没多远,就碰到了孟谨。他在原地不住地徘徊,双手挫着,似是在等人。
圣德帝继位的时候刚过十八,还没有娶妃。继位时又有三年的国丧,碰不得女子,所以他干脆把寝殿搬到了勤政殿的后侧,按照地界,寝殿也算在前朝。孟谨在此处出现,应当是被圣德帝宣召来议事的。
不过,他来到后殿作何。
看到孟谨的目光,巧儿心中笃定,他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孟谨在原地稍有犹豫之后,朝她走了过来,“见过贵人娘娘。”
巧儿没说话,飞云便替她说了,“孟将军请起。”
孟谨起身,为难地看着飞云和她们身后跟着的孙小安。
巧儿明白他的意思,应当是有话要说,又不便飞云和孙小安听到。但是她却不能如他的意,让飞云和孙小安离远一些。
此地是前朝,可以说遍布圣德帝的耳目。恐怕现在,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孟谨见面的事情了。
如果再让飞云和孙小安避嫌,那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孟谨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能他想说的话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让他忘记了宫里的规矩。
看巧儿一直没开口,孟谨艰难开口:“属下能不能请娘娘帮个忙,给郡主带句话。”
“你说。”巧儿道。
“属下小时候家里穷,有一次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辆独轮车。妹妹便央着属下推她出去玩。出了村子之后有一个下坡,属下没控制好力道,两个人和独轮车一起摔了下去。属下摔在了下坡旁的池塘边,娘娘不知道,那个池塘里养的有鱼,池塘的主人为了防止人去偷鱼,在池塘边放了好多尖锐的石子。属下的胳膊上,身上,腿上被割掉好多肉。”
孟谨缓缓地说着,语气苦的像是坏掉的酸梅子。
“后来池塘的主人过来巡查,发现了昏迷的属下,把属下送回了家。”
巧儿敏锐地发现少了个人,她预感不好,“你妹.....妹呢?”
“她被独轮车压在池塘里,捞上来的时候,脸上的肉都被鱼吃了大半。”
孟谨叹口气,“遇到郡主的那一天,她在林府的花园池塘里挖藕,身上和脸上沾了泥。属下就想,如果属下的妹妹能平安长大,应当也是这副样子。”
巧儿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孟谨的眼猛地一红,他朝巧儿拱手,向后退了两步,又犹豫片刻,道:“其实不是妹妹央求属下出去的。是属下想玩独轮车,非要带她一起出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巧儿吸口气,心开始发沉。
如果没有他最后这句话,那他和郡主之间的事情还有转机。
但是现在,他心里的疙瘩一直在,每看到郡主都会想起被他意气用事而害死的妹妹,那这两人之间,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21. 爱是什么
巧儿不知该如何劝林照喜。
她决定寻找外援。可是满打满算,整个宫里也就圣上能给她出出主意。
于是在锦绣宫里用了午膳之后,她故技重施,又熬了绿豆汤送到了勤政殿。
圣德帝正在殿里小憩,听到小泉子的通报,他得意道:“看吧,升位分的圣旨没宣发,小结巴这不是着急了。”
小泉子点头恭维:“是是,圣上说的是。”
“行了,外面怪热的,叫她进来吧,朕给她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小泉子弯身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巧儿就提着一个铜色的小汤壶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对圣德帝道:“臣妾见过.....圣上。”
圣德帝极其享受这种感觉,他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方枕上,一条腿搭在榻边,另一条则自然下垂,摆了摆手:“起来吧。”
巧儿把小汤壶放到他面前,“圣上处理政事辛.....辛苦了,臣妾熬了些...绿豆汤,用冰镇过呢,圣上用.....用些吧?”
圣德帝翘着二郎腿,表情爱答不理,明知故问:“这次是特意为朕熬的吧?”
“那是当.....当然,臣妾一心可都是.....圣上呢。”巧儿点头,极其诚挚地道。
哼,才怪。圣德帝面上不显,道:“行吧,给朕倒上。”
巧儿倒了满满一碗,放到他手边。看他只盯着汤不动,巧儿催促:“圣上,快喝呀。”
圣德帝端碗喝了一口又放下,见巧儿只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心一意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道小结巴真够没眼色的,如果煮绿豆汤是另有目的的话,自己这都喝了,她也该说出她的目的了。于是用怀疑的语气提醒她:“这么勤快,为了圣旨吧?”
