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塾教书捡了个佛子丈夫》 第1章 穿越了 “你一定要赎回我爹娘!一定要!” 秋不晚压根想不到,睡一觉,她就穿越了。 原主是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是大昭国秋淩之大将军的女儿,她的父亲秋淩之将军被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到塞北,原主也被抓去妓院途中昏迷。 秋不晚是一个贫苦县城教师,工作三年,来自领导的压迫,同事的排挤,家长的诋毁,她从满腔热血到麻木不仁,成为行尸走肉。 这一次,她要过一个洒脱的人生。 “你醒了?”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如深山中的冷泉,冷冽又清新。 秋不晚眨了眨眼,眼皮有些重,但身体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她感到喉咙发干,想要开口,咳嗽声却先蹦出来。 “秋姑娘,喝点水吧。”那个好听的男声就在她身边,她看得真切,是一个穿着暗黄僧衣的和尚,眉眼温柔似水,和声音的冷冽不相符。 秋不晚顾不得许多,大口大口地喝下这递到嘴边的茶水。 她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和尚。 “高僧,你怎知我姓氏?”秋不晚刚才分明听到他喊秋姑娘,“你又是谁?” 和尚倒不以为然,只说:“小僧法号无尽。秋将军早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遭,他月前嘱咐小僧,需护你周全。” “此处是?” “南山镜湖寺。” 秋不晚不可能全然信他,只不过身上燥热,暂时思索不了太多。 她禁不住扯开些衣领,想要凉快些。 “不可,秋姑娘。” 这如清泉的声音,恰是秋不晚最需要的温度。 “高僧,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秋不晚靠近和尚,舍不得放开。 “秋姑娘身体不适,可自行沐浴一番。”和尚说完就退出房间了。 秋不晚可不是单纯懵懂的姑娘,她知道,她这是中了不可描述的毒。 她忍着心中的燥热,偷偷打开门看和尚去了哪。 “你们怎么做事的,叫你们下迷药,怎么成了一春吟这种下流的药。”和尚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怒气。 “大皇子息怒,属下这就把她敲晕送走。” “蠢东西,本就是要利用她将军女儿的身份,她走了,我们还怎么完成计划。快去找解药!” 秋不晚眯着眼,看着这表里不一的人。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趁着药效为所欲为。 反正秋不晚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就是意外。这人是大皇子,肯定有钱又有势,还想利用她,还不知道谁用谁呢,反正他那么帅,她可一点不亏。 “啊——” 无尽听到房里传来秋不晚的声音,遣散了属下。 他止步在房前,敲门:“秋姑娘?秋姑娘?” 房间里传来秋不晚虚弱的声音:“高僧,救我。” 无尽用一布条裹住眼睛,才推开房门。 房间里云雾缭绕,无尽本就裹着布条,只能凭感觉前行。 秋不晚看准他的位置,褪去外衫,从后抱住他,扯掉他的布条。 “高僧,我的心跳得好快。” 秋不晚话音刚落,人就被甩到地上了。 无尽与她保持距离:“秋姑娘自重!” 秋不晚顾不得疼痛:“高僧,你分明能解我的毒,为何不要我。” 无尽眉头紧皱,眼中全是嫌弃:“你一将府千金,怎如此放荡。” 秋不晚才不在意呢,只要能得到他,她还能更放荡。 “我本就体弱,再这样下去......”秋不晚咳得天花乱坠,似要没了半条命。 无尽走向床榻,把被子铺在秋不晚的身上,用他有力的臂膀搂着秋不晚的腰,托着她的小腿处,打横走向不远处的洗澡桶。 短短几步,秋不晚把手放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分别带着紊乱。 她轻抿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她承认,她就是好男色。 看来高僧也逃不过美色,今晚他逃不掉了。 秋不晚还畅想着今晚美事,下一秒就被丢进冰冷的水桶。 “啊!”秋不晚被刺骨的泉水浸泡,瞬间打了冷颤。 