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一缕春》 第1章 第 1 章 正值初春,柳叶漫过堤岸,三更月色,风声簌簌。 一缕春补好瓦顶,从破庙梁上跳下来,对面前缩在菩萨脚下的小乞丐振声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盗!偷月亮,盗龙袍,把金銮殿的琉璃瓦换成麦芽糖。” 阿九不屑地抬头呛声道,“你要能成为天下第一盗,那我就能成为皇帝!连落脚处都得跟我这个乞丐挤,还敢大放厥词,先想想明天吃什么吧。” 一缕春坐在阿九的旁边,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啦,大不了把我的口粮分给你。但是,你究竟是怎么把我荷包偷走的,不能教教我吗?” 阿九捅了捅他胳膊,“喂,真要学偷东西啊?怎么想的,富家公子哥当腻了?” 一缕春歪头看着她眼睛,“和这没关系啦,但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成为怪盗的。” 小乞丐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到他绣着银线的青色衣摆,嘲笑道,“傻子。” 风声轻悄,怪盗悠悠一笑,绿眸映着月华,潋滟生光,“阁下日后若是当了皇帝,勿要忘了我这个小盗。” 莺声啼鸣,天未大亮。 小乞丐推开庙门,看见一缕春竟然站在柳树上。 见他纵身一跃,足尖轻点,便跨越丈余,落在了另一颗柳树上。嫩枝刚承住青色的衣摆,整个人便栽进松软的泥土里。柳屑纷飞,惊飞树上燕雀。 “好个天下第一盗!”小乞丐捂着肚子笑出眼泪,“这招饿虎扑食使得绝妙!” 一缕春爬起来,拍落身上柳叶,有些懊恼,“踏错拍了。” 他看见小乞丐大笑,笑着抱怨,“喂,我都摔成这样了,你还笑我!” 说着,他从衣袖掏出个东西,抛了过来,小乞丐接住打开一看,油纸包着的温热面饼。 一缕春并不气馁,重新窜上这两层楼高的大柳树。 脚下是还没有脚掌宽的棕色粗糙树枝,重重嫩绿的柳条挡住视野,一阵风来,叶片簌簌,柳枝和自己都在摇动,让人想抓住点什么。 一缕春压了压心中的不安,轻轻拨开柳条,定神看着三米外的另一颗柳树,心中拍子随着风吹树动数出,“一,二,三……” “嗷!” “哎呦!” “我去!” 再次从土里爬起来时,他头上背上都沾满了草屑泥土,一缕春甩了甩头,甩飞草屑,突然发现阿九正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哈哈。”他一下又尴尬又想笑,干脆靠着树干休息会。他拉开系统面板,看着自己的数值。 【姓名:一缕春;生命:100/100;体力:20/60;精神:60;敏捷:99;状态:良好】 【江湖声望:0(无名小卒)】 【当前任务:磨练盗艺(0/3)】 【技能:基础轻功(LV.1),基础开锁(LV.1),妙手空空(LV.1)】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名为《江湖RPG》的全息游戏,一缕春的真名是李拾青,女孩,在读大学生。 小时看电视,便喜欢上了各位风姿卓越,神秘潇洒的神偷怪盗。 在小学,作文要求以“我想成为XXX”为题,写一篇作文时,她毅然写下“我想成为天下第一盗”。 在一众我想成为科学家,宇航员中得到评语:“全班最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是她成为怪盗的愿望熄灭了,这一熄就是十二年。 直到大二的暑假,划时代9D游戏《江湖RPG》上线,她抽中了内测资格。 她心中的火花再次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她决定在这个全息游戏里成为怪盗。 一缕春这个名字是她冥思苦想,想了整整两个星期才想了出来。不仅体现了怪盗神秘优雅的风范,甚至还和她的名字有联动,她颇为自豪。 在正式登入游戏前,是选性别环节,李拾青喜欢帅哥,便选了男号,并花费两天,捏出了一个狡黠神秘,形貌昳丽,有着春水一样清澈眼睛的美丽怪盗。 眉骨的形状、眼睛的大小和颜色、鼻子的弧度、嘴唇的线条以及下巴的轮廓,每个部位她都调整多次,在无数个选项中反复拉条比较,直到分不清哪个更好。 今天他怀着远大的抱负,正式登入游戏。 五颜六色的热闹的市集坐落在面前,车马停靠在道路两侧,路中竖着块一人高的灰底红字的大石头,上面刻着“食巷”二字。 一脚迈进开封的大街,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吆喝声、叫卖声、招揽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漫步在热闹的古代集市,各种味道铺面而来,霸道的菜籽油香,小吃香,被关在笼子的鸡兔味,土地的泥腥味。 一缕春游鱼般穿过各色穿着布衣,短褐,带头巾的人们,终于停在糖葫芦的摊位前。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问摊主老婆婆,“婆婆,糖葫芦多少钱?” “这个啊……”还没听到回复,“碰”的一下,一个小乞丐撞上了,“对不住,对不住啊。”这声道歉清清亮亮。 