“什么圣旨?”巧儿这次是真的不知。
“升你为婉仪的圣旨啊。”圣德帝说完,才明白她真的不是为了圣旨才来的。
她是真情实意还是虚假撒谎,圣德帝自觉还是能看出一二的。现在如此,那应该是真的为他的身体着想才熬绿豆汤的。
唉,小结巴痴心起来,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他仰头咕咚喝完,凉凉的汤水顺着喉咙流下,让他颇感舒爽。
巧儿殷勤地接过碗,讨好地在他身旁坐下。
那地方小,只撑的下她半个屁股。
还是她被蹭破皮的那半块。
巧儿暗中皱了皱眉毛。
圣德帝不动声色地朝里面蹭了下,给她留足了空间。
巧儿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屁股跟着往里挪了两寸,终于在榻上坐实。她笑道:“俗话说.....说得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圣上今日.....喝了臣妾的绿豆汤,就要帮臣妾.....一个忙哦。”
圣德帝:“......”
嗬,这次算他看走了眼。圣德帝哼笑一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朕、不、帮。”
“你都喝.....”巧儿没想到他翻脸不认人,急道。
圣德帝坚持道:“那也不帮。”
早知道他这样的人,小心眼,睚眦必报,怎么会喝了两口汤就帮忙。
巧儿扭过身,“就不该指.....指望你。”
圣德帝自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面对对自己痴心踏地的人,他决定再给她个机会。他开口道:“你说你,求人帮忙脾气还这么硬,你说两句好话,软一些,朕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怎么软?”
巧儿回过神看着他,忽然眼睛一亮,脑袋忽然朝一侧歪下去,脊背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弯成虾的形状,胳膊也无力地前后甩着,“这么软可.....以吗?”
呆头呆脑,也算是有一点点可爱吧。圣德帝以手握拳挡在嘴边,掩住唇边笑意,“不行。”
“还不行?臣妾都没有……骨头了,还不……不够软吗?”
巧儿想了想,胳膊甩着袖子向上一挥,侧着身子倒在榻上,完全躺在了他面前,“现在连腿骨都……没了,够……够软了吗?”
说完,她又张开嘴,伸出舌头,含糊地说:“下……下巴也没了。”
像个吐舌头撒娇打滚的哈巴狗。
圣德帝忍俊不禁。
他温和地笑了出来,“再软下去你就化成一滩水了。起来坐好,朕帮你就是了,说吧。”
巧儿嘿嘿笑着,又重新坐好,把孟谨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她说话不流利,叙述的时候又加了她自己的感情色彩和看法,圣德帝自己找了舒服的姿势靠着,又倒了碗绿豆汤放到她面前,像听故事似的,听的津津有味。
巧儿正好也渴了,仰头喝了半碗,“圣上,你觉得臣妾该.....该如何和郡主开口啊?”
“直说吧,加上你的看法,朕觉得挺好的。”
巧儿道:“你也觉得孟.....将军对郡主无.....无情?”
圣德帝没有直说:“孟谨到如今的年龄,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现有的身份和地位。哪怕对方是郡主,背景赫然。”
巧儿不懂,“他们在一起,不是强.....强联合吗?”
“强强联合?”
圣德帝道:“孟谨出自农家,身后无父母帮衬,一路拼死熬来的战功,在林家面前,却是唾手可得。林家人不珍惜他拥有且仅拥有的,时间长了,只会增嫌隙。他和照喜,不会有好结果。”
听他的意思,这两个人确实不般配。巧儿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又认为圣德帝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想到林照喜说的爱师父要非他不嫁,她问道:“圣上,爱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不是最清楚?”
圣德帝心道,也不知道是谁,爱朕爱的死去活来,让宋老头豁出老脸求他允她进宫。
不过小结巴脸皮薄,他还是不挑破了,免得她觉得丢脸,以后再缩在锦绣宫里不出来。
巧儿不解:“臣妾应.....该清楚吗?”
“你不应该清楚吗?”圣德帝反问道。
对圣德帝的反问,巧儿有些懵,他是不是觉得自己都要成为婉仪了,就该对圣上一心一意来爱他。也是,毕竟是他的宫妃了嘛,也该表表忠心才是。她尝试地说:“应……应该清楚吧?”
