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前夫大婚之日后,他疯了》 第1章 第一章 “沈墨尘!我喜欢你!” 长长的河堤,一个扎着双发髻的少女光着脚丫,两条红色发带在身后飞扬,腰间的铃铛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叮铃”作响。 她手里抓着新鲜从水里捞上来的鱼,追着阳光下,离她很远的少年跑,她边跑,边大声喊着。 那年纪小小的姑娘太是闹腾,寂静的水田间,她大声示爱的声音,回荡了一圈又一圈。 在河水边洗衣的妇人纷纷抬起头来,耕作的农夫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他们。 少女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接着大声道: “沈墨尘!收下我的鱼,你就是我的人了!”少女眉眼弯弯,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她手里举着鱼,额上冒着汗,脚丫踩着热腾腾的石地,丝毫不觉炎热。 她只希望那高贵傲娇的少年肯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 沈墨尘并没有停下来,步子反而迈得更大了。 少女跑得更急了:“哎!沈墨尘!你别跑啊!” 她跑得气喘吁吁,叫得声嘶力竭,手里的鱼几近翻了白眼。 “啊!!!”一道尖叫声响起。 “噗通”的一声,本来紧随其后的奔跑声,叫喊声,在那一刻间,消融在激荡的水声中。 沈墨尘脚步一顿,回头之时,却见追在身后的身影,消失无踪。 田里的人察觉不对,探头寻找那忽然消失的明媚少女。 “乔知晚!”沈墨尘哑着声唤少女的名字。 四周并无回应。 沈墨尘当即丢下手中的书卷,卷起裤腿,就要往水中跳。 “沈墨尘!”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少女甜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墨尘回头,只见娇俏可爱的少女,眉眼弯弯地在他身后出现,手里握着他丢在地上的书卷,得意洋洋地朝他晃了晃:“为了救我,珍爱如命的书卷都不要了啊?” “你不是……”沈墨尘话还没说完,少女便拥抱了上来。 温软的身体,香甜的气息扑了满怀,知晚踮着脚凑近沈墨尘红透的耳朵,小声道: “傻瓜,我骗你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去跳河呢?” 她说完,并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屏着呼吸,咬着唇,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沈墨尘的回应。 意外的是,这一次…… 沈墨尘并没有将她推开。 可他回应的,却是知晚再熟悉不过的沉默。 阳光倾洒在沈墨尘的侧脸,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地浸在知晚的衣领。 知晚以为他因天气而热得冒汗,用衣袖为他抹去脸上湿润。 擦汗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眉眼,心中暗暗赞叹,沈墨尘,真是好看极了。 小时候,她喜欢乘机摸他的脸,那个时候的沈墨尘发育没她快,个子不高,力还小,没办法反抗她,她倒也能霸王硬上弓。 可后来,沈墨尘长大了,便是他微微蹙眉,或是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杵在原地不敢动。 沈墨尘生气的样子,威严中带着一点可爱,让她忍俊不禁。 待在沈墨尘的身边逗弄他的知晚,总能高兴傻乐半天。 一开始,沈墨尘嫌她烦,常常躲着她。 后来,只因她摸准了他的去处,让他躲无可躲。 沈墨尘只好放弃躲她,干脆任由她待在自己的身边,对她骚扰自己的举止,视若无睹。 可知晚偏不,她希望能够引起沈墨尘的注意。 每次她出现在沈墨尘的身边,他若是肯看她,她便安静乖巧地任他看,他若不看她,她便在他身边捣乱,直到他肯跟她说话为止。 知晚心中知道,沈墨尘也许是厌她,烦她的。 但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直追着沈墨尘身边,就不信不能感化他,让他喜欢上自己,娶她回家。 就这样,知晚从六岁到十六岁,厚脸皮地,每日坚持不懈地跟在沈墨尘身边,足有十年。 为了能够见他,甚至不惜女扮男装去书院找他,只是不小心让爹爹知道后,追着打得她屁股开花。 可沈墨尘,对她的存在,依旧不理不睬。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就不信我攻略不下沈墨尘这块大冰山!”年少的知晚,越挫越勇,并不觉得,自己姑娘家家地,成天围着个男子跑,究竟有什么丢脸的。 让知晚没想到的是,她之所以能和沈墨尘成婚,竟只是因为一场意外。 一次沈墨尘在书院被人欺负围殴,打晕丢在书院后山。 书院后山很大,她冒着大雨怎么也没有找到他。 知晚在后山找了一天一夜,方才看到昏迷不醒的沈墨尘躺在林间泥泞里。 知晚将沈墨尘救了上来,将他拖入附近山洞躲雨。 沈墨尘很冷,她便将衣服褪尽,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为他取暖。 二人紧密相贴的场景却让前来寻找他们的沈家人和乔爹以及村民们看到了。 无论如何这传出去对知晚名声都不好,乔爹要求沈墨尘娶了知晚对她负责。 知晚于沈墨尘而言,有着救命之恩,又为救他,丢了清誉。 沈墨尘答应了。 知晚嫁给沈墨尘那日,沈家虽并未大排筵席,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但能嫁给沈墨尘,也算是得偿所愿。 只是后来嫁入沈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 “夫人!夫人!” 山茶不知道在知晚面前唤了多少声,沉浸在回忆里的知晚方才回过神来。 山茶忍不住笑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少夫人定是思念二少爷了。 只因少夫人思念二少爷的模样,实在是太好辨别了,她亮晶晶眼睛流露着笑意,还有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简直是三年不变! “哎,山茶?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知晚眨了眨眼,问道。 山茶不语,只是微微压下身,用手挡着嘴,凑近知晚的耳朵,轻声道:“夫人……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知晚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她接着说道:“他们要从寺里回来了!” 知晚当即从石凳上弹起,光着脚丫的她,脚指头顿时踢上一旁的石头,来不及管痛,她转身往房间冲去。 山茶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沈墨尘的爹娘,祖母。 