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愿》
3. 第 3 章
乌山在省内是一个知名度不高的小城市,称得上热闹的商圈只有市中心华润万家那一片。
进入商城室内,田愿扯下胡小霜的防晒袖,沐浴在空调冷风里,才觉得活过来。
熟人往往羡慕田愿生得这么白,胡小霜经常担心她紫外线过敏。
“田田!”
还没走到接头柜台,田愿听见熟悉的呼唤,江晓娜屁颠颠朝她跑来。
这位也是老同学,高中同班同宿舍三年,大学还是校友。师大毕业后,江晓娜听从家里安排,考进了她们母校高中乌山一中,和当年老师成了同事。
田愿考虑过回来,也许再过几年,她在海城漂够了,攒够了经验和资金,会回老家开一个康复机构。
江晓娜:“能在32度大热天出门的都是过命的交情啊!”
江晓娜走近没挽田愿的胳膊,估计也没凉够。她傍晚要跟家人自驾外出,只有中午有空约人。
田愿:“我们逛一会再去吃饭吧。”
田愿和江晓娜坐扶梯直奔华润万家。
江晓娜:“你这几天怎么安排,还是相亲?”
田愿:“早上刚相了一个。”
江晓娜嚯了一声,笑道:“午饭时间竟然能分给我,看来又没看上啊。”
田愿:“没聊几句,谁要跟陌生人吃饭。”
江晓娜:“你阿妈那么着急把你嫁出去?”
田愿:“也没有,她就是担心我工作忙没时间认识合适的人。”
江晓娜:“那么听话去相亲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真是个乖孩子。”
田愿:“不然怎么有八卦素材讲给你听。”
江晓娜笑嘻嘻,“那倒是。”
恰逢长假,超市顾客比平日多,背景音乐似乎调高了音量,旋律轻快欢腾。
江晓娜忽然用手肘捣捣田愿,双眼发亮,“你听。”
田愿凝神静听,跟江晓娜相视而笑。
是汪苏泷的《有点甜》。
昔日挑大梁的文娱委员轻轻哼起高潮部分,忘词的部分就哒哒哒哒。
江晓娜:“你高三时不是很喜欢这首歌吗?”
大超市的背景音乐总有一点滞后性,放的经常是几年前的流行歌。
田愿在最喜欢这首歌的时候许愿能在超市听见,没成真,时隔多年再听见,忽然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错觉,好像回到了当年。
歌是田愿叫许翊帮下的,他腿伤走路不便,她顺路帮他打早餐,他帮她整理MP4里的英语听力音频和歌单。
许翊几乎不听中文歌,对汪苏泷不感冒,听的都是外文歌,当时单曲循环一首OneRepublic的Counting Stars。
有一次,田愿课间趴桌睡,偶然被吵醒,睁眼看到许翊在听她的MP4。
许翊说他的没电了,借她的一用。
田愿问他听什么,许翊调转屏幕让她看,正是这首歌。她还笑话她,平常不听中文歌,今天怎么下凡了。
许翊好像说,“我听听你喜欢的是什么东西”。
田愿朝他翻白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以前就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喜欢这种又甜又俗的东西。
田愿:“你竟然还记得。”
江晓娜:“我们是什么关系?”
田愿:“同床三年的关系。”
江晓娜:“那是。”
她们正好睡上下床,四舍五入,架床也算同一张床。
十七八岁的年纪黏糊疯癫,最喜欢将友情和另一种暧昧关系绑定,同性间也能衍生出母女、夫妻甚至君臣的称谓。
过后回首,或许有一点困惑,有一点不适,最终大多当玩笑来回味青春。
田愿跟江晓娜进了烤肉店,等上菜间隙,才留意到手机不久前进了一条新短信。
内容:嗨,我是你大姑同事的儿子,听说了你的信息,觉得挺合适,今晚有空见个面吗?
言简意赅,目的明确,应该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符合海城的快节奏作风。
田愿不放心,回头比对胡小霜发来的号码,是同一串。
她另存为新联系人:清华男-大姑同事儿子。
田愿速战速决,早点给大姑一个交代,免得拖拖拉拉,耽误长假安排。
她回复:你好,下午四点左右华润万家,可以吗?
江晓娜最迟三点回家收拾行李,田愿可以无缝衔接,不用改天再出门当一回烧鸭。
跟相亲男四点碰头,还没到晚饭时间,吃个甜品聊两句,不合适就分道扬镳,说夏天没胃口,吃不下晚饭了,合适刚好够时间找地方吃晚饭。
清华男-大姑同事儿子:我开车去赤山老街接你
田愿:不用,我从其他地方出发
清华男-大姑同事儿子:行,到时见
田愿锁屏手机,搁在手边,“娜娜,你觉得现在还会有人发短信聊天吗?”
江晓娜想了想,“老人家?”
田愿:“年轻人。”
江晓娜:“年轻的老古董?”
田愿噗嗤一笑,“有点道理。”
江晓娜:“你相亲对象?”
田愿:“嗯。”
江晓娜:“见过了?”
田愿:“准备。”
江晓娜:“看来你对这个人有点兴趣,还没见过就好奇上了。”
田愿:“好奇而已。”
相亲就像开盲盒,见面前最激动,好奇对方的长相、身材和谈吐,期待能合心水。等盲盒拆开,往往只有失望。
江晓娜:“这次又是什么条件?”
田愿:“据说是清华毕业。”
江晓娜瞪圆了双眼,好像听到田愿已经拿下清华男似的。
她说:“可以啊,那不跟小青龙是校友吗?”
田愿一愣,“你还记得小青龙?”
江晓娜:“谁不记得小青龙?”
小青龙是许翊的江湖花名,一般只有男生当面叫他小青龙。
至于花名的由来,男生们个个讳莫如深,叫女生不要问,再问小青龙也是龙虾,很生猛的。
许翊留名校史,不仅因为成绩和颜值,当年学校光荣红榜有他,通报批评白榜也有他,所幸只是男高中生常见操作,夜间带队溜号去酒吧聚众看球赛之类。
反差越大,印象越深。
高一班主任评价他比龙还难压,直到第一次高考前出车祸,折了腿,跟理想大学失之交臂……
田愿:“我昨晚在礁城动车站碰见他,他去接样哥。”
江晓娜第一反应也是,他俩竟然还在一起,许翊跟他们的交集只有一年,她们曾经都以为他跟原来班的同学更亲密。
江晓娜:“小青龙还是那么帅吗?”
田愿:“比以前黑了。”
江晓娜回忆片刻,“男生爱运动都一个色号,是你太白了,看谁都黑。”
田愿以前写字不小心碰到许翊的右小臂,下意识看了一眼,就像河粉配烧鸭。
她仔细想了想,许翊读高四前病休小半年,估计还白了一截,昨晚再见真的比以前黑。
江晓娜:“他有没有女朋友?”
田愿:“不清楚,昨晚碰见才知道他们都在海城。”
江晓娜:“估计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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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愿:“我猜也是。”
江晓娜:“真好奇小青龙的审美,说不定是北大才女。”
田愿:“有道理。”
话题很快转移到烤肉口味上,江晓娜大大咧咧,没留意到田愿回应刻板,吃得半饱才说:“你们都在海城,让他给你介绍其他清华男啊。”
田愿嫌弃哇了一声,“你说话像我妈。”
江晓娜不恼反笑,“傻女,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晓娜是个中典范,她的未婚夫就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对方是公务员,如无意外,过年该领证摆酒了。
她提前预定了田愿当伴娘。
田愿和江晓娜一起吐槽了一会工作,都是老师,深耕领域不同,话题宽泛,又能互相理解。
下午三点,江晓娜匆匆赶去和家人汇合,临别前说暑假可能去海城看田愿还有另一个舍友。
工作后身不由己,每次的愿景跟客套话一样,美好又难以实现。
离见清华男还差一个小时,田愿掩嘴打了一个哈欠,一个人走走逛逛。
约定前十分钟,对方发来短信:我停车了,在哪里等你?
田愿:优衣库门口
田愿上了洗手间顺便重新梳头。
骑车时戴头盔扎低马尾,吃烤肉太热挽起就没放下,走了半个下午多了几许潦草。
田愿直接扎成高马尾,一脸的午后困顿消失,整个人像要去面试一样精神。
等下估计又要当面霸。
清华男-大姑同事儿子:我到了
五一的商城人流量不少,优衣库门口人来人往,田愿隔着一小段距离,主要搜寻落单男人。
她很快有了怀疑目标,定定看着一个鹤立鸡群的背影。
此男挨着栏杆,略显懒散,个头目测有185cm左右,身材精壮,一身小麦色肌肤,是江晓娜口中爱运动的男人色号。
田愿并不是唯一关注他的人。
过去一分钟之内,起码有两个女人路过回头,多看他一眼。
田愿成了第三个。
她直接拨出对方电话,对方没掏手机。
田愿听着电话,假装路过找人,不经意瞟一眼对方的脸。
旋即愣住。
“那么巧。”许翊离开栏杆,站直说。
田愿放下手机,屏幕显示斗大的几个字,很难忽视:清华男-大姑同事儿子。
许翊瞥了眼,“来相亲?”
田愿熄屏,瞧瞧左右:“你一个人?”
许翊:“你还有谁?”
田愿:“我以为你在等谁。”
许翊:“在等谁?”
田愿静静打量许翊的脸,想看出破绽似的。
她不了解现在的许翊,只记得记忆中的少年有一点调皮,偶尔会逗她玩。
以前教室紧邻厕所,有一次在走廊拐角碰上,田愿差点栽许翊怀里,往外挪一步让道,没想到许翊还能同步,两个人又对上了。
田愿反应过来原地不动,许翊忽然抬手朝她弹了下洗手水。
田愿哎了一声,平常跟江晓娜打闹出肌肉记忆,顺手往许翊后背招呼一巴掌。
那会许翊的腿还没好全,走路又慢又瘸,田愿出手就心虚,怕掀翻了他。
不知是她没手劲,还是许翊健肢有力,他没倒,她就开溜了。
许翊唇角微动,浮现一个很淡很淡、似曾相识的坏笑。
田愿霎时灵醒,心知中计,下意识拍一下他的肩胛骨。
跟以前一样硬邦邦的,疼的是她的手,许翊纹丝不动。
田愿笑骂:“就是你,对不对!”
4.第 4 章
许翊:“你真没猜到是我?”
田愿:“叫我怎么猜?”
许翊:“问名字。”
田愿:“一般不问。”
许翊:“照片?”
田愿:“不看。”
大姑就算给她介绍一个168cm的男人,她也得来走个过场。
田愿说:“大姑帮我把关了。”
许翊神色一动,“你相过几个?”
田愿:“没几个。”
许翊:“一打有吗?”
田愿:“你见了几个?”
许翊:“你是唯一一个。”
许翊和相亲对象划上等号后,田愿以往相亲的尴尬和不适荡然无存,内心隐隐将之定义为老同学相聚,一场善意的恶作剧,没抱什么期待。
这下听着,莫名觉得有点暧昧。
田愿:“切,谁信。”
许翊刚要开口,田愿想到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她说:“不过,你之前有女朋友当然不用相亲吧。”
或许现在也有,只是家里人不满意。田愿就碰见过这样的男人。
那三个字终于问出口,老同学相聚似乎成了幌子,田愿对他充满好奇。她很难对其他相亲对象产生相似的兴趣。
许翊:“谁跟你说的?”
田愿:“这还用说?”
许翊:“你怎么还没男朋友?”
田愿开玩笑,“这不是在努力吗?”
许翊淡笑,“你以往相亲流程是什么,见面之后先逛逛还是直接吃饭?”
田愿:“可能是借口上厕所,偷偷溜了。”
许翊:“他们舍得?”
田愿胡诌,“所以叫偷偷啊。”
许翊:“吃饭时间还有点早,先走走。”
田愿边走边看手机,当着许翊的面,把联系人名字换成他的真名。
她说:“我好像有你微信啊。”
田愿在微信联系人列表搜许翊,没找到,再搜小青龙,也没有。
许翊:“是不是删了?”
田愿咬了咬唇,“应该不会啊……”
“应该……”许翊掏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田愿的未接来电,就存她的真名。
田愿不小心点瞥见,嘀咕:“你早知道是我。”
许翊:“说家里在骑楼广场开汤粉店,能不知道吗?”
田愿大胆瞪他一眼,“耍我。”
她的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提醒。
来自xy,内容只有一个句号。
许翊:“还在吗?”
田愿:“我可没删。”
聊天记录没有添加好友记录,对话框删过。
或者换手机不小心没同步,田愿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小。
她飞快瞄了一眼许翊的资料,xy就是他的网名,她没改备注,就是……
他们的好友关系是仅聊天,互相看不了对方朋友圈。
田愿忘了刚添加就设置,还是后来屏蔽,她的确把许翊从她的生活里摘除得干干净净。
田愿收起手机,“你后面还安排了几个相亲?”
许翊:“先解决眼前这一个。”
许翊表情平淡,看不出正经或认真,田愿只当他开玩笑。
她说:“你家里催得急?”
许翊:“你不是家里催?”
田愿:“一半一半,平常没什么机会认识其他人。”
许翊:“昨晚还没来得及问你在海城哪个区上班。”
田愿:“滨海,你呢?”
许翊:“隔壁盐山,你是读师范的吧。”
田愿:“我学特殊教育,现在在康复中心教一些特殊小孩。”
许翊想了想,“聋哑人?”
田愿摇头,“我不擅长手语,我教的大多是自闭症或发育迟缓的小孩,教他们认知和说话。”
许翊:“平常好像没见过这类小孩,可能见过也不知道是。”
田愿:“好些小孩确诊了,爸妈还觉得不是。小孩太小,大人都觉得只是调皮,不听话,说话晚。”
大姑应该没透露她的工作详情,田愿越来越觉得许翊就是闲得慌,才来开相亲盲盒。
但许翊无疑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起码听到她的工作不会像其他相亲男一惊一乍,有一个甚至问她跟这些小孩呆久了,人会不会也变傻,显得无知又无趣。
田愿:“听说你在互联网大公司上班?”
许翊:“出来跟熟人创业了。”
田愿一愣,又出现一处信息错位。
她说:“好厉害,我没到三十岁都不敢想象我能创业。”
许翊:“说明你现在也有创业的野心,定位足够明确。”
田愿:“没有没有,想想而已,谁还不会做梦啊。——那我叫你一声许老板没叫错啊。”
许翊:“哪来的老板,许工还差不多,我只是给老板做牛做马。”
田愿忍俊不禁,“许老板还是那么谦虚。”
田愿和许翊像高中生逛田径场,沿着商场走廊走了一圈又一圈,没进店,说是逛街,更像散步。
临近五点,餐厅即将迎来用餐高峰,田愿和许翊作为第一波食客进店。
许翊递菜单让她点菜。
这家店田愿跟其他相亲男来过,价格中档,AA不肉疼,问了许翊忌不忌口,轻车熟路点了菜。
田愿搁在桌沿的手机进了一条新消息。
她捡起开锁,“我跟我妈报一声不回家吃晚饭。”
田愿回复胡小霜:在外面吃,不用煮我的。
许翊:“你妈不知道你在相亲?”
田愿:“跟老同学吃饭,相什么亲。”
许翊看着她笑了笑,他的注视和笑容瓦解了她强装的一本正经。
田愿:“不是么?”
许翊:“不是。”
重逢以来,田愿第一次感觉出耳根微微发烫。她生得白,稍微脸红就很醒目。意识到这点,她急红了整张脸。
田愿瞪了他一眼,“七年没见,一见面就拿我开玩笑。”
许翊:“明天我让我妈叫上你大姑,一起登门拜访。”
田愿胃口吓没了一半,“你家里人催得那么急?”
许翊:“嗯。”
田愿:“你真没女朋友,还是家里不同意?”
许翊:“看你的意思。”
田愿:“越来越离谱。”
恰好服务员上菜,田愿和许翊间的拉锯暂缓,嘴巴干上正事。
只要当许翊开玩笑,田愿就可以轻轻松松,一会AA账单,跟其他相亲对象一样分道扬镳。
如果满分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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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其他相亲男可以拿60-,许翊能拿到90+,田愿只能镇得住80+的男人。
许翊提起袁宇祥,现在也跟他一起在创业公司,话题暂时过度到安全地带。
田愿:“除了样哥,你还跟班里其他人有联系吗?”
许翊:“你啊。”
话题又徘徊到危险线。
田愿:“这不算。”
许翊:“从现在开始算了。”
田愿:“还有其他人吧。”
许翊:“谁?”
那个名字徘徊嘴边,田愿又生生咽下,当初她帮他打早餐都是双人份——她自己那份除外,她早在食堂吃完,不然哪来的力气给他打。
田愿:“我一时想不起名字。”
许翊:“男生还是女生?”
田愿:“都有。”
许翊:“男生就样哥,女生就你。我那时走读,除了你们两个同桌熟一点,跟其他人没说过几句话。”
许翊第一年考上上海交大,没去,力排众议复读,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换做田愿,估计也不愿意回忆高四生活。
田愿饱含深意多看了他一眼。
高三备考紧张,集体活动少,能闲聊的时间只有课间和回宿舍,一般只跟座位周围或同宿舍的同学要好。
那年许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养腿伤,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原地不动。
田愿下课离座,总有同一道身影占座向他请教难题。
她每每碰见,就在走廊外放放风,跟江晓娜嬉闹一会,等敲铃再回座。
那会田愿跟许翊不熟,喊他总一口一个学长,听不懂他讲题,不好意思问第二遍,怕耽误他时间。
饭毕,许翊拿走账单结账。
田愿说:“等回到海城,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饭啊,许老板。”
许翊:“你哪天回海城?”
田愿:“哪天抢到动车票就哪天回。”
实在抢不到票,田愿只能吃晕车药搭长途汽车。
许翊:“我5号早上和样哥开车回去,要坐我车吗?”
许翊的四轮已经落地,田愿在海城连一辆两轮的小电驴都没有。他们的距离就像两轮翻倍到四轮一样远。
田愿:“我晕车。”
许翊:“坐副驾。”
田愿:“再说吧。”
客气到这个份上,一般识趣的相亲对象都该知道没戏。
偏偏许翊比其他相亲男多认识她一年,在还没学会算计和客气的年少时代,有些朦朦胧胧的情愫历久弥新。
田愿往商场门口抬了下手,说她的小电驴停广场。
许翊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没把今天当相亲?”
田愿沉默看着他,没说一个字,又像已经说完。
许翊:“如果我是认真的呢?我以相亲为前提来见你。”
田愿想了想,“那也是对家人认真,不是对婚姻认真。”
田愿把相亲当成恋爱的入口之一,单纯得像胡小霜说的,聊不成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
许翊当成通往婚姻的桥梁,被家人催促,半路不停站,直达终点。
许翊:“结了婚不就成了家人?”
田愿:“你恋爱谈腻了,想随便找一个人结婚?”
许翊:“结了婚慢慢谈。”
5.第 5 章
赤山老街。
田愿停稳小电驴,拔了锁匙找大门钥匙,刚插进去,折叠门被人往里拉开。
天已擦黑,乍然瞥见一副异性面孔,田愿吓一跳。
她缓一口气,“吓死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田望身高180,体重180,蹦跳间像只熊。
他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田愿:“不回我睡哪?”
田望:“相亲对象家。”
田愿打一下他的肩胛骨,忽然感觉这块肉比许翊的厚上一倍。
田望拔了插在门上的那串锁匙,丁铃当啷摇了摇,“小电驴不用了吧,到我骑了。”
家里只有一辆小电驴,平常都是胡小霜在骑,阿爸开四轮。
每逢姐弟俩同时回在家,骑车都得排班。
田愿:“夜不归宿啊?”
田望:“晚上我锁门。”
姐弟相差六岁,性格一静一动,都有彼此的交友圈,互不重合。
胡小霜坐在二楼木沙发,开着电视机刷手机,闻声一看田愿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大姑。
她问:“这个又是哪里不行?”
田愿坐到单人沙发,歪着身子,往扶手上支着手肘。
她说:“这个太行了。”
胡小霜纳闷一瞬,“太行了你还不开心?”
田愿:“过犹不及啊。”
胡小霜:“听不懂。”
胡小霜只上过两年小学,讲土话俗语比一般成语溜。
田愿说:“就是昨晚那个,我同学,跟我开玩笑呢!我就说乌山哪来那么多清华男需要相亲。”
许翊家的门槛估计早给媒婆踏烂。
胡小霜:“动车站那个帅哥?”
田愿点点头。
胡小霜:“他没那个意思?”
田愿没底,要说没有,挺没面子,以往经常是她拒绝别人;要说有,可他态度明朗过头反而像玩笑。
她起身,“我不知道。”
胡小霜:“这个条件那么好,没成也不奇怪。”
田愿脚步一顿,“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可惜。”
胡小霜:“条件差太多也不好,男的能力越大,心思越花。”
田愿:“好啦,大姑的任务我完成了,你可以交差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跟他相过。”
胡小霜:“我能跟谁说?”
田愿:“江晓娜她妈。”
胡小霜:“都没成我说什么呢。”
田愿:“谁知道你。”
江晓娜家在市场批发百货,胡小霜以前经常去她家进货,后来因为两家女儿,家长们关系更近一步。
有一部分相亲对象还是江晓娜她妈介绍过来的,谁叫江家唯一的女儿已经好事将近。
江晓娜活泼外向,但藏不住事,她知道的第二天等于全世界都知道。
田愿回到楼上房间,江晓娜在微信里又打听了同一件事。
田愿只说了一句没成,话题转到她的旅途上。
江晓娜这一次出行浩浩荡荡,跟着她未婚夫的姐姐和表哥两家人,去海边租了一栋别墅。
江晓娜还展望,要是田愿找了一个本地人,下次她们可以集体外出。
田愿应着好,只想立刻回海城,找另一个同样单身的舍友赵钰萌。
次日一早,田愿被敲门声吵醒。
恍惚间,她还以为不小心反锁大门,田望晚归进不来,发疯砸门。
仔细一听,田望在她房间门外扬声,“阿姐,起身了,你的相亲对象又来了。”
田愿哀嚎,“又是哪个?”
田望跟头熊一样,扶着栏杆,往楼下咆哮:“阿妈,阿姐问你是哪个来?”
片刻后,田望当传声筒:“阿妈说大姑介绍那个。”
田愿诈尸般坐起,捞过手机一看,xy来了新微信。
xy:起床了吗?一会上你家坐坐
时间戳在一个小时之前。
田愿洗漱完毕下楼,一辆黑色特斯拉驶进门口空地,挂着海城牌照。
许翊开门下车,副驾应该是他爸,提着礼盒,后排下来他妈,还有田愿大姑。
男人,家人,媒人,见面礼,相亲团的基本配置一样不少。
乌山相亲风俗就是男方一家人由媒婆领着,呼啦啦到女方家看人看家庭条件,合则继续商谈,不合一拍两散,作风简洁明了。
田愿喊了声大姑,大姑便拉拉田愿的胳膊肘,给柳丽介绍:“喏,这就是我的大侄女。”
田愿灵醒地跟长辈问好,将人往里请。
柳丽上下打量一眼,不知客气还是由衷说:“这姑娘长得真白真标致。”
大姑:“从小就这样,怎么也晒不黑。”
至于许翊,田愿从头到尾没多看一眼,若是以往相亲对象,估计要误会她太害羞。
客人一一落座。
男方和女方家人各坐一边,媒人坐中间。
田愿像以往一样坐茶几边矮凳,烧水泡茶,水刚烧沸,旁边一道炯炯的目光先烫到了她。
柳丽开口:“昨天听许翊说,你们还是同班同学。”
田愿不得不接话,“对,也是昨天见面才知道。”
大姑:“多好的缘分啊。”
田愿一一给长辈敬茶,最后那杯端给许翊。
许是无意,许翊指尖碰了一下田愿的,她好像又给烫了一下。
许翊:“不止是同学,还做过一个学期的同桌。”
柳丽有意避开高四的字眼,“王老师当班主任的时候?”
许翊:“有一次错过晚饭,她还帮我叫家里人送吃的过来。”
全场目光转向田愿求证。
田愿笑了下,“高中不给点外卖,但是家长可以递东西。我家店离学校后门近,有时吃不惯食堂会喊家里人送一下饭。”
胡小霜:“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她高三有个晚上,她叫我送一份炒河粉,多加点肉。那天我刚好没给她送饭,我还以为是两个女生吃的。”
柳丽和大姑听完就笑了,许翊又出现那抹唇角微动的笑。
田愿:“我都忘了,我有说多加点肉?”
她拐弯抹角撇清关系,胡小霜转眼就帮她搭桥。
许翊:“确实很多肉,都让我吃光了,我还以为是店里的标准配置,后来再去才知道不是。”
胡小霜笑道:“你早说是田愿同学,我免费给你加,要多少有多少。”
许翊:“阿姨,我当真啊,这话今天还算数吗?”
许翊大大方方跟长辈开玩笑,幽默感先征服了未来丈母娘。
胡小霜:“怎么不算数,一会就留下来吃饭,鸡都劏好在厨房了。”
大姑说:“没吃重两斤不许走啊。”
田愿暗暗扯了扯嘴角。
那会应该是国庆之后不久,有一天晚自习许翊踩点回座位,气喘吁吁,异常罕见。
田愿跟他不算熟,没多问,只多看两眼,便看见许翊握笔的手在抖。
她瞪圆了眼,问他怎么了。
许翊说还没吃晚饭,喘气声比嗓音大。
他也多看了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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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田愿有一股直觉,下一秒他会开口跟她要饭。
她立刻从课桌掏出两颗的金莎放他桌面,忘了是哪个男生送给她的。
许翊愣了下,说了谢谢,剥了一颗低头送嘴里。
晚读声此起彼伏,田愿立了一本书做掩体,问他晚饭怎么办。
许翊说回家再吃。
那会他跟班里其他人还不熟,不知道差使谁去小卖部,以他的脚力,没走到半路就打铃了。
田愿问他吃不吃炒粉,她家在一中后门的骑楼广场开汤粉店,她叫家人送过来,她拎上来给他。
那会还没外卖App,只有麦当劳和必胜客之类可以网上订餐,想从普通饭店叫外卖必须预先拿到他们的电话。
饭店派出的送餐员是自雇的,不像现在的外卖员兼送多家,所以起送费经常得二人餐起步。
许翊点餐和拿餐都不方便。
许翊没力气拒绝田愿的热情,说回头转钱给她。
田愿当然说不用,她要是收钱,家里人会骂死她。
田愿不着痕迹打量许翊一眼,刚巧撞上他的眼神,像考场上太多小动作给老师逮到。
今天要是一起吃上饭,以后礼尚往来,就有吃不完的饭。
就像许翊还那一顿炒粉的人情一样,转钱她没收,他送了她一个特百惠的水杯。
田愿在实体店看过价格,早知道还是收他的钱。
那个水杯比他们的友情还坚固,百摔不烂,就是封口胶容易发霉。
可惜大三考研那年忘在自习室,大概被保洁扫走了。
田愿和许翊的同桌关系好像从那时起破冰,互相帮忙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自然。
不自然的是现在的田愿。
走神一瞬,她被手机提示拉回神。
她低头瞥了一眼屏幕。
xy:绷着个脸干什么
这个人说回车上拿充电宝,还偷空玩手机。
许翊扣着叠一起的手机和充电宝,手背青筋越发明显,叶脉似的鼓凸清晰。
他直接坐到田愿身旁。
那原本是田望的凳子。
田望上厕所回来,才发现被偷家,挠挠头,看了一圈,总不能坐未来姐夫的空位,他就近挨着阿爸的沙发扶手坐。
平时大大咧咧,今日难得谨慎,怕坏了阿姐的好姻缘。
好在木沙发扶手宽大,顶半张凳子,田望屁股肉厚,危险的是木头不是他。
田愿不自觉抱臂,瞥了许翊一眼。
许翊也在看她,眼神不加掩饰,就是对她感兴趣。
他低声问:“看什么?”
田愿也小声说:“没看什么。”
许翊:“眼神要杀了我。”
这句话凑得近,田愿鬓发给吹起几根,痒丝丝的,以前自习课讲悄悄话都没这么近。
田愿怀疑许翊在北京兼修了中戏的课程。
她稍偏开,“哪有……”
田愿看向在座长辈,试图跟上话题,哪知他们的小动作就是话题。
大姑眼看做媒成功,最不掩饰笑容。
柳丽似乎还算满意,点了许翊:“你同学还没买到回海城的票,你看到时顺路载她一起回去。”
许翊:“跟她说过了,她晕车,副驾留给她。”
刚刚听长辈们说,许翊的特斯拉年底就能还完贷款,买房也在计划中。
田愿只能说时间合适的话,就蹭老同学的顺风车。
大姑说:“还是老同学好,看起来都不用大人操心了呢。”
6.第 6 章
许翊一家借口要去医院探病,改天再一起吃饭,婉拒了田家的留客邀请。
回家路上,柳丽路过医院放下许父,和许翊回家先吃过饭再去医院换班。
柳丽说:“我听我同事讲,你这个同学,是她家抱养的。”
许翊看了柳丽一眼,比起深究真实性,更想确认柳丽的态度。
柳丽:“她没跟你讲过?”
许翊:“高中压力那么大,谁没事说这些。”
柳丽:“我同事的弟和弟媳结婚好多年没孩子,往市里跑了好多次医院查不出原因。后来亲戚家二胎想要儿子,生出是女儿,就送养了。村里人多嘴,经常说三说四,他们怕影响小孩,就搬到城里打工。我同事帮了不少忙,她家建房子那块地就是我同事找关系拿的。”
许翊:“你同事这都跟你说?”
柳丽:“小地方熟人多,哪有什么秘密。那个年代为了躲超生,这种情况太多了。你看你同学那么白,一看就不像他们的小孩,别人肯定会多说,只是没当面说。”
许翊复读那一年,也有不少人在柳丽背后唱衰他,说他第二年一定考得比第一年差。
许翊:“她弟也是抱养的吗?”
田望虽然长横了,倒是依稀看出胡小霜的轮廓。
柳丽:“亲生的。”
许翊:“不是说生不出……”
柳丽:“就是这么神奇,算命婆说,他们两个没有子女缘,但是你同学有手足缘,这个弟是她带来的。”
许翊:“迷信。”
柳丽:“命就是这样,有时讲不通的。”
就像她一直想不明白,许翊高三正常骑车回家,没走机动车道,怎么还是碰上酒驾失控的司机。
许翊工作不久,初生牛犊不怕虎,相信人定胜天大于信命,但也隐隐看到命运的安排。
谁能想到他能在动车站偶遇老同学?
许翊:“她家对她好像挺好,高三经常送饭。”
高四入秋后,天气转凉,不再随随便便出一身汗,许翊下午放学回租房吃了饭就返校,下了晚自习回去再洗身睡觉。
他回教室时间比其他同学早一半,经常碰到田愿在走廊的桌子吃饭,菜色和香味跟食堂有明显差别。
那张桌子肩负多种使命,平常是学生的小饭桌,外卖不能进教室,自习课是老师的办公桌,谁要问问题就出走廊。偶尔还是学生的冷静桌,谁在教室坐不下,就自动出去静一静。
柳丽:“这姑娘是命好。”
许翊:“你算过?”
柳丽:“你提醒我了,回头我找人算一下你们的八字。”
许翊:“你觉得她家态度稳了?”
柳丽稍显意外,“太阳从西边出来,现在你比我们还积极。”
许翊:“家里很久没有喜事,让爷爷也高兴一下。”
柳丽:“就这个了?不再看看?”
许翊:“我不看挨你说,定了也挨你说。”
柳丽:“还有一个,上海交大毕业的——”
许翊:“我跟交大八字不合。”
到家后,许翊从田愿的微信资料页点进她的朋友圈主页,空的,只显示着:
—·—
再回Q上看她的空间,也锁了。
许翊在记忆里搜寻田愿的痕迹,没看出什么弃婴的痕迹。
以前田愿成绩中等,除了白一点,平日在班里存在感不高,只爱跟固定的几个人嬉闹。
许翊如果住校,参与宿舍卧谈会,估计能听到多一点八卦。
不过以他复读压力大,听到再多也没用。
说曹操曹操到,田愿给他弹出一条新微信。
Cactus:老同学,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翊没有给微信联系人添加备注,聊过的ID都眼熟,改名的看聊天记录,不眼熟的基本不重要,更加没有眼熟的必要。
田愿还是原汁原味的仙人掌。
这个单词是她从完形填空看到、许翊教的,当晚就改了Q名,后来又迁移到微信。
xy:这还用问
Cactus:哎
xy:叹什么气
Cactus:你不要逗我玩
许翊弹了一条视频邀请。
田愿吓得立刻掐了。
xy:你怕什么
Cactus:怕你!
xy:我还能吃了你
田愿把手机丢一边,倒床上投降。
xy:昨天单独见面,你觉得我不认真,今天跟家人一起去,我还以为能证明我的诚意了
Cactus:太快了
xy:又不是明天押着你去领证
Cactus:你不像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啊
许翊要是墙头草,第一年高考该直接去上海了。
xy:跟妥协没关系
Cactus:那是为什么
xy:结婚需要冲动,我现在正好有
Cactus:你需要冷却一下
xy:晚上出来吃宵夜
Cactus:吃宵夜会胖
xy:吃晚饭
田愿忽然怀疑,这才是许翊的原始目的。
Cactus:给个机会我请客
人情债要是那么容易能还清,田愿和许翊就不会黏黏糊糊纠缠。
许翊不知道吃人嘴软,还是早看不惯田愿自欺欺人,订炒粉事件后,有一次给田愿讲题,她还是听过一次就说懂了。许翊反常地让她复述,反问她,她答得颠三倒四。
许翊第一次批评她,不懂装什么懂,不懂就要问懂为止。
田愿挺委屈,说“我怕占用你太多时间”。
许翊:“给你讲题等于重新复习一遍知识点。”
田愿:“这么简单,你哪用复习。”
许翊:“那我这一年来这里干什么?”
他适当自嘲,很容易激起田愿的恻隐之心,她便乖乖听讲,没再不懂装懂。
那道题许翊讲了四五遍,终于嚼碎知识点喂给她。
末了,许翊还感慨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形成的这种坏习惯?”
田愿只是笑笑,心里叹气:高一开学就开始了。
田愿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收拾一会,下楼吃片西瓜,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许翊从医院回家换车,已经出门了。
胡小霜得知田愿跟许翊约会,笑容一刻不停,“多熟悉一下也好。”
田愿:“阿妈,你比我还开心。”
胡小霜:“我觉得可以,主要是看你。相了那么多,还没见你跟同一个出去两次。”
田望歪在沙发扶手上,连着充电线打手游。
他难得暂停一秒,笑着插嘴:“谁叫以前的十个组队都不一定能考上清华。”
田愿拔充电宝路过,顺手打一下他翘起的二郎腿。
她说:“嘴巴那么能说,怎么没见你哄个女朋友回来?”
田望:“我们学校哪有女的?你们师大有男的吗?”
田愿:“阿妈不介意你谈姐弟恋的话,我给你介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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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霜不客气:“减减肥不愁追不到女孩子啊。”
田望的壮实有一点家族遗传,胡小霜应该叫胡大霜,年年体检都在三高边缘。
田望上高三时,田愿有一次回母校给他送饭。
她对高中男生的印象停留在18岁的许翊身上,个高精壮,肌肤黝黑,走起路来刘海微动,青涩又潇洒。
田愿大半年没见田望,在校道边锁定了一枚可疑身影,除了白一点,跟记忆中的许翊差不多。
她刚要叫人,校道另一侧跑来一只死肥仔,笑着喊阿姐。
那会田望过劳肥,比现在还胖上十来斤。
说话间,熟悉的黑色特斯拉又开进门口空地。
田望:“你的黑马王子来了。”
田愿皱眉,“土不土啊你。”
田愿没等许翊下车,兜起充电宝快步过去,顺便吩咐胡小霜:“阿妈,晚上不要反锁门啊。”
许翊下了车,走近跟胡小霜打了声招呼,才带走田愿。
胡小霜回头肯定要跟大姑夸许翊嘴巴响,有礼貌,大方又嘴甜的人,无论多少岁都招人喜欢。
田愿坐到特斯拉副驾座,低头系上安全带,“你每天安排好像挺满。”
特斯拉缓缓倒车。
许翊:“醒着三分之一时间在工作,三分之一跑医院,剩下三分之一来见你。”
田愿飞快估算一下这两天见面时间,是三分之一没错,能坚持多久不好说。
没人不爱听好话,许翊这张嘴是会哄人的。
田愿:“你可以在家办公?”
许翊:“有笔记本有网络就行,可以远程。”
田愿:“放假还要工作?”
许翊:“初创公司就是这样,为了节约成本,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田愿:“工作量跟你以前在大公司比呢?”
许翊:“差不多,但自由和满足感完全不一样。”
田愿每天引导小孩表达需求,进步以月甚至年为单位,很难有立竿见影的成果。她还在消化工作量,完全不敢多想自由和满足感。
从学生时代开始,田愿跟许翊就不在同一个成绩圈层,高考前班主任逐个私聊尖子生,许翊是第一个,田愿连最后一个也不是。
一别七年,岁月又在他们之间划开更深的鸿沟。
她点点头,黯然一瞬。
许翊:“想吃什么?”
田愿:“你有推荐么?”
许翊:“你不是在乌山长大?”
田愿:“我好久没回来,感觉变了不少。”
许翊说了一个大排挡的名字,地址就在骑楼广场,以前田愿还给老板娘送过他们家早餐。
乌山的地方美食都分布在大街小巷,商场里基本是全国连锁的餐厅,在海城能吃到腻。
田愿:“晚上骑楼广场人比较多,可能不好停车,得下车走一段。”
许翊:“我本来想直接骑小电驴过来……”
田愿:“然后还是回家换特斯拉?”
许翊:“怕你嫌热。”
田愿:“我天天骑啊。”
许翊:“明天我骑过来。”
等等,他们什么时候明天有约?
田愿:“你明天还来?”
许翊:“听起来不欢迎我?”
田愿:“跑东跑西不累吗?”
许翊:“乌山市区还没海城一个区大。”
田愿和许翊并不在一个区上班,等回到海城,每天忙于工作,估计他跑不动,热情就冷却了。
7.第 7 章
骑楼广场。
田愿刚走进熟人的大排档,撞上老板娘的眼神,顿感不妙。
老板娘笑脸迎客:“你是老田女儿吗?放假回在家了啊……”
田愿也笑,“阿婶,你还记得我啊。”
老板娘:“生得又白又靓,读书又好,以前还帮你家来送过早餐,怎么不记得?”
读书更好的男人站在身旁,田愿扯扯嘴角,脸颊浮现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老板娘目光停在许翊身上,“带男朋友回来玩啊。”
田愿忙说:“不是,高中同学。”
但看老板娘眼神,估计默认了他们的情侣关系,田愿以前可没单独跟谁上街招摇。
老板娘更有得夸了,“也是一中高材生啊!”
田愿:“何止啊,他还是我们那一届的高考市状元,清华毕业的呢。”
许翊被夸麻木了,反应平淡,跟老板娘说要个避免空调直吹的桌子。
一个男帮工搬了一件啤酒到柜台旁,瞄了田愿一眼。
他粗着嗓门说:“老田个女?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田愿神色微微一变,还没接茬,身边人反应更快。
许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我几年没见她也认不出来。”
老板娘也说:“就是咯,我刚看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网红女明星。先坐下慢慢聊,这里门口有点热。”
田愿后腰给扶了一下,回过神,双脚生根感消失,跟着老板娘入座。
老板娘拿走他们的点单,许翊给田愿倒茶。
田愿说:“这家店开了好多年,我们读书时生意就很好。”
许翊:“骑楼广场的店大多是老字号,你们家的也是,以前同学碰头经常约在田记。”
田愿:“位置优势而已。”
田记汤粉刚好在骑楼街的十字路口,走几步就是公车站,已经成为一中学生的地标之一。
许翊:“你们家的炒粉确实好吃。”
田愿:“还行吧。”
许翊:“还说我谦虚,谁更谦虚?”
田愿:“我只是说实话。”
刚才潜在的话题似乎不曾存在,田愿的身世不是秘密,也不是个例。
田愿的几个女同学,也是亲生父母为了要儿子超生,把她们送养到亲戚家,有些跟亲生父母完全没有联系,像田愿,有些亲生父母还出钱,指望她们以后养老,平常当亲戚走动。
田愿从小没怀疑过她不是亲生的,听到也不信,直到初中跟田望不小心扒拉出家里户口本,看到特别的字样。
她威胁田望,他要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田望刚上小学,懵懵懂懂,很容易屈服于长姐权威,也不懂什么叫养女。
田愿正值敏感的青春期,心思起了微妙的波动,变得敏感又懂事。
不出意外,这顿饭又是许翊请客,理由摆得冠冕堂皇,怎么能在田愿熟人面前还让女士买单。
男人都好面子。
许翊提出随便走走,刚吃饱搭车容易晕车。
骑楼广场顾名思义,由骑楼群构成,是以前乌山的市中心,后来华润万家商圈发展起来后,以空间开阔,交通便利的优势,取而代之。
田愿和许翊并肩散步,昨天在商场里没特别感觉,今晚走在高中时走了无数遍的马路,一中后门近在眼前,她突然生出时空错位的感慨。
田愿不由说:“好像以前没跟你走过那么远的路。”
话刚出口,田愿便觉得暧昧,好像给了他暗示。
许翊是个聪明人,说:“以后可以走更远。”
田愿撇开眼咕哝,“累死。”
许翊:“怎么会累,累了我背,背不动还有车。”
不知道许翊有意还是无心,他们自然下垂摆动的手,忽地轻轻蹭到手背。
田愿像碰到树叶,收手挠挠手背,顺势抱臂,略显防备。
她嗤笑,“谁要你背。你跟女人讲话都这样子么?”
许翊:“哪样?”
轻浮两个字溜到嘴边,田愿生生咽下,只是笑笑,“算了。”
这股欲言又止的神秘感,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许翊拉了下她的臂弯,“算什么算。”
田愿抹开他的手,异性微凉的掌温和轻柔的力度,还是一副隐形手铐,套在她的臂弯上。
田愿整条手臂好像随之一僵。
她说:“看吧,就是这样。”
田愿快走几步,穿的一步过膝裙,背影摇摆弧度明显,长发飘逸,朦胧夜色里,更添风情。
许翊三两步跟上,没再拉拉扯扯。
乌山一中招收来自全市的学生,平常周末不少学生留校,长假才会相对空档。
后门的伸缩门紧闭,田愿和许翊走近,门卫换了一批,不认他们口头的校友身份,没穿校服不给入内。
许翊:“真想进我可以找其他熟人。”
田愿摇头,“江晓娜在这里当老师,以前她带我进去过。——你记得江晓娜么?她记得你。”
许翊:“没印象。”
田愿:“下课我经常跟她在走廊玩。”
许翊:“有一点印象了,比你高还是比你矮的?”
他的座位靠窗,腿伤不方便挪位,下课偶然抬头望向窗外,田愿总跟相同的两个女生在一起。
田愿:“矮的是江晓娜,高的是班里最高的女生赵钰萌,我们叫她铁萌,都是我的高中舍友和大学校友。”
赵钰萌足有173cm,不仅在本班,在本校也是女生里数一数二的身高。要不是乌山一中没有体艺班,赵钰萌一看就像体育生。
高一校运会,赵钰萌扔铁饼拿了季军,是班里女生项目的最高奖项,从此有了铁萌的花名。
许翊:“高的那个也在海城?”
田愿:“你竟然知道?”
许翊:“样哥说的,就是她透露你也在海城。”
以前江晓娜跟袁宇祥玩得好,大学还断断续续有联系,临毕业各自忙于奔波,渐渐没了联络。
男生和女生圈子最关键的一环断裂,田愿和许翊同在海城三年,互相失去音讯。
田愿:“我们班到底还有谁在海城?”
许翊:“你还想有谁?”
话题微妙跑偏,田愿反问:“什么叫‘我还想有谁’,你想有谁?”
许翊:“这不明摆着吗?”
田愿嗤笑,重逢才两天,说得有多深情似的。
许翊:“回头让样哥在群里吼一声,统计一下各地都有谁,我以前高中和大学班都拉了表格,谁在哪里一清二楚。”
田愿这样大学一般,工作一般的边缘分子,对这些集体活动不太热衷,反正跟最好的朋友常有联系。
她说:“打捞你的初恋情人?”
许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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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她一眼,“是啊。”
田愿只是随口一提,起哄一般,得到肯定答案,心头莫名一突,像踩空似的。
所幸持续不久。
她笑:“谁啊?我们班的?还是你以前班的?”
许翊说:“你啊。”
田愿一愣,翻了一个白眼。
她说:“一点也不好笑。”
许翊:“真心话怎么会好笑。”
田愿:“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许翊:“谁?”
田愿揶揄一笑,“少装了。”
田愿也装不下去了。
当年许翊没有主动伤害过她,但她承受的打击确实来自于他,高三的压力放大了那份痛苦,长久的分别也淡化了伤疤。
她生硬地说:“走得有点热,我们回去吧。”
剩下两天假期,田愿回了一趟村里外婆家,没跟许翊约上,只约了小长假最后一天回海城的顺风车。
为了避开返程高峰,许翊早上五点出发,绕路接上田愿和袁宇祥。
胡小霜扒车窗啰嗦了两句,给许翊红包,还要给特斯拉红包,说是传统,出门顺顺利利。
许翊大方接下,说:“谢谢阿姨,你和叔叔注意身体,我们端午再回来。”
特斯拉稳稳上路。
田愿问:“我什么时候说端午回来?”
许翊:“你看阿姨听了多开心,阿姨开心你不开心吗?”
田愿:“以前看不出来你这么会说话。”
许翊:“难道你喜欢老实话少的?”
田愿:“你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做业务?”
许翊:“我这不正在做你的业务吗?”
田愿下意识反驳:“谁要跟你做。”
许翊抽空扭头瞥她一眼,唇角微抽,又浮现那抹极淡的坏笑。
田愿后知后觉讲错话,还错得离谱。
怪她天天浸泡在一个语言单调的环境,情急之下,词不达意。
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翊笑了一声,没有前头的不怀好意,纯粹笑话她口误。
他说:“你是相反的意思?”
田愿叫了一声,又急又羞,恨不得咬舌头。
话题不小心走偏,笑声过于爽朗,车厢里滑稽多于尴尬和暧昧。
“不想理你了。”田愿抱臂扭头看向窗外。
许翊开着车,笑容渐渐褪去。
前头笑声掩盖的暧昧,在密闭的安静里悄悄催化,无形笼罩了沉默的男女。
这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危险的话题,时机不对,多聊一句成了下流,若氛围合适,每一个字都成了绝妙的催情剂。
田愿不小心成了始作俑者,开了一个好头,许翊没太过火,不至于猥琐。
现在无法严格界定合适或不合适,时机的好坏是变化的,流动的,气氛也是。
许翊喉结滚了滚,田愿微微脸红,都有一点点骚动的尴尬了。
幸好救星从天而降。
车头灯照出远处路边的人影,许翊靠边停车,打开前排车窗。
袁宇祥习惯性走向特斯拉副驾,不巧,这次有人了。
田愿抬手打招呼:“嗨,样哥,袁老板,还记得我么?”
袁宇祥:“好久不见啊,田田美女,靓得我都不敢相认了。”
袁宇祥拉开后座车门,真正跑业务的上车了。
8.第 8 章
凌晨五点多,黑色特斯拉驶离乌山,朝着海城出发。
袁宇祥坐副驾后座,敲着许翊的侧脸。
他说:“小青龙,你今天集齐了两任同桌啊。”
许翊:“能兑换什么奖?”
袁宇祥:“奖励七天不用加班。”
许翊笑骂:“东西没做完都不算加班。”
袁宇祥跟田愿说:“你听许总这觉悟,难怪老板愿意重金从大公司把他挖过来。”
田愿忍俊不禁,“能挖到许老板,你们老板赚大了。”
半熟不亲的人之间习惯互相吹捧,许翊今天是许老板,明天就能荣登福布斯富豪榜。
许翊:“到哪都是当牛做马,现在给老板卖命,以后给老婆卖……”
田愿有一种直觉,如果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翊想说的是卖身,孤男寡女,他的言辞隐隐有不安分的苗头。
平常困顿之际,车上三人精神抖擞,既有故人重逢的新鲜,也有怀揣秘密的刺激。
袁宇祥说:“听听,许总这思想境界,妥妥的人生赢家。”
许翊跟田愿说:“商业互吹,习惯一下。”
田愿:“我觉得袁老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袁宇祥笑道:“喏,听到没。”
许翊无奈一笑,还是跟田愿说:“你也学会了。”
袁宇祥将话题扯回近况,了解田愿在海城的工作,打听还有谁在海城。
田愿只知道赵钰萌。
袁宇祥说:“吕琪准备来海城了。”
这个名字如石投湖,在田愿心底荡起一圈涟漪。
她一顿,下意识看了许翊一眼。
许翊目不斜视开车,“又来出差?”
袁宇祥:“研究生毕业,准备回海城工作。她独生女啊,家里人不希望她跑那么远。”
田愿:“她之前,在交大?”
袁宇祥:“对,你跟她没联系吗?”
田愿:“没。”
袁宇祥:“我们班女生那么少,还以为你们互相熟悉。你不是也帮她打了一年早饭吗?”
田愿心头一窒,像要晕车发呕,闷得难受。
她说:“这你都记得?”
袁宇祥也扫了许翊一眼,“你一打就打两份,谁不记得,是吧,小青龙?”
许翊:“有两份?”
田愿白了许翊一眼,不适感稍有缓和。
许翊说:“你在食堂吃过才回教室吧。”
田愿:“我顺便给吕琪带的。有一次她看到我给你带,就说你好幸福呀,天天有人给你带早餐,问我能不能顺便也给她带一份,你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袁宇祥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只不过揣摩的对象不是眼前这两位,“小青龙,不会这都忘了吧。”
许翊吃了田愿的救急炒粉后,告诉她爷爷晕倒送院,才顾不上吃晚饭。
田愿主动说第二天帮他打早餐。
许翊高四走读租住在一中后门,无论去骑楼广场的早餐铺还是学校食堂,都要绕路,当时他的腿伤不允许。
后来爷爷出院,下学期他腿伤痊愈,他们也分开不再同桌,田愿顺便打早餐的习惯奇迹地保持到高考。
许翊:“我要知道你打两份,就不让你那么辛苦了。”
疼惜突如其来,又来得太迟,田愿一愣,脑袋一时卡壳。
袁宇祥起哄:“打一份就不辛苦?就你舍得奴役我们田田美女。”
田愿转念一想,许翊每天比她晚到教室,可能真没看到。
当初她没计较,多年过去,也计较不来。
田愿笑道:“许老板经常给我讲题,一道题要讲上三四遍,浪费了他好多时间,我过意不去呀。带个早餐顺手的事,哪里有学习辛苦。”
田愿讲的是心里话,高四时间比高三更为珍贵,许翊虽然安慰她给人讲题等于复习,不再同桌之后,田愿找他的机会也变少了。
许翊说:“我的错,看来给你当一年司机,接送你上下班,才算负荆请罪。”
袁宇祥笑叹:“我看行。”
袁宇祥跑业务线,擅长逢场作戏,再离谱的玩笑也开过,压根没把许翊的话当真。
男人间就爱互相起哄。
只有田愿害怕许翊动真格,那张嘴不止能说好话,还会讲骚话。
她说:“许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哪里用得起年薪百万的司机。”
许翊:“认真的。”
田愿:“我还是比较喜欢许老板给我传授年薪百万的秘诀。”
袁宇祥附和:“有志向!”
许翊:“真要?”
田愿:“这话问得,谁不喜欢挣钱呀?”
许翊:“OK,一会给你传授独门秘籍。”
田愿:“保真啊,不要忽悠我。”
袁宇祥:“田田美女,小青龙的承诺,比珍珠还真。”
田愿顺势问:“样哥,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到底为什么叫他小青龙?”
袁宇祥隐晦一笑,跟当年所有被问及的男生一样。
他说:“他是你同桌,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田愿:“我问过,他不告诉我。”
许翊那会就只有四个字:不告诉你。
田愿还追问,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含义。
许翊突然展现学长式高深:“你觉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田愿并非第一个碰壁的女生,其他女生也不知道,她没有太多挫败感,还咕哝:“我什么都不知道,哪知道好还是不好。”
话题就此终止,田愿识趣没多打听。
袁宇祥神秘兮兮,“这个啊,只有小青龙女朋友才知道。”
当年男生们好像也这样说,然后有人去问了吕琪,吕琪就笑着回了一句:不告诉你。
外交方案跟许翊如出一辙。
田愿隐约听出一点情侣情致的含义,再打听不太合适,明智选择适可而止。
她说:“这样啊,看来一般人无缘知道这个未解之谜了。”
许翊:“你大姑不是说我们挺有缘分?”
田愿扭头瞪他一眼,想让他别提相亲。
许翊开着车,没留意到她的警告。
袁宇祥心生疑窦,“小青龙,你还是认识她大姑?”
许翊:“她大姑跟我妈是同事,我最近才知道。”
袁宇祥:“那确实有缘分,她大姑和你妈一个办公室,你和她一个教室。”
许翊:“你还挺会押韵。”
袁宇祥嘿地一笑。
这样一想,他莫名成了大功率电灯泡?
袁宇祥转念甩掉这个想法,许翊和田愿以前又不是不熟,不至于现在才发展。
田愿转移话题:“在老家碰上熟人概率好像挺高的,江晓娜现在就跟王老师教同一个班。”
袁宇祥:“就是,娜娜跟迅哥都成同事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在海城,主要是小青龙竟然也不知道。”
许翊:“现在联系上了,周末可以一起出来玩。”
周中分隔两区,同城如异地,天天见面不切实际。
田愿:“除了商场,天热有不用晒的地方推荐吗?”
许翊:“会游泳吗?”
田愿:“能刨几下。”
许翊:“那去室内游泳馆。”
袁宇祥:“你可别说,小青龙蝶泳真的跟龙一样,那叫一个生猛,加班全靠这副猛男身板。”
田愿:“我感觉他就是全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田愿更多在转移话题,并非真心夸奖他,许翊没让她得逞。
他问:“去不去?”
田愿:“再说啊。”
许翊:“还有室内攀岩,射箭,卡丁车之类,最重要不是去哪玩,是跟谁一起玩。”
特斯拉开了辅助驾驶,许翊得空看了田愿一眼。
袁宇祥像个捧哏,“我也是这么觉得。”
田愿:“所以啊,羡慕你们两个能在同一家公司。”
田愿打了一个哈欠,自然将她从许翊的话里有话里拯救出来。
许翊:“困了就睡一会。”
袁宇祥挪到主驾后座,“我坐这边,你可以随便调椅背。”
田愿应了声好,没动,躺下整个后背跟着震动,感觉更容易发呕。
许翊:“不舒服就出声,靠边停车给你缓一缓。”
田愿:“现在还好,你开车比我爸稳。”
时近八点,天光大亮,许翊第一次开进服务区,吃早餐稍作休息就换袁宇祥开车。
袁宇祥开门下车,伸了一个懒腰。
发出时天黑,视物不明,现在天光大亮,田愿才留意到袁宇祥长出肚腩,带领短袖穿上身,风格稳重,一看就是跑业务的风格。
田愿回头瞥了眼许翊。
他纯黑T恤配卡其色长裤,即便坐着,腹部也没有可疑的浮肿,可以断定并非黑色显瘦,看样子是能游蝶泳的。
许翊刚好解开安全带,撞见她眼神,“看什么?”
田愿的眼神若是再往下一截,更显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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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摇头:“还以为忘掉什么东西。”
重新回到车上,田愿要把副驾让给许翊躺着休息,没成功,晕车人士还是给压回原位。
袁宇祥一脚油门开到海城,要探访亲戚,在一个小区门口下车,方向盘交还给许翊。
特斯拉重新上路,袁宇祥的身影在后视镜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田愿说:“你没怎么变,样哥好像变了一点。”
许翊:“变胖了。”
田愿:“有点。”
许翊:“重了起码三十斤。”
田愿:“喝酒喝出来的吗?”
许翊:“所以我不喜欢跑业务。”
田愿:“浪费口才。”
许翊:“能哄人开心就不算浪费。”
田愿想了想,若让她择偶,跑业务和做技术的男人,她还是会倾向后者。
许翊重新导航,问她在哪里下,田愿说了离公司最近的地铁站,被一口否决。
许翊:“地铁站附近不好停车。”
田愿:“靠边一下下应该没事吧?”
许翊:“我送你到楼下,住哪里?”
田愿:“小区里面更难停车。”
许翊:“那直接导航到我住的地方。”
田愿:“哎?!”
许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看不出生气还是憋大招。
田愿还摸不清他耐性的底线,轻轻叹气。
她说:“你开到翠微苑门口吧。”
许翊只听进去一半,直接开进翠微苑。
老小区车位紧张,开错路倒车麻烦,田愿指挥他左拐右拐。
这个时间回城大军还没抵达,田愿宿舍所在楼栋前刚好有一个空位,许翊丝滑停车。
眼前是底商的小区入口,外墙挂着培训机构的广告,看环境人流量不多,也只能做教育城。
田愿指着介绍,“我在二楼上班,宿舍在旁边这一栋,每天两点一线,跟以前上学差不多。”
许翊:“挺好,不用浪费时间搭车上下班。”
田愿:“穿过这栋楼,外面就是地铁站,交通还算方便。这里比较偏,没什么大商场,改天周末出去再请你吃饭。”
许翊:“行,你要是晕车,以后我搭地铁来找你。”
田愿轻轻扯一下嘴角,解开安全带,“到时记得给我传授年薪百万的秘诀。”
许翊:“不用改天,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田愿随意一笑,“真的假的,说来听听?”
许翊脸上又浮现那一抹淡淡的笑,快成了他不怀好意的招牌笑容。
他说:“跟我结婚啊。”
田愿一顿,心脏好像被攥了一下。
许翊并非第一次提结婚,他的种种举动早已指向结婚,直言不讳说出跟她结婚,还是第一次,冲击性自然不同。
许翊说:“你跟我结婚,我挣的钱有一半是你的。”
田愿第一次暗戳戳估算许翊的收入,看样子年薪没有一百万,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
男人的某一项数据若是远超平均水平,是藏不住的。
田愿跟许翊同桌第一天,就知道他身高185cm,他没主动说,别人也会问。
田愿开玩笑,“那也只有五十万,我想像你一样年薪百万啊,许老板。”
许翊:“我再努力努力,结婚两三年应该有了。”
田愿隐隐来气,不是气许翊炫富,财富是他的,他有高调的自由。
她气的是两三年后,别说年薪五十万,她将现在月薪翻倍都难。正是两人间如天堑般的能力差距,让她面对他时犹豫别扭。
她没办法直接驳嘴:我自己挣还快一点。
“田愿。”许翊忽然叫了她一声,拉过她搭在大腿上、毫无防备的手。
许翊的手微凉,旋即回温,一直暖着田愿的指尖。这一瞬的温度变化微妙,她从未在一杯同温度的温水里体验过。
田愿搭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胸口发堵,蔫了一半。
许翊开车三四个小时,精力旺盛还能调情,活该人家年薪百万。
这个男人从颜值、身材到挣钱能力都无可挑剔,处事风格强势又不招致她反感,对她有一点兴趣。
田愿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垂青,虚荣心上也是一种满足。
但心底隐隐透着不安。
田愿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他扣得更紧,像他的话一样有劲。
许翊说:“跟我结婚,起码经济上不会亏待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9.第 9 章
田愿回到宿舍,坐椅子还有一点恍惚。
蓝风铃租的这一套两室一厅大约六十平,摆了四张架床,客厅两张,两间卧室各一张,能容纳八人。
田愿当时考研失败,找工作压力大,学生心态稚嫩,被海城房租吓到,听到蓝风铃包吃包住,就签约了,一干就是三年。
宿舍像个青旅,常住六人,有两个有男朋友的同事在外租房,只在午休过来休息。
空出的刚好是客厅的两张上铺,田愿睡其中一张下铺。
她比起厂妹就只多读了一个本科。
胡小霜还没来海城看过她,如果亲眼看到她挤这样的地方,估计会眼红摇头,劝她回家考公。
生活规律而平淡,甚至有一点枯燥,田愿早已习惯。
许翊突然闯进来,给她展示另一种可能性,她开始蠢蠢欲动。
麻木底下压抑着冲动,想疯狂一把,打破常规。
她想像那两个同事一样,充满期待地下班,去约会,去过二人世界,而不是重复两点一线像学生时代的生活。
叮。
次日,工资进账短信送达,田愿莫名又平静许多。
她离百万年薪很远,但不用负担家里,工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胡小霜从小没短过她吃穿用度,田愿物欲不高,毕业后攒下一笔可观的存款,过两年必要的话她也可以买一辆代步电车。
创业风险高,许翊的初创公司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万一他成了百万负翁……
田愿可不是诅咒他,年薪百万说得好听,没给到她手上都是零蛋。
田愿收拾一下心情,收好手机,笑着到蓝风铃门厅家长等候区接她的学生诺诺。
诺诺刚进个训室,立刻扑向他喜欢的抓娃娃玩具机。
这是田愿自费买的玩具,用以奖励学生完成任务。别说小朋友,她一个人都能玩上半小时。
田愿把诺诺拉回座位,准备开始今天任务。
诺诺立刻放声大哭,眼神还在娃娃机上,但不会向田愿示意。
亲戚家同龄小孩已经可以仿说大人的话,替三姑六婆打趣田愿,“姨姨,你有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
诺诺连共同关注都没有。
田愿双膝夹着诺诺的小椅子,挪正他的脸,唤回他的注意力。
一节课50分钟,田愿起码有三分之二时间用在吸引学生的关注。
课间休息10分钟,她把学生送出去,交到感统老师或者家长手中,匆忙喝水上洗手间,又领下一个学生进小教室。
如果带的是新学生,每节课下课要跟家长反馈一下课堂情况,后期除非情况特殊,改为每周、两周甚至一个月反馈一次,来康复的小孩大部分进步按月甚至年来计算,每节课进步微乎其微。
田愿课间几乎没有看手机的时间,直到中午吃饭,才有空刷手机。
她才意识到她的生活里比小长假前多了一个人。
许翊来了一条新微信,时间戳在11点,正是上午上班最难熬的阶段,早饭已消化完,午饭还没着落。
xy:田老师,晚上几点下班?
田愿看了一眼今天的课程安排。
每天老师排课的极限是九节课,最晚一节20:10下课。
每个时段学生情况各有特点,上午是没上或者上不了幼儿园的,下午基本是只上半天幼儿园或者小学的,晚上是能上全天学校的。
Cactus:8点多呢
许翊大概也在边吃饭边刷手机,几乎秒回。
xy:下课吃饭了?
Cactus:在吃
xy:我刚要去拿外卖
Cactus:这不是许总秘书的职责吗?
xy:忙着找老婆,没空招秘书
Cactus:找老婆不耽误找小蜜
xy:你对我误会很深
Cactus:哪里
xy:今晚找你当面解释
Cactus:?
许翊发来一张高德地图的截屏,上面显示盐山区一栋大厦到翠微苑的驾车路线,非高峰期要半小时,不敢想象晚高峰会有多拥堵。
Cactus:你不加班的吗?
田愿晚上6点钟后和周六上午算加班,课时费相对高一点。她的生源一直稳定,家长信任就会互相介绍老师,她几乎没有空档期。
xy:许总不加班,许工才加班
Cactus:许总应该去找小蜜
xy:吃饭干活,晚上见
田愿扯了扯嘴角,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同事多嘴问了她一句怎么了,田愿忙笑笑说没事,早上满课累而已。
田愿几乎不用怀疑许翊的行动力,午睡前往椅背搭了一件自己的短袖,等会睡醒带到办公室,下班可以在中心卫生间换下蓝风铃的衣服,不用再跑一趟宿舍。
哪知起床磨蹭了几分钟,出门前竟然忘了。
下午到晚上连上六节课,田愿也忘了许翊说过来,送走最后一个学生,打包小教室垃圾,蔫了吧唧按指纹下班。
蓝风铃周围是普通培训机构,高复、书法、跆拳道或瑜伽馆等等,整层只有一个康复机构。
晚上八点,大部分机构上完最后一节课,走廊站了不少接学生的家长。
田愿拎着垃圾袋,低头从这些家长眼前走过,好像领走了其中一个,脚步声一直缀在她身后。
田愿走到楼梯口,慢下一步,借机瞥了眼小尾巴。
她登时愣在原处。
许翊双手抄兜,慢悠悠走近,唇角还是那抹淡淡的笑,比之前多了几许无奈。
他说:“愣什么愣,又当我开玩笑?”
田愿回过神,“许总不是去找小蜜吗?”
许翊扶了下她的后腰,示意她继续下楼梯,“来找小田。”
谐音梗甜蜜又肉麻,田愿皱了皱鼻子。
她问:“你竟然不用加班?”
许翊明明说过,初创公司一个人当两个用,据说他们这一行就没有不加班的。
许翊:“我调整了一下上班时间,早上七点就开始干活了。”
田愿:“你们公司上班那么早。”
许翊:“是我的上班时间,我要抽出时间来看你。”
田愿撇开眼,“有什么好看的。”
许翊:“哪都好看。”
田愿轻轻嗤了一声,不去计较真假,听着舒服的就是好话。
许翊看了眼她手里的黑色胶袋,“拿的什么东西,要我帮你提么?”
田愿:“不用,教室的垃圾,扔一楼垃圾桶。”
许翊:“还得自己扔啊……”
田愿:“阿姨下班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哪像许总有秘书。”
许翊:“田老师招秘书吗?我自荐一下。”
田愿:“我可开不起百万年薪。”
许翊:“我倒贴五十。”
田愿白了他一眼。
楼梯只有两层,很快出到地面,垃圾桶就在车道边,田愿扔了垃圾,没地方洗手。
她的手僵硬垂在身侧,指了下隔壁楼梯口,“我上宿舍洗个手。”
许翊:“我在这等你。”
田愿回到宿舍,对床同事躺在床上玩手机,没换衣服,应该下班回来就保持这副姿势。
如果不是许翊等在下面,田愿上来也摆同一副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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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懒懒打招呼,搭讪两句,问是不是现在才下班,教的哪个学生。
田愿一一应了,翻了一条连衣包臀长裙,进空置的洗手间换了出来。
同事偶然瞥见田愿的新行头,来了精神,哇一声。
“田老师,约会啊。”
田愿换下运动鞋,改穿一双稍带坡跟的拖鞋,像在老家饭后散步的行头。
田愿:“哪里,就去商场走走。”
同事:“少来,肯定是约会,五一回家是不是又相亲了?”
田愿:“哪次回去不相?”
同事:“相中了?
田愿:“中奖还快点,我先走了。”
连衣裙没有口袋,田愿背上小挎包兜手机,匆匆下楼。
看了眼手机,耗时二十分钟,已然将近九点,田愿很少这么晚一个人下楼。
许翊还在原处,偶然瞥见她焕然一新的打扮,缓缓兜起手机。
灯光仿佛点燃他的双眸,许翊的眼神异常明亮。
田愿第一次清晰捕捉到许翊的意动,她的小心思在他的神情里得到正反馈,心跳不由加速。
田愿看向打破她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跑那么远,你不嫌累啊。”
“一脚油门的事。”许翊又扶了下田愿的腰,越来越自然,说不定一会回来能拉上她的手。
他说得风轻云淡,全然没有生活和工作压力似的。
田愿走在他身旁,好像回到五一假期,今晚不用按时睡觉,明天不用上班。
旧友带着老家的烙印,只有跟旧友在一起,田愿在这座快节奏城市里,才感觉到久违的松弛,哪怕跟同事逛街,也不会有相同的感受。
田愿上一次这么放松,还是见高中舍友赵钰萌。
她渐渐放下计较,问:“你晚饭吃了吗?”
许翊:“吃过,又饿了。”
田愿:“附近有个商城,过去逛逛。”
田愿带着许翊抄近路,从小电驴进出的小门出大路,一路没看到许翊的特斯拉。
她问:“你车停哪?”
许翊:“小区另一边。”
田愿:“停车位不好找吧。”
许翊:“下次搭地铁。”
许翊的“下次”言出必行,田愿已经感受到他雷厉风行的行动力,一时没有接茬,怕嘲讽两句他还更兴奋。
许翊开启新话题,“你一个人住还是跟人合租?”
田愿:“中心租了几套房子当宿舍,跟以前上学差不多。”
许翊:“最迟几点回去?”
田愿:“同事一般十点半左右躺下。”
许翊:“十点左右送你回来。”
田愿:“开车两小时,见面一个钟。”
许翊扭头,“你也嫌见面时间短?”
田愿:“我只是陈述事实。”
许翊:“我可以搬过来。”
田愿:“你住哪里?”
许翊说了地铁线和在盐山区的一个站名,“来过这边吗?”
田愿摇头,一听就知价格不菲的地段,“你一个人住?”
许翊:“一房一厅,也够两个人。”
田愿冷笑,抱臂撇开眼,“你跟样哥住?”
许翊:“样哥要自己住,方便泡妞。”
田愿:“样哥有女朋友?”
许翊:“不清楚,不缺吧。”
田愿:“你也不缺啊。”
许翊看了她一眼,垂下的手又抬起,扶了她一下,比刚才多了一点力度。
田愿的连衣裙轻薄修身,许翊的掌温似乎透过布料,轻轻熨在她的后腰,她的后颈都热了。
许翊:“你点头我就不缺。”
10.第 10 章
田愿轻哼一声,照旧没回应,也没调侃,但不妨碍许翊得寸进尺。
她垂下双臂,许翊也收回手,他们的手背又互相蹭了一下。
田愿总感觉下一瞬他会拉她的手,假装捋一下头发。
许翊像一直关注她的手,视线焦点落在她的长发上。
田愿长发及腰,平常要不扎高马尾,要不编一条松散的辫子,为数不多的几次披散头发,都是走在许翊身边。
许翊忽然说:“你长头发比以前更好看。”
田愿故意问:“更?”
田愿对自己的脸比能力更有信心,往往能一眼看出男人对她有没兴趣。都是久别重逢,许翊看她的眼神跟袁宇祥的比起来,实在算不上正常。
许翊:“以前也好看。”
这张嘴不负田愿的夸奖,讲出更好听的话。
田愿翘了下唇角,“以前怎么没听你夸过?”
许翊:“怕被迅哥抓早恋。”
田愿:“你们成绩好,王老师肯定不抓。”
许翊:“我跟谁?”
田愿已经懒得骂他装,不着痕迹挪开一步,指着小区门口最近的地铁口。
她讲:“穿过地铁站,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就到商城了,下去凉快一点。”
许翊也懒得谈论第三个人,来往电鸡不长眼,他留意左右,单手虚护在田愿后腰,走步梯下地铁站。
田愿:“你想吃什么宵夜?”
许翊:“看看再说。”
田愿:“你几点吃饭,饿得那么快?”
许翊的肌肉自然进入她的视觉范围,他没有像健美先生一样故意秀肌肉,但肱二头肌隐然鼓凸,明显有别于记忆中少年的体格。
她问:“你是不是比以前壮了?”
许翊:“高四养伤几乎没运动,松弛了。”
田愿:“你怎么能做到脑子和肌肉一样发达呢,太没天理了。”
其实许翊体毛也发达,头发浓黑,胳膊和小腿的也是,胡子不知道能不能连鬓,她还没见过他长胡子。
许翊:“脑子是我妈生的,肌肉是我练的。你喜欢哪样?”
田愿差点脱口而出,两样都喜欢,嘴巴再快一秒,又要掉进许翊的话语陷阱。
她的迟钝救了她一回,“我说我喜欢了?”
许翊:“你没说不喜欢。”
田愿:“我什么都没说。”
许翊:“但是我想知道。”
田愿:“我喜不喜欢,都不影响你这两样远超平均水平,登峰造极。”
越是夸张的话,越容易说出口,胡扯才能掩饰暴露真心的慌乱。
许翊:“影响我的心情。”
田愿笑了笑,“学霸哪那么容易受外界影响,像我这种学渣才会。”
难怪有人说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有着同窗之情打底,寂寞男女容易一点即燃。
田愿哪怕给自己打了预防针,把许翊说的一切当放屁,感性一直强压理智一头,心情总随着他的情话飘逸、波动。
许翊忽然稍显严肃,扶着她后腰的手加了点力度,像家长拍背提醒小孩要抬头挺胸似的。
他说:“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田愿:“本来就是,在你面前谁不是学渣。”
一中是乌山最好的高中,能考上一中的学生都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高中三年试炼后渐渐拉开距离,再经历大学和工作的捶打,变成如今差距显著的社会角色。
先敬罗衣后敬人,田愿若不是跟许翊相了亲,说话会疏离客气,不会这样无拘和暧昧。
她也会恃宠而骄。
许翊:“搞不定你我就是学渣。”
田愿:“你换个人就没有这种困难了。”
许翊:“我为什么要换人?”
田愿:“你为什么不换人?”
许翊:“你看我复读换目标大学了吗?”
田愿:“两码事。”
他们隔了七年不见,相见不过七天,再暧昧也是新鲜与激情,田愿很难相信有历久弥新的深情。
许翊:“的确是两码事,你比考清华难多了。高考有参考答案,第一年考不好可以复读,你连试卷都没发给我,做错一次很难有第二次机会。”
田愿跟许翊讲话也像做题,一直揣摩出题者的真正目的,趣味和挑战性并存。
她说:“我现在跟你见面,面试也是考试。”
许翊:“不是这个意思。”
田愿疑惑看了他一眼。
许翊:“你没主动给我出题,是我一直找题目做。”
原来是抱怨田愿不够积极。
她说:“你觉得你在自讨苦吃?”
许翊:“我本身就习惯自己找题做,找有挑战性的难题做,第一次做不够再做第二次。”
田愿岔开话题,“看吧,就说你是学霸,学霸都是这样,我碰见难题就直接绕开了。”
许翊:“你碰到过什么难题?”
他没等来下文,转头多看她两眼。
田愿避开他的眼神,“难题没做出来,我就把它忘了。”
许翊:“肯定没忘。”
田愿一怔,不知道许翊由人及己,在说自己的心境,还是直接看穿她的伪装。
许翊对她的兴趣和琢磨,给她带来快乐,也渐渐腐蚀她的心锁,放出那些尘封多年的不甘。
田愿原以为的放下与释怀,只有在远离他时起效,一旦离得近,他还是能扰乱她的心神。
田愿将话题过度到喻体,跑题又没跑太远,“比如高三我想考北师大,没考上,考研也想考,还是没考上,当然只能选择忘记。”
许翊探索她的情感经历无果,了解她的经历也算收获。
他无奈一笑,“现在工作也算积累经验。”
田愿点头,“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
许翊:“那时没听你讲过想考北师大。”
田愿:“分数差一截,哪好意思说。”
考研时成了差一分,田愿又深深挫败一次,影响了找工作的心态。
许翊:“有什么不好意思?”
田愿:“就是不好意思。”
她哪好意思说,还憧憬过,他上清华,她上北师大,同城周末还可以见面。
嘿,简直异想天开。
许翊:“难怪考完就找不到你人……”
田愿:“考不好谁都不想见啊。”
许翊:“躲哪去了?”
田愿:“Y市小姨家。”
许翊:“Y市比乌山好玩。”
田愿:“还行,我小姨开一个小作坊,接一些电子元件的计件单。我帮她干活,她给我算工钱,还带我跟老表们去贵州玩了一趟。”
田愿回过神,许翊上一句话有点自嘲,也许他的重点在找她?
她问:“你那个暑假干什么去了?”
许翊:“学车。”
田愿:“从那时候起就晒黑的吧。”
许翊:“我很黑吗?”
他扫了一眼田愿的胳膊,不比不知道,他们凑一起像烧鹅濑粉。
田愿好像没当面说过许翊长得黑。
她淡定:“相对我。”
许翊:“跟你比没人敢说自己白。”
地铁口直通商场,田愿示意最近的奶茶店,“你不是饿了么,想喝奶茶还是其他?”
许翊只点了奶茶,跟田愿漫无目的闲逛,似乎隐隐佐证了她的猜测:这人十句话里起码有五句不是真话。
至于这是客观事实,还是仅是她的偏见,只有许翊本人知道。
田愿:“你不是说肚子饿?”
许翊:“晚上吃太多会胖。”
田愿:“你还担心会胖?”
许翊:“以前不担心,现在得注意一下身材管理,不能学样哥。”
许翊的短袖之下,腹部看不出薄肌还是薄脂,看胳膊应该不至于堆积脂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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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逛过来,田愿已经留意到同性路人的回头率。
田愿:“你不会变成样哥的。”
许翊:“难说,男人结婚后十有八九变胖。”
田愿不客气,“哪来的经验,你结过?”
许翊:“经验不一定要经历,可以只是观察。我现在不想只是观察,想体验一下。”
许翊有理有据,又略带诗意,田愿于理于情都没法反驳。
田愿偶然看过去的一眼,撞上许翊的眼神,好像他一直在狩猎她的关注,心弦给奇妙地拨动一下。
她又撇开眼,“万一体验不好?”
许翊:“见面以来,我哪里让你体验不好?”
田愿没有表达过强烈的反抗,也没有正面回应,不拒绝也不接受。
她却说:“我说你的体验。”
许翊:“你只要关注自己,自己觉得体验好就行。”
田愿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只管自己快乐,不顾他人死活?”
许翊笑了下,“是这个意思,但没那么夸张。你痛苦的时候,不用别人赶,你自然会跑;你还没跑,说明你不痛苦,或者还可以忍。”
田愿反问:“你现在没跑,是哪个阶段,是不痛苦,还是可以忍?”
许翊:“你明知故问。”
许翊忽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挤了一步,避开一个抱娃推婴儿车的宝妈。
田愿有一半身体挨着许翊的胸膛,短暂汲取他的体温,像半个拥抱。
田愿莫名更喜欢揽肩的动作,比扶腰更有安全感。
高中时赵钰萌揽她,江晓娜就说她小鸟依人,以后不知道迷死哪个男人。田愿觉得是嘲讽,哇哇叫着要捂住她的嘴。
江晓娜要是看见她和许翊这副样子,估计要捂眼睛。
走道靠墙摆着一排抓娃娃机,田愿不着痕迹转出许翊的怀抱,指着机器,“我想玩一下这个。”
许翊掏出手机,打开扫码功能,田愿即使挡得住码,也挡不住他的钞能力,没再纠结。
许翊兜起手机,接过她的奶茶。
田愿双手操作,这台机器显然没有她的玩具机抓力强,铁爪每次下去,力度不及挠痒痒,小黄人只是撅起屁股。
一连十次,均是如此,许翊做军师也无济于事,还要掏手机,给田愿按了回去。
她要回奶茶,扯扯许翊的衣角,“不玩了,走吧。”
许翊:“就差一点。”
田愿:“差多了。”
许翊把奶茶塞给她,“我要玩。”
那一瞬,田愿好像认识了另一个许翊,比牛固执,比田望还幼稚,多了一股亲切感。
许翊弯腰扶着摇杆和按钮,慢慢下钩,第一次也是“空军”。
田愿笑道:“没那么容易的。”
许翊:“要抓到了呢?”
田愿:“抓到就给我呗。”
许翊:“我要是抓到小黄人,周末你出去跟我约会。”
田愿:“最多只能试50次,刚刚已经用掉11次了。”
田愿每次玩最多买10次,抓不到就算了,投入太多像赌博。
许翊:“说话算话。”
许翊不知道掌握了秘诀,还是单纯走运,杀红眼之前,在第29次拿下了小黄人。
田愿笑眯了眼,端着两杯奶茶,没法给他鼓掌。
许翊拿了其中一杯奶茶,吸了一口,像拿了赛点后暂停休息的选手。
他将小黄人一把塞田愿怀里,“晚上抱着睡觉。”
“谢谢。”田愿掐着小黄人的腰,摇了摇,也衔住了吸管。
甜度不太对。
田愿笑容慢慢凝固,特地看了眼标签,微甜,难怪有股减脂期的寡淡感。
田愿偷瞥一眼许翊,又对上他的眼神,心里冒出一个声音,不断祈祷:别讲话,别讲话。
许翊镇定自若又吸了一口,味道如心情,“周末我来接你。”
11.第 11 章
次日上班,田愿穿回工服,跟其他同事排队在蓝风铃门口打卡。
一个同样穿工服的跑腿员一路左看右看,怀抱着一束粉芍药。
他见人便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蓝风铃中心?”