瞅她那样,就是没理清楚。也是,情情爱爱的那么复杂,她这又蠢又笨,怎么可能理清楚。
还是得他出马才行。
“算了,朕给你说,”圣德帝撩袍,盘腿坐在榻上,“爱是什么,就是你为了他连你最看重的脸面都可以不要,什么事你觉得丢脸,为了他你也甘之如饴愿意做。”
就像小结巴身为官家之女,为了进宫找他,不顾家族颜面,闹得要绝食一样。
“哦~~~”巧儿恍然大悟,总结道:“那他们就是还不.....不够爱。”
“不够爱?”圣德帝认真地说:“对他们来说,这世间是有很多东西重于爱的。照喜不懂,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闹。但是孟将军懂,所以他告诉了你这段往事。”
巧儿似懂非懂,又隐隐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那臣妾晚些去......去找郡主说说话。”
“嗯,”圣德帝道:“朕又重新给她找了个师父,和她年龄差不多大,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了,估摸明日就该到了。”
“这么快?”巧儿惊讶道,都不给林照喜缓和的时间,她怀疑地看着圣德帝:“圣上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哪有,说不定照喜一看这个新师父又年轻又俊朗,还非常厉害,就把孟谨忘记了呢。朕总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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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挺腰坐好,“照喜就是小女子心性,头一次见到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身上还带着血性呢,她就着迷了,分不清什么是崇敬和喜欢。再多见两个将军,适应了就好。”
巧儿随口说:“那你直接让她进.....军营,不是见的更.....更多。”
圣德帝双眼一亮,惊喜道:“这个主意好,朕晚些就和皇祖母说去。”
“别别别,臣妾就是随.....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巧儿忙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圣德帝也就吓吓她,“那你再给朕倒一碗绿豆汤,朕就把你方才说的话都忘了。”
巧儿殷勤地又给他倒了满满一碗,而后提着裙角,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快速地出了勤政殿的门。
她回去思前想后,翌日和太皇太后请了安之后,回锦绣宫的路上,顺道拐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的门口依旧站着两个带刀侍卫,巧儿让今日跟她出来的钟英在门口守着,自己和飞云一起进了储秀宫。
院内的景象和她初次过来时一样,林照喜的两个婢女站在那棵枣树下,望着上面发呆。
巧儿顺着她们的目光向上看去,林照喜又爬上了树,正靠在树枝上发呆。
院内只有她们几人,巧儿蹭蹭地爬上去,笑盈盈地道:“郡主。”
林照喜嘴里噙片树叶,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层叠的屋檐。
巧儿道:“孟将军托我给.....你带句话。”
林照喜的注意力这才放到她脸上,又很快转走:“看你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我不听。”
巧儿揉揉脸,“我昨夜睡....睡觉,面瘫了,光看表情看.....看不出什么的。”
她都这么说了,林照喜伸了个懒腰,“说吧。”
真到正经时候了,巧儿却说不出什么了。她顿了一下总结语言,决定从头说起,“孟将军曾经有个.....妹妹,你知道吗?”
林照喜没有耐心:“长话短说。”
“他对你不是男女之情。”巧儿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林照喜像刀子一般的眼神刺向巧儿。
顶着压力,巧儿继续道:“他妹妹早夭,因.....因为你像她妹妹,所以才....才对你这么好。”
林照喜又躺回树枝上,“我才不信。”
巧儿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要她这个中间人传话,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起到一个预警的作用。
“不管是为了前.....前途,还是什么,他明确表示已经放弃.....了你。我只是提前和你说,让你知.....知道,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来.....来分辨,外人的话都不.....不可信。”
她没有劝林照喜直接放弃孟谨,而是站在一个中立者的角度来和她说话。
这个态度,着实让林照喜有些惊讶。
她的情绪刚缓和,下面就传来声音:“娘娘,郡主,许将军来了。”
巧儿不认得什么许将军,不过想着一个将军能明晃晃的进后宫,太皇太后派来的侍卫还让他进来,估摸着就是圣上为林照喜选的新师父。
林照喜也不认得,她看向巧儿:“找你的?”
巧儿肯定地说:“找你的。”
林照喜疑惑。
巧儿道:“圣上为你找的新师父。”
“什么新师父?”林照喜的声音变得尖锐,“我的师父只有孟谨一个!”
树下少年的声音带着热烈和激情:“师姐!我知道!所以我也拜了孟谨为师,从今以后,郡主就是我的师姐了!师姐,师弟来看你了!”
巧儿:“......”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这也行?!
22. 决定侍寝
林照喜随手抓下一把树叶朝他扔过去。
她朝下吼道:“闭嘴!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你算什么!”