知晚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自己披散着的长发,面色变得惊恐,抓着山茶说道:“山茶!快来帮我更衣,梳发!” 在沈老爷和沈夫人回来之前,她必须要梳妆打扮,将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装扮成端庄华贵的沈少夫人。 知晚与沈墨尘成婚前,他的大哥上阵杀敌,死在了战场。 自那之后,本来一心考取文官的沈墨尘,发疯般地要考武官。 知晚陪着他,日日练习,从春夏,到秋冬。 直到沈墨尘上战场的三年间,知晚亦从活泼闹腾的渔夫之女,变成了沈家规行矩步的少夫人。 可是当沈家的少夫人太累了,食不言寝不语,说话不能大声,走路要迈小步,事事讲究规矩。 更别提,家规多达八百多条的沈府让自小生活在渔村无拘无束的知晚很是吃不消。 而今日因为沈家人都去了庙里上香,知晚得以放松喘口气, 现如今他们快要回来了,她绝不能让他们看到她如今素衣散发的模样。 沈老爷和沈夫人回府见到她的时候,即便她行足了礼仪,他们都并未理会她的存在,与她擦肩而过。 下人们将他们少夫人的处境看在眼里,低头不敢言。 沈老爷和沈夫人不喜欢少夫人,他们是知道的。 沈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看不上渔夫之女自是正常。 知晚交叠在身前的手,紧了紧,这样的情况,她早就习惯了。 “知晚,过来。”并未离开的沈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 簪发华服的知晚款步上前,毕恭毕敬地朝老夫人行了礼,应着老夫人的要求,伸出了手。 “这道平安符,是我为你求的。”沈老夫人素来视她为孙女一般,事事都会想到她。 知晚欢喜地笑了,将平安符紧紧地握在手里,高兴得像是得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只听沈老夫人接着道:“可怜了,要你等我孙儿这么多年,少年夫妻,成亲不久,便要分离不得相见。 再者,当年你们二人的婚宴,又因我大孙儿战死沙场,草草办了,并未聘请亲朋好友。我每每想起,都觉着我们沈家亏欠了你。”沈老夫人的手搭在她的手背拍了拍:“真是苦了你。” 知晚摇了摇头,道:“祖母,我不苦,等沈墨尘,就算是等上十年,百年,千年,我都会等他。” 沈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满目怜爱:“快了,再等等,三日后,他便要回来了。” 知晚眸光一亮,声音透着雀跃,一字一句地的确认道:“当真?他……他要回来了?” 她又急忙问道:“可是,祖母,我怎么都没有收到消息,说他要回来?” 瞧出她心中所想,又知她何故焦急,沈老夫人和蔼地笑了:“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哄你高兴?” 沈老夫人抬手,身后的婢女递上一封信:“这是他让人快马加急送回来的信,钟叔拿了,第一时间赶去通知我们,许是没来得及通知你。” 知晚忙伸手接过信,只见信封上,是沈墨尘熟悉又陌生的字迹。 三年来,她寄给沈墨尘的信太多,却没有收到过他的一封回信。 她歪了歪头,睫羽低垂,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热。 沈墨尘从前笔迹柔和颇有文人之风,自从当了武将后,字迹变得愈发硬朗锋利,她好像……已经有点认不出他的字了。 以往沈墨尘挑灯夜读兵书,知晚便是守在他的身旁,为他备纸、批衣、磨墨;他习武之际,她陪着他在风雪之中练剑,为他递上暖汤。 高挑俊朗的少年,读书写字时全神贯注,下笔如有神。 那双曾经只懂握笔的手,握起长剑之时,剑风不输笔风,挥斩出的一招一式,好看极了。 知晚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眼见着他变得优秀,为他感到骄傲不已。 距离他离家已经过去三年,他在战场的这么多年,还好吗? 沈墨尘信上所写,是他将在三日后回来,让爹娘祖母放心。 除此之外,再无言他。 即便是精简短少的几行字,知晚都认认真真地念着,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信上的笔墨,再是执笔描摹。 她边写,边想象着他穿着盔甲,坐在帐篷里,一丝不苟写信的模样。 信上可见被雨水打湿过的痕迹。 这几日又是大风,又是霜降雨雪,他定是很冷。 知晚将信拥入怀里,将它紧贴着心口,就像是拥抱着他一样。 沈墨尘的信没有温度,但她硬生生地将它焐热了。 知晚伏在书案上,睡了一宿,油灯燃尽,少女睡梦中低声呢喃的名字,始终都是“沈墨尘”三个字。 * 自从知道沈墨尘三日后便会归来的消息,沈府上下都在为此忙碌,知晚更是没有停歇地安排着一切迎接沈墨尘回来的事务。 就连一向板着脸的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有了那么一丝笑容。 饭桌上的他们相谈甚欢。 知晚从后厨忙完来到大厅时,他们竟还未用膳。 实在是跟钟叔去市集采购了太多的食材,知晚从晨起鸡鸣之时出门到日落方才回府。 沈墨尘喜欢吃的,她都一一写在纸条,希望每一道他喜欢的菜式都能安排上。 乌鸡汤、糖醋排骨、红烧黄鱼…… 他这一次回来,不知道能待多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他喜欢的她都想做给他吃。 军营的伙食,定是没有家中好。 她打算明日去阿爹那再多取几条鲜鱼回来,沈墨尘喜欢阿爹捕的大黄鱼。 若是没有,她还打算自己去河里抓鱼。 不过这事可不能让沈家人知道。 上次偷跑出府去捕鱼的事让沈夫人知道了,可不知道板着脸罚她跪了祠堂多久,再后来回家的时候,爹都责怪她不懂事,只道她这般所为,让旁人知晓了,会害沈家丢了脸面。 “乖孙媳,快过来。”沈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手。 知晚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这次墨尘回来,是大将军了。” “大将军?”知晚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比他大哥还要厉害的大将军,让我们沈家脸面更长了!你日后啊,便是将军夫人了。”沈老夫人笑得开心,边说边给她夹菜。 听着沈老夫人给她讲述沈墨尘这几年在战场上立下的赫赫战功,知晚的眼睛越来越亮,目光里都是佩服、倾慕。 沈墨尘的优秀,知晚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在战场上,竟也是这般厉害。 自沈墨尘离家后,沈家人平日鲜少谈论起他,关于他在战场上的事,沈老爷虽然知道,但也并未向他们提及,就连沈老夫人也闭口不提。 知晚在这城中,识人不多,消息并不灵通,她难以得知太多关于沈墨尘的消息。 她想,他该回来的时候,便也会回来了。 知晚便将对他的所有思念,都放在专心侍奉公婆之上。 没想到现如今的沈墨尘,竟是这样有出息。 想起当年沈墨尘拿着书卷,立志要当朝中宰相的时候,知晚冒着被教书先生发现的风险,凑在他的身边,说要给他当宰相夫人。 