他稳住身形,看着小乞丐离去的灰色背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摸了摸自己的怀里。 “不对,我的钱包!”一缕春成为怪盗的伟大蓝图上,有着许多阻碍,或许,第一个阻碍就是找回自己的荷包。 “站住!” 小乞丐撒腿就跑,小乞丐熟悉周边地形,总是钻进偏僻无人的小巷,但一缕春牢牢盯着她,加上敏捷点满,她怎能跑过怪盗。 一阵鸡飞狗跳,一缕春将小乞丐堵在陋巷死角,小乞丐愤愤地将荷包扔给他,扶着墙,喘得厉害。 她脸上都扑着灰,唯有露出的丹凤眼很不服气,“呼——呼——看你穿得人模狗样,锦缎荷包里就两百铜板?还追这么狠,至于么!” 怪盗将荷包揣回原位,抱着臂,肩膀抵着墙,“喂喂,哪有你这样的人,偷走了我的全副身家,还嫌不够。” 小乞丐喘匀了气,直起身,“东西还你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一缕春也想早点回去买糖葫芦,侧身让开了位置,“这次放过你,下次可别让我抓住啦。” “不可能!”小乞丐脸都气红了,说着撞开他,离开小巷,消失在人群里。 一缕春和她背向而去,不一会就又站在糖葫芦摊位前。 他问清了价钱,正准备付款,却只从怀中摸出块破布,“不好,大意了。”是在第二次撞击时,小乞丐偷走了他的荷包。 他笑着道了歉,又夸了夸这亮晶晶的糖葫芦,才舍得离去。“罢了罢了,这清风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在人群中信步穿梭着,反正也没有钱,就肆意乱逛着。 他目光不在任意一个物品上久留,胡乱穿进好几个小巷,走着走着,人声渐稀,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跃至眼前,浅金的云絮飘在湛蓝天空,岸边芦苇随风摇摆,白鸟掠过碎金的湖泊。 “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风儿吹过,吹弯了芦苇的腰,芦苇丛深处露出个瘦小的,有点眼熟的灰扑扑身影,一缕春脚步轻点,走到那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问问路: “朋友,你知道……是你!”他抓住了小乞丐的后领。 “还你便是。”小乞丐将荷包还他,看着脚尖,声音带着哭腔,“我阿爹病重……” 话音未落,一缕春松手的刹那,她泥鳅般转进芦苇深处,顺手摸走了他的玉簪。 "喂!”一缕春追了几步,只看见河面空荡荡,芦苇丛里传来清脆的嘲笑:“呆子!想抓我?下辈子吧!” “第三回了。”他笑着拍打锦袍上的尘土,还当我没长记性,”我倒要看看这小贼能溜到哪儿去。” …… 子夜的菩萨庙漏进半扇月光,阿九数着战利品的手突然僵住。此刻正有个青衣人躺在供桌上,悠闲地吃着糖葫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庙顶该补了。”一缕春头也不抬地抛来块枣泥酥,“西北的瓦顶漏了个大洞,东南的梁柱有白蚁蛀痕...” 阿九的战利品当啷落地。她跟踪这人许久,摸清了他身上所有贵重东西,却不知他早把自己的藏身处摸得门儿清。 “如何发现的?”她梗着脖子攥紧衣角。 “你偷第三次时,荷包多了缕花香。”一缕春晃了晃腰间新挂的香囊,笑得得意,心道,“当然是因为我标记你了,怎么可能找不到。” 风呼呼地刮着门板,阿九把荷包抛过去,蹲下收拢战利品,语气不善:“外地人,还穿着江南织锦招摇过市,不偷你偷谁。” “原来如此。”一缕春翻身跃下,带着笑蹲下,凑近看着她,一边笑还一边眨眼睛,眼睛比星星还亮,“偷我这么厉害,教教我呗。” 阿九脸轰一下红了,幸好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你,你离这么近干什么,让开!” 一缕春依言让开,期待地看着她。 “不行!” 月光仿佛凝固在“不行”的回音里。 一缕春眨眨眼,毫不在意,绿眸里的光芒反而更盛。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无声展开: 【姓名:一缕春;生命:100/100;体力:60/60;精神:60;敏捷:99;状态:良好】 敏捷99!他心中涌起无限豪情,差点大笑三声,仿佛天下第一盗的头衔已是囊中之物。 阿九往离他远的方向挪了挪,“喂,你不会被打击成失心疯了吧?” 他这才回过神,“阿九,等着瞧!”他对着缩回稻草堆里的灰扑扑身影庄严宣告,“明日,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第2章 第 2 章 今日,天空像铺着一层灰棉絮。 城东菜市口,刘衙役正唾沫横飞地呵斥一个挑担进城卖菜的老农,嫌他的菜叶子沾了泥星子,污了官爷的眼。他蒲扇大的手时不时就往老农身上推打着。 “老东西!孝敬都不懂?”刘衙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老农脸上。 老农佝偻着背,被推的左摇右晃,枯瘦的手死死护着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小贩、行人,要么赶紧低下头,要么悄悄挪远几步,眼神麻木,透着习以为常的悲哀。