树叶在空中散开,飘飘洒洒,身着轻便浅银色圆领袍的少年伸手接住一片放到怀中,嘻嘻哈哈地说:“算师父的关门弟子!”
“我让你住嘴!”
林照喜被他轻佻的语气气的脸色狰狞,她从树上跳下去,朝着少年出拳。
少年灵活地闪过,只闪躲不进攻,嘴上不停,可怜巴巴地诉委屈:“师姐,你怎么不让着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师弟啊!”
林照喜不语,只是一味的攻击。
巧儿坐在树枝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摘了颗青枣咬了一口,低头看着地上的武打戏,看的津津有味。
她一个门外汉都看出来了,这个许将军的功夫远在林照喜之上。两人之所以过了这么多招还没有分出胜负,那是他在完全让着她。
一个热情赖皮的小话痨,除了都有些本领在,好像和孟谨的性格完全不搭。
巧儿不知道圣德帝如此安排,用意何在。
正好这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兴起,也顾不得她,巧儿自己爬下树,去了勤政殿找圣德帝。
最近这两日,她就来了三次勤政殿,对于这个频率,圣德帝表示满意,但是又不能太满意,他道:“国务繁忙,朕的事情多得很,你长话短说。”
巧儿道:“臣妾见.....见到了许将军。”
“你说许硕啊,怎么样,他和照喜的第一面是不是很刺激?”圣德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兴奋地问。
巧儿点头,“臣妾离.....开储秀宫的时候,他.....他们还在打架。”
圣德帝笑出声来,“朕猜到了。可惜啊,没能一饱眼福。来,小结巴,你给朕说说,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他看好戏的样子太过明显,巧儿不禁发问:“圣上不是国.....国务繁忙?”
“也可以不忙。”
圣德帝随口应道,又指使小泉子去泡茶,“怎么这么没眼色呢,快来给朕的婉仪娘娘上茶。”
结合他的前言后语,巧儿猜道:“所以,你是故意让许.....许将军去的?”
“倒也不是,是许硕来求朕的。他偷摸的心悦照喜多年,只是去了一趟边境就被人捷足先登,他不服气,就求到了朕这里。你也知道朕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朕的爱将有事相求,朕也只能答应了。”
话虽是勉强,但看着他脸上闪烁的笑容,巧儿知道这其中绝对有他想看乐子的成分在。
巧儿道:“可是许将军和孟.....孟将军看着不像是一路人。”
圣德帝打了个响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眼前,这样照喜才能分清她对孟谨是什么感情。”
巧儿想了会才理解他的话,举起大拇指:“圣上果然老.....谋深算。”
圣德帝不赞同此话,“嗯?怎么能这么说朕呢,朕明明是足智多谋英明睿智。”
巧儿对他的自评表示不认同。
脑中想着储秀宫的‘打戏’,圣德帝此刻也静不下心,他干脆放下折子,起身向外,“走,去储秀宫瞧瞧热闹。”
巧儿起身,跟着他向外走。
“应,应该打完了吧。”
圣德帝脚步不停,“打完了去看看他们的惨状也行。”
他说是‘惨状’,还真的让他给说中了。
两人路上遇到林照喜的婢女,匆忙过来说林照喜把许硕的腿打断了,要去御医处请御医过来。
巧儿让她赶快去,自己则和圣德帝一起来到储秀宫,“郡主看着打不过许.....许将军,怎么会把.....把他的腿打断啊。”
圣德帝也纳闷呢,许硕年纪虽轻,但也是跟着他爹上过几年战场又立了军功的,别说林照喜了,就是自己在他面前都讨不了好。怎么会败给照喜那个未经战事的小丫头呢。
想到方才在巧儿面前夸奖许硕的话,圣德帝觉得有些打脸。
嗯,打的他脸火烧似的。
来到储秀宫之后,院内的景象让巧儿大吃一惊。
什么花啊草啊,被毁了大半,多数都是被拦腰折断,瞧着像是利刃所为。而许硕则坐在凳子上,右腿向前伸着,嘴里‘哎哟哎哟’叫了不停。
林照喜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手拄着剑,神情不耐,“不就是断条腿嘛,又不是好不了,你能别嚎了吗?”
许硕还有力气反驳:“不就是断条腿?敢情不是你的腿你不知道疼啊。”
看到圣德帝和巧儿进来,许硕想站起来敬礼,又为难地看着自己的腿。
圣德帝摆摆手,让他先别动。
林照喜也看到了两人,她口气依旧不好,像是很不欢迎他们,“见过圣上,娘娘!你们怎么来了?”