沈墨尘从书卷里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听她噗嗤一笑道:“你想得美,我日后可是要当将军夫人的,要嫁给像你哥哥那样,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子汉!” 沈墨尘低下头去,奋笔直书,不再言语。 想起沈墨尘被她戏弄时表现出的模样,知晚就忍不住想笑。 她等了三年的沈墨尘,终于成了大将军,大胜归来了。 知晚回房后,喜滋滋地绣着鸳鸯枕,即便被扎得指尖几番出血,她也不觉疼。 就在当夜傍晚,知晚见山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寻她,山茶气喘吁吁道:“夫人!夫人!” “二少爷他……提前回来了!” 时隔半年,我终于开文啦!这次还是追妻火葬场!不知道还有没有小伙伴记得我捏[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披着斗篷,穿着寝衣的知晚冲出了房间,来到厅堂前,沈老爷和沈夫人左右搀扶着沈老夫人从后而来。 沈夫人上下看了眼知晚,冷眸责备知晚不识礼仪。 若非沈墨尘今夜回来,她定要让人夹着知晚去祠堂罚跪。 知了错的知晚抿着唇,垂下眸去,见钟叔从院外走来,她脸上又浮现欢喜。 只听钟叔拱手上前禀告道:“老爷,夫人,老夫人,我去打探确认了一遍,二少爷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应是明日才能回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知晚着急地问道。 钟叔转眸看了眼知晚,道:“少夫人不用担心,是二少爷临时有要务去办。” “原是如此。”知晚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夜风夹着雪,在厅堂里呼啸,知晚打了喷嚏,难受地揉了揉鼻子。 山茶担忧地走上前,将她的斗篷往上搂了搂,“少夫人,天冷,今夜雪还大,我们快些回房吧。” 知晚望着屋外,定在原地,根本挪不开步子。 她的眼中充满忧虑,外头的霜雪是愈发地大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夫人开了口:“天冷,快些回去,可莫要着凉了。” 知晚闻言,诧异地看向沈夫人,却见着对方,目光一如既往地冰冷。 知晚敛了眸,乖乖点头道:“多谢娘的关心,我这就回去。” 眼见着知晚离开后,沈夫人阴恻恻地同一旁的沈老夫人道:“娘,你说说她,当真是不懂事,若是感染风寒,传染了墨尘,那可还得了?她贱命一条,病死了倒不打紧,我们墨尘,身子矜贵得很,还是家中宝,国之栋梁。” 沈老夫人闻言,眉头微拧,而后舒展开,笑着道:“你还当他是孩子体魄?咱们墨尘现如今可是大将军了,身体强健得很呢。”说着,她的眼尾忽然冷厉起来,方才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偌大的厅堂,只听沈老夫人抓着沈夫人的手沉着声道:“阿慧,我知你不喜她,可你也知道,当初我答应让墨尘娶她,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当真是妥协了他们乔家的威胁?顾及她乔知晚的清白?”她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沈老爷。 沈善仁别开眼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地抚了抚长须。 沈老夫人眸子闪过一丝冷厉,语调一转,竟变得有些锐利:“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她进门。” 回想起当初,沈善仁不知为何害了急病,若非知晚及时嫁入沈家冲喜,恐怕他们沈家又得少了一名男丁。 沈老夫人默了默,接着道:“现如今,墨尘回来了,那便等他自己抉择她的去留。若是墨尘对她生了腻,我们便帮着他打发了她。 左右不过是个渔夫之女,又有什么难处理的。你可莫要再在墨尘面前,表现出这般不喜她的模样,只会显得我们这么多年来,苛待了她。” 既是老夫人发了话,程慧心也只得忍下心中怨愤,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意思。 见状,钟叔上前说道:“奴听说,少爷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个女子。” “钟叔,你说什么?”程慧心一惊,急忙追问道。 他们沈家现在已经有乔知晚这么个从渔村里来上不得台面的儿媳了,现如今,沈墨尘又在外面弄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回来,那可还得了? 沈老夫人沉了沉眸,抬手按住程慧心的手,示意她冷静:“好了阿慧,不管那女子是谁,从何而来,一切都等墨尘平安回来再说。” 整整一夜,知晚穿着厚衣,坐在窗边,将头撑在双臂,静心听着屋院外的动静。 飘雪从窗外飞入,落在她的发间。 她没有上床睡觉,准确来说,她毫无睡意。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墨尘就回来了。 她想要第一时间去到他面前。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知晚手里捻着两束交缠在一起,打了死结的黑色长发。 知晚不知道沈墨尘这一去要多久。 知晚听坊间有言,只要夫妻二人长发交缠,便能恩爱一世,不离不弃,听闻这传言很是灵验。 沈墨尘离家前,她偷偷藏了沈墨尘的头发,又将自己的头发和他的,缠绕起来,将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头发,如同珍宝一般,放入盒中,藏于枕头底下。 知晚抬起眸来,眼里既有泪光又有欣喜。 从小到大,自与他相识,她便没有一日忍得住不去见他。 一想到要与他分离,她的心便不知为何一阵阵地抽着疼。 现在,三年过去,沈墨尘终于要回来了。 真希望明日快点到来。 * 翌日,沈府来了不少客人,镇上有名的达官贵人都来了,就连平日不常往来,甚至素未谋面的沈家亲戚都将厅堂围满了,沈善仁和程慧心在忙着接待他们。 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在院外来来往往,陆续有人用扁担挑着大几箱礼盒,往府上送。 管家钟叔忙不过来,却又想起程慧心之言,不敢让人去寻知晚。 自大少爷过世,二少爷沈墨尘征战沙场,沈府太久没有试过这么热闹了。 知晚是被街上传来的唢呐声和鞭炮声惊醒的。 山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少夫人!这次少爷是真的回来了!” 知晚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喃喃道“他在哪?” “快到家门口了。” 知晚如梦初醒,当即抬脚往外跑。 “少夫人!别急啊,你鞋跑掉了!哎!少夫人!”山茶追在后头,给跑在前边的知晚捡鞋。 知晚的身影,穿过长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裙瓣随风飞舞的她在长廊里飞奔,美得像是一朵展翼的蝶。 分明寒冬腊月,但是她的脸红扑扑的,眼上,嘴角,都挂着笑意。 发髻上的步摇叮铃作响,清脆好听极了。 “少夫人!