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像片不合时宜的、过于鲜亮的叶子,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一缕春戴着蒙面巾,神情专注,绿眼睛紧盯着目标,一句话也未说,手直奔刘衙役那鼓鼓囊囊、坠在腰带上的新钱袋而去。 他瞅准刘衙役弯腰去捏老农菜筐里一个蔫茄子的瞬间,出手了! 刘衙役猛地一拧身,蒲扇大手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一捞,精准地攥住了一只试图“行窃”的手腕! “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敢偷到你刘爷爷头上!”刘衙役狞笑着,铁钳般的手狠狠一捏。 一缕春疼得龇牙咧嘴,俊脸瞬间皱成一团:“哎哟!疼疼疼!误会!刘爷!天大的误会!” 他手腕被死死攥着,一边像海带一样奋力扭动,一边嘴里噼里啪啦往外蹦,“我是看您衣服沾了泥!想帮您擦擦!擦擦!” “您瞧瞧!您这官袍,多威风!多体面!沾了点泥星子多可惜!我这不是……这不是想替您效劳嘛!您大人有大量,松……松个手?” 刘衙役被他这一通胡搅蛮缠弄得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袍子。 电光石火之间,一缕春那只没被抓住的手,闪电般在他腰间某个隐蔽的搭扣上一抹——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目标不是钱袋,而是刘衙役别在腰带后面、代表着衙役身份的腰牌。平时刘衙役靠着这个,在街上作福作威。 一缕春讽刺地想,把这个偷了,看他还怎么办? 轻轻收袖,腰牌到手。 “嘿!还想耍花样?!”刘衙役回过神,勃然大怒,攥着的手腕力道更大,另一只手抡圆了就要扇下来! 一缕春情急之下,脚下猛地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扑,正好撞在刘衙役的肚子上。 刘衙役猝不及防,被撞得“嗷”一声,下盘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抓着一缕春手腕的手自然松了。 一缕春得了自由,嗖地一下蹿出去好几步远,还不忘回头,一脸“真诚”的邀功:“您看!我说帮您,这不就摔了,您自己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啊。” 一缕春嘿嘿一笑,把腰牌往系统一扔,转身就跑,青色身影在人群里几个灵活的穿插,眨眼就溜得没影了。留下刘衙役在原地跳脚,和一众看得目瞪口呆的百姓。 “噗……”角落里,一个卖菜的大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这傻子……又来了。”旁边一个挑夫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可不是嘛,回回都这样,回回都撞枪口上。”另一个小贩压低声音,“不过……看他撞那狗腿子刘衙役,真他娘的解气!” “嘘!小声点!让那姓刘的听见还得了!”旁边人赶紧提醒。 “听见怕啥?反正那青衣小子是个疯子,傻子,愣头青,谁不知道?”挑夫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你看刘扒皮那脸,气得跟猪肝似的!活该!” 人群低声议论着,嗡嗡作响。刚才恐惧和麻木的气氛,竟被一缕春活生生搅散了。 人们看向一缕春消失方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看热闹或鄙夷,而是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是看一个总干蠢事、却总能歪打正着让他们心里舒坦那么一下的……吉祥物?或者说,一个专挑恶人晦气的“扫把星”? 一缕春跑出两条街,确定没人追了,才靠在一堵土墙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叮!】 【行动:尝试窃取目标(刘衙役的钱袋)】 【结果:失败!】 【获得:刻着巡检字样的腰牌x 1】 【物品评价:也许你也可以使用?】 【妙手空空熟练度 1(笨拙的尝试亦有微末收获)】 【轻功闪避熟练度 5(逃命技术日益精进)】 【汴梁城底层百姓声望: 5】 一缕春看着系统提示,特别是最后那条【声望 5】,眼睛唰地亮了!手腕的疼痛好像都轻了不少。 “声望!”他兴奋地低呼一声,绿眸里闪着光,“看见没?阿九!声望!离‘天下闻名的大盗’又近了一步!” …… 阿九正用一根草杆百无聊赖地逗弄着青砖上搬家的蚂蚁,一缕春则站在她斜对面,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门上一个结构精巧的铜锁。 这家恶霸一缕春盯了有些日子了,终于趁恶霸家没人的功夫,找准机会冲上去开始撬锁。 假如这次失败,不仅数日的等待功夫泡汤,还会打草惊蛇,之后再没有得手的机会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修长洁白的手拿着细铁丝小心地试探、拨弄。