圣德帝正懊恼在巧儿面前说了大话丢脸呢,闻言道:“朕的将军在你这受了伤,朕来看看怎么了。照喜,朕就好奇了,你到底用的什么招,竟然把许硕的腿给打断了。”
林照喜看看圣德帝,又看看坐在凳子上,只哀嚎痛脸上却没痛出一滴汗的许硕,突然反应过来,骂道:“许硕你姥姥!竟然敢耍我!”
什么‘我配合让你出去,你打我的腿,我假装腿断了,这样御医处会来好多人把我抬出去,到时候你混在里面一块走,肯定能出去。师姐,你叫我声好师弟,我就配合你!’
她觉得此办法可以一试,‘好师弟’都叫了好几遍,他才假装被打断了腿!
当时她光顾着要出去而兴奋,哪里能想到许硕被自己打伤,圣德帝一定会过问!
小人!阴险!卑鄙!无耻!
林照喜脸色狰狞地朝许硕扑过去。
她的表情,不像是来假的。如果许硕依旧坐着,他的右腿会真的被她打断。
在她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许硕直接原地蹦起来,躲了过去。
动作比猴子都灵活。
哪有断腿的迹象!
巧儿看着两人再次打了起来,惊的目瞪口呆:“他他他.....”
圣德帝倾身,得意地朝她道:“装的。”
他就说嘛,许硕怎么可能会被林照喜打断腿。
“许将军也.....也是老谋深算。”
看戏之余,圣德帝也不忘替自己正名:“都说了,朕是英明睿智。只有许硕自己是老谋深算,不对,阴险狡诈!”
两人纠缠着打到枣树边,看林照喜连杀招都使出来了,圣德帝忙道:“哎哎哎,别动树,枣该红了,皇祖母还等着吃枣呢。”
林照喜收回剑,拐了方向,又去刺许硕。
许硕一边躲,一边求情:“师姐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圣上,圣上快来救臣啊!”
圣德帝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先骗人的,挨一剑也不亏。”
他伸手把巧儿拉到一边,“让他们打去吧。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关系就亲密了。”
“都是歪.....歪理。”
“别管正理歪理,只要是真的那就是好理。”
噼噼啪啪的闹了好一会,圣德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打断他们:“许硕,该走了。”
许硕‘嗷’了一声,躲到了圣德帝的身后,“好师姐,师弟明日再来找师姐切磋。”
“滚!”
看圣德帝对许硕的态度,林照喜知道自己再愤怒,都动不得他,只能在嘴上骂个痛快。
许硕点头哈腰,怕林照喜再暗算他,紧紧跟着圣德帝离开了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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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林照喜烦的紧,把剑一扔,哧溜一下又上了树。
巧儿没有轻功,只能吭哧吭哧地爬上去。
她爬上去时,还能看到许硕和圣德帝一起走在甬道上的身影。
巧儿仔细看着许硕的背影,觉得他和孟谨真的不一样,许硕气质矜贵正气,身上还带着少年英气,生机勃勃的,很有活力。孟谨则是带着成熟沧桑,阅历丰富,能指引人生道路的长者。
这么一瞧,确实还是他和林照喜比较般配。
“这许.....将军真不错,年纪轻轻的就立了.....不少战功。”巧儿道。
林照喜随手揪了颗青枣,在衣服上擦了下就往嘴里扔去,固执地道:“我就喜欢老男人。”
巧儿没有看出来,林照喜自己却是知道,她是因为怕巧儿看出自己手抖的都拿不住青枣了,才扔到嘴里的。
也不知道许硕这个混蛋,看着身体并不算强壮,怎么力气那么大的,明明她拿着剑,却被他随手拈起的树枝镇的虎口发麻。
等下次他再敢来,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我师父还有个妹妹,是怎么回事。”林照喜突然问道。
巧儿张口想告诉她孟谨说的事,又见林照喜拒绝:“算了,这个不重要,我以后亲口听师父讲。不过婉仪娘娘啊,”
她的语气阴森森的,带着看好戏的趣味,巧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
“自己的笑话不好看,别人的麻烦最精彩。你的麻烦来咯。”林照喜挑了挑眉,继续说:“我可是听说,宝嵘要回来了。”
魏宝嵘,圣德帝的亲妹妹。
“她回就回.....回来呗,怎么会是我.....我的麻烦?”巧儿并没有在意。这里是宝嵘公主的家,她去国丈府住了月余,也该回宫看太皇太后了。
因为要看好戏,林照喜难得耐心地给她解释,“宝嵘和柴韵交好,一直叫她嫂嫂的。现在你占了柴韵的位置,你说她会不会善罢甘休。”
柴韵,又是柴韵。巧儿的心,猛地突了一下,她面上不动声色:“那又如何,我现在是.....是婉仪了。”
“那又如何?”林照喜倾身凑近她,看着巧儿的眼睛,笃定地道:
“你还没侍寝吧?别急着否认,我可是听说女子侍寝之后眉毛是散着的,你现在眉毛这么顺,肯定没侍寝。那你想想,圣上为何现在还不动你。是不是为了某个人守身如玉呢。他和柴韵,可是从小就相识的青梅竹马哦。”
巧儿没有证据反驳,只从她最开始的话反击:“你跟着孟将军就学了这个?”