田愿的同事答:“这里就是,你找谁?”
跑腿员:“手机尾号3278。”
众人一脸懵懂,只有田愿心里咯噔一下。
跑腿员掏出手机,“哎谢谢,我打电话。”
嘀,打卡成功。
眼前的打卡机和手机一同发作,田愿掏出震动的手机,掐掉电话。
她回头走向跑腿员,“好像是我的。”
跑腿员:“尾号3278?”
田愿示意手机,屏幕显示陌生的未接来电。
“好咧。”跑腿员安心交付了花束,转身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田愿捧着花束,成了走廊的主角。
昨晚晚归宿舍,早被同事打趣,现在更少不了起哄,要不是门厅有家长等着上课,她们闹得更起劲。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场可以开两台。
“田老师,谁送的花?”
“这还用问,不是男朋友就是追求者。”
“就不能是老公吗?”
“老公当然也可以。”
田愿:“就不能我自己订的吗?”
对床同事说:“我跟你住了三年,你养仙人掌都养不活,怎么会买花来养?”
倒是事实。
田愿的仙人掌总以空心枯死告终。
同事:“是不是昨晚那个,还说五一回家没相上?”
田愿扯了扯嘴角,不认都得认了。
同事端杯子准备去冲一冲,路过用手肘捣了捣田愿,挤眉弄眼:“高么帅么?”
田愿:“八字没一撇。”
同事:“说不定端午回去就领证了。”
她示意花束,“挺上心的。”
田愿倒觉得许翊只是当众送花赶苍蝇:这个女人有人追了,其他男人识趣一点。
花香熏脑,她懵懵懂懂:“哎?我刚才打卡了吗?”
“打了。”
“没打。”
一屋女老师笑嘻嘻,也不知道哪个讲真话,哪个在逗她。
田愿一看墙上挂钟,8:58,可以趁9:00之前再补打一次。
她刚要出去,马上被讲“没打”的老师拉住。
对方说:“真的打了,你在我面前。”
田愿:“不要骗我。”
对方说:“骗人请你喝奶茶。”
田愿才松一口气,上班漏打卡可要扣半天工资。
同事:“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
田愿:“我上班智商才为负,下班就正常了。”
同事看向门外,忽地收敛神色。
田愿扭头,男主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打量屋里一眼,“那么热闹。”
大家稀稀拉拉叫了声主任,跟上学时碰到老师一样,四散出了办公室。
老师没有单独的办公桌和电脑,只有小隔间属于自己。
田愿直接抱回小教室,放在柜顶角落,正面拍了一张照,特地转到背面,乍一看像一个束腰纸袋,袋口冒出两根草。
她的学生容易分神,教室不能堆太多东西分散注意力。
田愿下了第一节课,才有时间发消息给许翊。
她发了花束照片过去。
Cactus:谢谢许总,花很美
许翊没有秒回,不知道在干代码,还是开会。
田愿没有继续等,匆匆喝水,又去接下一个学生。
11点大概是许翊的放风时间,微信准时回复。
xy:喜欢就好,很衬你
田愿本来想借用网络梗“送得很好,下次别送了”,转念一想对面可是一个复读上清华的人,她的逆反只会让他越挫越勇,她适得其反。
田愿索性闭嘴。
宿舍没有花瓶,甚至没有隔夜奶茶杯。
田愿上小红书看鲜花养护,差点忘记午睡。
下了班,田愿得空到楼下小百货店,花九块九买了一个玻璃花瓶,给芍药和配花除叶剪根,插花瓶摆桌上。
许翊长了千里眼似的,正巧来信息。
xy:刚开完会,今晚赶不过去了
Cactus:上完一天班还跑这么远,挺累的
xy:我不累,看你好像有点累
田愿下意识挪过桌面镜子,下班容光焕发,哪有上班时那么菜,昨天应该也不差。
她不想承认精力差,逞强说没有,又好像暗示他还可以再来。
Cactus:你为什么不累?
xy:对喜欢的人和事永远有激情
田愿不禁冷笑一声。
她可以忽视他的热情,却无法忽视他讲话时双眼的光芒,哪怕隔了一天,黑夜里他炯炯的眼神依然印象深刻。
看见他的一瞬,田愿惊讶归惊讶,起码是开心的。
但心底的不安还是击溃信任。
Cactus:[赞]只要人和事不断换新,永远就可以是永远
xy:不同时间看同一个人,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感
Cactus:[赞]不愧是许总
xy:能视频吗?
宿舍没人检查内务,比学校女生宿舍还要凌乱,田愿的椅背上还搭着刚刚掏出的文胸。
Cactus:舍友在,不太方便
xy:[撇嘴]我想看你
Cactus:你怎么不给我看你
屏幕上方不断闪现“对方正在输入……”。
田愿单手撑着下巴,从未这样什么事都不做,只顾着盯手机屏幕。
对床同事冲凉出来,隔着桌子,弯腰擦头发,不忘瞥她一眼。
同事笑道:“哎哟田老师,又跟相亲对象聊天?”
田愿:“没有。”
同事:“少来,这表情一看就知道。”
田愿顾不上回答,许翊发来了一张照片。
是他的自拍。
许翊对待拍照自信又潦草,随意俯视镜头,颜值弥补了死亡视角的不足,他双眸含笑,双眼微红,大概率喝了酒。
Cactus:喝多少了?
xy:没多少
Cactus:不是说在开会
xy:开酒会
背景灯光亮堂,天花板暴露中央空调和管道,看样子是正常餐馆。
Cactus:你也要应酬?
xy:跟样哥吃饭
许是酒精的关系,隔着屏幕,田愿感觉到今晚的许翊异常乖顺。原来驯服一匹狮子只需要一杯酒。
她故意逗他。
Cactus:醉了?
xy:没有
Cactus:我是谁?
xy:说了你会拉黑我
Cactus:银.行卡密码多少,不说我拉黑你
xy:960108
Cactus:好巧,跟我生日一样
xy:[呲牙]你愿意要50了
Cactus:转过来啊
xy:[定位]
xy:明天来这里,当面交易
许翊发的是盐山区婚姻登记所的地址。
Cactus:少喝点吧你
xy:[撇嘴]
田愿放下手机,问了声还有没人用卫生间,没有她准备洗澡。
宿舍只是宿舍,不是家,做什么事都要排队。
公司包食宿是硬性-福利,外宿补贴只够水电费,田愿频频生出租房念头,最终给现实打败。
她需要一个导火索,或者涨工资,或者跳槽,或者像其他同事一样,谈恋爱后外宿同居。
宿舍也比一个人的家热闹,有时同事男友出差,她也会回来,跟大家夜聊。
蓝风铃教言语认知的老师基本是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心思单纯,没有太多勾心斗角。
有人问过外宿同事,房租是AA还是男方出,同事说AA,以后散伙谁也不欠谁。
他们老家来自不同省份,相距甚远,结婚可能性微乎其微,恋爱有凑对缓解寂寞的成分。
海城流动人口占比大,特教编制缺口在哪里都比普通老师小,工资又低,田愿工作三年,已经送走过几批同事结婚回老家。
也许未来她也会是其中一批。
田愿每每想到顽固的现状,许翊递来的不仅是结婚邀请,而是改变的契机。
她很难再碰上一个挣钱能力比许翊强的潜在结婚对象。
若再多一点恋爱的感觉,他们可能就成了。
二十岁出头的恋爱最可贵,对爱情还有热情,对婚姻还抱希望,有一点经济基础,不会为恋爱经费发愁,还愿意一条心为未来小家奋斗。
次日还是11点,许翊准时发来微信,只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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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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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早安问候。
Cactus:刚酒醒?
xy:七点就起来干活了
Cactus:牛人
xy:给老婆拉犁[奋斗]
Cactus:[赞]
xy:田老师竟然有空
Cactus:这个点的学生请假
xy:田老师什么时候可以教我
Cactus:你超龄了
xy:我只比你大半年不到
昨晚那串所谓的银.行卡密码又浮现眼前,可恨田愿也还记得许翊的生日。
Cactus:昨晚记录删了?
xy:不用删
Cactus:怕你忘记自己发酒疯的样子
xy:[呲牙]
xy:没疯
xy:句句属实
田愿看着他连发三条消息,倒好像迟发性酒疯了。
Cactus:经常喝酒?
xy:偶尔跟朋友喝两杯
Cactus:抽烟?
xy:工作压力大会抽几根
这几次见面,田愿倒没从他身上闻到烟味。
xy: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Cactus:[赞]
xy:田老师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
田愿删删改改,最终只是打出一句:现在暂时没有。
xy:以后想到随便问[呲牙]
xy:先点个外卖
Cactus:有什么好吃的?
xy:外卖不好吃,等周末带你吃好的
田愿只是随便一问,没想等来一个小小的承诺,远水在精神上解了近渴。
她忽然睨了蓝风铃的伙食,也想吃外卖,跟着打开App。
周六上午,田愿还有两节课,以前多上一节就多拿一节的课时费,现在竟然羡慕其他人正常双休,她得上该死的五天半的班,只比高中生多休息半天。
这半天通常睡一个午觉就没了。
田愿只有两节课,11点下班,送学生出门厅,瞥见走廊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翊抱臂站在高复机构的宣传栏前,看招生简介。
田愿扯了扯嘴角,回去洗手间换掉工服,把东西扔小教室,懒得再回一趟宿舍。
田愿打了卡,比其他同事先走,有点庆幸没被她们看到许翊。
不然又挨一顿八卦。
许翊闻声望过来示意一眼招生简介,“我要迟两年出生,估计也得来机构。”
田愿那一届过后,乌山一中单独设置高复班,不再允许复读生插班。
她说:“说不定你第一年就高中考上了。”
许翊:“这样我就没缘分认识你。”
田愿:“但我认识你。”
许翊:“跟我同桌前?”
田愿:“嗯,从光荣榜橱窗。”
那会光荣榜还会配照片,许翊那一张不知道给多少女生翻拍过,田愿也做过这种傻事,发去给初中旧友,问帅不帅。
田愿以前初中上菜校,帅哥基本是混子,学习最好的男生还没她的好,许翊颠覆了她对学霸的过往印象。
许翊:“我还以为是通报批评。”
田愿:“也有吧,谁让你双榜有名。”
田愿进了高中成绩泯然众人,除了一身标准的冷白皮,考试时存在感不高。
许翊:“我在你的榜单上排第几?”
田愿:“什么榜单?”
许翊:“相亲榜。”
田愿一顿,“哪有这种东西。”
许翊:“第几?”
田愿:“你开车还是搭地铁来?”
田愿马上岔开话题,堪比小田鼠,遁地速度一流。
许翊计较不来,“地铁。”
目的地正好是某个连通地铁站的商场,不用出地面晒太阳。
地铁需转线,第一条人流量一般,第二条常年拥挤,属于每个有地铁的城市里的“死亡N号线”。
田愿和许翊刚上地铁,便给挤到车厢接缝板块处,地铁开动,板块如冲浪板,摇摇晃晃。
田愿重心不稳,不得不就近揪住许翊腰侧衣服。
许翊用力扶稳她的腰。
田愿微仰头,皱了皱鼻子,低声讲:“还是开车好吧。”
“明显搭地铁更好。”
许翊低头,唇角又浮现那一抹不太正经的淡笑,直接扣住她的腰,将她半揽入怀。
12.第 12 章
田愿也说不准跟许翊算不算谈恋爱。
他们还没经过口头询问和确定,肢体语言早已超出普通相亲对象的界限,情感还差一截。
大概还不算,许翊都没亲过她。
田愿想到可能会出现的亲密场景,不由皱眉,不是反感,而是受不了肉麻。
许翊误读了她一瞬的表情。
他问:“搭地铁还晕车?”
田愿收束浮思,摇摇头,“人太多而已。”
许翊:“没挤过地铁上班?”
田愿:“没有。”
许翊:“在海城能走路上班太幸福了,别人出门你还不用起床,不用担心堵车迟到。”
田愿:“听你这么说,好像是的。”
她迟迟没有外出租房,也有这两项原因。
田愿:“你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有多远?”
许翊:“你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田愿:“看地图不行么?”
许翊:“看地图不直观。”
田愿:“谁周末还想上公司?”
许翊:“上我住的地方。”
田愿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同桌情分在,通过熟人相亲,双方家长还见过面,许翊简直就是一个危险的坏男人。
许翊:“你家人今天也和我爸妈碰头,他们在吃早茶。”
田愿一愣,“真的?我还没看手机。”
她松开抓许翊衣服的手,从挎包掏出手机,他的臂膀更为有力,像圈椅一样锁牢她。
“田田的家”群聊浮到列表上方,胡小霜十点多发的消息,田愿在上课没看到,下课赶着见许翊,也来不及看。
田愿点开群聊,胡小霜抓拍一张大姑和许翊妈妈的照片,说许老板家人请喝茶。
胡小霜配上一个呲牙的笑。
Cactus:看起来就很好吃
若不是许翊就站边上,田愿要问一句今天聚餐是什么名头。
田愿收起手机,只听许翊开口。
他说:“我跟他们讲,我们今天也在一起。”
田愿总感觉许翊的说辞没这么单纯,就像每次见面,他的肢体语言都会逐渐升级。
田愿:“我以为假期你们要去医院看望你的爷爷。”
许翊:“两件事都一样重要,半天而已,不耽误。”
说的当然是他的婚事。
田愿灵光一闪,隐隐有一种预感:家长们今天该不会在商量彩礼和陪嫁吧?
现在她骑虎难下,再叫停好像已经迟了。
她真的想下吗?
这头狮子处于温驯期,骑着感觉还不赖,就是不知道哪天狮王怒吼。
列车到站,田愿的手不知道怎么又到了许翊手中,被他拉着下地铁。
她不敢动,拇指偶尔蹭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她若是护士,会很喜欢这样的手。
许翊拉上就没松动,保持同一个手势,只有扫码出闸分开片刻,又钳住她。
到了餐厅,许翊才松开她,和她相对而坐。
等上菜的间隙,许翊举起手机,“我拍你一张照片。”
田愿单手挡脸,撇开头,“不要拍。”
许翊:“发给家里。”
田愿:“见都见过了。”
许翊:“手拿开。”
田愿:“不要。”
许翊:“以前没见你这么怕羞。”
田愿:“脸皮哪有你的厚。”
许翊垂下手机,“我脸皮厚就不问你,直接拍了。”
田愿:“你的拍照技术过关么,等下把我拍丑了。”
许翊:“你还丑在我眼里就没有漂亮的。”
田愿心里咯噔一下,他夸她白时也用过相同句式,这一句莫名更加悦耳。
许翊打蛇随棍上,“田老师指点一下怎么拍?”
田愿:“没吃饱,没力气上课。”
许翊:“吃饱让我多拍几张。”
田愿:“许总,你要是去跑业务,肯定是销冠。”
许翊:“为了我和样哥的兄弟情,我肯定不能去抢他的饭碗。”
话题轻松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田愿悄悄松一口气,笑了一声。
她问:“你这张嘴,那么厉害,骗到过多少女孩子?”
许翊:“真情实意,哪能说骗?”
田愿冷笑一声,饮了一口茶,转玩半圈茶杯才放下。
她说:“原来是处处留情。”
许翊从容给她斟茶,半杯即可,轻松将她设的死局破了。
他说:“是啊,处处留情,在乌山留,在海城也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话毕,许翊要笑不笑瞥了她一眼,放下茶壶,略带幽怨。
田愿故作无辜,撇清干系,“听起来这个人挺不识好歹。”
许翊笑了一声,“人长得漂亮,是会有小脾气。”
这一瞬微妙紧绷,服务员恰好上菜,无形打破僵局。
田愿没套出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恼火,许翊巧妙破局,将她哄住了。
这一下午是周一晚的延长版,室外太热,田愿和许翊呆在商场,东看西逛,打打电玩,娱乐内容跟高中生差不多,只不过比高中生兜里钱多,拉个手不用躲躲闪闪。
浪漫随着夜色降临,路过珠宝首饰片区,许翊突然拉着田愿进卡地亚。
田愿赶紧说不要,差点跟他在门口拔河。
专柜倒是没进,许翊也不许她将手拔走。
他说:“你信不信爸妈们已经在老家商量过一轮。”
下午中途上洗手间,田愿卧底似的才有空给胡小霜发微信,问他们今天有什么议题。
胡小霜说只是吃茶吹水。
田愿说还以为快进到谈彩礼之类。
没想到胡小霜讲,大姑已经帮他们透露过了,许翊家觉得可以,态度挺好。
现在就差田愿和许翊明确表态。
田愿数度给许翊进攻的机会,好像仅剩下唯一的解法。
她不住看向许翊,神色略显犹豫无辜,看得许翊觉得自己像混蛋。
许翊稍微松弛,“怎么了?”
田愿想问他,除了家里的原因,为什么这么着急。数个回合下来,她知道有些原因用嘴巴问不出来,得带着眼睛和感受去“问”。
她的学生大多不会恰当表达,口头和肢体语言都不会,她能洞悉他们的需求和困难。
许翊是一个比她的学生复杂万倍的成年人,在他面前,她的行为分析学犹显生涩。
田愿摇头,“我再想想。”
许翊:“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回到翠微苑,许翊把田愿送到宿舍楼下。
汤粉店打烊了,百货店还在营业,路边不时有人来往。
许翊才后悔没开车来,找不到一个隐僻的地方拥抱。
在地铁人潮里揽住她当然不算,许翊一手抓杆,最多只算半个拥抱。
何况田愿也没回抱。
田愿朝他摆摆手,“我先上去了。”
许翊刚要点头,忽然开口:“等等。”
田愿微扬下巴,满脸困惑。
许翊拉着她的臂弯,留意马路左右,把她带到树荫底下。
夜色、潮热和潜在蚊虫,一齐袭向田愿,更热的是许翊的胸膛,他好像说了一声“抱一下”,她给一头闷进他的怀里。
田愿将脸埋进过枕头、冬被和水里,唯独没磕过男人的胸膛。它像床板垫了一层厚毯,软中带硬,又不硌疼。
怪她矮了22cm,眼睛没法冒出许翊肩头,耳朵离他的心跳声更近。
咚咚咚咚,许翊的胸腔里有个小人不断砸墙。
田愿也慌了一瞬,手心发凉,心跳后知后觉加速。
她轻轻挣开许翊的怀抱,才反应过来,再慢一秒他是不是要亲她?
啪。
田愿忍不住扇一下发痒的胳膊,无形打碎了暧昧。
许翊依旧拉着她的臂弯,走回宿舍楼下,“下次我还是开车来。”
田愿想让他不用那么迁就,讲不出口,或许他们还会暴露更多看不见的矛盾。
她只说她上去了。
田愿回到宿舍,微信弹出许翊蓄谋已久的亲吻。
xy:[亲亲]
xy:冲凉早点睡
许翊像一只发情期的雄孔雀,每天都在疯狂开屏。
就是不知道同屏给多少个观众。
田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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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如果她年薪百万,估计比他还张扬,到哪都横着走。
Cactus:好,到了说声
田愿呆坐椅子片刻,才起身收拾东西冲凉,没有特地回味哪一刻,下午的画面碎片不断闪现,一点点加深这段关系的真实感。
田愿护发护肤躺上床,手机早来了新微信。
xy发了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的租房,一房一厅直线结构,从玄关处可以一览客厅及卧室门口。
客厅空着一面墙,大概留作投影,旁边靠墙摆了电脑桌,立了一横一竖两块显示屏,再角落是他的手办陈列柜。
乍一眼看过去,整洁又冰冷,跟许翊读书时课桌一致,看不出哪里混进第二个人的风格。
xy:到了
Cactus:你住的地方?
xy:毕业时候租到现在
Cactus:这是房东的风格,还是你布置的?
xy:刚租时是空房,来不及买床,还睡了一周地板
Cactus:室内露营啊
田愿从架床下铺张望宿舍环境,床铺密度堪比青旅,每个人的卫生习惯不同,偶尔还有曱甴出没。
她起身拉上床帘。
xy:晚上拉上窗帘可以看投影
Cactus:真好
私人空间有多大,快乐就有多大,田愿隐隐察觉到这三年她为什么死气沉沉。
xy:你挑个时间来,我们在家看电影
Cactus:嗯
xy:[可怜]什么时候
Cactus:在踩单车,快到了
xy:[敲头]
Cactus:[偷笑]
xy:快排期
Cactus:睡觉啦
xy:下周六来[亲亲]
田愿不由自主重温一遍聊天记录,越翻越往前,越看越精神,比刷短视频还上瘾。
这不太妙。
她扣下手机,强行闭眼。
田愿工作日劝退许翊之后,他真的没有再跑过来,每天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吹水。
周六的安排还没确定,另一个排期请求突然弹出。
赵钰萌发来一张微信对话截图,袁宇祥问她周六有没有空,吕琪来海城,要不要出来一起聚聚,叫上田愿。
赵钰萌暂时没回复。
铁萌:田田,你去吗?
Cactus:[发呆]高考后就没见过了
铁萌:对啊
Cactus:你去么?
铁萌: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跟他们也不熟
Cactus:[捂脸]怎么抢我台词
铁萌:[偷笑]主要以前也不算熟
Cactus:哈哈
铁萌:我说跟同事约好了
Cactus:[捂脸]我跟我同事住一起
铁萌:[偷笑]跟以前一样,说去你小姨家
Cactus:[捂脸]
铁萌:那我跟他说我们都去不了了
Cactus:好
田愿小姨开的小作坊在Y市边缘,快靠近Y市和海城中间的另一个城市,每年寒暑假她都先回小姨家,打零工带老表。
开年搭乘小姨顺风车过来后,田愿已经有几个月没去小姨家,正好去一趟,顺便“避难”。
田愿莫名想到另一个人,不知道太忙还是避嫌,竟然没来问她去不去。
说曹操曹操到,xy又来新消息。
xy:样哥说你周末聚餐不来?
Cactus:嗯,要去小姨家
xy:又去小姨家,能改期么?
短短一句话,田愿隐隐感受许翊的不快,重逢以来,前所未有。
Cactus:之前说好了
xy:这几天没听你说
Cactus:你又没问
xy:[怒]
Cactus:本来就是[傲慢]
xy:这周来聚会,下周我开车送你去
这段关系快速发酵,完美中终于出现一丝瑕疵,许翊可以跟田愿亲密,却做不到像赵钰萌一样了解和理解她。
Cactus:谢谢,不用麻烦你啦
13.第 13 章
田愿有她的闺蜜,许翊也有他的兄弟。
袁宇祥问:“你叫得动吗?”
听到田愿不来,许翊说他叫一下,没想到她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袁宇祥从许翊的沉默里读出答案,“我就说赵铁萌不来,田愿肯定不会来。”
许翊:“她们双胞胎吗?”
袁宇祥想了想,“三胞胎,还有一个江晓娜在乌山。”
许翊罕见低声骂了一个字。
袁宇祥只当许翊想起旧事,说:“到时大鸟也过来,吃完饭还可以打麻将。”
大鸟原名李振,也是1111班同学,从小擅长短跑,因速度过快像大鸟振翅,得了这一花名,男生间对此有更隐秘的注解。
许翊爸爸和他爸是同事,他们上小学就认识。
小青龙的外号就是李振上初中住校后给许翊起的。
许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田愿去小姨家,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她的借口。
他们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差别第一次鲜明暴露在他的眼前,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多少冷却了一点热情。
赵钰萌早看穿去小姨家是田愿的惯用伎俩,大学拒绝男生邀约时经常用,她有时真的出发,有时原地不动,没穿过帮。
赵钰萌说,田愿要是高三能学会拒绝人,就不用帮小情侣打一年早饭了。
田愿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二寒假伊始,许翊从北京飞Y市,顺路来大学城逛,田愿也说去小姨家,要看老表写寒假作业。
田愿在院系里藉藉无名,却可以在网上搜到许翊参加专业大赛的获奖名单,他们的距离不止一南一北,还有平庸与优秀的差距。
时空渐渐抚平遗憾,她的平静还经不起一次普通见面的冲击。
那一次不知道赵钰萌有没有看穿她,田愿看清了自己的胆小懦弱,像一只小田鼠,碰见狮子就发怂遁地。
田愿约了一辆顺风车到小姨家,两个老表大的读完初中去读职高,不在家,小的刚上初二,读书不错,是个爱粘她的表妹。
小姨出去拿货,表妹来路边接田愿,眼睁睁看着送她来的四轮开走。
表妹说:“表姐,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送你过来。”
田愿嘴角抽了抽,重新认识许翊才半个多月,八字还没一撇,难道胡小霜就跟亲妹八卦了?
她说:“哪来的男朋友?”
表妹:“你这么漂亮,还没男朋友,骗鬼啊。”
田愿:“骗你我这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表妹:“那太好了,我把我们物理老师介绍给你。”
田愿皱了皱鼻子,“小小年纪学人做媒啊,你该不会谈了吧?”
表妹:“屁,我们班的男生,噢哟,好神经的,好吵好烦,天天挨扣分都是因为他们。”
表妹勾着田愿臂弯,一路小嘴叭叭,说班上谁谁也想给物理老师介绍自己小姑,小学哪个老师后来就成了另一个谁谁的亲戚,谁跟谁早恋被抓典型。
回到小姨家,表妹就给田愿晒她喜欢男星的周边,海报、折扇、明信片还有各种吧唧和冰箱贴,甚至还有合金车模。
网上说追星女不需要爱情,田愿觉得小姨可以放下表妹早恋的担心了。
表妹说:“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田愿笑笑,“谢谢啊,但是我对这种温润公子型的,好像不感冒。”
表妹:“对哦,你喜欢汪苏泷那种……sweet boy。”
田愿觉得表妹要说的是甜妹,很多人也这么说。
表妹随机哼起《有点甜》的高潮,歌词比当初江晓娜还偷工减料,基本只剩一个调。
田愿:“我只是喜欢那首歌,你要说外表的话,我喜欢的是这种。”
她给表妹看手机相册。
表妹乍一看立刻喊:“哇靠,型男!”
照片是一个骑单车的欧美帅哥,黑背心,深蓝牛仔中裤,肌肤黝黑,四肢暴露的肌肉流畅有致,力量感十足。
表妹:“这是哪个?”
田愿:“网图来的,好像是个男模,拿掉黑超魅力减半,我只喜欢这一张。”
表妹:“连鬓胡哎,好像还有胸毛。”
田愿:“有吗?”
男模的黑背心衣领低,胸肌隐然,边缘黑糊糊,不知道单纯阴影还是胸毛。
田愿:“胡子长那么多,有胸毛也不奇怪。”
表妹皱了皱眉,“有胸毛不恶心吗?”
田愿收起手机,“看看就行,又谈不到这样的。”
表妹说:“那我们物理老师可能不是你的菜,你适合体育老师。”
田愿赶紧岔开话题,指着还没巴掌大的合金车模,“这车看起来挺好,我也想搞几个奖励我的学生,多少钱一个?”
表妹:“好像一百五还是一百六吧。”
田愿瞪大眼睛,“一百五?一个?”
表妹拿起来放田愿手里,“你看看人家这用料,这重量,这质感,绝对值这个价。”
田愿摸了摸,没有毛刺,开关车门无比流畅,方向盘还能转动。
她叹气,“算了,买了我就没钱吃饭了。”
男人大多喜欢车,也许可以送一个给许翊。
田愿看了眼手机,微信安安静静,可能他正在接吕琪的路上?
在海城的同学没有拉微信群,田愿没参加聚会,不清楚几点在哪开始。
工作之后,田愿来小姨家已经不用做计件活挣零花钱,表妹为了追星,完成功课后都会自愿当一阵童工。
晚上田愿跟表妹睡一张床,又听她聒噪半晚,起码看了十个她分享的搞笑视频,要不是田愿不喜欢在网上露脸,表妹还要抓她一起拍视频。
田愿刚笑完,屏幕上方弹出新微信。
不是许翊,她莫名有一点失望。
那顿饭不知道几点开始和结束,许翊一晚都没给她发消息。
铁萌:看班群了吗?
Cactus:我看看
田愿早把班群折叠,混在一对优惠券群里,未读数量最少,只有几十条,其他群都是“99+”。
她定位到第一条未读消息。
袁宇祥:一中10、11级聚会
袁宇祥:[定位]
袁宇祥:今天是许总请客[呲牙]
袁宇祥连发几张照片,开始是随手拍,后面是正儿八经合照。其中一张三人照最为醒目,是李振发的,许翊和袁宇祥一左一右,中间坐着一个靓妆干练的年轻女人。
田愿不由点开。
表妹又分享一个搞笑视频,笑疼肚子,叫着表姐快看。
一时没得到回应,表妹瞥见照片,悄悄凑过一个脑袋。
“哇,帅哥!”表妹叫道,“这个风格有点像你下午给我看的男模。”
田愿一怔,心脏像被一把攥紧,“是吗。”
表妹:“是啊,你看发型,都是有点飘逸的短发,然后这脸型,胳膊肌肉,还有……”
田愿:“鼻子?一样又高又直。”
表妹:“好像是!表姐,这是谁啊?”
田愿:“高中同学。”
表妹:“比我们班草好看多了!”
田愿:“我们那届的高考状元,上了清华。”
表妹一连来了好几个哇靠,“旁边的是他女朋友?也是你们班同学?”
那股力量将田愿的心脏攥得更紧,“你觉得像吗?”
表妹:“看起来也像学霸。”
田愿:“她上海交大毕业的。”
表妹:“你们班学霸真多!”
田愿:“对啊,最菜就你表姐了。”
表妹:“哪可能,你可是考上师大的人!我妈说你是外婆家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小孩。”
田愿:“哎。”
田愿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套一个未成年的话,营造一种虚假的支援氛围,跟偶像剧里女主角问闺蜜,她和情敌谁更好看一样,自欺欺人,愚蠢。
田愿划掉照片,表妹识趣坐回去,没再看她手机。
班级群里,班主任王迅也冒泡了。
迅哥:[赞]我们1111班的帅哥靓女
袁宇祥:@迅哥迅哥好久不见,我们1111班同学都很想念你
田愿怔忪一瞬,脑袋里浮现关于此女的所有记忆。
田愿和吕琪是彼此高中第一任同桌,她们中考分数一样,性格截然相反。
开学没几天,吕琪跟周围同学都搭过话,田愿还停留在通过吕琪搭话勉强记清同学名字的程度。
高三也是,吕琪张口闭口喊许翊学长时,田愿还只会对他傻傻微笑。
高一第一次月考,学生成绩和排位重新洗牌,吕琪还在上游,田愿滑到下游,从那时开始,田愿感觉到吕琪态度的微妙变化。
她向吕琪请教难题,第一遍没听懂,刚要再问一次,吕琪已经绷起脸。她只好道谢,转头自己消化。
期中考试后,田愿和吕琪成绩差距依然存在。
班主任王迅例行调座位,说同桌原则上不变,部分稍作调整,有特殊要求可以私下跟他提出。
后来田愿和赵钰萌同桌,和吕琪成了点头之交,基本上没再有私下交流。
吕琪一般只跟上游集团的同学来往。
田愿原以为是她太过敏感,高二才偶然听赵钰萌评价吕琪“这人不怎么样”。
当时赵钰萌用了“势利眼”,说完有点后悔,让田愿不要跟江晓娜说。
江晓娜成绩也不拔尖,身为文娱委员,跟班里同学打成一片,对谁评价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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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田愿答应赵铁萌,从那时起,她们除了是同桌和舍友,还悄悄萌生出一种崭新又深刻的同盟关系。
直到后来,江晓娜偶然说漏嘴,吕琪主动跟王迅提的换同桌。
也许吕琪不提,王迅也会调开她们,这一步只是她向上进取的必要一环,对田愿来说,如遭嫌弃。
少女时期敏感又多疑,无形放大了那一瞬的伤害。
田愿每每听见这个名字,先想起的都是调座位一事。
赵钰萌单独转发三人合照给田愿,问:这是吕琪吧,变化好大。
吕琪面相和眼神给人感觉张扬又锐意进取,比当年更加显化。
Cactus:女生上了大学后好像变化都蛮大
铁萌:小青龙好像没变,样哥胖了点
Cactus:样哥[捂脸]一看就是老板身材
铁萌:[偷笑]
江晓娜在“404in师大”的三人小群冒泡:聚会你们没去吗?@Cactus @铁萌
铁萌:正好有事
Cactus:我也
娜娜:可惜,还以为有八卦听
娜娜:@Cactus 你说得没错,小青龙确实黑了一点
铁萌:[偷笑]你想听谁的
娜娜:[奸笑]班对
铁萌:[偷笑]
娜娜:果然男人发达了就爱回头勾搭初恋[奸笑]
铁萌:是初恋吗?
娜娜:谁知道
田愿默默窥屏一阵,莫名打了一个哆嗦,爆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再因为肉麻,而是有点害怕。
屏幕上字字扎眼。
毕业后田愿从来没主动跟别人聊起许翊,就像家里户口本的养女秘密,她早已深埋心底。
这么多年,她只是在别人谈起许翊时,偷偷多听几句。
Cactus:他不是一直发达吗?
铁萌:[思索]
娜娜:哈哈对啊以前是乌山状元,现在是首富
Cactus:[捂脸]
娜娜:你帮他们打了一年早饭,摆酒必须坐主桌
Cactus:[裂开]
铁萌:[偷笑]
铁萌:[发呆]他们拉群了
Cactus:什么群?
消息刚发出,田愿也弹了提醒,一个新的群聊浮起来。
“xy”邀请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袁宇样、-1·7、铁萌、小李不会跑
“袁宇样”修改群名为“1111班海城俱乐部”
袁宇样:[呲牙]今晚有事缺席的两位美女同学也拉进来了@铁萌@Cactus
铁萌:临时有事不能来,好可惜
Cactus:下次一定去
袁宇样:[握手]讲定了啊,一个都不能少
田愿和赵钰萌私下零交流,隔着屏幕,默契完成一组一唱一和。
赵钰萌回到她们的基地“404in师大”,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Cactus:小李是谁?
娜娜:大鸟李振
娜娜:你认不出了?
Cactus:嗯
田愿又切回“1111班海城俱乐部”,翻看群成员列表,点进吕琪资料卡。
能看到的只有头像。
她点开看了一眼,乍一看像网图美女,细看只是她的写真。
群里又冒出新消息。
-1·7:@xy 回到没?
过了三分钟,许翊没有回应。
袁宇祥职业病发作,绝不让聊天冷场,接茬:他今晚喝了酒,应该直接睡了。
-1·7:喝那么多,没事的吗?
袁宇样:[呲牙]小意思
小李不会跑:小青龙今晚有点装了,明明还能喝
-1·7:我看他路都走不稳,有人照看他的么?
小李不会跑:你去啊
袁宇样:我刚跟他打电话,人竖着回去的,明天肯定能起来陪你找房子
吕琪没再在群里回应,大概跟袁宇祥私聊了。
田愿也跟赵钰萌在“404in师大”私聊。
Cactus:研究生五月份就能离校了?
铁萌:一般七月吧
铁萌:[偷笑]没读过,不清楚
Cactus:[呲牙]
铁萌:可能提前来租好房子,毕业生多,暑假找到合适的房子不容易
田愿来回切换几个小群,刷不出新消息,扣下手机。
田愿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田鼠,东嗅西嗅,四处搜寻新鲜气味,但没人会特意给小田鼠投食。
她躺下了,想着要不要问候一下许翊,又觉得也许他并不缺远程关心。
14.第 14 章
许翊在海韵壹号大门口接到人。
日晒逼人,吕琪笑眯了眼,“还以为你今天醒不来。”
许翊说:“那点酒还不至于。”
袁宇祥:“走吧,我们进许总的地盘参观参观。”
他住另一个地方,跟吕琪出发地相近,刚好陪她一路看房看过来。
许翊刷卡,让他们先过闸机。
吕琪嘀咕一句,“这小区进出好像挺严格。”
袁宇祥:“这小区物业挺尽责,不然小青龙一房一厅怎么飙涨到4300。”
吕琪:“4300一个人住略微超预算,先看看。”
许翊和袁宇祥也是昨晚聚会才知道,吕琪本科毕业就跟大学的男朋友分手了,对方出国,她留校读研。
大二时许翊和袁宇祥去上海玩,还跟这哥们在交大食堂吃过饭,袁宇祥挺替吕琪惋惜。
许翊问:“一路看过来没合适的?”
吕琪:“小区很少有单间,基本上是合租。即使有,房租也比合租贵多了。你们都自己住吗?”
袁宇祥:“一个人住自在,除了喝多了没人照顾有点危险。”
许翊笑着搭上袁宇祥肩头,“不会吧,袁总还缺人照顾?”
袁宇祥给他一肘子,笑骂:“这什么话,你以为我像你。”
吕琪还不太熟悉他们开玩笑的尺度,听得晕乎。
她问:“小青龙不是自己住?”
袁宇祥:“这你要问他。”
许翊:“我联系一下业主。”
许翊在住户群帮吕琪翻到的两套房源都是业主直租,可以免中介费。
一个半小时后,许翊和袁宇祥陪吕琪看完两套一房一厅,虽然交通便利,房租对一个毕业生还是稍贵,她打算敲定之前跟袁宇祥看过的一套。
吕琪看了一下手机,11点半,问附近哪里有餐厅,午饭她请客,麻烦他们陪她跑了那么久。
许翊说:“等你稳定下来再聚也不迟。”
吕琪说:“再忙中午也要吃饭啊。”
许翊:“服务器一直告警,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吕琪哪能听不出拒绝,说:“也行,不耽误你,看你好像挺忙的。七月再聚。”
许翊不去,袁宇祥一个人陪美女也没意思,便喊上李振,这餐他做东。
吕琪开的头,不好拒绝,只能同意了另一组三人行。
许翊回到住处,远程处理完服务器问题,再看手机,置顶的仙人掌头像一直安安静静,预览依旧显示:谢谢,不用麻烦你啦。
田愿不时刷手机,等顺风车接单,等微信消息。
表妹抱住她的胳膊,挨着她的肩头,“表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田愿:“等你放暑假。”
表妹哀嚎,“还有好久啊,还要过一个考试月。”
田愿:“小小期末试,还能难倒你?”
表妹:“考完就是初三牲了,到时你不要顾着谈恋爱不来看我啊。”
田愿:“我加工资的概率还比谈恋爱高啊。”
顺风车有人接单了,田愿瞄了一眼,车牌号有点眼熟,等出发等到车,果然是昨天下午那一辆。
司机是一个年轻男人,普通话口音不重,搭讪:“美女,你昨天是不是打过我的车?”
田愿在后座系好安全带,“是吗?”
司机:“我昨天也是在这个地方放你下来。”
田愿:“哦,可能吧。”
司机笑道:“真是有缘。”
田愿呵呵两声,心有微妙,两天打到同一个司机的车,难道打车平台没有类似的规避机制?
表妹的身影消失在窗外,逼仄的车厢只剩下她和一个陌生男人。
司机说:“你家也是在这边吗?”
田愿:“嗯。”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巧了,我家也是在这边,每周末都会回来,一个人跑有点无聊,就顺便接顺风车单,找个人聊聊天。”
田愿:“开一个多小时确实枯燥。”
司机:“你以后要顺风车可以直接找我。”
田愿捶了捶胸口,“我有点晕车,暂时不讲话了。”
司机:“你晕车啊?要不要坐到副驾上来,坐副驾不容易晕车。”
田愿心头咯噔一下,许翊也说过类似的话,有着同桌情打底,双方父母见证,他的任何骚话都在她的安全区打转。
陌生男人的好心突如其来,田愿警觉又不适,闷闷说:“不用,谢谢,我不会吐你车上。”
司机自讨没趣,临下车也没找田愿加微信,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田愿回到宿舍,把小姨家带的今年第一批妃子笑分享给同宿舍同事。
荔枝口感酸酸甜甜,好似田愿这一刻心情,胜在清爽解暑。
同事还捣碎荔枝肉,再混上茉莉花茶,做成冰饮,分给田愿半杯,味道清甜微妙。
看吧,许翊虽然没再找她,她还是能找到其他乐子。
田愿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微信,xy还是没新消息。
她点进去,聊天界面最后一句话还是她的那一句,之前许翊从来没让她做最后一个。
田愿顺手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许翊总是比她忙,读书时就是。
大一暑假前,田愿听说二道消息,许翊会在北京呆到七月下旬才回家。
她咬咬牙,放假买了机票就飞过去,落地后发了空间动态。
许翊两天后才在Q上敲她:你怎么去北京了?
哪怕消息迟到了两天,田愿在大热天还是打了一个寒战。
许翊说爷爷急病住院,不然他待到月底,可以带她逛校园。
田愿说哎呀错过了,他还说他帮喊样哥带她,她说跟家人一起来,不用了。
那时田愿在等地铁,挨着柱子抱膝蹲下,觉得有点冷。
地铁乘客上下,人来人往,工作人员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挤出笑,摇头说谢谢,只是有点累。
这趟旅游她花光了攒的所有零花钱,还预支一部分下学期的生活费,灰溜溜回家后,不得不向胡小霜坦白。
胡小霜骂了她,不是骂她乱花钱,而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告诉家里人。
田愿说再也不去了。
北京永远不缺游客,田愿也像游客,游离出许翊的生活。
许翊点了外卖,关了窗帘开投影,准备找部片看。
大学的笔记本成了资源库,连着投影仪。
他的娱乐盘里有两个分类,音乐和电影,以前流行网上下载音频和视频文件,一个两个都是未删减的珍品。
许翊不小心滑进了音乐的文件夹,唯一一个中文文件名闯入眼帘。
有点甜.mp3
许翊蹙了下眉,点开,前奏很长,随意拉动进度条,歌声蹦进耳朵。
“已经约定过,一起过下个周末。”
许翊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叉掉。
歌词不但精准唱出了他和田愿的困境,而且是他翻唱的版本,他认出了自己19岁的声音。
许翊又骂了一句,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高四时许翊和田愿用爱国者的同一款MP4,无论曲库怎样更换,田愿点名要留下汪苏泷的这首歌。
同桌时她还会点菜,下这个下那个,密密麻麻列了一张清单。
调座位后,他们隔了大半个教室,说话少了,田愿只说他听什么她就听什么,将他MP4的文件复制粘贴一份到她的里面就行。
那次调座位对他们影响不小。
班主任王迅还是同一套原则,说最后一个学期,同桌原则上不动,有特殊要求可以私下跟他提出。
然后不久,王迅宣布许翊和袁宇祥同桌,田愿和赵钰萌坐。
他们都愣了半天,跟被家长棒打鸳鸯似的。
袁宇祥挪桌子过来,笑嘻嘻跟田愿说,“田田,我霸占你的同桌咯”,田愿眼里似有泪花,还笑着说,“打包送你了”。
田愿在班里一直很低调,没出过风头,那晚在走廊坐了两节自习课的“冷静桌”,是她高三以来最“特立独行”的举动。
之后,田愿好像慢慢疏远了他。
没到半天,田愿又将“消息免打扰”取消,依旧没消息打扰。
一天、两天、三天……
田愿从失望、烦躁到隐隐愤怒,然后再重回失望,生出自我怀疑。
她以前就因为不想让许翊觉得她小气,答应帮吕琪打早饭。现在连同学聚会都要找借口不去,许翊大概看穿了她不够大方的性格。
一直到了周五下班,沉寂一周的头像终于浮起来,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xy:下班没
田愿看透了自己确实不够爽快,他不来消息,她天天盼着,他一旦吱声,她又忍不住恃宠而骄,晾他一下,总要释放这些天的情绪。
Cactus:刚刚
xy:明天还去你小姨家?
Cactus:上周刚去过
xy:明天中午我过去接你
Cactus:你不加班?
xy:这几天加够了
Cactus:不陪人看房了?
田愿打完这句又删掉,不想暴露她的小心眼。
许翊一句不提断联一周的事,田愿隐隐跟他较劲,他不提,她也不提。
要提也不是隔着屏幕,见面三分情,重要事还是当面说。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田愿送学生出来看到许翊等在前厅,还是吓一跳。
她仓促跟许翊点头,先把学生交给家长,让家长统一将本周所有课程签名,然后抱着文件夹,跟他们挥手拜拜。
等家长拐出走廊不见人,田愿才回头让许翊等她一会。
许翊:“不急,你先忙完。”
他抱臂默默打量每一个离开的学生,三四岁的不会讲话只是觉得可能调皮,六七岁的不会讲话,虽然残疾没挂相,举止已经看出怪异。
没一会,田愿换掉了工服,穿回自己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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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准备充足,没有因为冷战而怠慢见面仪式。
许翊悄悄松一口气,出到走廊,习惯性扯一下她的臂弯。
他低声问:“还生我气?”
田愿抹他的手,没成功,反而给他握在手里。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蓝风铃门口,幸好没同事出来看到。
她瞪了许翊一眼,似乎出现记忆中那双落寞的泪眼。
许翊心一沉,“到车上说。”
特斯拉空调远程打开,田愿坐进去没憋闷,反而像大热天的救赎。
许翊坐上来就来拉她的手,田愿挣了两下没挣开,由他扣着,扭头看窗。
他说:“别生气。”
田愿:“我没生气。”
许翊:“那你为什么一周不理我?”
田愿扭头瞪他,“明明是你一周不理人。”
许翊:“是啊,之前都是我主动联系你,我就想看你会不会主动联系我。”
田愿一愣,“为什么要我主动联系你?”
难道她要问他喝多了第二天起不起得来陪人家看房?
许翊难得自嘲,“跟自己较劲……总感觉你对我有点冷淡,为了让我觉得自己在你这里特别一点?”
田愿对待不满意的相亲男,的确冷处理。
但许翊是一个全方面特别的相亲男,如何处理都不对劲。
田愿甩了两下许翊的手,当然甩不掉,反而被扣得更紧,“我就该直接甩掉你。”
“我现在知道了。”许翊唇角又浮起那股隐隐得逞的坏笑,终于松弛了。
田愿薄恼,“你还笑?”
许翊稍微收敛,“以后不会了。”
田愿:“不会什么?”
许翊:“不会再跟你断联,除非你拉黑我。”
断联这个课题他们研究了七年,早该结题了。
田愿:“说不定啊。”
许翊冷不丁说:“你朋友圈屏蔽我了?”
田愿脖子一梗,心虚道:“哪有。”
许翊:“为什么我一点也看不见?”
田愿睁眼说瞎话,“我的微信加了太多家长,干脆把朋友圈关闭了。”
许翊:“最好是。”
田愿低下头,脚趾头在跑鞋里扣了扣,艰难开口:“我以为你在生我气。”
许翊:“生什么气?”
田愿:“不去聚会。”
许翊一顿,“当时有点。”
田愿:“不止一点吧!”
许翊:“你好像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就不去,去了也不会升职加薪。”
上学时许翊就看出田愿只是内向,不是孤僻,可以跟一般同学维持点头之交,也有自己的闺蜜圈。
田愿微微蹙眉,许翊命中了靶子,没命中靶心。
田愿只是不想独自面对一个排斥过自己的人。赵钰萌理解她的情感,可以成为她的精神支援,赵钰萌去,她才想去。如果换做只有江晓娜,她也是不会去,江晓娜一副众生平等的态度,对吕琪没有恶评,容易胳膊肘往外拐。
“404in师大”的她们,面对同一个女生,没到拉帮结派的地步,但各自有了立场。
田愿没法跟许翊细说,如果赵钰萌是支柱,江晓娜是路人,许翊应该算得上叛徒。
田愿说:“那你还生什么气。”
许翊只是气田愿又拿去小姨家当借口,就像当年躲着不见他。
他说:“早不气了。”
田愿偷偷看许翊脸色,也没看出开心。
她咕哝,“要气你自己气。”
许翊反倒笑了下,“我没当面跟你生过气吧?”
田愿:“当面还得了?”
田愿没笑得太明显,心里早舒坦了大半。她这样犹豫又胆小,只有直接又张扬的男人能给予她安全感。
许翊慢慢收起笑容,忽然叫了她全名。
田愿不由心头一凛,跟当年他冷不防反问她解题思路,检查她掌握程度一样。
许翊说:“其实这些天没联系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直觉告诉田愿,肯定不是加班这样表面的原因。
许翊:“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要不要继续下去……”
田愿蹙了下眉,说不准生气还是失望,无论哪一种,都是因许翊而起。
她忘了抽回被他握住、抚摸的手,变相透露了意愿。
许翊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答应家里安排的相亲去见你,不是逗老同学玩,是真的抱着结婚的想法跟你接触。我不喜欢这样黏黏糊糊的关系,你要给我一个名分。”
田愿悄悄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相亲男。”
许翊紧了紧一直握着的手,“你要是跟每个相亲男都拉手,你就不用多此一举来见我。”
田愿又想挣开他的手,拉拉扯扯成了他们独特的情致。
许翊只是笑了下,口吻依然正经:“我给你三个参考选项,第一公开,第二订婚,第三领证。你不用马上回复我,端午前给我最后答案。”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她第一次涌起拉黑他的冲……
田愿搬来海韵壹号一个月, 刚刚适应生活环境与节奏,滋生出类似安土重迁的情愫,搬家费心劳力, 暂时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说:“现在一房一厅, 好像也够住了。”
平常各自忙着工作, 工作日每天呆在租房时间不多,周末醒来便往外逛, 有时更像一个落脚点。
许翊:“还是小了点,起码找个两房, 一间当卧室, 一间当书房, 客厅就当单纯的客厅。”
而不是现在客厅兼作书房。
现在这套小房子更像男女混住的宿舍, 不像一个家。多了一个人之后,空间急剧压缩,东西的实用性大于装饰性, 他的新手办快要没地方放。
田愿:“你有想法租哪里了?”
按以往经验,许翊办事利索靠谱,提出一个方案时, 背后已经考量过落地的可能性, 进度完成起码80%。
田愿猜他差不多看好地方了。
许翊:“先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两房, 没有再往周边找找。海韵壹号虽然地方不大,车位充足这条优点很少同规模小区可以达到。”
田愿:“两房得5000多吧?”
许翊:“差不多, 先看看, 要找个车位充足的小区。”
田愿:“周末再看?”
许翊:“找个白天,暗病看得清楚一点。”
田愿小心翼翼试探,以开玩笑的口吻:“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住到买房。”
许翊:“我单身的时候,的确这么打算, 现在有老婆不一样了。”
田愿打量一圈周围,就算将之定义为男女混寝的宿舍,也比过去十年她住过的宿舍要温馨舒适,更像一个窝,甚至一个家。
日常开支许翊出大头,田愿似乎在经济上丧失话语权。
她说:“其实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
许翊说:“能在这里租到合适的两房就不用搬新小区了。”
他的理解跟田愿的出现偏差。
田愿说:“我是说,就这套房子。”
她有点犹豫该不该表达节俭,海城寸土寸金,能在合适地段租到这样一套房子,她已心满意足。
许翊:“你不觉得小吗?”
田愿:“比起老家小,但在海城,还是盐山区,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翊:“那还是小,小就换大点的,空间大了心情好。”
田愿忍不住:“可是每个月要贵一千多。”
许翊:“没事,小钱,一年最多多两万。”
还不足他们戒指的费用。
田愿只好放弃,横竖动的不是她的钱,她只能守好她的银包。
马克杯的葡萄酒见底,口感一般,酒精给力,田愿和许翊微醺躺上-床。
许翊没再刻意隔着被子,直戳她的后腰。
昨晚许翊见血收手,只做了一次。
田愿好像植入扩张仪,还没适应那份张力。
她说:“你怎么那么多精力?”
许翊:“碰到你就忍不住。”
他跟吃了药似的,活脱脱一条发-情期的狼狗。
田愿:“都快被你磨脱皮了。”
许翊一愣,“真的?”
田愿:“你没脱皮吗?”
开凿隧道既伤山体,也伤钻头,她不信他毫发无伤。
许翊:“你说我皮厚。你真脱皮了?我看看。”
田愿意识到即将的动作,不用慌张,“哎,不要。”
昨夜他们初试情味,无法刹车,没法静静欣赏彼此,排解本能冲动放在了首位。
许翊:“我给你吹吹。”
田愿一惊,“什么呀?”
许翊有理有据:“小孩子受伤,吹吹就不疼了。”
他往床尾挪,扒开田愿的膝盖,诠释了吹的反义词。
田愿像换了一种方式被动跟他接吻。
她的膝盖不由收拢,捧起许翊的脸,旋即给许翊按平。
他植进双指,跟他的吻里应外合,一起照顾田愿。
田愿感受到的张力还没消失,麻木混沌,直到许翊吃到豆豆,才像流出。
她总觉得许翊喝到了。
田愿踩上许翊肩膀,差点蹬开他。
她结巴,“你怎么?”
许翊反问:“我怎么?”
他故意引诱田愿直白表达。
田愿偏不开口,死死咬着下-唇,只偶尔从嘴角漏出一点声音,异样又催情。
许翊跪起来,问:“你要不要?”
许翊又做了那个戴工具之前的预备动作,对他来说极为自然,对田愿而言,陌生又微妙,潜藏着一股强烈的攻击性。
按理田愿应该礼尚往来,他吸她,她也吃回去。
但嘴巴用途错位,往嘴里送的不是食物,对她来讲,挑战性太大。
她说:“我不懂。”
许翊:“冰棍没吃过?”
田愿:“哪有这么大的冰棍。”
玉米棒还差不多,她又不是偷玉米的熊。
许翊:“来吗?”
田愿:“不要。”
许翊:“你摸一下。”
田愿跟这个帅男人的丑工具还没混熟,总觉得赘生物横竖不顺眼。
她咕哝:“你怎么……这么‘巨人’……”
许翊:“你喜欢吗?”
田愿:“跟我喜欢有什么关系?”
许翊:“就问你喜不喜欢?”
酒精麻痹了他的嗓音,许翊开口都是慵懒含笑的调调,每一句话都比平日火辣。
田愿:“结都结了。”
酒精没能让她克服羞耻,她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稍微的认可,对许翊来说都是天大的夸奖,他前面的尾巴能翘上天。
许翊:“喜不喜欢都要喂给你。”
他塞进田愿下面的嘴,堵住洪流,也堵住她的口是心非。
许翊拥吻田愿,她反应过来他刚刚吻过哪里,脑袋简直爆炸。
这一夜比之前工作日睡得都要晚,红酒怡情熏人,他们的台词和叫声都没羞没臊。
一连几个工作日,许翊有空就在网上刷房源,当初帮吕琪找房子进的业主直租群排上用场,他锁定了海韵壹号的两套两居室。
第一套带家具,拎包入住,但装修和家具风格比较像上一辈人的审美,全屋都是木头家私。
第二套空房,之前业主自住,墙壁贴了身高尺,残留不少涂鸦。
田愿和许翊进去第一感觉都不太喜欢,只能继续观望。
周六晚上,田愿和许翊做完后相拥片刻,清理完毕后各自玩了一会手机。
许翊说:“样哥准备买车,明天想约我一起去看,你要不要一起?”
田愿:“就你们两个?”
许翊:“加上你。”
田愿不假思索,“算了,你找你的兄弟,我约我的闺蜜。”
许翊:“真不去?”
田愿:“我对车不太感兴趣,除非……”
她扭头,朝他不怀好意笑了笑。
许翊了然:“行,下次你要买再过来。”
田愿顺口说:“你果然聪明。”
许翊:“换个夸法。”
田愿从手机挪开眼,迷糊嗯了一声。
许翊往床头柜撒了手机,蹭过来搂住她。
田愿旋即明了。t?
她瞠目结舌:“你不是刚刚……”
许翊:“地主家还有余粮。”
经过近一周磨合,田愿的不适感缓和,她食髓知味,稍微撩拨就能给挑起兴致。
许翊比前一次少,许是每日操劳,再这样下去,离空膛不远。
次日田愿出门等赵钰萌,收到xy的微信。
他发了一张SUV的照片过来,看样子在店里新拍的。
田愿孤陋寡闻,用识图App才知道是理想one。
然后,xy的文字微信同步而来。
xy:理想one,样哥的梦中情车
Cactus:好大
xy:[坏笑]
田愿后知后觉,之前刚用同样的词夸过许翊,单纯的词汇无疑成了色-情的潜台词。
她立刻矫正氛围。
Cactus:好看,样哥好眼光
xy:你也喜欢?
Cactus:好看的都喜欢
xy:我呢?
Cactus:好看又好用[偷笑]
xy:[亲亲]
Cactus:可以试驾的吗?
xy:准备
xy:怎么还有空跟我聊,见到你闺蜜了吗?
Cactus:快了
说曹操曹操到,赵钰萌罕见比田愿晚到一会。
赵钰萌笑着喘气,“刚刚刷手机坐过站了,又得坐回去。”
田愿也笑,“还好,我也刚到不久,商场十点钟才开的门。”
她们都喜欢清净,这个时间点人流量少,逛服装店试衣服不用排队,等一会吃完午饭再喝个奶茶,避开晚高峰回家,还能各自眯一下午觉。
不久,xy发来一个视频,预览图可见袁宇祥在开车,他是副驾后排视角。
田愿点开,猜副驾坐的是销售。
小视频只有7秒,短得跟live图似的。
田愿昨晚睡前关了声音,视频静音。
Cactus:一会你开吗?
xy:开
田愿调大音量,手机托到耳朵旁特地听声音。
居然多了一条女声:样哥帅啊。
田愿一愣,放慢脚步,听了两遍,女声有点耳熟。
赵钰萌扭头问:“怎么了?”
田愿心不在焉,挤出笑:“没事,这家新开的吗?以前没见过,进去逛逛。”
她匆匆给xy回消息:销售也叫样哥?
许翊不晕车,回复奇快:吕琪。
田愿怔在原地,心跳加速。
Cactus:你不是说只有你和样哥去看车?
她第一次对许翊用上质疑的口吻,凶巴巴的,文字都能看出来。
xy:大鸟要过来,她跟着来
田愿心有微妙,许翊好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吕琪的到来完完全全与他无关。
她第一次涌起拉黑他的冲动。
第42章 第 42 章 那就只能给许翊“添乱”……
田愿关了手机屏幕, 收进挎包,继续跟赵钰萌走走逛逛。
但多少心不在焉,看什么都走神。
路过一家服装店, 田愿终于定了定神, 看向橱窗里男模的搭配。
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套挺好看。”
赵钰萌也说:“确实帅,想买给你家小青龙吗?”
上回搭车没机会, 她今天总算有机会打趣田愿两句。
田愿知道小青龙花名的由来,再听别人叫, 总觉得怪怪的, 难怪当年班里男生叫女生不要打听。
想起微信小视频里的声音, 田愿按捺住给许翊买衣服的冲动。
她笑道:“不买, 等下买了不喜欢。”
男模一身休闲打扮,长裤没有过多口袋,T恤图案简约, 面积不大,就是多套了一件开襟的短袖衬衫,许翊可不喜欢有扣子的衣服。
赵钰萌:“女朋友买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想要活路了?”
田愿送的火机许翊倒是天天随身携带, 以前一支便利店的塑料火机搞定, 追求实用性超出观赏性。
田愿笑道:“下次再拉他来看了再说。”
赵钰萌没谈过恋爱,没跟异性-交换过礼物, 也没帮异性挑过礼物, 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问:“田田,话说,他到底为什么叫小青龙?”
江湖传言,只有男生和许翊女朋友才知道花名来源。
以前江晓娜问了吕琪, 吕琪笑着说不告诉她,江晓娜难得交友碰壁,曾经反思过,和吕琪关系到底不够亲密,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好像从那时开始,大家开始默认许翊和吕琪是一对。
这回赵钰萌自忖跟田愿应该够铁了。
田愿说:“不是什么好听的原因,以前初中有个男生太无聊给他起的,还是叫他名字吧。小青龙挺土的。”
赵钰萌识趣点头,“行啊,还是叫许总比较符合他的精英气质。”
田愿无奈一笑,“他就是一个打工仔。”
赵钰萌:“谦虚了,你就是许太。”
田愿笑骂:“太土了,这么叫我们友谊的小船马上翻。”
赵钰萌哈哈一笑,只有两个熟人知道田愿和许翊的关系,实在找不到人八卦,对保密者来说是一个大考验。
她略显正经,“不开你玩笑,还是叫你田田好听。”
田愿:“就是,进店看看。”
田愿和赵钰萌东看西看,加上试衣服,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田愿挑了两条连衣裙,合计七百多。平常她只刷许翊的亲属卡吃饭,其他开销自己出。
田愿心跳压着那团气,没改支付方式,刷了许翊的卡。
扣款那一刻隐隐痛快,田愿走出店不久,一瞬的快感消失殆尽。
她并非消费不起,对许翊也只是小钱,她的计较好像只有自己纠结,惩罚不了对方。
不一会,xy又来微信。
xy:试驾回来了,准备去下一家看看
田愿已读不回。
一拨人陆续从六座的理想one下车。
吕琪走许翊左边,许翊左手拿手机打字,她很容易捕捉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三色三环,卡地亚的经典款,吕琪愣了一下。
刚才她坐副驾,许翊坐副驾后座,她很难看见。许翊试驾时,她坐副驾后座,也看不见。
不知不觉四人队伍成了两个小分队,许翊和李振走前方,吕琪和袁宇祥殿后。
吕琪下意识放慢脚步,袁宇祥配合她步调,自然跟前方又拉开一小段距离。
吕琪略压低声音:“样哥,跟你打听个事。”
袁宇祥凑过耳朵,“嗯?洗耳恭听。”
吕琪眼神示意前头,“小青龙有女朋友了?”
袁宇祥扫了眼许翊的背影,稍稍拉开距离,姿态防备。
他笑:“怎么这样说?”
吕琪:“是不是啊?”
袁宇祥:“我不知道啊。”
吕琪冷笑,“样哥,我们班你跟他最熟,真会说笑啊。”
袁宇祥无辜摊手,低声说:“小青龙口风紧,当初你们的事,他也没跟我说啊。”
吕琪脸色一黑,平常雷厉风行,罕见闪现尴尬与难堪。
袁宇祥打趣:“不是吗?”
袁宇祥琢磨,吕琪在大一下学期就在Q空间晒过男朋友,后来还带男朋友跟他和许翊吃过饭,前任和现任和平相处,说明双方当事人早已放下的。
哪像他的现任和前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吕琪生硬说:“那都过去了。”
袁宇祥:“是嘛,活了二十五六年,哪能没点过去和现在,人总是要向前走。”
吕琪默认了她的猜测,许翊应该有了女朋友。
他平常打扮简约,除了Apple Watch没有其他饰品,特地在无名指戴戒指,应该有深刻含义。
只是她好奇,对方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田愿又收到xy的照片。
市面电车品牌多如牛毛,田愿基本只认识特斯拉,又搜了一回,才知道叫埃安,跟理想价格差距大,不像同一层级的选择。
她还是已读不回。
片刻后,试驾小视频又来了。
田愿没点开。
田愿像监考官,只看考生作答,不改、不打分、不做声。
时近中午,xy又来新消息。
xy:老婆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么?
这一条田愿没及时看到,许翊直接打来视频。
田愿在服装店货架旁,接起了视频。
许翊并没介意她不回消息,田愿的较劲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
他问:“逛到哪里了?”
田愿没笑,随意举着手机,“还在商场。”
赵钰萌还在试衣间里面,田愿走到角落货架边,相对安静一点。
许翊问:“你吃饭了吗?”
田愿:“一会吧。”
田愿和赵钰萌逛街,不是每一回都进餐厅吃一顿上百块的像样大餐,经常在小店吃粉面或者快餐,有时加一杯奶茶或者其他甜品,跟学生时代差不多。
许翊:“我们准备去吃饭,你们过来一起吧,我看地铁只有几站路。”
田愿愣了下,“啊?”
许翊说:“你和赵钰萌,一起过来吃饭,样哥也喊你们。”
田愿:“你那边都有谁?”
许翊:“就看车的四个。”
田愿:“一会我问一下铁萌,不知道她去不去。”
许翊还在动员:“都来吧。t?”
田愿也有她的坚持,“我问她先啊。”
恰巧赵钰萌从试衣区走出来,田愿说:“挂了先,一会再跟你说。”
许翊:“我等你啊,老婆。”
她故意问:“你在哪打的视频?”
也不怕同行人听见。
手机上显示许翊的背景是蓝天,田愿以为他只比大部队走快几步。
许翊:“刚走到车上,我开好空调再开到门口接他们,外面太晒了。”
倒是许翊一贯作风,田愿和他出去玩,车要是停室外,他也会留她在阴凉处,开好空调了再接她。
他对田愿好,并非她有多特别,不过是他人好。
田愿说:“行吧。”
许翊:“要过来啊。”
田愿:“拜拜。”
她挂断视频通话。
赵钰萌手里没有衣服。
田愿握着手机迎上去,“都不合适吗?”
赵钰萌:“都不好看,我就不能选太宽松的衣服,显得更加壮了。”
她肩宽又结实,穿宽松连衣裙像套麻布袋。
田愿:“你穿纯色修身显腰的应该好看。”
赵钰萌:“听着就稳重,我找找。”
田愿跟在她身旁,“海城那几个同学,今天又喊我们去聚餐,你去吗?”
赵钰萌:“中饭?”
田愿:“对,但是海城帮难得齐聚一堂,说不定活动可以持续一个下午。”
赵钰萌同为苦恼,“你说的还真有可能,各个都是活跃分子。你家那个和样哥,还有谁?”
在熟人面前,田愿还不习惯跟许翊扯上关系,听赵钰萌这么喊,跟听到许太感觉一样,别扭又尴尬。
更尴尬的是提到另一个人。
田愿:“还有大鸟和吕琪。”
赵钰萌下意识观察田愿表情,彼此都有点微妙,小心翼翼拿捏讲话的尺度。
赵钰萌说:“吕琪好像每次都在哈。”
田愿不掩无奈:“对啊。”
赵钰萌:“你要去吗?”
田愿跟赵钰萌对上眼神,瞬间达成闺蜜默契。
赵钰萌说:“你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田愿如果不去,就是放任许翊自由。
去,就成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赵钰萌看出田愿的纠结,说:“都是同学,以后估计这种饭局少不了。”
田愿:“推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如果她跟许翊没有私交,推掉第二次,估计第三次就没人叫她了。
赵钰萌:“其他两个人,应该还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田愿:“应该不知道。”
赵钰萌:“还是不打算公开?”
田愿不想再经历一回主动公开的尴尬,“我觉得一般人不会那么无聊研究别人有没有对象吧。”
赵钰萌:“就怕有无聊的人瞎起哄。”
而且起哄的还不是许翊和田愿。
田愿抿了抿唇,用力外向一次:“也是,那我更要凑凑热闹。”
她好奇许翊的应对方法。
田愿改变不了许翊,那就只能给许翊“添乱”。
赵钰萌也舍命陪君子,“行啊,我也去看看,那么多年没见过的老同学,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田愿和许翊?各方面都不……
聚餐地点定在一间粤菜馆的包厢。
许翊提出开车接田愿, 被婉拒了,她和赵钰萌一起乘地铁过去还更快。
许翊让步。
xy:上地铁了和我说一声
Cactus:上了
田愿过了一站路,才想起跟许翊吱声。
包厢里, 许翊坐在吕琪和袁宇祥中间, 椅子还没坐热, 就看着手机站起来。
他说:“我出去接一下她们。”
李振坐在吕琪的另一侧,说:“这么明显的店, 还怕找不到位置?”
袁宇祥笑骂:“这叫怜香惜玉,懂不懂?许总多体贴女同学。”
许翊绕袁宇祥身后出去, 路过顺便拍一下他肩头。
许翊笑道:“就你话多。”
许翊顶着烈日, 眯眼走到地铁口。
赵钰萌跟田愿刚好乘扶梯到了地面, 一眼便捕捉到鹤立鸡群的身影。
赵钰萌抓住最后机会打趣田愿。
她手肘捣了下田愿胳膊, “田田,你家那位。”
田愿一看许翊两手空空,也不擦防晒, 难怪七年不见肤色加深。
赵钰萌也没放过另一位,“许总还来到站口接,怕田田找不到路啊。”
许翊:“怕你们买的东西多, 拎不过来。”
赵钰萌一无所获, 田愿只有一只服装店的纸袋。
许翊伸手要替田愿拎, 田愿习惯性要给,半路回过神。
她收手, “我自己拎好了, 两条裙子,又不是很重。”
许翊身高手长,不着痕迹夺过,“啰啰嗦嗦。”
赵钰萌笑吟吟看着两个老同学, 默默打开她的太阳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田愿想拉黑许翊的火气生生憋了回去。
她也打伞,刚撑起就给许翊接过。
两人一伞,走得黏黏糊糊,胳膊时不时撞一起,直到收伞进店,进包厢。
田愿要回了伞,忘了纸袋。
许翊一直帮她拎着。
包厢里设了一张圆桌,如果面对门口的主位是12点钟方位,吕琪坐在10点钟处,袁宇祥坐1点钟,他们中间空出主位。
李振不知所踪。
赵钰萌第一个进包厢,袁宇祥便站起来打招呼,“终于来了!还记得我名字吗?”
赵钰萌:“样哥,吕琪。”
吕琪坐着点人头似的,“铁萌是吗?还有……田愿。”
田愿恰好从赵钰萌身后冒头。
“好久不见。”这对闺蜜异口同声。
吕琪笑:“是啊,毕业后就没见过了,上次你们没来。”
故人相见的表层激动中,带着一点点无话可说的生硬。
田愿早在班群见过几回吕琪,外表比当年成熟,视觉冲击性没有想象中大,说不上讨厌或喜欢,只是有一点尴尬。
田愿不去过度关注她,跟其他人说:“我们没迟到太久吧?”
袁宇祥:“一会表演个节目啊。”
田愿:“好啊,我表演大口吃饭。”
许翊:“我帮你自罚三杯。”
田愿防备扫他一眼,真怕他当场黏上似的。
她说:“哇,许总想喝酒就直接喝,不用拿我当借口。”
袁宇祥话里有话,“小青龙,听到没,田老师发话了,让你放开喝。”
赵钰萌看了眼袁宇祥,他还不知道彼此是保密队友,不清楚他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田愿和许翊的秘密跟洋葱似的,套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藏着不同的刺激。
许翊用只有田愿听到声音说:“你说的。”
田愿声若蚊蚋,“我没说。”
赵钰萌坐到吕琪旁边,田愿再挨着她坐。
李振上洗手间,姗姗来迟,进门就叫:“老赵,你怎么坐我位置?”
李振上学时是体育委员,校运会前动员女生报项目最头疼。
赵钰萌略擅长铁饼,每年报名最积极,还帮忙动员,因此跟李振有点江湖情谊,以前关系不错。
赵钰萌还嘴:“哪坐你位置,写你名了?”
李振从许翊身后绕过,搭着赵钰萌和田愿的椅背,说:“上次叫你都不出来,真难请啊。”
赵钰萌:“上次有事嘛,所以这次赶紧过来见见老同学。”
现场焦点在这对体育界的哼哈二将上,许翊趁机弯腰凑田愿耳边低声说:“你过去跟我坐。”
田愿当没听见,解下挎包放旁边空凳,接过许翊手中纸袋,靠着挎包放。
她顺口:“谢谢。”
许翊轻扯了下田愿胳膊,李振成了大块障碍,挡住吕琪视线,她看不到这边。
许翊和田愿的小动作,成了桌对面袁宇祥独有的风景。
袁宇祥也怕露馅,没直视太久,一直憋着笑。
田愿咕哝:“我要跟铁萌坐。”
李振忽然抽离话题,像听见田愿的嘀咕,说:“这个是上菜位,怎么能让我们田田美女守这里,就该我来坐。我给你端茶上菜啊,田田。”
李振一屁股坐到杂物椅旁边位置,把杂物椅稍稍往外推,差点堵住许翊。
田愿随口说:“行啊。”
李振像才发现许翊,“小青龙,你刚刚是坐吕琪旁边吧?”
袁宇祥默默挪到主位,坐了许翊之前的位置,靠近吕琪,第一次看着许翊吃瘪,绕道回来坐他旁边。
原来许翊也有人嫌狗憎的一天。
袁宇祥低声说:“烈马难驯啊。”
许翊轻轻摇头,无奈一笑。
李振让田愿喊赵钰萌把他拆封的那套餐具传过来。
老同学齐聚一堂,从同步彼此近况开始,开启普通叙旧话题。
赵钰萌问吕琪现在在哪里高就。
海城公司多如牛毛,在家喻户晓的大公司就职,一般会直接说公司名;在名不经传的中小微企业上班,一般说在哪个区、哪个园区或者哪栋大厦。
吕琪读的金融,说了所在银行,至于在总行、分行还是支行,不再重要。
袁宇祥说:“直接喊吕行长。”
赵钰萌附和吹了吕琪几句,t?老师平常上课夸学生,聚餐夸领导,彩虹屁信手拈来。
吕琪也不避讳,说往这个目标努力,野心勃勃,比读书时更张扬。
赵钰萌又问了吕琪通勤要多久。
吕琪:“住金桂佳苑,离小青龙那2个站,样哥3个站,当初就是他们帮我找的房子。”
赵钰萌:“那挺近,就是上次聚会的时候吧。”
田愿:“好像看到你们在群里提过。”
田愿谢过李振倒茶,端起微抿一口,悄悄观察对面许翊反应。
许翊恰好也看过来,她持杯的左手上,戒指不知所踪。
今天他们戴的是卡地亚的三环三色款。
许翊蹙眉掏出手机,垂眸打字发微信。
田愿手机就在桌面,屏幕朝上,震动后亮起。
她当着许翊的面,解锁阅读。
xy:戒指呢?
田愿的已读不回一五一十呈现在许翊眼前。
圆桌太大,许翊甚至在桌底下踢不到田愿。
她扭头接李振的茬。
李振问:“田田,你还在滨海区?”
田愿:“没了,工作换到盐山了。”
李振意外:“是么,盐山哪里?”
田愿交代星语童行所在的商厦,“你应该没来过这边吧?”
李振做销售东跑西跑,熟知大部分商圈。
他朝袁宇祥挑起下巴,“样哥,离你们公司不远啊。”
袁宇祥扫了眼许翊,外人大概当他只是向同事寻求认同。
袁宇祥:“确实不远。”
许翊接茬:“开车17分钟。”
袁宇祥笑道:“精准。”
吕琪看向许翊,眼神充满微妙,她在银行,对数字敏感。
难道许翊开车送过田愿?
吕琪再看田愿,她的视角正好对着田愿的左手。
田愿手上并没有跟许翊同款的戒指。
她找到一个细节打消疑虑,便涌起更多理由否定猜想。
田愿和许翊?
各方面都不太搭。
李振没反应过来,沉浸在距离拉近的喜悦中。
他说:“那正好大家差不多都在一个区了,以后可以常聚。”
赵钰萌举手,“大鸟,你是不是忘了我?我还在滨海啊。”
李振:“没事,老赵你腿长,多跑几个地铁站不累。”
赵钰萌笑道:“我谢谢你了。”
包厢门给敲开,包厢经理领着服务员进来。
“打扰一下,现在给各位老板上菜。”
袁宇祥说:“小青龙,你点的清蒸包公鱼来了。”
吕琪接话:“我还以为会点小青龙。”
许翊:“我自己吃自己啊?”
吕琪笑了,像听到一个普通笑话。
田愿笑容古怪,此小青龙非彼小青龙,自从她知道花名深意,再也不想当着许翊的面提小青龙,更别说吃小青龙,难道吕琪不嫌扎嘴吗?
许翊隔着圆桌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她的表情。
那道清蒸包公鱼转到田愿眼前,她刚拿起筷子,转盘便自动停下。
田愿挑了一块鱼肉,灵光一闪,下意识瞟了一眼对面。
许翊扭头跟袁宇祥讲话,手帮她按着转盘,片刻后才松开。
差不多酒足饭饱,李振才嚷嚷:“光顾着吃喝,都忘记拍照了。来来,靓仔靓女们,看我镜头。”
李振又把照片发湾区俱乐部的小群,周末大家有空,旋即有人冒泡。
娜娜:[口水]又开饮
娜娜:大鸟怎么没出镜?
江晓娜蹦跶回“404in师大”的群。
娜娜:主角同框,前方记者在哪里?瓜在哪里?
铁萌:没有[呲牙]
娜娜:不是吧,田田呢?
Cactus:[偷笑]没得
袁宇祥跟李振说:“让服务员给我们拍一张,今天难得海城帮聚齐了。”
李振出门叫来包厢经理,朝许翊伸手:“小青龙,用你手机,你手机像素高。”
许翊用的是去年出的iPhone 12 Pro,田愿的还是iPhone 8 Plus,许翊说等9月新一代出来给田愿换新款。
田愿当然说不用,8是精品。
许翊给李振递手机。
田愿紧急回忆,许翊手机应该还是系统自带的锁屏壁纸和桌面,没有更换,应该不会露馅。相册有秘密,他应该不会给别人看。
不过拍完照片后,许翊才更应该换手机。
包厢经理举起手机,说:“老板们要不要坐得靠近一点,这样拍可能太分散了。”
袁宇祥说:“行,女生坐着,我们男的站后面。”
六人集体往中间压缩。
田愿:“铁萌,你最高,你坐中间。”
吕琪:“我们直接平移过去。”
赵钰萌应好,刚好可以隔开田愿和吕琪。
后排男生也按相对位置压缩,李振站田愿身后,袁宇祥对赵钰萌,许翊前面是吕琪。
许翊忽然说:“大鸟,你高你往中间站。”
不等李振反应,许翊从他身后绕道,站到李振另一侧。
李振自动挪一位后,吕琪后面变成了袁宇祥。
李振:“我比你高吗?”
许翊:“对。”
李振:“你一八几?”
许翊:“一八五。”
李振:“我竟然比你高1厘米。”
袁宇祥笑骂:“你们两个高佬不要再比了。”
袁宇祥只有178,穿鞋四舍五入180,在南方同属高佬,只是长横了,看着像175。
经理听他们交谈得知是高中同学,提议:“两边的女士们要不要一齐比个心?”
田愿和吕琪同时愣了下。
赵钰萌紧急救场:“比耶吧,耶!”
赵钰萌双手比耶。
田愿跟她呼应一个。
吕琪掏手慢了一步,有一张照片没拍到。
经理横屏和竖屏拍了好几张,终于结束。
田愿靠上椅背,不小心靠上许翊搭在上面的手。
她一惊,仰头。
许翊恰好低头看她,垂下手摸了一下她赤裸的胳膊。
田愿长发披散,和椅背一起挡着他的小动作,其他人看不清。
吕琪的声音打破这一隅的眉来眼去。
吕琪问:“小青龙,刚才拍的是live图吗?”
许翊收手,“应该是,没关过。”
以前不小心关了拍照,田愿有意见,他每次拍照前都留神检查一下。
吕琪:“原图AirDrop给我啊,微信发不了live图。”
许翊接回手机,吕琪起身绕到椅背,脑袋凑过去。
李振闪到一边,他的手机镜头瞄准这对昔日的绯闻情侣。
田愿一愣,搡着赵钰萌一起让位,“要不要上洗手间?”