汗水顺着他额角滑落,滴在衣服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印。 阿九打了个哈欠,觉得这呆子认真犯蠢的样子,看久了居然有点催眠。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嘈杂的喧哗!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孩子掉井里啦!” “快!绳子!谁有绳子!” “井太深了!没动静了!老天爷啊!” 那哭喊声凄厉绝望,瞬间划破了午后的沉闷。 阿九耳朵一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多管闲事往往惹祸上身,加上自己身份特殊。她本能地想扯住一缕春,让他别动。 这种事儿,他们凑过去除了添乱,能顶什么用?万一被混乱的人群踩死了,岂不是倒霉透顶? 然而,她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 刚才还全神贯注跟铜锁较劲的一缕春,已经唰一下退开,铁丝被他随手抛在地上。 “先救人!”他只吐出三个字,声音短促而急切,人已经像一道青色的旋风,消失在原地。 阿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足有两三秒。 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只看到一缕春正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在狭窄的巷子狂奔,朝着哭喊声最密集的方向飞掠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青影。 “喂!呆子!你……”阿九急得跺脚,她咬了咬牙,也顾不上许多,拔腿追了上去。 心里又是气又是急:这疯子!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救人?别把自己搭进去!还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救人?他一个立志当天下第一盗的贼,冲上去救哪门子的人?! 出事的地方不远,就在两条街外一个破败小院门口。一口废弃的老井周围,已经围满了惊慌失措的街坊邻居。 一个妇人瘫软在井沿边,哭得几近昏厥,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石头,指甲都劈了。 几个汉子急得满头大汗,正手忙脚乱地往井里放一根粗麻绳,绳子末端绑着个简陋的水桶,但井口狭窄幽深,下面黑黢黢的,只隐约传来微弱的水声,根本看不见孩子在哪。 “虎子!我的虎子啊!”妇人的哭嚎撕心裂肺。 “让开!都让开点!”一个洪亮却带着焦躁的声音吼道,是闻讯赶来的保正,他指挥着,“绳子再往下放!慢点!别惊着孩子!” 现场一片混乱,绝望的气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奋力拨开最外层的人群,几乎没做任何停顿,径直冲向井口! “哎!你谁啊?!”“别挤!”“找死啊!”外围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纷纷怒骂。 阿九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正好看到那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一缕春冲到井边,根本没理会旁边人的呵斥和阻拦。他探头只往那幽深的井口看了一眼,甚至没等那根救援的绳子放到底,整个人便毫不犹豫地单手一撑井沿,抓着绳子,纵身跃了下去! “啊——!”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呼。 “有人跳下去了!”“是那个穿青衣的!” “老天爷!这井深着呢!他怎么敢!” “又一个送死的?” 阿九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一片。她眼睁睁看着那抹青色瞬间被井口的黑暗吞噬,连声音都没有。 这个呆子!他疯了吗?!这井有多深?水有多冷?下面是淤泥还是石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跳下去了?!他以为自己有两条命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阿九,她浑身发冷,挤到井边,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井口。 耳边是妇人更凄厉的哭嚎和人群乱糟糟的议论,她什么都听不清了,脑中只有尖锐的嗡鸣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井口死寂,只有隐约的水声回荡上来。 “完了……”有人低声哀叹。 “造孽啊……” 就在绝望的情绪即将淹没所有人时—— “哗啦!” 一声清晰的水响从井底传来,绳子晃了几下!