“那不是,他才不给我说这些。这都是我自己出府在街上听到的。”
巧儿不知道她从哪里能听来这东西,觉得她此话不可信。
不信归不信,回了锦绣宫之后,巧儿打发走飞云和小红儿,自己一个人坐在了镜子前。
她伸头看自己眉毛,太皇太后和秋姑那样的人都认为她和圣上圆房了,难道她们的经验还没有郡主的多?
肯定是郡主胡扯的。
她是看圣上找了许硕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才鼓动自己,也给圣上找点麻烦。
肯定是这样的。
夜晚躺在床上入睡时,巧儿睡不着,翻来覆去回想林照喜的话,突然觉得她其中有句话说得对,自己都入宫这么久,连品级都到婉仪了,也该侍寝了。
可是该怎么侍寝呢。
巧儿眼睛猛地一亮,她从被窝里扑腾一下坐起来,没敢惊动守夜的小红儿,自己翻出藏在柜底的秋姑给的《秘戏图》,又悄悄回到床上,手端着一盏小油灯,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等她把这本《秘戏图》看完,成为侍寝大师,应该就知道如何侍寝了。
23. 侍寝计划1
既然决定要侍寝,以表重视,巧儿还列了正经的侍寝计划。
侍寝计划第一步:打听圣德帝的踪迹,确定侍寝日期(必要时刻,可以从小泉子入手。因为驰敏已经离宫好几天了,指望不了他)。
侍寝计划第二步:瞒过众人,准备侍寝物品(包括且不限于熟读《秘戏图》,秋姑给的红纱衣,沐浴梳洗)。
侍寝计划第三步:让圣德帝来到锦绣宫(他要不来可以装病,或者去勤政殿的寝殿找他)。
侍寝计划第四步:侍寝成功!(前三条可以忽略,本条一定要完成!不惜任何办法!)
次日一大早,巧儿早早的起床,准备去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顺便‘偶遇’圣德帝,打探他这两日的踪迹。
从去慈安宫,到碰见圣德帝,再到两人一起出门,一路都很顺利。看小泉子和飞云知趣地走在后面,想到自己的侍寝计划,巧儿小声问圣德帝:“圣上这两日在.....在忙什么?”
圣德帝还认真地想了想:“南境战事的出征事宜,滨州的水患治理,官吏三年一次的评选要到日子了,京西巡防营的护卫将军被弹劾纵情声色草菅人命,此事关乎京城的安危,朕还要找到合适的替换人选。”
巧儿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详细。
“一.....一天之内要处理完.....完吗?”巧儿惊讶道。这听着每件都是大事啊,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
圣德帝也难得正经,点头道,“今日事今日毕,还不知道明日又有什么样的消息传到朕手里,等着朕解决呢。”
巧儿心里想要侍寝的小火苗,光芒开始减弱。
他都这么忙了,自己还要找事让他烦忧,确实不该。
她没有藏住自己的心思,脸上的担忧和心疼成功地钻进了圣德帝的眼睛里。
圣德帝心中得意,嘴上也不饶人:“哈,上当了吧?这些事如果都要朕亲自去做,那朝中养的那些官员是有多无能。你觉得宋老头是个无能的人吗?”
当然不。
反应过来他是在骗自己,巧儿气的掐腰皱眉:“圣上!你太.....太过分了!”
她皱着鼻子,不服气的嘴巴也噘了起来。
圣德帝毫不客气地道:“谁让你这么好骗,朕说什么你都相信。”
巧儿扭头就走,侍寝对象太气人,侍寝计划第一步失败,等下次再战!