她们好像回到学生时代,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好啊。”赵钰萌起身,不小心挡了一下李振镜头,当之无愧的女生中的珠穆朗玛峰。
李振哎哟一声,许翊早悄悄挪开半个身位。
袁宇祥看着她们往外撤,“别那么快走啊,一会还有节目,定了KTV了,一起去唱K。”
赵钰萌:“上个洗手间。”
袁宇祥:“出门左转再右转。”
饭店厕所男女各一边,中间是共用洗手台。
田愿刚出来,就碰上许翊。
赵钰萌识趣道:“田田,我先回包厢。”
许翊直接拉过田愿左手,抬到眼皮底下又看了眼,眼花才有戒指。
他问:“怎么摘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我唱得有几分甜?”……
洗手台边, 田愿要拽回手,但失败了。
她咕哝:“拉拉扯扯的。”
许翊逼近一步,“还没抱你呢。”
拐角外传来第三人脚步声, 带跟女鞋的声响清晰可辨。
田愿紧忙推开许翊胸膛, 从他的禁锢里挣扎出来。
吕琪的面孔转出拐角, 飘向他们。
田愿和许翊一前一后站着,看不出异常。
田愿朝吕琪匆匆一笑, 跟她擦肩而过,低头拐过墙角, 快步回包厢。
许翊慢腾腾跟上, 过了拐角, 转向收银台方向。
吕琪在刚才他们站过的地方停留片刻, 扭头看拐角,空无一人。
洗手台镜子也仅剩她一人。
吕琪沉思片刻,微微蹙眉, 走进洗手间。
许翊走到收银台果然逮着袁宇祥,他推了下袁宇祥准备打开付款码的手。
许翊说:“我来。”
袁宇祥:“今晚我坐主位,我做东。”
许翊:“我两个人。”
袁宇祥一愣, 笑逐颜开:“哟, 嘿。”
他默默收起手机。
袁宇祥把机会让给许翊, 打趣:“幸好你没说三个人。”
许翊让扫了码,拿了小票给袁宇祥, 他经常需要餐饮发-票。
许翊问:“哪来第三人?”
袁宇祥:“我哪懂你。”
许翊:“讲这种话。”
袁宇祥提及的第三人是过去式, 许翊理解的第三人是未来式。
两个人含糊了一桩逻辑完美的玩笑,互相误解,还无知无觉。
包厢里的人都出到粤菜馆门口,准备转战KTV。
田愿刚毕业时和一起校招进蓝风铃的同学唱过一次, 之后这批校招同学渐渐离职,她跟其他同事便再没这样的情谊。
海城对她来说适合打工,没有娱乐氛围,KTV好像只在Y市大学城或者老家乌t?山存在。
袁宇祥问:“许总,你开车,怎么安排?”
许翊干脆利落:“大鸟,你带吕琪打车,我带他们三个。”
李振:“欧了。”
吕琪似乎面有不豫,但没说什么。
特斯拉停地面,许翊先行一步开了空调,把车开到粤菜馆门口,李振和吕琪已经打车走了。
袁宇祥拉开后门,对女士说:“赵老师,我们坐后面。”
袁宇祥此地无银三百两,让田愿闹了大脸红。
赵钰萌含笑跟袁宇祥对视一眼,像跟他对接头暗号,想让他知道她也是“保密者联盟”之一,又不好意思当面揭穿。
田愿坐回属于她的副驾,座位给人调过了,往后了一截,前一个乘客身高应该比她高出许多。
她默默调回来。
许翊问:“你那个纸袋带了吗?”
田愿:“带了,在这。”
她轻轻踢响脚边纸袋。
赵钰萌脸上莫名浮现微笑,当众亲眼目睹两个熟人的恋爱细节,感觉新鲜又奇妙。
赵钰萌扭头看袁宇祥反应,正好撞上他的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她怀疑袁宇祥已经猜到她知晓内情。
赵钰萌清楚在场都是自己人,主角没吱声,配角也不适合打破微妙的平衡。
她只能一个人心痒痒。
特斯拉旋即抵达KTV门口。
许翊放人下车,门口车位已满,他往里面兜圈找露天停车位。
李振和吕琪跟着抵达。
吕琪一眼瞥见田愿少了一只纸袋,出包厢时还在她手上。
纸袋应该放在许翊车上。
吕琪略感微妙。
袁宇祥的声音打断她的浮思。
袁宇祥说:“这里热,我们上楼等小青龙。”
KTV包厢比田愿上一次去过的豪华,肉眼可见工作后消费水平的变化。
田愿跟赵钰萌随口感叹,“我很久没唱过K了。”
李振接茬:“田老师以后常来,最难请就是你了。”
赵钰萌:“你经常来?”
李振:“陪客户嘛,家常便饭。”
赵钰萌跟田愿隐晦相视一笑。
田愿问:“样哥也是?”
袁宇祥:“我经常来,叫小青龙来他宁愿加班,嫌聒噪。”
田愿哪能听不出袁宇祥帮好哥们树立良好形象。
正巧许翊推门而入,“又说我坏话了?”
袁宇祥:“夸你呢,全公司加班时长最多就是你。”
许翊:“这不变相说我磨洋工最久吗?”
袁宇祥:“说你爱岗敬业,以公司为家。”
许翊:“前半句说对了,后半句有偏差。”
袁宇祥哈哈大笑,“我的错,一会唱歌给许总赔罪。”
袁宇祥犯了马大哈,许翊以公司为家早已成为历史,现在无论加班到多晚,都要回他的温柔乡。
田愿坐到沙发边缘,挨着点歌台点歌,旁边还是赵钰萌。
再过去依次坐了李振、吕琪、袁宇祥和许翊。
两公婆跟吃饭时一样,还是隔了一圈。
袁宇祥喊田愿帮点一首许嵩的《素颜》,“女声谁来?”
李振立马拿过第二支话筒,就近递给赵钰萌,赵钰萌大方接了。
KTV不是个人舞台或校园歌手大赛,可以包容所有歌喉,唱得好听会被夸,唱得跑调也没人捂耳朵。
下一首到了田愿点的《有点甜》,要和赵钰萌合唱,以前大学她们也点过。
袁宇祥递话筒,“《有点甜》你们谁点的?”
许翊在旁边,顺手接了话筒,“这首我会,我来。”
袁宇祥:“不是吧,小青龙你点的?”
在他的印象中,许翊只会听英文歌。
许翊起身,挤到田愿旁边的沙发扶手,“肯定是你点的。”
田愿像挨上摩托车的发烫排气管,往赵钰萌方向挤,避出一点安全距离。
她叫道:“许总太霸道了吧,我点了要跟铁萌唱的。”
赵钰萌还握着另一支话筒,维护闺蜜,扯她胳膊:“许总怎么办,我也想跟你抢田田。”
许翊:“一人唱一次,点两次还收费吗?”
田愿:“你刚刚偷喝酒了吧?”
歌曲前奏结束,歌词出现在屏幕。
许翊握着话筒不放,唱道:“摘一颗苹果,等你从门前经过,送到你的手中帮你解渴。”
田愿不由爆出一身鸡皮疙瘩,男声隐隐和许翊当年自录的MP3重叠,经过七年光阴沉淀,依然饱含感情,只是稍微成熟。
赵钰萌不再玩闹,把话筒塞给田愿。
田愿声音莫名微微战栗,接着唱女声部:“像夏天的可乐,像冬天的可可,你是对的时间对的角色。”
KTV仿佛跟着轻快的旋律悄然变化,安静和明亮起来,不再是皮沙发、果盘、茶几和大屏幕,而是课桌、书本、讲台和升降黑板。
田愿偶然课间趴桌醒来,看到许翊用她的MP4听这首歌。
赵钰萌忍不住举起手机录了一段,袁宇祥笑吟吟盯着她的屏幕。
李振低头研究点歌机,看了一眼没觉新奇。
吕琪握着屏幕亮起通话界面的手机,说要接个电话,快步闪过大屏幕前,出了包厢外。
田愿好像一直给石头压着的酸菜,石头搬走,酸菜终于可以浮出水面透气。
田愿顿感自在,渐渐沉浸到歌词与旋律里。
学生时代的画面浮现,不断和现实重合,许翊一会是少年,一会是人夫,形象错位,但都是好的一面。
她也只想起听过许翊拷进她MP4的自录版《有点甜》,只想起一个事实,按捺着不去回想当时酸涩。
袁宇祥跟李振换位,旁边成了赵钰萌:“在车上跟赵老师还没聊够,继续啊。”
赵钰萌:“聊谁?”
袁宇祥双眼往田愿和许翊两公婆摆了摆,压低声试探:“有没有觉得他俩挺配的?”
赵点头比出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袁宇祥:“没准能吃上喜糖。”
赵钰萌:“我也这么觉得。”
对话越来越直白,袁宇祥隐隐感觉离打开天窗说亮话只差一步。
他主动问:“赵老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赵钰萌索性摊牌:“他们说你也知道。”
“嘿!”袁宇祥猛拍大腿,咬牙激动哈哈大笑。
吕琪刚好踩着《有点甜》的尾巴回包厢,坐到他另一边,“样哥,什么事这么开心?”
袁宇祥交替看着两边女同学,一边是他的保密盟友,一边是刺探秘密的故人,天平只能向一边倾斜。
他说:“当然是非常开心的事。”
吕琪:“分享分享?”
袁宇祥:“准备找吕行长贷点款。”
吕琪白他一眼,“少来。”
袁宇祥敷衍完吕琪,她起身去许翊旁边点歌。
赵钰萌趁空问袁宇祥:“许总到底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指着从茶几前路过的吕琪。
袁宇祥重复吕琪的论调,“都过去了吧。”
赵钰萌觉得田愿应该还没完全过去,但不好透闺蜜的底。
她说:“真的过去了?”
袁宇祥:“那是他们两个的事,两公婆床头吵架床尾合也不少见。”
赵钰萌没听田愿明面倾诉过,外人也不好多说,只知道吕琪从此成为她们聊天的禁区。
赵钰萌真希望哪天江晓娜也能拥有知情权,这样她们可以一起八卦田愿的心路历程,她一个人总是不好开口。
六人聚会无形分裂成数个小组织,田愿和许翊也在讲悄悄话。
许翊问:“我唱得有几分甜?”
田愿直接说:“酸的。”
她的是心酸,他的是肉麻的酸。
田愿不敢边唱边对视。
吕琪忽然问:“这首谁会?跟我一起来啊。”
李振接过田愿递出的话筒,“我来跟吕行长合唱一首,镜头在哪里,准备好了吗?”
赵钰萌像当年报名校运会项目,捧了李振的场。
田愿不知不觉让位,竟让许翊占了便宜,坐到她身旁。
田愿没刻意避开,许翊就会挨着她的胳膊,包厢光线昏暗,似乎没人留意到他们太过亲密。
李振下一首点《朋友》,前奏刚出来,袁宇祥忍不住笑骂一句。
袁宇祥:“大鸟,要不要点这么伤感的歌?”
经久不衰的经典,是每一个毕业季K歌的必点曲目。
他们也刚好在毕业的夏天,不用再告别,但怀念比告别更伤感。
田愿和赵钰萌又一起外出上厕所,趁机在大厅透透气。
吕琪往许翊身旁挪,跟普通朋友一样,中间还能坐第三个人。
她说:“小青龙,挑首歌我们合唱一次,就差没跟你一起唱过了。”
吕琪漏了一个限定条件,她跟另外两个女生也没合唱过。
许翊说:“喊样哥,唱歌样哥最在行。”
袁宇祥听见自己名字,从点歌台回来,“又找我有什么好事?”
许翊顺手拽了路过的袁宇祥,拉他坐下,填了和吕琪之间的空位。
吕琪不得不往边上挪一截,免得挨上。
许翊跟袁宇祥勾肩,“跟吕行长夸你的歌喉,她还想跟你合唱一曲。”
吕琪黑了脸,包厢光线昏暗,帮她藏住了一脸不悦。
袁宇t?祥没经历前因后果,但能猜出大概。
他帮许翊挡枪,“来来来,唱什么,中文还是英文,普通话还是粤语,日语我也会两句,无限大な梦のあとの,听过吗?”
吕琪按捺着不快,“啥?”
袁宇祥:“《数码宝贝》啊,小时候没看过?”
田愿和赵钰萌磨磨蹭蹭回来,像掉茅坑再爬起来一样久。
袁宇祥正在独唱日文歌,旋律熟悉,再看画面,童年记忆复苏。
还得是在海城,乌山KTV的日文歌只有《我只在乎你》的日文版。
许翊扭头倾身,几乎亲上田愿的耳朵。
她下意识偏开一点,挠了挠耳朵,警惕看着他。
许翊说:“想几时走?”
田愿没答,跟赵钰萌耳语,“你想走了吗?”
赵钰萌掏出手机看时间,来时下午2点,现在刚好4点出头。
赵钰萌:“包厢到几点?”
田愿像一个传话机,把问题抛给许翊。
许翊:“六点。”
田愿和赵钰萌同时犹豫。
赵钰萌:“一会不会还要吃晚饭吧?”
田愿:“吃不下了。”
赵钰萌:“走吧。”
田愿:“嗯。”
许翊在旁默默读了唇似的,一看她们架势,大概知道答案。
等袁宇祥一曲歌罢,赵钰萌趁机说:“我们有事先走啊。”
袁宇祥:“走那么快,你明天还在放暑假,不用上班吧。”
赵钰萌:“要写暑假网课培训的作业呢。”
袁宇祥:“不是吧,你到底是老师还是学生?”
赵钰萌:“先走啊,你们慢慢玩。”
田愿也做退场白,“我明天是真要上班,教案还没写完。下次再聚。”
袁宇祥不做勉强,“行,下次再聚。”
李振看到许翊跟着站起来,说:“老师们要写作业,小青龙你要干什么?”
许翊:“我送送老师们。”
袁宇祥:“送完记得回来。”
“回回回,一定回。”
许翊多看袁宇祥一眼,后者立刻领悟他的深意,笑了一声。
吕琪倒是也说拜拜了。
出到门外过道,田愿依旧和赵钰萌走前头,许翊殿后。
赵钰萌小声说:“回去问一下你家的,今天人头费多少,回头我转给你。”
田愿应过,只不过以前她是赵钰萌的角色,问江晓娜要A多少钱。
赵钰萌:“你跟我一起走吗?”
她刚刚把许翊的话听进去了。
田愿:“我们搭地铁走吧。”
她回头朝大跟班说:“我们自己去地铁站行了。”
许翊:“我开车送你们。”
田愿:“才几步路。”
许翊反问她:“你不回家吗?”
第45章 第 45 章 这事只能等田愿主动说。……
许翊开车, 按赵钰萌的要求,在最近的地铁口放她下车。
副驾后视镜里,地铁站标识渐渐变小模糊。
田愿收回视线, 抱着她的挎包, 说:“其实我可以自己搭地铁回去啊, 还没那么堵。”
许翊:“我也要撤。”
田愿扭头瞪他一眼,一脸不相信:“你答应样哥要回去的啊。”
许翊:“说笑呢。”
许翊能跟她同进同退, 倒省得她胡思乱想。
可是她心里的气还未完全消退。
田愿:“你们之前打算嗨到晚上?”
许翊:“没那么夸张,明天还要上班。我看你打了好几个哈欠, 还是回家好。”
田愿周末缺乏午觉, 下午三四点会犯困, 过了困顿巅峰, 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说:“说了我可以自己回。”
许翊:“我也玩够了,回去搞点东西。”
田愿:“加班?”
许翊:“嗯,还有点尾巴。”
原来只是因为加班, 不是因为她。
田愿:“你要加班直接说呀,又拿我当借口。”
许翊:“两公婆互相帮忙,体面退场。”
田愿嗤笑一声。
她回想起吕琪跟许翊的互动, 找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 情不自禁扭头打量男主角。
刚巧许翊看后视镜, 撞上她的眼神。
许翊:“有话说?”
开车不适宜深究感情问题,吵架容易引发事故。
田愿只能押后再提, 讲了声没事, 转头打量窗外。
特斯拉回到海韵壹号。
许翊下车就接了田愿的纸袋,一直给她拎回租房。
他低头看了眼纸袋内容,问:“买了什么衣服?”
田愿接过袋子,提到书桌前, 找出剪刀剪了吊牌。
她说:“裙子。”
许翊跟过去,“试穿给我看看。”
田愿:“不要。”
许翊:“那就不穿给我看看。”
他背抱住田愿,像以前许多次一样,习惯成自然。
田愿小小挣扎,手肘顶到他腹肌也没用,许翊的怀抱密不透风,挣扎只让她转了半圈。
她咕哝:“热不热啊你。”
空调正在启动,冷气从卧室吹出来,离舒适还有一段距离。
许翊不撒手,“一会就凉了。”
田愿:“你好烦啊。”
许翊只当她在撒娇,给他一拳都当挠痒痒。
田愿还在默默挣扎,他才察觉不对劲。
许翊问:“不开心?生气了?”
田愿的情绪被看到,相当于一剂强化剂,扩大了她的情绪。
许翊将她转到正面,依旧搂紧她,低头看着她的脸,试图找到一丝异常。
他问:“谁惹你生气了?”
田愿只是瞪他一眼。
“我又犯天条了?”许翊没认领,只是先排除自己的嫌疑。
田愿往他胸膛推一把,锁定了他的嫌疑。
许翊锁定她,死圈着腰不给跑。
他说:“请老婆大人明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许翊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田愿有火无处撒。
许翊说:“我好好听着。”
田愿没辙,“你没想到?”
她怀疑许翊没那么笨,他故意等她挑刺,挑不出的刺就不用坦白。
许翊默了默,“吕琪?”
田愿胸脯微微起伏,一副“你也知道啊”的表情。她跟吕琪除了打招呼,全程几乎零交流,女生间聊天全靠赵钰萌偶尔搭讪吕琪几句。
许翊说:“确实是大鸟带过来,我们事先没约她。”
田愿沉默不语,两只手垂在身侧,悄悄攥紧又松开,一边接收他的信号,一边暗暗调节自我情绪。
许翊轻声说:“我不可能放着老婆不约,去约其他女的,你说是吗?”
他贴紧了田愿,低头亲吻,像在转移话题。
有股冲动一直徘徊在田愿嘴边,她想让许翊避开所有吕琪出现的场合,又担心许翊认为她太小心眼。
田愿想释放心底的压抑,又怕超出许翊的接受程度,让这种“恶意”污染了亲密关系。
她又想起高三时类似的纠结,因为不想给许翊留下小心眼的印象,吕琪喊她顺便帮打早饭时,她没拒绝。然而这一“壮举”,许翊从头到尾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她帮吕琪也打了好一段时间的早餐。
田愿越想越气,豁出去道:“你以后不许单独见她。”
许翊顿了顿,大概第一次看到田愿排斥一个熟人。
他说:“我从来没单独见过她。”
田愿破罐破摔,加了价:“就她一个女的在也不行。”
许翊:“你以前跟她有过矛盾?”
田愿皱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翊倒干脆:“行。”
田愿一口气稍稍缓和,“你别今天应了行,明天又说别人带她来的。”
许翊看田愿一直黏着赵钰萌,跟吕琪几乎没交流,瞎子都能看出亲疏远近。
他说:“她这人比较外向,跟着别人来,我真管不了。”
田愿急红了眼,轻打许翊胳膊。
许翊立刻说:“我知道回避,行吗?”
他搂紧田愿,低头要亲嘴,给避开,错位的吻落到脸颊。
田愿没亲眼见到许翊越界,挑不出其他刺。她不在的场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无法追究。
许翊问:“你吃醋啊?”
田愿轻轻咬着下唇,冲着那板结实的胸肌又推又打。
许翊攥住田愿两只拳头,反手一起拉到他身后,让她下巴磕他胸膛,被迫抱住他。
许翊说:“我也吃醋啊,吃饭为什么躲开我?戒指都摘了,还让大鸟坐你旁边……”
田愿:“你好意思说我,是你起的头。”
如果不是许翊喊她过去,她也不用跟这些人待一下午。
许翊:“我冤枉。”
田愿:“你好无辜。”
老人讲树大招风,许翊外形出色,出手大方,的确容易招桃花。
他要是有一点歪念,田愿只有祝福,没法拴住。
许翊说:“我都吃了你一下午白眼。”
田愿:“才没有。”
她避嫌避到底,压根没多看他一眼。
许翊:“嗯,这么漂亮的妹妹,翻白眼就不好看了。”
田愿:“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话题渐渐跑偏,气氛松弛,跟满屋冷气一样舒适,不再暗流涌动。
许t?翊松开田愿的两只拳头,捏了她左手到眼前,摇了摇:“以后好好戴上戒指。”
田愿懒得抽回,反正还要被捉回去。
她说:“看你表现。”
许翊垂下手,顺便轻轻打了下她的屁股。
他问:“装不熟辛苦吗?”
田愿:“回到以前状态而已。”
许翊说:“以前真该早点来找你。”
田愿:“让你都勾三搭四去。”
老婆终于有了好脸色,许翊任打任骂,不恼反笑:“让代码绑住了,就想挣多点钱再说。”
田愿没法反驳,刚毕业时她就想退休,一边工作一边怀疑工作,适应全新的跟学生时代不同的作息和人情世故,完完全全被工作绑定。可叫她放弃工作,又万万不敢。
田愿只要刻意避开吕琪,整个人就平和许多。
她有了打趣的心情,“挣多点钱,然后把资料贴公园相亲角?”
许翊:“上《非诚勿扰》。”
田愿:“早停播了。”
许翊:“停了吗?”
《非诚勿扰》爆火在他们还没有手机的初中时代,看电视成了上网以外的娱乐。
往日共同回忆渐渐成了时代记忆,这几年他们都在大城市,原本就生活便利,没有感受到科技飞速发展,今年跟去年差不多,没有年级作为度量,好像失去了时间感知力。
田愿不想影响明天上班,转移话题:“铁萌让我打听一下,今天聚会人头费多少?”
许翊:“不用。”
田愿:“嗯?”
许翊:“我们叫你们来的,不用你们出。”
田愿:“你跟谁?”
许翊无奈一笑,“我跟样哥,吃饭我出,唱K他出。”
田愿:“多少,我看看。”
许翊从口袋掏出手机给田愿,“你看吧,我搞个东西。”
田愿坐到沙发,把微信和支付宝账单翻了一遍,大概了解许翊的日常开支。
对她来说,开销大了点,但对得起许翊的年薪。
田愿:“我可以每个月看一次账单吗?”
许翊笑道:“你要当会计啊?”
田愿:“审计。”
许翊:“给你看。”
田愿:“谢谢老公。”
许翊转头看了她一眼,田愿叫不出第二句,不想太谄媚,无声无息捏了一个心。
许翊轻轻笑着摇头。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田愿看着许翊书桌前的侧影,笔记本还是密密麻麻的代码界面。
她又失去促狭的计较,看完账单后,就放下手机。
田愿越坐越平,不知不觉躺到沙发上,迷迷糊糊醒来,肚子上多了一条空调被。
许翊依旧坐在书桌前,对着满屏代码。
他不知道偶然还是察觉动静,转头跟田愿对上眼,便笑着起身走过来。
这一笑,像一根无形的绳子,一下一下牵动田愿的心跳。
许翊浅浅扑住她,快要将她挤压到沙发深处。
田愿差点透不过气,嗷嗷地又叫又笑,沙发始终太窄,许翊勉强往外挪,差点单膝落地,操了沙发。
田愿缓了口气,“几点了?”
许翊:“快七点。”
田愿:“那么晚。”
许翊:“饿了么?”
田愿:“嗯。”
许翊:“外卖还是出去吃?”
田愿一想到出门,仿佛又被闷热的空气糊住脸和手臂,一身热汗像虫子爬。
她反问:“你觉得热吗?”
田愿不习惯直接表达,一旦牵扯到别人,最小的决定都不想当拿主意的人。
许翊好像看穿又习惯她的小毛病,说:“外卖吧。”
田愿:“吃个简单的。”
他们点了粿条和奶茶,用投影放了电影,边吃边看。
田愿不禁感叹:“还是在家舒服。”
对比下午,田愿此时此刻更为自在,就像以前下课回到女生宿舍,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太费劲应付社交。
许翊:“你不喜欢人多。”
田愿听出他的陈述句,便说:“熟人还好。”
许翊也听出她的暗示,今天的人不熟。
他说:“多玩几次就熟了。”
田愿的神色冷了一瞬,“分人。”
许翊隐约摸到她的底线,本来想问一下她和吕琪的事,又怕揭她伤疤。
以前田愿肯帮吕琪打早饭,关系应该不错,现在关系一般,可能有龃龉。
这事只能等田愿主动说。
第46章 第 46 章 “没有证据,只有一颗真……
中小学生放了暑假, 周一早上堵车没有以往上学期间严重,但比其他工作日多了返城开工的车流,田愿和许翊提前十分钟出门。
下车前, 田愿照常和许翊亲一下。
许翊:“等等。”
田愿:“没忘东西吧?”
她的脑袋已经过了一遍每天上班必要物品, 想不出有什么遗漏。
许翊:“检查作业。”
他拎起田愿的左手腕, 检查她的无名指。
“很好。”
同一款式的对戒,卡地亚的三环三色款。
田愿笑着抽回手, 轻轻抚摸一下戒指。戒指戴了一段时间,沾上人的气息, 比刚买时多了一层的光泽, 成了独一无二属于她的首饰。
田愿:“你应该出门前检查, 万一没戴, 还有补救机会。”
许翊:“现在检查,万一没戴,还可以惩罚你。”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不商量大事,许翊口中基本没有正经话。
田愿睨了他一眼,“大清早的, 又想东想西。”
许翊笑了一下, 摸一下田愿的脸蛋, “下班来找我吃饭。”
田愿想了想,“今天不行, 中心隔周周一下班后要开大会。”
许翊:“你们开会还挑下班才开?”
田愿:“对啊, 其他时间段安排给学生了。”
许翊:“加起班来每个行业都一样内卷。”
田愿推开车门,“走啦。”
许翊:“说不定今天我能接你下班。”
田愿:“那你努力九点前下班啊。”
她笑着合上车门。
许翊车技好,车门离绿化带还有一截距离,她不用下车就被树枝扎。
田愿走到车头, 从被人踩秃的绿化带间隙穿进步道。
上班的生活琐碎又平淡,日子重复性高,经常想不起昨天的内容。
田愿周末转发了星语童行的公众号,发一些宣传性的文字,果然收到了老学生的咨询。
诺诺妈妈次日上午就带诺诺过来参观,田愿抽空接待。
临走前,诺诺妈妈还说,等八月底上完蓝风铃所剩课程,就过来“投靠”田愿。
特殊儿童的干预课程持续多年,干预效果既跟儿童发育水平有关,也跟师生配合度和家长认可度脱不开关系。
田愿下班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许翊。
许翊:“又多一个学生了?”
田愿:“是啊。”
她怕没学生,也怕学生家长不信任,要求换老师。
其实也怕一些有攻击行为的大龄儿童,偏偏自闭症这类障碍好发于男孩,有时田愿的力气都没他们大。
机构一般不会拒收这类孩子。
许翊说:“我老婆就是厉害,今晚我们点个奶茶庆祝一下。”
田愿笑道:“改天啊,过了九点,我不想吃东西了。”
趁等红绿灯,许翊的手又搭上了田愿的大腿。她穿的过膝裙,许翊顺手扯了扯她的裙子,抚摸她光溜的膝头。
他再要往田愿肚子方向摸,给她故作严肃按住了。
许翊适可而止,“你没胖啊。”
田愿反问:“你胖了吗?”
许翊:“没有吧。”
田愿:“量过吗?”
许翊:“没有。”
田愿:“回去量一下。”
特斯拉回到海韵壹号。
许翊换下运动鞋,趿拉着人字拖,光脚从沙发底下抠出体重秤,站了上去。
田愿从卫生间洗完手,走过来看一眼。
她问:“多少?”
许翊一脚踩住体重秤的LED屏幕。
他说:“不给看。”
田愿扶着许翊的胳膊,脱了一边拖鞋去拨他的脚,拨不动。
她笑道:“肯定重了。”
许翊:“没重多少。”
田愿:“到底多少?”
许翊挪开脚露出蓝幽幽的小屏幕,“就两斤。”
田愿:“你危险了。”
许翊穿回拖鞋,轮到田愿上秤,“你也重了?”
田愿笑了一声,“还轻了一斤。”
许翊:“长我身上了。”
田愿顺脚将体重秤完全拨回沙发底下。
她说:“你要加强运动。”
许翊:“加强床上运动。”
田愿倏然给他弯腰竖抱起来,视野上升,过了一把高佬的瘾。
许翊没进卧室,没上床,走两步把田愿撂沙发上。
许翊当沙发垫,田愿面对面重新坐他身上。
他稍微低声:“还没试过不在床上做……”
田愿霎时脸热,听到露骨的描述,还是忍不住脸红,跟做时的红不一样。
可以做,但别声张,她受不了这份羞耻。
田愿和许翊每次都不限于一种结合形式。
田愿就像一只小猫被人摸了尾巴根,跪趴在沙发,高t?撅屁股。
许翊单膝跪上沙发,扣着她的腰,不断给她打气。
事了,沙发垫前所未有的凹陷,田愿和许翊像三明治,一上一下重叠躺倒,沙拉袋还没来得及处理。
田愿趴在许翊身上,俯视到角度不一样的许翊。
她摸了摸许翊下颌,微微扎手,像硬毛牙刷。
许翊:“胡子又长了?”
田愿:“还好。”
她好奇许翊长连鬓胡的样子,他反而剃得更勤,一点也不给她机会。
许翊:“刚才扎你了?”
田愿:“一点点。”
接吻时感觉不出来,他的吻转移到其他部位,些微刺痒感才清晰可辨。
许翊:“扎了又没听见你叫?”
田愿:“叫了你更兴奋。”
许翊:“你懂我。”
他捉住田愿的脑袋,支起脖颈,亲一口她的脸颊,然后像滚毛筒,下巴在她的脸颊肆意滚动,故意扎她。
许翊:“叫一下。”
田愿:“不要。”
许翊亲一口,又继续碾她的脸,“叫。”
田愿:“不要。”
许翊又亲又扎,双管齐下,温柔和刺痒,两重天的感受交叉呈现。
许翊:“叫。”
田愿:“不要。”
她咯咯笑,身体簌簌发颤,像石磨一样,连带着许翊这个底盘一起震动。
每一刻的感受都如此真切而真实,他们的世界像这间租房一样小,小世界里只有彼此,挤不进第三人。
闹了一会,田愿和许翊躺着久久不动。
许翊:“一起去冲凉。”
田愿:“不要。”
许翊起身,直接将田愿拱到沙发上,他下地弯腰,打横抱起她,往卫生间走。
田愿惊呼一声,“你怎么还有力气?”
许翊:“才到哪?”
田愿挣扎,“我自己洗行了。”
许翊置若罔闻。
田愿:“我要上厕所。”
许翊停了一步。
田愿:“真的。”
田愿偶然发现,略微憋尿,更容易攒积快.感。
许翊每进一下,她就有漏尿的风险,但风险往往伴随奖励,那份快要憋不住的紧急,也跟临近巅峰一样。
这是一种本能,田愿不会特意研究床上功课,但偶然发现诀窍,就会重复实践验证,直至变成经验。
田愿和许翊依次冲完凉回到沙发。
她用他的旧电脑,在家庭共享云盘上找电影,吹头发总要看点东西消磨时间。
田愿偶然想起一事,哎了一声,“你说云盘文件不会和谐,你把和谐内容放到哪里了?”
许翊:“你猜。”
他坐她旁边,左手玩手机,右手摸她光溜的大腿,来来回回,搓澡似的。
田愿:“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权限,可以隐藏文件?”
许翊:“没有。”
田愿:“真没有?”
许翊:“没有。”
片刻后,他又补充,“没有特殊权限,都是管理员。”
田愿逐个翻阅文件夹,连音乐文件夹也没放过。
田愿:“你连歌也备份了?”
现在获取音乐的渠道方便,不像影视剧有无删减的观影需求,一般很少再特地下载。
田愿点进文件夹,也并非古旧的专辑收藏。
一列的英文名歌曲名和歌手名里,唯一的中文文件格外醒目。
许翊:“大学时下的,留在旧电脑里,一起拷过去了。”
如果用的不是Mac,估计早保不住了。
田愿点开唯一的中文歌《有点甜》,前几天他们刚刚在KTV合唱过。
前奏出来,许翊顿了顿,忽然扭头看向田愿,她恍然大悟。
“摘一颗苹果,等你从门前经过,送到你的手中帮你解渴。”
不是原唱,是许翊特别版。
他的声音流淌出来,比现在的年轻而青涩,属于那个重新站上高考巅峰的十九岁少年。
田愿不确定是不是许翊拷进她MP4的版本,当年只听过一遍,不敢再听。
歌曲和声音富有年代感,容易唤起旧日情绪。田愿和许翊好像不是在海城的租房,而是回到了乌山一中的备考教室。
许翊要笑不笑,“你要喜欢听,我现场唱给你听啊。”
田愿点了暂停,回忆同环境一起安静。
她说:“我不知道这是你唱的版本啊。”
许翊:“好听吗?”
田愿:“还不错。”
许翊的水平可以挺进十大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在KTV可以拿冠军。
许翊:“我当年拷进你MP4里,你听过吗?”
田愿:“听过啊,你不记得了?”
许翊:“你说我自恋。”
田愿:“我说你果然狮子座而已。”
自恋毕竟不算太褒义的词眼,田愿确定只在告诉他狮子座的星座物语时说过,不像现在敢直接吐槽他。
许翊冷不丁说:“我录给你的。”
田愿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许翊笑了笑。
田愿微微蹙眉,伸手:“证据。”
许翊拉过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隔着结实胸肌感受他的心跳。
许翊:“没有证据,只有一颗真心。”
田愿按了按他的胸肌,收回手。
她说:“肉麻,你录了发上网的吧?”
田愿之前当他拷错进她的MP4,后来隔了许久回过味,好像来不及了。
如果她推翻此前认知,相当于承认因为她的迟钝,和许翊错过七年。
成年人知错容易,认错难,田愿悄悄强迫自己向前看。
不管过去如何,他们已经结婚,在一起有着比七年更长远的未来。
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她也不会因此更喜欢许翊,工作忙碌饱和,挤不出更多时间给他。
她的喜欢已经达到最高级。
田愿鼻头隐隐有点酸涩,没再说什么。
许翊笑了笑,没再辩解,顺手打了一下田愿屁股,半是惩罚半是妥协。
第47章 第 47 章 “我也要了解一下老婆的……
田愿八月末又回了一趟乌山, 和许翊一起去看爷爷,这趟没有搭车客。
中秋节许翊加班两天,田愿一个人懒得开车长途奔波, 返乡计划搁置。
中秋当天, 田愿和许翊约了赵钰萌和袁宇祥, 四个高中老同学一起爬盐山,登高望远。
同学比同事少了一层利益关系, 待一起更自在。
同事来自五湖四海,成长背景不同, 有些笑话梗举手地域性, 需要特定方言体系和习俗才能消化理解。
同学有旧日情谊做基础, 知根知底, 信任度高。圈子牢固,互相通气又加深了信任。
袁宇祥买了一辆比亚迪电车,负责到地铁站口接送赵钰萌。
四个人两前两后, 有时闺蜜并肩,有时情侣同排,边聊边上山。
盐山一路绿道, 登顶没难度, 四人女前男后站位, 托路人帮忙在山顶凉亭留影。
四人又拉了一个小群。
白天正儿八经叫爬山群,回程路上, 袁宇祥和赵钰萌私下讲应该叫保密者联盟群。
隔了几天, 田愿趁许翊要去冲凉,问他要手机。
她说:“前几天爬山的照片还没传云盘。”
许翊让她上传后顺便清了原图。
田愿照做,传完顺手瞄了眼许翊的朋友圈,滑到了袁宇祥发的朋友圈。
袁宇样:中秋佳节, 和老同学一起登高望远。祝各位亲朋好友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配图是在盐山山顶的背影大合照。
赵钰萌和许翊点赞,评论区出现熟悉的ID-
1·7:咋不叫上我呀
袁宇样回复-1·7:你没回乌山?-
1·7:抢不到票,没回
袁宇样回复-1·7:临时成团,下次一定[呲牙]
说曹操曹操到,屏幕顶部刚好弹出这位-1·7的微信-
1·7:国庆回乌山吗?
卫生间传来动静,许翊冲凉完毕开门出来。
田愿微微蹙眉,递出手机:“有人给你发微信。”
许翊:“谁?”
许翊裸着上身,毛巾挂脖,揪起一头擦头。
刘海微湿半长,朦朦胧胧盖着眼睛。
田愿:“你没备注名字,我认不出来。”
许翊走近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又打量田愿。
人在有情绪的时候,总会装出忙碌的样子。
田愿低着头刷短视频。
许翊坐到田愿身旁,几乎膝盖贴膝盖,看着手机。
他讲:“是吕琪。”
田愿:“找你有事?”
许翊:“估计想搭顺风车回乌山吧,中秋前问过一次。”
许翊打字回复吕琪:回啊-
1·7:哪天啊
xy:10.2-
1·7:我抢不到票,还有空位可以蹭车吗?
许翊跟田愿说:“果然是。”
田愿:“你跟她说我们几号回?”
正逢节前请假高峰,田愿还在试用期,不方便请假。
中秋时田愿谦让许翊,留在海城陪他,国庆到了许翊谦让田愿,等她两天一起走。
国庆当天上午仍是海城出城高峰,到处堵车,t?2号海城几乎成空城,交通才会有所缓解。
许翊:“说了。”
田愿纳闷:“她2号的票也抢不到?”
往年田愿如果实在抢不到票,就在软件上拼顺风车,或者晚两天走。
许翊:“不知道,她没说。”
田愿:“你怎么回?”
许翊转头,唇角又浮现那抹有意无意的坏笑。
一开口,果然没正经话。
他说:“我说我要载老婆和她的朋友,可能没空位了。”
田愿轻扯嘴角:“你真要这么说?”
许翊:“你准我说么?”
“嘴长你身上。”
田愿和许翊异口同声。
田愿全然愣怔。
许翊自嘲:“就猜你会这么说。”
田愿以前说的是腿长他身上。
田愿咕哝:“本来就是,哪里错了?”
许翊:“我跟她说我这边可能没空位,让她问一下样哥。”
田愿:“样哥几号走?”
许翊:“30号下班。”
田愿:“会很堵吧。他上班好像挺自由,走那么迟?”
许翊:“有事要忙吧,不知道几个钟头能出城。”
许翊的手机震动一下。
田愿收回视线。
许翊汇报:“她去问样哥了。”
田愿:“她还不知道样哥买车?”
许翊:“大概吧。”
袁宇祥没在朋友圈发提车动态,爬山群估计是同事以外第一批知道的人。
许翊随手将手机放沙发,提起挂脖毛巾擦头,一头碎发更显蓬松湿润。
田愿忍不住往他的头发抓了两下,又黑又软,据说头发柔软的人脾气好,她信了大半。
田愿:“用风筒吹吹么?”
许翊:“一会就干了。”
田愿的手下滑,摸到他硬挺的耳廓,再到柔软的耳垂,然后是脖颈和赤-裸的肩膀,每一处带来不同的手感,变化新鲜又迷人。
许翊捉住她的手。
田愿:“衣服也不穿,真不怕冷。”
许翊:“等下还要脱,多此一举。”
田愿瞪他一眼,反让许翊来劲,不用等下,他即刻上岗。
自从上次在沙发做了之后,许翊随机在床以外的地方开动,小小租房到处是战场。
许翊把她抱上书桌,不断撞动,他的两块显示屏经历地震,代码细细密密,模糊又破碎。
复合桌板用四根合金桌腿支撑,放东西很牢固,放人稳固性待定。
田愿担忧:“桌子会不会塌?”
许翊无心他顾,“不会。”
田愿:“感觉真的会塌。”
许翊:“塌了买新的。”
田愿:“还是怕……”
许翊只堵住了她下边的嘴,直接抱起田愿操。
田愿一惊,倒抽一口气,开始怕许翊倒了。
田愿:“你快放我下来。”
许翊没停下,也没放下,“我很舒服,你不舒服吗?”
田愿:“我怕。”
许翊:“怕什么?又不会插穿你。”
田愿对*爱脱敏,做起来没羞耻感,但许翊时不时突破常规,口她或口头刺激她,偶尔说些新鲜又粗俗的话,她脸皮薄,听着容易害臊。
白皙的脸蛋全红了。
许翊:“相信你老公。”
田愿确实对许翊不够信任,平常怀疑也就算了,连床上也要怀疑。
许翊把田愿往上掂了掂,走到音箱旁落地全身镜旁,侧对着镜子。
他说:“看镜子。”
田愿理智模糊,跟着他的指令走,转头看了一眼。
霎时间羞耻无比,她好像一只无毛考拉,抱着大树干,坐在一根粗树杈上。
田愿:“你到底从哪里学的?”
许翊:“即兴发挥。”
田愿:“你办事也是状元。”
虽然她监考的考生仅有一个。
许翊随口说:“撞你,撞愿。”
他喘着气,让音节走了调,竟然凑成了谐音梗。
田愿:“啊、不许逗我笑,啊!”
两声惊呼走了调,她像憋尿憋到极限,有人逗笑,会很要命。她也漏了,不是尿,不是纯粹的水,又白又稠,把许翊湿透。
9月30日,下班加上长假出城高峰,导航上出现堵车的红线,密密麻麻,血管一样。
田愿比平常多等了两趟地铁,才挤得上去。她先去许翊公司楼下,一起吃晚饭,等晚点没那么堵再一起回家。
田愿和许翊同向而坐,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看堵车情况。
袁宇祥发了朋友圈:今晚能出海城吗?
配图是导航红了好长一段的截图。
许翊给他点赞。
赵钰萌也跟着袁宇祥走,也给田愿发微信:你们今晚没走真是明智。
Cactus:[捂脸]
Cactus:我们也堵在他公司这,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住处
出城大潮经过一天冷却,10月2日清晨,田愿和许翊的回家之路畅通无阻,5点半出发,11点抵达许翊乡下老家,离乌山市区还有一段大约四十分钟的路。
田愿张望窗外的村景,几乎家家户户前都通了水泥路,但部分巷道狭窄,仅能一车通行。
许翊爸爸骑电车一路开道,免得里面有车出来,造成会车困难。
田愿:“你老家在这里啊。”
许翊:“老屋大伯在住,平常逢年过节我们才回去,现在爷爷搬回去住了。”
许翊爷爷有两儿一女,姑姑嫁到附近一个村,也在乌山城区打工居住。
田愿:“爷爷不是跟你们住吗?”
上个月回来,爷爷还跟许翊爸妈住在云锦花园。
许翊:“人老了,落叶归根,想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
爷爷觉得孙子刚结婚,不想死在孙子家的房子,怕带去晦气。许多明事理的老人临终都会要求回乡下,死也要死在自己家。
田愿隐隐明白过来,没再多问。
放了长假,许翊爸妈也从乌山回了老屋。
许翊给大伯家带了礼物,也第一次介绍田愿:我老婆。
他们在大伯家吃了午饭,陪陪老人。
柳丽早收拾出属于许翊爸爸的老房间,家具只有一床、一柜、一桌和一张梳妆台,还是当年流行的蓝绿色漆面。
许翊和田愿开了一早上的车,柳丽安排他们睡午觉,休息一会。
许翊打量一圈,问:“有没有臭虫?”
柳丽:“床板用热水烫过暴晒过了,你爸周末过来睡午睡都没问题,被铺枕头今天刚换新的。”
许翊扭头跟田愿说:“小时候放假回来住,经常咬出一身包。”
田愿:“我小时候回乡下外婆家,也是这样。”
柳丽:“新鲜血液就是这样,许翊你现在也没有小时候嫩了,皮糙肉厚,蚊子不爱叮你。”
田愿刚偷笑一声,就被许翊推上前。
他顺手捏了捏田愿软乎乎的胳膊肉,“这个还嫩。”
田愿:“哎?”
柳丽笑道:“这里有花露水,也有蚊香,窗户和门窗装了密纱,进出门记得及时关门帘,蚊子应该飞不进来了。”
柳丽讲完就出去,和许翊爸爸一起跟大伯一家聊天。
田愿悄悄问:“我们晚上要在这里住吗?”
许翊:“不住,一会四五点吃完饭前走,送你回赤山老街。”
田愿稍稍放心,许翊家她都住不惯,更别说乡下。
许翊开车比较久,睡得比田愿沉。她在车上眯了一会,早过了最困的时候,半路醒来,也不好一个人出去面对许翊家的亲戚,戴上耳机玩手机。
乡下绿植多,过了中秋比在城里凉快,房间没装空调,只开了落地风扇,田愿和许翊只盖了肚子,也不觉得热。
不多时,许翊没有午睡习惯,也睁开眼。
他凑过脑袋,“怎么看起《海绵宝宝》?”
田愿拔开一只耳塞,“我的一个学生,学校老师反映他给同学书包塞纸条,上面写了SB。”
许翊一顿,“一年级?”
田愿嗯一声,“九月份刚上小学,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懂这两个字母的真正意思,不知道是骂人的话。他说从海绵宝宝看的,问他哪一集不记得,我想找一下原场景。”
许翊:“他描述不出来大概场景?”
田愿:“不行,表达能力很一般,他只知道是海绵宝宝写信。”
许翊:“网上搜不到哪一集?”
田愿:“没。”
许翊:“海绵宝宝好像有很多季,你要全部翻完?”
田愿:“刚好有时间,翻到最好,翻不到多了解一下小朋友的喜好。上班摸鱼看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许翊:“回去我也帮你翻翻。”
田愿扭过头,看着他:“不用啊,你忙你的。”
许翊难得正经,“我也要了解一下老婆的喜好。”
第48章 第 48 章 愿夫。
傍晚时分, 田愿和许翊两公婆各回各家。许翊送田愿回赤山老街,在丈母娘家吃了一顿饭,再一个人回云锦花园。
今天舟车劳顿, 次日下午还要再去一趟乡下, 田愿和许翊没跟老友约宵夜, 晚上十点多,都回在各自的房间。
田愿手机弹出许翊的视频请求。
她顺路对t?着镜子抓了抓碎发, 接起视频电话。
许翊刘海比她的更乱,带着蓬松又湿润的弧度, 大概刚出浴。
他问:“还没洗澡?”
田愿:“正准备去, 你就打来了。”
许翊:“带手机进去。”
田愿笑骂:“痴线。”
许翊:“你在哪个平台看海绵宝宝?”
田愿:“呀?你真的要看?”
许翊:“还能有假?”
田愿:“B站, 你有空就看吧。”
许翊坐在书桌前, 手机挨着笔筒放置,滑了一下,镜头晃动, 天花板占据了整个屏幕。
田愿噗嗤笑出声,“你让我看什么?”
他说:“等下,我先把手机放稳。”
许翊抽了一张纸巾, 揉皱垫手机下, 再靠回笔筒, 稳稳当当。
许翊:“好了,稳了。”
他用iPad找《海绵宝宝》, “一共九季。”
田愿:“对, 每集两个小剧场,剧情不连续,跳着看应该也没问题。”
许翊:“你看到哪了?”
田愿:“13集。”
许翊默契说:“我从第九季往前看,看原版和配音版没差别吧?”
田愿:“小朋友是看原版的哦, 我下课给他看了一点配音版,他马上叫,‘我看的不是这个声音’。”
田愿模仿小朋友着急的语气,活灵活现,逗得许翊噗嗤笑。
许翊:“这个小朋友那么牛,还看原版。”
田愿:“他只是表达能力不好,机械记忆能力挺强的,小学英语对他来说纯记忆,不用变通太多,语数英三科里面他最喜欢英语。”
许翊:“听起来跟普通小学生没差别啊,放学还要去找你上课吗?”
田愿:“差别还是有的,其他小学生可以复述一天发生的事,他还说得颠三倒四,思维是跳跃性的。想了解他在学校的表现,只能陪读或者慢慢引导他表达。现在发生纸条事件,家长估计想请陪读了。”
许翊:“我们合力快点找出来啊。”
田愿莫名感动,就像小时候在外疯玩掉了家里钥匙,同伴愿意陪她沿路搜索。许翊可以走得更快,还是愿意慢下来陪她。
她说:“找不到也没关系啊。”
许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半开玩笑,正好减轻了话里任务式的压力。
田愿笑道:“我先去洗澡啊,一会再出来看一会。”
田愿冲凉完看手机,微信又多了一条许翊的文字消息。
xy:1-9季没区分开来,我从最后一集往前看
田愿头上还顶着干发帽,回复:你的会员什么时候过期?
她放下手机,从行李箱翻出许翊买的风筒。自从习惯这款大风力风筒,她懂了奢入俭难,吹家里百来块的半天吹不干,还吵,上次去海边都要带上。
xy:双十一
Cactus:我也是
xy:[呲牙]
Cactus:我们今年是不是买一个号就行了?
xy:老婆明智.gif
Cactus:脸红.jpg
Cactus:还在看?
xy:看啊
Cactus:要是我不晕车,今天就能在车上看多几集了
xy:所以老公帮你看啊
Cactus:谢谢老公.gif
田愿每次喊老公还是略显别扭,但频率比以前高,主动次数增多,许翊还挺满意。
次日吃过午饭,田愿和许翊再次出发乡下,依旧计划晚饭前回来,不麻烦大伯一家。
许翊大伯是菜农,大伯母接附近乡镇小作坊的计件灵感,同时照顾爷爷。每逢节假日许翊爸爸从乌山回来,挑起照料重任。
下午时分,饭后困顿,爷爷在大门厅堂的竹躺椅上跟就小夫妻讲了会话,就眯眼了。
大门和后面敞开,穿堂风和吊扇一起作用,多添几分凉爽,乡下的十月隐隐透出秋的气息。
田愿和许翊也没闲聊,各自戴着耳机看海绵宝宝。
门口偶尔有村里人挑担路过,多看一眼,再停步端详,从许翊脸上认出了故人轮廓。
对方说:“你是不是老许二仔那屋的了?”
耳机没降噪,许翊听到动静,摘下靠外的一只。
他答:“对啊。”
村民:“后生仔这么大个了,认不出了。”
许翊对对方没印象,村里亲戚关系错综复杂,以前小时候他用他老子年纪当度量,比老子大的叫阿伯,小的叫阿叔,后来叫了一个阿叔,对方笑话他,说是他远房堂哥。
许翊:“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村民:“放假回来看爷爷啊,结婚没有?”
许翊眼神示意一眼田愿,“老婆在这。”
田愿只笑了笑,许翊没叫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叫。
村民:“靓女啊,哪里人?”
许翊:“本地人。准备去哪里?”
村民提了提扁担,“准备上去菜地冚点肥。”
村民往屋背岭方向走去。
田愿低声问:“谁啊?”
许翊:“没印象。”
田愿:“跟我回外婆家一样。”
许翊扭头看了眼爷爷,整个过程他没动静,霎时一口气提起来。
他和田愿对视一眼,目光多了一点微妙的夫妻默契。
下一瞬,许翊作了一个田愿预料中的动作。
许翊探了一下他爷爷的鼻息。
田愿紧张盯着他的表情。
许翊松了一口气,收手,朝田愿笑了下。
田愿紧绷的肩颈垮下,从小矮椅起身交替顿了顿双脚。
两公婆盯着手机,偶尔瞥一眼爷爷,呆了一个下午,正好方便大伯母一趟办事。
田愿的视频界面弹出微信通知,来自“404in师大”群。
娜娜:回乌山了吗,今晚约宵夜啊
田愿手搭上许翊膝头,轻拍两下,敲门似的。
许翊摘了靠近她的耳塞,疑惑看着她。
田愿低声说:“今晚我想跟江晓娜聚一聚。”
许翊:“还有谁?”
“还不知道。”田愿只当他已知情,收回手回微信。
Cactus:好,几点,在哪?
娜娜:我问问哪里有好吃的
三人小群里,另外一个人突然也冒泡。
铁萌:我也来
田愿讶然,隔着屏幕,嘴巴也作出反应,微微张了张。
Cactus:铁萌,你上乌山了?
铁萌:[呲牙]快到了,晚上见啊
娜娜:!!!
娜娜:好好好,我马上找地方
许翊问:“你们上哪里聚?”
田愿:“就吃个宵夜,像上次一样。”
许翊:“要我接喊一声。”
田愿:“知道啦。”
回到乌山,为了这一顿宵夜,田愿晚饭没吃几口。
江晓娜不愧是乌山通,又找了一家口味不错的羊肉煲,闺蜜仨又坐下来热热闹闹吹水。
赵钰萌只抢到5号回海城的车票,本来打算4号才上来住一晚,赶5号早上的动车。
赵钰萌回到家被亲戚介绍了一个不咋地对象,家里人还对亲戚感恩戴德,又因为其他一些琐事,她跟家里人吵一架后就收拾东西上乌山。
田愿和江晓娜听了那个相亲对象的条件,帮着骂了一通。
江晓娜中途摸到手机,“样哥给我发微信了,等我看看是什么?——样哥也想过来,要不要他?”
田愿和赵钰萌对视一眼,江晓娜的传统操作又来了,聚会人数总能翻倍。
这一次,田愿和赵钰萌难得没有明显拒斥。
赵钰萌说:“我没意见,我搭他的车回来的。”
田愿:“我也OK。”
江晓娜:“样哥也买车了,果然你们在海城工作的就是牛逼,各个都那么厉害,样哥、小青龙,还有我们铁萌和田田。”
赵钰萌:“别算上我。”
田愿:“也别算上我。”
赵钰萌忽然意味深长看了田愿一眼。
她笑:“田田可以算。”
田愿扯了扯嘴角,偷偷瞪她一眼。
江晓娜低头回复信息,错过她们的眉来眼去。
她嚷嚷:“你们都算,一个两个都不许谦虚。”
片刻后,江晓娜又说:“样哥还想见我老公,我要不要把我老公喊来?”
田愿和赵钰萌又飞快交换眼神,男生既然来了一个,就跟来两个没区别。
赵钰萌:“来呗,人多热闹。”
田愿有赵钰萌在,彼此喜恶同频,有了坚定的支撑,来多少个人都无所谓。
乌山市区还没海城一个区大,不一会,江晓娜老公骑着随处可见的电鸡赶来。
江晓娜比上一次见面多了一个已婚身份,煞有介事重新介绍身旁的男人。
她满脸喜气,“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老公,传说中的‘小夫’。”
小夫还是熟悉的面孔,脸皮没有江晓娜厚,不由红了脸。
小夫说:“什么小夫?我有那么矮么?”
江晓娜:“不矮不矮,你在我眼里顶天立地。”
田愿:“小夫可是多啦A梦主角团四个人里面最有钱的。”
江晓娜:“听到没,我们田田研究儿童动画片可是专家。”
小夫终于肯认领头衔。
以前高中时,404宿舍的三个女生卧t?谈就开过玩笑,以后江晓娜的丈夫叫小夫,赵钰萌的叫猛夫,田愿的叫怨夫。
江晓娜手机弹出微信语音请求。
她接起,朝收银台方向张望,“喂,样哥,在哪了?——嗯?到了?我怎么没看到你?我们在落地窗旁边。”
赵钰萌也扭头找寻,忽然招手,“我看见他们了。”
田愿刚要问哪来的“们”,转瞬间,袁宇祥领人走到桌边。
袁宇祥:“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位重磅男嘉宾。”
田愿跟传说中的“愿夫”对上眼。
第49章 第 49 章 “小点声,你想让你隔壁……
江晓娜立刻跟小夫介绍许翊, “这是我们班学霸中的学霸,当年高考的乌山市状元,考进清华的牛人, 现在海城的大老板。”
小夫很配合老婆, “百闻不如一见啊。”
许翊习惯老同学的各种吹捧, 轻描淡写:“哪是什么大老板,给大老板打工的牛马而已。”
江晓娜:“你都是牛马的话, 我们就是小蚂蚁了。”
原本聚会只有闺蜜仨,老板安排了一个方桌四人位, 多了小夫后, 正好两两对坐。许翊和样哥再来, 只能在方桌两侧加位。
老板问他们要不要换到十人的大圆桌。
一听又是上次海城小聚的配置, 许翊和袁宇祥对视一眼,默契说不用。
江晓娜就说:“那挤挤也好,说话听得见。”
许翊拉了隔壁空桌的木椅, 摆到田愿身旁。
他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袁宇祥起哄哟了一声,赵钰萌含笑不语。
那边两公婆还没搭上话,这边保密者联盟已经搭好戏台。
田愿说:“我又不收你停车费。”
许翊旋即坐下, 跟袁宇祥隔桌相望。
江晓娜趁机问:“中秋节那天, 样哥朋友圈晒的爬山照是不是你们四个?”
袁宇祥只晒了背影合照, 微信加的客户多,联系人列表鱼龙混杂, 他又懒得分组设置权限, 为了保护老同学隐私,最主要保护两位女士,就没晒正脸合照。
袁宇祥:“那么明显,还用问。”
江晓娜:“我刷到朋友圈就想问了, 过节太忙了,一下子就忘记了。”
田愿正专心听人吹水,左膝头忽然多了一份重量。
许翊扣住她的膝盖。
方桌铺着淡黄桌布,罩着所有人的膝盖。
没人看见许翊的小动作。
她瞥了许翊一眼,许翊没看她,也没看具体哪个人,给人感觉他在专注倾听闲聊。
袁宇祥问:“今晚喝不喝?”
江晓娜:“我没问题,明天又不用上班。许翊同学?”
许翊没走神,接茬:“可以。”
田愿单手掏到桌底下,扫开他的手。
许翊的手像一个黏黏玩具手,旋即又甩过来,粘住她的膝盖。
田愿抬脚,警告性踩他鞋头。
许翊纹丝不动。
田愿使了点劲,许翊没用力,但用“错”方向,往她大腿摸了摸,跟开车等红绿灯时差不多。
田愿腿上桌布晃动,许翊快要穿帘而出似的。
江晓娜忽然夸张举手:“等下,许翊同学,我可不可以先八卦一下?”
全桌目光聚集到许翊的角落,田愿识趣收回脚,许翊也收手,拿起未拆封的筷子戳开餐碗塑封。
许翊:“什么?”
江晓娜:“你成家了吗?”
许翊摆出酒杯和茶杯,左手无名指上的三环三色戒指一目了然。
他说:“江老师,这不值得一杯酒吗?”
江晓娜笑道:“行行行,我错了,一会再问,一会再问。”
小夫妇唱夫随:“人家凳子还没坐热,就你最心急口快。”
服务员端上酒,在场男士喝白的,女士喝黄的——啤酒、茶水、橙汁随意。
袁宇祥起头:“大家一起走一个?”
大家都一起举杯。
江晓娜叫道:“等一下,拍个照纪念一下,顺便发朋友圈。”
集体里总要有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人,才更容易炒热气氛。
江晓娜举起手机,拍下举杯相碰的一圈手。
许翊用左手持杯,无名指上戒指隐约,反射出一抹特别的光泽。
田愿用的右手,虽然左手也没戒指。许翊垂下右手,手背有意无意碰了一下田愿的腿侧。
她谢天谢地,幸好不是屁股。
如果大部队走路他俩殿后,许翊说不定顺手拍一下,就像路过栏杆上的圆球,总要摸一下。
“干杯——!”一桌人异口同声,这一刻没有互相吹捧的虚伪,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江晓娜刚好坐在许翊另一侧,片刻后,又满了酒,举杯说:“我要敬学霸一杯,这么多年没见,难得还有机会同桌。”
袁宇祥在许翊对面叫嚷,“娜娜,怎么只敬他不敬我?我还跟你同班三年呢。”
江晓娜笑道:“你别着急,你的那杯少不了。一会直接吹一瓶,谁也别用杯啊。”
许翊淡定举杯,“我敬江老师一杯。”
江晓娜:“不敢不敢,学霸面前不敢称老师。”
许翊:“我干了,你随意。”
结果只有一个,白的黄的都见了底。
江晓娜:“学霸可以稍微解答我的疑问了吗?”
许翊脑子清醒,故意装懵:“你问什么了?”
江晓娜:“你有女朋友了吗?”
许翊:“你刚刚不是这样问。”
江晓娜皱眉缩脖,指着自己:“我不是吗?”
赵钰萌接茬:“一样意思,问你有没有成家。”
许翊干脆:“跟你一样。”
江晓娜:“哇靠,速度!”
袁宇祥和赵钰萌面面相觑,旋即,他们又回过神,也许许翊理解偏差,以为小夫和江晓娜只是男女朋友,老同学久不相见,信息可能没同步。
田愿默默打量着在场人的反应,像事不关己,吃一口羊肉。
袁宇祥委婉提醒:“小青龙,人家娜娜两公婆可是持证上岗。”
许翊不露一丝慌张,“我也持证上岗。”
田愿差点噎住,瞠圆双眼看了他一眼,惊吓中带着警告。
许翊幽幽补充:“良民证。”
袁宇祥松一口气,“嗨。”
江晓娜哈哈笑,“帅哥证还差不多。”
田愿暗暗瞪了许翊一眼,分明无声控诉:流氓证才对。
袁宇祥说:“今晚人还是少了,江老师,我们班什么时候搞聚会?”
江晓娜:“是哦,今年都毕业一二三四……”
田愿一直沉默,忽然开口:“七年。”
若不是再碰上许翊,田愿一时半会也盘不出这个数字。
江晓娜:“毕业七年了!除了刚上大一的寒假搞了一次,后面就没搞了。”
袁宇祥:“今年过年?”
江晓娜:“我随时可以,就看你们啊。每年回来一个两个都要走亲戚,都说抽不出时间。”
赵钰萌说:“过几年女同学如果都嫁出去了,拖家带口,估计更难聚齐了。”
田愿:“只要不嫁太远,过年还是会回来的吧。”
许翊酒劲上头,看田愿的眼神多了几许明晃晃的暧昧。
田愿在桌底下打了一下他的膝头,哪知给他捉住手,差点抽不回来。
江晓娜指着桌对面的两个闺蜜,“铁萌,田田,你们两个千万千万不要远嫁啊!我们本省还是有靓仔的!”
袁宇祥:“还用本省?这个桌上就有!”
他的目光直指桌对面的许翊。
江晓娜跟许翊不好开玩笑,就逮着以前关系比较好的袁宇祥,“哇,样哥,知道啦!你算一个!”
袁宇祥自嘲,“我不算。”
赵钰萌绕回前头话题,“我不会嫁出去的,你放心,我回来只要你叫一声,我立马出现。”
江晓娜激动地比手势,重新介绍赵钰萌一般。
她说:“看看,我们铁萌多热爱家乡。”
以田愿对赵钰萌的了解,她身上没什么浪漫细胞,铁正铁正的,不像会谈恋爱的人,更享受独身生活。
江晓娜的目光扫过来,轮到田愿表态了。
田愿说:“我也不会跑远。”
赵钰萌话里有话:“你跑不远。”
田愿无声笑骂她一句。
熟人吹水主题混乱,一会说正事,一会说笑,正事够“正”,总会有人扯回正题,不然很快又跳到下一个主题。
袁宇祥拉回正题:“聚不齐没办法啊,哪像你们还有寒暑假,我们每年最长的假期,就春节那几天。”
江晓娜:“下个月我和迅哥儿去海城学习几天,要不要发动一次?”
袁宇祥一拍大腿,“可以啊,我动员一下湾区的小伙伴,群里要能来一半,都有十个了。”
赵钰萌:“在海城的话,我随时。”
江晓娜:“可以,周末应该大家都方便吧。”
许翊:“我们等你们喊人。”
许翊只跟他们同班一年,对班集体依恋一般,能开口表态,无形给组织者更大的支持。
江晓娜酒精上头,激动得没在意他代表t?哪个“们”。
聚餐喝酒少不了助兴小游戏,袁宇祥带头玩起猜码,田愿受田望影响,略懂皮毛,全桌只有赵钰萌没有玩过,其余四人边玩边讲解,把最后两个人也带上道。
惩罚规则只有一个,输家喝酒、真心话或大冒险三选一,点到即止,不能太过火。
第一轮由江晓娜发起,顺时针先跟小夫玩,分出输赢再轮到袁宇祥,逐个挑战。
田愿侥幸赢了第一战,跟江晓娜知根知底,几乎玩不起真心话,江晓娜选择喝酒。
轮到江晓娜对许翊,也许两公婆间好运守恒,田愿赢走了好运,许翊竟然输了。
江晓娜嗷嗷怪叫两声,“我竟然赢了一次大学霸。”
许翊痛快说:“愿赌服输,我选真心话。”
田愿悄悄瞪了许翊一眼,可惜太迟了。
“好!”袁宇祥刚才选喝酒,酒精刺激出大嗓门,成了专业捧哏。
江晓娜清了清嗓子,问:“初吻在哪里发生的?”
袁宇祥再也“好”不出声,喝断片似的,迷惘又放空,好像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赵钰萌的表情也凝固一瞬。
他们暗暗交换一个眼神,都怕许翊的答案让田愿尴尬。
田愿一直是沉默的角色,才不至于引起江晓娜的怀疑。
江晓娜高兴疯了,“快说快说,愿赌服输,你说的啊。”
许翊镇定自若,“特斯拉。”
江晓娜愣怔:“我们读高中有特斯拉了?”
袁宇祥马上说:“哪可能,19年才进入中国市场。”
许翊的回答颠覆江晓娜的认知,她不禁纳闷:难道当年许翊和吕琪只是玩过家家?
田愿扭头直直打量许翊,同样一脸怀疑。
许翊对她说:“看什么,不信?”
田愿:“你有那么迟?”
她同样问出袁宇祥和赵钰萌的怀疑。
许翊:“时间刚刚好。”
田愿扯了扯嘴角,只当许翊是当着知情人的面,不敢讲真话,哄她,给她留点脸面。
袁宇祥嚷嚷下一局,跳过不尴不尬的场面。
不记得玩了多少局,终于轮到了许翊和田愿PK。
田愿脑袋还清醒,只是有一点乏,懒得再用心,纯粹靠运气出码喊数。
她的运气显然不太好,输了。
田愿说:“我喝酒。”
许翊:“你这脸,红得跟过敏一样了。”
田愿讲出了每一个酒鬼倒下前的台词,“我还能喝。”
袁宇祥和赵钰萌不知道第几次交换眼神,看戏似的。
许翊:“别喝了,女士优待,可以不用受罚。”
田愿:“别小看我。”
田愿又闷了一口。他们定的规则就是只喝一口,不能贪杯。
一口下去,田愿捧着双颊,意识清醒,行动飘忽,跟浮在水里似的,轻手轻脚,随时可以倒下。倒下不是起不来,是躺着更舒服。
她体会到了许翊当初的醉酒状态,他有可能说的不是假话,酒后吐真言是没体力和脑力再撒一个逻辑完整的谎言。
时近凌晨,羊肉煲还没见底,没人再动筷,都差不多喝饱了。
江晓娜今晚请客,说去海城再靠他们。
她看着托脸沉默的田愿,不免担忧:“田田好像走不了了,怎么办?”
田愿马上说:“我可以走啊。”
她立刻站起,摇摇晃晃,许翊眼疾手快,搀稳她的臂弯,赵钰萌连忙接住另一边。
许翊说:“我扶她去酒店。”
赵钰萌配合:“对,今晚我跟她一起。”
田愿:“我可以回家。”
许翊怕丈母娘担心,决定还是在外住一晚。
袁宇祥也开口,让江晓娜和小夫先走,他会把人都送到家。
江晓娜又叮嘱千万要叫代驾,放假期间交警查得紧,要不就车停店里,打车回去,白天再回来取。
江晓娜和小夫走后,在场都是自己人。
袁宇祥:“今晚怎么打算?”
许翊终于可以搂住田愿,“打车我怕她吐了,就近找个酒店。”
田愿闻到熟悉的气味,闭眼靠上许翊的胸膛。
赵钰萌第一次亲眼看到田愿小鸟依人的模样,看得眼直了。
以前高中田愿也故意往她肩膀靠过,模仿某对小情侣,被舍友们起哄,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
真是便宜许翊了。
赵钰萌:“她家里人那边怎么说?”
许翊:“我有电话,说一声就行。”
赵钰萌:“正好我也要住酒店。”
袁宇祥:“这附近有一个新开的连锁酒店,我带你们过去。”
许翊不敢背田愿,怕压到她肚子,把她压吐了。
幸好田愿没讲大话,她喝多只是不想说话,还可以走路。
两间大床房相邻,赵钰萌刷卡进房前,说:“有什么需要叫我。”
许翊:“行,谢了。估计没什么事,你也早点睡。”
醉酒不能洗澡,田愿挣扎把牙刷干净。
许翊在边上看着她,笑道:“今晚疯了?喝那么多。”
田愿吐掉泡沫,又洗了脸,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你才疯。”
许翊:“哪有你疯,吓坏我,以为你真喝倒了。”
“哪那么容易倒。”田愿把毛巾扔脏衣篓,走到床边坐着发呆。
许翊也洗漱后过去,“现在可以倒了。”
许翊拥着田愿倒在床上,吻着她。
酒壮怂人胆,田愿捧着许翊的脸,蹙眉问:“你今晚怎么回事?初吻?特斯拉?”
许翊:“嗯,又不信?”
田愿:“不信。”
许翊:“不信也没用,你已经是我的了。”
田愿穿一件连衣裙,支起膝盖后,裙摆滑到髋部,花瓣一样层层叠叠。
许翊帮她摘掉花心。
晕晕沉沉间,快乐无限扩大。
田愿用仅有的理智问:“套呢?”
许翊拉她去摸凸起的一圈口子,“摸到了吗?”
田愿:“哪来的?”
许翊:“酒店的。”
酒精消融羞耻防线,田愿的叫声比平常高,许翊很受用,又怕房间不隔音,不得不捂住她的嘴巴。
就怕次日田愿清醒后无地自容。
许翊:“小点声,你想让你隔壁同学听见么?”
田愿霎时像憋气一般,整张脸出现跟醉酒不一样的红晕,咬住唇,咬不住的声音依旧销魂。
第50章 第 50 章 “你们几时准备要小朋友……
田愿一觉醒来, 房间灰蒙蒙,天花板有一个黑色的点,跟她在赤山老街家里的不一样。
她撑起脑袋定睛细看, 天花板黑点是消防喷淋头, 再回想, 昨晚片段渐渐归位。
昨晚她喝多难走路,许翊带她来酒店开房。
田愿捞过床头柜手机看了眼, 刚刚早上八点。
酒店被铺浆硬,窸窸窣窣闹醒了身边人。
许翊撑开惺忪睡眼, 迷迷糊糊隔着被子搂住她。
田愿清了清嗓子, “我昨晚跟我妈说了没回去了吗?”
许翊:“我帮你说了。”
田愿翻了下手机, 没找到相关微信记录或历史通话。
她说:“我没看到聊天记录啊。”
许翊:“用我手机说的。”
是了, 许翊没问过她的手机密码。
许翊反手摸了他那侧床头柜,捞过手机,递给她。
许翊微信置顶联系人是她, 下一个就是最后联系过的胡小霜。
田愿点了下他发出的最后一条语音消息,是她的声音:阿妈,我今晚跟许翊在外面住, 不回去了。
田愿:“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真难为许翊哄她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幸好他们早已领证, 如果只是谈恋爱, 胡小霜难免担心多问。田愿几乎不会夜不归宿。
田愿肩膀和胳膊受冷,往被窝里缩了缩, 全身直接摩擦被窝, 没有一点阻隔。
她问:“昨晚戴那个了吗?”
许翊:“戴了,你昨晚问了,也没印象?”
田愿摇头,还有一点头晕, 开口:“没。”
许翊:“你以后一个人参加饭局不能喝那么多。”
田愿像每一个清醒的酒鬼,辩解:“我没醉呢。”
许翊:“太危险了。”
田愿:“我以前没喝过那么多,昨晚是第一次,其实我酒量也还行。”
许翊:“太行了,以后要喝只能跟我喝。”
如果没有赵钰萌或许翊,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田愿断然不敢贪杯。
田愿瘪嘴,抓了下脖颈:“我想回家冲凉。”
他们身上不止有酒气,还有些许汗味,甚至*爱后的残留,各种液体发酵出一股颓废又淫靡的味道,不断强调着昨晚的混乱。
许翊唇角浮现淡笑,“在这里一起洗啊。”
田愿:“不要啊,洗了又穿回昨晚的衣服,臭臭的。”
许翊困顿闭眼,像念经:“老婆香香的。”
田愿:“肉麻。”
许翊懒散又蹭近一点,挨着她,“再睡一会,晚点再回家。”
田愿拉过床头柜上的挎包,翻出耳机,戴上看海绵宝宝。
许翊撩起眼皮,“你不睡了?”
田愿:“看一会海绵宝宝。”
许翊:“晚点我再看t?。”
田愿忍俊不禁,“你睡吧,这又不是义务劳动。”
许翊:“老婆劳动,我也要劳动。”
相处数月,田愿的警报系统训练成熟,霎时开始报警。
许翊一旦用上宽泛性动词,通常都别有所指。
此劳动非普通劳动,只可能是床上劳动。
许翊像一条巨型软体动物,蠕动过来,黏住她。
田愿蹬上许翊膝盖,稍稍抵抗:“都没冲凉,你不嫌脏啊?”
许翊:“哪里脏,我看看?”
“冲凉去啊你。”
田愿轻轻蹬他,只用了撒娇的力度。
许翊跪坐起身,轻松将她打横抱起,跟用铲一条肠粉一样轻轻松松。
田愿只好改变策略,在酒店洗了,回家再冲冲换上干净衣服,不然一路难受。
田愿和许翊第一次一起挤到比海韵壹号大不了多少的淋浴间。
许翊站在花洒水流前,等着水温转暖,再调节热度,田愿站在他身后。
他们平常做的时候容易兴奋,闭着眼亲吻对方,如今第一次静静注视彼此的衤果亻本,忽然多了一股陌生感,更容易挑起兴致。
许翊已经跟洗发水瓶一样站起来了,还要问她:“洗头吗?”
田愿默默撇开眼,“嗯,一头羊肉味。”
许翊闻了一下,“不够骚。”
田愿回过神,瞪他一眼:“喂。”
许翊好像知错似的,下面先低头了。
田愿:“知道你够了。”
许翊:“你不喜欢吗?”
田愿绕到花洒下,背对着他,“不理你。”
她独占水流冲头,许翊也没闲着,手黏在她身上,各自忙各自的。
一会后,田愿退下换他冲。
许翊:“不放洗发水吗?”
田愿:“不想用酒店洗发水,洗完太干了,晚上回家再洗。”
许翊短头发无所谓,站水流下一顿乱抓,逗得田愿咯咯笑。
许翊全部头发往后捋,露出整齐的发际线,三庭比例恰到好处,整张脸五官立体,极为亮眼。
他问:“笑什么?”
田愿:“短发洗头真轻松。”
许翊:“轻松么,你来帮我洗。”
田愿的手给拉到他另一处长短发的地方,刚刚耷拉一般的地方,又朝她立正。
田愿白了他一眼,收手给自己揪了一个丸子头。长发凌乱又滴水,像极昨晚酣畅淋漓之后。
许翊没强迫她,问:“沐浴露用吗?”
田愿:“用啊。”
许翊压低花洒,和她挤到淋浴间一角,避开水花。
他们手心都挤了沐浴露,互相搓泡泡,滑溜溜的,像涂满天然润滑油。
许翊用胸膛代替双手,给田愿搓背,渐渐多了一根捶背棍。
它不像普通木头梆硬,多了一层软包,骨头外裹着肉,不时轻敲她的后背。
许翊把田愿掉了一个面,正面给她梳理短发。
田愿也双手拧他滑溜溜的毛巾。
许翊抠着田愿,说:“好滑。”
他能分辨出这份触感的差异,沐浴露和分泌物有着显著不同。
田愿说:“冲掉泡泡吗?”
花洒重新抬起,他们冲干净泡泡。
许翊的水枪蘸上她,情不自禁戳进去一截。
田愿也迷糊了一阵,惊叫:“那个……”
许翊冲了几下,恋恋不舍退出,出去拿了工具,进来关水。
田愿好像双手趴在水龙头上弯腰休息,许翊站在她后面,不断注水。
10点多,田愿和许翊从懒懒散散重新从床上起来,收拾退房。
田愿想叫赵钰萌上她家里吃饭,她的车票在明天。
哪知赵钰萌改签到了今天,9点多就截图微信发给田愿,此时此刻她估计已经到礁城了。
赵钰萌的文字很潇洒:我走了,海城见[呲牙]。
田愿家里没人,田望没回乌山,胡小霜夫妇在档口忙活。
许翊叫田愿去家里吃饭,她婉拒,点了外卖回家冲凉看海绵宝宝,享受难得的独处时间。
晚上胡小霜收摊回家,上楼顶收衣服,顺便把田愿的也带下来,从怀里抽出她的扔床上。
田愿:“我的中午才洗,竟然干了?”
胡小霜:“下午出好大太阳,好焗热。”
田愿睡了半个下午,没怎么注意天气,天就黑了。
胡小霜:“昨晚聚了几个人?”
田愿一一交代,档口开在高中附近,偶尔会有同学到她家档口吃东西,胡小霜对她班上的活跃分子还有印象。
胡小霜:“听你声音喝了不少啊。”
田愿还是醉鬼立场,“没有,喝多也没法跟你说了啊。”
胡小霜撇了眼田愿的iPad屏幕,“又看动画片。”
田愿:“我教的小朋友爱看。”
胡小霜放下田愿的所有衣服,抱着她和她老公的。
她顺着话头问:“你们几时准备要小朋友?”
田愿一顿,暂停了iPad,扭头看了阿妈一眼,略显不好意思。
她说:“还早呢,起码先买房,不然小朋友读书麻烦。”
胡小霜:“现在不要就注意做好措施咯。”
田愿双颊更热,胡小霜不愧是过来人,好像洞悉年轻人的酒后操作似的,迟来的性教育让母女关系变得微妙而别扭。她青春期时,胡小霜除了教她怎么用卫生巾,没再传授其他知识。
田愿只想快速跳过话题,“知道啊。”
胡小霜还没完:“不要随便乱吃药哦。”
田愿:“我懂,哎呀,阿妈你好多话。”
胡小霜:“你公婆也没退休,现在可没人帮你们带小朋友。”
田愿:“知道啦!”
她又点开iPad,无形终止话题。
国庆长假转瞬即逝,田愿和许翊提前一日动身,避开返工高峰,又在晨光中踏上离家的路。
这一次,天亮的时间又比上次稍晚一些,小夫妻相处的时光,都记录进特斯拉的总里程,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返乡与离家,逐渐增长与深刻。
回到海城的第一个周末,许翊和田愿终于合力刷完了九季海绵宝宝。
许翊:“没看到有海绵宝宝写信的剧情啊。”
田愿同样纳闷:“我也没看到。”
许翊在电脑浏览器搜索,“海绵宝宝不止九季,第十季没引进国内,但是网络上有盗版资源。”
田愿:“难道他从其他地方看的?”
小朋友估计无法区分从哪个渠道看的那一集。
许翊:“我看看第十季。”
田愿:“不翻墙就能看?”
许翊:“能,垃圾广告比较多。”
许翊设置过租房的网络,平时自动翻墙,田愿可以搜到许多国外的特教资源。
田愿:“我也看看。”
许翊:“你看单数集,我看双数。”
田愿:“我冲个凉再看。”
许翊:“我也冲。”
田愿按了按他的双肩,要将他钉牢在转椅上。
她逃避:“你帮我看。”
许翊只是吓唬她,故意说:“你又说看海绵宝宝不是义务劳动,借口。”
田愿搓搓他的肩膀,弯腰匆匆揽了他一下。
“好老公,帮帮忙。”
许翊沉默不语,但表情已经放过了她。
田愿没看清,补亲了一口,“拜托你了。”
田愿冲完凉穿衣服,就听见许翊敲卫生间门。
她问:“怎么了?”
他们目前还没碰上一个在洗澡,一个急着上厕所的情况。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平常经常要直面各种鸡毛蒜皮,时不时碰上突发状况,难免尴尬。
有时明明戴了套,还能把床单做湿,完事还得一起铺新床单。有时许翊翻个身,压到田愿的头发,把她扯醒了。有时衣服塞洗衣机洗上,出去吃个饭回来两个人都忘记拿出来晾,闷到晚上全臭了,又得重洗一遍。
浪漫在琐事里褪去华丽外表,渐渐露出现实的血肉。
这一次,幸好许翊带来的是好消息。
许翊:“我找到海绵宝宝写信了!”
“真的?!”田愿匆匆套了睡衣出来。
许翊的电脑屏幕上全屏显示海绵宝宝,他将进度条拉回开头,重新播放。
他说:“第十季第四集,你一定猜不到SB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一集叫Life Insurance,海绵宝宝起床,迷迷糊糊摔了一跤,撞上了电视机。
电视里的保险推销员问他最近有没有碰上意外,需不需要Life Insurance。
海绵宝宝说要。
推销员展示了一份合同,只要签名,就可以投保。
海绵宝宝拿了笔,挥手签上两个字母:SB。
许翊敲了一下空格键,屏幕暂停,显示大大的“SB”。
他问:“看明白了吗?”