二少爷这会应该还在城门,城门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呢,夫人你慢点跑!”山茶手里拎着鞋,紧随其后。 “沈夫人,那是?”席间,有宾客问程慧心。 程慧心看着那道莽撞的淡蓝色身影,只觉着难以启齿。 她冷着脸,咬了咬唇,又思及当年沈墨尘和知晚成婚一事,并未告知大家,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沈老夫人打断道:“那是我们墨尘的媳妇乔知晚,我的乖孙媳。” 沈老夫人睨了程慧心一眼,哪里瞧不出她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好了,我们也该去接墨尘回家了。” 大家闻言,喜笑颜开,他们今日来沈家,便是听闻,沈墨尘今日回来的消息。 那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呐! 街上,人潮汹涌,往日这个时候可没有这般热闹。 大家都想看看,大胜归来的大将军沈墨尘。 军队浩荡,领头骑着战马的俊美男子,墨发高束,一袭盔甲,眉目冷厉。 知晚挤在人群里,拼命地朝一个方向跑去,山茶叫唤她的声音已经被熙攘吵闹的人潮盖过。 “沈将军,皇上昨日连夜让你入京,莫不是跟传闻中要让你当镇国大将军的事有关?” “吴将军。”沈墨尘回眸,看向吴护,吴护被沈墨尘冷厉的眸光威慑得愣了愣,只听他道,“你何时变得和长舌妇那般八卦了?” 吴护的脸僵了僵,眼尾的笑纹透着几分尴尬。 这个沈墨尘,他倒是要看看他能风光到何时。 想当年他在军中如日中天的时候,沈墨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还是个不知名的小喽啰。 什么以一敌百,孤身闯入敌营,斩杀敌方将领顺势击溃敌方重要营地,为圣上赢回城池的事迹,不过都是侥幸罢。 那日若换做是他,也能在那地势险峻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 吴将纵然心中不喜,面上功夫还是做足,谁让他这次是受圣上之命,来陪沈墨尘这位司大将军回家的。 还没到沈府之际,沈墨尘翻身下马。 “墨尘!” 知晚一路喊着他的名字,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面前。 众人的目光,都投放在知晚的身上,只见她一身浅蓝衣裙,玉簪挽发,甜甜的梨涡露出来的那一刻,可爱极了。 大家不禁好奇——她与司大将军,究竟是何等关系,为何能直呼其名?还让沈墨尘为她停留下马? 知晚被人潮挤得狼狈,可在见到沈墨尘的那一刻,只觉得方才被人踩了的脚没有那么疼了。 “沈墨尘!我来接你回家了!”知晚眉眼弯弯地朝他张开了双臂,向他走去,可她走路有些踉跄,脚下忽而一软,竟差点摔在沈墨尘面前,幸而他及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沈墨尘开口道。 沈墨尘充满磁性的声音擦过耳畔,让知晚惊艳又陌生。 知晚抬眸对上他的眼,不自觉摸向了他的脸颊。 她想,她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以至于现在这般近距离地抚摸着他的眉眼,她都觉得是在做梦。 可是梦里,哪里会有沈墨尘这般真实的面容,映着她模样的好看眼瞳。 沈墨尘的这双眼睛,经历了太多,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让他本该清澈的双瞳,布着血丝。 他的鬓边,还有一处伤痕,不明显,但是知晚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些年在战场上,他受苦了,受了很多她无法预知的苦。 “墨尘,你真的回来了。”知晚的声音夹着颤抖。 这样的场景,她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遍,而今,终于实现了。 “嗯,我回来了。”沈墨尘低声应道。 就在这时,沈墨尘的身后,款步而来一个红衣女子。 她在看到知晚的时候,朝知晚微微福了福身。 那女子长相绝艳,修长的睫羽卷翘,浅色的瞳孔清冷好看极了。 向知晚行过礼后,红衣女子满目温情地看向沈墨尘,轻声地唤他:“墨尘。” 声音娇媚,酥软入骨,融了万千柔情。 知晚登时转眸紧盯着沈墨尘,漆黑圆溜的眼睛眨了眨,瞬时布满了困惑和惊讶。 她…… 是谁? 好安静[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还没等知晚问出口,身后便传来了沈老夫人的声音:“墨尘啊!我的乖孙儿!你终于回来了!” 沈老夫人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迫不及待来到了沈墨尘的面前。 “祖母。”沈墨尘上前扶住了沈老夫人的手。 沈老夫人抬手拍着沈墨尘身上的盔甲,满眼欢喜地瞧着他,笑得合不拢嘴道:“我的乖孙儿啊,高了,壮了,俊了!” 旁人打趣司老妇人这是高兴得都压上韵了。 沈老夫人看了眼知晚,说道:“好咯,小夫妻俩分离了这么久,终于见面了。” 她一手拉着沈墨尘,另外一只手拉着知晚,朗声道:“来来来,我们快一起回家吧。” 即便被人簇拥着走,知晚还是控制不住地回头,看向那不知来历的红衣女子。 每看她一眼,知晚的脚步,便越是沉重。 在满城百姓的欢送下,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沈府。 而那貌美女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甚至,跟着他们一同跨入了沈府的大门。 沈墨尘身边将士,为她一路提着包袱,听从沈墨尘的吩咐,将她送入了西厢。 自沈墨尘回来,沈府热闹极了,沈墨尘和沈老夫人用过了饭。 饭桌上,沈老夫人笑吟吟地拉着知晚道:“乖孙媳,今日墨尘回来,三年不见,你俩可要促夜长谈,好好聊聊啊。”沈老夫人仿佛话中有话,凑近知晚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让她当即羞得红了脸。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墨尘。 沈墨尘正举杯饮下了沈夫人给他倒的酒。 注意到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知晚咬着唇,娇涩地低下头。 卸下盔甲后的沈墨尘,一改少年将军的杀气和锋利感,一身淡蓝飘逸的云锻锦衣,翩翩公子的温润气质更甚。 因为沈墨尘十六岁上战场的缘故,少年蜕变成男人最青春的年华,她都不得见,现如今看一眼,便是觉得他俊美成熟得让人挪不开眼,怎么也看不够。 饭后沈善仁和程慧心又留沈墨尘在书房谈话了许久。 寒风凛冽,知晚安静地等在房门紧闭的书房外。 屋内灯火通明,依稀能透过纸窗看见沈墨尘高大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依稀听到了屋内有几声争吵,正要凑近细听,却听一道脚步声响起。 知晚下意识站直,浑身神经绷紧。 程慧心曾经告诫过她,书房重地,不能走近,否则家规伺候。 想起那时常罚跪的祠堂,知晚的膝盖便是一阵阵泛疼。 但她太想沈墨尘了,她哪都不想去,只想要待在能看得见他的地方。 “少夫人,我是来给你送鞋的。” 对方声音响起的那刻,知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原是婢女山茶。 “快把鞋穿上,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你光着脚走路,可不得了。”山茶看着知晚急忙接过她手中的绣鞋,蹲下身去,将它穿上。 整整一天,少夫人都没敢当着大家的面穿鞋,明明光着一双脚,却都仿若无事。 山茶看着知晚,不禁感到心疼。 若非少夫人的衣裙足够长,谁又能知道,她即便跑掉了鞋,只是穿着鞋袜,也要奔跑着去寻自己尚未归家的夫婿? 书房此地,山茶亦不敢久待,她送完鞋后便离开了。 在外头等到大半夜的知晚,终于看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沈墨尘。 明月高挂,长廊下,知晚跟在沈墨尘的身后,安静地走着。 就是这样,二人无言地同行了一路。 少年夫妻分别几载,再次相聚之时,竟是安静得这般诡异。 知晚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道红衣身影。 下一刻,沈墨尘身子一顿,脚步停了下来,只因一双手忽然环在了他的腰际。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之人。 知晚紧紧地搂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后背,呼吸变得急促。 知晚想了很多见了沈墨尘之后要说的话,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言语,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知晚本可以很勇敢,却在看到那不知来历的红衣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深情地看着沈墨尘,柔情万般地唤着他的名字,再到她被沈墨尘悄无声息安排入住沈府时,知晚的一切勇敢,烟消云散。 若是从前,知晚定会将那女子的来历,从沈墨尘的口里,问个所以然来。 可程慧心曾告诫过她,身为沈墨尘的妻子,沈家的少夫人,今生只能有一个丈夫,但沈墨尘今生,却还能娶除她以外的女子。 可知晚想要的,分明是和沈墨尘一生一世。 难道这些,都只能是奢望吗? 沈墨尘忘记了,他们曾经结发为夫妻,一世不相离的诺言了吗? 知晚越想,心越乱,就是因为不敢肯定,就更不敢问出口。 但看着他沉默不语地走在她的前头,她便是因为这些不敢肯定的疑问而一阵阵地心慌,她怕,她真的怕,她所想的那些,都是真的。 今夜的沈墨尘,和祖母、爹娘都说过话,可唯独,没有跟她说过话。 而面对这样淡漠疏离的沈墨尘,更是让她心慌得不能自已。 “墨尘,我想你了,是很想,很想。”半晌,知晚终于开口说道,她的声音闷闷地,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半晌,她又哀求道:“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沈墨尘没有说话,周围太安静了,知晚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他长高了很多,□□的后背,让她陌生又不敢靠近。 可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对他的追求,是从长长的河堤追着他,不顾一切地向他示爱。 可自他们成亲后,为了能够拥有沈墨尘,知晚变得小心翼翼,规行矩步。 竟也渐渐地觉得从前那样莽撞不知礼的自己,害他当众难堪了。 就在知晚心如乱麻之际,沈墨尘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夜深了,我还有要务去处理,你先睡。” 知晚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只是这样……吗? 她忍下鼻头酸涩,呆呆地点了点头,松开了他。 沈墨尘抬步,正要离开,身后的知晚张了张唇,终是唤了他的名字:“墨尘!” 他的脚步停下,微微侧眸,像是在等待她说话。 “早点回来。” 沈墨尘点头应道:“好。” 知晚又小声道:“沈墨尘,你胆敢骗我,你就是小狗。”声音里,满是委屈。 明明是她自己嘟囔的话,沈墨尘却听了进耳,他的眸光动了动。 “我等你。”知晚朝着他走了一小步,分明期待着他的回应。 却见他往前迈了一大步。 二人的距离,竟比原先更远了一些。 沈墨尘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微微点头,大步地离开了长廊。 站在原地的知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怅然若失。 鬼使神差间,本欲回房的知晚决定跟着沈墨尘。 知晚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跟了沈墨尘一路,眼见着他去了西厢,敲开了那名红衣女子入住的厢房,而后带着那个红衣女子,离开了府邸。 知晚揪着裙子,一路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一直来到沈府大门。 瞧着他们共骑一匹马的身影渐行渐远,知晚跨出门槛的脚,停在半空,而后缓缓地收了回来。 她折返府中,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间,呆呆地坐在床沿,床上的被褥依旧没有打开。 沈墨尘没回来时,她兴奋得睡不着,他回来后…… 知晚脑海里循环着,沈墨尘将那女子拉上马的场景。 她掀开枕头,将珍藏着二人结发的盒子抱在怀里,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 * 看到知晚深夜不眠,还摸去了厨房,山茶便是不放心地一路跟着。 “夫人不睡?” “我想给他做些好吃的,等他回来。”知晚让山茶先回去,今夜沈墨尘好像并没有吃多少。 她想给沈墨尘做好吃的,许是要做上一整晚,等他明日回来,便能吃了。 离开的山茶难过地看了眼厨房里低头忙碌的身影,明白知晚不过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麻痹自己。 二少爷回来后,对二少夫人不冷不淡的态度,上到沈老夫人,下到府中的丫鬟,通通看在眼中。 可谁又敢说,谁又敢问? 事实上,丫鬟们也只敢偷摸地在深夜里,低声议论着。 “那个女子究竟是二少爷的谁,夫人不打听?” 知晚忙碌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窗外。 几个丫鬟围在一处,怎么也没想到,夜深之际,还会有人在厨房做活。 “看到了吗?今夜二少爷离府时还带着那女子。”一个丫鬟说道。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当然看到了,今夜我当值,我瞅着,他们两个走得可近了,那女子还跟二少爷同骑一匹马呢!” “你们说,那女子该不会真是二少爷在战场上的新欢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们二少爷应该不会这般没有良心吧?