始作俑者站在一旁,得意的神色一看就是预谋已久。 秋不晚杏色的薄衣勾勒出她美丽的身躯。她无力地拍打着水面,扶着桶边慢慢靠近他,微微抬头,楚楚可怜地说:“大皇子,你吓着小女子了。” 高僧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缓缓开口:“你偷听我?” 秋不晚眨眨眼:“怎么?想杀了我?怕你不舍得吧?” 秋不晚听得可真切,他还要利用她的将府千金身份达成目的呢。 无尽眼中闪过杀意:“你以为,我只有你这条路?” 秋不晚双手捧水,直接浇在他脸上,趁着他晃神,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拉他进水桶,两人的上半身紧紧黏在一起。 “你放肆!”无尽声音虽愤怒,秋不晚还是听出了他的颤抖声。 “你怎么,怎么长红点了。”秋不晚看到他脖子处有好几处红点,她想指出给他看。 狭窄的水桶容不下她太大的动作,她摔在了无尽的身上,她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耳垂。 无尽轻哼一声,脖子又多了几处红点,呼吸也急促了。 “难不成,你对女色过敏?”过敏也没办法,她还不是中了一春吟,先救自己,才能救他。 她赶紧把他的僧衣脱至半腰,对着他的胸膛呼气,想让他舒服些。 无尽抓住她乱动的手,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秋不晚挣扎,这男人莫不是装的吧? 无尽无视她的挣扎,啄着她的嘴唇,呼吸没有变急促,反而平缓了许多。 他感受到身体没有排斥她,很是疑惑。他干脆抱紧她的腰,力气也加重了几分。 这下子轮到秋不晚呼吸不过来了。 在她快断气之前,无尽总算放开她。 “你,你不是对女色过敏吗?怎么还亲我!”秋不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身上的红点消失了。 无尽自己也疑惑,当年他被迫在异国他乡为卑贱面首的日子,让他以后每与女子接触,轻则长红疹,重则昏厥数日,甚至几次走过鬼门关。 民间和宫廷的医师也无法消除他的病根,没想到这女子有这样的魔力。 秋不晚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但是她知道,他突然的转变,肯定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无尽睁开紧闭的双眼,喉间轻呵一声,沉厚的嗓音如醇香的老酒。 “看来,你暂时不用死了。” 秋不晚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什么叫暂时不用死。 她假装听不懂,只说:“无尽,我饿了。” 吃饱了饭,才能和这样自私冷血的人谈条件。 虽说答应了原主赚钱赎回她父母,但穿越了也该有个目标。 她想活出和以前不一样的人生,不必再被工作压榨,要享受生活。 她想要财,也想要色。最好有个优质男人,偷偷生个漂亮小宝宝,丢了男人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看来,这有着皇族身份的无尽高僧就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看起来有很多秘密。 想什么来什么,秋不晚换好衣服,就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高僧换了一身灰色的僧衣,眼里都是疏离,但盛饭的动作,又尽显优雅。 秋不晚大咧咧地坐好:“可以开饭了吗?” 她嘴上问着,其实已经大快朵颐地吃着美食了。 无尽给她打了一碗汤,怕她吃噎着。 “你的爹娘还在流放的路上,你自己都命悬一线,你怎么吃得那么香?”无尽看秋不晚一口饮了半碗汤,瞠目结舌地看着。 “我不照顾自己,怎么能和爹娘团聚?我又不像高僧你,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我就是一个凡人,吃饱了才能活下去。” 无尽想着,她或许是被吓着了,没得好好吃饭,也能理解这样的状态。 秋不晚突然被噎住了,一个劲地拍胸脯。 无尽给她再倒一杯茶,她才缓过来。 “所以,只要能有口饭吃,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尽自然听懂了她的暗示,是要让他饶她一命,但依然不为所动。 “大皇子。”秋不晚看他脸色不悦,赶忙改口,“无尽高僧,你不是说过,我还有用吗?” “现在你知道了太多,留不得你了。” 