田愿愣怔,好像被耍了一样。
她问:“这么简单?”
SB是SpongeBob的缩写,正是海绵宝宝的英文原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田愿开启了“加入黑名单……
田愿感觉她才更像SB, 哭笑不得:“前面九季都白看了呢。”
许翊:“总要走t?一些弯路,起码肯定你的学生没有骂人,只是碰巧序写了这两个有歧义的字母。”
田愿没辙, “是啊, 要是他从小猪佩奇里面学到, 就是会写PP,Peppa Pig。”
许翊:“PP是屁股吗?”
许翊顺手搂田愿,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高度差, 他刚好拍到田愿的屁股, 揉了揉, 轻捏一把。
要不是没冲凉, 一身汗味,许翊会直接拉她坐腿上。
田愿:“起码比SB好那么一点点,回头我也跟他妈妈讲一声。”
许翊:“他妈妈什么态度?”
田愿:“他妈妈也觉得他没这能力骂人, 但又怕他跟其同学学的,解释不清楚啊,事实摆在眼前, 只能认了。”
许翊:“老师那边不好翻案了吧。”
田愿:“老师已经认定他骂人, 只能这样了。家长知道实情就好。”
有些委屈只能独自咽下, 不是每一份误解都能及时和平消除。
以前有亲戚来家里一楼小坐,嗑了一地瓜子壳, 胡小霜吩咐田愿打扫一下, 田愿说现在不扫等阵再扫,在门口没走的亲戚听成“阿弟不扫我也不扫”,回头一传十十传百,田愿在家地都懒得扫的名声就出来了。
田愿:“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一集下载下来, 我想明天问一下他的,就怕到时在教室网络不好,加载不出来。”
许翊收手,在键盘按了一个组合键,浏览器弹出另一个隐藏界面。
田愿拉过转椅挨着他坐,往扶手托着脸颊,脑袋靠着他胳膊。
她交替看着显示器和许翊的侧脸,正好就着话题好奇。
田愿:“哎,你想要几个小孩?”
许翊扭头打量她一眼,“现在?”
田愿微微蹙眉,“以后,认真回答哈。”
许翊:“一个就够了。”
田愿:“要是个女儿呢?”
许翊:“女儿就女儿啊。”
田愿哪怕带的是特殊儿童,也更喜欢自己同性别的小孩。她清楚她们以后的命运走向与境遇跟自己相似,并且会更迷惘更艰难,便感觉到那股天然联结的存在。
男人喜欢儿子,应该也一样。
田愿只能对许翊保留看法,现在是这么说而已。
许翊说:“在海城养大一个小孩已经很不容易了。”
田愿:“你说的啊。”
许翊垂下左手,只要田愿坐旁边,便习惯性摸她大腿。
他问:“你现在想要了?”
田愿:“没有,随便问问。”
许翊:“我丈母娘催?”
田愿听他一口一个丈母娘,越来越顺口,不得不佩服。她还没叫得出口一声婆婆。
她说:“没有,你家催了?”
许翊:“没见出声,我说先解决房子的问题再说。”
田愿:“那就好。”
许翊:“现在租房没七八月那么紧张,我再看看房源,想换一间大点住得舒服点,可以过度到买房,不用再搬来搬去。”
按照他们现在的收入差距,到时买房肯定是许翊出大头,经济能力决定话语权,田愿不方便细问他打算几时买房,问多了像催他似的。
她只嗯了一声。
次日傍晚接到喜欢海绵宝宝的学生,田愿跟他妈妈提了一下SB真正含义。
他妈妈才恍然,说小孩抱怨B站海绵宝宝已经看完,要看新的,她确实找过盗版网站的给他看。小孩说是新的,她就没管太多。
特殊儿童的家长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小孩妈妈当面跟田愿提起“SB纸条”一事时,眼里闪着难堪,差点哭出来。
知道真正含义时,看田愿像帮他们洗冤的恩人,小孩妈妈也是满眼泪花,好在又忍住了。
田愿被感谢好多遍,也重复数遍只是凑巧翻到,这一页终于相对圆满掀过去。
十月下旬开始,早晚天气越来越凉快,可以穿长袖或长裤,但还不能同时穿。
海城进入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没人会说秋天到了,海城没有秋天的概念,只有两个时候:热和不热。
田愿和许翊周末白天外出看房,终于不用热出一身汗。
他们又看了两套两居室,新旧小区各有各的通病。
一套在老小区,车位规划不合理,地库只有一条单行道,连掉头都没地方,晚上回来只能停到附近路边公共车位,还不一定有空位。
另一套相对偏远,回迁户的新小区,车位管够,但离地铁站远,一路荒僻,田愿晚上下班搭地铁回来不方便也不安全。
田愿和许翊只能继续观望,再过两个月临近年底,又有一波人决定退租返乡,到时空房应该更多。
除了租房,田愿接下来的大事除了转正答辩,就是11月13日的同学聚会。
答辩跟面试差不多,总结试用期三个月的工作内容、不足和收获,谈一下未来半年的目标。
据身边同事反馈,转正答辩就是走走流程,重新确认一下薪资。
以前蓝风铃流程不成熟,田愿没经历过转正答辩,顺利过度成正式员工,第一次接触未知流程,还是有点紧张,万一她成了人事裁人的KPI呢?
江晓娜的培训任务安排下来,就给“404in师大”群发了动车票截图,然后拉了策划群。
田愿跟江晓娜沾亲带故,又算海城“地头蛇”,差点被拉进群,但她以每天课多,没时间看手机推了。
许翊倒是进群了,赵钰萌也在。
聚会动员文案旋即发布到班群。
1111班各位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近来可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别七年,温馨如昨。
从我们2011年的第一次相见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认识十年,从我们可爱的母校乌山一中毕业,也已七年。
青春匆匆,唯情谊永存。
在这相识十年的重要时间点上,恰逢班主任王老师莅临海城,原班委将组织一场同学聚会,期望在相识十年之际,邀约大家见上一面,一起吃饭聊天叙叙旧,重温美好时光。
聚会时间:2021年11月13日(星期六)18:00
聚餐地点:海城市滨海区海宜路云食府
人均费用:100元(预估)
聚会坚持自愿参与原则,所有费用均采用AA制,请有意参与聚会的同学在下方接龙。
期待我们再次相聚!
@全体成员
报名接龙:
1-袁宇祥
2-江晓娜
3-赵钰萌
4-田愿
5-许翊
6-吕琪
7-李振
立刻有男同学冒泡:怎么在海城聚呀?
江晓娜:迅哥儿刚好到海城开会,同学趁机见一见他[心]
男同学:哦
江晓娜:一起来海城玩啊,正好周末
江晓娜:如果同学们春节都有空,到时在乌山再搞一次[呲牙]
袁宇祥:[呲牙]一脚油门就过来了
除了群里答疑,策划群还私聊周边城市的同学,逐个动员来参加聚会,聚会人数很快落实到12人。
1111班入学人数62人,参加高考人数66人,12这个数字不算大。
七年没聚会,再见又在异乡,攒得起12这数字,班集体的凝聚力也不算太差。
田愿问许翊:“你在策划群主要负责哪部分?”
许翊:“跟样哥踩点饭店,看看停车方不方便,附近有哪里可以搞二场唱K。”
田愿:“我以为你负责动员。”
许翊:“我跟班里大部分人不熟。”
许翊曲高和寡,跟他们的缘分只有一年,班里大部分人像田愿开始时一样,平时不好意思问他问题,怕打扰他学习。
许翊:“对了,我到时不一定能按时参加。”
田愿:“啊?你不是接龙了吗?”
许翊:“聚会那周我可能去Y市出差。”
田愿愣了一会,第一次听见许翊要出差,他的工作只要有电脑和WiFi就可以远程办公,无法想象出差的理由。
她当初能答应跟许翊结婚,原因之一是他不用应酬和出差。
田愿:“参加什么大会?培训?校招?还是Y市有分公司了?”
许翊:“都不是,跟着大老板一块去拉投资。”
许翊在技术部算老二,他直属领导是CTO,平常用不着他出面。
田愿:“你转业务线了?”
许翊:“本来不用我去,我老大请产假半个月,只能让我临时替上。”
总得让投资人看到他们的技术水平。
田愿想了想,“你是在办公室汇报,还是要陪他们吃吃喝喝?”
许翊:“我做好前面的,样哥他们做好后面的。”
田愿心里大概有了底,“他们不会拉你一起?”
许翊:“正经吃饭,别的不干。”
田愿没t?接触过销售陪客户的场面,以前蓝风铃的老板跟医院康复科的领导吃饭,叫过几个女老师作陪。她本来也在名单里,太怕生人多的场合,借口肚子疼拒了。
有两个女老师回来骂骂咧咧,有一个没多久就辞职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田愿冷笑一声。
许翊搂紧她,“回来给你带礼物。”
田愿:“去多久?”
许翊:“如果只见一个投资人,早上去,晚上或者第二天回来。如果连续几个,看情况吧,应该不会超过一周。”
田愿:“我以为投资人会组队上你们公司实地考察。”
许翊:“那是进一步考察。”
田愿点点他翘挺的鼻尖,“好好干活,不要乱干别的。”
许翊翻身压住她,“老婆又不是别的。”
出差前夕,许翊上着班发来微信。
xy:金桂佳苑有一套两房
一条VR看房链接跟着发来,田愿点进去。
套内约40平方,格局方正,两房一厅各个区域面积大小合适。客厅出阳台,通风透光,主卧稍大可住人,次卧稍小作书房。
如果小区物业配套完善,田愿愿意马上搬进去。
Cactus:看起来不错
xy:离现在海韵壹号只有两站地铁
田愿在高德地图搜金桂佳苑,名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
女人的直觉一向灵敏,田愿逐一筛选跟她聊过租房信息的人。
同事?肯定不是,她的同事都住得挺远,要是住在附近,她早有印象。
同学?可以排除赵钰萌、袁宇祥和李振,她大概记得他们住哪里。
那个熟悉的名字又冒出脑海,难怪田愿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田愿晾着许翊,先问赵钰萌。
这个学期周二上午最后一节她没课,正好帮她解惑。
Cactus:铁萌,问你个事
铁萌:纳尼?
Cactus:你记得吕琪住哪个小区吗?
铁萌:小区名字吗?
Cactus:嗯
铁萌:忘了小区名字,印象中离你们那只有两个地铁站
那次吕琪说了句离小青龙两个地铁站,多了小青龙这个重磅地标,赵钰萌印象深刻。
Cactus:是吧,我也记得离那不远
铁萌:怎么突然问这个
Cactus:嘿嘿,看房好像看到她的小区
铁萌:买房还是租房?
大城市人口密度高,第一套房子买二手房是常态,赵钰萌的问题并不突兀。
Cactus:租啊,想搬两房,我哪买得起
铁萌:[偷笑]你家的买得起
田愿确认金桂佳苑就是吕琪租住的小区,心跳开始咚咚加速,有股劲头横冲直撞,让她无法冷静措辞,维持对话。
她只发了一个表情。
Cactus:[捂脸]
铁萌:要跟老同学做邻居了?[捂脸]
Cactus:[偷笑]不要
铁萌:[憨笑]
铁萌:快年底租房的人应该没那么多,多看几套
每年春节后,总有一批打工者选择留在家乡发展,也会涌入一批新的漂泊者,新旧更迭,生生不息,大城市像海绵吸收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鲜血液,日渐繁荣与壮大。
Cactus:我再看看其他,想找到合适的不容易
田愿可以想象以后买房,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跟许翊的冲突也会同比增长,琐事比工作更容易消磨感情。
许翊的微信还在等着她回复。
xy:周末有空去看一下
田愿指尖微微战栗。
Cactus:我怎么觉得小区名在哪里听过?
xy:吕琪住过
田愿的心脏像堵到嗓子眼,一下打错几个字,删删改改,终于成型。
Cactus:那你去看吧
田愿点进xy头像,第一屏没有拉黑选项。
点“朋友资料”,也没有。
再点“朋友权限”,也没有。
她抖了抖腿,可能是愤怒后不自觉轻颤,气许翊,也气找不到拉黑选项。
这一刻的焦虑不亚于上厕所缺纸。
田愿退回聊天界面,xy又来一条新消息。
xy:一起去啊
她再一次点进xy头像,右上角的三个点像刚长出来似的,点进去,终于出现拉黑选项。
田愿开启了“加入黑名单”。
第52章 第 52 章 他才是SB。
许翊在手机上打字。
xy:她已经不住那里了。
聊天文字气泡旁, 显示一个红圈感叹号,底下出现一句灰字提示:
消息已出发,但被对方拒收了。
许翊一头雾水,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提示。
他点了一下红圈感叹号, 依旧没消失。
许翊查了一下, 竟然是被拉黑了。
他的眉头皱得可以夹烟。
CTO的视频会议邀请弹出,赶在许翊前往Y市前, 最后一遍罗列重要事项。
许翊深吸一口气,兜起手机, 捧了笔电走向小会议室。
一直到午饭时间, 许翊才跟CTO对接完毕, 胃部和脑袋同时告警。
他从联系人的个人收藏找到田愿电话, 直接拨过去。
手机有嘟嘟声,号码没被拉黑,正等待接通。
田愿不知道没留意, 还是故意忽略,许翊一直没等到接起。
运营商女声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许翊不记得第几次皱眉, 点开短信界面, 上一次两人试过iMessage,界面默认iMessage模式。
xy:老婆, 你拉黑我了?
蓝色对话气泡下方没出现“已送达”。
田愿应该刚刚把他的号码也拉黑了。
许翊又试了一下支付宝, 发了一个100的红包,成功,再留言,失败。
他在每一个具有社交功能的App投石问路, 相当于变相提醒田愿在这个渠道拉黑他。
许翊缓了缓,先给自己点上外卖。
田愿晚上近八点回到海韵壹号,租房黑漆漆,空无一人。
她和许翊在工作日从来没一起吃过一顿饭。
田愿放下挎包,呆坐一会,换了一套衣服,铺上瑜伽垫,跟着视频做了大半个钟头简单拉伸。
然后,她按部就班,冲凉、护发、护肤,上床。
同居吵架是一门新学问,日常家务混合,生气后要不要做家务,要做多少,直接跟怒火值挂钩,也是一种新型的夫妻沟通语言。
田愿平常下班会清空扫地机器人的垃圾槽,再拖地。许翊下班晚,冲凉迟,顺手洗衣服和晾衣服。
垃圾如果只是干垃圾,满了再倒,有湿垃圾当天清空。
居住空间小,没有小孩或宠物,又不开火做饭,家务活并不多,都是顺手小事。
今晚田愿照例做完她的份才躺下,卧室门没关,空调冷气能吹到客厅。
九点半过,许翊正常的下班时间,大门传来电子锁开门声。
田愿熄屏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许翊只开了射灯,光线暗淡,看到田愿的鞋。
他换了鞋,摸黑进了卧室,坐到床边。
许翊轻声问:“睡了吗?”
田愿背对他侧躺,身体弧线像山脉起伏连绵,跟主人一样倔强。
许翊:“我先去冲凉。”
片刻后,客厅传来窸窸窣窣动静,卫生间水花声沉闷。
田愿睁开眼,在黑暗里静静听着一切,好像听收音,知道对方的所有行动,但没有参与感。
水花声消停,不久,客厅射灯关闭,整个屋陷入一片昏暗。
卧室门合上,空调嘀了一声,调高了一度。
田愿被子给掀开,许翊的身体带着一股潮湿的微凉,贴上她的后背,背抱住她。
田愿等了一会,没等到许翊开口,有点气,又不想先开口。
第一个讲话的人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将主动权让渡出去。
田愿气得粗喘一口,许翊可能捕捉到了,也可能凑巧此时讲话。
许翊:“老婆。”
田愿不动。
许翊看不见田愿的表情,只凭习惯感觉她没有睡着。
以往这个时间,她会窝在床上看会iPad,等他冲完凉,一起闹一会再睡。
许翊:“拉黑我,还是因为吕琪吗?”
他像对着一尊石头雕塑讲话,得不到回应,连回音也没有。
许翊:“她已经搬走不在那个小区了,我想着不至于影响我们。”
他更像对着树洞忏悔。
许翊:“你不喜欢那里,我们不去看了。”
时间独自流逝。
“老婆。”
许翊支起手肘,翻平田愿,在蒙蒙黑暗中,与她对视。
他说:“你别生我气了。”
田愿要翻回去,又给许翊翻平。
“老婆!”
田愿冷冷开口,“还有吗?”
许翊看愣了一阵,心高气傲的人撞到南墙,心里也有气。他们的三观碰撞,再一次出现矛盾。
田愿:“没有睡觉了。”
她等着许翊主动开口,只有他主动,才算意识到了问题症结,t?她如果主动提醒,只是强行矫正,并非他发自内心要改正。
许翊说:“我明早要去Y市了。”
冲凉出来,他又试了一遍微信,还在田愿的黑名单里。
许翊:“进出关好水电和门。开车记得钥匙和驾照,不要忘在车里,包包不要放副驾。有事等我回来再聊好吗?”
他的贴心提醒适得其反,直接偏离田愿的预设,她心底堵了一团气出不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田愿和许翊第一次正面爆发矛盾,又碰上他出差几天,一纸证书锁住了关系,却锁不住心情。
许翊赶早上第一趟动车,比往日早起床,轻手轻脚洗漱,若无其事般过来亲了一口田愿脸颊,拉行李箱走了。
田愿怕异地有突发情况,想把他放出黑名单,又下不定决心。
xy从微信列表消失,置顶列表里只剩下一个阿妈。
下一个就是赵钰萌。
田愿给她发消息。
Cactus:你去过聚会那个地方吗?
铁萌:没有,怎么了
Cactus:不知道好不好停车
铁萌:你让你家的停,不用操心
袁宇祥已经将车位信息发到班群,说了停车位充足,没提到具体停车环境。田愿实战经验少,停车多在空旷平坦的地方,面对陌生环境多有担忧。
要是需要进电梯的停车楼,她可不敢开。
Cactus:他出差了,要是不好停车,我就搭地铁去
铁萌:他聚会不来了?
许翊之前提过要见两个投资人,归期不定,后来田愿拉黑后懒得追问。
Cactus:不知道
铁萌:[呲牙]他可是热点人物啊,不来同学会失望
Cactus:[捂脸]
铁萌:不过你们两个出一个代表也行了啊[偷笑]
田愿在跟许翊闹矛盾,别人看不见,照常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她像穿上一件车工和用料粗糙的衣服,浑身刺痒难受。
这件衣服别人觉得叫“情侣”,只有他们知道是“夫妻”。
铁萌:去早一点,实在停不进去让饭店的人帮你停
Cactus:嗯,我也怕堵车
田愿琢磨片刻,那个名字比“衣服”还刺手,得尽快脱手。
Cactus:你知道吕琪搬家了吗?
铁萌:没听说啊
Cactus:上次聚会你也没加她微信?
铁萌:加了也不知道聊什么[偷笑]
田愿跟许翊在一起,赵钰萌是她的好朋友,跟她现任传说中的前任,应该注意立场和距离,不然尴尬。
如果以前她跟吕琪是朋友,那又另说。
Cactus:[偷笑]我也是
田愿每次看到赵钰萌用上“偷笑”的系统表情,总有一股亲切的同盟感。
许翊周三早上抵达Y市,见第一个投资人是袁宇祥约的,另一个投资人由许翊同部门其他同事安排。
袁宇祥周三晚上陪完客户,在Y市工作圆满收工,周四晚拉许翊夜游一圈师大。
每年10月到12月,是美丽异木棉的盛花期,师大校园随处可见满树粉红。
许翊拍了好些照片,可惜发不出去。
许翊感慨:“上次来花都谢得差不多了。”
袁宇祥:“你上次什么时候来?”
许翊:“大二刚放寒假。”
袁宇祥和许翊家境相当,读大学时往返北京经常一起飞,他隐约想起有一两次许翊单飞了。
他打趣:“回来找田老师?”
许翊:“想找没找着。”
袁宇祥:“那时就有想法了?”
许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袁宇祥忍俊不禁,“哎,有故事,田老师以前不搭理你?”
一个有故事,一个提供酒,许翊和袁宇祥坐到了酒馆。
袁宇祥:“小青龙,你工作日不是不喝酒吗?”
许翊:“小酌,不影响。”
本来今天下午许翊也能完成任务,对方临时有事改期,改到明天下午,不知道能不能践约。
许翊在Y市多呆一天,也在田愿黑名单多蹲一天,离刑满释放又晚一天。
酒馆露天卡座为抽烟区,许翊和袁宇祥一人一根。
袁宇祥端起酒杯,跟他碰杯,“喝,今晚不怕回去当‘厅长’。”
许翊自嘲一笑,干了一杯,轻轻摇头放下,“想当当不了。”
袁宇祥起初以为是临时异地的原因,说:“想当‘厅长’多简单,回海城我们继续喝。”
许翊:“那要睡门口了。”
袁宇祥瞬间提神,开了眼似的,“田老师那么厉害,你惹她生气了?”
田愿像一个闷葫芦,不爱主动表达需求或委屈,许翊惹她生气,却连架也吵不起来。
袁宇祥看着许翊默默倒酒,试探:“前男友前女友问题?”
照袁宇祥以往经验,刚开始一段新恋情,如果前段恋情刚分开不久,或者前任还不时出现,感情根基不稳,容易引起矛盾。
许翊:“哪来的前男友前女友?”
袁宇祥挑眉,“我哪知道你。”
许翊想了想,“你知道她和吕琪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袁宇祥睁大了眼,憋不住笑:“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许翊:“我知道就不问你了,估计得问问赵钰萌。”
袁宇祥:“还用问赵钰萌?你没事提吕琪干什么?这不是作死吗?”
许翊不知道酒精麻痹了理智,没听出袁宇祥的槽点,还是陷入死胡同,需要帮忙梳理思路,他老实说:“最近想搬家,在金桂佳苑看到一套两房,刚巧吕琪之前住在那里。”
许翊看到吕琪发朋友圈,抱怨搬家收拾麻烦。
袁宇祥在评论区问怎么才住了三个月就要搬,吕琪回复说房东要卖房,不然不想搬。
袁宇祥:“田老师听到生气了?”
许翊:“她可能以为吕琪还在那里,我后来说了早搬走了。”
袁宇祥哭笑不得,“不是许总,说句不好听的,搬进同一个小区,没准田老师以为那是你们分手前约好的。”
吕琪谈过的男人,住过的小区,田愿全接手了,不生气才怪。
许翊愣住,不像醉酒,眼神还清醒。
他皱眉深深吸了两口烟,“分手?我们不可能分手。”
袁宇祥只觉得头大又头疼,“小青龙,你这可是高考市状元的脑袋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许翊回过神,“你说我跟吕琪?”
袁宇祥轻轻摇头,“服了你了,你说现任跟前任还能有什么矛盾?”
许翊:“谁他妈说我跟吕琪谈过?”
袁宇祥:“班里谁不知道你跟吕琪谈过啊!”
他下意识反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许翊脑袋里某个开关搭上,回路通了。
他说:“田田也知道?”
袁宇祥口吻犹豫而谨慎,“就你不知道?难道你跟吕琪,没有?”
许翊独自喝完一杯酒,起誓一般:“我没跟吕琪谈过,没跟她表过白,也没听过她表白。”
袁宇祥瞪圆双眼,“不是吧……”
许翊想起和田愿一起看了九季海绵宝宝,做了九季的无用功,才在第十季发现SB的秘密。
七年后许翊最后一个知道“秘密”,他才是SB。
袁宇祥:“小青龙,你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认为,你跟吕琪曾经是一对?”
许翊:“你跟我说过吗?”
袁宇祥:“没有。”
要不是许翊跟田愿谈恋爱,估计他们之间没法激活情感话题。
许翊:“那就不可能有其他人跟我说。”
许翊高四低调,只顾学习,交友不多,第二次毕业时,还认不全1111班所有同学。
袁宇祥:“大鸟?”
许翊:“没有,其他人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同学们各自有了新目标和新生活,谣言一直没能更新版本。
许翊跟李振关系一般,他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如果是爱攀比的家长,会经常拿他当榜样,打击自家小孩。许翊在同龄小孩里容易招嫉妒。
李振以前有次说漏嘴,好采许翊比他大半年,高他一级,少了许多比较的机会,不然他爸早把他打击死了。
许翊曾经怀疑李振给他起花名,就是变相报复。
许翊:“样哥,你帮我打听打听,到底谁传出来的谣言,这对我很重要。”
袁宇祥意识到严重性,谣言不是因他而出,他不小心成了传播者之一,理论上也有一定责任。
他应过。
许翊起身,看了眼手机时间,还能赶上最后几班回海城的动车。
他说:“回海城再跟你喝,我先走了。”
袁宇祥:“赶去哪?”
许翊:“最好聚会能打听清楚,谢了。我先回一趟海城。”
第53章 第 53 章 “我从来没对吕琪动过心……
午夜时分, 海韵壹号。
租房两个人住有点小,一个人住又显大,田愿独睡的第二晚, 一直在t?浅睡眠状态。
电子锁提示音传来, 田愿浑身一震惊醒, 半梦半醒间,怀疑是她的幻听。
其他户也有同款电子锁, 有时在厨房或卫生间可以听见别人家的开门声。
她在卧室从没听见过。
田愿汗毛倒竖,不敢动, 摸到枕头底下手机。
iPhone怎么紧急拨号?
外面动静有点耳熟, 有人在换鞋, 熟悉的脚步声逼近。
卧室门推开, 一方淡淡的光线漏进来,一屋子漆黑中和成了昏黑,事物轮廓依稀可辨。
黑影的轻声呼唤异常亲切, “老婆?”
田愿惊吓过度,忘记和许翊还在冷战状态。
她问:“怎么这个点回来?”
许翊走近,“回来看你啊。”
田愿理智归位, 防备地缩回被窝, “没什么好看的。”
许翊搭夜车风尘仆仆, 一身汗味。
他说:“我先去冲凉。”
冷战第一天时发生过类似场景,如今又重复一回。
浴室水声停止, 不多时, 许翊回来背抱住她。
田愿手肘往后顶,顶不开,不清不楚被他黏上,不情不愿接纳熟悉的拥抱。他的怀抱从带着水汽的微凉, 渐渐变成扎实的温暖。安全感从肢体语言开始呈现。
昨天田愿开始独居,自由而孤单,还有一点害怕。半夜点明天的早餐,外卖骑手走了许久,她才敢开门拿。
海韵壹号的物业不差,差的是她独居的经验。
算起来,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独自过夜,在宿舍有舍友,在老家就算爸妈不在家,还有肥仔田望。
田愿不想主动开启话题,问了等于给许翊台阶下,说不定他又跳过矛盾。
她只能用沉默逼许翊开口。
田愿也成功了。
许翊吻着她的耳朵说:“田田,我回来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许翊平常没皮没脸叫老婆,稍微正经就叫昵称,非常正经就连名带姓。
他只在“求结婚”或生气时喊她全名。
田愿睡意消散,逐渐清醒,期待随之增加。
许翊:“我刚刚从样哥那里知道一些以前的风言风语,暂时不清楚来龙去脉,等我搞清楚一切再跟你解释。”
他停顿,等田愿反应,没等到,摇了摇她,又抱紧。
田愿受不住那股力度,扯了下他的手腕。
许翊:“你在听就行。我现在只能肯定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吕琪动过心思,我跟她没谈过。”
田愿浑身僵硬,越发迷惑,快要不认识“谈过”的含义,交谈?谈恋爱?
当然是后者。
田愿蓦然鼻酸,又不敢吸气,怕他听出来。
她混乱又忍耐,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与质疑。
身后呼吸渐渐平稳,呈现熟睡的频率。
田愿顿了顿,扭头看,许翊纹丝不动,真的睡着了。
田愿又隐隐来气,情绪波峰还没过去,对方竟然睡着了。
她直想拱醒许翊,大闹一场,问个水落石出。
田愿悄悄挣扎,许翊以为她要翻身,迷迷糊糊间,搂得更紧实,大长腿跨她腿上,锁住她。
田愿只能放弃挣扎。
半夜她做了一个噩梦,不自觉蹬腿,闹醒了许翊。
两公婆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田愿瞬间忘记噩梦内容。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四点多。
田愿塞好手机,刚刚闭眼,不小心在被窝碰到梆硬的杆子,彻底碰碎了许翊的睡意。
他们平常的流程是冲凉,做事,再睡觉,或者前两项流程颠倒,非工作日在家弹性安排,醒来随时可做,几乎一天不落。
吵架旷了两晚,彼此身体发出抗议。
他们第一次半夜醒来做,好像在偷吃零食。
嘴巴闭久了,又干又闷,田愿和许翊没有接吻。
许翊吻遍她其他地方,就进去。
田愿的哼声带着睡意,嗓音懒散,比平常清醒时销魂。
田愿爬不起来,趴在凌乱被铺上,让许翊操晕了似的。
许翊擦过后躺下,刚刚肢体语言比划一通,谁也没再说话,草草收场,呼呼大睡。
似乎没睡多久,闹钟惊响,田愿和许翊又醒了。
彼此都在摸手机。
田愿的就在枕头底下,先摸到,不是她的响,时间才5:50。
旋即,许翊够到手机,关了闹钟。
田愿意识朦胧,理智涣散,自然开口:“怎么那么早?”
许翊:“我还要回Y市,事情还没办完。”
田愿平躺着,双手在头顶交叉,定神看着他。
许翊:“我开车过去,锁匙在哪里?”
田愿:“没动过。”
许翊:“上班不开?”
田愿沉默。
她在星语童行所在办公区没有停车卡,每天停车费35块,开车上班又堵又贵,搭地铁又热又挤,通勤路不太容易。
许翊没纠结她的冷淡,“样哥今天回海城,明天我喊他车你去聚会。”
田愿:“不用。”
许翊:“他住得近,顺路过来。”
田愿:“不用。”
袁宇祥是聚会组织者,应该会早出门,到地方安排各项事宜。
田愿只是普通参与者,时间可以晚一点。
她闭上眼,许翊没再说什么。
洗漱,换衣服,熟悉的动静又传进田愿耳朵,不用看都可以想象画面。
许翊做完顺手快洗了衣服烘干。
厨房小阳台不飘雨,放置了一个简易的烘干衣柜,阴雨天或回南天需要烘一下衣服。
他见投资人,比平常上班穿得正式,黑色长袖衬衫,灰白色长裤,搭上麦色皮肤,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可惜田愿闭了眼。
许翊附身吻她脸颊,“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田愿照样没动。
等脚步声远去,田愿才扭头看一眼。
许翊匆匆走回来,改头换面,人模狗样,又吓田愿一跳。
他自言自语,“手表忘戴了。”
许翊捡起床头柜的Apple Watch戴上,再亲一口田愿。
“老婆,我上班了。”
许翊顺手拍一下她屁股,起身再也没回来。
田愿再也没睡意,磨磨蹭蹭起来,趁着地铁人不多去上班。
今天她的转正通过了,喜欢海绵宝宝的学生的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给她订了一束花,祝贺顺道感谢她。
田愿拍了照片,下意识想分享给xy,一看置顶没了他头像,情绪瞬间低落。
她的心情跟潮水似的,波澜起伏。
田愿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简要文案,收获不少赞评,旋即又放下xy。
中午吃饭,田愿看手机才看到顺丰的短信提醒,她的快递已经放丰巢了。
田愿一时想不起是什么贵重东西,翻了淘宝没看到有顺丰发件记录。
按照以往,她又该问一下xy,是不是他又给她买东西了。
思路刚刚出现,答案浮出水面。
许翊承诺给她买的iPhone 13 Pro Max到了。
九月下旬发布时,他忙着游戏上线,错过第一批订购,等国庆回来订购,新机等到了现在。
田愿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把旧iPhone的数据同步到了新iPhone上。
她检查了联系人黑名单,确认已经同步。
田愿辗转反侧一晚,像当初第一次冷战,对xy开启“消息免打扰”,没多久又关掉。
她把许翊的手机号放出黑名单。
许翊暂时没有让她开心的超能力,但起码还有钞能力,让她不至于太郁闷。
新iPhone还没买手机壳,田愿轻拿轻放,给它挑了半天手机壳,然后拾掇自己,出门参加聚会。
这次聚会的饭店在滨海区,离江晓娜和班主任王迅老师下榻的酒店不远。
田愿再一次回到滨海,饭店门口停车位有限,其余车辆停到附近一栋停车楼。
今天定了一个可容纳20人的大包厢,内设一张圆形大转桌,可以坐下接龙的16人外加班主任。如果隔桌对坐,不戴眼镜看不清桌对面,也听不见悄悄话。
赵钰萌作为组织者之一,比田愿先到。袁宇祥开车去接江晓娜和班主任,田愿是第二个到达云食府。
赵钰萌说:“平常别人订婚才用得上这种包厢。”
田愿悄悄问:“人均100够吗?”
赵钰萌:“不够的话,老板们说赞助,让我们只管吃吃喝喝。”
田愿隐隐明白过来,大概少不了许翊的一份力量。
她笑了笑。
赵钰萌:“你家老板什么时候来?”
田愿还是老台词:“不要叫他老板。”
赵钰萌笑道:“他就是。”
田愿:“说不准。”
赵钰萌:“啊?出差还没回?”
田愿不能说太细,不然露馅,她还不想暴露跟许翊的紧张关系。
她说:“他事多。”
包厢门被推开,包厢经理说:“里边请。”
来人是一个精心打扮的年轻女人,面孔似曾相识,妆容打扮有点陌生。
赵钰萌先认出来,“一然?”
邓t?一然张嘴打量偌大的包厢,“铁萌,还有田田!”
田愿:“你变了好多!比以前瘦了!”
赵钰萌:“以前就是靓女,现在更靓了!”
邓一然:“你们才是!我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哪个网红。”
赵钰萌连忙示意田愿,“她是,她是。”
田愿笑着轻掐赵钰萌胳膊。
邓一然:“这地方好大,我还以走错了。”
包厢又进了几个同学,女生们的对话被打断,久别未见的老同学寒暄起来,空旷的包厢终于热闹起来。
第54章 第 54 章 终于把我放出黑名单了。……
不多一会, 袁宇祥陪着班主任王迅进入包厢,人群又掀起一波热闹。
王迅担任班主任时刚刚三十出头,第一次当班主任, 十年过去, 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年人, 鬓边掺了许多白发。
同学们有些喊王老师,有些喊迅哥, 两种称呼截然不同,区分出了学生性格的不同, 及师生关系的亲疏。
田愿和赵钰萌都是称呼王老师那一拨, 喊人时重新自报家门。
王迅看着两人, “听说你们也当了老师啊。”
当老师的桃李满天下, 一般只能记住成绩拔尖或者纪律出众的学生。王迅平时没少听江晓娜叨叨这两个在海城站稳脚跟的闺蜜,走路上碰见可能认不出,一听名字就耳熟。
赵钰萌半举手, “受王老师影响,当了小学老师。”
田愿也自我介绍:“我是在康复机构当老师,教一些特殊小孩。”
小学老师随处可见, 特教显得稍微特别。
王迅来了兴趣, “哦?特校?”
田愿:“类似特校, 我的学生年龄普遍比特校学生小一点,大多是一些自闭症小孩。”
王迅:“那很辛苦啊。”
田愿:“工作都辛苦, 王老师您当年带我们也很辛苦啊。”
王迅笑道:“没有的事, 你们是我带过最听话的一届了。”
袁宇祥接茬:“迅哥儿,我总以为我们是你带过难管的一届。”
江晓娜附和:“就是啊,那时候我们经常调皮不听话。”
王迅瞄准了靶子,说:“你当初是啊, 早恋就算了,还谈外校的,我们一中没有优秀的男生了吗?”
簇拥在王迅周围的一圈同学哄堂大笑。
江晓娜入职乌山一中后,学生时代的糗事早被热议了一轮,王迅清楚她的底细。
她哇了一声,“当初迅哥那双眼睛,慧眼如炬啊,我哪敢在你眼皮底下搞事啊。”
赵钰萌:“当了老师站上讲台,才知道我们当年在底下的小动作,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王迅:“我们班是年级里面早恋现象最少的班级,其他班都是一对对,下晚自习一起逛操场,我值日巡逻校园,经常看到几对眼熟的,我就怕其他值日老师碰上我们班的。你们这些小孩谈的时候很好,吵架失恋成绩一落千丈还厌食厌学,你们不当班主任不知道有多头疼。”
江晓娜插嘴:“迅哥你看,我当时找外校还是明智的,闹起来可以给你少添一半麻烦。”
王迅:“你一个人有别人两个那么多麻烦。”
江晓娜假哭:“迅哥嫌弃我。”
袁宇祥挤兑:“迅哥抬举你了。”
江晓娜的火力集中到袁宇祥身上。
王迅笑吟吟看着昔日学生嬉闹,比起跟同事及校领导勾心斗角,他更喜欢跟学生待一起。
这些考上乌山一中的就没有笨学生,个个聪慧可爱,心思单纯,一点就通。
王迅问:“我们班毕业有成的吗?”
赵钰萌和袁宇祥刚才没有直接对话,这会越过乌泱泱的人头,默契相视一笑。
田愿低头假装看手机,耳廓蓦然泛红。
袁宇祥说:“有没有就看今晚聚会啊!”
周围学生又是大笑。
包厢又进来两人,吕琪和李振一眼看见主位,先过来跟班主任打招呼。
其余人陆续落座的,社交活跃分子基本围在王迅左右。
田愿和赵钰萌结伴坐王迅对面,距离跟学生时代亲近班主任的程度一样,越远越自在。
吕琪大大方方问:“迅哥,还记得我名字吗?”
王迅:“吕琪,考上上海交大,当年我们班女生里你成绩最高,具体多少分我忘了。我说得对吗?”
袁宇祥说:“不要小瞧我们迅哥的记忆力。”
吕琪比出大拇指,“不愧是迅哥。”
李振:“迅哥肯定不记得我。”
王迅:“李振,短跑破纪录,年年校运会给我们班拿奖牌拿积分,我倒是忘了你后来去哪个学校。”
李振避重就轻,“果然是班主任,姜还是老的辣。”
包厢经理领着服务员,从赵钰萌的口子陆续上菜。
王迅没追问,转移话题:“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袁宇祥:“还差一个许翊,可能晚点到。”
有人捕捉到久违的名字,问:“许翊也来?!”
袁宇祥:“对啊,他接龙了。现在在Y市出差,估计能赶上。”
他们那一届是乌山一中最后一年接收复读生插班,下一届开始复读生单独成班,归属到校中校,不影响乌山一中高考成绩。
当年四个复读生插班,许翊高考一骑绝尘,也是今天唯一接龙报名的。
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回忆另外三名复读生的名字,女生的名字最先出来,然后是另一名男生的,还剩一名男生的名字竟然没人想起。
这些复读生加入班级时间特殊,高三除了校运会基本没有其他集体活动可以促进感情,平常他们像卫星绕着班集体这颗星球,高考后到回收。
王迅略有感慨,“你们都还记得许翊啊。”
有人说:“当然记得!”
李振也说:“谁不记得小青龙啊!”
王迅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小青龙?”
江晓娜说:“要问吕琪啊!”
数道目光聚焦在吕琪身上,有些暧昧,有些茫然一瞬,也明亮起来。
其中也包括田愿的。
田愿的表情从吕琪进来那一刻就绷紧,像吕琪欠她钱一样。
她想起许翊特地深夜赶回海城说的话。
他交代的内容特殊,回来情况特别,罕见情况双重作用,让许翊显得尤为认真,话里的真实性和重要性随之提高。
许翊和吕琪的关系可能真的不像传了那么多年的一样,可是谣言到底从哪来的?
谎言和真相就像藤壶和海龟,藤壶寄生在海龟身上多年,早已被认作龟壳的一部分,撬开藤壶,海龟早已一身斑驳。
吕琪神色僵了一瞬,不自在一闪而过,“问我干什么!”
江晓娜还是嘻嘻哈哈,“你肯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们!”
吕琪:“谁说的?”
江晓娜:“都是老同学,这么多年,可以公开答案啦!”
吕琪:“你们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江晓娜自讨没趣,没再追问,昨晚袁宇祥找到她,打听当年许翊和吕琪在一起的流言怎么来的。
江晓娜只是复述了当年问题,现在却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邓一然坐田愿另一边,压抑着激动问她:“好像我们没上高三前,就经常听人提起许翊,是不是?”
田愿愣了一下,“啊?我不太记得了。”
她印象中读书时邓一然跟她一样闷,邓一然高考只考上某个二本学院,后来研究生考进师大,整个人比以前活泼开朗,果然学历增加能力,能力助长自信。
邓一然又越过田愿问赵钰萌:“铁萌,是吗是吗?”
赵钰萌看了一眼特意避嫌的田愿,说:“他在上一届也是风云人物。”
邓一然:“就是啊,好多人说,成绩好的没他帅,比他帅的成绩没他好,后来还是高考状元。他现在在哪工作,之前听说在大厂啊?”
许翊迟到迟得应该,若是早早到场,还不方便同学讨论他。
不涉及感情问题,田愿可以透露:“跟样哥一个创业公司。”
邓一然:“牛逼啊,创一代。同学们都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都好厉害啊。”
邓一然挤挤眼,稍微压低声:“他跟吕琪现在怎么样了?”
田愿又哑炮了。
她就该彻彻底底避开跟许翊擦边的话题。
赵钰萌说:“不知道,反正没在一起。”
邓一然:“可惜了。”
田愿唇角抽了抽,一脸尴尬。
赵钰萌也替邓一然尴尬,地下恋的副作用之一:有人当了小丑而不自知。
铁萌走运在是田愿的铁闺蜜,享受优先知情权。
邓一然:“哎,田田,你那时候是不是?”
在她看来,江晓娜都能坦然聊起当年早恋,田愿这边应该也可以侧面八卦一下。
田愿一问三不知:“是什么?”
邓一然尴尬:“没事。今晚菜色好像很t?不错啊。”
从当事人身上打听不出来,邓一然又转头跟另一边女生确认信息:田愿经常帮班里同学点家里档口的外卖,高三时还给许翊和吕琪这对小情侣打了一年早饭,老好人一个。
袁宇祥插话:“你们女生怎么都挨在一起做,分开来坐啊,中间插一些男生。”
赵钰萌:“我就要跟田田坐。”
李振插到田愿和邓一然中间,“我要跟靓女坐,田田呀!”
他朝田愿暧昧扬了扬下巴,语气词发第一声,跟老人逗小孩似的,啤啤呀!乖女呀!
田愿双耳泛红,无奈多于羞涩,双手梳了下披散的头发,盖住耳朵。
她心里吐槽:谁跟你鸭鸭鸭!
李振坐下后,对邓一然说:“我觉得田田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生。”
田愿柳眉倒竖,“大鸟,你还没喝就开始说醉话了?!”
邓一然往边上偏身,笑道:“哟,我是不是应该坐开一点。”
江晓娜路过也凑热闹,“说什么说什么,我也要听八卦。”
邓一然有了听众期待感,大胆许多,问李振:“高三田田是不是给许翊和吕琪打了一年早饭?”
田愿“不巧”听见,红着脸插嘴,给自己正名:“没有一年,就一小段时间。”
田愿天冷时被同学碰到打两份早餐,天热又被目击到到相似情况,一冷一热凑成南方的一整年,流言里总有夸大甚至误解的成分。
邓一然抿嘴笑了笑,显然不信。
李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起哄:“田田,高考完你有没有大胆跟许翊表白?”
李振没特意压着声,刚刚聚焦在吕琪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田愿身上。
田愿淡淡一笑,手在桌底下握成拳。
桌布底下以往时她跟许翊做手指游戏的秘密场所,现在成了孤军奋战的角斗场。
她说:“只是同学间互相帮忙,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田愿脸皮薄,回答也生硬,话题瞬间没劲。
大家饭没吃几口,酒也没喝上,没人借着酒劲再打趣她。
在老同学印象里,田愿和许翊一直没单独传出过猛料,不像一对能有话题性的主角。
袁宇祥默默盯着全场氛围,随时准备救火。
手机震动,他掏出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
李振顺路拦了他一下,“样哥上哪去,准备玩游戏啊,别溜。”
袁宇祥给他看手机屏幕,许翊两字正在来电。
袁宇祥:“小青龙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江晓娜捧场地问:“玩什么游戏?”
李振拍拍手,示意大家的注意力,“我们玩个餐前开胃小游戏,既然大家都记得小青龙,我们都给他发一条短信,喊他快点来,带上名字,看看他先回复谁。”
邓一然像李振拥趸,第一个响应:“我同意。”
江晓娜:“哇,大鸟,不愧是你,好点子最多。”
李振佯怒挑衅,“娜娜你什么意思,说我馊主意多?”
江晓娜嘿嘿一笑。
王迅开口:“我就不参与了吧,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一个中年人看看就行。”
江晓娜:“迅哥可以帮忙读短信。”
王迅:“行,没问题,万一他当垃圾短信没回呢?”
李振:“让他欠多少条,一会就罚多少杯。”
大家又乐了。
田愿和赵钰萌面面相觑,成了全场仅有的两个走神的玩家。
整蛊游戏激起大家的玩心,讨论还在继续。
邓一然:“我们怎么确定他先回复谁啊?”
李振:“手机放转盘,顺便帮大家戒戒手机瘾。各位手机临时设置一下,方便一眼看清屏幕上的短信内容哈。”
有人问:“内容发什么,就写一个名字,太干巴了吧。”
这边江晓娜早已编辑好短信模板,“内容用这个行不行,大家听听?”
她举着手机念出声:
一别七年,情谊不灭。
高中同窗,再聚一堂。
期待相见,共叙往昔。
(^_^)署名某某
@海宜路云食府
等你来哟,不见不散。
李振也捧她的场,“可以啊娜娜!你真是大诗人。”
当初聚会动员文案也是江晓娜起草的。
江晓娜:“我发大群,大家复制粘贴到短信,然后笑脸表情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一定要加名字啊。短信编辑好了说一声,我给大家念许翊的手机号,同时给他发送短信炸-弹。”
一圈人跟隔篱的人互相检查,像读书时对答案一样交头接耳。
李振留意到眼皮底下有人消极怠工。
他问:“田田,你怎么不动呢?”
田愿恍然,“啊?哦……”
她慢吞吞掏出手机。
“我帮你发。”李振忽然夺过她的手机,“卧槽,壕啊,苹果13,你这个应该是Pro Max吧,比样哥的大。”
田愿伸手要抓,扑空了,“哎?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振人高马大,轻巧避开田愿“偷袭”。
田愿看着他点进微信,幸好置顶没有xy。
李振进班群复制,粘贴到短信界面,只听江晓娜重复许翊的手机号码。
李振刚打出前四位数,下拉列表锁定一个XY的联系人。
他喃喃:“你有小青龙的号码。”
江晓娜:“都填好啦?我喊三二一,大家同时发送。”
场面壮观如同火箭发射倒计时。
发送成功。
田愿跟赵钰萌暗暗苦笑,看着她的手机被李振摆上转盘空位。
转盘自动慢速转动,十几部排排放,拼成一碟独特的美食,等待缺席食客的远程挑选。
戒了手机,食客们边吃边聊,气氛持续走热。
包厢门被推开,数道目光又汇聚过去,可惜只是袁宇祥。
他打完电话回来了,看见一板手机,笑叹一句方言精髓。
袁宇祥:“吃饭还没收手机啊,这主意好。”
江晓娜:“样哥,你跑去哪了,刚玩了游戏,你快参加。”
袁宇祥:“背着我玩了什么好玩游戏?”
江晓娜复述一轮,催促袁宇祥发短信。
那一板手机快转到袁宇祥眼前,某部手机屏幕亮起,持续震动,一连进了三条短信。
李振脑袋装了探头一样灵敏,“是不是小青龙回消息了?”
手机堆转到王迅眼前,他定了一下转盘,只看不拿。
王迅:“发信人XY,内容,哎哟,我不好意思读。”
王迅笑着松开转盘,神神秘秘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袁宇祥眼疾手快拿过那部手机,一猜就知道是谁的。
江晓娜晚了一步,只看到“老婆”两个字,尖叫一声,激动得笑着拍了下袁宇祥的椅背。
李振欠身:“小青龙回了什么?给我看看。”
袁宇祥:“不给你看。”
李振伸手要抢,“又不是你的手机,这样不行啊,作弊。”
袁宇祥反手藏在身后,却出其不意被江晓娜偷走。
袁宇祥大意失荆州,“哎?!哪个猴子抢走我手机!”
江晓娜像玩丢手绢游戏,绕到几个同学之外,躲开袁宇祥,引起其他同学的骚动。
邓一然叫道:“写了什么,读出来啊!”
江晓娜捧着手机,双眼瞪圆,表情夸张,像猫闻到了鱼腥味。
她说一共三条短信,连XY两个字母、标点符号和短信分隔都念出来。
XY:老婆?
XY:终于把我放出黑名单了。
XY:现在过去找你,等我。
江晓娜失控尖叫,令田愿想到她的追星女表妹。
临近几个同学顾不上吃饭,起身凑过去看手机,有人早已拿回自己手机,开始录视频。
江晓娜像自由女神高举手机,表情让重磅八卦点燃,“这谁的手机啊?吕琪你的吗?”
吕琪黑着脸,“我的有手机壳。”
田愿差点在桌底板抓出痕。
李振人高手长,顺走江晓娜手里iPhone,他只看机身,熟悉的苹果13 Max。
李振又骂了一句方言,“田愿,你的?”
田愿平日白皙的脸颊绯红如血,笑容羞涩,带着一点尴尬。
第55章 第 55 章 “吕琪,我们一直是普通……
全场目光如千针万刺, 齐齐扎到田愿身上,她想当乌龟,奈何成了刺猬。
江晓娜走近田愿, 扶住她的胳膊, “田田, 你跟许翊在一起了?”
田愿用手背贴脸降温,效果了了, 没说一个字,眼神等于默认。
江晓娜:“真的吗?真的吗?”
田愿只能轻轻嗯一声。
江晓娜发癫似的摇田愿肩膀, “你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
田愿脸上挂着笑, 红晕一直没褪下, 发烧一样。
袁宇祥趁机从李振手里夺回手机, 还给田愿,如释重负。
赵钰萌也悄悄松一口气。
袁宇祥和赵钰萌反应镇定,没有一点知晓新闻的激动。
江晓娜猜到大概, 问:“样哥,你早知道了?还有铁萌?”
袁宇祥笑容松弛,“早喊你来海城, 你又不来。t?”
赵钰萌:“对啊, 你来近点, 肯定能猜到。”
江晓娜佯装板起脸,“你们一点风都不漏给我, 不够义气, 哼。”
袁宇祥:“我自罚三杯。”
田愿不得不开口,“不关他们的事,我请他们保密的。”
李振接茬:“我也在海城,为什么我不知道?”
江晓娜数落:“大鸟, 你消息不灵通了吧?”
王迅看明白了这出戏,欣慰道:“田愿,下次我们1111班同学聚会,就等喝你们喜酒啊。”
田愿勉强能接住同学调侃,老师也上阵,她有点扛不住。
她不好意思道:“王老师,我们还没那么快呢。”
王迅看出她的不自在,没继续为难她,说:“田愿读书时就安安静静,一会许翊来,你们还能多打听点东西。”
袁宇祥:“等小青龙来了,直接催婚。”
包厢成了喜剧现场,不时爆发哄笑。
全场的目光一半在田愿身上,一半偷偷打量吕琪,有几个女同学窃窃私语。
吕琪脸色像一块发霉蛋糕,江晓娜也当了催化剂,刚刚她还当众拿许翊打趣吕琪,尴尬至极。
江晓娜回到座位,揪住袁宇祥,低声埋怨:“样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宇祥双手合十,“对不起姑奶奶。”
江晓娜:“嗤。”
袁宇祥:“作为赔偿,我告诉你另一个秘密。”
江晓娜:“啥?”
袁宇祥:“还是跟许翊相关的。”
江晓娜:“还有?!”
袁宇祥:“你答应我要保守秘密到许翊过来。”
江晓娜:“必须的!”
袁宇祥跟江晓娜讲了一会悄悄话,又被其他摄影达人拍下来。
江晓娜瞪圆眼,“不是吧!不能吧!假的吧!”
袁宇祥:“看,说了你又不信!”
江晓娜看向吕琪,“我消化一下。”
袁宇祥:“等着吧,今晚有大戏看。”
包厢热闹,班群也不断冒出新消息。
有人发了江晓娜刚刚对着田愿手机尖叫发笑的视频。
[偷笑]
不来的要错过大新闻了
啥新闻?
[耳朵]
来现场听
吃吃喝喝一个钟头,同学差不多停筷,互相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敬酒、吹水。
男生都沾了酒,同学聚会不像应酬酒局彼此劝酒,都给女生留几分情面,可以以茶代酒。酒壮怂人胆,现场气氛大胆而热烈。
吕琪起身,袁宇祥立刻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眼神定住她。
袁宇祥:“要走了?再等几分钟,小青龙马上到。”
吕琪:“都在海城,以后有空再见。”
袁宇祥:“来都来了,一会还有二场,我已经定好包厢唱K。”
江晓娜助力:“就是啊,难得那么多同学聚一起。”
邓一然端酒杯路过,凑巧听到,插嘴:“对啊,我们还从Y市过来,就想见见老同学。”
包厢门蓦然给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卡其色长裤,黑色长袖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同样黑色的Apple Watch,气质干净利落。
再看面孔,英俊又熟悉。
“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
许翊的出现如水滴油锅,瞬间炸开一阵喧闹。
袁宇祥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男主角终于来了。”
许翊目光搜索一圈,跟田愿点了下头,朝着主位的王迅走去,喊了一声迅哥。
王迅:“宇祥说你在Y市出差,总以为赶不回来了。”
许翊:“怎么也要回来看看老师,好多年不见了。”
王迅:“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班主任当年清楚许翊和家里情况,一直密切关注,偶尔找他谈心。
许翊如实说:“今年开始不怎么好,住了几次院,现在搬回老家住。目前还算稳定,人老了,哎。”
王迅又关切了几句,“一直赶路没吃饭,先坐下来吃饭吧。”
许翊绕向田愿,像导火索上的火花,碰上她的那一瞬,引爆全场气氛。
赵钰萌拉了一张空椅插-进她和田愿之间。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坐这里。”
田愿逃不开,像结婚走红毯,被一双双眼睛围观。
她一直习惯当观众,骤然成了主角,浑身不适。
许翊指了下田愿前面的半杯褐色液体,“这是你的杯子?”
田愿:“嗯,我给你再拿一套餐具。”
许翊端起田愿的杯子,闻了下,“可乐啊。”
然后仰头一口到底。
李振还坐在田愿另一边,说:“小青龙,你怎么能自己喝呢,要喝交杯酒才对。”
一人起头,众人起哄,其余同学自发鼓掌吆喝,“交杯酒,交杯酒。”
一声又一声,富有节律。
许翊淡定道:“等我先敬迅哥一杯。”
袁宇祥立刻给他满上一杯白的。
许翊起身,顺手扶了下田愿后背,回到王迅身边。
王迅说:“许翊,同学们都很好奇,你和田愿什么时候谈上了,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啊。”
许翊:“迅哥放心,我先声明,绝对不是早恋。”
袁宇祥:“小青龙,我看你当年想的吧?”
许翊:“想啊,但是我不想读高五。”
众人跟着发笑。
邓一然跟身旁李振说:“原来许翊说话还挺逗,以前还以为是高冷男神。”
江晓娜:“你当年就暗恋我们田田啦?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袁宇祥:“让你看出来就等于让全班看出来了。”
江晓娜白了袁宇祥一眼。
王迅笑吟吟:“其实你们两个性格挺互补的,当同桌也好,谈恋爱也好。”
袁宇祥:“对哦,我才想起,小青龙跟我坐之前,好像跟田老师坐过。”
别说袁宇祥,江晓娜跟田愿同宿舍,都忘了这一茬。
王迅跟许翊说:“当年我狠狠心把你和田愿座位调开,也是怕你真要读高五。”
许翊难得愣了一下,隔着大圆桌看向田愿,两人面面相觑。
如果没记错,当年调座位前,王迅说的是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同桌不做调整,只改动位置。
许翊神采奕奕的双眼暗淡一瞬。
他说:“迅哥,我还以为田愿跟你申请调座位。”
田愿:“我哪有。”
她还以为许翊像吕琪一样,先斩不奏,找班主任打小报告申请调开。
当着诸多同学的面,田愿面子没许翊大,脸皮没许翊厚,不方便暗示老师挑拨离间。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计较不来。
袁宇祥作为旁观者,角色安全,开玩笑:“哎哟,迅哥,你一不小心就棒打鸳鸯了。”
王迅说许翊:“不打没办法啊,你从开学成绩就稳定,上学期快结束出现波动,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上课都不看黑板了,专偷瞄同桌。”
许翊:“有那么明显?”
王迅:“你们的座位靠走廊,挨着墙壁。你经常靠着墙坐,先看田愿,再看黑板。没办法,我只能狠狠心棒打鸳鸯了。好采你们还能修成正果,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许翊端起酒杯,敬王迅:“现在长大几岁,能理解老师当年的用心良苦。真心感谢迅哥,不然我真的要读高五了。”
年少的遗憾和不甘终将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淹没在岁月长河,留下淡淡的怅惘。
江晓娜替同学发问:“许总,快说说你怎么骗到我们田田?”
邓一然附和:“给单身的男同学打个样。”
许翊放下空杯,接了袁宇祥递来的一套餐具,拆了塑封原地开餐。
他说:“高考结束给她录了首我唱的歌,拷进她的MP4里。”
邓一然:“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她猜测,后来许翊去了北京,吕琪去了上海,难道在决定志愿前就分开了?
许翊:“是就好了,她怎么回答我的?你们问她。”
全场目光又集中回田愿身上。
田愿恨不得遁地,虎口撑着额头,“忘了。”
许翊自嘲:“她说我自恋,自己录歌自己欣赏就算了,还要让她也欣赏欣赏。”
田愿撇开眼,憋着笑,满脸无奈小声说:“本来就是。”
然后,她飞快瞪了许翊一眼,“你又没讲你要干嘛,谁知道你为什么要录歌。”
这对怨偶没一句话看着对方讲,总是一个看过去,另一个躲开,要是不小心碰上,田愿定会马上转开眼。
袁宇祥:“就是啊,歌都录了,你怎么还叫人家田老师猜来猜去?”
赵钰萌:“许总,你录了哪首歌?”
许翊:“《有点甜》。”
江晓娜:“哇哦,这个确实是我们田田高中最喜欢的歌。”
许翊隔桌盯着田愿:“看吧,除了你还有谁喜欢那首歌。”
田愿嘀咕:“我可不自作多情。”
许翊看似诉说委屈,实则捧高了田愿在这段感情的地位,给足了她面子。
这对年轻男女像隔着大圆桌对山歌求爱。
王迅感慨万千,“所以田愿,你那时候对着这么优秀的同桌,没有一点动心t??”
田愿当然不能说当年顾忌许翊和吕琪的绯闻关系,现在那段关系大概率是乌龙,误会久了变成一种扭曲的观念,积习难改,一下子扭转不回来。
她现在占据舆论高峰,只能当众留一线。
田愿说:“王老师,我对他的高考分数动心,可惜够不上啊。”
袁宇祥:“这还不简单,差了多少,让小青龙加上汇率折现补给你。”
田愿笑道:“这个太可以了。”
江晓娜:“是不是见者有份啊?”
许翊给自己舀了一碗白饭,示意一下:“今晚破产了,只能吃这个。”
李振说:“小青龙,你们几时好上的,藏得那么深,一起吃了好几次饭都看不出来!”
赵钰萌:“大鸟,你应该问,几时能吃上喜糖。”
许翊干干脆脆:“下一次同学聚会。”
江晓娜:“等下去唱K算不算下一次?”
许翊咽下一口饭,笑道:“江老师说得对。”
田愿的脸红得像草莓味喜糖。
袁宇祥等他吃了大半碗,垫了肚子,举杯说:“来,小青龙来了,今天人终于到齐,大家再集体走一个。毕业七年第一次组织同学聚会,经验不足,各方面都不太完善,同学们大老远从外地赶来,谢谢大家的支持,辛苦大家了。”
邓一然说:“谢谢你们组织和策划,各种找场地啊、联系人,都很辛苦,大家才有机会聚到一起。”
集体干杯。
吕琪低头整理她的包,挎肩上,准备要走。
江晓娜招呼袁宇祥:“是不是先喊服务员帮我们拍一张集体照?”
等会一部分同学不去唱K。
许翊又满上酒,端杯走近吕琪,看了那边田愿一眼。
他说:“准备走了?”
吕琪:“差不多了吧,一会我就不去唱K了,你们玩。”
她语气生硬,以前的积极柔和不见了。
其他同学大多不在原位,也跟许翊一样,端着酒杯,找其他同学聊天,三五成群。
他们的目光悄悄集中到这对曾经的绯闻情侣身上,交谈声渐渐走低。
包括田愿这一隅。
许翊说:“最近联系上老同学,我才知道以前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众人悄悄竖起耳朵,分神谛听。
吕琪蹙眉,“有吗?没有吧。”
许翊:“以前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叫我小青龙吗?”
吕琪:“我怎么可能知道。”
许翊:“也对,我只告诉过我老婆。”
吕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失去前头的光鲜。
她说:“小青龙,你是不是喝高了?”
在饭局上说某人喝高,潜台词是提醒对方说话冒犯。
许翊:“还没跟你单独喝一杯呢,哪算高,来。”
吕琪脸上露出厌恶,对事不对人,许翊的反应令她捉摸不透,人对未知事物总有防备和畏惧。
袁宇祥站到两把椅子之间,扶着他们的椅背,“你们两个,在演哪一出?旧什么、叙旧啊?”
他带着玩笑和醉酒的口吻,讲话内容微妙,明知故问。
前不久袁宇祥委婉跟吕琪打听旧闻,被她糊弄,差点得罪了许翊。
许翊佯怒:“什么在演哪一出?”
袁宇祥:“你们,哎——”
他示意一眼田愿,后者也在悄悄留意这边动静。
许翊:“吕琪,我们一直是普通同学关系,从来没谈过吧?”
吕琪一愣,没想到他借题发挥,“谈什么?”
许翊:“像我和田愿一样谈对象啊。”
吕琪:“谁说我跟你谈过。”
许翊:“我没说过,你也没说过?”
吕琪就算猜到是疑问句,也听成陈述句。
她说:“不知道哪来的谣言。”
许翊要笑不笑,“你没说过最好。”
吕琪扎着高马尾,绯红的耳廓异常醒目,她的双眸一直在震动,眼神闪烁是撒谎的标志之一。
其他看戏的同学震惊一瞬,跟听到田愿和许翊的恋情一样,满脸不可思议。
江晓娜也被摆了一道,暗暗咬牙切齿。
许翊抬眼示意袁宇祥:“听到没,乱讲,我跟吕琪没谈过,样哥你想让我今晚进不了家门啊?”
许翊看向田愿,要现场求得进家许可似的。
袁宇祥隔桌呼叫田愿:“田老师,今晚让不让小青龙进门?”
李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搓衣板。”
赵钰萌:“榴莲。”
江晓娜:“我投榴莲一票。”
田愿依旧满脸通红,被架上云端,瞥了一眼表情冷酷的吕琪,不得不表态。
她浑水摸鱼,“样哥,看来你很熟悉这个流程,你给他支招吧。”
袁宇祥不恼反笑。
许翊起身勾着袁宇祥肩头,并肩一起踱向田愿那边,“样哥,我得跟你多喝两杯讨教经验啊。”
许翊那杯酒始终没敬吕琪,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攥紧挎包,指关节发白。
第56章 第 56 章 “真心是我唯一的策略。……
袁宇祥双手高举过头, 拍手吆喝:“各位同学,我们拍大合照。”
他示意大家往王迅身边站,又走近田愿:“田老师, 用你的手机, 你的手机拍照好。”
田愿今晚第二次递出手机。
袁宇祥依旧充当组织者, 整理队列站两排,女生在前坐椅子, 男生在后站着,班主任坐前排C位。
田愿一向低调, 蹲等边位。
全场嘈杂如菜市, 田愿的手忽然给扣住, 姿势、力度和温度带着熟悉感, 她一转头,果然是许翊。
他拉她站到后排边缘。
袁宇祥出声:“小青龙,你太高了, 你们两公婆站迅哥后面。”
其余人的目光不知第几次簇拥着田愿和许翊,他们纷纷附和:“对啊对啊,你们就该站C位。”
田愿没辙, 被许翊拉走到王迅身后。
李振又站田另一边, 田愿左右仰视, 如处山谷,两边高峰巍峨。
她说:“你们都好高, 我好有压迫感。”
袁宇祥立刻调兵遣将, 指挥:“赵老师,你站后排吧,插田老师和大鸟那里。”
田愿笑着招手,“铁萌快来。”
赵钰萌正愁坐前排身高太突兀, “好咧。”
田愿下意识挽住赵钰萌,另一手忽然给许翊捡起,挽在他的臂弯。
田愿莫名感觉怪怪的,索性两边一起松开,双手捋了下鬓边碎发。
邓一然给挤到王迅旁边,起身想让位给吕琪,成绩越好,越该靠近老师。
吕琪撇了眼王迅身后的许翊,说不用。
邓一然和江晓娜坐在王迅左右,其余女生平均平均坐到两边。
包厢经理举着田愿的手机,“准备好了吗?我们先录个小视频。”
同学们稀稀拉拉收敛表情。
“开始。”
袁宇祥忽然出声:“班主任帅不帅?”
全体同学表情崩裂,一片笑脸:“帅!”
袁宇祥:“小情侣甜不甜?”
同学大多笑眯了眼,脸红分不清是笑容还是酒精作用。
田愿没喝酒,今晚红晕一直没下去,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
“甜!”她快被身旁的男声震聋耳朵。
袁宇祥:“1111班今年旺不旺?”
全体同学:“旺!”
合照完毕,集体散席,田愿拿回手机。
许翊问:“你喝酒了吗?”
田愿摇头。
许翊:“敢开车吗?不敢我们叫代驾。”
田愿:“试试吧。”
许翊:“你想唱K吗?”
田愿当了快一晚的八卦主角,心情震荡,不怎么想去,许翊出差大概也累了。
她问:“可以不去吗?”
许翊:“我跟样哥讲一声,我们送迅哥回酒店就回家。”
他们还有一些历史问题需要解决。
许翊和田愿走向饭店附近的停车楼,汽车需要乘电梯上楼停放。
田愿如实交代:“我还没试过开进电梯。”
许翊:“没事,慢慢来,你就当它是一个有围栏的停车位,比立体停车楼的好开。”
田愿:“密闭空间有压力。”
许翊:“有我在,我帮你看着。”
田愿:“你喝了不少……”
许翊:“才多少啊。”
田愿看了许翊一眼。
许翊:“看什么?”
田愿:“你、挺会鼓励人。”
许翊随口低声说:“也就是对你。”
田愿隐隐约约信了。
许翊坐副驾提点,田愿安安稳稳把特斯拉开进电梯。
许翊:“看吧,还是挺简单。”
田愿:“怎么好像没有动?”
许翊脑袋晕乎,也感觉到了。
田愿回过神,“没有按楼层!我还以会自动下去。”
许翊:“应该是下面没车上来。先挂P挡再按。”
田愿照做,车身稍偏,伸手按不到车窗外按钮,解安全带也够不到,不得不开门下车。
许翊忽然噗嗤一笑。
田愿讪讪回到车上,出场比较顺路,在饭店路边接上王迅。
王迅跟许翊聊了一会他的特斯拉,又说回小情侣。
王迅:“你们两个真是有缘,我教过那么多班,你们是唯一成的一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许翊瞥了田愿一眼,没收到阻止信号。
他说:“讯哥,我们已经领证了,t?就差摆酒。”
王迅惊道:“哎哟,这么速度,其他同学好像还不知道。”
席间有人跟许翊勾肩搭背问几时吃喜糖,许翊一律说快了。
田愿说:“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公布。”
王迅:“你刚才还说结婚没那么快。”
许翊接茬:“讯哥,你也知道,她脸皮薄。”
田愿刚刚恢复正常脸色,刹那又脸热,幸好车厢昏黑,看不见她的羞涩。
许翊问:“讯哥,你当初安排我跟她同桌,是随机的吗?”
王迅:“一半一半,当初你腿上有伤,不能安排男生同桌,我们班男生太毛毛躁躁,万一磕碰到就麻烦了。你个头高坐不了前面,就得找一个高一点的女生,田愿算班里比较高的,性格又安静,不会打扰人。”
王迅没说他考虑过吕琪,吕琪比田高一点,成绩跟许翊相当,势均力敌,适合当同桌。
但他习惯将尖子生分散到各个区域,前后左右桌容易形成小组互助氛围。
许翊笑道:“迅哥,我们能在一起,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到时摆酒,你一定要来啊。”
王迅也笑,“行,我跟其他同学一样,等着你们的喜糖。”
特斯拉驶回海韵壹号。
田愿坐沙发,许翊也坐,两人谁也不看谁,放空了一会。
时间还没到晚上十点,窗外传来熟悉的生活噪音,小狗打闹的汪汪,远处偶尔拍响的车喇叭,还有楼下开电子锁提示。
熟悉环境滋生安全感,他们渐渐放松。
许翊打破沉默,“聊聊?”
田愿定了定神,扭头看着他,“嗯?从哪聊起?”
许翊:“我先问个问题,我高四喜欢过你,你那时对我有感觉吗?”
那股灼热的注视攫住她,田愿无处可逃,轻轻嗯了一声。
许翊松一口气,忍不住笑了笑:“那就好。”
他像吃到一颗糖果,虽然早过了贪恋甜味的孩童年龄,兴奋减半,依然会心情舒畅。
“那很好。”许翊又强调一次。
他说:“我们从这个基础上开始,分四个部分说。我先说从我们认识到今年五一见面前,这一段时间我的大致想法。
“时间跨度太长,有些时间节点或者细节可能有偏差,但我说的都是当时的真实想法。等我说完,有什么疑问或遗漏,你再问我。”
田愿感慨许翊思维清晰,不像喝了酒,也不像她混乱。
田愿:“你先说,我听着。”
许翊侧身看着她说:“当时我顶着家里的压力复读,插班到你们班,周围是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同学都去大学体验新生活了,我还要再熬一年,说实话,我对新的班集体没有归属感,也没有任何期待,就想这一年顺顺利利快点过去。
“上学期应该是国庆后,爷爷突然生病,我送他去医院回学校赶不上吃晚饭,你看到我手抖就给我几颗金莎,后来还帮我叫你家送外卖。这个第一次去你家相亲我就提过。”
田愿点头。
许翊:“要说从那时就喜欢上你,好像也没有,只觉得挺感动。那次应该算一个契机吧,慢慢关注你越来越多。学累了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应该是我高四最美好的回忆。”
许翊声音比平常轻,田愿不知不觉跟他沉浸到那段特别的日子。
许翊:“我什么时候认为自己喜欢你呢,就像我们在平原,不会特别留意含氧量,等上了高原地区,氧气稀薄,人呼吸不过来,难受了才会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和重要性。
“上学期快结束调座位,今晚你也听到,我一直以为你跟迅哥申请换同桌,是你刻意避开我。后来一直到开学心态都不太稳,一模没考好,我也不能怎么办,感觉你好像一直躲着我,我们唯一的交流剩下你给我打早饭,没舍得喊停,一直维持到了高考结束。
“我顺走你的MP4,录了那首歌。那个暑假你没有反应,大一寒假聚会听说你去,我不甘心,再去试探了你一次,包括大二寒假去Y市大学城,结果……
“你有一点说得没错,我确实自恋,觉得自己这么……牛逼,你竟然看不上我的,当时年轻气盛,拉不下面子再去找你。”
许翊拉过田愿的手,拇指抚摸没有戒指的左手无名指。
“老婆,你听明白了吗,我对你的回忆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戏份,我一直以为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是你对我没兴趣。”
对于高三,田愿有自己的认识、经历和体验,多年过去,乍然出现许翊视角的故事,她一时无法进入他的角色,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许翊继续说:“第二个部分说其他人,我跟吕琪的关系。
“她以前经常来找我讲话,有时不是为了问我问题,而是想给我灌输她的解法才是最优解。这样的同学以前班里也有,我没多想。
“大学我去北京,她去上海,没什么联系。大二跟样哥去上海玩,他联系上的吕琪,问我要不要一起蹭饭,我们两个跟她和她当时的男朋友,在交大食堂吃了一次饭。
“再后来,基本也没联系,一直到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跟她的关系就这样,我一直觉得算普通同学,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和想法。”
田愿嗯一声,表示听见了。
许翊:“第三个部分,我为什么一直不知道那个谣言。
“我走读又是复读插班,跟你们班其他人关系一般,平常放学就回家,不像你们回宿舍还有一段时间相处。课间没几个人在班里闲聊,要么睡觉,有么出走廊放风。
“可能跟我高四心态有关,感觉整个班氛围没有我以前班上的好,直到高考结束我还叫不出有些人的名字。
“毕业后脱离班级,你没跟我说,样哥没跟我说,自然没其他人跟我说,谁能想到能有这样离谱。”
许翊:“第四也是最后一个部分,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谣言。
“你拉黑我后,我跟样哥吐苦水,他偶然说出来,我才知道。
“我让他打听谣言从哪里来的,时间过去太久,人证物证都没有。
“大概源头是,大鸟说只有我的女朋友才知道我为什么叫小青龙,这个我知道。
“后来有人故意问了吕琪,吕琪跟那个人说‘不告诉你’,那个人由此推出吕琪知道我为什么叫小青龙,认为吕琪约等于我的女朋友。”
田愿不由蹙眉,把谣言认作真相多年,依旧听不得“吕琪=许翊女友”的假设。
许翊:“但是样哥没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没法查,吕琪是不是真说了那句话,也没法找她当面对质。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田愿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谁问了吕琪,但不想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私心想保护闺蜜,无心之失,怪不了她。
田愿宁愿相信吕琪的恶意,才能解开多年的心结。
许翊轻叹:“我要讲的完了,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了。”
许翊的整篇发言,有结构有递进,有总结有发散,像见投资人后遗症,田愿怀疑他打过草稿。
田愿好一阵没讲话,许翊“嗯?”了一声,打开膝盖,自然碰了下她的,提醒她。
田愿晕头晕脑,“我一时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我从来没想过答案会是这样,就一直没问。你知道、我其实是我爸妈抱养的吗?”
许翊微微一顿:“嗯。”
田愿讶然:“你知道?”
许翊:“嗯。”
田愿思路渐渐清晰,“看吧,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也不告诉我你知道。”
许翊:“你不说,我也不太方便说。”
田愿:“嗯,吕琪的事也差不多这样啊。其实我都已经接受‘事实’,不想再计较过去,生活不可能100%完美,只要吕琪或者我的亲生父母不再出现,在我眼底下搞事情,我的心态还算平稳,对目前的日子挺满意。”
许翊:“结婚时候你说,不想再提以前,我也想着以后还很长,可以慢慢弥补以前的遗憾。结婚是我冲动的选择,起码目前为止,我没后悔跟你在一起。”
田愿:“我只是一直纳闷,为什么是我,不是她?但这种问题,我怎么问得出口……”
她打心底认为,如果婚姻是权衡利弊,以她和吕琪的自身条件,她更像会被舍弃的一个。
许翊:“为什么不是她?我从来没考虑过她,你要问我,我一下子给不出答案。难道你要我现在重新考虑?”
田愿瞪他,“你敢?!”
许翊笑着趁机搂紧田愿,t?“至于为什么是你……我看过你之后,没想其他人,那一定只能是你。试想一下,那时候班里的人对你来说都是陌生人,没什么感情,突然有人看穿你饿肚子,没拆穿你的窘迫,而是直接给你最需要的东西,又给金莎又给点外卖,你会忘了这份情谊吗?”
田愿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给你东西比跟你说话简单多了。”
许翊:“你以前挺怕跟我说话?”
田愿:“不是怕跟你说话,是怕耽误你的时间,总觉得高四时间比高三更珍贵。以前我跟吕琪同桌过,多问她一次问题,她都有点嫌弃我占用她时间。我跟她不太合得来,除了你的关系,我们本身也有一点过节。”
许翊:“那个谣言也有漏洞啊,如果我跟吕琪在一起,还叫你帮我打早饭,我这么贱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田愿全然愣住,止不住心酸,只是想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大方热心。
她说:“那我也贱呗。”
许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抱住,“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很好。不然我怎么会选择你?”
田愿第一次在他面前哇哇大哭,隐隐又看见学生时代卑怯的自己,暗恋的人像一面镜子,无形帮她放大了弱点。坦白比接受自己要难上数倍。
她的成绩在班里不拔尖,也没其他特长,能被许翊关注,全靠萍水相逢跟他做同桌。
她在听说许翊和吕琪的关系前,已经帮他带了一段时间早饭,早已习惯,更加不好意思中断拒绝。
田愿倒在许翊怀里,枕上他的大腿,双腿缩上沙发,像婴儿在母亲肚子,形成自我保护的姿势。
许翊弯腰微微压着她,让她战栗的身体多了一层缓冲,吸收掉她的战栗。
他低头给她抹泪,吻她的眼角和脸颊,等她渐渐平息。
许翊扣着她的手,两条胳膊一起抱住她,说:“我们现在在一起也挺好,工作稳定,又住一起,有什么话当面聊开了。以前大学一南一北,我还是一个穷学生,要是异地吵架,我可能不能及时飞回来看你,按你的性子,肯定单方面把我飞了。”
田愿另一只手轻拍许翊手背,“按照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对你没兴趣,你相亲为什么还敢找我?不怕再受打击?”
许翊:“自恋呗。”
田愿:“嗯?”
许翊:“觉得现在条件比当年好,你多少能动点心,又怀疑当年不够主动坦率,所以改变策略来直接的。”
田愿:“那么自恋,就不怕吓跑我?”
许翊:“你不是没跑么,跑了再改变策略。”
田愿:“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种策略?”
许翊:“真心是我唯一的策略。”
田愿嗤笑,表面反应跟以前一样,心境似乎发生变化,相信之后,她有点飘了。
许翊问她:“你为什么没跑?”
田愿:“像你说的,你条件挺好,傻子才跑。”
许翊:“软件还是硬件?”
田愿又打他一下,氛围没了冷战时的剑拔弩张,轻松许多。
许翊搓着她的胸口,难得没趁机揩油,“舒服点了吗?”
田愿微仰躺,看着他:“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跟她的关系?”
许翊偏身,从裤兜掏出手机:“我删了她。”
田愿坐起来,“嗯?”
许翊的反应出乎意料,田愿以为他最多只会说保持距离。
许翊:“大家平时都很忙,要不是几次聚会,生活和工作都没交集,今晚说开之后,她知道我的意思,也不可能有交集了。”
田愿:“这么简单?”
许翊误解她的问题,“老婆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田愿:“我以为你很重视这一条人脉。”
吕琪毕竟名校毕业,还在银行工作,履历光鲜。
许翊:“要人脉我会往校友圈发展。”
许翊拎过田愿的挎包,从内袋翻出卡地亚的戒指。
他重新给田愿戴上:“以后不许再摘掉。”
田愿抚摸熟悉的三色三环戒指,撅了撅嘴:“看你以后表现。”
第57章 第 57 章 我要发朋友圈。
深夜一点, 许翊酒醒大半,一身酒味,冲凉有风险, 不冲凉要当“厅长”。
许翊选择前者。
田愿:“你不怕晕倒么?”
许翊:“你进来盯着我洗。”
热水会加速身体血液循环, 加上浴室空气不流通, 醉酒者容易虚脱甚至休克。
他们对水温要求不一样,一同冲凉时, 通常是许翊配合她。
田愿想了想,“你调低一点水温, 十分钟没出来再说。”
情况没有田愿预想的夸张, 许翊酒劲缓过来, 几分钟就冲完出来, 她摸了下他的腹肌,比平常凉,该是冲了冷水。
田愿靠坐床头, 若有所思打量着他。
许翊脖子上挂着毛巾,揪起一端擦头,碎发凌乱潮湿, 盖住眉眼。
他冷不丁撞上田愿的眼神, “还有什么想问的?”