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一个孩子微弱的啼哭声! “下面有动静!”“是孩子!孩子哭了!”“刚才跳下去那个人呢?”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绳子!快!拉绳子!”保正最先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几个壮汉立刻扑到井边,七手八脚地拽住那根垂下去的粗麻绳,拼命往上拉。绳子绷得笔直,沉重无比。 阿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井口。 终于,绳子的末端露出了水面。 先被拉上来的,是一个浑身湿透、面色青紫、正哇哇大哭的小男孩。 紧接着,绳子末端缠绕着一只苍白的手,死死地箍在孩子的腋下。然后,是另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扒住了井沿湿滑的青苔。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拖拽下,一个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的身影被艰难地拉出了井口。 正是刚才跳下去的青衣人,一缕春! 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不停地打着寒颤。 他的一条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着,显然受了伤。但他另一只手,却始终死死地护着怀里那个同样湿透、惊魂未定却活着的孩子。 “虎子!我的虎子!”妇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嚎啕大哭。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掌声,看向那落汤鸡般的青衣人时,眼神里充满了惊异和敬佩。 一缕春被拉上井台,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刺骨的寒冷和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好痛啊,痛得他想哭,但是面前这么多人围着,他忍了忍,只是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 【警告:生命值下降至55/100(冰冷、缺氧、右臂疑似脱臼)】 【警告:体力值急剧下降至10/60(濒临虚脱)】 【状态:重度寒冷、疼痛、力竭】 系统提示划过他混乱的视野,但他此刻根本无暇细看。 阿九终于冲破了人群的阻挡,冲到一缕春面前。她看着他惨白的脸,湿透的、不断滴水的头发,还有那明显脱臼、软软垂着的手臂,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后怕猛地冲上头顶。 “你疯了?!”阿九的声音又尖又厉,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哭腔,她揪着一缕春的领子: “你不要命了?!那么深的井!说跳就跳?!你以为你是谁?!轻功高手?!天下第一盗?!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蠢货!呆子!大傻瓜!”她骂着骂着,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一缕春被带的前倾,牵扯到脱臼的手臂,更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抹了把脸上的井水,勉强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看向气急败坏的阿九,眼神里充满了……诧异?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困惑,仿佛阿九问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 “啊?”一缕春喘着气,声音因为寒冷和脱力而有些沙哑,但语气里的不解却异常清晰,“我当然知道。”系统面板都还在眼前呢。 他歪了歪头,那双被井水浸过、却依旧清澈得惊人的绿眸,透过湿漉漉的额发,直直地看着阿九,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 “但救人要紧啊!” 第3章 第 3 章 天气明朗,万物可爱。 嗖—— 一个青色的人影从树枝间穿行而过,脚步稳稳点在柳树的枝条上,树枝轻颤。眨眼间,一缕春如春燕般穿过岸边栽种的棵棵翠柳,最后一个翻身,稳稳当当落在地上,手张开,又放于腹前背后,对着面前开阔的天地鞠了一躬。 “呼——成啦!”一缕春捋了一把额头散落的发丝,看着面板:【基础轻功(LV.4)】,回想起一个月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付出。 最初几天?