秋不晚偷偷白了他一眼,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有用的时候就往怀里揣,没用的时候就要人命。 她势必要拿下这个男人,得到他的人,拿走他的钱。 “你说,怎么才能让我活?”秋不晚已经吃饱了,叉着腰看着他。 无尽泰然自若,没有商量的意思。 “反正行不行,就一句话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就一条命。你可别忘了,你那厌女出红疹的身体秘密,还得我帮你呢。”秋不晚刀上舔血,誓死一搏了。 果然,无尽的脸色松动了。这女子如真有魔力,兴许真能治好他当年受辱厌女的创伤。 到现在他都没有曾经的恶心感,反而鼻间还萦绕着秋不晚的海棠花香。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舒展开。 许久,无尽从书桌拿出一封信,秋不晚看着上面写着周山长亲启。 “其一,山下的丘鹿书塾是你的新去处,你的身份是他们的夫子。让谷雨轩的寒门学子在书塾的考核中多次拔得头筹,是你的任务。其二,你要为一物,方可保你爹娘一命。” “和我爹娘有什么关系?” “那是已逝温惠皇后死前写的多封密信。里面也许有害你父母的线索,也有温惠皇后死因。” 秋不晚听得真切,温惠皇后? 不就是无尽的亲娘。原主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温惠皇后的贤惠温良,大昭国人人皆知,原主自然也有记忆。 秋不晚听完无尽的话,心里只有绝望。 怎么来了这个地方,还是摆脱不了当老师,还是有考核!还要偷鸡摸狗! 资本无处不在! 她就好个色,也不能得到,好个财总行吧? “有酬劳吗?”虽然没有选择,但总要生活啊。如果没有钱,所有活都是白干,她宁愿死! “你要多少,都可以。” 秋不晚眼睛都亮了,她努力克制笑容。 无尽话锋一转:“如果你没有带出实绩,你拿多少,就还多少。” 秋不晚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 秋不晚弱弱地举起手:“你提了那么多要求,我都依你。不知我能否再提一个小要求?” “我要你,可以吗?” 秋不晚慢慢靠近无尽,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果然不再出红疹了,他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病因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她越来越好奇,他这样症状,到底是为何? 她需要再探究一下,深入探究一下。 她看着他的薄唇,凑近,再凑近...... 只听“叩叩”一声,门外传来人声:“大皇子,大事不好了。” 第2章 书塾初体验 “什么事?”无尽的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的声音像裹着沙的风,眼神中是挡不住的灼热。 “外面乌云密布,山路崎岖,再不出发,恐怕今日无法下山。” 无尽眼神恢复一片清明,只交代秋不晚:“已经备好马车给你下山,山下有掌事接待你。” 秋不晚伸手问他:“那我怎么和你联系,我在书塾上山很难的,还要管那么多学生。” 无尽不理会她的要求:“我会和你联系的。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任务。” 秋不晚撇嘴,这呆子,是真没接触过女人。连个信物都不给。 “我的意思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我希望想你的那一刻,就能见到你。”秋不晚眼眸含笑,似星辰陨落搅乱了一江春水。 无尽眼神躲闪,没有回应。 秋不晚看到他绯红的耳畔,知道他口嫌体正直。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以作道别。 “别太想我,赵乾!” 既然不让她喊大皇子,就喊他大名。 秋不晚头也不回地开门直去。 赵乾望着那门外远去的人影,抚着自己的衣袖,一遍又一遍。 秋不晚一路颠簸下山,快到书塾时,天空晴朗,而书塾门口,果然有一个莫掌事在等待她,带她前往住处。 “秋夫子,我今日叫人收拾这住处出来,你看看是否满意?”莫掌事虽然看着很凶,语气却很和善。 “多谢掌事,这里很好,有劳了。”秋不晚向莫掌事作揖。 “满意就好,这里是比较旧的院落,可正因如此,去讲堂的路程很短,会比较方便你这样年轻的姑娘。”