田愿一顿, “又被你看出来了。”
她刚刚一个人冲凉冷静片刻,疑问接二连三冒头。
许翊坐到床沿, “问吧, 问完好睡觉。”
田愿:“提问权限几点过期?”
许翊:“永久有效。”
田愿感动一瞬,差点上了他的当,提问不等于得到答案,答案不等于真实。
许翊果然刚见过投资人, 还没完全脱离应战状态,讲的话一半真实一半修饰,画饼能力一流。
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田愿能分辨出真实的大部分。
田愿:“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许翊:“嗯。”
田愿稍稍挪近身,身体前倾,姿势略亲切,想谈心而非质问,消除他的防备。
她说:“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吕琪可能对你有点、跟班里其他男生不一样?”
许翊不假思索:“我没注意过她跟其他男生怎么样。”
田愿不死心,“多少会有一点特别的感觉吧。”
她们女生就能看出来,吕琪对许翊格外热情,两人相处,满足观众对俊男美女的想象。许翊不傻,不可能没感觉。
许翊:“没明示就当没有。”
田愿一顿,“那就是有咯。”
许翊往床头柜丢开擦头毛巾,扑上她,将她掰倒在床。
他说:“你都说我条件好,偶尔有一两个对我有意思也不奇怪,说明你眼光不错。”
田愿:“喏,还真是自恋。”
许翊:“你还不是一样。”
田愿:“我哪自恋。”
许翊:“我说对你有意思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男人惦记你。”
田愿蹙眉,语气无辜又撒娇,减轻攻击的伤害力:“还有谁,我怎么不知道?我怀疑你给我造谣转移话题。”
许翊:“你没感觉?”
田愿的专业文理兼收,女生较多,跟文科类专业差不多,如果想找男朋友,只能盯一下-体院的男生,但体育生风评不佳,大多头脑简单,肌肉发达,据说可以摇塌宾馆的床。
胡小霜对田愿报师大很满意,当老师稳定,每年有寒暑假,哪知田愿调剂成了特教,毕业不但是合同工,还没寒暑假。
田愿学舌:“‘没明示就当没有’。”
许翊:“挺聪明啊,连我的精髓都学到了。”
田愿:“近朱者赤。”
许翊下意识看田愿裸露的白皙肌肤。
田愿看穿他的小心思,佯怒:“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敢说出来你就完蛋了。”
许翊反问:“我想说什么。”
田愿瞪他一眼,不就想说她白似小白猪。
许翊嘴巴老实,双手不太规矩,在她身上漫游。
田愿拿捏时机,催问:“到底是谁啊?”
许翊:“什么是谁?”
田愿:“你说谁对我有意思。”
许翊:“我。”
田愿:“你说其他人。”
许翊:“有我还不够?”
田愿适可而止,不再深究:“神神秘秘。”
许翊吻着她的嘴角,“你不知道最好。你要是知道,他就死定了。”
田愿:“霸道啊。”
许翊:“霸占你。”
许翊酒劲未消,讲话比平日露骨,演说家和实干家随时切换,口和手双管齐下。
田愿困顿又起劲,迷迷糊糊笑着,黏黏糊糊的声音更像调情。
她讲:“网上好像说,男人喝了酒起不来……”
许翊往下掏了她一下,田愿身体如弓,微微拱起,伴着一些晦涩的声响。
他拨开布片,抠着她,“那是其他男人。”
“嗯……”田愿的声音像吞咽,她接纳了他的两根手指,“你是另类。”
许翊不住勾动,带出断裂的银丝,“是你男人。”
许翊:“国庆在乌山开房也喝了酒,你都忘了?”
田愿:“晕了。”
许翊笑了声,“干晕你。”
田愿捂住他的嘴,“你别讲话了……”
许翊的嘴巴捂住其他地方。
他的下颌冒出短短胡茬,扎痒了她的腿,要跟她t?卷曲的毛发较劲。
田愿受不住,拉他起来。
许翊换了另一种常规方式回到原处。
一觉到天明。
许翊的手机断断续续提示新消息,班群不断有人冒泡。
江晓娜:昨晚照片发哪里?
邓一然:群里啊
江晓娜:太多了,发不完
袁宇样:一会让小青龙搞个相册,大家自由上传下载
班群原来在Q上时,有一个网易相册。
后来随着主流社交媒体变迁,班群从Q迁移到了微信,再到前两年,网易相册停止运营,有同学备份了相册,一直没找到新的存放空间。
他们在电子世界里,也像在现实里一样,随着成长,各处迁徙,甚至有一天突然消失。
江晓娜:[赞]很好
邓一然:蹲等
袁宇样:[呲牙]估计还没起床
李振:@xy
江晓娜:不要打扰许总的美好早晨[偷笑]
邓一然:[偷笑][偷笑][偷笑]
江晓娜:@李振牛人啊你们,通宵还能爬起来
赵钰萌:+1
许翊引用袁宇祥最长那句话,回复一个“好”。
袁宇样:[呲牙]
江晓娜发了一张培训会场的照片,她和王迅的姓名牌赫然摆在桌上。
江晓娜:培训中场休息
袁宇样:该茶歇时间了
群里聊天不断,冒泡的来去都是熟悉的名字,“云参与”江晓娜的培训课。
不久,一个名字罕见浮现。
田愿:大家可以将聚会照片传到这里,[链接],访问密码:16881111
田愿:@袁宇样样哥置顶信息
袁宇样:好咧
群主袁宇祥把田愿的消息置顶,江晓娜点进链接一看,页面简洁,像简单的文件夹,早已上传了一批集体照和小视频。
她从头到尾浏览一遍,保存看得顺眼的,再回到群里。
江晓娜:总感觉你不是田田
田愿:[呲牙]
江晓娜捧着手机也呲出两排大白牙。
江晓娜:你要是被控制了就眨眨眼.jpg
真正的田愿从洗手间出来,完成她的晨间洗漱和护肤工作。
她走到书桌边,她的手机早被许翊放回桌面。
田愿:“照片传完了吗?”
许翊:“好了。”
田愿:“我挑几张好看的传我们云盘。”
许翊拉过她坐他的腿上,双臂像安全带,扣着她的腰部。
田愿逐张照片滑动,合适的标红心,唯独跳过小视频。
许翊:“视频为什么不看?”
田愿:“羞耻。”
许翊:“你又没当众干什么。”
昨晚许翊来得晚,跟其他大部分人不熟,关系最近的袁宇祥和李振没有起哄他,自然没人整蛊他和田愿。
交杯酒在一片嘈杂声中被人遗忘,田愿还庆幸了一阵。
田愿没应许翊,被他轻轻刮一下微红的脸颊。
她的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江晓娜私聊她。
娜娜:田田?
Cactus:嗯
娜娜:你是田田吧?
Cactus:当然啊
娜娜:还以为又是许总
Cactus:[捂脸]刚刚他只是拿我手机试一下能不能上传照片
娜娜:[偷笑]那就好
娜娜:有几张照片我就不传了,单独发给你
Cactus:好啊
田愿大概猜到哪几张。
江晓娜发来田愿和许翊单独的合照。
圆桌边,两公婆红了脸,许翊是喝酒,田愿是害羞。
许翊端着一杯白酒,左手揽着田愿肩头,无名指上的三色三环戒指异常醒目,自然姿态大方。
田愿身高和肤色跟他有差距,小鸟依人挨着他胸膛,一手抓着显大的手机,一手握杯。
现场灯光不佳,桌面杯盘狼藉,有瑕疵的背景恰好拼凑出一股烟火气,让这对佳偶的合照有了现实的锚点,并非网络或者幻想里的场面。
娜娜:真是才貌双全的班对[色]
娜娜:忍住不发群里
田愿能想象此时江晓娜的表情和声音,若人在身边,她的耳朵快要给震聋了。
她不由一阵耳热。
Cactus:[捂脸]
Cactus:谢谢.gif
按照江晓娜的性格,她可以不发群里,大概率会私发给其他人。
赵钰萌也发来一张照片,也是他们的合照,但角度不同。
四五个人挤在田愿和许翊身前,举着手机,最前面一个是江晓娜,赵钰萌发来的像后排记者视角。
Cactus:哇.gif
铁萌:[呲牙]新闻发布会
Cactus:哈哈有点感觉了
Cactus:谢谢铁萌[亲亲]
田愿转身把手机递到许翊眼皮底下,给他看相册新保存的照片。
她说:“你看这两张,拍得挺好。”
许翊手机显示VR看房,他放下,接过田愿手机,摆正了看。
他问:“谁拍的?”
田愿:“娜娜和铁萌。”
许翊:“拍得不错,早知道当场亲你。”
田愿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硬邦邦的,掐不动。
许翊:“两张照片发我,我要发朋友圈。”
田愿一顿,盯着许翊的脸。
许翊顺手捏了下她的屁股,说:“难道你还能藏?”
第58章 第 58 章 “就口头说谢谢?”……
周末还剩半天, 田愿和许翊又踏上看房之路。
他们破例看了一套楼梯房,在四楼,爬上爬下只相当于在老家住所的高度。
楼梯房优点突出, 布局正, 每个房间采光足, 缺点同样明显,步梯搬大件快递麻烦, 车位依旧紧张。
既然破例第一次,第二次破例更加轻松。田愿和许翊又看了一套复式公寓, 装修富有小资格调, 缺点也是要爬楼梯。
一想到晚上加班回来, 还要爬上楼才能躺下, 顿时又少了一截力气。
并且二楼做了玻璃栏杆,从一楼客厅抬头看,卧室布局一览无遗, 隐私性不佳。
田愿和许翊告别中介,又回到车上。
幸好现在不是七八月,一路走着没出汗。
都是结婚, 江晓娜在老家已经准备好了婚房, 布置好了未来的儿童房, 田愿和许翊还在找租房的路上。
田愿没有特意比较,昨晚聚会偶然聊及, 以前大家按部就班读书升年级, 进度大差不差,工作之后的人生进程因为能力和环境,渐渐出现陌生甚至无法企及的偏差。
田愿问:“你当初决定租海韵壹号,一共看了几套房?”
许翊:“没看几套。前公司安排应届生住半个月酒店, 给你一个租房过渡期。房子是以前师兄转租给我,他也是有女朋友才搬走,换更大的房子。”
田愿:“挺幸运的啊。”
许翊无奈启动特斯拉,“两房不好租。一般都是小家庭租两房,两公婆、刚出生的小孩加上老人,这类结构的家庭比较稳定,搬家没有年轻人频繁。”
许翊不愿意看城中村,过滤掉一批房源,小区一般只能中介带看,多了一笔中介费。
田愿:“我有一个同事,一年左右搬一次家。”
许翊:“换工作?”
田愿摇头,“单身搬一次,恋爱搬一次,分手又搬一次。”
许翊笑了下,若不是他们领了结婚证,这次吵架,说不定田愿也会赌气搬走。
人的住所随着人际关系而变动,充满未知的变化性,田愿也经历过类似的迁移。
读书时,校园是成长的地理坐标,毕业后,住所成了时间的锚点,一个地方就是一段时期的记忆。
回到海韵壹号,许翊点上外卖,又翻看业主直租群,忽然捧着手机挨着田愿坐到沙发。
他指着群里三个小时前的消息,“有人发了一套二房房源。”
田愿:“哪?”
许翊:“就这。”
走了半天,田愿双腿发软,揉着脚踝,还没反应过来。
她问:“这个小区?”
许翊:“嗯,看照片好像隔壁栋。”
两颗脑袋凑一起,看许翊的手机,他们的发丝纠缠到一起。
房东发布只有实拍照片,没有VR看房或户型图,看起来各块功能区域面积得当,尤其客厅没有大到浪费空间,毕竟田愿和许翊的客厅使用率不高,经常坐在书桌前用电脑,要不就滚床上。
田愿:“好像可以看看,租金多少?”
许翊:“我加房东问问。”
许翊点了下房源发布人的微信头像,从昵称、显示性别和头像,都是女号。
他思忖一瞬,说:“你加吧。”
田愿:“我没在群里。”
非好友不能直接推送微信名片,唯一途径只有拉田愿进群,让她自己添加好友。
许翊:“我拉你进群。”
田愿反应过来,吕琪造成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失,这人吃一堑长一智,懂避嫌了,刚才看房中介是男人,他才直接加。
她说:“行。”
田愿等群主通过,又等准房东通过好友申请,一直到了吃饭时间。
许翊:“水电物业费应该是统一标准,除了房租,还有什么要问的?”
田愿倒想问前任租客退房原因和租房时间,间接可以推测房t?子缺点,但估计问不出。
她说:“车位。”
许翊:“小区够车位。”
田愿:“这房名下的车位有没有绑定月卡。”
海韵壹号像大多数小区,不设固定车位,一户只能办理一张月卡,部分不住在小区的业主有可能将房和车位分开出租,房租正常按月收租,车位租赁一次性收取“手续费”。
如果不能办理月卡,停车费按日计算,比月卡费贵100块左右。
五位数的卡地亚许翊可以不眨眼买给田愿,两位数的停车费有时要吐槽一句抢钱。
许翊说:“还是老婆聪明,我都忘了。”
他只想到车位充足,没想过可能被占用。
田愿笑了笑,“你只是住久习惯了。”
她跟房东聊了一会,说:“房租5500,加上停车费、水电物业,每个月6000出头吧。”
田愿在心里喊妈呀,每个月固定开销顶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虽有心理预期,现实冲击还是带来实打实的身体反应,她迷惘了一会。
挣钱能力塑造不一样的价值观,许翊反应不大,反而因为好房源,语调轻松:“跟我预期差不多,先去看看,明天上班就没空了。”
田愿跟房东约了一会看房,天黑可能看不清房子暗病,如果不是熟悉小区,他们宁愿多等一个周末。
房源紧俏,只能先下手为强。
房东果然是女人,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称之前自住,因为小孩转学搬走,出租空房,不带家电家私。
房东问:“你们是两个人住吗?”
田愿:“对,就我们两个。”
房东:“我看你们那么年轻,不像有小孩的样子,两个人住空间够大了。”
田愿:“我们想一间当卧室,一间当书房。”
房东:“单独书房啊……”
海城寸土寸金,白领租房还要求单独书房,算得上奢侈。
许翊冷不丁来一句,“我们经常在家加班。”
田愿看了许翊一眼,内容实属夸大,主语变单数还差不多。
房东又打听他们的工作地点,大致了解租客背景,听到他们现在就租隔壁,对他们的警惕放松不少。
田愿最后说他们回去考虑一下。
当晚,田愿和许翊洗了澡后上床开卧谈会。
田愿:“叫到5200租吗?”
许翊:“你能砍价?”
田愿:“试试啊。”
许翊:“能砍就砍,砍不了原价也没事。”
田愿嘀咕:“砍下来停车费就出来了。”
她花了半小时跟房东扯皮,终于在十点半谈定租金,约定12月11日搬入,明天下班就能签合同。
过两天许翊交现在这套的房租,正好可以提前一个月跟房东讲退租。
搬家基本算无缝衔接,折腾了几个月的换房,终于进入最后流程,只剩收拾东西搬过去。
田愿丢开手机,激动往许翊怀里蹭,像小猫抱着桌腿乱蹬。
难得老婆主动,许翊自然没有再玩手机的理由。
“老公。”
田愿忽然叫了他一声,此刻两人盘算着不同的事。
田愿平常很少直接喊老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容易引起许翊防备。
他打量她一眼,说:“一会再叫。”
田愿笑着扣住他乱摸的手,“年底大盘点。”
许翊:“盘你。”
田愿被挠得咯咯发笑,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挤出一句话。
“说正经事。”
许翊稍微收敛,“嗯?”
田愿轻轻说:“老公,你小金库存了多少?”
许翊:“不多,快一百。”
田愿睁大眼睛,“快一百还不多?”
许翊:“前两年没怎么存,今年存得多一点。”
田愿来劲,“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七位数。”
许翊不得已又捞回手机,解锁给她盘点。
田愿没看到直接的七位数,许翊的鸡蛋没放在同一个篮子,各处都有一点,股票、理财、工资卡,加起来一百出头,难怪不把小钱当钱。
田愿:“你还炒股?”
许翊:“这部分是闲钱,不会亏到哪里去。”
田愿由衷道:“牛逼老公,你自恋是应该的。”
许翊笑道:“再牛逼也是你老公。”
田愿握着他的手机,“我能顺便看看你的朋友圈吗?”
他中午发了朋友圈,但和她共同好友不多,她看不到几条评论。
许翊:“想看就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许翊发了三张聚会的照片,大合照,双人合照和后排记者视角照片。
他久不发朋友圈动态,一发就是大新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点赞区和评论区跟钓鱼打窝一样热闹。
田愿早在点赞区贡献了一个赞。
她扫了一眼所有头像和昵称,没有了吕琪的踪影。如果许翊还没删除,估计她也不会再出现。
评论区一溜田愿不认识的昵称,她只能看评论内容:
结婚了?
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丢,摆酒不叫我
一中学妹吗,有点眼熟
祝许总99
幸福哦
女朋友好美
姐夫好
男才女貌
[赞][赞][赞]
女朋友长得好超漂亮[礼花][呲牙]前几天见到你妈还问起你
哇,恭喜恭喜
几时结婚
靓
……
许翊的评论区很和谐,没有刺眼评论,有估计他顺手删了。
许翊说:“都是夸你的,美了吗?”
田愿:“本来就美。”
许翊揽紧她,“挺好,近墨者黑,终于跟我一样会自恋了。”
田愿登时红了脸,“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许翊:“自我认知很清晰,不愧是我老婆。”
两公婆在一起,互相影响,虽然偶有纠结,轻松的日子比较多,田愿不知不觉间比以前开朗。
在这座偌大的钢铁森林里,多了一份依靠与依恋,田愿终于感觉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一款麻木的现代挣钱机器。
田愿放下他的手机,还是上一代的iPhone,想起自己的新款。之前闹别扭,收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她搂着许翊的肩头,翻身坐到他身上。
最该喊老公的时机,她又喊不出来了,“哎,新手机,还没谢谢你。”
许翊双手捧着田愿的屁股,故作冷脸,又憋不住笑,“就口头说谢谢?”
田愿实在说不出肉偿两个字,挺了挺腰,又又孚し隔着睡衣,喂到他嘴边,吐出来的三个字,调皮又暧昧。
“闷住你。”
第59章 第 59 章 男人听老婆话才会发财。……
田愿难得主动, 许翊脸上一直挂着笑,一颗一颗解她的睡衣扣子。
田愿不由噗嗤一声,刚刚闷过他的两团跟着簌簌颤动。
她说:“难怪你不喜欢带扣子的衣服。”
昨晚许翊出差回来穿黑色衬衫, 醉酒解扣挑战耐性, 要是衬衫再宽一点, 弹性多一点,他恨不得直接从头掀掉。
许翊说:“以后穿清凉一点。”
田愿:“都要冬天了, 你想冷死我。要清凉你自己清凉。”
许翊解完一排扣子,掀开她睡衣的两片衣襟, 抱住赤-条条的她。
他讲:“我当你的暖气供应商。”
田愿:“我没钱交取暖费。”
许翊:“供应商倒贴钱。”
田愿脑袋里冒出一个词:赔钱货。
她噗嗤一笑, 不敢讲。
许翊翻身压住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田愿紧急避险, “我想你。”
许翊没立刻放过她,“还有呢?”
田愿酝酿一瞬,又吐出一个熟悉的称呼:“老公。”
许翊情绪上脑, 听不出她的生硬,只听出暧昧和撩拨,他的期待无形放大了称呼的效力。
田愿防他口出骚话, 给他喂过一团软绵绵的隔音棉, 堵住那张犀利的嘴。
嘴巴上了床, 不该用来说话,要用来干实事。
田愿第一次坐上许翊, 黑马王子变成了她的马, 她在马背上颠簸,马背上的骨刺卡实了她,猛力摇晃也不会坠落。
许翊还有工夫调情,“今晚当老板了。”
田愿:“你今晚没喝酒呢。”
许翊:“看到你就醉了。”
田愿那双粉色的圆眼不断跳动, 几乎要晃晕他的眼睛。许翊受不住就握住,力度没有理智,抓变了形。
手上不过瘾,便一口咬住。
要是装豆浆的塑料袋,能叫他咬破漏浆。
田愿:“油腻。”
许翊往下掏出一根银丝,挂在指尖,旋即断裂,跟摸过油一样滑溜。
他说:“你漏油了。”
田愿骂他一句,他都能翻译成夸奖,她像下油锅的虾,双颊绯红。
“不许讲话。”她吻住恼人的嘴。
田愿扶着许翊的肩膀,颠了一会,速度下降,气喘如牛。
许翊:“累了?”
他的嗓音混着气息,听着格外温柔体贴。
田愿认输,“还是你体力好。”
许翊给老婆助力,不断拱动,弹起田愿。
他讲:“叫声老公,换你下来。”
田愿撑不住,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轻唤:“老公。”
她的鼻息挠痒了许翊,他受不住翻身,老老实实干活,让老板娘躺t?吟。
……
许翊随手搭着田愿肉感十足的屁股,轻拍当打招呼。
他说:“给你买个弹力凳。”
田愿慵懒趴着,也不扭头。
她讲:“什么凳?”
许翊捞过床头柜手机,“我搜搜看有没有。”
田愿看到一个像安在踏板摩托车上的凳子,光秃秃的铁架子,带着一对牛角扶手,凳腿距离比较宽,坐凳边缘绑着几根宽弹力带,中间镂空。
凳子一看就知道该怎么用。
凳腿架在胯骨两边,像镂空马鞍,骑上去借助弹力带,上下弹动。
田愿瞪圆双眼,扭头盯着他,“你上哪懂这些东西?”
若在以往,她说不准又要怀疑他的情史。
现在即使没有烟雾弹,这位老公还是有一点神秘。
许翊:“以前看过。”
田愿:“在哪看?”
许翊:“片啊,还能在哪?”
田愿:“嗤。”
许翊:“要么?”
田愿还没试坐,脸提前烧红,“你想偷懒。”
许翊:“给你偷懒。”
田愿:“你在下面很舒服?”
田愿第一次问及许翊感受,若不是要挤兑他,平常问不出口。当面讨论*感受和经验,别扭归别扭,多少能加深亲昵度。
性是婚姻里不可或缺的一环,跟经济一样重要。
许翊:“我在你里面很舒服。”
田愿叫停,“喂。”
田愿轻掐许翊脸颊,摇了摇,可惜他的肉太硬,摇不动。
她说:“你的脑子怎么能转那么快,还能那么轻轻松松讲出来?”
许翊等她放下双手,才说:“等我多给你传授功力,你也会像我一样。”
他说的当然是点对点传输。
田愿:“吸收掉你的精力。”
许翊:“是精力吗?”
田愿皱起脸,川字眉像多了一只眼睛瞪他。
她轻噘嘴,“服了你了。”
许翊笑着稍显正经,“下周末约样哥他们爬山,让你多锻炼身体。”
田愿周六上午还要上半天班,爬山安排在周天。
他们计划爬盐山,除了许翊,其他人平常都没有运动习惯,盐山高度和步道适合上班族。
赵钰萌和李振也说要来,至于吕琪,据说李振私下叫过她,她说有事,下次再说。
周六晚,田愿和许翊从手机外卖App上点了明天的早餐与爬山干粮。
许翊忽然说:“老婆,大鸟找我借钱。”
田愿一顿,“借多少?”
许翊:“一万。”
田愿:“工作三年,一万也要借吗?”
她觉得自己的工资在海城不高,但大半年存下两三万块不成问题。
许翊摇了摇头,不知为李振无奈,还是无奈当债主。
这年头,借钱的人横着走,债主反而小心翼翼。
田愿:“他借钱干什么?”
许翊:“说是跟几个人创业,投资了一个甜品店。”
田愿家早年也借钱给亲戚做生意,亲戚转头拿去赌了。
小时候田愿爸妈因为这笔钱吵过架,胡小霜不想借,田愿爸抹不开血缘面子要借,拦都拦不住。
这笔钱现在还没要回来,成了烂账,田愿爸在家从此矮了一截,听话多了。
胡小霜以前就常叨叨,男人听老婆话才会发财。
田愿碰上类似问题,决定打听到底:“他辞职了?”
许翊:“不清楚。”
田愿:“他讲几时还?”
许翊:“过年。”
田愿隐隐觉得不靠谱,过年用钱的地方多,还钱可能性不大。
田愿:“你以前借过给他么?”
许翊:“刚毕业借了几千,后来还了。”
李振经常跟许翊和袁宇祥吃吃喝喝,田愿还以为经济条件差不多。
田愿:“还有其他人欠了你的钱吗?”
结婚时许翊没提到过这一点,言辞间透露除了最后几期车贷,没有其他负债。
许翊:“没了。”
田愿心里像悬着一个破瓦罐,晃悠晃悠,不太踏实。
她问:“你觉得他能还得上么?”
许翊:“肯定能还上,愿不愿意还而已。”
田愿一听没戏,看样子要借,也做好了借出收不回的准备。
她暗暗叹气,“你要借给他么?”
许翊:“借五千吧。要是样哥问我借一万,我会借,其他人得考虑一下。”
田愿一听许翊决定还算靠谱,稍稍放心。
她说:“你用什么借口?”
许翊:“我说我的钱我老婆在管,下个月搬家要交租金押金,手头没那么多钱。”
许翊维护家庭财产还算理智,田愿吞下一颗定心丸。但家里钱又没给到她手上,许翊说她管钱,只是戴高帽。
田愿放软口气,“老公,大鸟还钱之前,不要再借给他了吧。”
许翊一听老公就耳根子软,说:“当然,这点信用都没,谁还要再借给他。”
次日爬山,队形基本是3+2模式,三个男人走前面,两个女人殿后。
许翊和袁宇祥打听李振的创业项目,李振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田愿和赵钰萌边“偷听”,边小声议论。
赵钰萌:“大鸟创业要干什么?”
田愿:“据说是加盟甜品店。”
闺蜜俩交换眼神,脸上透露着不靠谱,不知不觉跟前方拉开一段距离。
赵钰萌:“嚯,大鸟前几天还找我借钱。”
田愿瞪圆双眼,像昨晚听见李振找许翊借钱。
她讲:“他也找我老公借了。”
事件走向微妙,赵钰萌顾不上惊讶田愿对许翊的称呼。
赵钰萌:“你家的借了吗?”
田愿反问:“你借了吗?”
她隐然猜到答案,预感不祥。
赵钰萌:“没,我说我才多少工资啊,刚借了一笔给我弟。”
赵钰萌的两个亲弟已经成家有娃,每月开销大,能力一般,在老家没什么本事。
田愿只给田望买过一部手机,平时回到家偶尔请客喝奶茶吃宵夜,没直接给过他大钱。
她轻声叹:“我老公借了。”
如果李振真的不还钱,最多损失一个月房租当学费,认清一个人。
赵钰萌:“我总觉得,要借钱也是我们这种关系,或者许翊和样哥。说实话,我觉得一个男人还跟女人借钱,挺那什么的。”
田愿:“我懂。”
说穿了就是没种,男人在意自己在女人面前的面子,一般不是别有用心的杀猪盘,不会向女人开口。
田愿和赵钰萌默契沉默片刻,看着李振前头的背影,谁也没有一针见血拆穿。
田愿说:“大鸟都找你借了,我怀疑他也问过样哥。”
赵钰萌:“你要不是跟许翊在一起,我猜他也会问你。”
田愿:“听起来有点不靠谱。”
赵钰萌没说太难听,“看看后面吧。”
下山路上,队形还是2+3,田愿和赵钰萌走前面。
只要有赵钰萌在,田愿就挨着她,跟许翊不太认识似的。
他们上次中秋登山,绿道往返,比较轻松,这次换一种方式,上山绿道,下山走台阶。
袁宇祥作为“重量级”人物,气喘吁吁,喊着:“下楼梯对肥佬太不友好了。”
许翊:“膝盖还受得了吗?”
袁宇祥:“不行了,回去要歇两天。”
李振:“不是腰不行就好。”
田愿和赵钰萌在前头听见,默契对视,互相翻起白眼。
要是回到学生时代,还会多一个呕吐的动作。
下山的台阶比较陡,少有人从此登山,路过的两拨人都扶着栏杆喘气,问他们离山顶还有多远,她们反过来问离山脚多远。
下山路大概走了三分之二,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独自一人晃悠上来,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在登山道旁边小平台转悠一圈,东看看西看看。
男孩没戴电话手表,后面也没大人跟上。
田愿职业病发作,忍不住问:“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没反应,哼哼唧唧甩甩手。
如果是普通小孩,多少会防备看她们一眼。
智力障碍儿童不像唐氏综合症一样从小挂相,但长大后行为举止怪异,一眼就能区分出异常。
赵钰萌也看出端倪,“怎么了?”
田愿:“有点不对劲。”
男孩走回登山道,继续往上山走。
田愿扬声,朝两三层楼以上的许翊喊,“老公,拦一下那个小朋友。”
她的称呼震惊了同伴,但谁也没来得及打趣。
许翊慢了一步,男孩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往上山跑。
许翊:“怎么回事,要追吗?”
田愿往上走,“不要追,他好像害怕生人。”
许翊:“你教过的那种小朋友?”
田愿:“大概是,我想等一会,看看家长有没跟上,这种小孩没有安全意识,容易跑丢……”
男孩又在一个小平台停下,扶着石桌沿转悠。
许翊看向其他人,“快到山脚了,你们先下山,我陪她在这里看看。”
田愿在集体行动里脱团,不好意思耽误队友,许翊能统一战线,她已经知足。
她也说:“对,你们先走吧,他陪我就行t?。”
等会下山即解散,没有其他活动。
袁宇祥走下坐到刚刚男孩呆过的小平台,“没事,不差这一会,我也坐着休息一下。我的老膝盖啊……”
赵钰萌也说:“我也等等,家长估计找疯了。”
李振见没人走,不好独行,走到袁宇祥旁边坐下。
一队人因为田愿一时热心肠“滞留”山道,她心里感激,直接说谢谢又太生硬。
十分钟过去,家长没有跟上来,男孩又要往上走。
田愿没辙,说:“要不报警吧?”
第60章 第 60 章 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自己……
许翊打电话报警, 田愿小心翼翼接近男孩。
她从背包翻出一袋奥利奥,递到他眼底下,晃了晃, 吸引他的注意力。
田愿放轻声:“小朋友, 要不要奥利奥?”
小男孩扫了一眼, 纯粹因为东西挡路。
如果是自闭症小孩,兴趣狭隘, 表现在饮食上,就是极度挑食。他可能不饿, 也可能对奥利奥兴致不大。
他穿着阿迪达斯的卫衣和鞋子, 打扮干净, 看得出家境不错, 不缺吃的。
田愿离得近,鬓边水钻发夹闪了他一下。
她留意到小男孩的目光,指着发夹, 问:“你想要?”
田愿准备摘发夹,男孩快手一步,直接抢。
许翊眼疾手快, 擒住小男孩手腕, 呵斥:“哎?!你干什么!”
“没事, 哎哟——!”田愿忙挡了一下,被小男孩扯掉两根头发, 呻吟出声。
许翊:“放开!”
小男孩在绝对体型差面前, 瑟缩一下,抓着发夹躲到一边。
但面无愧色。
许翊打量她的脸蛋和手部,“有没有抓伤你?”
田愿按了下鬓边头皮,“没有, 我没事。”
许翊:“这小孩还抢东西啊。”
田愿:“有些会这样,没什么规则意识……”
袁宇祥和赵钰萌一起跑上来,异口同声:“怎么了?”
小男孩留意到大队人马逼近,转身又往上跑。
田愿忙跟上,“你们不要靠太近,他会跑。”
许翊跟着在田愿身后三四级台阶处,其他人隔了一两层楼高度,默默观望。
许翊问:“他身上有没有防走丢的标志?”
以前在老家,人们都用项圈区分野狗和家狗,这些小孩如果容易走丢,身上也该打上标志,方便联系家长。
田愿上下打量,把见过的可能缝标签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她说:“没看到明显的,等警察来吧。”
许翊往下说:“样哥,要不你们先沿路下去,看看下面有没有家长找人?”
袁宇祥和赵钰萌对视一眼,保密联盟滋生的默契还在,赵钰萌朝他点头。
袁宇祥:“行,我们先下去,有事微信联系。”
赵钰萌:“我留下陪田田。”
对付这些难以沟通的小孩,女人心思细腻,有亲和力,相对容易建立交流渠道。
袁宇祥:“好,你也是老师。”
小男孩不跑了,挨着栏杆玩发夹,不同角度看水钻反射的光。
许翊说:“这小孩跑得真快。”
这类儿童感统失调,有可能精力过剩又存在睡眠障碍,24小时熬着家长。
田愿:“我们还是不要太靠近他。”
许翊:“这些小孩据说不认生啊。”
田愿:“他们也不太喜欢跟生人呆一起,除非手里有他们喜欢的零食或玩具。”
说白了就是对物的兴趣大于人,人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田愿:“我们就保持这个距离就行了。”
小男孩不动,田愿和许翊也立在原地,赵钰萌稍微上来一段距离,不跟他们隔太远,以防异变。
田愿稍压低声,有点多此一举,小男孩压根对他们的声音没反应。
她说:“铁萌,要不你路过他,到上面看住他,他应该没注意到你。”
赵钰萌了然,“好,我们上下包抄,省得他跑了。”
赵钰萌成功站到高处,如田愿所料,小男孩看也不看她一眼。
袁宇祥和李振也成功下山。
田愿掏出手机,调出《海绵宝宝》的动画偏头,悄悄递到男孩眼前。
“要不要看海绵宝宝?”
小男孩没反应。
田愿切换另一个视频,“小猪佩奇?”
小男孩还是发呆。
田愿:“汪汪队?”
小男孩终于抬起眼,田愿小心走近,递出斜挎着的手机,挨着栏杆和他一起看。
小男孩笑嘻嘻要抢田愿的手机,挂绳拽了她一下。
“不可以!”田愿像提醒她的学生,抓紧自己的手机,由她举着给他看。
许翊:“哎——!”
田愿忙示意他不用管。
小男孩立刻垂下手,又瑟缩一秒,盯上屏幕,傻笑回到脸上。
许翊稍稍松一口气,“这小孩什么情况?”
田愿:“看起来可能是自闭症。”
许翊:“有攻击性吗?我怕他咬你。”
田愿摇头,“不清楚,但愿不要有其他并发症。”
这个小孩智力低下,不知道是否合并癫痫。癫痫属于大脑异常放电,小放电类似发呆,大放电类似倒地抽搐,每一次放电影响大脑发育,甚至导致能力倒退。
局面得到初步控制,田愿开始后怕,不要因为一时热心,连累了朋友。
她说:“老公,你用手机拍一下我们。”
许翊也反应过来,掏手机拍视频自保。
田愿的手机放完一集《汪汪队立大功》,许翊手机弹出袁宇祥的语音电话,他喊赵钰萌拍视频,才关了视频接电话。
袁宇祥:“我在山脚看到警察了。”
许翊:“我这边还没看到有人过来找小朋友。”
袁宇祥:“警察准备上去,你们能把小朋友往山下带吗?”
许翊抬头看向田愿,她也在听。
他重复问题,讲给她听:“往山下带是吗?”
袁宇祥:“下山就一条道,没有岔路,应该能在半路碰上。”
许翊:“我们试试,这小孩比较抗拒陌生人。”
许翊挂断语音通话,轻声唤:“老婆。”
田愿哎一声,“听见了。”
田愿往上面一点叫赵钰萌,“铁萌。”
赵钰萌:“我也听见了,怎么哄?”
田愿:“我哄他,你们两个还是一上一下走着吧。”
她试着拉一下小男孩手腕,立刻给挣开。
小男孩挠手腕,看来感官异常,害怕触碰,多半是重度自闭症。
田愿端着手机,像用罐头引诱野猫,往下一步引路,小男孩跟着屏幕走一步。
她姿态卑微怪异,在熟人面前甚至有一点狼狈。
熟人反倒安慰她。
许翊温言提醒,“小心台阶,别崴脚了。”
赵钰萌也说慢点来。
田愿:“哎,样哥他们先回去了吧。”
许翊:“我让他们先回了。”
约莫过了半集《汪汪队立大功》,登山道下方出现其他声响。
袁宇祥跟着两个警察上来,一个民警一个辅警,李振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山下,还是先回去了。
警察:“你们谁报的警?”
许翊抬了下手。
警察:“就是这个小孩?”
许翊:“是个特殊小孩。”
警察:“怎么讲?”
许翊粗略了解过田愿的职业,特殊人群分类繁多,她平常教的小孩一般属于智力残疾或者精神残疾,比如常见的自闭儿、唐氏儿以及家长不会去评定残疾的语言发育迟缓小孩,少部分是因罕见病导致的全面性发育障碍小孩。
许翊:“我老婆是特教老师,说可能是自闭症,不会讲话也不会回答问题。”
警察点了点头,似懂非懂,询问发现时间,地点,经过,小孩有无身份标识,暂时只能带回局里。
田愿小心翼翼护犊下阶梯,警察看着有点费解,说了句还用这样子啊。
田愿没听见,许翊替她开口,“没办法,怕人靠近,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这么远。”
爬山四人组跟着一起下山。
他们刚到山脚,一个阿婆便急冲冲跑过来,不知道看到了小孩,还是看到警察。
阿婆顶多六十出头,腿脚利索,说话中气十足,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冲着小男孩巴拉巴拉,全是方言。
海城外来人口多,充斥着天南海北的方言,阿婆口里不是湖南或四川之类的“变调普通话”,而是另一种扎扎实实的方言,每个词的发音跟普通话截然不同。
警察问这是你什么人,阿婆不知道听不懂还是装不懂,还是呱呱方言。
她拉过小男孩,小男孩挣扎去扑田愿的手机,许翊下意识护着老婆,赵钰萌要给闺蜜帮手,袁宇祥也凑近当兄弟的备胎。
几个人拉拉扯扯,场面乱成一锅粥。
这时又有一个小男孩妈妈年龄t?的女人加入战局,也叭叭喷方言,语气不善,专攻阿婆。
就算听不懂内容,也听懂了吵架语气。
局面不知不觉变成了两个女人的单挑。
赵钰萌低声感叹,“严重啊。”
小男孩给后来的女人拉走,田愿和手机平安回到许翊身边。
田愿:“铁萌,你听得懂啊?”
爬山群另外两个男人也一脸困惑。
赵钰萌:“像我老家那边的话,带点其他地方的口音。”
田愿:“她们在吵什么?”
赵钰萌轻轻一叹,她家两个弟弟,两个弟媳,没人比她更懂婆媳矛盾。
民警忍无可忍,“不要吵,有什么话先好好说,这是你们的小孩吗?”
“是我的小孩。”后来的女人给民警看手机照片,包括身份证照片。
民警分别指着两个女人,“你是小孩妈妈?你是小孩外婆还是奶奶?”
后来的女人红着眼,口吻激动,声音高亢:“她是小孩奶奶,我妈妈才不会这样子。”
场景似曾相识,田愿小声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许翊:“走吧,看着像家庭矛盾。”
袁宇祥和赵钰萌也统一战线,他们跟辅警打了招呼,留下联系方式,悄悄离开,没人感谢他们。
今天爬山,上山和下山两个门离得远,许翊和袁宇祥都没开车,一起走到外面容易打车的路口。
田愿问:“铁萌,她们在吵什么?”
赵钰萌:“我只听了大概,那个妈妈说,奶奶嫌弃孙子有病,故意带来山里放生。”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赵钰萌:“我不是危言耸听啊,这种歹毒的话我听了好几遍,听清了才敢跟你们讲。”
袁宇祥:“这要是今晚找不到,夜里下雨,在山上很容易冷死啊,山顶还有一块高压线区域……”
这片区域外面挂着警示牌,雨天乱入后果不敢想象,他们属于晴天才敢跟着其他人通行。
许翊:“这种小孩没安全意识,也可能不小心走丢吧?”
他倒不是坚信人性美好的一面,只是不想田愿多想难受。
赵钰萌:“那个奶奶坚持说是不小心走丢。”
但阿婆表情顽固,若是不小心走丢,也死不知悔改。
田愿:“希望是。家里多一个特殊小孩,很多家庭会破裂。大部分小孩是全职妈妈带来机构康复,要不就是老人保姆,很少见到爸爸。之前我有一个学生,干预到半路就不来了,爸妈离婚,爸爸不要小孩,妈妈没工作又出不起学费。”
即使没离婚,妈妈全天候面对一个特殊小孩,没人帮手,没有喘息时间,精神大多不太正常,倒不是疯疯癫癫,而是比常人敏感脆弱憔悴,有抑郁和焦虑症状。
田愿讲话常常慎之又慎,关照她们的情绪。
刚工作那会,她心理稚嫩,共情能力强,经常偷偷哭鼻子,后来一年比一年心硬,努力做到情绪隔离。
结婚时她看好许翊的挣钱能力,对她大方,想着他孝顺老人,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小孩。万一哪天她遭遇类似境况,和小孩起码能有立足之本。
许翊一直揽着田愿的腰,低头看了一眼,她眼眶似乎红了。
他不住抚摸她的胳膊,当着众人的面,无声安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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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不然怎么当你老公。”……
报警耽误近两个小时, 四人出到路口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许翊提出一起吃饭,很给田愿面子买了单,怕她觉得拖累队友。
茶足饭饱, 四人闲聊一会, 消食再走。
许翊说:“下个月搬家, 到时一起来家里打边炉。”
袁宇祥:“搬哪?”
许翊:“还在海韵壹号,隔壁栋, 换两房大一点。”
袁宇祥:“可以啊,正好开我那瓶茅台, 试试看。”
许翊和袁宇祥都参加了大超市推出的飞天茅台购买资格抽奖, 相对低价且保真, 可惜许翊没选上。
田愿之前也收到过短信, 以为是诈骗短信,没理会,后来再也收不到。
赵钰萌问:“你们两个一般谁下厨?”
田愿和许翊对视一眼, 忍不住笑:“都不下。”
赵钰萌:“啊?”
许翊也笑,“都不会啊,不过汤底看起来不复杂, 应该可以搞一下。”
实在不行, 就叫海底捞外卖。
赵钰萌:“要帮忙吗, 我会抄两个菜。”
田愿:“喊你来吃饭还让你下厨,多不好意思。”
赵钰萌:“我还经常蹭样哥和你们两公婆的饭, 更不好意思, 终于有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四人组活动的时候,赵钰萌总没机会AA,搞得像袁宇祥的家属似的。
老同学之间没有繁文缛节,不太深究主客之分, 聚一起就是集体劳动。
听到“两公婆”,田愿脸红一下,当众喊老公的后坐力此刻显现。
幸好,他们没有继续打趣。
她说:“那行啊,我给你打下手,终于又可以尝尝大厨的手艺。”
以前在师大时,田愿、赵钰萌和江晓娜还在宿舍偷摸用电饭锅打边炉,工作后田愿也去赵钰萌租房处吃过饭。
赵钰萌在家当大姐,没少做家务,从小学就会做饭炒菜。
袁宇祥笑道:“我也可以打下手。”
回到海韵壹号,田愿唇角耷拉,似乎仍旧怏怏不乐。
许翊揽着她坐沙发,“还在因为那个小孩不开心?”
田愿:“还好。”
她帮忙不是为了一声感谢,帮了忙得不到一声感谢,心里也有一点郁闷,尤其还耽误了同伴的时间。
许翊又搓着她的胳膊,“别想太多,起码他碰上你,是他命好。”
田愿:“其实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听见,但每次听见都会难过一下子。”
之前蓝风铃有一个11岁的女孩,零语言,来月经都是保姆阿姨帮忙换。她家里条件比较好,从小阿姨带到大。
田愿以为会一直这样养着,后来听阿姨说,她妈妈错过时机,大龄生不了二胎,家里以后会招赘婿,起码要她生一个小孩,多一个寄托。
田愿哪怕逼着自己心硬,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像经历大地震。
资历较深的同事开解她,这种安排乡下更多,网上也能看到一部分,发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才觉得特别震惊。
许翊说:“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田愿迷惘,“嗯?”
许翊扣玩着她的手,“不然你也不会默默给我投喂金莎啊。”
田愿的举手之劳,被他记着多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哦,顺手而已。”
许翊:“不要想太多,人各有命。”
田愿:“嗯,老公也不容易,多亏你们今天留下陪我。”
许翊:“这不是应该的吗?”
田愿:“哎呀,总归不容易,有些人可能觉得我多管闲事。”
李振也许是其中一个,他们下山就没见人,据说是有急事,谁知道呢。
田愿和许翊外出,步调总能一致,以前没觉得有多稀罕,多了对比,才觉得投缘的可贵。
许翊:“不然怎么当你老公。”
田愿脱鞋站上沙发,坐上靠背,“我给老公捶捶肩膀。”
许翊:“只捶肩膀不行啊。”
田愿弯腰费劲,便跪坐他身旁,像敲木鱼一样无声捶着他的肩头。
她一看他眼色就不对头,紧抿双唇,低头故作不见。
许翊再想说什么,手机震动,显示盐山景区派出所。
许翊说:“派出所打电话给我。”
田愿:“回访吗?”
许翊:“我听听。”
他点了免提。
对方:“喂,我是盐山景区派出所的民警,你是许先生吗?”
许翊看了田愿一眼,算回答她的疑问。
许翊:“你说。”
对方提到他今天报警,许翊强调下山已将小孩交给家长,还有什么事。
警察:“是这样的,今天家属情绪激动,场面有点混乱,小孩妈妈说没来得及感谢你们,想重新约个时间碰头,正式感谢你们。”
田愿自己当然拒绝,但不能替同伴做决定。
她轻声说:“问问样哥和铁萌。”
许翊点头,“我们上班都挺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先跟我的朋友商量一下。”
警察:“行,我让她加的微信联系,是这个号码吗?”
许翊:“你让她加我老婆吧,她第一个留意到小孩,我给你她号码。”
田愿想扔出的烫手山芋,又被许翊扔回她手上。
许翊在群里说明情况。
袁宇样:[呲牙]谢我就不用了,没帮上什么忙,让家长去田老师公司颁锦旗
铁萌:+1
铁萌:英雄所见略同
Cactus:[捂脸]
田愿放下手机,跟许翊讲:“多尴尬啊,真的让他们来中t?心吗?”
许翊:“多好的事啊,就该高调。”
田愿:“要不还是派出所见吧?”
许翊:“就去中心,你还怕什么羞。”
田愿:“但是,我也没做什么大事啊。”
许翊:“别啰嗦,光荣就该是你的。”
田愿想到当年高考,许翊高中市状元,乌山一中就在校门口拉了横幅。他经历过更大的场面,风轻云淡,不当一回事。
关键时刻,田愿又用上特殊称呼,“哎,老公,当初一中给你拉横幅,你是不是很淡定?”
许翊口吻平淡,“还行吧,忙着应付招生办,没怎么留意。”
田愿扯扯嘴角,“还是你牛。”
许翊能力拔尖,心态也稳如老牛。
田愿干脆说:“既然你们都说不用,我也不用了,就我一个人太尴尬。”
之后田愿也没通过小孩妈妈的微信好友申请,除了上班就是打包行李。
搬出翠微苑时,田愿清了一波闲置品,同居快半年,平时克制买快消品,没想到又要清了一波“垃圾”,以前在蓝风铃用的饭盒,旧手机,大学的羽绒服,等等。
她有点犹豫,看哪样都是宝贝,许翊帮她下决心:半年没用到的东西都可以丢了。
田愿:“很多东西看着没用,可是一丢掉,又需要用上它。”
许翊笑道:“你就想着,海城寸土寸金,按我们租房来说,50平米租金5000,相当于每平米租金100,你每个月要花100块租金存放乐色么?”
田愿时不时被他的价值观刷新认知,许翊没有直接教育她,只是换个角度拿捏住她。
周四下午,田愿刚上完一节课,就被组长匆匆叫走,神神秘秘只说有事。
田愿一头雾水,“炒鱿鱼吗?”
她经历过蓝风铃一天内卷铺盖走人,一切皆有可能。
组长嘿地一笑,“想哪呢,”
田愿跟着组长来到前台接待处,一眼便看到眼熟的面孔。
盐山走丢的小男孩和他妈妈来了,旁边还有一个比他妈妈稍年轻的男人。
三个人衣品不错,成年男女的脸颊光润细腻,看得出下血本保养,背后财力不可小觑。
田愿双眼瞪圆,反应不过来:这怎么找上门来了?
小孩妈妈说:“您就是田老师吧,您一直没通过我的微信,也没接我电话,没办法我们只能找上门来了,想亲自感谢您,不耽误您时间吧?”
田愿被一个比自己的年长的人一口一个尊称,红了脸。
她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小孩没事就好。”
田愿弯腰撑着双膝,“弟弟,不记得我了吧?”
小男孩抬头看天花板射灯,寻求视觉刺激。
特殊儿童的家长来了康复中心像回了老家,不用特地解释小孩的特殊反应,老师也不会介怀小孩的冷漠。
小孩妈妈以小孩口吻,郑重说:“我们一家人都会一直记得田老师,对不对啊?”
小男孩依旧没反应。
小男孩名叫发发,今年八岁,三岁确诊自闭症开始干预,到今天为止依然没有语言。
发发妈妈介绍背景时,像田愿见过的许多妈妈一样,双眼隐隐有泪。
组长看着一直没发话的男人,“这位是爸爸吗?”
发发妈妈:“是舅舅,爸爸有事没来。”
后半句有点生硬,田愿敏感听出来了。
她说:“都说外甥似舅,难怪看着有点像。”
这位传说中的舅舅看样子三十出头,肌肤白润,打扮精致。
看气质像是生意人,双眼精明而发亮,不掩饰对异性的欣赏。
他说:“田老师做好事不留名,幸好也算同行,费了点劲终于打听到你。这几天一直听我姐姐提到你,田老师这么有亲和力,难怪我外甥肯亲近你。”
对方仅凭一串手机号就能锁定她所在公司,这家人的人脉与手段不可小觑。
田愿原有的拘谨多了一份自保的疏离,照旧客套几句。
男人掏出手机,也是新款iPhone 13,“后续我外甥可能要换新机构,有田老师这样负责人的老师在,家里人比较放心。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
田愿顺手拿了前台桌面的二维码牌子,“发发舅舅,您可以加一下我们的招生小助手,之后有需要会把你拉进我们的家长群里。”
她只想加一个主要负责接送的家长,不想加七大姑八大姨。
这位发发舅舅似笑非笑,举起手机扫了二维码,“行,我先加这个,再加田老师。刚刚说了我们算同行,以后说不准还会再碰上。”
发发妈妈说:“是啊,发发也算跟田老师有缘,要是能当你的学生,我们一家人就放心了。”
组长不着痕迹捣了下田愿胳膊,暗示她机灵一点。
田愿不情不愿掏出手机,还接了对方的名片。
高正文,一个没听说过的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算哪门子的同行?
海城各种公司多如牛毛,田愿不懂这一行,不知道是真公司还是皮包公司。
她不缺学生,但怕没边界感的男家长,喊了声高总,回个训室就把名片扔垃圾桶。
回头田愿在微信跟许翊讲了发发家长登门感谢一事。
xy:照片呢,我们田老师的高光时刻在哪里?
发发家长送了锦旗,他们一起在星语童行前台拍了合照,田愿的脸红似锦旗。
田愿发了照片,犹豫一会,没跟许翊吐槽那位男家长给她的不适感。
Cactus:许总,晚上呢
第62章 第 62 章 “我干完才能活。”
许翊留下一句“开会去, 晚上再收拾你”,便没了动静。
高正文的消息像接力,填补了田愿短暂的空档时间。
发发舅舅:田老师今天几点下班?
田愿故意晾了一个小时才回复。
Cactus:发发舅舅, 请问有什么事吗?
高正文回复奇快, 符合田愿对生意人的刻板印象:上下班时间自由。
发发舅舅:有空的话, 想请田老师吃个饭,顺便聊聊发发的情况
田愿眉头皱起, 面无表情打了一堆字。
Cactus:谢谢高总的好意,如果您还没加我们的招生小助手, 现在可以加一下。如果您对星语童行课程感兴趣, 后续可以带发发来参加体验课程, 或者进行评估, 了解小孩目前发育水平,选择适合他的课程。
田愿顺手左滑对话框,点了删除按钮。
许翊的新消息冒出来。
好险, 田愿差点滑错位置。
许翊刚好开完会回消息,引用田愿最后那句“许总,晚上呢”。
xy:晚上不是高光, 是脱光
田愿的心情瞬间切换回轻松状态, 勾了勾唇, 无声骂了一句下流。
她打包个训室的垃圾袋,扔到卫生间旁的大垃圾桶, 阿姨六点下班, 有课的老师们还要加班,田愿就是其中之一。
她照旧洗了手下楼吃快餐,上完最后一节课,晚上除非学生临时请假, 其他与工作有关的消息一律不回。
田愿也没回复许翊,吊了他半个晚上。
许翊现在的上班时间成了995,到家就捉住她。
他问:“你今天说晚上干什么?”
田愿本想跟他吐槽高正文,被他一打岔,瞬间觉得算了,不想再给他添烦恼。
她的笑容多了一抹狡黠,像他有时出现的坏笑一样。
田愿说:“我没说。”
许翊:“还否认,让我看看你晚上的高光时刻。”
田愿没涂高光,身体早已白得反光,尤其曲线最突出的部位。
期间手机震动两下,没人理会,直到做完。
田愿懒洋洋趴在许翊身上,问:“你手机响?”
许翊:“你手机。”
如果公司有急事,电话会直接打进来,短信提醒一般问题不大。
田愿抬起脑袋,“是么,我看看是不是家里。”
她不清楚许翊耳朵怎么听出新旧iPhone提示的差别,费劲扒拉过床头柜的手机。
锁屏显示朋友名称:发发舅舅。
田愿心头一咯噔,左滑清除通知,没点进去看。
许翊:“我丈母娘找你?”
田愿:“不是,垃圾消息,不用理。”
田愿下意识没看许翊的眼睛,她没讲假话,只是有所隐瞒,当惯了诚实的乖孩子,莫名有一点心虚。
11月最后的周末,依旧是田愿和许翊的返乡日,回来后收拾行李、搬家、整理新家。除了搬家,其他工序请不了人,许翊加班多,基本是田愿一个人忙活,累去半条命,彻底晾凉了高正文。
之后请客准备,田愿全交给许翊忙活,不再动手,收到赵钰萌指点就动动嘴皮子,转述给许翊。
从选锅到打边炉的汤底、菜品和蘸料,许翊研究好一阵,再结合赵钰萌建议,汤底清汤为主,鸡架煲汤即可,新鲜的食材t?和蘸料才是灵魂。
田愿和许翊新租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聚会的周末,海城俱乐部精简成了四人小分队。
许翊说:“叫了大鸟,说没空来。”
袁宇祥:“还忙他的甜品店?”
许翊:“不清楚。”
在座两位女士都是保守派,踏实工作,警惕风险。
海城路边小店频繁倒闭,经常隔几个月更换一批,实体看起来不太好做。
当事人不在,田愿问出口:“靠谱的吗?”
赵钰萌也说:“实体好做的吗?”
恐怕李振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答案。
袁宇祥:“他说是做加盟店,公司帮选址、提供设备和技术之类,具体不太清楚,名字我都忘了。”
田愿听着只觉得传统,跟家里档口一样,她爸妈从摆路边摊做起,靠手艺在老家乌山站稳脚跟,不知道李振的优势是什么。
汤锅从咕嘟冒泡到平静,吕琪这个名字像扔进冰箱的冻货,没上桌,也没人提起。
周一回到星语童行,田愿带着下课的诺诺离开个训室。
组长的小隔间刚好开门,她领着一个眼熟的小男孩出来。
田愿:“咦?”
盐山走失的发发竟然真的来了,高正文没跟她开玩笑。
组长弯腰朝发发示意田愿,“还记得田老师吗?这是田老师。”
每次她们碰见小朋友,都习惯用幼童口吻,配上夸张语调,试图唤醒他们的注意力。
但很多时候收效不佳。
田愿:“发发,对吗?今天过来上课啦!”
组长换回成人语调,“今天评估。”
评估也是进入中心的第一步流程,对特殊儿童的能力水平进行摸底,以确认干预方案。
田愿示意诺诺,“诺诺,这是发发哥哥,叫哥哥,哥——”
诺诺:“嘚——嘚——”
诺诺发音时舌头放置位置不对,音调不准,且声音怪异。
打招呼是最基本的社交活动,每天上下课都必须强化训练。
组长:“诺诺进步好大呀,好厉害!”
田愿歪头挥手,“我们先走了,跟哥哥拜拜,拜——”
诺诺挥手,眼神仓促扫过组长和发发,“巴——”
田愿把诺诺送去感统课老师处,简单的体育课可以训练他们的反应能力和注意力。
她再去前台领下一个学生,只见陌生阿姨接走发发。
田愿低声问组长:“那是小孩的谁?”
组长:“保姆阿姨。”
田愿了然点头,有钱人家的小孩,一般都是爸妈挣钱,保姆接送看护。
组长:“回头我跟你说。”
中午吃饭,餐厅人多,田愿跟组长脱离大部队,落单对坐。
组长说:“田老师,发发家长想让他跟着你上课呢。”
田愿:“他现在什么情况,上普校还是特校了吗?”
语言能力不是诊断自闭症的标准,但可以反应小孩发育的水平。一般有一定语言能力的小孩会进入普校融合,无语言能力的特殊儿童一般建议去特教,硬要去普校,义务教育阶段普校理论上没有权利拒绝,实际上可以有多种形式劝退,比如家长投诉。
组长:“上午特校,下午机构。”
田愿每天各时间段的学生也呈现不同年龄分布趋势,上午一般是没上幼儿园的,下午是幼儿园和特校的,晚上是上普校的。
她说:“我的课好像差不多排满了哎。”
一想到发发舅舅,那个令她不舒服的男家长,田愿头皮发麻。
这些天高正文一直断断续续发微信,打听中心情况时,她回礼貌性回复几句,话题转到她的业余生活,她就装死。
高正文透露过发发家庭背景,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刚成年,二姐上初中,奶奶催生孙子才有了发发。发发两岁半不会讲话,在医院确认重度自闭,由此开始干预,平常都是阿姨接送。
爬盐山那天阿姨请假,奶奶带去,才走丢。
因为小孩这个病,婆媳和夫妻关系都出了问题,发发爸妈这几年一直在闹离婚。
田愿带过的学生,基本都清楚他们的家庭情况,父母才是小孩的终身老师,家庭干预是自闭症干预里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讲述人是妈妈或者保姆阿姨,田愿可以当是同胞倾诉,换成舅舅来讲,总感觉成了高正文接近她的谈资。
组长说:“之前喜欢海绵宝宝的学生不来了,一三五下午还有一个空档。”
那个学生能力较好,“脏话纸条”事件后,家长请了影子老师全天陪读,小学作业多,就不再来中心上课。
田愿:“发发只上三天吗?”
组长:“其他两天好像在其他地方上。”
田愿:“一定要我啊?”
组长:“辛苦你了,发发基础比较差。”
田愿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回到海韵壹号,翘腿坐在床头,摇了摇腿。
“老公,你还记得盐山碰到的那个小男孩吗?”
许翊坐床边擦头,“还有后续?”
田愿:“来找我上课了。”
许翊转身,够到她的大腿,顺手抚摸两下。
他说:“田老师就是有魅力。”
田愿:“头大啊。”
许翊:“这是家长的肯定,怎么会头大?你就是太谦虚,别人夸你一点你就不好意思。”
提到家长,田愿更头大。
她不怕学生,就怕家长。学生懵懵懂懂,顶多教不会,成年人心思健全,才构成复杂的江湖。
高正文没有出格的行为,但女人直觉作祟,田愿莫名不舒服。
田愿一头栽进许翊怀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你的三成功力?”
许翊揽着她,“等夸你的人变多,你就脱敏了。”
田愿:“不要脱敏,保持敏感,提防恶意。”
许翊听出一点端倪,“谁对我老婆有恶意?同事、领导还是家长?”
田愿转移话题,小事化了,“我知道你有睡意。”
许翊扔了擦头毛巾,蹬开人字拖上床,“再睡一次。”
下一个周一下午,发发开始在星语童行上课,田愿送他出前台,阿姨来接。
她顺嘴问一句:“你们怎么回去?”
阿姨:“之前都是妈妈接,要不我们自己打车,他坐不了公车地铁,会乱叫影响别人。”
阿姨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一个跟袁宇祥差不多高的男人。
高正文容光焕发,像刚做完面部保养,跟苦逼上班族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
他笑:“田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田愿一怔,“原来今天舅舅来接啊。”
高正文:“以后舅舅每天都来接。”
田愿:“发发今天上课情况我刚跟阿姨说了。”
高正文:“回头我有疑问再微信联系田老师。”
田愿干笑一声,“好,发发拜拜。”
发发由阿姨引导挥手,对着空气傻笑。
高正文不着急离开,“田老师几点下班?”
田愿头皮发麻,警觉道:“今晚晚上开会。”
高正文:“你们这老板真是,什么会偏要晚上开。”
田愿:“哪像高总自己当老板那么自由啊。”
高正文:“晚上开完会那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田愿眼角瞥一眼前厅其他等候的家长,仰头盯显示屏的,玩手机的,闲聊的,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一隅。
她说:“盐山区治安还是可以的吧。”
田愿怕他再打听住址,忙说:“那我先进去了,发发,周三见,拜拜。”
扔下一句,田愿躲瘟神似的跟组长从后门下楼吃晚饭,又听组长聊起高正文。
保姆就是东家的高级“间谍”,很多八卦都从她们口中漏出。
东家能放心让阿姨带着一个特殊儿童外出,也是交付了极大的信任。
据阿姨说,发发爸做建材,发发妈开美容院,发发舅家里有厂子,高正文平常喝茶吹水,做投资生意,偶尔接送外甥。
田愿:“土豪啊。”
组长:“还未婚。”
田愿将信将疑,如果对面是赵钰萌,她会吐槽:说不定这只是高正文对外的人设。
她跟同事有所保留,“这都能知道。”
组长:“阿姨特别能聊。”
田愿开完会后打卡下楼,以往周一基本能等来许翊,年底他加班多,她连续几个周一跟其他工作日一样,独自走去地铁站。
路边有车按一下喇叭,吓田愿一跳,她不由看向声源。
一辆E级奔驰亮着车灯,车上下来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
高正文正面走向田愿,“田老师,一个人走?”
田愿提了下挎包肩带,警惕道:“高总,这么晚您来这边有事?”
高正文:“本来没事,要看田老师给不给我派活。田老师住哪里,我送你一程?”
田愿冷笑,“不用,谢谢高总好意,我老公在地铁站等我。”
地铁虽大,比起E级奔驰没气势,金钱撑直高正文的脊梁骨,他没有一点怯场。
高正文:“田老师年纪轻轻就结婚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田愿越过t?他,“高总再见。”
高正文没有跟上,转身目送田愿的背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田愿搭地铁回到海韵壹号,以前嫌一房一厅窄,现在两房一厅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大点声讲话似乎都有回音。
工作日下班如果田愿不去找许翊,一日三餐两个人只有早饭在一起。
难怪有人说,程序员加班太多,完成项目攻坚回来,女朋友都跑了。
许翊直接找她结婚,是有点心机的。
晚上十点,电子锁传来提示音。
田愿转过转椅,盯着书房门,等许翊的身影出现,口吻难得带上抱怨。
她努了下嘴,“你怎么才回来?”
许翊弯腰从侧面抱住她,下巴垫着她的头顶,靠了一瞬,小憩一般。
他笑道:“想我了?”
田愿闻到香烟味,仅有苦涩,没有乱七八糟复杂的味道。
她问:“抽烟了?”
许翊:“抽了几根,项目事多。”
他没直接说压力大。
田愿:“你在前公司也这样吗?”
许翊:“现在比在前公司还忙。”
田愿:“压力跟年薪成正比呀。”
许翊松开她,坐回旁边他的转椅,打开笔记本,“草根出身,有人赏识必须全力以赴。”
田愿很久没听过“草根”这个曾经占据互联网热门的词汇,刚想反驳:如果清华毕业都是草根,她等于没根。
她转念想到高正文这类人,上一辈人打下根基,他们无需太努力就可以活得没有经济压力。她和许翊在海城不就是草根,赤手空拳为他们的下一代打地基。
许翊的注意力回到密密麻麻的代码界面,留给田愿一个侧影,安静而专注,相似的画面,田愿在高中每一个趴睡醒来的课间,都能看见。
她不知道那时开始喜欢上许翊,在她意识到心事之前,他心无旁骛的侧影早已烙上心头,隐隐化成一股驱动力,推着她向前,靠近他。
田愿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去冲凉,上床前回书房跟许翊打招呼。
她站旁边搭着许翊肩头,捏捏他厚实的耳垂。田愿染上他的“恶习”,碰到对方肢体,总要顺手摸一摸。
她说:“老公,我先睡咯,你干完活早点睡。”
“嗯。”许翊习惯性揽她,高度恰好摸到她的屁股,指尖布料异常光滑轻薄。
他扭头,看到田愿穿着黑色吊带睡裙,正是她第一次来海韵壹号午休,他们一起在手机上看到款式。
吊带领口低垂,沟壑隐然,田愿里面空档,凉意激起两颗尖尖。
她披着一件披肩,天冷穿短裤短衫钻被窝,抱着暖烘烘的男人,特别舒服。
许翊双眸给点亮,扣住她的屁股,“什么时候买的裙子?”
田愿没看他,盯着看不懂的笔记本屏幕,漫不经心,“忘了。”
许翊将她拉到腿上,低头埋进她的胸脯。
田愿笑着推他,“一身烟臭味。”
许翊一把盖上笔记本,“等我十分钟,冲个凉。”
田愿:“你不是要干活吗?”
许翊:“我干完才能活。”
第63章 第 63 章 “那男的是谁?”……
空调开了制热档, 田愿和许翊光溜溜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盖被,像两条搁浅的鱼。
田愿迷迷糊糊喊了一声老公。
她问:“年前都要995吗?”
许翊顺手搭上她的后腰, 沿着弧线, 滑到更弹软的屁股。
他轻轻一叹, 翻身抱住田愿,“我也想回来陪老婆……”
田愿悄悄瘪嘴, “明天冬至呢。”
许翊梗直脖子,顿了下, “那么快?”
田愿苦笑, 扭头看他一眼, “加班加忘了吧。”
许翊扶额倒回枕头, 呻-吟一声,“还真是。”
他想了想,“老婆你过来, 我们一起吃晚饭。”
田愿:“然后再陪你一起加班?”
如果是周五,第二天没有排课,不用上班, 田愿陪许翊加班倒无所谓。明天周二, 次日还要上班, 下班后休闲时间少得可怜。
许翊抱紧田愿,“周末想去哪里?”
他只能把休息日弥补给老婆。
田愿答非所问:“相亲那会是不是你最不忙的时候?”
许翊:“大概。”
田愿:“所以你赶紧搞定人生大事, 高效!”
她此时含着委屈, 夸奖听起来容易阴阳怪气。
许翊说:“再熬两三年,公司要是能上市,差不多可以退休了。”
田愿愣住,窸窸窣窣转过身, 正面看着他。
田愿刚毕业就有过退休的幻想,工作跟学生时代截然不同,但同是幻想,她从来不敢想象30岁就能财富自由,躺平退休。
许翊不像开玩笑,“在IT业一切皆有可能。”
人的欲望逐步扩张,说不定他身家千万之后,又想实现“一个小目标”。
田愿蹙眉:“房子都没着落,就给我画大饼。”
许翊:“明年底买房。”
田愿轻推许翊胸膛,“又来。”
许翊扣稳她的腰,不给她蹬开。
他说:“你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
田愿:“还是迟一点吧。”
许翊:“嗯?”
田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年纪轻轻不能加班把身体加坏了。”
许翊蹙眉,“说我虚?”
田愿又嗅到荷尔蒙爆发的势头,“喂,我只是让你注意身体。”
许翊:“要不是操心你身心,我还能再来一次。”
许翊精力充沛,田愿早已领教过。
田愿见好即收,搓搓他胸肌,假兮兮:“许总饶命。”
许翊抓住她拱火的手,“明年年底差不多能买房,买个1000以内的,压力没那么大。”
即便打对折,田愿都不敢细想。
她刚毕业不久,偶然关注到房价,首付对她都属天文数字,不敢想象到三十岁还买不起房,是不是得灰溜溜卷铺盖回老家。
当时二十出头,总觉得三十岁可怕,不知不觉间,田愿悄然跨过25岁这道分水岭,向着从未设想过的三十而立出发。
田愿:“房价好像一直在降,房子不用着急,反正还没打算要小孩。”
许翊:“这两年要搞定,我的目标,毕业三年买车,五年买房。”
他现在早有实力买房,只不过在偏远地段,上班不方便。租房可以在市区,买房得到城乡结合部。
田愿故意问:“结婚是你毕业后的意外?”
许翊:“是奖励。”
田愿:“哪门子的奖励?”
许翊:“两次认识你,都挺心动,这还不算命运的奖励吗?”
田愿差点笑出声,“你信命?”
许翊想起柳丽算过田愿的八字,“活得太顺或者太差的时候会信。”
田愿:“为什么是两个极端?”
许翊:“提醒自己,命运会收回手上的好运或霉运,人就不会太自恋自满或自怨自艾,这样才能保持平常心。”
田愿将信将疑,“学霸竟然也会相信玄学,我以为像我们家做点小生意才会拜关公。”
许翊高中的最后两年,尝过命运的跌宕起伏,如果不用命来解释,一切错误和正确的选择都算到他头上,压力太大,他稚嫩的肩膀无法承受。
他反问:“你不信吗?”
田愿:“不信,我觉得我命挺差的。”
田愿出生后重新“投胎”到现在的家庭,直接改命,除了命好,没有第二种解释。
她不提,许翊也不方便当做谈资。
他问:“包括跟我结婚?”
田愿:“那是你努力的结果,不是命。”
话题稀里糊涂跑偏,田愿又一次搁置了白日碰到的烦恼。
两公婆赤-身裸-体,刚做完,躺在床上,再提起另一个男人,不太恰当。
田愿岔开话题,“明天晚上我去找你吃饭,空档能留给我么?”
许翊:“整个人都是你的,给老婆卖命五十年。”
田愿嗤笑,“五十年后退休不干了?”
许翊:“小孩接力。”
田愿捏着他的脸颊摇了摇,“小孩要是遗传到你的智商,我就幸福了。”
冬至已至,星语童行多了一道下午茶,给所有老师、学生和家长派了汤圆。
田愿不爱黏糊糊的糯米,没去领,空着肚子等晚餐。
她路过主任办公室,准备回个训室,等下一个从感统课过来的学生。
办公室的门忽然拉开,高正文走出来。
冤家路窄,田愿吓一跳。
高正文笑吟吟:“田老师,过节没吃汤圆啊?”
田愿定了定神,“高总,今天发发没上课吧?”
也不排除发发又多加了其他课程。
星语童行学生比蓝风铃多,课程设计比蓝风铃丰富,除了常规的感统与个训,还有集体课,手工课,音乐课等等。
高正文:“今天发发没来,我来找你们老板。”
老板跟学生时代的校长一样,平常除了开大会t?,一般见不到,每天只能见到管事的主任。
田愿:“高总您忙,我先走了。”
主任刚好出现在高正文身旁,田愿不得不停步,喊了一声主任。
高正文趁机说:“主任,要不是田老师,我外甥在盐山走丢就回不来了,我想请她吃顿饭,一直没机会,正好今晚叫她一起来。”
主任附和:“对,田老师一起来,多几个女老师活跃活跃气氛。”
非自愿饭局又来了。
田愿心头一紧,“谢谢高总和主任好意,今天过节,我跟家里人约好了。”
主任:“跟家里人哪天不能吃,跟高总可是机会难得。”
田愿笑容勉强,“我老公在路上了,一会来接我,真的不用了。”
田愿走向厕所,进了隔间,拨通许翊电话。如果刚才改道回个训室,她怀疑高正文会借故跟进小隔间。
手机屏幕计时开始。
田愿抵到耳边,“喂,老公。”
厕所隔间回声大,她的声音异常清晰。
许翊:“怎么了?”
周围消毒水味道不妙,田愿屏气凝神,开门见山速战速决:“一会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许翊:“出什么事了?”
田愿从来没喊过他去接人,周末她一个人去找赵钰萌,习惯搭地铁自由往返。
在乌山更没叫过他。
田愿独立来去,不太黏人,他这个老公的作用好像只有两种:刷卡和刷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田愿难掩委屈,“你来不来嘛?”
撒谎就要圆谎,他一个人无法解决,还要拉许翊来配合演戏,不得不承认能力弱。
许翊没追问原因,干脆如刷卡:“我五点半走,看路况差不多六点到。”
田愿反倒担忧他翘班,“你五点半就能下班吗?”
许翊:“我五点都能走,就怕你下不来。”
田愿松了一口气,“嗯,好,那你在早上下车的地方等我,我六点就打卡下班。一会见。”
田愿收起手机出隔间,刚好碰见组长在公共洗手台。
田愿打了一声招呼,洗了手随她一起往外走。
组长说:“田老师,晚上主任叫聚餐,你一起来吧。”
田愿一愣,“啊,我们组所有人都去吗?”
组长:“应该不是,就喊了我和你。”
田愿怕是一场误会,或许只是正经酒局,她神经过敏了呢?
她犹豫:“我刚碰见主任,他也提了一句,我正好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组长:“这样啊,那可惜了。”
田愿没透露她的担忧,中心人员变动频繁,她对谁都保有一定距离,领导更是不可深交。
冬至晚上,田愿没有排课,六点一到,准时打开下班。
她的iPhone和许翊的共享了定位,田愿刚才“查找”上看了眼,许翊已经到星语童行楼下。
田愿走步梯下楼,大楼门口站着组长和另外两个女老师,大概要去聚餐。
许是她的错觉,田愿总觉得主任特地挑了两个面容姣好又能说会道的女老师。
田愿喊了声组长,“你们准备出发聚餐啊。”
组长:“是啊,看看搭车还是打车过去。”
电梯刚好到一楼,高正文和主任从大楼走,正好看到她们四个。
高正文:“我的车可能只能搭三位女老师。”
田愿莫名觉得,高正文眼神点中她。
主任:“剩下的坐我的车。”
田愿忙说:“高总,主任,我只是路过,先走了。”
高正文:“田老师不能跟我们一起来,实在太遗憾了。”
其中一个女老师姓詹,开口:“田老师,一起来嘛。”
田愿:“下次有机会,我老公应该到了。”
田愿先行走到路边,一眼看到一辆E级奔驰,直觉应该属于高正文。
奔驰后排着一辆黑色特斯拉,田愿走下步道台阶,拉开车门,坐进半个身,突然看清驾驶员面庞,错愕又陌生。
她吓得立刻退出,险些让台阶绊倒。
田愿一脸发窘,“不好意思,看错车了。”
身后的同事和高正文正好走近奔驰。
组长关切:“田老师,怎么了?”
田愿脸颊涨红,“上错车了。”
詹老师笑道:“我之前打滴滴也上错车。”
特斯拉在海城属于街车,用来跑网约车也不奇怪。
高正文要笑不笑,按钥匙闪了他的奔驰,“田老师,直接坐前面一辆啊。”
与此同时,田愿上错的特斯拉后面还停着一辆一模一样的特斯拉,后车驾驶员下车,男人身材颀长,肩宽腰窄大长腿,步态就能看出那股精神劲,他绕车头走过来。
12月天黑得早,6点钟太阳下山,树冠滤掉路灯光,众人看不清驾驶员面容。
“这里。”许翊的声音。
田愿提了提挎包肩带,小跑过去,下意识瞥了一眼前后两辆特斯拉的车牌。
她皱着脸,“刚刚看错了。”
许翊:“我看着你上别人的车,傻老婆。”
田愿:“你才傻。”
许翊:“你要开吗?”
田愿:“你开吧。”
许翊顺手帮田愿拉了副驾门,从这个角度,刚好碰到一道打量的目光。
可惜看不清对方面容,只知道一定是个男人。
高正文还没收回目光。
詹老师说:“那是田老师老公吗?”
组长:“看身材应该是,之前她给我们看过照片,大帅哥一枚。”
高正文忽然说:“有我帅吗?”
他本就不是严肃形象,突然开口,没人觉得突兀。
组长打了一个哈哈,“两种不同类型,高总有成熟老板的魅力。”
特斯拉比奔驰先驶离路边停车位,田愿暗暗舒一口气。
开出不久碰上红绿灯,许翊照常伸手摸了摸田愿大腿。
“那男的是谁?”
第64章 第 64 章 他的危机和报应同步袭来……
刚刚田愿没跟许翊提及附近的同事, 他的疑问有点没头没尾。
她问:“哪个?”
许翊扣了扣她的大腿,天冷隔着长裤,手感没有天热光腿舒服。
他说:“有个一直盯着我。”
“啊——”田愿带着一点排斥, 拖腔拉调, “就是那个盐山小男孩的舅舅。”
许翊:“你又知道我说他。”
田愿:“其他是我们主任和女同事, 总不会主任还盯着我。”
许翊:“这男的什么来头?”
田愿:“好像做投资生意,来找我们老板, 然后他们几个一起去吃饭。”
许翊:“你不用去?”
田愿如果要息事宁人,该直接含糊, 说不用, 即使许翊深究, 也无迹可寻。
她依旧诚实:“ 喊了, 我不想去。”
许翊旋即抓住重点,“他喊?”
田愿:“嗯。”
信号灯转绿,特斯拉开出停止线, 速度比以往稍快。
许翊:“他还干了什么?”
田愿:“没有了。”
许翊:“他知道你有老公?”
田愿:“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我跟我老公爬山碰到他外甥。哎呀,中年男人就是这么油腻, 没什么边界感。”
许翊扶着方向盘, 目视前方, “明天开始我过来接你下班。”
田愿转头,看着熟悉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绷紧, 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不忍心,“不用那么辛苦啊。”
许翊眼神坚定,沉默不语。
田愿只好改变策略,接受许翊的示好, 改口笑了笑,“辛苦老公了。”
许翊还没完,“他来找你几次了?”
爬山距今已有一个多月,田愿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位神秘舅舅。
田愿:“没几次,他外甥才来上了一次课。”
许翊回过神,难怪上次田愿多了新学生,一点也不开心。
怪他太迟钝。
许翊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你离他远点。”
田愿笑着:“知道啦,我不舒服当然会避开。”
许翊眉头紧蹙,“不是避开那么简单……”
田愿转移话题,“我们等下吃什么?”
田愿和许翊进了一个牛肉火锅店,同侧而坐。
许翊表情冷硬,跟没烧起来的不锈钢锅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田愿轻扯他两边脸颊,试图捏成一张笑脸,“老公笑一笑,今天过节。”
许翊投降一般,挤出笑,“他叫什么名字?”
田愿松手,“高正文,他给过名片,我扔了,忘记什么公司。”
许翊跟着老板见过一些投资人,说不定属于同一个圈。
他往天眼查搜名字,找到几个同名人和一系列关联公司。
田愿凑过脑袋,第一次看到这个App,打听了一轮是做什么的。
她指着其中一个公司名字,“好像是这个。”
许翊:“你确定?”
田愿:“他跟他姐,就是小孩妈妈,开了美容院,有吗?”
许翊:“姓高的名下是有一个生物科技公司。”
高正文还给她和组长一些美容院的体验券,她转手送了詹t?老师。
田愿明哲保身,没跟许翊提这一茬。
田愿:“应该是他。”
她端过许翊的酸梅汤,将吸管喂到他嘴边,“先好好吃饭啊。”
许翊差点吃不下,乖乖衔了老婆牌吸管。
田愿:“他真没对我做什么,就是有钱男人比较轻浮,喜欢逗人。”
她硬生生把“调戏女人”改了。
许翊:“调戏你还得了?”