二少夫人可是在家中独守空闺,等了他这般久。” “你是有所不知,我们的这位二少夫人当场嫁进沈家的手段,也不光明呢?若不是我们少爷顾及她的清白,又怎会答应娶个渔夫的女儿进门?” …… “我们要搬去京城住了,墨尘为当今皇上,赢回了几座城池,皇帝特赐他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再赐一座大府邸给我们……” 知晚思绪恍惚,沈老夫人说完话,都没见她有反应。 “怎么了乖孙媳?魂不守舍的?”沈老夫人为她添了甜粥,分明是知晚忙碌一个晚上准备的早膳,她却毫无胃口。 知晚准备得再好,沈墨尘却还是一个晚上未归。 和他同行的红衣女子,更是不见踪影。 知晚敛去眸中杂色,看向沈老夫人道:“没有,没有什么。” 沈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得,却也不挑明,只开口关切道:“怎么眼睛红红的?” 知晚用手揉了揉眼:“是沙子……沙子进眼了。” “祖母,你方才说,我们要随着墨尘离开越城上京了?” 沈老夫人含笑点头,能随有出息的孙儿上京,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她可高兴得整宿未眠。 “那……我们何时启程?”知晚问道。 “后日便要启程,快些去准备准备吧。”沈老夫人道。 沈老夫人的意思,是让知晚和家人告别,毕竟知晚从小生活在越城渔村,嫁进沈家后,倒也离家还近,若她想家了也能回家看看。 但如今,越城距离京城,行程便是远了许多,日后知晚若想回家,便是比从前要难上许多。 沈家举家搬迁京城的事,传遍了整个越城。 知晚回家同爹提及上京之事,依依不舍地同他告别。 走前,知晚的爹给她做了一顿大餐,是知晚最爱的全鱼宴。 饭桌上,乔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乖女儿,上了京,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来找爹,爹给你出气。” 知晚乖乖点头,乔爹却发现不对劲。 “沈墨尘都回来了,你为何不高兴呐?以前是他上战场,没时间陪你回来,现如今他得胜归来,却不见他人影?” 知晚咬了咬唇,说道:“爹,他忙,等下次有机会,我便带他回来看你。” 知晚不语,乔爹也明白,他这天真活泼自小无拘无束惯了的调皮女儿,自嫁入沈家后,那双奕奕有神的水灵眼睛,已是不知什么时候,布上了让人心疼的阴翳。 若无当初那件事,因着顾及自己女儿的清白,乔爹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进那沈家受人白眼。 可事已至此,这条路即便再难,也注定是要她一人走下去。 知晚离开渔村的时候,四周邻里都来恭喜。 他们看着知晚从小长大,又眼见着她嫁了个再厉害不过的郎君,淳朴的村民们都在为她感到高兴。 面对着大家的恭贺,知晚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她想,面对大家的热情,她应该高兴的,可她根本,无法真心地笑出来。 两道人影在暗处看着知晚上了离开村子的马车。 是一男一女。 他们身穿不同于凡间的服饰,青色飘逸长衣,仙气环绕,腰间都别有仙玉灵石。 男的额间附有神纹,手持长剑,女的手腕间,戴着一只散发着神力的银镯。 眼见着知晚的马车愈行愈远,那男子忍不住追了上前,却被身旁的女子一把拉了回来。 那女子生气地质问道:“薛季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被唤作薛季眠的男子眉头紧蹙,欲甩开那女子的手,却被其银镯间散发的神力死死地囚困原地,他低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父。” 林岚鼓着腮,快要被他这般莽撞的行为气坏了,她破口大骂:“薛季眠,你是疯了吗?!这个法阵,我们只能远观不可参与!” 亲妈:沈墨尘,你会后悔的[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知晚随着沈家人搬来京城将军府半月有余。 这半月,沈墨尘一直待在军营,鲜少归家。 自从搬入新府邸后,知晚不曾关上房门。夜深之际,知晚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 山茶明白,少夫人这是在等着将军来,只是将军未曾出现,一次也没有。 沈府上下都在为此事,议论过不少。 就连钟叔,也不少次在沈老夫人跟前提少夫人独守空房这事。 程慧心知道了,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几次安排钟叔去为沈墨尘物色好人家的闺女。 知晚不是没有听闻,更是几次碰见来府上拜访的别家姑娘。 一次,郑家与莫家的两位姑娘来府,将知晚误认为府中丫鬟,向她问路,又向她询问沈墨尘的喜好。 “我听说,沈将军有个妻子,你可告诉我,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何?沈将军喜欢他的这位妻子吗?”郑家的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粉嫩花裙,走近知晚,身上花香熏鼻。 知晚忍住鼻子瘙痒,刚想说话,却被莫家姑娘打断:“我爹娘同我说,在沈将军上战场前,他们就成亲了,二人分别多年未见,想来,感情并不深。” 郑姑娘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若他们二人感情深厚,这沈夫人也不必急着让我们前来了。再说了,他们成亲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听闻“孩子”二字,知晚表情凝固一瞬,眼睛微微睁大。 “对了,沈将军可在府上?”二位姑娘盯着知晚看,只觉得这丫鬟的神情看起来,莫名有些让人不适。 哪有丫鬟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客人看的。 只见知晚摇头,回道:“他……他今日不在。” 事实上,沈墨尘已有一段时日没有回府,自是不知道,程慧心为他寻觅对象的事。 郑莫二位姑娘面露失落:“太可惜了,今日前来,竟没有办法见他一面,倒也罢了,我们先去见沈夫人。” 自此,知晚神思游离,若非山茶伺候身旁,她恐怕,将糖当盐放在汤锅里了。 终于一日,沈墨尘难得回府。 沈府内,一直以来,因着程慧心吩咐,没有一个人敢跟知晚提及沈墨尘回府的事。 程慧心恨不得知晚凭空消失,又怎愿意知晚接触自己的儿子。 若非知晚心细,发现府中婢女神色异样,严加追问下,方才知道沈墨尘回来了,听说还受了伤。 知晚心急如焚赶到沈墨尘的房间,冷不防透过半掩的木窗,看到了房内的沈墨尘脱去盔甲,长衣半褪的模样。 精壮的男性身躯身处于若隐若现的水雾间,如瀑的长发披散在他的侧肩。 知晚呼吸一滞,喉咙不自觉吞咽。 忽然,男子俊美好看,线条冷峻的侧脸微微转了过来。 知晚当即闭上眼,猛地蹲在了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耳根滚烫,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知晚拼命地摇着头,要将方才脑海里的画面甩出来。 