莫掌事解释了原因,还带着秋不晚转了一圈院落。 朱门打开后,太湖假山石立于中间,能听到流水声,荷池里是游动的鱼儿,倒映着亭台石径,路边是竹林在疯长,微风过处,攀藤的瓜苗随风摇曳,颜色鲜黄,满院清新又别有田园气息。四周环合,都是房间。 莫掌事给她留下需要教授的经书,交代了第二天的讲堂位置和时间,就走了。 秋不晚感慨着房子的老旧,闻着院子里的花香、竹香,秋不晚忍不住高举双手欢呼:“我终于有落脚处了。” 这时候门口响起扣门声,虽然门没关,莫掌事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就怕打扰她们。 “秋夫子,怕你晚上没吃饭,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自家熬的南瓜粥和酱香肉,你将就吃吃。我刚才忘记说了,我就住隔壁院落,你有需要随时喊我。” 秋不晚瞬间恢复礼貌客气的模样,再次作揖,送莫掌事离开。 秋不晚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就开始收拾最靠近门的两间房。 秋不晚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随时可以逃命。 她看着干净的房间,很有成就感。特别是床铺很大,足够睡两个人都有余。 不知道赵乾愿不愿意留宿她的小房间。 秋不晚想着想着,心都快飘到山上去了。 一天不拿下他,她的心都痒痒。 秋不晚虽不知他心意如何,既然他不排斥她的接触,她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她的心里筹谋着,就算盖着的只是书塾统一的草席粗布被子,秋不晚心里踏实了,一切就舒服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讲堂见学子们。 辰时上课,天已大亮。果然远离都城的书塾,上课时间还是宽松的。 秋不晚走在去谷雨轩的路上,经过一片遍布污泥的池塘。虽然只余枯荷,秋不晚仍陶醉其中。 一群男学子吵吵嚷嚷地跟在秋不晚的背后,距离太近,小径太窄,秋不晚一不留神,就摔进了池塘。 虽只是身入一半,但也难脱身。 秋不晚边自救,边呼喊那群男学生。 他们却像没听到一样,径直离开了。 秋不晚气恼,真是倒霉的早晨。 她只好趴在淤泥中,再慢慢地爬上去。 她狼狈地回去换衣服,立刻冲到谷雨轩,总算没迟。 秋不晚走进谷雨轩的讲堂时,明显看到站着晨读的学子们只敢在书后偷偷看着她。 谷雨轩都是寒门子弟,个个穿着补丁衣服,眼神中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她深感欣慰,走到他们中间转了一圈。 快要走回讲台最前面的时候,她一转身就看到一只大老鼠掉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 女学子们都怕得尖叫,男学子们笑得七倒八歪。 大胆的两个男学生,拿着扫帚到处追,每次都在快追上的时候,让老鼠溜走了。 秋不晚皮笑肉不笑,一直叮嘱自己注意师容,就安静地看着,适时制止,却毫无效果。 这群孩子没少在田间玩耍,不应该怕老鼠啊。 刹那间,她瞟到老鼠就要从她脚底穿过,她快速踩了一脚,想着踩到老鼠的尾巴,让两个男学子抓住它。 没承想,全场都安静了。 秋不晚缓慢地低头一看,发现肥硕的大老鼠已经死了。 她清了清喉咙,指着那两个拿扫帚的学子,还没开口,两人就快速地拿着扫帚和簸箕铲走了大老鼠。 大老鼠的尸体就放在讲堂夫子座的右上角,学子们的目光都被大老鼠吸引了,一时没收回魂。 秋不晚拿着讲桌上的戒尺,敲打了一下讲桌,学子们马上正襟危坐,安静得像石头一样。 “诸生早好,我是你们的新夫子,以后可以称我秋夫子。” 学生们都很乖巧:“夫子早好。” “不知你们学经学到哪一处了?” “回夫子,学到《论语》。”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秀气女子。 秋不晚背过他们的座位名簿,这位女学子是谷雨轩的斋主,负责统管轩里的学习事务,和夫子对接学习任务。 “好的,杨萱,请落座。”秋不晚佯装不在意般叫出她的名字,偷偷观察斋里学生的表情,果然在小声交流,都在好奇她第一天就知晓他们的姓名。 “那我先说清楚我的规矩。不管之前的夫子教你们什么内容,我们在谷雨轩,就要有自己的正气之风。在夫子这里,你们必须先学会礼,后是经。熟读经书,诸位已知晓是基础。谷雨轩的学习任务,现在要加上美和劳。” 稍作停顿后,她观察学生们的迷惑表情:“若有任何不理解之处,可直接与我交谈。