圣德帝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走:“真生气了啊?小结巴?朕和你闹着玩呢,你说你,怎么如此小气。”
巧儿脚步不停,小声抱怨:“臣妾关心你.....你的身体,你还骗臣妾取.....取笑臣妾。”
圣德帝几乎和她并排走,自然能听到她的话。他转头看小泉子和飞云离得老远,并不能听到他们说话。圣德帝道:“那行,朕做的不对,朕以后不骗你了。”
她也是关心他,大丈夫者不拘小节,认个错算什么,反正就只有他们两个,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巧儿疾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等,她侍寝计划第一步,好像有了反败为胜的苗头。
“那你哪一天晚.....晚上空闲?”
圣德帝认真仔细想了想,在巧儿期盼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说道:“朕每一日晚上都空闲,因为朕每一日都要睡觉。”
巧儿:“......”
他说的有道理啊,侍寝就是睡觉。他每天都睡觉,那就是说她每天都可以侍寝。哎呀失策了,侍寝计划第一步,取消。等她准备好第二步,再实施第三步。
“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就是了,朕又不是告诉你。不过你别想着替林照喜打探消息,她绝对不可能逃出宫去。”圣德帝道。
“和郡主没.....没关系。”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圣德帝耐心等着她回答。
这让她怎么说嘛。
“臣妾想.....想和你小酌一杯?”巧儿试探性地说。小酌之后两人晕乎乎的,更好办事!
圣德帝愣了一下,突地哈哈笑道:“那你直接说啊,何必拐这么大的弯。库里还有不少葡萄酒,听说喝了对女子有好处,朕晚些带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朕忙完了去锦绣宫。”
他说完,径直向前走,路过她面前时,还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拐弯抹角。”
巧儿捂着被他弹痛的额头,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今晚小酌?那就是说今夜就要侍寝?
她还没准备好啊!
圣德帝一走,后面跟着的小泉子也跟着走了。飞云走过来停在巧儿身后,“娘娘。”
巧儿回过神来,催促她:“走走走,咱们回宫准.....准备。”
“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侍寝呀!
巧儿没回答,踮着小碎步回了锦绣宫,准备实施侍寝计划的第二步!
“小红儿,你去花园里摘.....摘一些香香的花瓣回.....回来。飞云,你去膳房,就说晚.....晚上圣上来吃饭,让他们准备些下酒.....菜。”
至于巧儿本人呢,当然是回卧房钻研《秘戏图》了。
锦绣宫的卧房并不大,但巧儿仍是拿着《秘戏图》跑回了床上,还把床帐放了下来,自己钻在被窝里一页页翻看研究。
她有预感,等把这本《秘戏图》研究完,她一定能成为侍寝大师!
........半个时辰过后,巧儿预感失败!
她意犹未尽地合上《秘戏图》,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姑故意的,这本《秘戏图》里面,都是讲女子如何伺候男子的,巧儿觉得应该有个中册和下册,中册讲男子如何伺候女子,下册讲男女两人相互伺候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
可惜秋姑就带来这一本。
巧儿在床上想了片刻,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想去慈安宫,悄默地找秋姑把另外两册借回来。
反正秋姑本意就是想自己和圣上的感情好,肯定会借给自己的。
飞云和小红儿都没回来,巧儿让小宫女退下,自己悄不溜地离开了锦绣宫。
“娘娘要出去吗?”刚出锦绣宫的大门,一声雄厚的男声吓的巧儿停下了鬼鬼祟祟的脚步。
巧儿吓的咯噔了一下,揣着双手:“孙小安!你怎么在.....在这?”
孙小安道:“娘娘忘记了,圣上把属下和钟英给了您,属下两人一直在这里守着啊!”
“我的意思是,大白天的,你不回.....回去休息,在这里做.....做什么?”
孙小安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加大声音表忠心:“当然是守护娘娘的安全!”