那真是天天摔跤,天天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但每一次爬起来都能看见系统面板上的基础轻功值在不断的 1 1,努力得到回报的感觉给了他无数的动力。 他开始不再蛮干。白天观察柳枝在风中的摇摆频率,夜晚躺在破庙顶上感受夜风的流动方向。 他尝试在起跳前闭眼感受脚下枝条的韧性,在滞空时调整身体的姿态,像一片被风托起的叶子。 渐渐摔的次数少了,偶尔能连续点过两三棵树,落地虽狼狈但能站稳。阿九也从嘲笑变成了沉默。 他不再满足于“不摔”,而追求“更快”、“更轻”、“更远”。 一缕春找了一条长而偏僻的直道,开始做热身运动,活动筋骨之后,如穿云箭窜了出去。 唰—— 敏捷99点能有多快,几乎是瞬间,人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只剩被蹬起树叶打着旋儿飘下。 眼前是重重翠柳,一重青山一重春,远远望去,一道青色的身影风一样掠过,甚至看不清形状。 越跑速度越快,越跑身体越轻,好像肋下生了双翼,轻盈又快活。仿佛不是自己在跑,而是流风托着自己的身体。 肺部跟有把火一样烧着,耳边扯出呼呼的拉风声,两岸柳树拉长融化,一缕春却全然不顾,全速狂奔,脸上绽放着肆意的微笑。 于是,风声都被甩在耳后。 【叮——轻功等级 1】 【恭喜您解锁成就:身似流风】 怪盗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地形了。 他找了个废弃的矿洞,里面黑暗复杂崎岖,到处散落着倒塌的岩石,木架子,垃圾,更可怕的是,最深处居然还有蝙蝠。 这种黑暗的小生物密密麻麻挂在洞顶,黑暗中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一缕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赶忙退出了深处。但他向道之心不死,只能硬着头皮无视它们。 他还买了系统防疫的药,以防万一,给阿九也喂了。 事实上,这些蝙蝠很害羞,也没有什么攻击他的念头。一缕春开始学着和它们和谐共处,甚至偶尔喂喂蝙蝠。 然后他开始了特训。 一开始每一处都会对他造成障碍,他不擅长面对如此复杂的地形,黑暗,脱落的泥沙,摇摇欲坠的木架,随处可见的物品都会对他造成阻碍。 但他逼着自己适应黑暗,将听觉和触觉放大到极致,还用系统计时,计算每一次出洞时间。 渐渐地,他在错综复杂的矿洞中穿梭得越来越流畅,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甚至能在高速移动中精准地捞起一块他看中的、形状奇特的矿石。 在他开始觉得,自己闭着眼都能凭借记忆和感觉在矿洞里跑个来回时,【基础轻功(LV.4)】悄然点亮。 除了轻功,妙手也是重中之重,尤其之前因为手慢被人捉住,丢了他好大的分。 庙旁的野草地,成了他练习妙手的天然训练场。 “看招!”一缕春低喝一声,手指闪电般探出!目标是风中摇曳的一根狗尾巴草顶端那颗毛茸茸的穗子。 唰!穗子被精准地揪了下来,但力道没控制好,带下了大半根草茎,旁边的几株草也被带得一阵乱晃。 【妙手空空经验值 1】 【妙手空空(LV.2):32/100】 “啧,又用力过猛了!”他懊恼地丢掉草茎。 他想了个法子,将小石头放在固定角落里,全速狂奔,试着在经过时取走,可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就错过了。他没有灰心,每天练个1000次,经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取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然后他开始把小石头换个位置,旁边搁上许许多多的杂物,再每天偷走,也每天练习个1000次。 这些渐渐对他不在话下,无论他把石头放在哪里,旁边有多少东西,他都能完美取走。 再回去取狗尾巴草,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手腕带动手指、轻柔如羽毛掠过,小草就夹在指尖了。 他开始尝试摘取更小的目标——比如草叶上的一滴露珠,结果当然是捏碎了,或者两片紧挨着的叶子中单独的一片,成功率也极低。但每一次练习,都能让经验条小小地跳动一下。 也许,真正的妙手不仅在于手快,也在于对时机和空门的把握。风吹草动的瞬间,一缕春凝神静气,手似拈花般轻轻拂过,一滴露珠正躺在指尖。 他不再满足于固定的死物,试着说服阿九,把小石头揣在身上。 “然后等你来偷吗?想都不要想,你这个疯子!”阿九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好吧好吧,阿九你别生气啦,我再想想办法。”他讪讪地擦着额头。 他在糖画摊位前,看到眼巴巴盯着糖的小孩们,有了主意。 “没错,你们只要把这包小石头带在身上,玩耍的时候都不能丢下,每个人就可以领一根搅搅糖了。” 面前流着青鼻涕的小孩,傻兮兮地用小灰手接过糖棒,笑得很开心。一缕春也笑得很开心,这样,他一下子就有,“一个,两个……这么多个合作对象啦!哈哈哈哈,这才难不倒我!” 很快他就能顺利地从活动的小孩身上取走石头钱包了,虽然一开始总是被发现,甚至还有小孩主动双手奉上石包,“不对不对,你们要守好石包,任何人都不准拿走,谁要是能从我手上守住它,还能再得一根糖。” “快跑!”