若是沈墨尘知道她偷看他洗澡,又看了他的身体,他一定会生气的。 可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都已经成婚了,她在这里害羞什么。 应是她与沈墨尘成婚多年,实在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 她不应该这般激烈反应才对。 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现起,出嫁前,媒婆给她传授的知识。 知晚羞红了脸,捏紧了手中手帕,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即便思绪万千,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混乱,知晚还是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去。 可就在她站起,欲敲门踏入房间之际,房门却忽然打开,知晚脚下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人硬挺的胸膛。 害怕摔倒的知晚,下意识伸手死死地搂住了他纤细的腰身。 熟悉而成熟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包裹。 知晚一点一点地抬起脸来,眼神从懵懂变得惊恐再是转为惊艳。 眼前,是衣襟半敞,长发微湿的沈墨尘。 那张无可挑剔的绝美脸庞,在她的瞳孔无限放大。 松开他后,知晚心跳得快极了,一手揉着撞疼的额头,一手用力地揪着衣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喉咙不自觉吞咽:“墨尘……”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那双带着倦意的寂冷眉眼。 沈墨尘垂眸看着眼前在门口,欲进又退的少女,在看了一眼他之后,便是再也不敢抬头看他, 沈墨尘看不清她的脸,开口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知晚急切地说道:“我听说……听说你受了伤。我担心,想来看看你。” 旋即,她又支吾道:“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沈墨尘垂眸,只见他的胸膛半敞。 故而,面前的少女,只敢低着头说话。 沐浴前他已经驱散侍女,不曾想还有人在屋外,更没有想到这人,还是知晚。 见沈墨尘不语,知晚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往上抬,生怕亵渎了他,却见到了他额头上的伤痕,终是忍不住伸手:“你受伤了!一定很疼吧!”她的声音满是心疼。 知晚只敢一点一点地挪着看,入目皆是他身上的伤。 “不疼。”沈墨尘看着她,淡淡地答道。 越是风轻云淡的回答,便越是勾起知晚心中千层酸涩。 不疼……怎么会不疼,伤在他身,疼在她心。 知晚急切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房间有疗伤的膏药,我去取给你,我给你上药,很快就能好。” 还没等沈墨尘反应过来,她转身就跑了,跑得飞快,跑到长廊时,揪着衣裙不忘回头嘱咐道:“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可等她仓促取完药回来,哪里还见沈墨尘的身影。 “夫人,你是来找将军吗?他方才有事,回军营了。”路过的侍女见她一脸茫然呆站原地,不忍地提醒道。 知晚拿着手中的药膏,怅然若失,喃喃自语道:“墨尘……你为什么,不愿等我呢?” 之后的日子里,知晚想过去寻他,可沈老夫人却提醒她,沈墨尘近来公务繁忙,时常被圣上召入宫中,又或是待在军营处理要务。 家中之事,非必要还是不要打扰沈墨尘,若她真想见他,便等他休沐。 可知晚担心他的伤,辗转反侧,终日不得眠。 后来,沈墨尘再次归家,可待不过半个时辰,见过祖母、爹娘,又匆匆离去。 知晚远远看见了他,心中欣喜,可待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去,沈墨尘便已离府。 府外,少女迎风而立看着心爱之人远去的身影,背影愈显单薄孤寂。 * “沈墨尘,我们来许愿啊。” 一缕流星划过天际,挤在人群中的少女仰着头,双眸紧闭,两手合一,嘴里虔诚地说着:“天星庇佑,我的愿望是,和吾夫沈墨尘,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知晚唇畔含笑睁眼时,面前分明没有沈墨尘的身影。 如此热闹的上京花灯节,环顾四周,只她一人独行。 身边成双成对的恩爱男女越多,便愈显得她形单只影。 知晚神情落寞地催下眸去,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强忍着鼻尖酸涩,站起转身离开。 身后,那盏写着她心愿的河灯漂浮在水上不久后,便熄灭了。 知晚与沈墨尘成婚后,也曾一同来过上京花灯节。 那时,因着沈家人来了上京探望亲戚,恰逢上京花灯节,在沈老夫人的要求以及知晚的期待下,沈墨尘才答应带她来的。 知晚买了花灯,又买了兔儿头饰,在她的哀求下,沈墨尘终于答应让她将它戴在他的头上。 冷着脸的沈墨尘,两只兔耳朵竖得高高的,可爱极了。 在人群里,本就高得突出的沈墨尘顶着两只兔耳朵,被她抱着胳膊同行,又因长得清俊好看,引来了不少女子注意,她们纷纷向知晚投来艳羡的目光。 知晚拉着沈墨尘一路小跑,穿过拥挤的人潮,一直去到河边放花灯,虔诚许愿。 那年的花灯节,知晚快乐得像是泡在蜜里一般。 她买了很多好吃的,糖葫芦、烤饼、甜糕…… 只是她买的,沈墨尘只掏钱,却一口不尝。 她目光艳羡地看着身旁的男女,互相喂食,而后甜蜜一笑。 沈墨尘能答应戴上她给的兔儿耳朵,她便已满足。 过往记忆越是刻骨铭心,眼前热闹的场景便越是刺目。 只因放眼望去,不见沈墨尘的身影。 “听说了吗?竟然有一郎君为他的小娘子夺下了喜笑楼价值不菲的紫鸳灯!”知晚的思绪被路人的讨论声打断。 紫鸳灯……知晚眸光微亮。 “是谁家公子这般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 知晚身不由己地被急着看热闹的人挤着走了几步。 喜笑楼是京城里最高端奢华的酒楼,实乃达官贵人聚集之地。 每年上京花灯节,喜笑楼都会制作一盏绝世精致的华贵花灯,名为紫鸳灯,这花灯引来万人哄抢。 欲得此花灯者,必须财智兼得。 意思是,不仅要有财力购下此灯,还要猜对上百条灯谜,方能夺得此灯。 此灯珍贵无华,设计精巧,每年都有不同的寓意。 先前知晚和沈墨尘来时,有幸目睹过那盏灯,缀满了知晚喜欢的紫萼花,宛如紫色瀑布。 知晚看了惊艳不已,很是喜欢,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来晚了,花灯已被人争了去。 台上取得花灯的男女拥抱在一起,全城人都在见证他们的幸福。 什么紫鸳灯,她才不在乎,什么都不比眼前人重要珍贵。 她满眼幸福地看向身旁相比之下,神情显得冷淡的沈墨尘。 那时的她含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墨尘的侧脸看,总想着,若是能够这样同他一生一世便好。 “姑娘。” 花灯节的嬉闹声中,知晚闻言停下步伐,只见一位老者撑着拐杖,手抓罗盘,走近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摩着她的眉眼,带着苍老的声音说道:“姑娘可是神女下凡?” 知晚认真摇头道:“老人家说笑了,我不是什么神女。” 那老者又道:“可我瞧姑娘颇有神相,若非神女,日后必也是要成仙成神之人。”他边说,边抚摸长须道:“容我劝诫一句,人间情爱,根本不值得姑娘留恋。” 知晚待在原地,蹙眉定定地思索两刻,老者口中所言不值得留恋的情爱……指的是沈墨尘吗? 想起沈墨尘,知晚的眸光不自觉暗了暗。 待知晚回过神来时,那老者已不见踪影。 这老者所言……当真奇怪。 知晚带着满腹疑惑欲回沈府,却在路过深巷时,被忽然传来的凄惨吼叫声吓得浑身一颤。 知晚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受了伤躺在地上。 他的头无力地低垂着,长发披拂,深巷光影昏暗,看不清脸,血水从他的身体流淌而出,知晚听见他在说:“救我。” 知晚走近,在他的面前蹲下,关切道:“公子,你怎么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知晚疼得浑身一颤,对上那人的眼,是双可怖的眼睛,像是要将她吞噬。 知晚顿觉不妙,起身就要逃,可为时已晚,那人的手里捏着刀,刀刃抵在她雪白细腻的脖颈。 因着知晚的挣扎,刀刃已在她脖颈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血珠顺着刀刃,滴在她的衣领。 知晚吃痛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不想死,就别动。”那人顺势点了她的哑穴。 知晚闻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味,刺鼻,难闻,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走路带着踉跄,嘴里喃喃自语,死死地将知晚禁锢在身前,全然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知晚微微侧眸,方才在暗巷看不清,现在借着花灯节的光,她能看清他的脸上有一道陈旧结疤的伤痕。 很细很深,像是被朱钗尖端划过的模样。 只听那男子问道:“你受过心爱之人的背叛吗?” 知晚呼吸一滞,眼睛微微睁大。 “我那么爱她,可她却将这一切嗤之以鼻……” 男子的声音像是刀磨过石头的声音,嘶哑难听,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剜在了知晚的心头。 “我这一生……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 身后的男子病态又偏执地说道。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着说着,竟诡异地笑了,笑声可怖吓人。 “她想我死,你们都想我死,我一个都不会让你们活!” 那人将她扼制在身前,猛地将她拉出深巷,往人群走去。 一名劫持着无辜女子的不速之客闯入本热闹喧嚣的大街,大家都吓得尖叫起来,他们围观却也不敢靠近。 生怕那人会伤了他们,也怕那人当场就把他劫持的女子给杀死。 下一刻,一队官兵匆匆朝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马蹄声,剑器碰撞的声音,围观的人纷纷为他们让出路来。 充满无助的知晚眼睛忽然一亮,只因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面容清俊绝世,马尾高束,身穿墨色束腰长衣的男子骑着马而来,夜色掩盖不住他的意气风发,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华贵。 那人和知晚朝思暮想的身影,重叠起来。 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是沈墨尘! 可她拼尽全力,都无法说出一个字,她张了张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可渐渐地,知晚发现与沈墨尘同行的,还有那日的红衣女子! 而她的手上提着的,正是喜笑楼的紫鸳灯! 在知晚抬头盯着她看的时候,对方妩媚的双瞳也在打量着她。 马上的沈墨尘眸光只在知晚身上停留一瞬,便又看向她身后的男子。 只听他冷冷开口道:“束手就擒吧。” 在沈墨尘开口之际,身后的精兵手持武器围了上来。 沈墨尘淡漠的口吻,让知晚的心一沉。 仿佛于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司大将军而言,知晚就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般。 即便是此刻她死在他眼前,他亦会毫无波澜,心如止水。 知晚注视着沈墨尘,脖颈上越来越疼的刀口在那一刻都像是没了感觉。 “你们不要过来,今日若我死,我就拉着她陪葬!”知晚身后的男子,在看到沈墨尘的那一刻,却像是失了神志。 他恨得咬牙切齿,那紧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墨尘!快救她!那可是你的夫人啊!”沈墨尘身旁的红衣女子忽然惊呼道。 沈墨尘转头看她,眸光沉了沉。 挟持知晚的男子恍然大悟,他看向知晚说道:“哦?原来?你是他的娘子啊?” 知晚呼吸停滞,咽了下口水。 旋即,知晚又听他说道:“呵,姑娘,你真是可怜,竟也同我一般,遇上一个负心的人。” “看到了吗?你夫君身旁的女人手上提着的,可是喜笑楼价值不菲的紫鸳灯,你知道今年紫鸳灯的寓意是什么吗?正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笑吗?你的夫君要同别的女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呢。” 他每说一句,都像是拿着刀在往知晚的心里扎。 知晚的目光,停留在沈墨尘的身上,却见他神情依旧淡漠,像是并未将那男子朗声所言听入耳。 那男子又自嘲地笑道:“我也曾给我心爱之人取得那灯,只可惜,她根本不爱我。” 你猜后来她怎么了?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然后我杀了她。 “我剥了她的皮和骨头,藏起来,再将她的血,都抹在我的身上,让她同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知晚瞳孔一颤,这才反应过来,那男子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让人窒息的戾气从何而来。 得知他杀了心上人,知晚怒不可揭:“你疯了吗?!” 他却摇头认真道:“你不懂,若放过她,我才是真的疯了,” “你猜,我若是杀了你,你的夫婿会怎样?他会像我这么爱我的女人一样,这般对你吗?” 他目光挑衅地看向马上的沈墨尘。 [吃瓜]沈墨尘,你会吗?会吗?你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