田愿:“别管他啦,我跟他平日没什么交集,不用应付他。”
她不相信高正文的兴头能持续多久,这样的男人不缺漂亮女人。
许翊回头打算跟袁宇祥打听一下。
海城大大小小公司多如牛毛,不一定巧到有交集。
田愿捞起一片鲜牛肉,蘸了她的酱料,用空碗在底下接着滴下的汁水,喂到许翊嘴边。
“张嘴。”
许翊扭头,表情有所松弛,配合吃下。
田愿:“我调的蘸料好吃吗?”
许翊:“老婆喂的什么都好吃。”
田愿:“好吃就多吃啊,不要再管这个人啦!认真吃饭,吃完再玩手机。”
许翊欠身兜起手机,“别让我再碰见他。”
田愿:“好不容易工作日一起吃饭,不要提扫兴的人。”
这样的男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谁叫田愿也算香饽饽,暴露在空气里,总会招来苍蝇。
许翊回头给袁宇祥发了高正文的天眼查截图。
袁宇样:你打听他做什么?
xy:盐山走丢小男孩的舅舅,据说做投资
袁宇样:能发展?
xy:看你了
袁宇样:[呲牙]我打听一下
据说两个陌生人之间,最多只通过六个中间人,就可以建立联系。
袁宇祥真的给许翊反馈消息,言简意赅:富二代。
袁宇样:我看了一下,投的项目都比较传统,什么女装,医美,化妆品之类
袁宇样:应该跟我们不搭边
敏瞳游戏接触的投资人入局条件是千万级别,高正文像小打小闹。
袁宇样:怎么要打听这个人?
xy:谢了,改天再跟你说
袁宇样:[呲牙]行
袁宇祥看着似懂非懂,妥当守住兄弟交情边界,能帮的忙顺手解决,不该问的事一句不多打听。
吕琪一事也像这般,完美擦边而过,从未触及他们的话题焦点。
周三当晚,许翊如约接田愿。她加班,7:30下班,他机动配合老婆时间,将特斯拉停到路边公共停车位。
不久,一辆E级奔驰停到特斯拉前方,驾驶员下车,绕到车尾,从两车缝隙穿过。
对方特地看了一眼特斯拉车牌和驾驶位,和许翊隔着挡风玻璃,四目相撞。
然后,对方走向星语童行所在大楼入口。
许翊也下车,走在对方身后,在电梯口再碰面。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非晚高峰期,电梯只有他们两人。轿厢壁光可鉴人,许翊和高正文目光在镜中相交,同性间的敌意无处可藏。
高正文跟袁宇祥差不多身高,肚腩比袁宇祥小,可忽略不计,不胖不瘦,相对这个岁数来说,保养得当。
他们依旧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高正文看了眼许翊。
两个男人停在星语童行玻璃门前。
进出大门需要刷卡,免得学生乱跑。
高正文忽然开口,“你也是来这里?”
许翊面无表情,“接我老婆下班。”
话音刚落,玻璃门里面传来动静。
田愿出现在走廊口,看见许翊,像烟花碰上火星,整张脸给点亮。
她顺带扫了高正文一眼。
田愿快步走到墙壁处刷卡,按门禁,跟在她后头的学生家长拉开门,赶学生出去。
田愿走过去拉门。
家长也出去后,高正文走进来。
田愿照常打招呼,“高总晚上好。”
高正文:“田老师下班了?”
田愿:“对,我老公来接我了。”
她眼神示意许翊,脚步跟上,走了出去。
高正文回头,只见田愿挽起了刚刚跟他同路的高个子男人。
他作为同性,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还比他年轻。
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前厅。
詹老师笑得比田愿真诚,“高总您来了。”
高正文:“小詹还没下班?”
詹老师:“正准备走呢,高总您找主任吗?他应该下班走了。”
高正文笑吟吟,“我找你。”
詹老师霎时红了脸,“高总真会开玩笑。”
田愿抬眼,跟许翊交换一个眼神,低声道:“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
许翊:“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田愿:“我们组长说,他想投资我们中心。”
许翊:“入股?”
田愿:“我们这种没有你们公司那么挣钱,听说一次可以投资一两百个,不像你们,得上千起步。”
她现在才明白高正文说算半个同行的意思,因为外甥的自闭症,高正文姐姐早有投资康复机构的念头,想给儿子找半个家,为以后铺路。
一般机构不收大于12岁的儿童,不少自闭症少年面临无处可去的困境,特校的集体生活并不适合每一个自闭儿。
许翊:“他要当你老板了?”
田愿:“我这种最底层的小虾米,一般接触不到老板级别。”
许翊:“你可能接触不到,他想接触你小意思。”
田愿:“哎呀,我又不是傻子,我有老公啊。”
她搂着许翊的小臂,挨着他的大臂,像抱住一根浮木,安全感十足。
许翊的胳膊恰好卡进她的乳-沟,只要稍勾手腕,就能勾进她的腿-缝,姿势异常危险。
许翊以前用钱引诱田愿上钩,现在天外有天,比他更有钱的男人出现,他的危机和报应同步袭来。
田愿等不到他回应,仰头可怜巴巴,“你不信我?”
许翊另一手摸了下她脸颊,“我紧张你。”
田愿:“到底我傻还是你傻?”
许翊第二次警告:“不要让他靠近你。”
田愿也再次重复:“不要总提这些扫兴的人。”
她都没再提吕琪。
之后几天,高正文没来搭讪田愿,她松了一口气,元旦三天假期,照例跟许翊回到乌山,探望爷爷。
天气阴凉,厅堂通风,坐久了吹头疼,爷爷在卧室床上躺着。
许翊坐旁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吹水。
爷爷:“人都讲,成家立业,立业重要,成家也一样重要。”
许翊:“阿爷,我已经成家有老婆了,你又忘了?”
老人上了年纪,多少有点忘神。
许翊闪婚有部分因为爷爷,到头来爷爷却忘记他早已成家,局面令人啼笑皆非。
爷爷:“记得,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女仔。”
许翊帮他回忆,“你在哪里见过她?”
爷爷:“在一中租房个时候。”
爷爷的记忆出现断片,说话呈现碎片式,失去逻辑和连贯性,颠三倒四,重重缀缀。
许翊:“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你,都不记得了吗,她叫田田,我高四的同桌。”
爷爷:“记得。”
许翊拉着他的手,像握住一根纹理虬结的老树枝,他的记忆跟皱纹一样混乱。
爷爷的双眸同样浑浊,看着许翊,又像看不见他。
爷爷:“阿翊,事业重要,家庭也一样重要。”
许翊:“知道了阿爷,你刚刚说过了。”
爷爷:“不要因为工作,忽视你的老婆同小孩,知道吗?”
许翊以前听柳丽讲过,他爸小的时候,跟着奶奶在乡下生活,爷爷在市里工厂打工,夫妻分隔两地多年,后来小孩都进了寄宿初中,奶奶才到市里找了工作,夫妻感情大概有过遗憾。
许翊轻拍爷爷的手背,“知道了阿爷,我老婆那么好,好不容易找回来,弄丢了我上哪里找?”
田愿托着半只大伯母剥好的柚子,驻足门口,一时没有跨进去。
第65章 第 65 章 不能让他知道。
从乡下回来, 田愿照旧发微信给江晓娜,打听有没有宵夜安排。
说曹操曹操到,闺蜜心有灵犀, 先给她发消息。
娜娜:田田, 我准备正月初四摆酒, 你能来当我的伴娘吗?
田愿顺势躺倒在床上,姿势让轻松加倍。
Cactus:哇!恭喜娜娜!终于!!
娜娜:嘿嘿, 来不来?
田愿又坐起来,让脑袋保持相对清醒。
Cactus:[捂脸]我想啊, 但是……
娜娜:疑问.gif
Cactus:已婚还能当伴娘吗?
娜娜:谁已婚?
娜娜:啊?
娜娜:你已婚??
打字时, 田愿脸上挂着笑, 娇憨与无奈交织, 看着倒挺幸福。
Cactus:[捂脸]领证了,算吗?
娜娜:神速!!!
娜娜:田田你真是
娜娜:闷声干大事啊
Cactus:[捂脸]缘分到了
娜娜:怀了???
Cactus:流汗.jpg
Cactus:这个真t?没有,只是领了个证
Cactus:我挺想当你的伴娘啊, 但是怕有什么讲究,还是跟你说一下
娜娜:这个应该没问题吧,你们还没摆酒吧
胡小霜正好上楼顶收衣服, 田愿听见脚步声走出房间, 跟她打听伴娘问题。
胡小霜比较传统, 对本地风俗了解深厚,劝田愿不要去, 新娘不介意是一回事, 新娘家或者新郎家介不介意难说,既然有这种说法,就不要去挑战习俗,免得让新娘难做。
田愿多了一个盟友, 拒绝江晓娜时无奈少了几分。
Cactus:我们还没摆酒,我还是当观众吧[可爱]
江晓娜也不勉强,顺着田愿的台阶下了。
娜娜:好吧,好可惜
Cactus:[捂脸]是呀
娜娜:我再问问别人
Cactus:[亲亲]嗯嗯
江晓娜朋友奇多,伴娘也不止一个,这等小事难不倒她。
田愿设想一下她的伴娘,到时不知道赵钰萌是否已婚,她倒不介意伴娘比新娘高。
元旦期间江晓娜忙着准备婚礼,赵钰萌没回乌山,田愿这趟回老家少了宵夜局。
回到海城几天后,田愿收到赵钰萌微信。
铁萌:看到娜娜朋友圈了吗?
Cactus:刚看到!
江晓娜发了婚礼的电子邀请函,田愿看到时,底下多了一波熟人的点赞和评论。
铁萌:[呲牙]准备封多少红包
Cactus:500?
按照老家习俗,红事红包一般200,关系好的再上调,毕竟乌山的过年红包经常只有五块或十块,如果下乡,还可能出现一块两块。
铁萌:好,我也500
Cactus:嘿嘿
田愿忽然想起江晓娜喊她当伴娘一事,已婚信息还没同步给赵钰萌。
信息差距体现了关系亲疏,她想起便提一嘴。
Cactus:元旦娜娜喊我当伴娘[捂脸]
铁萌:哇
赵钰萌比江晓娜高了一大截,没收到她的邀请。
Cactus:我拒绝了
铁萌:啊?为什么?
赵钰萌想不通,一般正月初四差不多拜完年,大家应该都有空,田愿和江晓娜身高差距也不大。
Cactus:已婚好像不能当伴娘了吧
铁萌:谁?你?
Cactus:嗯
赵钰萌连发四条消息,比刚知道她恋爱时还激动。!
[呲牙]
[礼花][礼花][礼花]
几时的好消息?
Cactus:你说领证吗?
铁萌:对呀
Cactus:去年
铁萌:妈呀!不愧是你!
铁萌:[偷笑]下一次等着喝你们喜酒
Cactus:好,不过还远
铁萌:证都领了,能有多远
铁萌:我是不是可以当大姨了?
Cactus:[捂脸]你的反应怎么跟娜娜一样?
铁萌:[偷笑]偷偷告诉我,我嘴很严的
Cactus:当大姨估计还要等上好几年
铁萌:[偷笑]行啊,先预定一个席位
许翊加班越来越多,仍坚持下班接田愿,回来再进书房远程工作。
田愿看书时在书房,用iPad看综艺就出客厅沙发,免得突然憋不住爆笑,吵到许翊。
从她的角度,可以瞥见许翊的背影和笔电屏幕。
今天他们打算腊月廿六回老家,比法定放假时间多请两天假,正好在南小年后的两天。
北小年前一天,发发照常来上课。
田愿教他握笔模仿画简单的正方形,任务完成后,奖励玩一会发光的指尖陀螺。
这个小玩具会旋转又能闪光,对部分自闭儿有极强的视觉刺激。
休息时间结束,田愿收回玩具,继续敦促发发画图形。
发发不乐意,嗷嗷乱叫,忽然抓了铅笔,戳上田愿大腿。
星语童行要求上身穿统一工服,下身随意。
田愿穿着深灰色休闲长裤,笔芯瞬间戳端,只觉一股锐痛,伤势不明。
以前读书时,有女同学被男同学用铅笔戳手,手上留下一枚灰色痕迹,好多年没有消退。
田愿绷起脸,先稳定发发情绪,再跟他立规矩,费了大半节课,效率低下。
下了课,田愿照常把发发送出去,第一次主动叫住高正文。
她说:“发发舅舅,我跟您说一下发发刚才上的情况。”
发发上了一个月的课之后,进步寥寥,田愿并非每天跟家长反馈情况。
高正文脸上还是那股轻浮的笑,“田老师,你说。”
高正文在星语童行女老师里风评不错,三十几岁身材保养得不错,不少人觉得他作为一个男家长,次次来接送外甥,已经赛过大部分消失的爸爸。
而且还有钱。
田愿借用旁边的小会议室,保护学生的隐私,免得让前厅其他等待的家长听见。
她特地开着门。
高正文把星语童行当家,自顾自坐下,田愿站着倒像是客。
田愿表情一直严肃,跟他简单描述上课时的意外。
高正文笑容罕见消失,起身蹙眉:“田老师,你腿伤怎么样?”
田愿下意识后退一步,怕高正文突然扑到面前似的。
她定了定神,说:“小问题。我主要想跟您反应他存在这样一个攻击行为,他在家里,有过类似行为吗?”
高正文:“田老师,我带你上医院检查。”
田愿忙摆手,“不用,没那么夸张,一会我消毒一下应该没事。”
高正文又说:“发发不会表达,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高正文道歉利索,没有想象中的难缠,田愿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
田愿:“没事,麻烦您跟发发妈妈同步一下这个情况,家长在家里多注意引导小孩。无论自伤还是伤人行为,都比较危险,一定要重视。我先去上课了。”
高正文还想讲话,田愿没给他机会,转身就走。
她进厕所隔间拉起裤子,用碘伏棉签消毒,幸好没有笔芯残留,只是破皮。
田愿回到个训室,只见塑料矮桌上多了一个白色小胶袋,里面塞了一瓶碘伏和一包消毒棉签。
她下意识看手机,高正文说买给她的。
田愿回了一句谢谢。
希望到此为止。
显然不可能。
晚上回到海韵壹号,田愿又收到高正文的关心微信:田老师,伤口情况怎样了?
田愿回与不回都不太合适。
身后忽然冒出许翊的声音:“姓高的又来找你?”
他偶然路过,瞥见田愿手机屏幕上方名字,发发这个名字陌生,舅舅倒是熟悉。
田愿将手机屏幕朝上放书桌,拉起裤腿,指着发红处。
她说:“今天盐山走失那个小孩情绪失控,用铅笔戳一下我的腿,我跟他舅舅反应一下情况。”
许翊眉头拧紧,蹲到她跟前,“我看看。”
田愿不由缩腿,“你又不近视,凑那么近。”
许翊扣着她小腿不给缩,几乎要吻上去。
田愿低声说:“没事,还好裤子厚,只是破皮。”
许翊检查过伤势不大,仍不放心,“这次插大腿,下次插眼睛怎么办?”
田愿:“他的精细动作还没那么好。”
她开玩笑,缓解紧张,似乎适得其反。
许翊看着她的眼睛,愁云满面。
田愿摸摸他的脸,“我会注意的,以前有个小孩,也突然咬我这膝盖,还好只有牙印,没有破皮。”
许翊眉头还没松开,“几时?”
田愿:“好几年前了,刚毕业不久。从那之后,我很少穿五分裤或者裙子上班。”
许翊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膝盖,没有疤痕,顺手帮她放下裤管。
他说:“上个班还要担心人身安全。”
田愿安慰他,“如果场面失控,我会叫救兵,感统有不少男老师,可以镇住体格比较大的小孩。你放心好了,进中心前我们会全面评估,如果小孩情况太严重,比如经常癫痫大发作,或者有自残攻击行为,一般会慎重考虑。”
许翊坐回他的转椅,挪近:“怎么跟进了猴群一样?”
田愿略显忧伤,“哎,这种小孩就是这样啦,大脑发育跟不上,有人形容自闭症就是养不熟的猴子。”
许翊拉田愿坐他大腿上,“辛苦你了。”
田愿:“工作而已啦,你比我更辛苦。”
许翊看着她,“姓高的有没有趁机套近乎?”
田愿:“哎呀,你老婆又不是香饽饽,哪那么多人惦记?”
转椅两边立了扶手,田愿不方便跨坐,许翊弯腰低头埋到她胸口。
许翊:“我说是就是,谁说不香?”
田愿给他挠痒,不禁发笑:“什么香?”
她随口的疑问像调情,明知故问。
许翊稳定发挥,“奶香。”
田愿:“咸湿佬!才没有!”
许翊:“吃一口试试。”
……
隔天,田愿送学生去上感统课回个训室,又见塑料矮桌上多了一个纸袋。
她立刻在潜意识里匹配上送礼人。
田愿掏出t?手机拍照,再看微信。
高正文:田老师,一点薄礼,略表歉意,知道当面给你不会收,放你教室桌面了
高正文:[照片]
高正文:小年夜快乐
对面发来的照片跟田愿刚拍的差不多。
她打开纸袋口,往里看了一眼,吓一跳。
盒子很熟悉,卡地亚的。
田愿心跳加速,有惊无喜,气得发喘。
Cactus:高先生,我只是你外甥的老师,周五等发发来上课,我会让他把东西带回去
高正文作为一个生意人,怎么会不懂送礼的讲究。他就是故意而为。
高正文:送出去的礼物我从来不会收回
田愿恨不得追出去塞回给他。
这两天暂时放哪里好?
个训室只有两平米左右大,木柜有门无锁,天花板安了监控,但平常阿姨会进出打扫。
难道带回家保管?
田愿只好搬救兵。
Cactus:完蛋了,有个男家长送我卡地亚
正好没课,田愿坐桌边矮椅,抱着手机跟赵钰萌吐槽。
铁萌:[惊恐]
铁萌:学生爸爸?
Cactus:未婚舅舅,趁我不在放我教室
铁萌:干嘛送你?
Cactus:痴线的
铁萌:不能收的吧
Cactus:对呀,问题是人已经走了,我只能等周五再让学生塞回给他
如果在乌山老家,小地方眼线多,说不定可以追上门,完璧归赵。
在大城市要锁定一个人,难如海底捞针。
铁萌:你老公知道吗?
赵钰萌与时俱进,听说她领了证,立刻升级了对许翊的称呼,从“你家的”成了“你老公”。
Cactus:[捂脸]不能让他知道,之前那男的叫我吃饭我拒了,被他知道,我哄了他好久
夫妻只能共享经济,好像不能共享秘密。
铁萌:[偷笑]出手就是卡地亚,你老公要吃醋了
Cactus:[擦汗]那男的发癫,我也没办法
Cactus:我已经保持距离了,他还是吃醋,哎
铁萌:你那么美,你老公是该有危机感
Cactus:这东西不便宜,不敢放教室,丢了我还得赔,也不能带回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铁萌:你老公不翻你包吧?
Cactus:嗯
许翊不翻她的手机或挎包,加班多的晚上,睡觉连身都不翻。
铁萌:带着吧,路上碰到人,直接塞回去,不然弄丢了更难搞
田愿比较两种处置方式,不带回家除了不能及时归还,还有丢失的可能,带回家只有一种风险,就是被许翊发现。
田愿打开盒子看了眼,是一条手链,搜了下跟她的婚戒差不多价格。
她双眼一闭,塞进挎包。
挎包多了一颗“地雷”,田愿莫名心虚,搁沙发上还用抱枕挡一挡。
许翊没发现异常,照常在她之后冲凉。
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她的,不然她还以为高正文追杀过来。
田愿循声找到书桌上许翊的手机,屏幕只显示一个字:妈。
她拿着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喊:“老公,你阿妈打电话来。”
水声骤停。
许翊的声音遥远模糊:“你叫我?”
田愿:“你阿妈,来电话。”
许翊:“你帮我接。”
田愿:“哦。”
她走开一点,避开重新响起的水声,接起电话。
“喂,阿姨,我是田愿,许翊在冲凉。”
下一瞬,田愿的表情瞬间凝固。
许翊出浴,毛巾依旧挂在脖子上,随口问:“家里说了什么?”
他拨开额头刘海,看清田愿表情不对。
田愿:“爷爷吃过晚饭后情况不太好,家里让我们尽快回去。”
第66章 第 66 章 “手链挺好看,什么时候……
南小年夜晚十点半, 特斯拉在星夜出发。
许翊开第一程,眼角余光瞥见副驾座,只见田愿低头看手机。
他问:“还看手机, 不晕车吗?”
田愿头也不抬, “跟我们组长请假, 看明天安排哪个老师接我的课,有些家长不愿意换老师, 可能跟着请假。”
临近年关,大部分学生放假回老家, 星语童行周五统一放假, 也正是田愿和许翊原本计划回乡那一天。
许翊临走也带上笔电。
田愿怕明天没时间, 发微信给高正文。
Cactus:高总, 我临时有事回老家,后天发发的课你看要不要让詹老师代上
Cactus:年后回海城会把东西还给你
高正文的回复很快。
那么赶?
一路顺风,年后见
田愿锁屏, 靠颈枕上缓了缓神。
她的挎包留在海韵壹号的沙发,体积较大,回老家用不上, 她带了另一个小一点的包。
许翊老家。
许翊爸爸一辈人挤在老人房间, 满脸焦灼。
爷爷吸上氧, 似乎有所缓和,他们纠结该让老人按时入睡, 还是保持清醒?
怕一睡不醒, 也怕熬坏精神。
许翊大伯喃喃:“阿爸今天白天睡得挺多。”
一语点醒众人。
许翊爸爸说:“阿爸,先不要睡啊,阿翊和田田在路上了,很快会来了。”
柳丽也安慰:“阿爸, 你要等等他们,知道吗?”
老人一直睁着眼,回光返照一样精神。
他目光浑浊,讲不出话,喉咙含糊低沉啊了一声,似乎答应了。
夜间交通顺畅,特斯拉很快驶上离开海城的高速。
许翊问:“好点了吗?”
田愿说:“我没晕车。”
他稍稍欠身,从裤兜掏了手机,递给田愿。
许翊:“帮我给家里说一声,我们出发了。”
田愿头晕又恶心,没法一直盯着屏幕打字。
她找到柳丽的微信,发语音:“妈妈……我们出发了,刚上高速。”
田愿顺便发去一个定位。
称呼微妙改变,许翊看后视镜,抽空看了眼田愿,紧缩的心像涌进一股暖流,欣慰又感动。特殊时刻,他又笑不出来。
柳丽旋即回消息。
田愿外放语音。
柳丽:“哎,好的,你们一路注意安全,直接开到大伯家。”
田愿:“好的好的。”
田愿放下许翊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在“田田的家”群发文字。
Cactus:许翊爷爷情况不太妙,我们现在开车回乌山
Cactus:[定位]
胡小霜不知没睡还是让田愿消息吵醒,回复很快。
妈:哎[难过]
妈:爷爷现在在哪里?
Cactus:乡下大伯家
妈:地址发来
Cactus:[地址]
妈:注意开车,随时联系
然后,胡小霜私聊给田愿发了一个100的红包,跟以往每次出发一样。
之后,胡小霜估计要开线下家庭会议。
田愿搓搓胸口,缓解堵塞胸闷感。
许翊分神问:“晕车想吐了吗?”
田愿:“没事,缓一下就好。”
估计是晕车又缺觉,田愿这一趟比以往难受。
许翊:“你先睡。”
田愿不再逞强,“嗯,我眯一会,等下换我。”
特斯拉开了辅助驾驶,许翊开车相对轻松,不用过分集中注意力,更容易瞌睡。
田愿给他喂了一片九制陈皮,嘴里有东西含着,可以提提神。
她又叮嘱困了一定要换人,才闭上眼。
车上睡觉不舒服,田愿昏昏沉沉,浑身酸痛,十二点半转醒。
许翊已经开了两个小时。
她问:“换我开吗?”
许翊跟加班熬夜一样,双眼困乏,精神亢奋,“没事,我还不困。”
田愿又喂他吸了几口红牛。
她问:“要给家里发个位置吗?”
家里想必也是无眠之夜。
许翊:“好。”
田愿又拿起许翊手机,将定位更新给柳丽。
柳丽:“爷爷还在等你们。”
田愿怕许翊听不清,又重复一遍:“爷爷还在等我们。”
许翊进入一种对外界消息麻木的状态,又应了一声好。
如果开的是油车,许翊可以一脚油门到家,出发时电池没满,他不得不进服务站,充电顺便休息。
歇了半个钟头,临出发,田愿说:“换我开。”
许翊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执拗说:“不用,我开。”
田愿盯着他疲乏的双眼,“我开,一会下高速的路你熟,再换你开。”
许翊张了张嘴,还想拒绝,田愿一把握住他的手,“听话,你休息一下,爷爷还等着你。”
不知是田愿的语气还是内容,打动了许翊,他最终点了点头。
凌晨五点,来到以往出发的时间,特斯拉下了高速,直奔村庄。
田愿换回许翊开车后,一直握着许翊的手机等消息。
村子的牌坊就在前方。
田愿说:“妈妈说让堂哥在村口接我们。”
许翊闪了闪灯,降下车窗,“看到了。”
堂哥骑着电鸡领路,很快要给特斯拉超过。
他喊:“爷爷还在等你们。”
这一句话他们一路上记不清听了多少遍,像特斯拉的备用电池,让他们星夜续航回到老家。
许t?翊:“好,我们先进去。”
堂哥在后头吆喝,“开到门口。”
乡村巷道狭窄,部分人家门口无法通车,大伯家门口也仅有一个停车位。
柳丽早将自己的车挪走,留空位给许翊直接开进来。
许翊停车下来,忘记喊人,快步进门。
田愿落后一步,喊了声妈妈,柳丽欣慰拍拍她后背,跟她一齐进屋。
许翊爸爸和大伯两兄弟一直没离开老人床前。
大伯母在门口传声,“阿爸,阿翊哥两公婆来了。”
许翊爸爸接力重复一遍,声声不断,像要叫回弥留人世的魂魄。
“爷爷。”许翊扑到床前,握住爷爷的手,已经比元旦时干枯而僵硬。
爷爷愣愣看着许翊,喉咙滚不出声音。
田愿后一步进房间,“爷爷,我们回到了。”
爷爷像看不见人,仅凭潜意识转向声源。
大伯又说:“阿爸,你最宠的孙儿和孙媳妇都回来了,阿翊哥回来了,看到了吗?”
爷爷喉咙滚出几个低沉的音节,喘着气,讲不上话。
许翊:“爷爷,你想说什么?”
他将耳朵凑到爷爷嘴边,可仍然听不出一个词。
许翊问:“你上次跟我讲的我都记住了,事业重要,家庭一样重要。”
爷爷似乎听懂了,闭了闭眼,像点头一样,又睁开。
没人知道这一刻爷爷的感受,他讲不出话,轮番听着儿孙讲话,不知道听进多少,会带走多少。
清晨六点多,天冷日出晚,屋外一片昏暗。
天光渐渐撕破黑暗,送来的却是噩耗。
腊月廿五,6:45,爷爷合上眼,再也没睁开。
“爷爷?”
“阿爸?”
一时间,没人哭天抢地,没人摇晃苍老的躯体,一屋人纵然有了心理准备,真正到了这个点,在茫然片刻。
不知道谁先开始哭出声,田愿跟着泫然,第一次看到许翊红了眼,发不出声音,握着爷爷的手不放。
有人报送乡邻亲戚,有人指挥净身换衣。
大伯母提醒:“阿翊哥,要给爷爷换衣服了,等会硬了穿不上。”
另一道不认识的声音催促:“快点喔,一个钟头内要完成。”
柳丽也在边上劝,“阿翊,让爷爷走吧。”
柳丽示意田愿,田愿灵醒过去连拉带抱,“老公。”
许翊像木头人,被田愿拉出门口,抹了一把脸。
爷爷的房间如他生前一样热闹,只不过众人换了议题,他的儿媳妇们帮着净身,指挥儿子搬动躯体,合力给他换衣。
许翊怔怔看着门口,克制地流泪,破碎的模样惹人怜。
这世上爱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8点,殡葬服务人员入场,入殓,布置灵堂,道公佬开始唱诵。
9点,亲戚陆陆续续赶到。
田愿爸妈收到消息,也带着田望一起赶来。田愿第一次看到田望如此沉默而成熟。
田愿大姑还在给柳丽顶班,今天暂时来不了,出殡当日会跟着领导一起来吊唁。
守灵第一晚亲人情绪波动较大,听着道公佬吟唱爷爷生平,哭声真真切切。
第二晚大家稍微缓过来,似乎渐渐接受现实,开始谈论爷爷有福气,看到孙儿成家,还坚持到孙儿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又聊起奶奶走的时候,寿终正寝,某天爷爷半夜起夜,突然感觉不到奶奶的动静。
厅堂悬着黑布,黑布上贴着符纸,黑布后是棺材,前是供桌。供桌两边铺草席,男女各跪一边。
田愿坐在柳丽后头,戴着白帽,掩嘴打哈欠。
许翊也在对面的二排,戴麻布头带,朝她挑下巴,抱臂闭眼靠墙根,示意她眯一会。
田愿摇摇头。
其他人也是趁空眯一会,只要不离开厅堂就行。
大伯家的孙儿蹿进蹿出闹腾,变相驱赶他们的困顿。
众人时不时集体起身,跟着道公佬绕着棺材和院子转悠。
许翊爷爷出殡隔天就到了除夕。
今年情况特殊,习俗里有忌讳,胡小霜亲家这边有白事,已经通知亲戚今年不去拜年,又吩咐田愿和田望不要上别人家串门。
田愿:“初四娜娜摆酒,我岂不是不能去了?”
胡小霜比上次劝她不当伴娘坚决,“别去,新人要没什么还好,万一有一点什么,人家要怪你头上。”
田愿有点遗憾,就算不迷信,丢下老公一人去婚礼嗨皮,也不太好。
从乡下回来,她直接跟许翊回了云锦花园,没在赤山老街过年。
她说:我托人给红包总行吧?”
胡小霜:“给红包没问题。”
田愿只得给赵钰萌发微信。
Cactus:铁萌,我老公爷爷年前刚过身,娜娜婚礼我去不了了,你帮我带个红包可以吗?
铁萌:啊……好突然
铁萌:[拥抱]节哀
Cactus:哎,本以为能过了年
铁萌:哎
铁萌:我帮你带红包吧
Cactus:嗯,我跟娜娜讲一声
Cactus:[转账]
铁萌:收到
Cactus:到时等你直播,多发图啊
铁萌:一定!
“意外”成了田愿牛年的关键词,意外闪婚,意外换工作,意外错过闺蜜婚礼……
田愿跟许翊补了两天的觉,爷爷头七下乡烧纸,微信班群云参与江晓娜的婚礼,在红白喜事交错里拉开虎年序幕。
田愿和许翊避开返城高峰,初五开车回海城。
回到海韵壹号,许翊一屁股坐沙发,拿开田愿挎包要躺一会。
他拎错位置,受力点不对,磁吸扣崩开了,包里塞着一个硬纸袋。
许翊顺手拉出来一看,嚯,竟然还是卡地亚。
他打开盒子,一条细腻的玫瑰金手链。
看到田愿从卫生间出来,他问:“手链挺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第67章 第 67 章 在低级欲望里投降。……
完蛋!田愿脑内爆炸, 心底一个劲喊要命了,她强迫自己冷静,坦诚才是唯一出路。
许翊见她片刻没反应, 笑容渐渐收敛。
田愿:“这个事有点巧合。”
许翊缓缓盖上首饰盒, 塞回原来纸袋。
田愿走过去, 坐到沙发另一边。
她说:“年前盐山那个小孩用铅笔戳了我,你还记得吗?”
许翊:“嗯。”
他心底涌起不祥预感。
田愿:“他舅舅给我这个做赔礼, 趁我不在直接放我教室,我想要还给他, 没机会。”
许翊脸色一点一点冷硬。
田愿捋了一下鬓发, “教室没地方放, 我原本打算过两天等小孩上课让带回去, 那晚突然就回乌山……拖到现在,过两天上班我还给他。”
许翊反应很快,“那晚下班, 家里来电话前,你怎么没跟我说?”
春节事多,田愿睡眠不足, 脑袋混乱, 在老家时全然忘记手链, 一时想不起当时想法。
田愿:“老公,你不会以为我偷偷收下吧?”
她紧张盯着许翊的表情, 像一只猫准备下手干坏事。
田愿叫惯了老公, 这个称呼失去原来的威力,许翊不为所动。
他的表情说明一切。
男人了解男人,男人擅长权衡利弊,不做亏本买卖。
送花给女人是小钱, 表达欣赏,如果钓不到,仅损失一枚鱼饵。
出手就是贵重手饰,要么关系不一般,要么财力不一般。
两种情况对许翊打击都不小,他婚后才送卡地亚,高正文可以随便出手。
田愿的心虚渐渐转为生气,气许翊的不信任。
她薄恼:“我是那样的人吗?”
许翊一直沉默,爷爷刚过身,心情本就不佳,回来突然吵架,更如火上浇油。
田愿的隐瞒只是想走捷径,没想到造成了信任危机。
田愿解锁手机,滑到高正文的微信聊天框,递到许翊眼皮底下。
许翊瞟了一眼,没接,捕捉到类似的关键句。
……把东西带回去
……把东西还给你
田愿放下手机,心急又心酸,望向阳台:“这种人以前也碰见过,没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可以一个人处理。这次本来再多两天时间,我也可以顺利处理好,免得让你跟我一起烦恼。”
许翊只跟的高正文打了两次照面,两次都花了一定心神吐槽他。
许翊双肘撑着膝盖,扭头凉凉打量她一眼,“你什么事都可以独立做好,我这个老公是摆设么?”
田愿回头看他,又不敢直视。
她说:“我不想你那么累,不想用每天仅有的一点相处时间来说这个人,不想你乱想觉得我一定对他做了什么,他才送我那么贵的东西……”
田愿不巧命中了许翊的心理,随便“私藏”五位数的首饰,她百口莫辩。
许翊蹙眉:“你觉得我不能解决你的困扰,干脆不告诉我。”
这等同否认他的能力,比否认财力更严重。
田愿急道:“可是,他叫我吃饭那天,我叫你来接我,就是想让他知t?道你的存在,让他知难而退啊。”
谁知道高正文厚脸皮,完全无法震慑。
许翊一直沉默,对关系也是一种变相保护。他心绪不佳,就怕口出恶言,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田愿垮下双肩,“我看上他什么呢?”
许翊:“你看上我什么,就看上他什么。”
田愿反问:“我看上你什么?”
当初她看上许翊的挣钱能力,答应闪婚,许翊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透她的目的。
心照不宣与当面拆穿是两件事。
在这个社会,结婚图钱似乎是一件羞耻的事,田愿不由自主脸红。
许翊没回答,隐隐后悔刚才那句话。
在田愿看来,他的沉默等于默认。
她气红了眼,“是,我图你的钱,图你年薪百万,行了吗?”
田愿握着手机起身,走到玄关换鞋。
许翊眼神追上来,“去哪?”
田愿弯腰拉起短靴拉链,“我一个人下去走走。”
许翊起身走过去,拽住她臂弯。
他讲:“不许去。”
田愿挣扎,挣不开:“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许翊可以预想拉黑又冷战的局面。
他松开她,踢掉拖鞋,踩进鞋子里。
他说:“你在家待着,我出去。”
田愿也想问“去哪”,太过关心,较劲就输了。
许翊打开门。
田愿还是冲动问出口,“你去哪?”
许翊:“我一个人下去走走。”
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许翊捡了田愿的话,学舌略显滑稽。
争吵时下意识的反应展现感情肌理,两头牛都懵懵懂懂关心对方,对峙的气氛微妙崩裂,可是两公婆谁也没撕开口子,释放心底真实情绪。
初五下午四点多,大部分人马还在拜年,没有返城,海韵壹号迎来罕见的安静。
田愿坐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无法把握感情的走向。
许翊爷爷过身成了彻头彻尾的悲剧,要是晚走几天,还可以一起过年,再圆满一点,她能顺利返还手链,拉黑高正文,避免这一出争吵。
Q333 979 3712
阳台外天色渐渐转暗,许翊还没回来,田愿想发个消息,又像那句“去哪”一样,迟迟无法开口。
说不清夫妻默契,还是凑巧,电子锁传来声音。
许翊回来了,按一贯的流程,换鞋,进厨房洗手,向她走来,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谁也没开灯,屋里一片灰蒙蒙,勉强可分辨轮廓。
田愿盼他回来,又怕他回来。
她甚至做了最坏的预测,许翊会提离婚。
这门婚事当初是因为爷爷家里催的,现在亲情的支点消失,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田愿刚刚嘴快,坦白图他的钱,似乎覆水难收……
她的脑袋跟浆糊一样混乱。
许翊看了她一眼,“你想怎么办?”
他问手链还是对彼此关系的看法?田愿拿不住,索性挑一个简单而安全的靶子。
她说:“上班还给他,再拉黑他。”
许翊没辙,对自己,也对田愿。
起码短期内,他没高正文阔绰,也无法遮掩老婆的光芒。
他问:“以后呢?”
田愿挑对了靶子,暗暗松一口气。
她说:“都跟你讲。”
许翊跟监考官一样,冷冰冰等她作答,又不给她判分。
田愿故意气他,“烦死你。”
许翊依旧一条死鱼。
田愿豁出去:“我要是对这种人感兴趣,早就800个前男友了。”
她的激将法生效,许翊拽过她的胳膊,“你还想要800个前男友?”
肢体语言拉进彼此距离,两公婆之间隔着的大冰山悄悄消融。
田愿推他,“我只是说说,一个你都那么难搞。”
许翊摇了摇她,“你来搞啊。”
争吵掺了调.情,就像冰水添了咖啡液,多了色味,变成一杯有价值的饮品。
田愿再推,许翊直接扑倒她,吻住她,扒她的裙子。
女装机关繁多,许翊一时找不到入口。
田愿上班天天穿长裤,放假都留给裙子,天凉穿裤.袜打底再套包臀裙。
这几天天暖,她只穿了丝.袜裤。
她推打无效,骂他:“抽了多少根烟,臭死了。”
许翊过了情绪低谷,任打任骂,又恢复平时的伶牙俐齿。
他说:“打是亲骂是爱,来吧。”
他将苦涩的味道喂进田愿嘴里,当是另一种惩罚。
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嘴巴吵不出输赢,两公婆便开始用肢体语言吵架,一次吵不服,就再吵一次,吵服为止。
许翊摸到她膝盖以上,裤.袜绷得实,跟火腿肠包装一样,更加难找入口。
前方无路可走,许翊自己开路。
呲——
布帛开裂。
田愿愣了下,不知丝.袜质量堪忧,还是许翊手劲过大。
她返老还童穿起开裆裤,一点也不滑稽,布料的黑与肌肤的白,在灰暗里,碰撞出一种深沉的色|情。
许翊趁她愣神,放出一些叮当声,是皮带金属扣互相轻击。
他还戴着Apple Watch,像准备出去打开笔电加班。手表成了清醒与理智的身份标识,他却做着最失去理智举动,形象与动作撕裂,矛盾感强化了他的一言一行。
田愿看不清他,却深刻感受着他的冲动,比起以往的文火慢炖,突如其来的撞击令她昏头转向。
她后知后觉,最后一片遮羞布带卷成条,勒在屁沟里,同时擦着他们。
许翊牛仔裤的拉链刮疼了她,田愿反手要拉下一截,他只豁开一个三角区域,其他地方衣衫整洁,看着更像流.氓。
她只拉到许翊的皮带。
许翊误解了她,抽出皮带,反剪她双手锁了手腕。
田愿嘤嘤呜呜求饶,白费力,反叫他尝到新滋味。
田愿热出汗,想除掉所有外包装,双颊绯.红,伴着走调的声音,像一种色气十足的娇.羞。
许翊抽出塞在她腰带里的打底衫,刮下一副特别的大眼罩,直接扣住她。
阳台外亮着霓虹,薄纱似的,对面楼零星亮着几户人家。
屋里没开灯,理论上对面楼看不清他们。
田愿心理作用,莫名觉得暴露在天光与众目之下,羞.耻感加剧了五觉感受。
她感觉到许翊隐然带着气,想干服她。
男人的耳根子和命.根子,只能同时硬一样。
这是许翊耳根子最软的时刻,也是田愿最后的求和时机,错过现在,她又得花费百倍气力哄他。
田愿的耳根红透,无所谓再多羞.耻一度,豁出去叫了一声老公。
称呼带着喘气,娇.滴滴麻酥酥,按.摩着许翊的耳朵,比平常管用。
“嗯?”许翊也带着气音,比平日好听。
他听到回答,只在最用力时,又听田愿叫了一声。她几乎不在做事时讲话,连声音也克制。突然适时叫一声,好像打在马P股的鞭子,鞭笞得战马越发使劲。
田愿不知道叫了第几次,在他搂起她,掰过她的下巴亲吻时,舔他一口。
她小声说:“我喜欢你……”
许翊愣了一下,笑了笑,哪怕是虚情假意,这一刻也是催情剂。
他故意问:“说什么?”
田愿:“喜欢你。”
许翊:“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草你?”
田愿脑袋里嗡然一片,许翊以往也偶尔说荤话,但仍留三分委婉。
他第一次直白摊开,她的脑子好像也给他草了一遍。
田愿跟他共沉-沦,在低级欲-望里投降,迷迷糊糊,“都喜欢……”
爱意伴着原始欲|望,在他们之间发酵,越发浓烈,直至爆发。
第68章 第 68 章 “想在车里做夫妻吗?”……
屋里依旧没有开灯, 昏黑一片。
两公婆依旧挤在沙发,双双躺倒,一里一外。
许翊在里, 搂紧田愿的腰, 胸膛紧贴她后背。
田愿的上衣和裙子早扯回原位, 刚巧身体挡住许翊裤子豁开的门襟,两个人衣冠楚楚, 像只是简单躺下小憩。
夜色加深了难得的安静,田愿的肚子忽然咕嘟响, 许翊摸到了震动。
他轻轻一笑, 胸腔带着田愿的后背一块轻颤。
他讲:“肚子饿了吧, 想吃什么?”
田愿学舌:“你。”
许翊笑着托起田愿的脸颊, 探头啵了一口,“我老婆终于开窍了。”
田愿闭着眼说:“学你的。”
许翊:“说话算话,要用嘴巴吃。”
吃的不是食物, 是某种“动物”。
按以往,田愿直接说不要,停了两秒, 支支吾吾跟随他的话题:“太大。”
没有一个男人禁得起夸赞, 许翊也是一个庸俗的男人。
他愣了片刻, 心满意足:“没吃过怎么知道。”
田愿哼哼唧唧,含糊的态度像默许, 留了想象空间, 气氛越发暧昧。
她窸窸窣窣转身,差点滚落地,幸好许翊揽紧。
田愿缩许翊怀里,看着他的脸。
天色越发漆黑, 只能辨认五官立体的t?轮廓。
田愿:“老公……”
许翊:“嗯?”
她指尖轻轻描着许翊的唇线,“我说图你那些东西,你不生气吗?”
许翊也在黑暗里盯着她,“你还要补充吗?”
机会袭来,田愿立刻顺杆爬,嗯了一声。
许翊问:“还有什么?”
田愿:“大气。”
许翊:“大方?”
田愿:“大气。”
许翊本来听不懂,旋即明了,夜色遮挡,淡化了他一脸的自得,但没捂住喉咙里的哼声。
田愿听出他很受用,忍俊不禁,口吻始终认真。
她低声说:“还有,硬气。”
许翊拍了一下田愿的屁股,隔着裙子不过瘾,又钻进去揉了揉。
田愿坚持不笑场,“真的。”
许翊:“直接说,我听不懂。”
姜还是老的辣,田愿还是比不过许翊,每一次开口调戏,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夜色给她蒙上灰色头纱,挡住一脸羞耻的绯红。
田愿:“又大气又硬气。”
许翊:“太啰嗦,精简一点。”
田愿吻上许翊的嘴,堵住他恼人的嘴,老实人豁出去也骚不过他。
她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说图他钱这茬还没聊完。
许翊说:“我放出的诱饵,鱼咬钩,我当然不会怪鱼贪吃。”
田愿小声辩驳:“你才贪吃。”
许翊:“我想吃你。”
许是田愿错觉,最后一个字听来总像“奶”字,她轻轻捶了下许翊胸口。
有句话叫男人吃谁的奶就听谁的话,话糙理不糙。
许翊在田愿面前还算听话。
关系悄悄回暖,她羞涩的欲拒还迎让许翊很受用。
许翊:“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能突然下定决心跟我领证?”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许翊和田愿相比,拥有更多后撤的空间。
田愿:“我刚说了呀。”
许翊:“少忽悠我。”
田愿:“那是大实话。”
虽然领证前他们没有一丝一毫擦边行为。
许翊:“快说,不说又对你‘硬气’一次。”
田愿笑道:“在你之前,相亲对我来说像坐牢一样,有时很烦,有时很尬,但见到你之后……”
她顿了顿,成功勾起许翊的兴致。
他催促:“嗯?”
田愿:“开心啊。”
许翊:“这么简单?”
田愿:“还不够吗?婚姻就是日复一日吃饭、说话和睡觉,三样都没矛盾,日子就能过下去。”
而且许翊比以前开朗,话多又风趣,时不时逗她。田愿这个闷葫芦就需要许翊这样的活泉水,源源不断灌满她,她才能溢出一样的爱,返还给他。
她问:“你呢,你不怕挑错吗?”
许翊一时没回答,田愿能猜到答案。他条件出众,像高考一样,有重来的实力。田愿也可以,只是奢入俭难,需要一定时间调整。
许翊:“我从来没觉得错,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话听起来耳熟,像他当初说没考虑过吕琪一样。
田愿不愿意假设:“没想过最好。”
许翊:“你想过?”
田愿:“没有,叫外卖吧。”
许翊满地找手机,刚才坐着抱她时嫌硌疼,不知道扔到哪里。
“不知道初五有骑手接单么……”
田愿开工比许翊晚几天,又比中小学开学早几天。
星语童行开工第一天,田愿领了开工红包,就接到了发发。下课后,她让发发拎着卡地亚纸袋,连人带礼,送到的高正文面前。
前厅没有别的家长,田愿直接说:“高总,年前的礼物在里面,麻烦你带回去。”
她又用相对夸张的语调,跟发发讲:“发发,给舅舅,给——”
发发能听懂“给”的指令,不是他喜欢的东西,直接递出。
高正文一时没伸手。
发发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手,给是一回事,接就不关他的事。
田愿让他捡起来,发发没听,转身跑向来时的走廊。
中心因为教学需要,分隔成许多小隔间当教室,走廊较多,刚来时田愿差点迷路。
阿姨看出老师和东家有话要说,走过来捡起纸袋,拎着追上发发。
前厅只剩两人。
高正文终于开口,“田老师,我说过,送出去的礼物,我从来不会收回。”
田愿语气一样强硬,“让我不开心的礼物,我也不能收。高总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也是。”
这时,大门外有眼熟的家长示意开门,田愿帮忙刷卡。
高正文示意旁边小会议室,“田老师,借一步讲话。”
田愿摇头,准备回她的小隔间。
高正文:“工作上的事。”
他扔下一句话,先行进入小会议室。
田愿硬着头皮跟上,没关门,开门见山:“高总,之后发发的情况,我会跟阿姨或者他妈妈直接交代。”
然后拉黑他。
高正文:“田老师不要急,你先听我说,相信年前你也听到风声,我也成为中心的股东之一。”
田愿:“是么,恭喜高总,年前家里有事,没去年会,不太清楚。”
星语童行的年会安排在放假前一天下班后,正好是许翊爷爷去世当天,田愿早已回到乌山。
高正文:“你现在清楚了。还有一件事本来不应该我先跟你说,不过你迟早要知道。”
田愿继续沉默。
高正文不疾不徐:“中心准备在滨海区成立分部,我打算带你们组长和你过去拓展业务。”
田愿诧然,“我?”
高正文神采飞扬,“田老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田愿:“我才来中心不够一年。”
高正文:“按从业年限,你已经算中级特教老师。”
田愿刚要开口,又被高正文打断。
高正文:“你不用那么着急拒绝我,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值得慎重考虑。”
发发被阿姨拽回来,路过小会议室,高正文路过田愿走出去,“发发,回家了。”
晚上下班,许翊依旧开车来接田愿。
他刚开工不久,项目还没那么忙,车里氛围跟年前截然不同,倒是看田愿的表情有些怪异。
许翊一时没开车,“姓高的又为难你?”
田愿刚刚在犹豫,车上还是不要商量大事。
她摇头,“我把手链还给他了。”
许翊伸手架她肩膀,轻轻捏玩她脸颊,像要捏出一个笑。
他问:“还不开心?”
田愿:“回去再说。”
许翊:“现在说。”
特斯拉没有启动的势头,只开了空调。
田愿只好开口,“年前回家没有参加中心年会,据说今天要在滨海区开一个分部,姓高的说想让我和组长过去拓荒。”
许翊:“滨海哪里?”
田愿:“不知道呢,说不定他在开玩笑,等具体通知下来再说,应该会征询员工意见。”
许翊想了想,“你有什么想法?”
田愿:“我想回家。”
许翊扭头看着她,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田愿放软语气,像撒娇:“老公,先回家吧,路上慢慢想。”
特斯拉徐徐上路,年后部分公司还没开工,今天不想以往晚高峰拥堵。
距离开学还有四天,学生返城高峰应该在周末,海韵壹号的地库空位相对较多,许翊停到一个离电梯间较近的空位。
两公婆习惯性对视一眼,田愿欲言又止。
许翊没关空调,“嗯?”
田愿:“我想好了。”
许翊:“刚才的问题?”
田愿:“我不想跟你做周末夫妻。”
海城奇大,跨区如跨城,同城异地的生活,田愿和许翊去年已经体验过。那会还在适应新关系,没有开启性探索,异地恋还没凸显弊端。
在一起之后,除了许翊出差那几天,田愿和他天天睡一块,习惯了被窝里多一条恒温暖宝。
她说:“你加班本来就多,一天能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上,时间本来就少。隔五天才见一次,等下见面都不认识了。”
许翊轻轻一叹,习惯性摸田愿大腿,不住摩挲。
田愿顺势挨上他的肩膀,蹭了蹭,“你也不想吧?”
许翊托住田愿的下巴,低头衔住她的唇,越吻越深。他拧过身,原来用右手摸她的腿,换成左手更为自然,右手扣住她的脖颈,指尖插进发根处。
许翊揉着揉着,指尖似乎湿了。
她穿的长裤,没有门襟,不像短裙一样,可以直接摸进去确认。
田愿也意识到不妙,面红耳赤,仿佛听见脚步声,怕有人经过看见,轻轻推开许翊的胸膛。
挡风玻璃外无人经过。
田愿瞥一眼许翊的门襟,穿的轻薄休闲裤,卡其色的隆起异常明显,不像深色系能形成视觉错觉。
许翊留意到她的眼神,拉过她的手按住,低声问:“想在车里做夫妻吗?”
第69章 第 69 章t? “车震模式”被识破了。……
田愿愣了一瞬, 小声埋怨:“你开什么玩笑?”
许翊还在规划:“今晚空位多,找个角落的位置。”
田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许翊将特斯拉开出停车位, 她没出声阻止, 等于默认。
她还在担心:“会不会有监控?”
许翊:“没有, 有也拍不到后排。”
田愿:“你怎么、经验好多的样子?”
许翊:“学啊,以前纸上谈兵, 现在跟老婆操练。”
那张嘴巴越发没谱。
田愿:“你真的、很坏,以前一点也没看出来。”
许翊:“以前能让你看出, 我得坐牢, 不是坐车。”
关键时刻还有心情开玩笑, 许翊的心理状态强大镇定, 令田愿叹服不已。
特斯拉开到角落停车位,车头对面和副驾一侧是墙壁。
许翊将悬架调低,开启睡眠模式, 关灯锁车,空调调最低档,基本听不到声音。
车窗早贴了深色膜, 不贴玻璃上看不清车内。
然后他翻进后排, 跟下车坐进去的田愿汇合。
前排座位最大限度前移。
田愿仿佛在做梦。她一向循规蹈矩, 竟然也跟许翊一起冒险。
她说:“你真的疯了。”
许翊:“有你才能一起疯。”
车库光线有限,车厢昏暗, 加剧了暧昧感。
许翊低头吻住田愿, 上手揉她。
田愿冬天的工服只有一件运动服式外套,下班挂在个训室,像医生的白大褂,不带回家, 现在上下都是自己的衣服。
冬衣布料厚实,影响手感,许翊一颗一颗解开田愿外套的扣子,仍隔着毛线背心和打底衫。
田愿按许翊的门襟,像窝藏一条茄子,形状可观。
她低声问出一直以来的好奇,“老公,你怎么那么容易有反应……”
许翊:“没反应你该着急了。”
许翊快27岁,比一般帅哥起步晚了好多年,田愿的确该享受男人的年轻时光。
她按捺不住好奇,“以前你抱我有没有?”
许翊吻着她的唇角,含含糊糊,“什么时候?”
田愿:“刚开始。”
许翊:“问那么多。”
田愿下结论:“那就是有了。”
许翊如果承认有,等于自认流-氓;如果说没有,又显得他不够正常,或者她性魅力不够似的。
张口闭口都不对。
许翊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况且我老婆那么美……”
他吻上田愿的脖颈,短发刺痒了她的下颌,田愿咯咯笑,俏皮里难掩愉悦。许翊给予强大的安全感,才将风险转化为享受。
田愿戏谑:“你违规使用‘外挂’。”
许翊:“然后呢?”
他继续吻,每讲一句话,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摸着她。
田愿班门弄斧,捡他的行话,“封你号。”
许翊:“我封你。”
许翊先堵住田愿上面的嘴,等会再封另一张,肆无忌惮摸着她。
有怪兽潜伏进田愿的打底衫,前襟怪异隆起,暴涨起码一个Cup。
田愿也变成猎人,捕捉他的奇特之处,他快要崩开门襟拉链。
田愿仍旧担忧,“真的没人发现我们吗?”
许翊反问:“你想给人发现?”
田愿:“我才没恶趣味。”
许翊:“这边停的都是很久没开的车,旁边油车都落灰了,一般其他地方停满才会找来这边。”
田愿:“后边的车有没有哨兵模式?”
许翊:“烂车没有。”
他很用力,要吻烂她似的。田愿彻底讲不出话,唇齿间都是跳舞的舌尖。
田愿总有无数忧虑,“天冷衣服好多,今天没穿裙子。”
裙子更为方便,伞裙最优,可以盖住他们的连接处。车厢虽密闭,到底不是厕所,她还没在车里光过P股。
许翊:“改天穿裙子再来一次。”
田愿打输辩论赛,轻咬他的唇,下一瞬被反噬,倒抽一口气,想起关键点。
她问:“这里有那个吗?”
许翊:“我要是在车里准备,你发现准要怀疑我。”
田愿给拆穿心事,轻哼一声。
她说:“我包里有。”
去年十一回乌山喝醉开房,他们没有套,酒店的又贵又厚,味道也不好,那次之后田愿包里常备,以防万一。
今天终于第一次用上。
许翊:“还是老婆好。”
田愿:“你现在嘴巴最甜。”
许翊:“因为刚亲过你,近田者甜。”
田愿完全没料到许翊在预热期间不是全然的粗糙和下流,也能讲俏皮话,让性多了爱,多了几许温馨。
许翊扯她的裤头,田愿按住他腕部,按到了微凉的Apple Watch,那股理智气息还附着在他身后,让他的流-氓行径看起来更像选择,而非原始冲动。
田愿说:“我不想全部光着。”
许翊:“不光。”
两只鞋子给踢进前座底下,她像尿尿,裤子只拉到膝盖。
田愿起了潮,仿佛回南天的墙壁,一刮都是水珠。
许翊给她把尿似的,抱她坐着,封堵她下边的嘴。
田愿又给刮疼,叫道:“你的拉链……”
许翊扯下一截,褪得跟她差不多,肉贴肉,像拍掌。
密闭车厢成了发酵罐,温度攀升,他们的外套胡乱堆到前排。
田愿分神提防环境,总觉得某一处躲着一双眼睛,暗中窥视。
她的神经变得敏锐,感官活跃,快乐无限放大。
忽然,一团黑影跳上车头盖,田愿吓一跳,差点咬死许翊。
他倒抽一口凉气,问:“怎么了?”
“有只猫。”田愿看清了车头来客。
猫是常见的狸花猫,块头小,尾巴断了一截,大概是野猫。
小猫挨着雨刮器躺下,哪里大概比较暖。
许翊以为特斯拉的“车震模式”神不知鬼不觉,还是给小猫识破了。
许翊:“猫而已。”
车厢空间有限,前排椅背放趴了,田愿扑上去,抱着椅背,像抱着龟壳。
许翊撑着椅垫,不断撬动,暴抽出一片糊糊,那条小青龙也挂满露珠,白得异常。
最后田愿蹲在许翊腿上,他抱着她,玩起叠叠乐。
许翊吻着田愿,松一口气。
他们擦拭清理,垃圾装袋,像往常一样下车。
小猫还在蜷缩在原处,许翊喵一声,提着垃圾袋晃了它一下。小猫警觉抬头,嗅了又嗅。
“你真坏。”田愿轻轻拍一下许翊的背。
许翊笑着收手,拉着她走向电梯入口,懒得绕去一楼丢垃圾,直接带回家丢。
今晚没睡前运动,田愿和许翊比平日多了一点谈心时间。
许翊说:“工作的事,等确定了再重新考虑。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重新找房子,我上班最多比现在远一点。”
田愿暂时不愿多想,“到时再考虑,如果不去,应该不会裁了我吧?”
许翊:“船到桥头自然直,去年不也一样能找到工作,大城市机会不少。”
田愿:“找不到的话,可能去读研或者创业?”
许翊:“都行,看你规划。”
田愿想了想,“三十岁以前还是工作比较现实。”
他计划年底买房,房贷她应该也要出一份力。
提到创业,田愿想起了一个人。
“对了老公,之前大鸟说新年还钱,有动静了么?”
许翊也恍然,“没有,我催一下。”
过年事多,两公婆早忘了收债一事。
许翊发了消息,田愿冲凉出来问:“大鸟怎么说?”
他眉心微蹙,“装死了。”
田愿一顿,“不是吧,想赖账?”
这年头借钱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收不回。
许翊:“明天我问问样哥,大鸟也欠了他钱。”
田愿:“他的甜品店在哪,开业也没见发朋友圈。”
许翊摇头,“我和样哥准备给他送开业花篮,一直没等到。”
田愿直觉不妙,许翊相当于花钱优化朋友圈,先精减了吕琪,然后到李振。
五千块不到半枚卡地亚戒指的钱,她还是心疼了一下。
2月14日,情人节,星期一,刚巧还是海城中小学开学,多重节日叠加,早高峰拥堵异常。
田愿和许翊有先见之明提早出门,避开堵车高峰。
去年许翊没关心开学时间,平常半小时的车程足足走了一个小时。
星语童行的学生大部分回笼,课程安排比上周密集。
中午吃饭,伸手挑菜品时,田愿被詹老师的手腕闪了一下,她戴了一条新手链,跟高正文送过给她的一模一样。
田愿心底咯噔一声。
转瞬,她又批评自己心思促狭,说不定真的只是同款。
坐下吃饭,詹老师左手刚巧在组长旁边。
组长说:“詹老师,手链好好看。”
田愿:“我也觉得好看,好像是卡地亚那一款。”
组长:“哇,还是田老师懂得多,我都不认识这些珠宝品牌。”
詹老师:“田老师自己戴的就是卡地亚,肯定知道啦。”
田愿笑了笑,简直引火上身。
她说:“就结婚戒指讲t?究一点而已。”
组长:“詹老师的是情人节礼物?”
詹老师红了脸,“算是吧。”
组长:“詹老师也快结婚了吧。”
詹老师:“哪有,我还年轻。”
饭毕,她们照常绕着大楼散步一圈,田愿和组长不知不觉殿后。
组长悄悄说:“詹老师年前好像刚跟男朋友分手。”
田愿:“哇,组长,你消息好灵通。”
组长:“她原来说跟男朋友住,后来要找房子自己住,问我有没有推荐。”
跟田愿之前一样,居所变动意味着关系变动。
田愿说:“詹老师那么年轻漂亮,再谈恋爱也不奇怪。”
男朋友估计还是一个有实力的人。
下班后,田愿照常在老位置找到许翊的特斯拉。
这次没有认错车。
她刚拉开车门,只听许翊开口。
他讲:“帮我从后备箱拿瓶水,你那边方便。”
驾驶座靠马路,往来有车辆。
田愿应过。
她刚走到车尾,后备箱门徐徐弹起,突然呈现一个闪闪发光的小花园。
彩灯绕着大团红玫瑰,香味似扑鼻而来。
惊喜猝不及防,田愿吓一跳,创意不新,但许翊的心意崭新而炽热,小小的仪式感强化了幸福的体验。
她笑弯了眼,眼眶隐隐发热。
许翊开门走车,走到她身旁。
路人驻足远眺,有一两人偷偷拍照,见证陌生人的幸福。
去年七夕,田愿工作没着落,提前一周去了海边,没有费心庆祝。
许翊习惯性揽她的腰,耳根子红了,像同学聚会那时当众公布关系。
他说:“我们的第一个2月14。”
但红玫瑰的数量,像包揽了田愿成年到今年的每一个情人节。
田愿转头垫脚,情不自禁亲了下他的脸颊,大概是第一次当众最出格的举动。
她说:“谢谢老公,我很喜欢。”
第70章 第 70 章 “我们先度蜜月。”……
田愿拍足照片, 抱着花束回到副驾。
她也将仪式感还给许翊,发了她捧花的照片,第一次在朋友圈“脱单”。
动态没发出多久, 点赞和评论数量嗖嗖上涨。
评论内容主要分成三类, 一类来自同事, 知道她已婚,主要在夸她美;一类来自高中同学, 知道男主角身份,夸许翊土豪, 再催问几时结婚;还有一类属于大学同学, 久不联系, 感慨她过得滋润。
许翊瞥见她发朋友圈, 立马掏出手机杀到现场,点赞留评。
xy:[亲亲][亲亲]老婆
赵钰萌发现男主角,又多留了一条评论。
铁萌:[偷笑]楼上出现男主角
若不是许翊准备开车, 田愿怀疑他要回复赵钰萌。
特斯拉上路转弯,路边一辆E级奔驰亮着尾灯,田愿多盯一眼, 一道熟悉的身影拉开副驾门。
田愿:“老公, 看到前面那辆奔驰了吗?”
奔驰在海城属于街车, 一路上见怪不怪,但出现在星语童行附近, 许翊旋即锁定嫌疑车主。
他问:“你认识?”
田愿:“好像姓高的那辆, 上车的好像是我们一个女同事。”
她的前后两句话衔接很快,不给许翊留下不悦的时间。
许翊:“他转移目标了?”
田愿:“说不定他广撒网,愿者上钩。”
她听说有些小公司,老板娘和小三小四小五同在公司, 财务都给她们交社保,彼此之间都不知道。
许翊又吃了一颗定心丸,但面上看不出来。
走了一个高正文,之后可能还会冒出下一个。
许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个击破。
田愿:“我还发现一个很微妙的细节。”
许翊:“还有?”
田愿:“可不是我八卦。”
她怕许翊嫌她太啰嗦八婆,毕竟如果他也爱听八卦,早该知道早年的绯闻。
田愿找不到第二个人倾诉,告诉组长不合适,憋不住不说:“刚才上他车那个女老师,戴了一条新手链,卡地亚的,跟他之前强塞过来那条一模一样,我总感觉怪怪的。”
许翊冷笑,“生意人精明,不奇怪。”
而且高正文断定田愿不会四处声张,就算她说了,没人相信,还可能被倒打一耙。
某种意义上来说,詹老师帮田愿挡灾,她实属走运。
田愿:“老公,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说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跟女方分手,会不会追讨回礼物?”
许翊:“难说。”
田愿:“那么抠呀……”
许翊:“看两个人本质是什么关系,分开时体不体面,还有这个男人的良心。”
情人节讨论分开的假设性问题不太吉利,田愿轻哼一声,低头看一眼怀中花束。
许翊的良心,现在如花束一样鲜红。
田愿和许翊难得工作日晚上出来逛街,吃了烛光法餐,顺路看了无人机表演,深夜到家。
许翊果然在田愿的朋友圈回复了赵钰萌。
xy:[得意]争取下次入镜
铁萌:[偷笑]许总加油
不久,星语童行宣布成立滨海分部,地点就在翠田街道,距离当初蓝风铃所在的翠微苑有两个地铁站,比较靠近赵钰萌所在的翠田小学。
听到消息,田愿蠢蠢欲动,如果能调过去,跟闺蜜互相有个照应,下班可以约饭。但她现在又多了家庭牵挂,许翊的优先级高于赵钰萌。
现实没给田愿太多烦恼,老板接下来宣布临时调任人员名单,个训组派出组长和詹老师。
田愿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决定似乎隐隐印证詹老师和高正文的八卦猜想。
高正文转移目标后,田愿曾提过让许翊可以不用辛苦天天来接她。
许翊除了版本发布当天,一般不缺席。
这天也不例外。
田愿上了特斯拉,讲出那句烂大街的台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许翊不假思索:“坏消息。”
他没急着开车,等她聊完再走。
田愿:“我们中心成立的滨海分部在翠田小学附近,离铁萌很近。”
许翊:“这是好消息啊,以后你过去,可以顺便约她。”
田愿:“个训组调了两个人过去,然后再招其他新老师。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组长,另一个你猜是谁?”
许翊:“不是你?还是你拒绝了?”
田愿:“情人节上姓高的那辆车的女老师。”
许翊愣怔一瞬,旋即笑了。
这对他是好消息。
他说:“这对你不算好消息?”
田愿哎呀一声,“我之前觉得主任任人唯贤,可能会选我,拒绝不去跟没选上不能去,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许翊:“规则是人定的,人自然也能改,你可能没碰见对的领导。”
高正文可能才是最终的拍板人。
有些男老板喜欢在公司管理层找情人,若高管生下一儿半女,跟公司的关系比劳动合同更稳固。
田愿:“可能吧。”
许翊:“好消息呢?”
田愿的笑容回到脸上。
她讲:“我们组长调去滨海分部,她不在期间,主任叫我暂时代理组长的工作。”
许翊:“可以啊!”
他轻轻拍在田愿大腿上,“你相当于副组长?”
田愿:“更接近代理组长?但没给我一个具体的头衔。”
许翊:“工资呢?”
这才是让田愿眉飞色舞的部分。
田愿谦虚比了一个小小的手势,“多一点点额外的补贴。”
许翊又拍拍她的大腿,当沙发扶手用似的,搓了搓,“想怎么庆祝?”
田愿:“老公,我请你吃饭。”
重逢以来,外出吃饭都是许翊买单,领证之后,他连奶茶之类的小单也包了,不给田愿一点表现机会。
虽说夫妻共同财产,谁付钱本质都一样,但形式区分了地位。
许翊:“在床上吃?”
田愿:“喂!你正经点啦!”
组长调走后,田愿比以往忙碌,每天基本最后一个离开中心。
幸好上半年节假日多,清明她多请一天假,又跟许翊回乌山。
田愿一年来回家次数,比工作三年加起来还要多,胡小霜对此很欣慰。她原本只要求女儿不要嫁去外省,不要嫁去村里,谁能想到她还能嫁乌山市区的。
但扫墓需要回到村里。
田愿跟着许翊,随着许家亲戚跋山涉水,无路开路,拜各个山头的太公太婆。
荒山野岭长满茅草,叶片锋利如剑,柳丽特地叮嘱田愿穿上长裤长袖,以免割伤,还带了他们遗留在家里的奶茶袋,半路休息时可以当防潮垫坐泥地上。
今年的手持除草机还是许翊升级的,他一认不得路,二认不得坟,自从挑了第一台除草机后,往后每年负责就维护除草机。
他教会叔伯使用,便过来找田愿。
许翊:“比爬盐山累多了吧,明年还来吗?”
田愿:“别小瞧我t?,小时候我们家也这样拜山。”
除草机突突工作,其他人耙走断草,不时聊天。
许家亲戚用方言交谈,十里不同音,田愿听不太懂。
田愿小声问:“他们在讲什么?”
许翊也压低声,“说新坟三年不立碑,等之后给爷爷捡骨,跟奶奶合葬,再一起立碑。”
田愿:“还要好多年吧。”
许翊嗯了一声。
晚上回家,两公婆回的是赤山老街。许翊在云锦花园的卧室没有独卫,起夜和洗簌都不太方便,田愿更愿意在自己家,他跟着过来住。
许翊:“老婆,今天听家里人说,老人过身,三年内不能贴春联。”
白天在许翊大伯家吃饭,大门的确光秃秃的,还残留挽联的粘贴痕迹。
田愿:“嗯。”
许翊:“也办不了红事。”
估计这才是许翊要表达的重点。
田愿顿了顿。“嗯,不急。”
她想起胡小霜表达过类似的担忧,他们的婚礼不会那么快,她遗憾也无奈。
许翊:“我们先度蜜月。”
田愿双眼一亮,“嗯?”
许翊:“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田愿:“今年能提上日程?”
许翊:“七八月,项目没有那么忙,或者十一,假期多一点。如果选十一,大概只能去国外,国内人太多了,旅游体验不好。”
田愿:“可以的吗?”
许翊:“只要你能请假。”
田愿:“我是说……年前爷爷刚走……”
许翊蹙眉,没跟上田愿思维,“啊?”
田愿:“会不会有什么不能远游的禁忌?”
许翊:“你听谁说?”
田愿:“就是问你啊!”
许翊:“没听说过,总不能禁足三年吧,爷爷当然也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生活。”
许家人有一股豁达的松弛感,守灵夜就表现出来了。
田愿松一口气,“嗯,没有就行,就怕到时长辈说这说那。”
许翊:“百无禁忌,大吉大利。”
田愿笑出声。
两公婆默契停顿片刻,各自刷手机看旅游路线推荐。
田愿:“你上次说澳洲?”
许翊:“行啊。”
田愿:“真的?”
许翊:“就澳洲,我看看签证。”
田愿只是罗列选项,没想到许翊能一锤定音。
出国旅游要考虑的因素比在国内多,费用也是重点。
田愿:“不考虑其他了?”
许翊:“新马泰、马尔代夫、日本这几个免签或者签证比较好办。”
田愿:“会热吧?”
一想到海岛国家,玩一圈回来她估计办成半个许翊,黑了。
许翊:“所以澳洲最好,八月去的话,快到春天,没那么冷了。老婆,你眼光好,果然会挑。”
田愿愣了下,失声而笑。
许翊硬夸她,也变相夸了自己。
据说同居和旅游都是感情的试金石,前者考验彼此日常习惯是否合拍,后者考验彼此处理危机事件的态度和能力。
田愿和许翊没有一起旅游多日的经历,不知道会不会吵架。
以许翊的人品,大概不会发生把她丢在半路这种恶性案件,但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
田愿:“老公,出发前,我们制定几条旅游原则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xy:和田老师一周年[……
许翊问:“约法三章?”
田愿:“嗯。”
许翊想了想, 说:“出国旅游会习惯把价格换算成人民币,来感受物价,但不能说‘太贵了’。”
田愿心思被看穿, 耳根微热, 略尴尬。
她强辩:“如果真的贵呢?”
许翊:“所谓穷家富路, 旅游就是为了一种新体验,不是长期消费, 得交一笔‘学费’。”
田愿有自己的坚持,“机票、吃住或纪念品贵一点可以接受, 奢侈品不要买。”
许翊松快道:“行, 我对奢侈品没兴趣, 看你。”
田愿:“我也没兴趣啊, 是你。”
许翊:“哪是我?”
田愿比出左手拳头,无名指的卡地亚泛着打脸的光泽。
许翊拉过亲了一口,总有无数种方法化解田愿的“攻击”。
他说:“这算奢侈品么, 这是结婚必备品。”
田愿嘀咕:“狡辩。”
许翊灵光一闪,“第二,有问题当场提出, 及时解决, 不能生闷气, 把问题留过夜。”
田愿好像又被针对,努了努嘴:“老公, 我感觉你提出的问题都很有针对性。”
许翊:“只有我们两公婆旅游, 不是针对你就是针对我。”
田愿嗤笑一声,“就是针对我。”
许翊伸手摸摸田愿的脸颊,顺手沿着脖颈往下,揉了揉她。
他说:“据说生闷气会长结节。”
田愿轻轻推开他的咸猪蹄, “说就说,还动手。”
许翊说不动手就收手,动起了脚,轻踩田愿的小腿,来回按摩。
她的腿毛可以忽略,搓着滑溜溜的,不像他的媲美丝瓜络。
“以后小孩能像你一样白就好了。”许翊开口,话题跑偏。
田愿:“你当初是不是看上我长得白?”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田愿的肤色毋庸置疑,也是她不得不感谢基因的地方。
许翊干干脆脆:“嗯。”
田愿:“嗯?!”
白色象征纯洁,许翊刚好在反面,便成了邪恶的化体。他们每一次结合,他都好像在玷污和破坏,满足潜藏心底的作恶欲。
许翊:“咖啡加牛奶等于卡布奇诺,以后小孩可以叫小布。”
田愿刚要问为什么叫小布,旋即明了,卡卡是球星,“奇”跟某位老同学名字同音,诺诺是她一个学生的小名。
她改口:“有奶泡才叫卡布奇诺,奶泡哪里来的?”
许翊:“打出来的。”
他每次暴打,都能将清透的芦荟汁水打成白糊糊,挂在套口和毛上。
田愿哇一声,“恶心,糟蹋食物。”
许翊:“糟蹋你。”
许翊顺势扑倒她,压上去亲吻。
旅游的正事暂且搁置,两公婆先办床上的正事。
距离八月出行还有近四个月,田愿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跟许翊约法三章。
这项议题通常放在睡前讨论,成则开怀大干,不成就大干求和。
床笫构成夫妻的秘密世界的,只要不下床,任何问题都有回旋的余地。
田愿说:“第一,每天按行程走,不能到点起不来,要人催三催四。”
就怕许翊突然半夜干活,早上起不来。
许翊也有自己的看法,“行程不能太紧,留一定弹性时间。如果两个人都觉得累,或者景点的看点重复,可以临时取消一些行程,回酒店休息。”
田愿:“太可以了。”
她不是罗列清单,逐个打卡才满意。
她翻了下手机备注,跟当初决定结婚时一样,记下重点。
田愿:“第二,及时拍照,多拍好照。”
许翊挑眉,“这条针对性很强。”
田愿忍俊不禁,“难不倒我的学霸老公。”
许翊:“我看看有没有摄影速成教程。”
田愿:“感情就是最好的摄影技术。”
镜头有自己的语言,爱意会从镜头流出。
许翊:“我在你面前一定是摄影大师。”
田愿回过味,笑他:“自恋狂。”
许翊吻她,胡子扎在她的下颌与脖颈,“敢说不是?”
田愿冒出鸡皮疙瘩,咯咯笑:“是是是,你是大师,咸湿的湿。”
许翊也不否认,拍拍田愿的屁股,“你才湿。”
两公婆又闹了一阵。
许翊说:“说到拍照,我突然想起一点,不要为了某个打卡点冒险拍照,像悬崖边之类。不过我老婆那么谨慎,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许翊等于变相说她胆小,这一次田愿并不介意,反而暗暗佩服他的讲话艺术,马屁怎么能拍得如此顺滑。
她说:“当然啊,我那么白,站哪里都发光,不用非要打卡点。”
许翊笑着扯扯她的脸颊,“你总算准确认识自己了。”
网上还提议分摊旅游前的准备工作,这点田愿和许翊不用商议,平时做事习惯分工合作。
许翊看机票,田愿就看住宿。
许翊研究景点,田愿标注附近美食。
各自准备资金证明和申请表,书房多添了一台打印机,田愿复印和整理共同的身份资料。
田愿把两个户口本看了又看,特别是自己那一份,养女的身份异常刺眼。
许翊看出端倪,“争取明年能上同一个户口本。”
结婚没上同一个户口本,听起来总有一点遗憾。
田愿应了一声,有看到许翊的薪资证明,他没吹牛,年薪白纸黑字印在A4纸上,冲击性比户口本还要强烈。
她悄悄许愿,未来她也要有相同的数字。
五一假期,田愿和许翊照常避开旅游大军,自驾回老家。赵钰萌也蹭袁宇祥的车回t?去。
“404in师大”群的三人又趁机小聚。
毕业以来,老同学在工作上没有交集,只有聚会才能见上一面。高中同学老家都在一个地方,还有碰头机会,大学同学如不在同城工作,毕业后很难再相见。
这回江晓娜刚出现,田愿和赵钰萌都吓一跳。
春节到五一才三个月不见,江晓娜暴瘦一圈,没化妆,整张脸憔悴许多。如不是刚摆酒,她们都要怀疑她失恋了。
“刚三个月。”江晓娜比了一个耶的手势,神采并不飞扬。
田愿和赵钰萌对视一眼,惊喜地道贺,不住打量江晓娜的腰身。
江晓娜扯紧连衣裙的后腰,小肚子还没吃饱时明显。
她说:“还看不出来吧。”
田愿和赵钰萌不太了解怀孕进程,不清楚几个月显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晓娜忽然看着田愿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田愿听着总感觉像诅咒,有点害怕,“我不敢想象。”
赵钰萌说:“娜娜,你这计划很紧凑啊,准备三年抱俩?”
江晓娜哀嚎:“哪是计划,意外啊,情人节放纵的惩罚。”
赵钰萌:“爱情的结晶,哪是惩罚。”
田愿不敢想象她怀孕的境况,但愿意祝福别人。
她说:“这是天意,天意难违,说明小孩跟你有缘。”
江晓娜:“前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闻到油烟味都想吐,你们要是早半个月见我,估计都认不出来人。”
赵钰萌:“你上课怎么办,会不会半路想跑厕所?”
江晓娜:“请了快一个月的假,后来扛住了。”
赵钰萌:“幸好你教的是高中生,比较听话。我们学校教低年级学生的老师,挺着大肚子都要绕着那些小屁孩走,生怕他们推到碰到。”
田愿也说:“我们那里有些小孩有攻击性,我在上一家机构,有个老师怀着孕,就被一个男孩咬一口。”
江晓娜吓一跳,“那不得打破伤风?”
田愿:“不清楚啊。”
赵钰萌:“后来呢?”
田愿:“据说胎儿情况也不太稳定,干脆辞职保胎了,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之前蓝风铃隔三年大换血,年轻老师居多,田愿见过年纪最大的老师是怀孕的女老师,到了星语童行就是她们三十几岁未婚的组长。
田愿看不到一个模范的领路人,工作大多自己摸索过河,不清楚未来职业发展。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不会辞职保胎或者带娃。
江晓娜话锋一转,看向田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
田愿:“我?”
赵钰萌:“肯定不是我。”
江晓娜:“当然啊!”
田愿:“远着呢!”
江晓娜:“哎,有机会就多玩几年,我未来几年都已经被绑定了。”
田愿:“我也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读完书,工作刚刚步入正轨……”
她咽下了后半段话。
田愿每天工作接触特殊儿童,路上碰到小孩子,职业病发作也会多看几眼,判断是否正常。
她很怕“中奖”。
有一部分康复机构属于特殊儿童家长的自救型产物,像发发妈妈,作为股东,为年龄越来越大的小孩寻找一个容身之处。
田愿所接触过的特殊儿童家长都是正常人,不乏高智商夫妻,生出重度自闭症的小孩,像是平衡了家族的基因表现。
江晓娜说:“看跟小孩的缘分吧。我们学校还有老师大排畸不过,得去引产。这东西看命吧……”
赵钰萌:“别吓自己,肯定会平平安安。”
田愿:“回海城我帮你去寺庙上香。”
赵钰萌也说:“我也一起。”
江晓娜:“我妈每个月都去……”
江晓娜怀孕之后,少了一点大大咧咧,沧桑了一些。
她肩上多了另一条生命的重量,得肩负起责任,而她能掌控的似乎很少。
回到赤山老街,田愿跟许翊提了江晓娜怀孕一事。
许翊:“那么快,春节才摆酒吧?”