巧儿:“......”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不过他跟着也没关系,反正他离得远,自己到时候再小声些,他应该听不到她和秋姑的对话。
“行,你跟着吧,不过要……离我远一些。你先站在这,我给你……比划一下。”
巧儿说完,向前走了好几步,确保他离得够远了,才说:“就这个距离,知道……知道了吧!”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孙小安点头答应。
巧儿这才放心,来到慈安宫后,特意避开了太皇太后,找到了秋姑。
秋姑和太皇太后一样,很喜欢巧儿。听到宫女叫自己,她出了正殿,朝巧儿笑道:“娘娘有事让人过来通传一声即可,怎地还亲自过来了。”
巧儿扭捏了会,红着脸道:“圣上晚……晚上要来锦绣宫,和我小酌。”
秋姑笑道:“圣上和娘娘关系亲密感情甚笃,这是好事啊,太皇太后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别,秋姑你可别告诉皇……皇祖母。”巧儿道。
秋姑看她和平常不一样,神态羞涩,脸也红红的,秋姑担心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巧儿摇头,“秋姑,”
她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定两人周围没有任何人,才小声说:“我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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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借《秘戏图》的中册和下册。”
秋姑刚开始没听懂,自己在心中学了一遍她的话,猜道:“是其它的《秘戏图》?”
巧儿点头,脸色涨红。
秋姑忍笑,“老奴这里还有呢,娘娘在此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取来。”
“好,秋姑,”巧儿不放心地叮嘱她,“用东西包着啊。”
秋姑应声,“娘娘放心吧。”
《秘戏图》还是当年先皇和先皇后成亲的时候,秋姑作为教养姑姑为二人指导洞房礼仪,从敬事房那里拿来的。不光是册子,还有一些用具什么的,应有尽有。后来她随手放了起来,一直没清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派上用场了。
她把所有的收藏都拿出来,用红布包好,又神秘兮兮地交给了巧儿,“娘娘放心,这里可都是好东西。娘娘回房和圣上一起研究吧。不用还了啊!”
面对像长辈一样的秋姑,巧儿迟钝,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声若蚊蝇,“多谢秋姑。”
而后抱着红包袱,低着头匆匆离开。
秋姑含笑,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后,才回到正殿里。
太皇太后正在看宫里的账本,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未抬,“又是哪个府的来找你?”
这些日子,自从巧儿进宫之后,京中那些贵女小姐和夫人们全都着急了,隔三差五的都要递个牌子进宫要给她请安。
她懒得见,不管是哪家的牌子,让秋姑全都拒绝了。
秋姑也知道太皇太后讨厌这些,笑道:“太皇太后猜错了,是婉仪娘娘。”
听到是巧儿,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的册子,“巧儿?她来找你作何?”
秋姑弯腰,趴在她耳边,“找老奴来借些《秘戏图》,听说圣上晚上要去锦绣宫小酌。”
太皇太后噗嗤笑出声来,“他们年轻人啊,竟会整这些新花样。也罢,随他们玩去吧。不过明日得看看巧儿的状态,别让她再迁就皇帝委屈了自己。”
秋姑道:“太皇太后还是心疼婉仪娘娘的。”
太皇太后叹口气,“哀家再不心疼她,还能有谁能念着她呢。”
秋姑道:“老奴瞧着,婉仪娘娘和圣上的感情亲密,有圣上在,太皇太后就放心吧。”
“也是。等巧儿怀了身子,到明年再生个太子出来,哀家才算真的放心。”
被她们念叨的巧儿,怀抱着红包袱,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回了锦绣宫。
跟在她后面的孙小安不放心,和钟英交班的时候嘀咕了两句,“我瞧着不像是好东西,你说要不要禀报圣上?”
钟英骂道:“你傻了吧,我问你,你现在的主子是谁?”
孙小安道:“当然是娘娘啊。”
“你已经卖了娘娘一次,现在还要再卖第二次吗?”
当然不能。
孙小安挨了他一顿骂,低着头想着他的话,嘴里也不知在嘟囔什么,回了侍卫房。
钟英才不理他,继续在锦绣宫的门口站岗。远远的看到小红儿抱着一个大篮子,好像有些吃力,他还殷勤地跑过去,“红儿姐姐采这么多花瓣作何,是要做香膏吗?”
红儿和飞云不一样,她和人说话都笑嘻嘻的,无论是宫里的侍卫,宫女还是太监,她都一视同仁,在他们中间很有人缘。
红儿道:“娘娘要的,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钟大哥,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搬回去呢。”
“不客气,以后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可别找孙小安,那可是个爱偷懒的家伙。”
孙小安躺在床上,打了两个喷嚏后,头脑终于清明,明白有哪里不对劲了。
听钟英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他卖了娘娘一次?
上次明明是他们一起卖的好吗?!怎么现在责任全落到他头上了?
气不过的孙小安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锦绣宫外,找到藏在老地方的钟英,从后面绕过去,直接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