小孩们尖叫着散开,一缕春站在原地笑着叉腰。 某个月光格外清朗的夜晚,他看着破庙漏顶洒下的光斑,突发奇想。“阿九,你说……我能不能偷一点月光?” 不等阿九吐槽,他眼神一凝,手指以一种极其轻柔迅捷的姿态,探入那片银辉之中,仿佛真的要去捞取那虚无的光华。 当然,他抓了个空。但在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在月光下划过的轨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巧和流畅。 【妙手空空(LV.4)】达成。 阿九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和空握的手指,那句“傻子”到了嘴边,最终变成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最难的是开锁,敏捷99能在轻功和妙手中发挥作用,开锁这种纯靠技术的反而毫无用处。 一缕春淘了一堆形状各异、锈迹斑斑的旧锁。来源五花八门:废弃大门上的、不知哪个垃圾堆捡来的破箱子上的、甚至是从钱庄丢弃的破木盒上拆下来的。 一开始,开锁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铁丝不是捅不进去,就是卡在里面拔不出来。他满头大汗,对着锁孔又捅又撬,发出的噪音能把庙里的老鼠都吓跑,手指被粗糙的锁具边缘和铁丝磨破是常事,用布条缠了一圈圈。 好了,现在没法练了,他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要急躁,不要去想马上就能成为怪盗。 轻功练成后,他的心态也稳重了许多。他开始思考,开始做笔记,每一次铁丝尖端触碰到锁芯内部簧片或卡榫的细微触感和声音,都被他放大去感受。 他学习分辨不同的阻力——是卡住了?还是碰到了簧片?需要轻柔地拨动,还是需要巧劲顶开? 他给不同的锁分类:这种“咔哒”声代表簧片弹起,那种“沙沙”的摩擦感可能是锈蚀……经验在一次次失败和偶然的成功中缓慢积累。 “咔哒…咔哒…”破庙的角落里,总是不时响起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一缕春盘腿坐在地上,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一根磨得发亮的铁丝在锁孔里小心翼翼地探索、试探、拨动。 “成了!”一声轻微的弹响,铜锁应声而开。 【基础开锁经验值 2】 他忍不住笑了,摸出了阿九藏在菩萨像后面一个小洞里的、据说是她捡到的、但怎么也打不开的旧铜匣。 “阿九,打个赌?我要是能打开它,你……你就得承认我有当大盗的潜质!” 阿九嗤之以鼻:“随你,解不开别找我抱怨!” 在阿九半是怀疑半是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缕春深吸一口气,拿出最细的一根铁丝,闭上眼睛,指尖感受着铁丝吧冰凉,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庙里只剩下他沉稳的呼吸声。终于,“咔嗒”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铜匣应声而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张发黄的破纸。 一缕春压根没管里面是什么,看着面板上跳动的【基础开锁(LV.3)】,以及阿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笑得无比开心,觉得比偷到珍宝还满足。 一个月后。 月光如洗,温柔地洒在破败的庙宇和并肩坐在门槛上的两个身影上。 一缕春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加练,而是坐在阿九的旁边。 “喏,尝尝,桂花酥。”他把点心放到阿九手中。 阿九狐疑地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他亮晶晶的绿眼睛:“无事献殷勤……你又闯什么祸了?” 一缕春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扭头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九,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阿九挑眉,心里隐约猜到。 “准备好,”一缕春的声音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寂静的夜色里激起清晰的回响,“去偷点真正配得上‘天下第一盗’名号的东西了!” 春天写的章节,但春天已经过去了。没关系,现在开始,就让我们陪着一缕春开始江湖冒险吧! 给每个看到这里的读者亲一个?(? ? ??)??再求求评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