田愿:“嗯,但是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女人在老家过了25岁单身,大多会被打上大龄剩女的标签,会遭到家里全面催婚。如果侥幸进入婚姻,不少人会在30岁前完成生育。
许翊看着她,“你有想法了?”
田愿蹙眉,不假思索:“没有,你有?”
许翊:“没有。”
田愿朝他伸手。
许翊不明所以,交替看着她的眼睛和手。
田愿捡起他的大手握了握,“好老公。”
许翊了然一笑,“你怕怀孕?”
田愿:“怕啊。”
她没必要掩饰对未知的恐惧。
田愿又说:“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孩,你呢?”
许翊:“还行,自己的应该会更喜欢。老婆,你每天面对的都是特殊小孩,还能喜欢小孩,不容易。”
田愿:“哎,我每天只用面对几节课的时间,他们的父母要面对一辈子,大人小孩都可怜。”
许翊揽过她,往怀里用力扣了扣,“多过几年两人世界再讲小孩的事。”
田愿现在想再多也是杞人忧天,还不如静心观望似乎要跳水的房价。
6月10日,星期五,田愿和许翊的澳洲签证终于下来了。
回到海韵壹号,两公婆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路线路,订机票和酒店。
他们不断筛选和比对,终于敲定所有机票和酒店,标注好门票及预定时间,一不小心过了零点。
许翊忽然说:“6月11了。”
田愿:“嗯?”
许翊:“嗯什么?”
田愿回过神,“嗯。”
许翊从申请签证的资料袋找出结婚证,拍了他们的双人合照。
去年匆匆忙忙领证,两公婆“不太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手持结婚证拍照。
许翊伸懒腰似的,拖腔拉调,故意让她听见。
“发个朋友圈。”
xy:和田老师一周年[亲亲][亲亲]
配图是浮着钢印痕迹的双人证件照。
田愿笑弯了嘴,捡过他没塞回资料袋的结婚证,“我也发一条。”
许翊伸长脖子看。
田愿只拍大红本的正面,调出双人证件照的底图,两张一起放上去。
她说:“让我的朋友圈看看这个帅老公。”
许翊一把揽过田愿,抱她坐腿上,亲了亲她的耳朵和脸颊。
周五晚上夜猫子多,他们的朋友圈旋即不断冒出新提醒,两人交换手机看评论区。
卧槽
恭喜,持证上岗了![呲牙]
恭喜恭喜
男才女貌
哇!!!
恭喜许总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袁宇样:[呲牙]许总和田老师新婚快乐,幸福长久
永远幸福,长长久久
终于等到图了
恭喜田田
田老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赵钰萌也没睡,点赞了许翊,给田愿留评。
铁萌:[呲牙]终于舍得放男主角出来了
隐婚的“副作用”还没消失。
人人都以为他们刚刚领证,只有他们清楚已经结婚一周年。
第72章 第 72 章 等40岁退休还要带我跟……
从香港飞悉尼的航班大约9个钟头。
坐定不久, 田愿浑身一股久违的松弛,不单来自长假和旅游,还有空乘配置。
空乘里有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也有五十左右亚裔女性, 不像国内, 大多是年轻漂亮妆容精致的空姐。
田愿今年26岁,跨过25岁的分水岭, 前不久刚感受到属于女性的年龄焦虑,现在见识到另一种可能, 暂时给安抚了。
第一程顺利自在, 给整个旅程铺垫了好心情。
悉尼比国内快2小时, 平常深睡的半夜, 目的地接近天亮,田愿和许翊朦朦胧胧睡醒,起来吃最后一顿航班餐点。
从夏天飞到冬天, 田愿和许翊落地添衣,早上出了太阳,室外干冷风大, 跟海城冬天最冷时差不多。
他们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 困顿又精神。
酒店下午3点才能入住, 他们寄存了行李箱,一人一个双肩包, 搭车到皇家植物园, 从麦考利夫人座椅视角隔海远眺歌剧院和海港大桥。
时间尚早,公园安安静静,偶尔路过一两个跑者,鸟比人多。
许翊说:“海城也有差不多的公园, 景色也不错,但是——”
田愿默契接茬:“人太多了。”
两公婆相视一笑,人多都不等于热闹,散步时影响心情,人少又会害怕,国内人口密度大,无人的地方存在安全隐患。
许翊:“工作和旅游的心情也不一样。”
田愿:“但是啊,旅游又想多走几个地方,不会在一个地方放空待太久,时间相对紧迫,跟在工作地不一样。”
许翊:“等退休了可以旅居。”
田愿:“还有三十几年啊……t?”
许翊:“说不定我40岁就‘退休’了。”
他口中的退休可以等于财富自由,也能约等于失业。
许翊:“到时可以一家三口出来过暑假。”
田愿不愿细想工作和生活压力,跟随他天马行空:“租条船出海。”
许翊:“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练习钓鱼。”
网上传说爱上钓鱼是男人*欲减退的征兆,目前看来,暂时跟许翊不搭,田愿有时怀疑他*亢进。
沿着步道下坡,越靠近海面,海鸥越多。
田愿:“海城也靠海,为什么没怎么见过海鸥上岸呢?”
许翊:“牛马太多,吓跑了。”
田愿含笑轻打一下许翊胳膊,又搓了搓,靠海风紧,适合抱着他的胳膊走。
许翊正经说:“地理位置和气候吧。”
路边垃圾桶旁,一只海鸟在翻垃圾桶,头部和双脚均为乌黑色,翅膀末端有黑色斑纹。
田愿:“那个是什么鸟?”
许翊:“澳洲大名鼎鼎的垃圾鸟。”
田愿:“对哦,大名叫什么了?”
许翊:“忘了。”
他像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但坊间花名确实叫垃圾鸟。
田愿懒得掏手机查,忍俊不禁:“还是叫垃圾鸟。”
后头走来一波亚裔面孔,大概是旅游团,第一眼感觉到韩国气质,人均精致感,跟韩剧里的形象打一点折扣,不小心听到交谈,还真是韩语。
团队不乏小学生年龄的小孩。
一时间,田愿生出一股感慨,不是别人那么小就能看世界,而是欣慰自己能出来,以后也要带小孩出来。
许翊立了手机支架拍合照,又朝田愿举起GoPro拍视频。
他像记者采访:“田老师,聊两句?”
田愿扶着海边栏杆,回头看镜头,捋了一下头发:“聊什么?”
许翊:“说说你的感受。”
田愿招招手:“嗨,现在是2022年8月……今天几号了?”
许翊笑着路旁白:“田老师搭了9个小时飞机,已经出现短暂失忆现象。”
田愿:“从来没搭过那么久的飞机,都可以从海城往返北京了。”
许翊想了想,“差不多。”
田愿:“这段也录进去了?”
许翊:“录着呢。”
田愿:“空间够的吗?”
许翊:“我带了备用的内存卡。”
田愿:“好……今天是2022年8月19日,悉尼天气晴朗,体感温度十几度,非常适合出行。十几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在北半球,搭了九个多小时飞机,第一次抵达南半球,来到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现在在悉尼皇家植物园眺望对岸的歌剧院和海港大桥,就是这个绝佳视角,时隔多年,终于跟初中英语书里的插图见面了。”
她没有煽情,这一刻热泪盈眶,不禁皱皱鼻子,憋住泪意。
田愿小声说:“有点激动……”
许翊从GoPro上看了她一眼,笑着鼓励:“继续。”
田愿:“当初中翻书看到这张插图,我不敢想象十几年后的今天,会跟着高中喜欢的男生,我的老公,这位帅气的摄影师,一起站在它们面前啦!”
田愿转头看一眼对面歌剧院,不着痕迹抹了一下眼角,再回头说:“还有,今天有个27岁的人说,等40岁退休还要带我跟小孩来这里过暑假,我记住了。”
许翊笑道:“行,我给你录下证据。”
田愿抿了抿嘴,“差不多了吧。”
许翊放下GoPro,揉一下田愿的脑袋:“这个你倒是记得住。”
田愿:“重要的东西放在心里。”
拍完精华视角,田愿和许翊又搭车到歌剧院,从更近的角度感受它。
下车后步行下坡,两公婆手拉手一路靠近歌剧院,路边街道建筑风格熟悉,像许多部看过的英文电影,一下子又无法命名其中一部。
歌剧院前是广场,他们用海城类似地标比对,理解和加深对悉尼的印象。
海鸥路过游客,小碎步快跑,偷感很重,偶尔往地板缝隙啄食。
这边游客不少,海鸥更多,沿岸露天吧台卡座上,每一盘食物都得用小网罩盖着,免得海鸥抢食。
在澳洲不能主动投喂动物,如果“不小心”掉落食物残屑,或者海鸟争抢,又是另一回事。
某只海鸥刚好叼走某桌的几根薯条,两个白人女性耸肩摊手,幸好这只海鸥能管住下-半身,没留下一泡“白色炼奶”。
航班上餐食频繁,田愿和许翊没有饥饿感,只是比较困,点了两杯咖啡,在靠海栏杆边相对而坐。
田愿的是冰美式,许翊点了他提过的卡布奇诺。
这一刻不是文艺或小资,只有疲累和腰酸,田愿发着呆,偶尔看许翊一眼。
耳边传来各国语言,英语为主,掺杂听不懂的其他国语言,面孔也来自世界各地。
旅游就是休闲,他们在这里休息,很闲,某一瞬间触达了旅游的本质。
今天周日,正好可以去赶上假日市集The Rocks Market,弯弯绕绕的街巷充满充斥着手工制品,当地或异国美食小吃,不乏街头艺人表演。
田愿和许翊走走停停,在靠近海港大桥的披萨摊位吃披萨。
等出炉期间,田愿抬头看大桥钢筋错杂,不由想起许翊手部和其他地方的青筋,条条刚劲有力。
捱到中午,离入住还差三个小时,他们顺道去了悉尼大学。
入门不远处的四方院与哈利波特中霍格沃茨城堡建筑风格类似,尤其四方草坪,跟第一部哈利上飞行课的地方类似,他与马尔福草坪和群楼间抢夺纳威的记忆球。
田愿不禁问:“老公,你的好多本科校友毕业会选择出国,你当年有考虑过吗?”
许家并非大富大贵,供他出国读书很吃力,如果适当调低择校目标,他应该可以拿到次一级学校全额奖学金。
许翊:“资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想早点出来,工作挣钱,带爷爷出来走走,还有一个原因,读了那么多年书,读疯了,想先出来工作,看看环境,再决定以后的路。”
田愿讶然:“你也会厌烦读书?”
许翊:“我是人,不是神。”
田愿不想捧杀许,只是默默在心里给他加滤镜。
许翊:“后来工作发现不是一回事,没什么时间,加班又多,爷爷身体不允许远行,人生充满各种意外,坚持大方向。”
田愿:“你的大方向是什么?”
许翊:“让自己开心。”
田愿:“挺好。”
许翊:“我要是读研,出国或是在国内,岂不是碰不上你了。”
田愿:“那不一定,说不定我也能考上北京呢。”
许翊扣紧她的手,“现在这样就挺好。”
午后眼皮沉重,困顿加剧,田愿和许翊回酒店登记入住,倒头就想闭眼。
许翊预订了晚饭的餐厅,来澳洲不能错过牛排,定好闹钟后揽着田愿补觉。
餐厅离酒店不远,他们步行往返。
回来路上,许翊掏出GoPro,举着走路:“老婆,今天感觉怎么样?”
田愿搂着他另一边胳膊,看了眼镜头,“行程安排合理,没有太紧凑像赶趟,牛排好吃,就是第一次点餐没经验,稍微点多了,小肚子都吃出来了。”
许翊往下瞟了眼,她穿着外套,凹凸不明显。
他问:“有吗?”
田愿掩紧前襟:“藏着不给你看。”
许翊顺手按了下,“我没摸到,你肯定还没吃饱。”
田愿:“撑得走不动了!”
许翊:“我背你?”
田愿笑道:“等下压到肚子,哕出来。”
许翊又问:“今天可以打几分?”
田愿:“食物吗?”
许翊:“整个行程。”
田愿:“满分多少?”
许翊:“满分十分。”
田愿:“行程安排10分,风景和人文体验10分,中午披萨和晚上牛排10分,酒店10分。”
许翊扭头瞥她一眼,“你这打了跟没打一样啊。”
田愿比出左右两根食指,“老公11分。”
许翊一起抓住她的手指,按下:“晚上可以12分。”
田愿抽出一根,戳戳他脸颊,“呐,有个人又自恋了。”
第73章 第 73 章 飞向他们认识的……
下午只补了两三个钟头的觉, 飞机上没睡好,田愿和许翊很快倒在酒店床上。
长假远离工作,旅游带来新鲜感, 他们身心轻松, 结合异常融洽, 一觉醒来,分不清在海边、乌山还是悉尼的酒店。
次日行程只有一项, 徒步蓝山,路上耗时较久, 火车坐了两个小时再转公车, 跟上次从海城去邻市海边差不多。
火车越远离悉尼, 路边风景越荒僻, 郊区房子像国内的独栋别墅区,相对规整。
田愿和许翊坐在双层火车的上层,窗玻璃上留着不明涂鸦。
中途突然上来一个二t?十几岁的男人, 身形瘦削,头发只剃光左半边,右半还是寸头长短, 衣服皱巴, 整个人形象比《越狱》里T-bag年轻潦草, 给人感觉像磕了药。
年轻男人巴拉巴拉讲话,问路过的乘客要什么东西, 还算客气叫Sir, 但没人鸟他。
他发音含糊,像掉了几根牙齿,语速很快,听不清内容。
田愿匆匆扫了一眼, 怕对视上,收回眼神,抓紧许翊的胳膊。
许翊也看见了,低声安抚:“别理。”
他把田愿的脑袋拨向他的肩头,让她靠着休息。
田愿小声问:“他在说什么?”
许翊:“不知道。”
田愿听出许翊排斥,没再细问。
同车厢其他白人乘客反应淡定,应该没大问题。
不一会,男人哔哔叭叭讲这话,下楼梯穿梭到下一节车厢。
田愿松了一口气。
许翊:“可能精神有点问题。”
田愿:“我很久没碰见过这种了……”
她在海城没深入郊区,碰不上这类人,有的话,估计会因为影响市容被被清走。小时候在乌山档口,倒是见过一两次流浪汉来要饭,一般他们只要客人吃剩的。
两小时旅途慢慢,所幸没再碰上其他异常,安全到了蓝山。
这个国家公园面积辽阔,适合徒步。山林里设置了缆车,每次往返只有一个巨大车厢,载着大批游客往返。
假期旅行人流量多,排队现场还算井然有序。
田愿和许翊选择缆车加徒步,节省体力。
下了最后一趟缆车,他们步行翻山返回乘车点。一路碰上不少结伴出行的游客,同向或反向,偶尔有人听见他们讲中文,也会用中文问离搭缆车的地方还有多远。
田愿偶然路过一家几口,避开一个有点神游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职业病发作,她多看了两眼。
一个同样肤色稍黑,一头卷发的小女孩追上小男孩,捧住他的脸,个头像姐姐。
姐姐说:“You misbehaved again!”
弟弟并不看她。
姐姐又叽里咕噜讲了一堆英语,听不清意思。
姐姐松开手,弟弟双眼无神,到处乱瞟,就是不看人。
许翊留意到田愿停步,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小男孩。
他低声问:“怎么了?”
田愿也压低声:“好像自闭症。”
许翊再度不着痕迹打量。
除了在盐山偶遇的发发,他没进过星语童行内部,没正式接触过这一类小孩。发发重度自闭,举止异常,如果没有田愿提醒,许翊只当他不正常,没法准确定义到自闭症。
对这个可能印度裔的小男孩也是如此。
他们一家五口,夫妻带着三个小孩,两个大的正常,一个小的举止怪异。
许翊说:“在海城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特殊的一家几口出来玩。”
田愿:“带这样一个小孩出来,很费劲的。”
许翊克制目光:“可以想象。”
在同一文化和语系下,路人的眼神和议论会更张扬,甚至达到围观效果,因为当事人看得懂和听得懂。
田愿:“有些有能力又负责的家长,在小孩确诊后就全家移民了,国外环境更包容,政策和配套设施更完善。”
发达国家发达的不仅仅是经济,还有各方面举措。
许翊:“如果小布以后学习一般,就让它学好英语和一门手艺,来外边当个蓝领。”
话题跳跃到另一个小孩身上,田愿险些反应不过来谁是小布。
她笑了笑,“你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考虑过?”
许翊:“骗你干什么,不过起码要等小布大学毕业,太小出来容易玩坏了。”
田愿想了想,小声说:“你说吸‘叶子’?”
许翊:“嗯。”
田愿:“你对小孩那么宽松,为什么当年高考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
许翊示意路边石凳,拉着她一起坐下休息。
他说:“大概因为我爸不是清华毕业。”
田愿一顿,了然一笑:“懂了,小布可以拼爹。”
得知江晓娜怀孕后,田愿有一阵子确实患上“准怀孕”焦虑。
生孩子就像开盲盒,产检绿灯也无法避免意外,万一命运开她的玩笑,给她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
以前田愿只打算多抓点钱,现在她似乎看到另一种方案。
许翊纠正,“拼爹妈。”
田愿:“爹比较厉害。”
许翊:“你也觉得我厉害?”
田愿不解:“显而易见啊。”
许翊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坏笑,“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没叫你啊!”田愿忽然回过神,噌地站起,笑骂:“你、少自恋,谁叫你爹啊。”
许翊撑着膝头站起,揽过她的肩头一起重新上路。
他说:“你以后会叫的。”
田愿:“才不会。”
许翊:“以后你会跟着小布叫爸爸,爸爸过来一下,爸爸帮忙泡一下奶。”
田愿给他一记白眼,“爸爸请刷卡。”
山道刚拐弯,前后无人。
许翊垂下手,顺便拍了下她的屁股,“晚上刷你。”
前两天行程除了累一点,没有其他槽点。
第三天天公不作美,天色转阴,他们订了观鲸的行程,乘船出海寻找座头鲸。
一路风大浪大,除了船员其他人几乎站立不定。田愿以前的晕车成了小儿科,这趟连许翊也吃了晕船药,比以往困,症状没田愿厉害。
有位华裔大哥吐得七荤八素,田愿听那声音,差点也有反应。
游船出海,他们只等来了鲸鱼的尾巴。
田愿趴在桌椅上,不敢动弹,许翊举着GoPro拍了照,也回来。
这一趟不能说一无所获,总归没值回票价,性价比奇低。
次日,田愿和许翊便飞往下一个城市墨尔本,初印象跟悉尼最大的不同就是街边乞儿比较多。
之前他们只在蓝山回悉尼的火车上碰到一个,那一趟乘客多,穿过几节车厢,几乎找不到座位。乞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默默拿掉对面座位上的行李袋,让座位给他们。
座位只有一个,田愿扯着许翊走了。
离开这个国家时,田愿把没用完的几个硬币,给了一个臃肿又相对干净的乞儿婆。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田愿和许翊随便逛免税店,看到了考拉和袋鼠的小玩偶,巴掌大小,不占空间。
田愿一手拿一只,“这个还挺可爱,也不贵,我想买几个送给我的学生。”
许翊:“可以啊。”
他捡起其中一只穿澳大利亚国旗T恤的袋鼠,衣服可以脱下,并非钉死在身上。
他忽然翻到屁股处标签,笑而不语递到田愿眼皮底下。
标签上写着:Made in China。
田愿和许翊对视一眼,撇撇嘴,忍俊不禁放下玩偶。
田愿走远才说:“幸亏你眼尖。”
许翊:“买了也没事,回去剪标,出口转内销。”
田愿和许翊在登机口附近条椅坐下,趁最后空档给手机和iPad充电。
田愿说:“悉尼好像好玩一点。”
在这边,他们只去了农场,看考拉、袋鼠和小企鹅,然后都是在城里逛公园。
袋鼠也只是树丛里半人高的小袋鼠,没有动物园里见过的大只壮硕。
许翊:“拉高整体体验感。”
田愿:“下飞机第一个去的就是地标,这个确实惊喜。”
她隐隐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澳洲旅游来了一次,就不用来第二次了。
作为旅游景点,乏善可陈,如果是生活,也许可以。
许翊:“明年想去哪里?”
田愿讶然,“这就计划了?”
许翊:“有个目标,比较有奔头。”
田愿想了想,“日本?”
免签或者落地签的大多是海岛国家,田愿一想到骄阳似火,就热得受不住,兴趣不是很大。
许翊:“冬天还是夏天去?”
田愿狮子大开口,“冬天去一次,夏天再去一次。”
许翊依旧干脆,“办个五年多次的签证,想去几次就去几次。澳洲可能没什么看头了,签证过期签,来这转机去新西兰,机票相对优惠。”
田愿:“还是许总爽快!”
许翊听出她喊名规律,撒娇或有求于他时喊老公,夸他钱多时叫许总,调侃他时用小青龙,骂他时连名带姓,不过最后一种情况很少。
他搂过田愿的腰,“带你满世界飞。”
飞机缓缓离开廊桥,发动机隆隆作响。
他们飞向北半球,飞向中国,飞向他们认识的第十年。
第74章 第 74 章 故事迎来了一个圆满的轮……
2024年, 房价持续走低,出现触底趋势。
盐山区新开楼盘少,田愿和许翊买了二手房。
这两年, 田愿当上了星语童行盐山分部个训组的组长, 许翊所在的敏瞳游戏还没上市, 但出了一款爆款游戏,上市只是迟早的决策。他年薪嗖嗖涨, 一步到位t?买了一套千万出头的四房,主卧、小孩房、书房和客卧一应齐全。
装修忙了大半年, 终于在十一前收房, 通风散味三个月, 正好可以在元旦搬新家。
年底汪苏泷开演唱会, 田愿不是追星族,很久没关注歌手动态,还是追星女表妹告诉她, “你的汪苏泷要来了。”
田愿在内场和看台之间犹豫。
严格来说,她不算粉丝,只是喜欢过《有点甜》。
许总帮她拍板, “内场和看台音效不一样, 直接内场。”
他们买了两张内场票, 为了一首歌,给逝去的青春一个交代。
《有点甜》还算田愿和许翊的定情歌, 肉麻又准确。
演唱会当天, 放眼望去都是女粉丝,许翊陪着田愿等开场,不时被多打量几眼。
他的男粉身份可疑,样貌又出众。
演唱会一开场, 所有女粉丝关注焦点回到舞台上,包括许翊旁边的田愿。
许翊只熟一首歌,交替看着舞台上的男人和身旁的女人,从她的反应也能推出她熟悉哪几首。
田愿偶尔忘词,许翊和她一起哼哼调,偶尔对视一眼,说话得贴着耳朵。
许翊问:“他的演唱会有没有kiss cam?”
田愿没听清,“啊?”
许翊:“大屏幕捞人。”
田愿:“好像没有。”
许翊轻轻一叹。
田愿开玩笑,“干嘛,你要求婚?”
许翊看着田愿,舞台灯光晃过立体的五官,他的笑容变得神秘莫测。
田愿咯噔一下,“不是吧。”
许翊:“都结了几年了。”
当场求婚田愿会尴尬,不求又有一点失望。
幸好情绪一闪而过。
她扯了扯嘴角,“便宜你了。”
许翊:“就是想送个东西给你。”
田愿:“嗯?”
许翊掏出一个卡地亚的盒子,把LOVE手镯套上田愿的手腕。
彩灯光摇晃,模糊了原色,看不清手镯的玫瑰金与手腕的白皙,手镯的设计与质地跟她的手型相得益彰,天生一对。
田愿没多问为什么,攀着许翊的肩头凑近他。
许翊以为她要说话,递近了耳朵。
田愿却出其不意吻了下他的脸颊,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举动。
《有点甜》的前奏刚才出来,像极了他的礼物和她的亲吻,收藏在心底十年的情意,历久弥新。
年新年,出了许翊爷爷的三年守孝期,按习俗搬家的第一年,要在新家过年,田愿和许翊把两家父母都请来海城。
一家住小孩房,一家住客卧,田愿的弟弟田望去年本科毕业,来海城大学读研,吃过年夜饭再回宿舍,反正只有几个地铁站的距离。
他们计划初一逛花市,初二初三泡温泉,初四再返乡探亲。
这一大家岭南人第一次打开电视机看春晚,往年打牌都不要这背景音。
柳丽闻声,问:“这是春晚么,怎么放了英语歌?”
田望:“今年有进步啊。”
许翊握着遥控器,“所以要看啊。”
电视机出现灯光璀璨的黄鹤楼背景,OneRepublic唱着《Counting Stars》。
田愿跟柳丽解释:“许翊高中时特别喜欢这首歌,我还是通过他才认识这个乐队。”
许翊顺手勾住她的肩膀,“睡不着就听这首歌,听了更加睡不着。”
柳丽:“听不懂。”
胡小霜:“我也听不懂。”
两位老豆也出现一副“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表情,但没多说。
许翊那会读高四,每晚睡前counting stars,不敢想象,毕业十年后的今天,跟当时出现在梦里的女孩子结了婚,一起在他们新家的沙发上听春晚现场版。
田愿说:“他们这次来开演唱会,去的城市有点少啊。”
年前加班忙碌,许翊没空飞外地。
他说:“等下次去香港或新加坡看。”
最有看头的节目结束,春晚对于他们来说也落幕了。
许翊招呼大家拍新年全家福,按的是婚礼站位,新人中间,父母坐两边,排排坐沙发。
田望又分到了扶手上,阿姐和姐夫相亲当天,他也是扶手小王子,兜兜转转数年,故事迎来了一个圆满的轮回。
“看镜头,倒计时10秒——”
许翊跑回田愿身旁,搂着她。
新年快乐,耶!
—正文完—
第 75 章 “找不出词来形容我老婆……
在新家的第一个春节, 趁着两家父母齐聚一堂,田愿和许翊主导商量摆酒一事。
许翊开门见山,划定区间:“要么五一,要么十一, 连着长假亲戚同学都有空回老家。”
他们只打算在老家乌山办酒, 在海城一来亲友不多,二来花费不低。这边外来人口多, 大部分人都是类似操作, 只给同事派喜糖礼包, 不像上一辈人,在老家熟人圈子稳固,同事也会参加红白事。
许翊爷爷走时, 爸妈所在的工厂和银行都派出代表来吊唁。
谁发的话,谁的妈来处理。
柳丽第一个接话:“五一和十一都行, 但是得问过算命先生哪个日子好。”
胡小霜也说:“是啊, 人生大事还是要挑一个好日子。”
许翊:“这个要怎么算?”
他平时写代码写了那么多算法,也想了解一下算命界的逻辑。
柳丽:“人家靠这个吃饭,肯定不能告诉你。”
许翊跟田愿交换一个眼神,明摆着不相信。
他说:“最好不要假期开头或结尾。”
柳丽和胡小霜讨论起谁找算命先生。
田望插嘴:“万一两边算出来的结果不一样呢?”
许翊哎了一声, 双眼一亮,跟田望比大拇指,“阿弟问出我想问的话。”
胡小霜说:“一般都是那几天, 每次结婚摆酒都扎堆来。”
许翊:“看来用的是同一套算法逻辑啊。”
田愿和田望默契笑了,在场只有姐弟俩了解许翊大致工作内容,只有他们能懂许翊的梗。
田望笑道:“这些算命先生在哪里统一上的培训课?”
田愿:“你想转行?”
田望:“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玄学帮新人算出最佳婚期,田愿和许翊科学地选了五一。十一假期较长,他们想用来旅游。
婚礼比领证麻烦数倍, 大到预定酒店、菜单及外地亲友的住宿,小到喜糖种类和包装盒,都需要田愿和许翊过目拍板。
还有婚车装扮、新娘化妆、礼炮之类,都由双方父母敲定。
许翊跟田愿商量:“老婆,你想要几个伴郎伴娘?”
田愿反问:“你呢?”
许翊:“你定。”
他人缘不错,能叫来一支足球队,就看田愿凑不凑得齐对应的人数。
田愿小心翼翼:“我只想要一个,可以吗?”
许翊:“可以啊,赵老师?”
田愿:“聪明。”
许翊:“正好我叫样哥。”
田愿:“你不会觉得少么?”
许翊:“伴郎有什么特别作用吗?”
田愿想了想,“挡酒?但是老家好像没什么人劝酒……伴娘帮我补补妆,提提裙子,拎包收红包。”
许翊笑道:“你可以多几个伴娘。”
田愿旋即明了,“你多变几个红包出来。”
许翊:“塞不了兜着。”
田愿:“欢迎欢迎。”
许翊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先亲一口嘴,再吻上她的脖子。
他说:“给你亲出几个红包。”
田愿笑着推拒,有一次许翊兴奋过头,失了分寸,给她嘬出一个草莓印。她肌肤白皙细腻,红痕明显,好几天才消掉,穿了几天带领的衣服。
田愿谨慎地问:“铁萌比我高哦,伴娘比新娘高,你们家讲究这个吗?”
许翊:“没事,我比她高。”
田愿笑道:“谁跟你比啊,我弟都没你高。”
她唯一见过比许翊高的熟人,就是欠他五千没还的李振。
稳妥起见,田愿跟胡小霜打了声招呼。
胡小霜问:“她比你高多少?”
田愿:“大概十厘米。”
胡小霜:“到时你穿个高跟鞋,戴个头纱,应该看起来差不多。”
听着还是有一点介意,田愿“卖惨”找不到其他人,就连初中时比她瘦小的表妹都拔到了169cm。
征得家人同意,田愿才问赵钰萌有没有想法当伴娘。
赵钰萌也是一样担忧。
铁萌:我可以啊
Cactus:太好了[亲亲]
铁萌:到时我穿平底鞋,只要你不怕我可能高一点
Cactus:安全感[赞]
铁萌:到时我穿什么衣服合适?
Cactus:包我身上,我给你买
铁萌:好
铁萌:[偷笑]原来伴娘裙是新娘准备的,第一次当伴娘,不太清楚
Cactus:[可爱]
田愿跟赵钰萌约好,许翊也搞定袁宇祥。
去年夏天去泰国旅游,田愿和许翊旅拍了一套婚纱照,直接冲印出来做易拉宝迎宾指引用,今年不用再忙活。
为了五一请假摆酒,他们克制不再消耗额外的假期,实在腾不出精力再拍一组传统的婚纱照。
何况,现在看去年的照片,似乎带上一点过期的老土感。
田愿还要选婚纱,这才是重中之重。
她跟许翊感慨,“还是当新郎简单,随便选套西装就行了。”
许翊:“当新郎才不简单。”
田愿以为他值得的是出钱,刚想附和,只听他还有下文。
许翊:“晚上要操劳。”
田愿一愣,旋即双脚-交替拍打他毛茬茬的小腿。
她说:“我就不信,到时别人敬了你那么多酒,你还能起来。”
许翊:“不然洞房花烛夜哪来的?”
田愿嗤笑一声,“那说好,你要是起不来——”
许翊:“连续受罚三天三夜。”
田愿一脚蹬开他硬邦邦的小腿,笑骂:“ 怎么听着是奖励你?”
田愿不跟他啰嗦,找到几款备选的婚纱款式图,发到“404in师大”群,叫江晓娜和赵钰萌帮忙参考,当初江晓娜也这样。
Cactus:姐妹们,帮我参考一下摆酒当天的婚纱[皱眉]挑眼花了
江晓娜和赵钰萌响应很快。
江晓娜引用抹胸款的图片。
娜娜:这好看
Cactus:[笑哭]是挺好看,但我怕挂不住走光
铁萌:没安全感
Cactus:@铁萌就是啊
娜娜:那么大还怕挂不住吗[坏笑]
铁萌:[偷笑]
读高中时,女生胸部发育比初中快,她们在宿舍偶尔讨论,都开玩笑说田愿家里经常给她煲木瓜汤。
Cactus:[捂脸]走光风险更大……
赵钰萌引用了吊带款的图片。
铁萌:这件呢?
娜娜:[偷笑]弯腰也会走光
Cactus:[捂脸]简直了
铁萌:[偷笑]身材太好了,没办法
婚纱的下半部分区别不大,主要靠上半部分出挑。照片里有一款上衣是普通的光面短袖,式样简单规矩,太显单调。
田愿引用了挂脖款的图片。
Cactus:这件怎样?
娜娜:还不错,你一字肩,穿起来应该好看
铁萌:有没有AI试衣啊?
江晓娜沉默片刻,发来一张田愿穿这款挂脖鱼尾婚纱的照片。
定睛一看,面孔素材来自她最近的朋友圈。
娜娜:[坏笑]看看我们的美人田
铁萌:哇
铁萌:这件真的不错!
Cactus:[捂脸]还是你手快
娜娜:确实不错
Cactus:好,明天我到店试试看
铁萌:我给你拍照
娜娜:你俩又一起了,真好,我都羡慕了
Cactus:你还有闺女陪着
江晓娜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婆家隐晦催二胎,结婚前夸过的公婆露出另一副嘴脸,她偶尔在群里吐槽。
田愿又想起许翊说过只养一个的想法,不知道三四年过去,他是不是又改变想法。
他的老板听说他买房安家,给他加了薪,以他现在的能力,足可以挑起国家促生重任。
娜娜:我的逛街搭子还小,每次只能逛游乐场
铁萌:[偷笑]快了,一眨眼都上幼儿园了
娜娜:许总不陪你去试婚纱?
Cactus:不让他偷看,结婚那天再说
娜娜:[得意]酝酿一个大惊喜
趁着许翊周末加班,田愿和赵钰萌到婚纱店试穿回来,确定了款式,尺码还需要调整,过几天再寄给她。
回到家,田愿先斩后奏:“我今天去挑婚纱了。”
许翊睁大了累了一天的双眼,“你自己?”
田愿:“和铁萌。”
许翊:“怎么不和老公?”
田愿:“哎呀,结婚那天再给你看。”
许翊:“神神秘秘,又不是没看过。”
在泰国旅拍时,田愿一眼看中一套抹胸婚纱,虽然被不少人试穿过,裙摆有一点发黄,但不影响出片的质感。
田愿从更衣室出来那一瞬,许翊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皱,可能又看到了要紧的服务器警告。
她清了清嗓子,许翊闻声抬头。
那双眸子恍然一瞬,定了定,面孔旋即点亮,也染红了田愿的脸。
田愿肌肤白皙,衬得婚纱越发洁白,款式简单,让人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落在她俏丽而羞涩的脸庞。
许翊左看右看,像不认识田愿。
田愿:“说不出话来了?”
许翊:“找不出词来形容我老婆漂亮。”
田愿笑着轻轻嗤一声,她的耳根红透了,与玫瑰金耳环融为一体。
许翊起身兜起手机,含笑走向田愿,他的新娘。
这个瞬间如果能被摄影师抓拍,将不逊色于之后的每一组摆拍动作。
此时此刻,田愿和许翊愉悦而自然,轻松又诚心,走向彼此,双手互牵,像四年来许许多多个平凡而没能及时记录的瞬间。
第 76 章 亲吻了他的新娘。
田愿和许翊回老家办婚礼前一天, 干批发似的,搬了两大袋的喜糖到公司,一人一盒派给同事。
田愿还多备几盒,送给当天来上课的学生。
婚礼当天, 赤山老街的房子内部焕然一新, 胡小霜夫妇早派人重刷一遍墙壁,更新必要的家具和窗帘。门口张灯结彩, 一看就知道有喜事。
田愿表妹已经上大一, 看着桌面上特意摆放的新人相框, 说:“表姐,表姐夫就是你当年喜欢那款哎!你给我看过的男模,啧啧。”
田愿还在做最后的妆造, 说:“是吗?我都忘了。”
这几年表妹忙了中考又忙高考,高中住校, 两人偶尔网聊, 见面不多。
表妹说:“表姐都忙着幸福去了。”
田望在边上插嘴,“哪像你,天天忙追星。”
表妹反驳:“你天天熬夜打游戏,跟我还不是半斤八两。”
老表俩一个大一一个研一, 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候打架,长大了吵架。
小时候的暑假, 老表们齐聚外婆家,吵得外婆嗓门大了几度。
外婆在小姨搀扶下,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扶着楼梯栏杆走上四楼。
外婆打量一屋子的后生,目光在面生又高个的赵钰萌身上停留一瞬。
赵钰萌说:“外婆, 我是田田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今天当伴娘。”
外婆笑着夸了好靓女,又继续张望其他人。
田望说:“外婆,你的外孙女婿还没来,不用找了。”
田望今天按胡小霜吩咐穿了衬衫,戴上“家弟”的胸花,之前特意剪了头,人模熊样,若是不认识的人,没准认为他是潦草版新郎。
外婆佯怒:“我来看看我的外孙女,不得吗?”
田望双手做了请的姿势,“看吧看吧,今天她全场最靓女。”
外婆:“肯定拉,什么时候到你?”
难得看到田望吃瘪,表妹偷偷一笑。
田望红了耳根,“我还要读书,还早呢。”
小姨说:“读书跟谈恋爱不冲突,找同学啊,你看你姐和你姐夫就是同学。”
田望:“有合适的早就发展咯。”
表妹添乱:“表姐结婚,你成了下一个催婚目标了。”
田望:“过几年还不是轮到你?”
田愿稍稍侧身,低头喊了一声外婆,看着她隆起的后背,不由鼻酸。时间在老人身上毫不留情。
外婆塞给田愿一个红布袋,里面是一个红绳串着的黄金生肖鼠。
她拍拍田愿的手背,“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田愿皱了皱鼻子,忍住泪意,跟家里人又不适合说谢谢,特别是像外婆一样的长辈,怕她觉得生分。
“嗯……”
小时候,田愿总觉得外婆家比奶奶家亲切,把亲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她得知身世之后,才知道这份好的可贵,他们只是爱屋及乌,疼惜胡小霜,也疼惜胡小霜的女儿。
田愿弯腰抱抱外婆,抚摸她嶙峋的背部,泪眼婆娑,轻轻战栗。
外婆松开她,“不要哭,跟你妈妈那时一样……哎,结婚就开开心心咯。”
外婆抹去田愿眼角的泪花,同样的手也曾抚过另一张脸庞,相隔了三十几年,新娘一样年轻,手掌却变得粗糙苍老。
良辰吉时已到,由海城牌的特斯拉打头,一列特斯拉车队前来赤山老街接亲。
红事现场也有习俗指导人,通常是两三个阿婶,一个发指令,另外的阿婶参谋和监督,确保没有忙中出错。
这些阿婶不像婚庆公司司仪,她们不是专职,每个家族里都有一两个精通红白事流程的人,一般居住在村里,重要时刻才展现隐藏身份。
田愿爸妈在指导下完成一系列寓意深奥的流程,跟胡小霜给出发的车红包一样玄乎。
田愿本来就怕人多的场合,没设计几个堵门小游戏。
许翊是接亲不是抢亲,关键时刻发挥他擅长的钞能力,刷红包开门。
新娘由小舅子背下楼,田愿和许翊都一脸意外,但看爸妈和指导阿婶的神色,不得不按规矩来。
田望还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配置,气喘吁吁把田愿背下楼,湿透了衬衫后背。
赵钰萌在旁边一路撑着红伞。
离家的特别仪式放大了出嫁的酸涩,从此赤山老街成了娘家,阿弟多了小舅子的身份。
田望把田愿送进婚车,抹了下眼角,不知道是汗进眼睛,还是眼睛流汗。
他讲不出话,用方言更不擅长表达感情,多说了肉麻。
田望更不会像网上热门视频一样,放狠话,让姐夫好好对阿姐。
他只琢磨着:反正两家离得那么近。
胡小霜也抹抹眼。
外婆举手才够到女儿的腰,只能拍拍:“女大当嫁,做人阿妈的也要开开心心。”
胡小霜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第几次重复:“好采我田田聪明,找了个本市的老公,没溜去其他地方。”
胡小霜的兄弟姐妹都外出打工谋生,树挪死,人挪活,如今田愿也继承了家族精神,像蒲公英离开乌山,飘到海城落地生根。
接亲队伍去到许翊家所在的云锦花园,这边的阿婶又指导了另一套流程。
晚上到乌山大酒店才算正餐。
七点整,婚礼仪式开始。
田愿和许翊站在“XY&TY”的背板和花束前,赵钰萌和袁宇祥相伴在侧。
穿越机加装一个亮光的心形提手,下方底板嵌着戒指盒,穿过迎宾红毯,进入宴会厅。
司仪在旁声情并茂:“穿越机送戒指,意味着穿越时空,见证永恒。在此也希望全场的来宾朋友,当穿越机来到您身边的时候,大家向穿越机挥挥手,让穿越机记录您的样子,也记录这难忘的时刻。”
穿越机所到之处宾客齐齐招手,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人举着小孩的手挥手,甚至有人发出呼喊。
坐在主桌的江晓娜把三样都干全了。
穿越机呈8字绕场两圈,回到中间红毯通道,挺在新人身旁。
许翊拎过心形提手,取下戒指盒,在亲人的见证下,给田愿戴上戒指。
司仪宣布来到致辞环节。
坐在主桌的王迅第一个被邀请登台。
王迅今天也特地穿了衬衫,头发喷了摩丝,锃亮挺括而有型。
“各位亲朋好友,晚上好。我是新郎和新娘的高中班主任,今天站在这里,见证他们走进婚姻的殿堂,是像嫁姑娘也像娶儿媳,双倍的幸福和快乐。”
王迅做惯了老师,没带手稿,直接开讲,笑容和语调富有感染力,将往事娓娓道来,才刚起头,就吸引了宾客注意力。
王迅接着说:“当年我把新郎和新娘安排成同桌,不敢想象竟然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当班主任的最怕学生早恋,新郎当年不负众望,出现了早恋的苗头。新娘上课看黑板,而我们新郎的黑板,长在同桌新娘身上。”
宾客轰然大笑,不少甚至鼓掌,男方和女方同学这一桌尤为热闹,基本都是一中学生,不认识也面熟王迅。
田愿和许翊也默默对视一眼。
王迅:“新郎看新娘异常心动,他的成绩也出现异常波动,可急坏了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再这样下去,半年后高考,新郎那可怎么办?没办法,只能狠狠心,先把两人调开。为了避免类似情况,我给新郎和新娘都安排了同性同桌,恰好是他们今天的伴郎和伴娘,就是今天的站位,女生一边,男生一边,隔了一整个教室。
“上大学之后,新郎和新娘一北一南,又隔了大半个中国。
“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距离不是问题,而是解决距离问题后,仍然选择在一起。
“新郎和新娘兜兜转转,工作后在海城重逢,从校服到婚纱,从同桌的你到枕边人,就是天赐的缘分。新郎中了人生大彩票,才娶到美丽端庄的新娘。今年我也沾了光,荣幸从班主任生升级成了证婚人。”
王迅稍稍侧身,面向两位新人:“11年前,我在讲台上,看着你们作为同桌,互帮互助,向着高考这个统一的目标奋斗。
“11年后的今天,我在婚礼的舞台上,看着你们结成了夫妻,希望你们能永葆初心,同心协力,把家庭建设得一年比一年幸福和昌盛。老师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仍旧是同学一桌比较热闹。
田愿和许翊也跟着鼓掌。
袁宇祥喊了好,可惜给掌声淹没,站位影响了他的发挥。
班主任版本的故事多了一点美化,趣味多于事实,直至最后两句祝福,田愿才险些绷不住,悄悄吸了下鼻子。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姻意味着以爱情为根基建立起一个新的家庭,听到家庭相关的祝福,田愿很难不动容。
话筒经由司仪,传到了田愿手上。
她悄悄吸了吸鼻子,稳住声线。
“各位亲朋好友晚上好,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带我一起来乌山打工,没有把我留在乡下做留守儿童,给了我家的温暖,让我和弟弟都能在一个有爱的氛围下长大。
“其次感谢我的公公婆婆,谢谢你们培养了一个这么优秀有责任感的男人,并诚心接纳我成为家庭的一员。
“感谢我先生,给了我另一个家。他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正是因为他的坚持,我们在重逢之后,才能像坐上火箭一样,飞向我们的幸福。
“另外还要感谢班主任和大姑,我和我先生的第一次相见和多年后的重逢,他们都是我们的媒人,帮我们从同学,升级成了夫妻。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谢谢!”
田愿的致辞比较中规中矩,给人印象不会太深刻,保护了自己的感情隐私,也不会出错,像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许翊又是另一种风格,跟他本人一样,习惯了优秀,一鸣惊人成了常态。
“再次感谢我们的班主任王迅老师,他灵机一动的偶然,也成就了我们今天幸福的必然。如果不是他安排我们坐在一起,在紧张高压的备考日子里,恐怕我和田田都没有余力迈出第一步,去认识和了解对方。
“田田是个害羞又善良的女孩,其实刚同桌的一个多月里,我们几乎没说过话。转机在有一晚家里有事我没吃上晚饭,上晚自习田田发现我饿得手抖,默默给了我一颗金莎,还叫家人送一碗炒粉来给我。
“我刚认识我太太,还没见过岳父岳母,就尝到了他们的手艺,我敢说这一点没有哪个女婿比我幸福。”
宾客再度拍手大笑,交头接耳,跟旁边的人传递信息,说新娘家在骑楼广场开汤粉铺,说名师出高徒,学生跟老师一样幽默,说不愧是清华毕业,口才了得。
胡小霜笑眯了眼,她老公比较克制,但也挂满笑容。
袁宇祥拍着手又说了一个字,不是好,而是迪奥。
田愿忍俊不禁。
许翊:“当然我太太没那个意思,我岳父岳母在骑楼广场开汤粉店,我太太觉得只是帮我叫了一次外卖,就像帮其他同学一样,她热心善良,是我想多了,以致后面出现成绩波动。
“谢谢班主任的英明和我太太的克制,不然我又得回去多读一年高中,以后除了叫老婆,还得多叫她一声师姐。”
田愿抿着唇憋笑,要在台下,准要给他一个娇嗔的白眼。
许翊:“在此特别感谢我的岳父岳母,当年那一份送来的炒米粉,全是因为你们对田田的关爱。你们成就了善良热心的田田,也间接成就了我。”
胡小霜感慨万千笑着一叹。
“另外也要感谢我的爸妈,生育我,培养我,爱护我,支持我做的每一个决定。
“我们能走到今天,还要感谢我太太的大姑,现在也成了我大姑,她和我妈妈是多年同事,多亏她积极撮合,我和我太太才能搭上幸福的快班车。
“再次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生活顺心如意。”
司仪在掌声中收回话筒,说:“我们新郎不愧是清华高材生,这出口成章的口才,一开口,我就可以失业了。开个玩笑,那么,让我们再次举杯,一起为这对新人祝福,祝新郎和新娘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平安幸福。”
田愿和许翊也一起举杯,在绝对的视觉焦点里,喝下属于他们的交杯酒。
酒杯放下,许翊不待司仪安排,扣着田愿的后脑勺,亲吻了他的新娘。
第 77 章 没有比这还适合“织布”……
婚礼将近九点结束, 田愿和许翊给同学组织了第二场,仍然是传统项目K歌。
许翊的同学较多,高中的占大部分,初中和大学的也来了几位。
田愿这边数量相对少一点, 构成比例也差不多。
两边一共凑了十来人。
白天时早拉了群, 伴郎和伴娘兼职客服,帮忙指路和解答各种出行问题。
江晓娜把女儿送回家给婆婆, 才和小夫过来。
她沙发还没坐热, 就收到婆婆电话, 催她回去,说她女儿要找妈妈。
江晓娜在走廊接的电话,中间不知道辩驳多久, 最后来了一句,让田愿和赵钰萌都听见了。
江晓娜说:“一个三岁小孩都搞不定。”
小夫刚好开门出来, 听见江晓娜跟婆婆吵架, 一张脸瞬时拉下来。
田愿和赵钰萌默默交换一个眼神,待江晓娜挂断电话,好生劝说家庭为重,下次她们回来还可以再聚。
江晓娜瞥见小夫脸色, 压下怒气,不再吐槽婆婆,和闺蜜俩告辞, 跟小夫回家。
袁宇祥见三胞胎只剩今天舞台上的两个回包厢,问:“娜娜真走了?”
赵钰萌耸肩:“娃小,离不开人。”
袁宇祥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老公回去不就行了。”
田愿:“她的娃睡觉只认她。”
妈妈像有一股神秘的妈妈味,宝宝闭着眼一闻都知道对不对头。
袁宇祥不咸不淡:“当妈妈就是辛苦啊。”
赵钰萌的不婚倾向越发明显,只是现在不合时宜表露。
她看向田愿。
田愿了然, “我还早,还想多玩几年。”
许翊刚好又接了一批同学上来,包厢的热闹迈上一个台阶。
赵钰萌灵醒问:“田田许总,给你们点《有点甜》啊?”
袁宇祥:“又是这首。”
赵钰萌:“田田和许总的定情信歌,你以为啊。”
有人起哄:“伴郎伴娘不来一首吗?”
另一人说:“唱《花好月圆夜》。”
赵钰萌定睛一看,都是许翊的高中原班同学,估计也跟袁宇祥相熟。
袁宇祥扭头看赵钰萌,知道她开得起玩笑,“赵老师?”
赵钰萌:“唱啊。”
今天舞台上的两对男女,又给大家当众表演节目,献唱了情歌。
一对才子佳人,一对临时拍档,把气氛炒热到了凌晨两点。
田愿和许翊将同学安排送回家或酒店,才回到云锦花园。
三更半夜,田愿轻手轻脚进出卫生间,卸妆、冲凉,幸好公婆半夜没出主卧。
许翊的卧室装扮一新,原来读书时的家具都拉回乡下,换上新的实木家私,柜门和梳妆镜在贴了红双喜。
上床约莫早上四点,如果出发海城,这个时间该起床了。
两公婆精疲力竭倒下,谁也没提洞房花烛夜一事。
摆酒后第三天,习俗里有回门的说法,新娘携新姑爷回娘家。
胡小霜送走了所有亲戚,赤山老街热闹一天的房子,又回复往日的安静,等田愿和田望都回到海城,家里就可以养蚊子了。
田愿的卧室同样焕然一新,依旧跟旧时一样舒服,比在云锦花园更自在。
她想起昨晚江晓娜匆匆离开,跟许翊打预防针:以后春节,除夕初一去云锦花园,其他时候回赤山老街。
许翊给她逗笑,“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除非做上门女婿,男人婚前婚后都没离家的概念,无法明白女人的慎重。
田愿笑了笑,“老公说话算话。”
她简单提了昨晚江晓娜一事。
许翊错估了她的话题中心,“你想要了?”
田愿:“当然没有,先给你打预防针。”
许翊:“到时一步一步来,目前我只能想到,找个好的月子中心。”
田愿挑明问题:“出了月子谁带?”
许翊:“我妈今年54,我爸55,到时看看我妈。”
田愿:“爸还要晚几年退休,让他们分隔两地是不是不好?”
许翊:“甘蔗没有两头甜,到时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田愿这边,胡小霜30岁捡的她,现在59岁,早过了退休年龄。她阿爸比胡小霜大一岁,还打算多干几年,田望读书需要钱,以后安家和结婚更需要。
两老估计很难来支援她。
田愿还有一个隐忧,“老公……我其实一直有点担心……”
许翊:“嗯?”
田愿瘪了瘪嘴,“我工作不是每天接触了很多特殊儿童吗……”
许翊眼神微变,她已经可以读出他的恍然。
他轻抚田愿后背,“概率问题,别想太多。”
胎儿如果先天发育不全,或者患有唐氏综合症,可以选择终止妊娠,如果是自闭症或者其他基因突变疾病,完全没办法避免。
她最怕就是有精神癌症别称的自闭症,无药可医,只能终身干预,养育这样的孩子就是父母一命换一命。
田愿见过太多特殊小孩,对疾病概率的感知,要比官方统计数据大上许多。
她说:“没办法不想啊……”
许翊:“我们能做的就是优生优育,把身体养好,该做的检查做了,至于结果……”
田愿:“生孩子就是最大的赌博,万一赌输了……”
许翊扳过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
他说:“老婆,我发现你经常把问题往最坏的地方想。”
田愿:“做最坏的打算啊。”
许翊:“可是出,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人的情绪是始料未及的,很难做出计划里的反应。”
许翊讲的也有道理,田愿越发茫然。
害怕像一股辛辣的味道,刺激她的双眼,她不禁红了眼眶。
许翊将她拥进怀里,越是抱紧,那股战栗反噬得越厉害。
田愿轻轻吸鼻子,“我真的好害怕……”
许翊:“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们在蓝山碰见那个外国小孩,看样子程度挺严重,人家一家子不也活得好好的。”
也许未来某一天,自闭症会被当成一种神经发育的多样性,但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走。
连田愿这个专业人士都不太看好。
许翊没听到声音,换了另一种方式:“如果我们真的不幸‘中奖’,我们也可以去国外,我这个专业,出去也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路会一步一步走出来。远的不说,只说五年前,我在海城还孤家寡人,不敢想象第二年就能和你结婚。再近一点,我们之前打算买1000以内的三房,去年不也一步到位搞定四房吗?”
田愿明明是成年人,爱情把她变成了小孩,需要更多的安慰和体贴。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也会自我安慰,但从伴侣嘴里说出,效果更佳。同样的话不仅是安慰,也间接检验对方的态度,说明两个人还是一条心。
田愿渐渐停止哽咽。
许翊抚摸她的后背和胳膊,“想开点了吗?”
田愿如实道:“一般般。”
许翊从语气听出她没了紧绷,由她慢慢平复。
田愿挨着他的肩窝,“如果怀上,妈妈心情影响宝宝发育,现在好像不合适。”
许翊:“我也还没戒烟。”
田愿笑道:“还好意思说。”
许翊也笑,“回去海城开始戒。”
田愿:“为什么不是明天开始?”
许翊:“还有一包,不抽浪费。”
田愿嗤笑一声。
许翊即将迈入而立之年,比他们刚在一起时重了五斤,肌肉线条还在。
平常工作日,如果田愿也加班,他接她到家后,两公婆会一起绕小区散步一阵,他趁机做几个引体向上。而后,他们再回家冲凉、做事,再相拥而眠。
他们生活规律,平淡而踏实,幸福藏在细节里。有时田愿外出参加培训或开会,需要用车,许翊就骑公路车上班,变相完成一天的运动量,到健身房冲了凉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买了房子,手头略紧,田愿和许翊还没购置第二辆车的计划。
许翊言出必行,回到海城就开始戒烟。
田愿每天下班跟他碰面,第一件事就是闻一下他的肩窝。
许翊笑话她,“狗鼻子闻到了吗?”
田愿故意说:“闻到香水味。”
许翊:“那是你的。”
田愿:“必须啊。”
她偶尔故意蹭一点香水味给他,帮他“防蚊”似的。
她再也没问到香烟特有的苦焦味。
十一转眼将至,田愿和许翊准备出国旅游。
她打印了物品清单,清点已收拾的行李物品,检查是否遗漏。
田愿:“防晒霜?我带了。退烧、感冒和肠胃药?”
许翊:“带了。”
田愿:“帽子?”
许翊:“带了。”
……
田愿:“套带了吗?”
许翊:“没有。”
田愿从打印纸上抬头,望着他:“你带一下。”
许翊站在行李箱边,叉腰收手不干似的,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问:“还用带吗?”
田愿下意识说:“干嘛不带?”
许翊:“我戒烟四个月了。”
他像在邀功。
旅游该是发工资之外,每年身心最放松愉悦的时刻,没有比这还适合“织布”的日子。
田愿和许翊一直很小心做安全措施,从来没发生过意外。老夫老妻突然要尝试新鲜式样,田愿蓦地耳朵发热,这回不再羞耻,而是暗暗心痒。
第 78 章 “有时有点甜。”
十月初, 日本的枫叶还没红,田愿和许翊出发关西,第一站抵达京都,参观各种神社、寺庙和山头。
一路游人如织, 不时听到有人讲中文, 即使没听见讲话,从气质上也能区分大部分亚裔的国籍。
晚上九点多回到酒店, 田愿和许翊一时无话, 双双躺倒在被面上, 双脚支出床沿,鞋子来不及脱,慢慢蹬掉。
田愿抽出压着的手机, 点开微信运动。
她说:“老公,你猜今天走了多少步?”
回酒店前, 许翊曾中途留意过Apple Watch, 说:“起码两万。”
田愿:“我两万五。”
许翊看了健康数据,说:“我两万七。”
田愿:“你比我多了两千,多在哪?”
许翊的脑袋跟着身体一起宕机,沉默片刻。
“拿伞!”两公婆异口同声, 相视一笑。
早上从酒店出发,田愿忘记带伞,许翊独自折回来帮她拿, 还有好几段探路多走的路,叠加起来,步数比她多出一截。
田愿说:“拉高今年平均步数了。”
她每天上班也就万把来步,如果周末宅在家,甚至可以百来步。
许翊顺手搭上她的大.腿, 揉了揉,“今天才第一天。”
他们又放空一会,在床上无线充电似的。
田愿说:“你先冲凉吧!”
许翊:“你先。”
京都寸土寸金,酒店比以往的都小一点,淋浴要站浴缸里,没有单独的淋浴间,两个人站进去显得拥挤,没法鸳鸯浴。
田愿哀叹:“我好累。”
许翊:“我给你冲冲。”
田愿立刻灵醒,许翊冲来的肯定是“洪水”,黄溜溜的。
她懒散爬起来,进去冲凉。
等许翊也冲凉结束,田愿趴在床上,光脚支出床沿,脚尖不断画圈圈,转动脚踝放松。
许翊依旧将毛巾挂脖,捡起一端擦头。
他问:“脚酸啊?”
田愿没回头,应了一声。
许翊:“哪里酸?”
田愿:“脚踝。”
许翊坐到床沿,捏住她的踝骨,“这里?”
田愿:“嗯。”
许翊用了点力气,田愿累极了,叫出的一声有气无力,倒像被他猛地深捣一下似的。
许翊唇角浮现一抹淡笑,挨她轻蹬一下,才收敛。
许翊收了收力度,“这样呢?”
那股酸涩渐渐消减,田愿满意一笑,“力度可以,谢谢许师傅。”
许翊继续按捏,不知哪里学来的技巧,她舒服得快眯眼。
田愿迷迷糊糊:“老公,你按得好舒服。”
许翊:“久病成医。”
田愿:“也是。”
许翊高四时车祸骨折,腿伤护理旷日持.久。田愿上过他在一中旁的租房拿回她的MP4,爷爷在做菜,让她随意进房找人。
田愿走到卧室门口,之间伤号许翊坐在床头,支起一张床上折叠桌,腿上套着电动按.摩腿套。
那一瞬间,她像进病房探病。
田愿:“要是有一个像你以前用的按.摩腿套就好了。”
许翊:“我现在就是你的按.摩仪。”
田愿笑了一声,“用投币吗?”
许翊:“肉偿。”
她难以启齿的台词从许翊口里蹦出,耻感加倍,耳朵跟针扎似的,又热又烫。
田愿另一脚蹬上许翊的肩头,旋即给捉住,上了一副恒温的人肉脚镣。
许翊:“还偷袭?再动往上按。”
许翊摸到她的小腿肚,揉了揉最丰盈处,比胳膊结实。
田愿无声埋怨:他一开口就在偷袭她,就像一只溏心蛋,表面清白,扒开一看内里黄得流油。
她转移话题:“你不累吗?”
许翊:“不累,还能干点别的。”
田愿闭上嘴,捞过扔在枕头旁的手机,拍摄模式调成摄像头,开始录视频。
许翊:“拍什么?”
田愿:“拍你给我按摩啊。”
他们缩小数倍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田愿占左下角,露出小半张脸,许翊占了面积更大的右上方,像视频通话时的大小窗口。
许翊:“偷拍视角。”
田愿:“哪里偷拍,光明正大。”
酒店环境特殊,背景单调,没有摆设私人物品,床单素白,不像家里带图案的温馨,手机画面莫名微妙,好像即将开演黄色小视频。
田愿伸手点击停止,扭头留意许翊,生怕他也有同感。
她说:“好像差不多了。”
许翊松开手,“好点了?”
田愿转动脚踝,关节隐隐嗒嗒作响,疲劳有所缓解。
她手指捏出一个心形,“好多了,给你点个赞。”
许翊:“小费给低了。”
田愿嗔笑:“哪有收小费还挑三拣四的。”
许翊起身洗手回来,躺到田愿旁边,挨着她取暖。
他说:“不挑三拣四了,直接抢。”
田愿咯咯笑,“你真不累的。”
她曾感慨许翊精力旺盛,不愧是清华毕业、年薪百万,四年过去,她还没够上他的衣角。
许翊揽住她,吻上她的唇角,说:“又不用你动。”
每次晚操,许翊起码包揽90%的运动量,田愿经常只有躺吟的份。
田愿带的都是吊带睡裙,节约行李箱空间,越轻便越性感。她赤露大片白皙的肌肤,体感微凉,但蹭许翊身上就暖和了。
房间多了两只猫咪,交颈厮磨,给对方舔毛。
笑声偶尔冒出一两串,轻快又享受,田愿和许翊的旅途不止日均两万步的疲劳,本质上的休闲和愉快绝不缺席。
这几年旅游,田愿和许翊磨合得越来越融洽,都是弹性安排行程。有时天公不作美,就改期或改道,没有非去不可的打卡点。有时是他们自己做累了,稍稍睡过头。
许翊用传统的方式打卡,呼吸却不寻常,像即将跑到终点。
他“草”了一句,呼出一口气,给作业放上第一个顿号。
田愿低弱嗯了一声,跟他一起停顿。
两公婆像被按下暂停键。
田愿小声说:“有点不一样了……”
许翊:“太刺鸡了。”
他没踩油门,慢速推动,像瓶刷洗啤酒瓶,口细颈长,刷头变形。
每一次拉出刷子,都带出一波泡沫。
田愿明显感觉到了冠和柱分界,成圈的暗沟,冠部较壮。
以前多蒙上一层塑胶膜,只像一条直直的红肠,难以区分首尾。
田愿喃喃:“真的不一样……”
许翊:“我也感觉到了,好多氺,比之前多。”
之前中途梗概连接方式,覆膜暴露在空气里,表层氺份转瞬蒸发,增加重连难度,降低舒适感。
田愿也有同感。
她开了闸,水速难调。
田愿搂到许翊的后腰,结实的腰肌早已冒汗。
她的汗出在看不见的地方,比他的肆意,浓度高,被他打发成白糊,挂满乱糟糟的小青龙。
许翊往旁边翻转,帮他们修改了连接方式,田愿坐在上方。
她成了一只蹲坐的青蛙,脚跟垫着许翊的两侧髋骨,像赤脚穿上隐形的高跟鞋。
田愿起起落落,心跳却持续攀升。
许翊托着她的P股助力,快要忍不住。
他密度大,刚度足,像凿坏了地下氺管,漏氺量大,他没瞄准,险些去错地方。
田愿躲了下,跟许翊对视一眼,莫名尴尬。
两公婆的晚间作业还没开发到后门。
许翊扶正,给油加速,像使力垫排球,能把田愿弹飞。
最后还是他劳苦功高,灌溉了良田。
许久,田愿和许翊都没分开。
她趴在他胸膛,随着他的吐息,像在无风之海上漂浮。
许翊收缩了,但体积不小,一时没有自动溜出来。
田愿先起来,憋了一肚子尿,要上洗手间。
她忘了他们没套收纳袋,许翊上交的营养氵夜,一滴,两滴,三滴,全数滴灌回他的肚脐眼。
一来一回,氵早没了温度,凉凉白白盛满一窝,像麦色腹肌上镶着的一颗白玉。
田愿失声:“啊!!!”
许翊支起脑袋看了眼,又认命重重砸回枕头。
“草!!!”
两声惊呼,一个没有愧疚,一个没有气恼,给今日晚操划上滑稽的句点。
田愿笑出声,花枝乱颤,漏油严重,又给许翊多撒了几颗白玉珠子,腹肌快要成了棋盘。
许翊顺手拍她P股,揉一把:“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田愿一脸无奈,又憋不住笑:“我不是故意的。”
许翊:“罚你吃掉。”
田愿:“喏,恶心。”
许翊:“我都吃过你的。”
那股针扎感又刺上耳朵,田愿爬下地板,油漏到腿上,她抽纸潦草擦掉,再给许翊抽了几张。
“赏你。”田愿当小费似的,将纸巾盖上他的肚脐。
平整的纸巾旋即出现地陷,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圆形,面积慢慢扩大。
许翊闭眼胡乱吸掉,只听田愿问了句,倏然睁开眼。
他意外一笑,“你刚说什么?”
“没事。”田愿轻哼。
她刚才问,什么味道。
许翊扔掉皱巴巴的纸巾,笑问:“你想知道?”
田愿正话反说:“不想。”
许翊:“我不是亲过你?”
田愿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条逻辑链,印象中他吃过之后,一般不会再亲她,如果角色互换,他倒没那么多讲究。
田愿只当他胡言乱语。
她说:“我去洗洗。”
许翊忽然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却叫她脑袋轰然一片空白。
他说:“有时有点甜。”
第 79 章 “谢谢老婆大人!我要升……
之前田愿理解的怀孕, 是摘掉避孕套,随便做几次,就能成功。
从日本旅游回来,据说最早可以在同房十天后用试纸测到两道杠。
她得到一个大白板。
又过了几天, 十月份的例假如约而至, 一如既往的准时。
许翊说:“革命尚未成功,老公还需努力。”
田愿:“成功就轮到你躺平几个月了。”
她莫名轻松, 明明觉得已经做好要宝宝的准备, 得知计划落空, 竟莫名轻松。怀孕这件事,总是越晚越好。
田愿还希望维持现状,对未知抱着本能的恐惧。
许翊安慰道:“顺其自然, 等宝宝来找我们。”
田愿趁空找出大学时教育学的书,特别是幼儿心理发育相关书籍, “借”给许翊看, 提前统一育儿战线。
她把代表性和重要性的书都带回老家,舍不得扔掉。
老家靠海,常年潮湿,专业书没做特别保护, 书口早已发霉。
许翊网购了除霉剂,顺手帮她除霉。
书里写满笔记,部分用圆珠笔部分早已渗透到背面, 许翊仿佛穿越多年时光,回到她的大学时代,像许多恋爱中的男生,抽空陪女朋友上课。他看不懂女朋友的知识,能看懂她的认真, 记不清老师的面孔,记下了在一起的恋爱时光。
他们专业男生多,男女比例畸形,很难看到类似场景,但听说其他学校会有。
许翊说:“你上大学时还挺认真。”
田愿笑道:“又没谈恋爱,没什么必须翘课的理由。”
许翊:“在宿舍看剧啊,我们是打游戏。”
田愿瞪大双眼,“你们也会翘课?”
许翊:“当然,我们还有人因为挂科退学,然后回去复读重新参加高考。”
田愿讶然,“学霸都那么潦草?”
许翊:“没办法,初高中太高压,到了大学没人管,而且山外有山,多年学霸突然变成吊车尾,心理很容易出现问题,慢慢就脱轨了。”
毕业之后,昔日同学也渐渐走上不同的人生轨道。
像李振欠了不少人的钱,海城四人组已经拉黑了他,物理和精神双管齐下。天眼查上显示他已限高,成了老赖。李振当初眼高手低,抱着赌博心态,嫌弃打工挣的三瓜两枣,想通过创业翻身,似乎早已注定结局。
他们密友圈的每一个人安安稳稳走到现在,实属不易。
许翊说:“以后我们的宝宝,可以不拔尖,但一定要踏实。”
田愿:“老实人宝宝。”
话毕,田愿好像点了自己,不然当初哪会一个多月就被许翊骗上“贼船”。
许翊笑道:“平安健康就好。”
话题又过渡到田愿的担忧上,宝宝平安健康是为人父母最朴素的愿景,偏偏也最难以实现。
许翊也嗅到微妙,放下书,滑了转椅靠近她的身旁,摸了摸她搭在扶手上的手。
“你已经为宝宝挑了最好的爸爸,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天安排吧,相信不会对我们太差。”
田愿又笑骂他一句自恋,但无法反驳。
许翊从外表、智商到财力,都是她能挑到的顶配。
她说:“万一又是一个狮子座宝宝,你的自恋真是后继有人了。”
许翊按狮子座的月份倒推十个月,说:“那今晚还要努力一下。”
田愿和许翊做晚操彻底放飞,有余力就做,累了就休息,*欲就如食欲,饿了吃饭,饱了消食。
田愿自从当上星语童行盐山区的组长后,周六除了偶尔主持或参加培训,基本不用再上班,正式拥有了双休,几乎周周都跟许翊外出爬山,锻炼身体。
袁宇祥和赵钰萌也是老样子,偶尔加入,没带来过新伴。
赵钰萌是真的没有男伴,袁宇祥估计是没有固定的。
这几年敏瞳游戏在业内名声大涨,袁宇祥薪资跟许翊不相上下,甚至油水更多。他的肚腩没有再增大,借助专业机构进行定期美容和身材管理。
如果不是老同学,田愿真要怀疑他是一个打折版的高正文。
袁宇祥换了车,买了房,也在他们附近,但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赵钰萌也买了房,滨海区房价比盐山区低一截,她买了一个建面41平米的二手单间,套内面积大约31平米。
她得不到家庭支援,曾向田愿借了五万周转资金,理财取出需要几天才能到账。
赵钰萌如约还上田愿的钱,也保住了多年的友情。她掏不出钱重新装修,只能稍微翻新,就搬进去。
许翊出差外地校招,田愿独自前去拜访,再多一个人也不方便。
赵钰萌的小家可谓麻雀虽小肝胆俱全,跟当初的租房一样,充满女生宿舍独有的温馨。
赵钰萌买房前就明确不想结婚生子,但会祝福好友。她跟田愿相处最久,田愿不会主动跟她聊家庭,不会吐槽婆媳矛盾,谁家锅底都是黑的。她们的话题基本跟单身时一致,聊工作,吐槽领导,谈谈学生。
田愿由衷感慨:“真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自由自在。”
赵钰萌说:“一个人还房贷,风险也高,祈祷千万不要降薪,不要发不出工资,还有少涨结节,多活几年。”
田愿笑骂她:“哪有那么严重。”
赵钰萌:“所以像你跟许总才好呢。”
她们还像早几年一样,各有各的烦恼,但报喜不报忧,会向对方表露羡慕,又享受自己的生活。边界感拿捏得当,友情历久弥新。
新的一年元旦,田愿和许翊又开车电车回到乌山,这回是田愿要回来看老妈子。
胡小霜骑车摔到腿,没告诉田愿,怕她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
田爸给柳丽送团购的羊肉,消息往婆家绕了一圈,才传到田愿耳朵了。
提起腿伤护理,许翊算半个专家,跟丈母娘唠叨了一会。
老人上了年纪,总有一股莫名的倔脾气,不想给子女添麻烦,有时拖出更严重的后果,反而更麻烦。
胡小霜埋怨田爸多嘴,劳女儿多跑一趟,心里却也是甜蜜的。
田爸说:“我说她不听,你们说她才听。”
田愿按惯例找一下江晓娜,一见到人,感觉跟上一次五一她婚礼时见到不太一样,臃肿而憔悴一些,也没有化妆。
她开玩笑,“期末太忙太累还是二胎了?”
江晓娜:“都有。”
“哇!”田愿吓一跳,“神速!”
田愿婚礼前,江晓娜还吐槽婆婆催二胎催得厉害,婚礼当天还被女儿召回去陪睡,人生突然就进入下一阶段。
田愿说:“恭喜恭喜!准备儿女成双了!”
江晓娜:“哎,跟孩子有缘,来了也没办法。”
听起来又是“意外”怀孕的意思,上次是2月14日情人节放纵,这次大概是七夕。
只要想撒欢,天天都是情人节。
田愿挨近江晓娜,“沾沾‘孕气’。”
高中时她们同一宿舍,来例假好像会互相“传染”,总是一个来了不久,另一个也有反应,“大姨妈”也是会闻味道。
要是谁晚来几天,就要去蹭蹭其他人的“血气”,月经风调雨顺,心情才会平平稳稳。
一晃十几年过去,她们竟然开始另一种祈愿,回忆里青涩的女孩走到现实,成了成熟的准妈妈。
江晓娜激动抓住田愿的手,乐道:“你也提上日程啦?”
田愿:“随缘啊。”
江晓娜:“孕气传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田愿:“我还想像你一样,要个小棉袄。”
江晓娜:“行行,你的小棉袄,我的皮夹克,祝我们都如愿。”
田愿还是第一次听到皮夹克的说法,一听就知道虽酷但贵还不暖和。
今年春节特别晚,腊月廿七才是情人节,节日不头不尾,不方便远游。
2月14日当天连放九天春节假,田愿和许翊照常提前两天请假,避开春游返乡高峰,开车回家。
他们打算把500多公里的行程分成三天半,每天只开小半天,沿途落脚过夜,一路玩回去,情人节中午再到家。
也不知道哪一天,哪个姿势,田愿在植树节前一晚用试纸测到了两条杠。
说明书说最好晨尿,但她工作日早上没空,忍不到周末。月经就是统管情绪的神,迟来几天总会让人烦躁。
田愿扔了试纸,洗了手回床上。
许翊歪在床头,皱眉看她的旧书,没看出异常。
同居以后,家里卫生间多了一只垃圾桶,许翊隔一段时间就会看到里面有卫生巾,至于隔多久,早几天或晚几天,他没留意,应该是每个月都会出现。
“老公。”田愿抬起许翊一条胳膊,像自助抬起道闸杆过闸机,钻进许翊怀里。
许翊应了一声,搂紧了她,仍皱眉盯着她的书。
田愿瞟了眼,恰好是自闭症的部分。
他说:“等下,我再看完这一页。”
许翊对自闭症的了解来自科普短视频和田愿描述,只有比大众深一点了解,几乎没有接触过教材式资料。
田愿安静等待片刻,也在默默消化变化。她的身体还没出现明显异常,刚才的两道杠像在梦里,不太真实。
许翊折角合上书,推到床边桌,怅然一叹。
田愿忽然问:“你也怕?”
她说的是自闭症。
许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田愿撇撇嘴,笑意多于不自在,“你的兵要来了。”
许翊反应了三秒,“小布?”
他们备孕几个月,说起小孩总叫“宝宝”,它还没有载体,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只是一个宽泛的概念。
这一刻再次落实名字,肚子里的宝宝就是小布,田愿多了一点怀孕的真实感。
她点了点头。
许翊双眼放光,跟中了头奖似的,翻身跪坐到她面前,像一条没伸舌头的大头,巴巴盯着她。
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田愿:“刚刚啊。”
许翊:“憋那么久不告诉我!”
田愿:“也没多久——啊!”
话没讲完,田愿原地腾飞,整个人被许翊打横抱着,在空中旋转半圈。
她又惊又喜,搂紧了许翊的脖颈。
田愿笑骂:“你癫了!”
许翊将她换成考拉抱,低头亲了她一口,“谢谢老婆大人!我要升级了!”
第 80 章 “妈妈看一眼,是男孩还……
隔天一早, 田愿和许翊到医院检查,抽血和B超,再度确认怀孕,过两周来建档。
许翊定了餐厅庆祝, 然后带田愿回家休息。
前几天她偶然感慨容易困, 还以为春困作祟。
许翊:“我跟家里人讲一声。”
田愿讶然,“现在就要讲了吗?”
许翊:“当然啊。”
田愿:“我还以为等三个月稳定再说。”
怀孕早起风险大, 容易流产, 一般胎儿过了三个月才相对稳定。
许翊:“家人是家人, 外人是外人;家人不用等三个月。”
许翊心急如焚,像当初闪婚一样,做事效率极高。
田愿说:“你两边一起通知吧。”
她还是略感别扭, 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说。
田愿初一来例假,第一张卫生巾来自同桌女生的好心相赠, 下午放学回家多要了一笔零花钱, 她在胡小霜面前捋头发的窘迫,如今还记忆犹新。
高中时田愿从小背心过度到文胸,跟江晓娜和赵钰萌逛内-衣店,一边挑一边笑, 跟买其他衣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不会试穿上身再参考别人的意见。
“行啊。”许翊的口吻乐此不疲。
他拨通柳丽的视频通话,开门见山:“妈啊, 我老婆有了。”
田愿还没入镜,看了他一眼,古怪一笑,没想过他对长辈也能单刀直入。
许翊说:“这两天刚查出来。”
田愿凑近许翊,一起入镜, 喊了一声妈。
柳丽挂着一脸的笑容,问她的反应,又跟许翊叮嘱一堆注意事项,强调少吃外卖。
直至通话挂断,许翊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人给幸福冲昏头脑,总显得莫名傻气又可爱。
田愿:“说完了?”
许翊:“准备打给我丈母娘。”
每次提起胡小霜,许翊总一口一个丈母娘,叫得跟亲妈一样亲切。
这边通话也很快接起。
许翊:“阿妈,吃饭了吗?”
时过一点,田记汤粉的午餐高峰刚过去,刚到田愿爸妈的吃饭时间。
胡小霜:“在吃,你们吃了吗?”
胡小霜切换成后置摄像头,让餐桌和对面的老田出镜,像许多“留守”父母一样,老两口的午餐简简单单,只有一盘肉和一个素菜。
许翊:“吃过了。那是烧鸭吗,看起来真不错。”
胡小霜切回前置摄像头,“对啊,是烧鸭,在路口那家买的,要不要回来吃?”
乌山市的骑楼广场汇聚各种老牌店铺,田愿和许翊脑海里旋即浮现烧腊档口的大致位置和面门。
许翊笑道:“行啊,下个月就回去。”
田愿朝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说正事。
许翊笑容越发明朗,说:“阿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对田愿家人流露出自然的亲近,她一向感激也佩服。
胡小霜:“啊?什么好消息?”
许翊:“你要当外婆了。”
六旬老妈子宕机一瞬,“啊?哦!啊!哈哈……我要当外婆了!”
胡小霜看向手机对面的老田,“老田,听到没,我要当外婆了!你要当外公了!”
她拧过身子,举起手机,让老田一起入镜。
老田笑眯了眼。
许翊揽过田愿肩头,把她半张脸推到镜头前。
田愿红透了耳朵,笑着要躲开,就是受不住公布消息的尴尬,才把重任推给许翊。
胡小霜问:“几久了?”
她说的方言,问的田愿。
田愿:“今天刚去医院查出来。”
胡小霜:“有两个月了吗?”
田愿恍然大悟,原来问的是小孩大小。这项数据通常按末次月经开始第一天算,并非同房日期。
她说:“刚好40天。”
胡小霜也询问田愿反应,她说没有。
许翊插话:“阿妈,我们准备请阿姨,做家务还有给田田做饭。”
田愿扭头看向他,从未商定过这项对策。平常两公婆工作繁忙,每周会叫一两次钟点工做清洁,但不包含做饭。
她旋即明了,这人是要她家人放心。
胡小霜又打听阿姨价格之类,唠叨一会,说不耽误他们午休。
许翊也说:“阿妈阿爸,你们先吃饭吧。”
柳丽和胡小霜都给田愿发了红包,叮嘱她注意身体。
家里准备多一名新成员,田愿和许翊得调整生活模式,协调和分配各项任务,又开始新一轮磨合。
田愿还能正常上班,请全天阿姨为时过早,许翊找了一个钟点工,下午上门,做家务和做一顿晚餐,他们下班回家可以吃。
后来田愿慢慢出现早孕反应,吃腻了快餐,许翊就让钟点工前一天备好净菜,他早起半小时,给田愿炒了带去上班。
这段时间,他们跟老家联系比过去三年紧密,隔三岔五聆听过来人经验。
小孩和父母的话题随着他们的经历升级,每跨过一个新台阶,小孩才会获得特定程度的知情权。
田愿高考后,才听胡小霜说谁家父母为了小孩忍了十年才离婚;结婚后,才知道小时候她感觉貌合神离的一对熟人父母,男方在外鬼混多年;怀孕后,才知道哪个熟人家只有一个独女,在大龄无法生育后,偷偷在老家领养一个小男孩。
田愿在建档之后,才查出原来她有蚕豆病。胡小霜竟也不知道,以前抱回来只查了一般的传染性疾病,没做过基因筛查,幸亏田愿平安无恙长大。
许翊也成了半个家庭医生,田愿没精力细看的东西,他一一查询、收集和归类,每日上下班车接车送,看婴儿床、哄睡神器、安全睡篮和座椅等等,一切可以解放双手的高科技产品。
某个周末的午后,两公婆在书房各自电脑桌前。
许翊忽然说:“老婆,我给你买个SUV。”
田愿扭头看他,“啊?”
许翊:“以后多了一个小孩,SUV空间大,出行方便一点。”
田愿:“新买一辆还是换掉特斯拉?”
许翊:“新买一辆。”
田愿:“挂我名下?”
他们的房子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许翊:“你开得多就挂你名下。”
田愿:“可是,SUV好大啊。”
田愿仿佛有巨-物恐惧症,看到就发怵。
SUV倒比较适合许翊这种大高个。
田愿随口一问:“还是说,你想开SUV,特斯拉留我开?”
许翊灵醒道:“谁需要就谁开,看情况。”
他们所在的办公大厦的停车月卡名额有限,一个人限绑定一辆车,没试过临时更换车牌,不知道是否可行。
田愿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喊了声老公。
她说:“你是不是已经看好了?”
许翊藏不住,索性摊开说:“看了几款,就等老婆大人点头。”
他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带着一点得逞的意味。
许翊挪到田愿跟前,弯腰隔着衣服亲吻她尚不明显的小腹。
他说:“是不是啊,小布?你想不想爸爸开新车?”
田愿无奈一笑,最好别是儿子,免得父子合谋干坏事。
她问:“看中哪几款?”
许翊果然有备而来,给她看了一批待选项,报价在80~120万之间,去掉最高价和最低价,中间价位应该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们断断续续看了一个月,最后敲定了一辆奔驰。
田愿嫌弃味道大,又晾了一个多月。
怀孕进入第四个月,田愿的早孕反应消失,不再困顿,胃口好转,对异味排斥感不再强烈。
许翊也出现另一种反应。
他试探:“老婆,医生是不是说,三个月后可以试一下……”
自从查出怀孕后,许翊每次摸田愿的腿,没再往深处,克制了三个月。
田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平常许翊主动居多,口头和行动双管齐下撩拨她。
如果田愿想要,只要主动摸-摸他,不用开口,就能激活默契。
有时许翊会故意逗她开口,问“想要干嘛”,田愿说“不干嘛”,他也能接上“那就干我”,说胡话像喝醉酒似的。
许翊享受田愿踮脚蹲在上面,只要不使坏乱甩白色种子,现在她当然蹲不了。
田愿胎像稳定之后,那股冲动比平时强烈,甚至超过在经期中。
“嗯……你轻点……”
田愿躺平时看不出怀孕,只像晚饭多吃了一点,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不好受,所以睡觉都侧躺。
许翊贴着她的后背,角度限制,没有全部收纳完,管头接触比较多,没有覆膜,对于一个茹素已久的男人,跟初次差不多。
许翊声音走调,“好久没这么刺鸡了……”
田愿也差不多,“嗯……”
许翊背抱她,兜稳她的又又孚し,“老婆,你吃的营养都到这里了。”
田愿烧红了耳廓,“没有吧。”
许翊:“有,我天天摸着睡觉,还能不知道。”
田愿:“哪有那么快。”
许翊:“过几个月还会流出来。”
田愿从其他地方流出来了,叫道:“哇!别说了!”
许翊弓着腰,提前吸了一口,只吸到了空气。
田愿的孕肚随着月份增大,慢慢变大,许翊每每看着,做的事又邪恶又刺鸡。
田愿以前可以坐书房椅子,踩着扶手,现在只能坐沙发,一边踩扶手,一边架挪近的餐椅上。
许翊跪地上,低头看着她被动吞吞吐吐,偶尔摸一下圆滚滚的肚子。
许翊冷不丁问:“它睡觉了吗?”
田愿一般的胎动时间在下午、睡前或者吃东西后。
她说:“你要吵醒它了。”
许翊:“吵不醒,它有隔音房。”
田愿祈祷,千万别动,不然尴尬,像第三个人误入亲密现场。
小布七八个月后,许翊开始第二次修行,田愿的炼狱再次开始。
她查出了妊娠期糖尿病,开始控糖,餐前餐后都得扎手指测血糖预防,在家就让许翊代劳。
怀孕只有稀里糊涂,才会觉得轻轻松松,但凡多一点顾虑,各处都要注意,田愿彻底打消二胎的念头。
田愿跟江晓娜聊起,才知道她还是地中海贫血携带者,也是怀孕才查出来。她贫血,不能服用常规补铁剂,食补作用很小。幸好小夫不携带,不然胎儿得查基因。
田愿也是怀孕之后,成了江晓娜的盟友,才获得此项八卦的知情权。
是年10月27日,田愿怀孕39周零2天,凌晨在医院顺产下小布。
接生医生一手托着小布脖颈和后背,另一手提起两只小脚,红嘟嘟的P股对着田愿。
医生:“妈妈看一眼,是男孩还是女孩?”
田愿闭了闭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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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妈妈爸爸,你们在里面……
田愿侧躺托起脑袋, 许翊坐在病床边椅子,拉近小布的推车,举起手机,拍下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照, 发到朋友圈。
xy:母子平安[亲亲][亲亲]谢谢田老师又给了我一个新身份, 老婆辛苦了
田愿又累又精神,舍不得闭眼, 探身一个劲观察小布, 初步解决孕期担忧。
她小声问:“老公, 宝宝眼间距不宽吧?”
田愿住的是公立医院的VIP单人病房,额外掏钱,不走医保。
没有其他室友, 但还是怕突然有人进来听见。
许翊左看右看,掐着指节比划给田愿看, 说:“你看, 再正常不过了。”
小布还没睁眼,皱皱巴巴,本身的红润,脑门残留胎脂的白, 还有准备出现黄疸的黄,加了多层父母滤镜才能称得上可爱。
田愿:“鼻子轮廓像你,特别挺。”
许翊脸上第一次出现慈父的笑容, “好像是,嘴巴像你。”
小布当天下午就睁眼了,双眼皮,五官正常,一时说不出像妈妈还是爸爸, 但可以排除唐氏儿。
顺产三天出院后,田愿转到了月子中心,得到细心照料,小布也皮实,挺过了黄疸关。
不省心的是两边阿妈。
胡小霜和柳丽还想叠加上老家的传统方法,让田愿和小布洗澡都用草药水,祛湿排毒,就田愿能不能洗头有了小争吵。她们就像那几个安排红事的几个阿婶,流程没有明文规定,有时各执一词,无法统一。
许翊只能统一两边阿妈,把她们都请出月子中心,不管什么方法,田愿至上,一切听由她决定,她说好才是真的好。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田愿关注小布多于自己。
虽说自闭症在娘胎里就注定了,早发现还能早干预。
婴儿出生后的第一周可以追视,能对移动物体做出反应,关注爸妈的脸。
许翊撑着小布睡篮的两边,变相做俯卧撑,引导小布看他,简直活体闭娃检测仪。
他下结论:“他会看我。”
然后咂舌,逗鸟似的,许翊问沉睡的婴儿:“认识我么?”
田愿的笑容嫌弃又幸福。
田愿大部分时候躺床上,坐久了腰酸。
她从业多年,路上碰到小孩,多看几眼可以判断是否正常,轮到自己小孩,却不敢打包票。
只能观察再观察。
小布是男孩,田愿才更加担忧。
自闭症在男孩中发病率远高于女孩,而女孩发病有两极分化的倾向,要么是轻度,可以潜伏在人群里,预后较好,要么重度,家长得养一辈子。
男孩发病则可能出现不同的严重程度。
自闭症是一种谱系障碍,属于一个很大的范畴,每一个个体的程度差异巨大。类似光谱,每一个点都代表不同波长。
其中有一种倒退型自闭症,一岁以内发展较为正常,之后会出现一项或多项能力倒退。
小布满月,田愿基本可以排除他是重度自闭症。
胡小霜过来帮忙带娃,许翊又请了家政阿姨,只要他在家,基本都会放下工作陪小布,尿布换得比田愿还得心应手。
小布也会给他特别嘉奖。
有次他在尿布台上给小布换尿布,刚撕开旧的,小布马上开启喷泉模式,差点呲他脸上。
田愿笑疼了肚子。
幸好,许翊只湿了胸口,轻轻拍小布侧臀,咬牙切齿:“这么着急请你老子喝茶啊?!”
小布发育里程碑一路亮绿灯,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九发牙,周会走。
社交能力也初步显示正常,小眼神机灵,十个月就会跟人拜拜。
田愿的担忧,在胡小霜看来纯属杞人忧天。
胡小霜说:“小布像爸爸一样聪明,是不是啊小布,是就拍拍手。”
小布听懂了拍手,嬉笑拍拍肉手。
田愿不可否认许翊的优点,但听胡小霜夸来,总像听她夸别人家的小孩,酸溜溜的。
幸好这话是胡小霜说的,如果出自柳丽之口,估计要引起家庭纷争。
如果许翊的智商能遗传,多少可以代偿小布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不足。
胡小霜又说:“去医院体检,医生都说小家伙好聪明,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
胡小霜有着跟大众一样的认知,医生比特教老师权威。
田愿:“那是你不了解这个病有多可怕。”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三岁前医院一般不给小孩下自闭诊断,就算出现可以症状,也只会说“疑似自闭症”。部分家长会拿诊断年龄来反驳,觉得既然疑似,就有“脱帽”的希望,也许长大了就好了呢?
但自闭症小孩不管几岁,一放到人群里,就原形毕露。
小布磕磕绊绊长到一岁半,疑似自闭症的症状一个也没有出现。
他会分享指物,够不着的东西会指着高处,眼神示意大人求助。
许翊劝田愿放心,她又开始担忧是倒退型。
田愿:“生个儿子就是有着操不完的心。”
许翊:“你担心的事情有80%都不会发生,适当放低要求和期待就行了。”
他曾希望小布能白一点,像田愿,可惜许愿失败,小布的肤色连他们的混合体都不是,完全是他的翻版。
老子是金莎,儿子就是麦提莎,一大一小都是黑不溜秋的朱古力。
但田愿说他们气人的时候是好时,像两坨粑粑。
田愿:“如果排除自闭症,我才不想操那么多心。”
许翊:“人的欲望阈值会一步步提升,现在操心自闭症,上学操心成绩,毕业操心工作,工作操心结婚,结婚操心生娃。”
田愿无法反驳,“哎,我们就这么一个小孩,总希望他以后的路能平坦快乐一点啊。”
许翊说:“小布要是能力好,以后供他出国闯荡;要是能力一般,就在海城承欢膝下,总会有适合他的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佛系一点,我们不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吗?我们爸妈在小时候可没指望我们来海城工作安家吧。”
许翊一直是别人家的小孩,更明白天赋区分了学霸和学渣。
有些小孩就是存在注意力缺陷,无法专注,丧失了许多学习机会,一步一步落后于常人。
许翊转移话题:“我们的日本签证还有不到两年过期,今年过年前要不要再去一趟,上次去算夏天,这次冬天可以去北海道,老婆,你还没看过雪吧。”
这三年多了一个小孩,他们工作又忙,澳洲签证过期也没抽出时间去一趟新西兰。他们一般只带老人小孩短途周边游,发挥SUV的作用。大家庭出游比夫妻两人游麻烦忙碌,也热闹充实。
小孩成了平淡婚姻生活的润滑剂,给田愿和许翊的两人世界多添一份滋味。
田愿:“去日本带小布吗?”
许翊:“带的话还要给他办护照和签证。”
掏钱的就是老板,可是拍板的是老板娘。
田愿怀上小布之后,家庭经济大权又发生微妙变化,SUV登记在她名下,许翊所在的敏瞳游戏还未上市,年薪水涨船高,每个月和每年给到田愿手上的钱同比增长,各种款项流水对她透明。
田愿故意试探:“好像好久没有一起过两人世界了……”
家里多了小孩和老人,虽然卧室隔了一定距离,一墙之隔,总有放不开的时候,田愿和许翊有时下班去酒店开了钟点房,就像读书时放学,玩够才回家。
许翊说:“那就不带他。”
他们独自带娃出游,最远的距离就是公园,万一在异国他乡水土不服,小孩和大人都遭罪。
小布顺利上了小区的幼儿园,各方面能力正常,话多又调皮。田愿以专业眼光看,小布专注力一般,长大或许有改善。也只是改善,不敢指望多拔尖,正常引导,以后总能找到一份工来做,心灵自足更重要。
胡小霜上了年纪,腰痛回到乌山修养,柳丽过来接班带小布。
柳丽给小布看田愿和许翊以前的旅游视频。
小布问:“为什么里面没有我?”
柳丽:“我也不知道呀,是不是你在妈妈肚子里?”
她也忘记田愿和许翊去日本时小布有多大,年轻人的旅游轨迹已经多到她数不清。
小布:“可是妈妈肚子没有鼓起来。”
柳丽:“你可能只是小小布。”
小布晚上睡觉,许翊有空陪睡。
父子俩并排躺在黑漆漆的次卧,和黑色融为一体。
小布问:“爸爸,为什么你们去看雪没有我?”
许翊:“什么时候?”
小布:“去日本。”
许翊:“谁说的?”
小布:“奶奶说。”
许翊:“你知道日本有多远吗?”
小布:“不知道。”
许翊:“比开车回奶奶家还远,要搭几个小时的飞机。”
小布:“几个小时?”
许翊成功转移话题,小布对交通工具的兴趣大于人物关系,智商也明显高于情商,以后估计是气死女朋友的大直男,前提是找得到女朋友。
大半小时后,许翊回到主卧,关上门。
田愿:“小布睡着了?”
许翊松了一口气,“终于睡着了。”
小布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睡渣,哄睡堪比加班。
田愿:“我还没冲凉。”
许翊卸下哄娃的疲劳,口吻旋即轻快。
他搂着田愿,“一起冲啊。”
结果依旧是田愿冲凉,许翊冲她。
两公婆开门出浴,吓一跳。
小布坐在他们床边,盘起一条腿,皱眉费劲撑起眼皮,大概光线刺眼。
田愿扭头:“老公,你没锁门吗?”
许翊:“忘了……”
幸好没有忘记穿衣服。
小布看向他们,困顿抱怨,“妈妈爸爸,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第 82 章 [if线]“那个男生对……
2014年6月8日, 乌山一中。
铃——!铃声响起,高考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考场有人哀声叹气,有人茫然伸了一个懒腰, 有人默默收拾文具。
田愿属于最后一种, 面无表情走出考场,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赵钰萌从隔壁考场走出, 也是差不多表情, 默契跟她结伴朝高三楼走。
班主任王迅早告知考完要集中回班。
田愿:“铁萌, 一会准备去哪,要不要来我家档口吃粉?”
家住市里的同学可以随即搬空行李回家,像赵钰萌家在乡下, 赶不上今天最后的班车,只能改日白天再走。
赵钰萌:“谢谢, 我可能去找老乡。”
赵钰萌有个一起长大的姐妹, 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来乌山打工,租了房,这三年赵钰萌偶尔过去蹭住, 也带过老乡来宿舍,不过仅参观没有留宿。
田愿说:“如果你不想待学校,可以来我家住啊。”
赵钰萌:“好啊, 我先去老乡那边看看。”
1111班在二楼,楼上吵闹声沉甸甸压着天花板,班里竟还有人对答案,跟以往每一次考试一样,依旧少不了吕琪的声音。
吕琪说:“小青龙呢?我问一下他选哪个。”
田愿和赵钰萌交换一个无语的眼神, 回到她们的座位。
许翊像没听见,只走到后排的座位。
王迅走上讲台,整个教室的吵闹声像潮水一般,慢慢退去,同学各自归位。
王迅:“我知道大家考完都很激动,但还是简单强调一下注意事项……”
班主任在黑板罗列高考分数查询时间,返校时间,以及离校时间。
楼里的欢呼声次第传来,其他班陆续解散了。
1111班学生蠢蠢欲动。
王迅敲敲黑板,难得没发脾气,“看你们也没心思听了,那就记好黑板上的时间,按时回校,解散。”
全班解禁,李振嚎得最响亮,嘈杂充斥着教室,差点淹没了田愿的声音。
男生大部分溜号,早在高考前就约好考完去网吧通宵,反正还要返校,课桌和宿舍改天再收也不迟。
袁宇祥当起江晓娜的老黄牛,帮她把书搬到女生宿舍大院门口,等会家人一起来接走。
田愿才想起给手机开机,胡小霜的电话刚好进来,说听到高二还是高一的学生来档口吃饭,说可以进校了,问几时接她的行李。
田愿点明要胡小霜来,男士可能进不了女生宿舍区。
她挂断电话,掀开上开盖的桌板,头顶顶着木板,往外掏桌肚的书。
一道男声从上方飘下来,“要帮忙搬东西吗?”
田愿抬头,关了盖板,险些夹手。
自从寒假前最后一次调座位后,田愿跟许翊再没正经讲过话,要不上手机Q打字,要不靠眼神瞎猜。
田愿:“你说什么?”
许翊:“搬东西。”
同样莫名的还有同桌赵钰萌,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吕琪方向,许翊怎么也该出现在那边啊。
田愿:“你不搬吗?”
许翊:“我住得近,可以随时搬。”
田愿:“就几步路——”
许翊:“先提哪袋?”
赵钰萌:“地下的。”
最后几天看不进书,她们顺便分家,把各自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
许翊拎起田愿的一袋书,“这袋吗?”
田愿总不能再抢回来,红透了耳根,比高考还紧张。
她讲:“谢谢啊,帮我搬到女生宿舍门口吧,一会我家人来。”
许翊看了赵钰萌一眼,“你的呢?有收好的吗?”
赵钰萌嚯了一声,不知道许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先帮田田搬吧,我自己能行。”
她可是校运会能拿积分的铁饼女战士。
许翊又帮田愿搂了一叠没捆没装袋的散书,说还可以来个书包。
她摇头自己背上,抱了另一叠跟他下楼,后脑勺似乎一直有一道目光刺着她。
田愿没有回头。
胡小霜拉着推车走来,刚好接了田愿的书,说三轮车在门口,门卫不给进,田望在看着。
胡小霜不由多打量许翊几眼,一中尖子生云集,各个看着都颇有灵气,这位更是一表人才,嘴巴也响,见她就问好了。
胡小霜问:“田田,你们班同学?”
田愿:“啊、对,我们班大学霸。”
她不再介绍曾经的同桌关系,毕业分道扬镳,没必要再套近乎。
许翊:“阿姨,我是她高三同桌。”
胡小霜:“咦,她不是跟钰萌坐?”
许翊:“上学期是我,她还帮我叫过店里的外卖,炒米粉特别好吃。”
田愿一整个高三没见许翊那么多话,只说:“上学期有一个晚上。”
胡小霜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单独一份。”
许翊:“应该是,谢谢阿姨。”
胡小霜:“不客气的,田田经常帮她同学带粉。”
田愿眼疾手快,借口再搬一趟,赶许翊回教室。
许翊帮人帮到底,帮她们在宿舍楼下看着推车,等行李下来,还拉到一中后门,装上三轮车。
胡小霜说:“帅哥谢谢你啊,改天来店里吃粉,阿姨给你免单,就在骑楼广场的田记汤粉。”
许翊:“谢谢阿姨,我会去的。”
田愿跟他挥挥手,“谢谢啊。”
许翊:“回头Q上聊。”
田愿张了张嘴,干巴巴啊了声。
田望踩三轮车,田愿和胡小霜在后头推着走,不忘适时提醒田望注意路况。
高中三年的家当离一中后门越来越远,田愿终于多了一点高考结束的实感。
胡小霜笑吟吟:“那个男生对你有意思啊。”
实感又多了一点,高考前的家长断然不敢拿男女关系开玩笑。
田愿扯了扯嘴角,“哪有。”
胡小霜:“那么热心帮你搬东西。”
田愿:“他住得近,没事做。”
她想了想,只有一种方法终结话题:“阿妈,他有女朋友的,就在我们班。”
话毕,田愿心里像倒灌进一股冰水,后背凉飕飕的,手腕莫名发软,跟考试答不上来似的。
胡小霜怅然一瞬,“这样啊。——望望,下来我踩,太慢了,天黑都到不了家。”
吃过晚饭,行李拉回赤山老街的家清点,田愿翻遍所有找不到MP4,书包都跟洗大肠一样翻面了。
田愿很快锁定“嫌疑人”,最后一次搬书,许翊也搬了一部分自己的书本,堆推车上一起拉出后门。
也许是他不小心拿错了?
田愿和许翊的MP4一模一样,裸机没有任何保护壳或贴纸,除了耳机一黑一白,跟他们的肤色一致。
这一年来,许翊经常给她同步内容库,变相回馈她帮他带早饭的“义举”。
说曹操曹操到,许翊在Q上来了消息。
xy:你MP4在我这,拿错了
Cactus:啊
xy:明天拿给你,去店里吗?
Cactus:那下午吧
xy:好,明天见
田愿刚从对话框返回列表,浮起了一个罕见的头像,看得人心里一咯噔-
1·7发来一个红包,留言:谢谢帮我打早饭啊。
田愿皱了皱眉头,没点进红包,只回复三个字:不用哈。
她扔开手机,补了一个天昏地暗的觉,早上六点被生物钟叫醒一次,换个姿势继续睡,最后给饥饿叫醒。
高三操劳一年,睡觉终于变成本能,不再是一项程式化的任务。
手机多了一条未接来电,胡小霜的,大概问她要不要去档口吃饭。
田愿才发现Q也有新消息。
xy:你到点了叫声我
11点的消息,已经过期一个钟头。
许翊的租房在一中后门附近,离骑楼广场步行十来分钟,很快。
Cactus:还早
xy:刚起床?
Cactus:嗯
xy:暑假有什么计划?
Cactus:不知道啊,你呢
xy:考驾照
Cactus:有道理
xy:你考吗?
Cactus:一会问问我家人
xy:我和样哥准备去报名,就在骑楼广场
Cactus:好快
Cactus:大拇指.jpg
xy:下午见
Cactus:你有空帮我再拷几个电影吗?
田愿估计是最后一次“点单”。
xy:要看什么?
六月酷暑,太阳炙人。田愿打伞出门,搭公车到骑楼广场。
田愿要了一份拌粉,加了一支冰豆奶,跟胡小霜打听学车一事。
爸妈都欣然点头。
下午1点,过了午饭高峰,档口基本没客人。
老田简单搞一下明档卫生,胡小霜包揽就餐区,田愿坐空调底下玩手机。
门口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了光,旋即引起店家注意。
胡小霜拄着拖把,抬头:“要吃点什么?”
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少年面孔,她不由愣住,哎了一声。
许翊还是跟昨天一样,笑容可亲,“阿姨,我来找田愿。”
田愿塞着耳机玩手机,痴笑没反应。
胡小霜擦了擦她眼前的空气,田愿躲了躲,点了一下屏幕,瘪嘴抬头看向阿妈。
胡小霜指指门口,“你同学找你。”
田愿一脸惊讶,蹭地起身,明明还没叫人过来,大热天叫人出门不太厚道。
她说:“你那么早来了。”
许翊:“准备去驾校报名,路过看一下你在不在。”
他从中裤裤兜掏出一只爱国者MP4,“正好拿给你。”
田愿接过,“谢谢。”
胡小霜插话:“你住附近的吗?”
许翊:“这一年走读,租在附近,我家在云锦花园。”
胡小霜:“你准备去哪学驾照,她也想去学。”
田愿:“阿妈!”
许翊唇角浮现一抹微妙的笑,得逞似的,“捷通驾校,田愿要不要一起去?”
胡小霜:“哎,不就是在骑楼广场吗,天天路过。”
许翊:“几步路,不远。”
胡小霜:“你们报名有优惠吗?”
许翊:“另一个同学家里认识人。”
胡小霜:“田田,你跟你同学去看看。”
许翊:“好啊!”
田愿:“啊?我……没想好。”
她要学也同女生一起学,而不是跟许翊。
许翊再度邀请,“一起去吧。”
田愿:“哎呀阿妈,你去忙你的。”
胡小霜含笑不语,倒也没再插话,跟青春期小孩相处就得小心翼翼,被嫌弃很正常,小孩只要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离家出走就阿弥陀佛了。
田愿问:“就你跟样哥?”
许翊:“还有你啊?”
田愿:“我还没说去啊。”
许翊:“你也没说不去。”
走出校门,田愿除了去过几次许翊租房拿MP4,没有过其他私下会面,就怕他像江晓娜一样,中途突然加人,如果再加到她不喜欢的人就怄气了。
话音刚落,田记汤粉门口又多了一位来客。
田愿及时喊了一声“样哥”,胡小霜才没过来迎客。
许翊指了下田愿,“她也要考驾照。”
袁宇祥:“好啊,还有其他人吗?”
田愿:“不知道娜娜要不要学……”
袁宇祥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她。”
田愿还以为她来问,不过没出声。
许翊也没出声。
田愿跟着两个不太熟的男生走去驾校报名的店面,跟江晓娜碰头。
袁宇祥家里人跟负责人沟通过,小孩过来缴费即可。
暑假报名学车人多,安排科目一最快也要下个月初,他们有长达三个月的暑假,完全不在意。
袁宇祥重申要求:“我们四个同班同学,到时能把我们也安排到同一个班练车吗?”
负责人笑了下,果然是学生思维,学车都要成群结队。
对方说:“我把你们分给同一个教练,到时跟教练约课,看他能不能同时安排你们四个。”
田愿不清楚具体流程和操作,稀里糊涂跟着他们报了名。
回档口等饭吃,田愿戴着一只耳机听歌,帮忙收拾桌子和端粉。档口生意靠老田厨艺,服务态度过得去就行,她一副学生妹的俏模样,一般客人不会为难她,胡小霜也不会说她态度敷衍。
MP4更新了一批新歌,许翊喜欢的《Counting Stars》仍在列表,田愿的《有点甜》也在。
不知是不是档口噪音多,《有点甜》的前奏有一点粗糙,等歌词一出来,田愿愣怔在出餐口,爆出一身鸡皮疙瘩。
陌生的男声,不是原唱的声音。
不,陌生的不是男声,是男生唱歌的声音,跟平日有微妙差异。
温柔,舒服,甚至有一点肉麻,因为来自熟人,诠释了一种特别亲近的“有点甜”。
“田田!”胡小霜又抹了抹田愿眼前空气,指指出锅的汤粉。
田愿肩膀一跳,回过神。
胡小霜:“2号桌。”
田愿老老实实端起不锈钢盆,汤水表面如心跳,摇晃波动,勉强稳定在盆里。
第 83 章 [if线]“暂时没情况……
田记汤粉。
入夜后客人渐少, 用不上“非法劳工”,田愿坐在角落饮料框边,塞着白色耳机发呆。
她看了眼MP4屏幕。
以前许翊命名有讲究,音频文件格式都是“歌名 - 歌手名”, 比如“有点甜 - 汪苏泷”“Counting Stars - OneRepublic”, 精确到大小写字母。
现在这首单单歌曲名,有点甜, 无歌手信息。
胡小霜一手夹了两只玻璃空樽, 塞进塑料筐格子里。
她多打量一眼, 没再抹空气,“又发什么呆?”
田愿耳机声音不大,啊了声。
胡小霜:“说你想什么事。”
田愿:“没……”
胡小霜没深究, “我下午看门口聚了一批你们学校的,好像要去聚会, 你们班什么时候搞?”
田愿:“谢师宴明晚。”
胡小霜:“还够钱吗?”
田愿:“你再给我一点吧。”
田愿平常听话懂事, 很少问零花钱,胡小霜对她放心,每周都管够。
她说:“我想把头发打卷。”
田愿高三开学时留樱桃小丸子式发型,方便梳洗, 一年过去扎起小揪揪,到了不长不短最难看难熬的时刻。
胡小霜:“那么短打卷啊。”
田愿:“试试啊,看了一年看腻了。”
天热食欲不振, 田愿随便扒拉半碗粉就回赤山老街熟人店做头发,发型师阿姨一口一个大靓女,夸红了她的脸。
田望在附近五金店跟同学玩,眼神跟追光灯一样,锁死田愿。
他说:“阿姐, 你约回来啊?”
五金店老板娘打趣,“原来是田愿啊!我还以为是哪个靓女青年。”
田愿红晕刚褪,又浮起一点,骂了一句田望多嘴,喊他回家冲凉,明天还要上学。
这一片街区都是熟人,街坊平常穿拖鞋出门溜达,哪天换上高跟鞋,熟人都要问候一句:出发去哪。
若衣服再讲究一点,熟人又讲:饮喜酒去啊?
过段时间估计又问各家考生的成绩和去向。
田愿赶紧溜回家。
晚上爬上床,田愿着魔似的,又听起许翊版《有点甜》。
许翊平常话不多,唱歌温柔,听着肉麻,田愿的每一粒鸡皮疙瘩都是心动的证据。
田愿在言情小说里看过男主给女主翻唱情歌示爱的桥段,要不当众,要不当面,最次也会在电话里,录成歌放MP4里什么意思?
难道他现场版表现不好,需要先修饰过才能发布?
她不敢相信许翊送给自己。
MP4都可能拿错,万一拷错了?
《有点甜》属于热门歌,偶尔有人在广播里点歌祝福。如果不是期末前几周广播站暂停,江晓娜和赵钰萌也会点给她。
万一许翊要拷给吕琪?
田愿把脸埋进枕头,抓着被角。
如果这是许翊的手误,田愿宁愿不要揭穿,留一个美好幻想,反正毕业不会再见了。
谢师宴估计是许多同学的最后一次打照面。
江晓娜依旧像蝴蝶,来回穿梭在人群里,好不容易回到室友边上。
她喊:“田田,头发上哪弄的,动作那么快,怎么不叫我?!”
声音尖锐,立刻引来周围同学打量,田愿又顶不住红了脸,说了赤山老街的店。
江晓娜打听价格,说自己也要卷,还要染一点颜色。
许翊和袁宇祥走进宴会厅大门,望向声音最大的女生堆。
袁宇祥:“娜娜,全班就你声音最响亮,我在走廊都听见了。”
田愿抬头扫了眼声源,奇怪,明明讲话的是袁宇祥,她唯独跟许翊四目相对,耳边是他唱的《有点甜》。
她先躲开眼神,莫名心慌一瞬。
卸下高考重担,许翊眉宇比去年更为清隽明朗,让人很难不看第二眼。高三开学初见许翊,田愿只觉得他帅,不会太紧张。
田愿感觉许翊也注意到她的新发型,没听见夸奖,早已面红耳赤。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田愿很难掰扯清楚改头换面的原意。
李振跟着过来她们桌,眼睛盯着田愿,“我从门口就想着,哎,这个美女哪班的啊,怎么好像没见过?”
江晓娜:“有眼不识我们宿舍的舍花。”
田愿扯了扯嘴角,“哎呀我不是。”
舍花听起来跟村花一样土。
李振:“是班花。”
田愿嘴角快抽了,“哎,不要乱说,很多人会有意见的。”
李振:“我只是说我的想法,你们可以有你们的想法。”
江晓娜:“哦哟,大鸟,你是不是对我们田田有什么想法?”
田愿咬咬牙,不好对普通同学冷脸,“大鸟,还没喝你就说大话了?”
李振搓胸口,“心里话。”
赵钰萌跟李振关系比普通同学好一点,但也不交心。
她半开玩笑半吐槽:“哇,好恶心。”
田愿像抓到救命稻草:“就是。”
谢师宴即将开始,各人陆续入座,同宿舍的坐一桌,关系要好的扎堆,袁宇祥嚷嚷建议男女混合。
田愿锁定了赵钰萌,延续同桌情缘,挨着她坐。
她眼看着袁宇祥拉走江晓娜,旁边空出一个空位,正准备招个女生来。
许翊人高腿长,就近来填空。
一左一右,田愿凑齐了高三两任同桌。
许翊:“老同桌,我可以坐这吧?”
田愿没反应过来,失去拒绝的机会和理由。
没一会,江晓娜拽着袁宇祥回“娘家”大本营,准备坐许翊身旁。
许翊转身看着田愿,声音仅彼此可闻。
他说:“新发型好看。”
男生不会无缘无故夸女生外表,太过暧昧,无法忽视那层深意。
田愿和许翊也不像江晓娜和袁宇祥算铁哥们,会大大咧咧开玩笑。
田愿哦了声,唇角不禁翘了下,“谢谢。”
她对MP4的好奇在心里涌动,蠢蠢欲动,快压抑不住。
宴会厅吵吵闹闹,说话要凑近才能听见。
许翊稍稍向田愿倾身,“你说什么?”
田愿心头一突,咚咚乱跳。她才留意到许翊睫毛很长,怪他长得黑,肤色掩盖了长处。
她愣了下,“啊?我没说啊。”
许翊:“看你好像要说什么。”
田愿:“没有啊,你要说什么?”
许翊:“MP4……”
他们默契地小心翼翼靠近话题焦点。
田愿:“我正想说,好像你把你的给错我了。”
以前同桌时就拿混过MP4,两部机子外观和内容一致,仅能靠平常插着的耳机颜色区分。
许翊:“没有。”
田愿:“没吗?”
许翊:“是给你的。”
田愿稍微后靠,略显防备,“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她后知后觉,许翊的表述有一点奇怪,答非所问。
许翊眉毛微扬,松弛中带着一点调侃,“那么快听到了?”
田愿艰难地定位到问题点:“你录的歌……”
许翊忽然收敛笑容,清晰嗯了声。
田愿干笑一声,“还邀请我听你唱歌,你真是狮子座。”
玩笑化解的只有表面的尴尬,无法化解矛盾本身。
许翊愣了下,“自恋是吧。”
田愿刚想打趣着否定,但听出许翊隐隐不悦。
短促的悄悄话给打断,这桌异常喧闹,是又来了主角。
江晓娜起哄,“吕琪,过来这里,坐你的小青龙旁边。”
许翊皱眉,那点田愿担心的不悦在脸上显化,让她不敢多嘴。
他说:“你说谁的小青龙?”
江晓娜莫名一股红娘口吻:“哎哟,都毕业了,迅哥不抓早恋了。”
吕琪表情僵硬,“什么跟什么啊?”
李振:“小青龙,再遮遮掩掩就不是男人了啊。”
许翊:“我跟她?”
明显的质疑语气。
袁宇祥听出异常,这个高四生在班里跟他最熟,试探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吗?”
以袁宇祥对许翊的了解,他应该会留一个体面,不至于让女生下不来台。
田愿和赵钰萌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晓娜问:“吕琪不是你女朋友吗?”
许翊像听到天大笑话,笑了声,看向吕琪:“吕琪,我们没谈吧?”
田愿瞪大了双眼,盼吕琪的答案,也怕吕琪的答案。
吕琪成了全桌目光焦点,脸色如发霉蛋糕。
她开口:“谁说我们谈过?”
一桌人或暗暗交换眼神,深色微妙,而低头竖起耳朵聆听,用手机传书交流。
江晓娜:“啊,你不是说……”
她忽然哑炮了。
袁宇祥:“说什么?”
江晓娜:“没事。”
她才反应过来被当枪使了。
江湖传言只有许翊的女朋友才知道他为什么花名叫小青龙,江晓娜特意跟吕琪打听过。
吕琪戏谑一笑,说的是“不告诉你”。
高三枯燥又高压,这对学霸朦胧的八卦算是一道调味剂,江晓娜对当事人的表情和台词印象深刻,不可能记错。
李振开口,无形帮包括江晓娜在内的一票人问出心中疑惑。
他说:“不对啊小青龙,为什么大家都说你们谈了?”
许翊表情没有丝毫松懈,冷冰冰的,“谁说的,我去问问他。”
李振打趣:“要不你们现在谈?”
在座同学爱听八卦,跟许翊不太熟,没人带头起哄,不好出声,都在等当事人反应。
许翊:“你想谈就直接说,扯上我做什么。”
吕琪一向以成绩自傲,当众被两个男生嫌弃,脸一阵红一阵白,也骂:“李振你发神经啊!”
袁宇祥附和他好同桌,“就是啊,女主角就在这,你当众问问呗。”
他朝吕琪挑起下巴,李振在年级里有过女朋友,还不止一任,听说又分手了。
脱开高考的枷锁,每个人多少有一点疯狂,开起玩笑容易失去分寸。
李振忽然转向另一人,“你要跟我谈吗,田田?”
田愿一直游离在边缘听八卦,还没捋清楚前因后果,莫名卷入话题中心。
她一脸懵然,“啊?”
江晓娜:“哎呀,还真对我们田田有意思啊!”
田愿往赵钰萌那边躲了躲,“不要拿我开玩笑。”
李振:“难道你有男朋友了?”
有人喊了句:“你们两个身高挺配!”
是个女生,田愿来不及听清是谁,脸蛋红透,一半羞耻,一半生气。
赵钰萌伸手拦了下李振,“大鸟,你一边去,田田是我们宿舍的。”
许翊起身从两把椅子间挤出去,扳着李振肩膀,“大鸟过来,我先问你个事。”
李振:“问什么,先等田田回答我。”
田愿送瘟神似的,嘀咕一句:“赶紧走。”
宴会厅可以容纳六张大桌,许翊勾着李振肩膀走到角落,没多久又打电话,示意袁宇祥过来。
许翊打听谁传他和吕琪,什么时候开始的绯闻。
李振说:“不知道谁说,上学期就开始了。”
许翊:“就因为我跟吕琪走得近?”
袁宇祥大概知道谁说,但不能出卖对方,只说:“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许翊:“怎么没人传我跟田愿?”
袁宇祥实话实说:“你跟吕琪成绩更配啊!”
许翊:“有什么好配。”
袁宇祥又听出异常,以后大概不能再提这位。
三个男生像打球围拢商量对策,不一会,都表情不佳走回来。
田愿看着许翊重新坐下,心情似乎莫名轻松,就像剜掉大苹果的一个虫眼。
吕琪早坐到其他桌空位去了,背对着她们这一桌。
佳肴陆续上桌,高中生还没给劝酒文化浸染,女生统一喝饮料,男生自愿喝酒,但老师们都劝这些刚成年的大孩子不要贪杯。
一桌一桌的学生走到老师桌敬酒,田愿恰好被挤在许翊身旁。
王迅交替打量两人,欲言又止:“你们这对同桌啊……”
高三同桌如战友,培养出的是革命友谊,除非特殊情况,班主任一般不愿意拆散他们。
许翊说:“谢谢迅哥安排她当我的同桌,上学期刚插班不适应,多亏了田愿同学各方面帮助。”
田愿慢半拍,效仿学霸:“谢谢王老师安排我跟学霸同桌,我从学霸身上学到了很多。”
江晓娜和身旁袁宇祥挤眉弄眼,传递只有彼此可懂的八卦。
李振这个大嘴巴厚脸皮帮他们点破:“你们怎么搞得跟结婚敬酒一样啊?”
全桌哄笑。
王迅的无奈有了一个适合的释放口,笑道:“上学期末把你们调开,我也很纠结啊。”
许翊愣了下,“迅哥,你调的啊,我以为她叫你调的。”
田愿也怔了怔,不好怪班主任,没敢说她还以为是许翊申请调位。
她嘀咕:“我哪有。”
许翊:“我真以为是你喊迅哥调开的。”
王迅:“田愿太害羞了,在骑楼广场看到我都不敢跟我打招呼。”
田愿像酒精过敏似的,脸红似熟虾,“王老师,下次我一定喊你来我家店吃粉。”
另外一个老师说:“你们王老师不想吃粉,只想吃喜酒。”
田愿反应不过来,无措看着这些平时保持距离的老师,身份还留在学生里,没敢想象老师也会跟他们八卦。
王迅接同事的茬,“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
田愿马上说:“王老师,没情况啊。”
许翊想说有,就等田愿点头,但田愿脸皮太薄,经不起当众调戏。他不想把她架起来,为难她,他怕她又摇头。面对喜欢的女孩,许翊又变回了高四生,一会有冲劲,一会很迷惘,没底。
他说:“暂时没情况,以后随缘。”
第 84 章 [if线]“《有点甜》……
晚上十点, 谢师宴结束,大部分同学转移到KTV,继续第二场狂欢。
包厢灯光朦胧,助长了热情和暧昧, 长条沙发不像椅子有明显间隙, 同学之间少了一点距离感。
田愿坐沙发一端,在点歌机上翻了许多页, 一无所获。
旁边忽然飘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找《有点甜》?”
田愿吓一跳, 不止因为声音突然,还有猜中歌名的默契。
她说:“你好聪明。”
《有点甜》属于流行歌,小地方跟潮流不接轨, 赶不上时效。
许翊:“没有吗?”
田愿:“我没找到。”
许翊:“这里曲库不够另外一家的新,但是那家比较贵。”
他们都是学生, 预算有限, 加上交通的考虑,只能在骑楼广场附近找。
田愿:“你去过那边?”
许翊:“听我以前班上同学说。”
田愿点了下头,“可惜了。”
她还想和赵钰萌她们合唱一曲。
许翊:“我给你唱了一首了啊。”
田愿耳膜给噪音鼓动,心跳同频飙升,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听不清:“你说什么?”
许翊凑近,气息拂动了田愿鬓边碎发, 丝丝痒痒的感觉反弹回他的脸颊。
他说:“MP4里面那首歌是给你唱的。”
许翊的气息伴着一股酒味,陌生而清淡。
叛逆是成长的代名词,而香烟和酒构成叛逆的标志,酒味冲淡了许翊的学生气,让他看着比高考前成熟。话中份量随着他的成熟加重, 似乎不是玩笑。
田愿愣了一会,消化那句话的份量,平复心跳。
许翊以为田愿没听清,更贴近她,重复了一遍。
“《有点甜》是唱给你的,田愿。”
田愿的耳廓热得快要融化,偏了偏身,心跳敲响了鼓膜,咚咚咚咚,慌乱又真切。
她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许翊一脸掺着微醺的笑容有所收敛,被拒两次的受伤铺在脸上。
他肯定地说:“没有。”
乌泱泱的人头,话筒只有两个,麦霸还不止两个,一直到凌晨两点KTV打烊,还有部分同学没开歌喉,田愿和许翊就是其中的两个。
夜深人静,街边宵夜摊贩都快收摊。住校的同学回不去学校,女生分散到市里各个同学家,男生集体去网吧。
田愿收留了赵钰萌,不敢打车回家,一来两个女生乘车危险,二来比较贵。
袁宇祥提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要不大家一起散步回去,反正没事做。
田愿家最远,距骑楼广场五公里左右,江晓娜家近五百来米。
许翊看向几个女生:“一个半小时左右可以走到,你们能行吗?”
酒精和自由双重刺激,十八九岁的身体不困不累。
田愿她们纷纷表示可以。
赵钰萌看了一眼田愿的凉鞋,“田田,你穿凉鞋呢?”
田愿:“一点点坡跟,应该没事。”
袁宇祥:“累了随便点个男生,当牛做马,把你驮回家。”
李振马上毛遂自荐:“田田,我可以,我报名。”
田愿避开一步,“你发癫啊。”
赵钰萌说:“大鸟,你排在我后面。”
男女生中的高佬大眼瞪小眼,可谓巅峰对决。
田愿扯了扯嘴角,“我真的没问题啊,走吧。”
实在不行她可以脱下拎着,小时候跟爸妈在乡下林场,她也经常赤脚到处跑。
袁宇祥招兵买马,拉到了一支16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十八九岁的长征在午夜出发,从乌山市城东出发城西。
他们边走边聊,部分同学平时不太相熟,这会也能互相聊上两句,感慨上学时错失的时间。
男生们勾肩搭背,继续过隔音,吵醒了路边人家院里的狗,袁宇祥学着狂吠,其他人哈哈大笑。后来听着声音不对劲,狗急要跳墙似的,一伙人拔腿跑。
沿路将部分同学送到家门口,挥手告别,队伍越来越小。
田愿高估了自己,凉鞋属于装饰品,徒步不适用,速度越来越慢,不知不觉殿后,身边只剩下许翊。
许翊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鞋,“还能走啊?”
田愿嘴硬:“可以啊。”
许翊:“我可以背你。”
他稍稍转身,秀了一下他宽阔结实的后背。
田愿看了一眼,“酒还没醒啊。”
许翊走正了,“早醒了。”
他们安安静静走了一小段路。
许翊打破沉默,“你一个学期没跟我讲话,我真以为是你主动喊迅哥调座位。”
田愿:“我还以为是你。”
谁能料到王迅玩无间道,无形离间了他们,姜还是老的辣。
备考特殊时期,换位如分家,伤感情,一点误会差点毁掉一段朦胧的情谊。
许翊:“我要是想换,会提前跟你说,不会搞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
田愿:“那我也是啊。”
高一时吕琪就曾打小报告换位,没有告诉田愿。
她说:“我以为你们这种学霸,不想跟我这种学渣同桌。”
提起成绩,她还是一片茫然,总感觉不太妙。
许翊:“你哪里学渣?考上一中就没有学渣。”
田愿:“相对而已,哎呀,我明白你的意思。”
许翊:“所以你就因为调座位,一个学期不跟我讲话?”
田愿:“也没特意不说啊,隔了那么远,哪里方便说。”
主因还是许翊跟吕琪的绯闻。
吕琪跋山涉水都要去找许翊,田愿在性格和成绩上都比不过。
她声音低了几度,“再说,人家都说你有女朋友,我总不能……”
她扫了许翊一眼,只能默默帮他捎个早饭,连吕琪的请求都不好意思拒绝。
许翊气笑了,胸膛起伏,“我高四还谈恋爱?我得准备读高五。”
田愿嘀咕:“可是大家都那么说,谁知道……”
许翊板着脸:“我没听见。”
田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许翊:“这一年谁不是?哪知道有那么多无聊的人造谣。”
送走了江晓娜,队伍只剩下两男两女,两对同桌。
大队伍拖拖拉拉,半路绕路又走错路,到达赤山老街已经过了四点半。
平时跑800或1000米都费劲,青春期荷尔蒙作祟,一群人一口气走了五六公里,没人喊累。
田愿站在家门口,“谢谢你们,绕了那么远路,辛苦了。”
袁宇祥:“嗨,有什么辛苦,难得疯狂一回,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聚到一起。”
赵钰萌:“以后的组织同学聚会啊。”
袁宇祥:“行,寒假可以搞一次。”
田愿:“快五点了,你们准备去哪里?”
许翊和袁宇祥交换一个眼神,似乎还没打算。
许翊开口:“找个网吧呆到天亮,吃了早餐搭公车回家。”
袁宇祥附和:“完美!”
田愿:“要不进我家打会麻将,等天亮一起吃早餐再走?”
这对男同桌又交换眼神。
许翊:“会不会吵到你家人?”
田愿:“麻将机在一楼,我爸妈在三楼,应该吵不到。”
老田四点起床去骑楼广场张罗开店,胡小霜晚一步,打点完田望上小学再过去。
三人欣然同意。
田愿开了大风扇,又泡茶拿饮料和零食,还想切西瓜,被拦住了。
许翊想起她帮他点过的炒粉,也许她的热情不仅仅播撒给他,是他会错意。
四人轻声聊天,糊了也不敢大声笑。
5:50天露鱼肚白,他们达成高考后第一次通宵,伸了伸揽腰,准备去吃早餐,搭6:30的早班公车回家。
楼梯传来脚步声,胡小霜睡眼惺忪,换上了外出衣服,披散着头发下楼。
许翊最为眼尖,问了阿姨好,“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胡小霜笑着:“没有,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床,我都不知道你们来了。”
田愿性格内向,仅有的几个朋友清一色的女孩子,胡小霜都认识,不像田望走哪里都呼朋唤友。
她难得看到田愿带男生来家里,一个两个都礼貌问她阿姨好,果然读一中的就是好孩子,令人放心。
胡小霜:“你们通宵啊?”
袁宇祥:“对啊,从骑楼广场走回来,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赵钰萌:“我们现在准备去吃早餐。”
胡小霜走近认出许翊,“你就是那天帮田田搬书的男生。”
许翊:“对,阿姨,我是田田的老同桌。”
田愿扭头看向许翊。
第一次听见他叫她小名,不知道单纯跟着胡小霜重复,还是故意的,一般只有家人、女生才叫,要不类似李振口无遮拦乱喊。
她多了不一样的心情,好像羽毛拂脸,柔软又心动,简直要命。
胡小霜又讲了经典台词,让他们以后到店里吃粉,只要说是田愿同学,统统免单。
少男少女们集体外出吃了早饭,才分道扬镳。
赵钰萌也搭了公车回校,不用再借宿田愿家。田愿苦心挽留没用,其他三人相当于绕路送她回赤山老街。
Q群从昨晚起就不断有人冒泡,照片从谢师宴、KTV一直更新到午夜长征。
袁宇祥刚刚更新了两张。
袁宇样:多谢田老板款待[呲牙]
他发了在田愿家一楼打麻将和吃早餐的照片。
Cactus:[憨笑]有空来店里吃粉
李振:见者有份
袁宇样:大鸟没睡还是醒了?
Cactus:好啊
Q群之外,多了一条私聊提醒。
xy:我到家了
Cactus:好
xy:昨晚拍了几张照片,单独发给你
Cactus:let me see see
许翊嗖嗖发了一大串。
田愿打了个哈欠,准备冲个凉,再躺下。
许翊的消息还没完。
xy:我昨晚到今早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第 85 章 [if线]“我当你同意……
田愿睡意归零, 又清醒一度,哪怕眼皮沉重,也没有一点躺下的欲望。
她先去冲凉,洗了头, 越发清醒。
田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就像当初考上乌山一中。果然能考上,通知书没下来之前, 她的心飘在空中, 不敢置信。等通知书下来, 没开学,没有升入乌山一中的实感。直到开学报名缴费,搬入宿舍, 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她成了如假包换的乌山一中学生。
许翊的脸就像通知书一样, 田愿知道存在, 但摸不着。
田愿平平躺下,逼自己睡觉。
从昨天下午三点开始,田愿将近17个钟头没有合眼,终于来到困顿巅峰, 迷迷糊糊进入梦境。
下午一觉醒来,田愿的Q上又多了一条留言。
xy:人呢?
田愿拖延时间,磨磨蹭蹭起床, 出门搭公车去骑楼广场,才回复。
Cactus:刚起
田愿还是过于礼貌,坚持一问一答原则。
xy:去店里吗?
Cactus:怎么了?
xy:路过
Cactus:哦
xy:哦什么哦
Cactus:哦都不行
许翊直奔主题。
xy:你还没回答我
田愿心跳莫名加速,像中暑似的,眼花一瞬, 收起手机跨上公车。
她拉着吊环,随着公车摇摇晃晃。
一直到换乘站台,田愿才重新看手机。
xy:人呢?
Cactus:搭公车晕车,看不了手机
xy:我到店里找你说
Cactus:啊
xy:你是去店里吧
Cactus:是啊
xy:一会见
Cactus:[捂脸]我爸妈在店里
xy:你定地方
Cactus:公车来了
田愿又登上直达骑楼广场的公车,紧张得不敢接答案。她第一次害怕去自家店,到点鬼鬼祟祟张望,看到客人背影都不熟悉,才放下心。
胡小霜留意到女儿异常,“找什么?”
田愿心虚,手背印了下额角薄汗,“没有啊。”
胡小霜:“刚刚你同桌来过。”
田愿:“同桌?”
赵钰萌应该已经搭班车回乡下的家了。
胡小霜:“帮你搬书的男生啊,还有哪个?!”
她的笑容微妙,以往谈论其他人八卦时才会浮现。
田愿耳廓泛热,白皙肌肤藏不住绯红,醒目地点亮了她的表情。
她问:“他来干什么?”
胡小霜:“来看你在不在。”
田愿绷不住:“乱讲,他就是路过。”
胡小霜:“他都问我了,田田还没过来啊。”
胡小霜见多识广,把高中男生的声调模仿得有模有样,又多了一抹调侃。
田愿被阿妈打趣,羞红了脸,想起许翊叫她“田田”的语调和表情,像听到他唱《有点甜》,肉麻又容易沉醉。
她坐到角落的专属位置。
这个许翊简直守株待兔,非要逮住她不可。
胡小霜跟她隔了半个店面,有点距离,拉高声音:“我就说他对你有点意思,你不信。”
田愿:“信信信,胡老板看人很准。”
胡小霜没料到歪打正着,讶然问:“成了?”
田愿:“哪可能,人家成绩可好了,去年考上上海交大,不愿意去上,今年估计要冲击清华。”
“清华啊。”胡小霜语调稍低落,田愿也听得心头一涩,她冲击Y大都有点难度。
许翊的Q消息又弹出来。
xy:到了吗?
Cactus:嗯
xy发来一张照片,是驾校报名点对面的奶茶店。
xy:过来吗?
Cactus:还有谁?
xy:就我,你还想有谁?
Cactus:不知道你啊
xy:过来吧
田愿像拴了一条无形的线,给拉起身,走向门外。
她回头讲:“阿妈,我出去了。”
胡小霜:“凳都没坐热,饭不吃了吗?”
田愿:“不太饿。”
话毕,声音跟背影一同走远。
老田难得插话:“别的学生高考完就没在家待过一天,田田还能夜夜回家,你就不用操心了。”
晚上七点的奶茶店客人寥寥,晚饭高峰期,人都往快餐店凑,八.九点才是奶茶店忙碌的时间。
许翊站在门口,跟人形立牌一样,养眼又招风,路过的女青年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田愿也在不远地方多看两眼,忍不住举起手机,偷拍一张——
闪光灯耀眼,招惹了主角。
许翊看过来。
田愿讪讪垂下手机,走过去。
许翊往奶茶店摆了下脑袋,“进去坐还是拎走?”
田愿将手机握在胸口,往里张望一眼,“我看还有空位。”
许翊原本打算沿路走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可以说悄悄话。
他往里走了一步,说:“好。”
田愿同他站在柜台边,一起垂下眼看桌面上的菜单,距离比平日短,稍不注意就会蹭上手肘。
她同意见面,等于给了许翊机会和希望,暧昧随着距离悄悄压缩,浓度越来越大。
田愿点了一杯招牌丝袜奶茶,许翊说一样。
他们面对面坐到玻璃小圆桌边,鞋尖相对,他的运动鞋,她的凉鞋,差点碰到一起。
田愿抬头撞上许翊的眼神。
离开课桌环境,他们头一次在同一张桌上独处,莫名有点尴尬。
她睨了他一眼,“看什么?”
许翊:“不给看啊。”
田愿:“有什么好看。”
许翊:“好看啊。”
奶茶店不大,他们挤在角落小声讲话,那股秘密感加剧了暧昧,像贴脸讲悄悄话。
田愿肤白,比许翊容易显脸红,不看耳廓,单看眼神,一样青涩又尴尬。
关系微妙突破,他们还没适应新的相处模式。
田愿弯腰,就着桌上的杯子吸奶茶。
许翊端起杯子,靠着椅背喝,眼神黏在她身上。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
田愿抬起半张脸,含着吸管,卷发俏皮,给脸蛋多添了一抹水灵灵的可爱。
许翊:“失忆了?要不要我重复一遍?”
田愿松开吸管,坐直了,血气像一下子冲上头,涨红了脸。
她问:“为什么?”
许翊:“什么为什么?”
田愿:“为什么是我?”
许翊:“为什么不能是你?”
田愿皱眉,像接不住他发来的乒乓球,焦切多于生气,“我在问你呢!”
许翊:“一下子说不清,反正就是你。”
田愿:“敷衍,扣分。”
她眼里没有扣分的严厉,亮晶晶的,恃宠而骄才会绽放出光芒。
许翊也不恼,给她眼里光芒点燃,唇角压不住。
他说:“不好吗?”
田愿嘀咕:“没觉得自己有多好。”
许翊:“我觉得就行了。”
田愿心里徘徊着担忧,万一只是暑假情侣,上学时期没有偷偷牵手奋进,感情基底薄弱,无法抵抗异地考验。
她估计很难考到北京。
许翊:“发什么呆呢?”
田愿:“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翊:“点头摇头的事。”
田愿:“哪那么简单。”
许翊:“总不会比高考复杂。”
田愿看来,高考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出成绩,感情不能一厢情愿,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
等不到田愿回答,许翊稍稍伸直腿,轻碰一下她的鞋尖。
田愿缩回脚,从奶茶杯上抬头,看了许翊一眼。
许翊:“嗯?”
田愿:“你想过万一不在一个地方上学吗?你肯定要去北京……”
她或许留在省内,甚至失手考进烂学校,到了大学,许翊或许碰见更优秀的人……
她像强光晃眼,脑袋空白一瞬,心酸浮上来。
许翊:“寒暑假总会回来,再说上大学可以自由用手机,随时能联系。”
他不会认为想得太过简单,还没谈过恋爱,习惯友情的相处模式,不懂近距离亲密接触后会建立更深层的依恋和需求。
许翊:“再不回答我当你同意了。”
田愿瞪了他一眼。
许翊唇角浮现一抹淡笑,略显孩子气又可恶,“我当你同意了,你是我女朋友。”
田愿像憋气吹气球,一张脸全红了,心头胀胀的,偏偏一点气也没有。
她好像在飘荡,手腕发软,生怕眨眼之后,一切只是她的幻想,又不好意思再央求他重复几遍,让她多一点实感。
许翊脸也有点红,麦色肌肤带着天然的运动感,看起来他像激烈运动过后,不像害羞。
害羞不该出现在他这样耀眼的男生身上。
田愿低声问:“我是第几个?”
许翊:“什么第几个?”
田愿又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
许翊回过神:“第一个啊,还能是第几个?”
田愿轻轻哼了一声,吸了一口奶茶。
她说:“以前没有过?”
许翊:“哪能。”
田愿:“以前班里。”
许翊:“没啊,你有?”
田愿:“哪有。”
许翊:“那不就行了。”
田愿:“为什么没有?”
许翊:“你问学习上的问题能像现在多几个为什么就好了。”
田愿以前向他请教难题,听他讲一遍,怕耽误他时间,半懂装懂,被他识破批评过。
她一脸发窘,“考完试还提学习。”
许翊笑了下,“跟上一个为什么一样,没有为什么,谁让你不早上学一年,当我同桌。”
喜欢是机缘巧合的心动。
如果他们高一入学就同桌,那会他成绩一骑绝尘,意气风发,课余时间全扑在爱好上,打球看球玩游戏,估计没闲心留意俏丽的女同桌。她分享的金莎,只是锦上添花。
高四生脆弱又坚强,压力放大了他对陌生环境的反应,田愿无意成就了雪中送炭的义举,那一晚的善意深深烙在他的心底。
田愿搅了搅吸管,“哎……”
许翊:“嗯?”
田愿:“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许翊:“随便问。”
田愿:“他们为什么叫你小青龙?”
传说这个秘密只有许翊女朋友知道,她现在,够格了。
许翊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田愿:“多久?”
许翊:“说不准,看情况。”
总之这个夏天估计没戏。
田愿后知后觉,秘密加上女朋友这个限定词,听起来更为私密,有点色色的。
她又尴尬一瞬,“还有几个人知道?”
许翊:“男生,还有以后的你。”
田愿咕哝:“神神秘秘。”
奶茶店外,忽然扬起一道男生,像掀了他们帽子似的,听得人头顶一凉。
“小青龙!”
许翊起身,田愿跟着回头。
袁宇祥站在外面,跟身旁的江晓娜说:“我就说是他,我同桌我还能认错?!”
江晓娜:“咦,田田也在!哦!我知道了,你们在约会。”
田愿脸红,但没法反驳,每一次默认都是在承认跟许翊的新关系。
可惜旁人不懂。
她跟着起身。
许翊走出去,“你们也约会?”
第 86 章 [if线]“哟!你们两……
江晓娜和袁宇祥两只大头虾, 没听出“也”字的玄机。
袁宇祥说:“我们准备去看电影啊,《X战警》,再不看要下架了。”
江晓娜:“对啊,你们去吗?”
片名听着不浪漫, 跟约会不搭边, 适合铁哥们。
许翊扭头看向田愿,眼神征询她的意思。
田愿:“可以啊, 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袁宇祥:“应该可以, 上个月23号上映, 应该过了高峰期,看的人不多。”
江晓娜:“说不定包场。”
许翊:“电影两个多小时,回家大概11点, 你可以吗?”
田愿:“说一声没问题。”
胡小霜听到江晓娜的名号应该比较放心。
他们不是仅有的观众,但位置算不错, 四人连坐, 女生中间,男生两边,像四人约会。
其中一对肯定为真,另一对待定。
说不定两对都是一样想法。
他们点了四杯可乐, 爆米花和薯条各一桶,两桶在四人间交换传递。
田愿以前看言情小说,男主和女主第一次看电影, 总会有偷偷牵手情节。
她和许翊没有,大概影片氛围不对,或者忙着吃爆米花和薯条,脏了手。
田愿说不上庆幸还是失落。
影片十点多结束,四人搭公车回家, 在同一个站换乘,上了两条不同的公车线,一个男生送一个女生。
最后几班公车的乘客不少,基本满座。
许翊问:“车尾还有一个空位,你怕晕车吗?”
田愿:“要不站一会?”
许翊:“行啊,刚刚坐了两个钟头。”
车肚尚空,田愿站后门边,抓着立杆,许翊拉吊环跟挠头一样轻松。
公车启动,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
田愿说:“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
许翊:“我问一下样哥。”
田愿睁大眼,“你还真问啊。”
她倒怕袁宇祥反问。
许翊:“我说我女朋友想问。”
田愿:“喂!”
许翊没掏手机,那抹笑容跟第一次说她是他女朋友时一模一样,得意又孩子气。
他说:“估计他们也在好奇我们。”
田愿:“那就由他们先好奇着。”
他们刚确定关系,田愿没什么安全感,总怕醒来只是一个梦,初恋朝生暮死。
许翊:“你不想告诉你的闺蜜?”
田愿:“改天吧。”
这才不到一天……
田愿斜了许翊一眼,提防道:“你要说了?”
许翊:“没什么好藏。”
田愿:“酒越陈越香。”
许翊拉着吊环,看向车窗外,一派顽固分子的模样,“难保盖子不漏气。”
这个人怕是要主动揭盖。
公车摇摇晃晃到赤山老街站,下车过马路再往回走一段就到田愿家。
田愿说:“我自己过去行了。”
许翊:“都到这了,我陪你过去。”
田愿略为犹豫。
许翊:“怕你家人看见?”
田愿:“早上要四点起,他们早睡下了。”
许翊:“走吧。”
老街街道规划差,没有红绿灯,晚上车流量不多,但怕飞车党。
田愿走在许翊左边,跟他一齐往左看,毫无防备给拉起右手。
她提起一口气,留心路口左右,唯独不敢看他。
许翊的手比她的大,微凉,不一会沾染了她的温度,一大一小两只手变得一样暖和。
路灯光削弱了肤色差,他们看上去一暗一明,对比不算强烈。
许翊拉她直直过马路,没调整拉手角度,比起牵手,更像抓住田愿的五根手指。
他们沉默沿着别人家门口走了百来米,树冠葱葱,光斑流过他们的头顶和身体。在芒果树阴影下,他们才敢偶尔打量对方,眼神没有撞到一起,却知道被看了好几次。
转眼到了田愿家门口。
两只手没松开,怕放走好不容易抓住的亲昵感。
田愿有点怕许翊突然吻下来,亲吻是恋人的必经之路,她慌里慌张,不知道怎么应对。
许翊动了嘴,干正经事:“明天大概几点能出来?”
田愿:“去哪?”
许翊:“你想去哪里么?”
田愿:“好像有点热。”
许翊:“图书馆有空调。”
田愿:“嗯,得看看学校和专业。”
主要是她要研究,许翊应该不用花大功夫。
许翊:“明天我带高考指南。”
田愿:“好。”
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学,他们可以像这样约着上自习,可惜……
田愿:“我进去了。”
许翊:“嗯。”
田愿低头看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许翊抓了抓,才松开,手不知道放哪里,抬手用手背蹭一下鼻子。
2014年6月11日,高考后第四天,田愿和许翊确定了关系。
田愿搂着被子翻来覆去,傻笑大半晚,第二天醒来发现许翊给他们在Q上建立了情侣空间。
田愿和许翊主要针对她研究师范类院校,北师大最佳,Y市的师大保底。
田愿瞄了眼北师大以外,离北京近一点的师大。
但许翊盖住了她的书,说以后在省内工作,Y市师大的认可度高一点,不用为了他跑那么远。
6月25日,高考放榜。
田愿出考场时感觉一般,一直没敢对答案估分,成绩出来,果然如此。
田愿查了分就红了眼,为自己,一想到刚刚在一起的初恋,遗憾接踵而来,她趴在店里角落哭出声,不敢问许翊的分数。
胡小霜把她搂过来,一看分数快600,也不算太差,忙安慰说可以了,有大学读了。
胡小霜和老田只有小学和初中文化,能养出一个大学生女儿,已算祖坟冒青烟。
手机弹了一条新的Q消息。
xy:田田,查分了么?
胡小霜把手机还给田愿,“有人找你。”
她泪眼婆娑,只摁了一个表情。
Cactus:[难过]
xy:[拥抱]
田愿没了努力的余地,隐隐体验到了许翊去年此刻的心情。
xy:你在哪,我去找你
Cactus:不用
xy:我不放心你
Cactus:真不用
xy:我想见你
xy:田田[可怜]
xy:好田田[可怜][撇嘴]
田愿没来由心软,松了口。
Cactus:我在店里,学校田径场见吧
田愿由一中后门回校,田径场黑黢黢,放眼看去看台空无一人,学弟学妹都在上晚自习。
看台阶梯的一隅忽然亮起光,传来熟悉男声:“这里。”
田愿打亮手机电筒,走上去坐下,离许翊有半人空位,只比同桌时近一点。
她问:“你查到多少?”
许翊犹豫一瞬,说了一个数字,比她多了一百多分,接近700,在她意料之中。
田愿倒吸一口气,“好多,你怎么那么厉害!!”
想到她可怜的分数,她鼻头发酸,“我好像真的要留在省内了。”
本省的高中生一般考上清北就出省,考不上清北去Y市的大学,无论出不出去,最后大部分人会在省内沿海城市工作。
许翊说:“没事,寒暑假飞机先到Y市,然后我等你一起回乌山,毕业后我会回来工作。”
他们刚高中毕业,离大学毕业还有四年,未来不知道会不会读研,变数太多,不敢想象。
田愿吸了吸鼻子,把心底委屈也抽出来,瘪了下嘴,没忍住,抽噎起来。
她比平常水准稍差,没有当成黑马,恨自己不够争气。
许翊挨近她,胳膊碰上胳膊,抬起的手僵硬试探,落在她肩头那一刻,化成柔软的绳索,绑住彼此。
他下巴垫上田愿的头顶,空气热,怀抱更热,吸收掉她的战栗,像热天里的冰水,冷热里的绒毯。
他们第一次的拥抱,安慰多于亲昵,没有拉手时心跳加速,只感受到一股踏实感。
田愿如果再高二三十分,可以考虑离许翊近一点。
但这些分数,就算学霸许翊也要努力一年。
她枕着他的肩窝,看向黑茫茫的田径场,像看到他们的未来。
田愿被命运抛弃,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高考,两次都有人稳稳接住了她,赋予她另一种生命和价值感。
她喃喃:“北京好远。”
许翊:“有手机就不远。”
机票不便宜,田愿和许翊只是普通家庭,没法把飞机当的士。
田愿:“我努力拿奖学金去找你啊。”
话题不再是无法更改的现实,转向充满机遇的未来,许翊稍稍松一口气。
他说:“我准备让家人给找一份暑假家教,十一可以让你来北京。”
田愿:“你肯定很抢手。”
话毕,她后知后觉,许翊好像要包揽她的机票?
许翊:“你抢我吗?”
田愿:“你送上门,我就收下了。”
许翊:“我还以为你会说勉为其难。”
田愿破涕为笑,“倒也没有……”
田愿打算让胡小霜给她算暑假工资,除开生活费以外的部分,或者像往年暑假,去小姨的工厂做计件活,但多了一个许翊,后者似乎有点难办。
田径场入口忽然多了一道手电筒光,扫到田愿和许翊脚边。
田愿紧忙离开许翊肩头,擦了擦眼角。
值日老师来巡逻了。
“你们哪个班,怎么跑出教室?”
许翊和田愿在昏黑中对视一眼,都听出了声音。
许翊:“迅哥,是我们。”
他打亮手机电筒,拉着田愿站起来。
王迅的电筒抬高了一点,隐隐照出两张熟悉的脸庞。
“哟!你们两个!”
田愿刚刚脱离高中生身份,回到熟悉的校园环境,躲早恋机制在心底根深蒂固,不由悄悄挣开他的手,也叫了一声王老师。
许翊重新拉起她的手,低声埋怨:“怕什么,都毕业了。”
王迅突然哈哈笑,“你们两个!看来谢师宴那晚我没开错玩笑啊!”
第 87 章 [if线]初吻点亮了他……
许翊高考不止是乌山一中第一, 也是全乌山名副其实的理科状元。
一中虽然是乌山最牛高中,但生源次一等的县级高中往年也曾出现黑马,特别是文科状元,往往不在重理轻文的乌山一中。
校门口拉横幅, 许翊成了人形立牌, 配合各种合照。
田愿像普通同学围观,又比普通同学距离更近, 多了一些“内幕消息”。
傍晚时分, 许翊再次喊田愿合照, 白天时她宁死不出班级,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以“理科状元的女朋友”身份出现。
白天收到的花束,许翊转手给了田愿, 说:“借花献佛。”
田愿成了脸红佛。
袁宇祥接过许翊的手机,准备拍照, 目睹这一幕, 心里纳闷:我叼,什么情况?
他默默充当支架,举起手机,“看这边。”
许翊抬手揽住田愿肩头, 大手骨节分明又肤色深沉,扣在她无袖白皙的肩头,一黑一白, 一个粗糙一个细腻,对比异常鲜明。
袁宇祥:“卧槽?!卧槽!!”
他不住猛拍,像一只敬业狗仔。
袁宇祥:“等下,刚才好像手抖,我再多拍几张。”
田愿笑僵了脸, 许愿校门口不要再出现熟人。
袁宇祥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要不要波一个?”
田愿干笑,心里祈祷:不用吧。
她和许翊都红透了脸,肤色、脸色加上夜色,许翊快成酱油色。
许翊低头,似有动作。
田愿撞上他的眼神,一愣,轻推他:“哇,不要!”
许翊笑道:“就一下。”
田愿紧忙退开,破坏了小情侣队形,合照结束。
袁宇祥一直点拍摄键,没勉强他们,递回手机:“看看,满意吗?不满意再拍。”
许翊给田愿检视手机相册。
两颗脑袋一高一矮凑一起,夏风吹,头发飞,田愿的发梢扫过许翊鼻端,送去淡淡香味。
许翊忽然问:“田田,你用的什么香水?”
田愿抬头,撩开喂到唇缝的发丝,疑惑微蹙眉:“我没用香水啊。”
许翊看愣了,比起好奇香味来源,更好奇她嘴唇的味道和质感。
他说:“你的头发怎么那么好闻?”
许翊第一次夸她身体的一部分,莫名亲昵又暧昧,恋情跟友情的不同一点点浮出水面。
田愿:“就洗发水吧。”
或许还有一点护发精油的香味,田愿没说,估计许翊也听不懂。
袁宇祥成了隐形人,想当狗仔队,把八卦“卖”给江晓娜。但主角用奶茶当“封口费”,他压下冲动,喜讯应当由主角公布。
填完志愿当天,他们最后一次呆在教室,江晓娜和袁宇祥发起三天兩夜的毕业旅行。
江晓娜亲戚在海边有独栋度假别墅,因为要包车往返,订购烧烤食材,费用比谢师宴稍高。
赵钰萌第一个响应:“我可以去。田田,你去吗?”
田愿:“啊?”
江晓娜抓壮丁:“田田,去咯去咯。”
田愿:“等一下,我问问。”
赵钰萌:“你阿妈那么开明,应该会放你去的吧。”
田愿还没跟闺蜜同步恋情,双颊微热,略有尴尬。
她说:“应该是。”
田愿出教室找许翊,刚好碰上他从办公室回来。他早通过袁宇祥知道出游计划。
田愿问:“你去吗?”
许翊:“去啊,我们一起去。”
田愿:“你跟谁?”
许翊气笑了,差点想弹她脑门,“我跟你啊,还有谁?”
“哦,”田愿摸摸鼻子,“还以为你说你和样哥。”
许翊:“我当然先管自己女朋友。”
一口一个女朋友,许翊越来越顺溜。
江晓娜走出的教室,看到楼梯口的两人,“哇你们!就差你们了,要不要报名?”
许翊:“我们都去。”
他有一次用了复数主语,江晓娜大大咧咧,没听出玄机。
她嚷嚷着回教室,拉到猪仔似的,比出一个耶:“好,又来两位。”
田愿跟许翊示意一眼,折回教室找到赵钰萌。江晓娜是个大喇叭,田愿可不敢问她。
田愿:“铁萌,吕琪去吗?”
赵钰萌负责记录名单,办事跟体格一样靠谱。
她扫了一眼,“没看到她的名字,怎么了?”
田愿:“随便问问。”
赵钰萌:“小青龙去了,她估计会避嫌,谢师宴上大家都知道了。”
田愿的心事涌到嘴边,直说尴尬,若不说,改天被撞破,更尴尬。闺蜜会怪她不够义气,也伤感情。
赵钰萌看出她吞吞吐吐,问怎么了。
教室门口走进一人,个头高大,肤色暗沉,很难让人不注意。
赵钰萌看向许翊,田愿没看,像婚外情似的,跟出轨对象在众人面前避免目光接触。
许翊没这等觉悟,干了正牌男友该做的事,走到田愿身旁问:“你包呢?”
田愿从身后和椅背间抽出布袋,“这里。”
许翊:“帮我装一下。”
他没等田愿动手,弯腰打开布袋的磁吸扣,塞进一个A4文件袋,里面隐约装了身份证、准考证和笔。
赵钰萌瞪圆双眼,“你们两个!”
许翊笑了下,直起身,顺手摸一下田愿后脑勺头发,走去袁宇祥身旁。
田愿的尴尬到达峰值,她恨不得扒开布袋钻进去。
教室另一头江晓娜仍在跟袁宇祥几个商量出游事宜,没留意到这一隅的惊天动地。
赵钰萌低声惊呼:“什么时候的事!”
田愿只能坦白,“半个月前。”
赵钰萌:“真能憋,竟然不告诉我!”
田愿:“你在老家……”
赵钰萌还没买手机,之前都用公共电话跟家里联系。
赵钰萌:“娜娜知道了吗?”
田愿:“你是女生的第一个。”
赵钰萌得到了优先知情权,愉快道:“娜娜知道下一秒全班都知道了。”
毕业旅游说走就走,海边别墅总共三层半,房间不少,男生和女生各一层卧室,他们计划在二楼露台烧烤,晚上打牌,困了就打地铺。
江晓娜给赵钰萌打下手,听指令翻动烤肉。
她不由嘀咕:“我怎么没看到田田?”
田愿爱黏着赵钰萌,今晚好像都没看到影儿。
江晓娜又看向袁宇祥,“还有你同桌呢?”
袁宇祥给茄子刷油,“找他们干什么,你想当电灯泡啊?”
江晓娜下意识反驳:“什么电灯泡!”
旋即,她又顿悟:“哇!电灯泡!!真的假的?!”
袁宇祥自顾自笑:“我什么的也没说。”
赵钰萌看了一眼袁宇祥,四目相撞,一个没追问,一个没解释,默契油然而生,确认对方是知情人。
露台远眺漆黑的海边,海边潮润咸涩,忽然烟花冲上半空,如昙花盛放,短暂点亮夜幕。
赵钰萌:“是不是他们放的?”
袁宇祥跟她的默契又多了一点,果然还得是知情人。
江晓娜迷迷糊糊:“谁?他们谁?”
袁宇祥:“班对啊!小情侣啊!”
赵钰萌:“真浪漫!”
田愿零距离接触了浪漫。
许翊借着不远处的路灯光,往沙滩插了一圈心形仙女棒,准备逐个点燃。
田愿笑道:“万一开始的烧完,最后的还没点燃,怎么办?”
她可不想看到一颗残缺的心。
许翊开始在心形凹陷处插第二批仙女棒,嫁接在第一批的下方。
许翊:“这样应该可以。”
不愧是高考状元的脑子。
田愿和许翊一人点一半,从心形凹陷处开始,往心尖走,构成一个完满的心形,明亮又耀眼。
田愿站在心尖处拍照。
许翊搂过田愿的肩头,举起手机用自拍模式拍视频,怕烟花转瞬熄灭,抓拍不到。
镜头里,情侣和烟花各占一半。
田愿看向手机屏幕。
许翊忽然扭头看向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田愿愣住。
许翊放下手机,扣着她的后脑勺,重新吻上她。
吻比亲延续更久,给彼此留足品尝时间,记下那份细腻的质感,微湿温润,和烟花呲呲声里咚咚的心跳。
烟花熄灭,初吻点亮了他们的世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完结】
第 88 章 [if线]珍贵又刻骨。
田愿和许翊刚上大一, 延续高中习惯,学习刻苦勤恳,双双拿了奖学金,生活费相对充裕。
寒暑假他们几乎不着家, 不是在乌山游荡, 就是去外面旅游。
他们都没告诉家里人谈恋爱一事,但姜还是老的辣, 家里人看着假期增长的生活费, 猜到有对象, 不知道是哪个。
胡小霜的直觉比较灵敏,隐约猜到是哪一个,高考完那个月, 许翊几乎天天去田记汤粉吃早餐,而她的女儿在家睡懒觉。
后来许翊搬离一中后门的租房, 就很少再去骑楼广场吃早餐。
2016年元月, 大二寒假即将开始。
许翊18日放假,20日飞回Y市。田愿24日还有一门考试,25日才放假。
24日中午,许翊打着伞进师大接到田愿, 天空阴沉沉,忽然飘下雪,一朵一朵好似结小团的盐巴。
田愿不可置信地伸手, 接了一朵,雪落到掌心就化了,微凉微凉的。
她说:“竟然下雪了!”
那可是许翊那边才会出现的奇景。
许翊笑道:“可比北京下雪冷多了!”
南方冬天阴冷冻人,田愿提了行李躲进许翊所在的宾馆,空调打到制热档。
以前一起旅游, 同睡一张床,田愿只要闭上眼,睡着或装睡,许翊就不会乱来,但除了“金三角”,彼此其他地方都摸过了。
空调带来干热,他们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许翊吻着田愿,又多了一层燥热,过火地搓扁了两团雪,掀开衣服吃上。
许翊边吃边喃喃,喝醉了一般,“怎么能这么大呢……”
田愿双颊赤红,不知内火还是外热,“你不要讲话……”
许翊:“叫老公。”
每当这时候,许翊的脑子就降级似的,总有一些令人害臊的胡言乱语。
田愿:“不要……”
许翊:“不要就用力。”
他的嘴巴干起正事,该吃吃,该吸吸。
半年一次的面对面接触,他们抓紧时间死命纠缠。许翊一点一点激活田愿的原始冲动,男朋友的身材好的让人不放心异地。
田愿感觉到许翊很大的地方,存在感强烈,无法忽视。
她混沌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羞耻叫了一声老公。
许翊很受用,堵住她的嘴,没再给她叫第二次的机会。
许是两年来的情侣默契,许翊忽然帮她问出了疑惑。
他说:“田田,你不是想知道小青龙是什么吗?”
田愿:“嗯?”
她像反问,也像走调的应声。
许翊跪在田愿身旁,掀起上衣,下巴夹着衣摆,腹毛像一条龙,从肚脐往下延续,直到看不见的终点。
他说:“这就是。”
田愿:“哪?”
许翊拉田愿来摸,看得见的毛,看不见的一支骨头,像额头一样的触感,坚实又富有弹性。
田愿红透了脸。
许翊再拉开田愿对应的地方,她没再推开他,小青龙扎上她的肚子。
初恋像南方的雪,他们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珍贵又刻骨。
—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