不可拖至明日。每日的任务出了当天课堂所学,必须要观察课下的世界,可为山川河流,也可为人鱼鸟兽。天地万物,无拘形式,以情入文者,是为每月最佳,可算考核加分。” 学生们的小声议论,变成了大声讨论,杨萱想高声制止,秋不晚似预料到她的行为,提前走至她身旁,按住她的肩膀,轻拍提醒,无妨无妨。 等讲堂上的香燃了五分,学子们的讨论也慢慢地小声了。 秋不晚趁势提醒:“这就是我喜欢的谷雨轩氛围,畅所欲言,言之有物,这些就是你们所感所需之情。”秋不晚夹起大老鼠的尸体,严肃道,“做个真人,不要做个硕鼠,这是为师教尔等的第一课。休半刻,各位慎思之。” 秋不晚夹着大老鼠尸体走出讲堂的瞬间,谷雨轩彻底沸腾了。 她回到今早的池塘,装了一罐淤泥,走到丘鹿书塾的白露阁,那是十四五岁孩子待的地方,也是今早经过池塘的孩子们。 她来到白露阁,认真观察里面的学生,确定无误后,她在中堂把淤泥陶罐摔碎。 这一举动果然引来了白露阁学子们的关注。 秋不晚笑着看四周,大声说道:“古来有莲出淤泥而不染,我初来乍到,无他物相送。唯有这荷塘淤泥赠与诸位,莫要嫌弃。我相信假以时日,莲花的高洁,能立于白露阁。” 说完,她拍拍手就走了。 多年的教学经验,不管在哪里,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立威效果,在小小的丘鹿书塾,是真正的立竿见影。 结束了整整一天的讲学,秋不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院落。 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饥肠辘辘。回到卧室里竟然有一碟鲜虾和冒着热气的面条。 那是秋不晚最爱的食物之一,她瞬间觉得有了气力。 她毫不客气地吃着面,吃太急还被噎到了,赶忙喝口汤,浓而不腻,格外鲜美。 她头也不抬地狂吃着,一点都没注意到对面坐下一个人。 “看来你适应得很好。”赵乾穿着白色的僧服坐在她面前。 秋不晚张口吃下,甜甜的凉凉的,甚是舒心。 “这是哪个大厨做的,太好吃了,下次我还有机会吃吗?” “我做的。”赵乾伸手帮她擦拭嘴角的残渣。 秋不晚心想着,果然有了亲密关系,皇子也能为你洗手作羹汤。 “赵乾,你不怕我了。”秋不晚伸舌头舔他的手心,还抓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我今天可累了,还好你来了。” 赵乾假装嫌恶地擦拭她舔过的地方:“不过是下山诵经,顺道过来罢了。” 秋不晚偷笑:“哦,顺道,顺道。” 赵乾微微窘迫:“秋不晚,莫要得寸进尺。” 他不会承认,昨晚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就因为衣袖间留着她的海棠花香。 秋不晚亲手剥了一只虾,笑吟吟地送到他嘴边:“你吃,可好吃了。” 赵乾张嘴,秋不晚却收回筷子,换了个方向直接坐他腿上,还要担心手上的虾会不会掉落。 赵乾被迫抱着秋不晚,还是微张着嘴,吃了一半:“不够甜。” 秋不晚懂得他要的甜,她吃了剩下的半口,亲上他的唇:“还是我最甜。” 她看到他的唇上还带着些残余汁水,便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用舌尖一舔,又啄了两口,说:“更甜了。” 秋不晚抱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赵乾紧抱着她,怕她掉下去。 秋不晚忍不住嘴角上扬。 昨天还颤抖,今天就不抗拒了,很好攻略嘛。 秋不晚搂紧他的腰:“今天的我,真的很优秀。立住了威严,名震书塾。可是只有想你这件事,我怎么都做不好。看到窗外远处的寺庙若有若现的样子,我就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没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她一点点在他的脸上印上吻,却看到他躲避的脸绯红。 秋不晚的疲惫感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滋味。 果然男女之情是最好的治愈。 “你明天还要来看我。” “未知。” “还要和我睡一晚再走。” “未知。” “想和你生娃娃。” “......” 秋不晚这才笑靥如花,坐在位置上倒茶饮茶。 来到这,她只想完成原主的赎父母心愿。 如果和赵乾有个孩子,是很不错的事情。 前提是拿了钱,带着孩子走。 她暂时不想知道赵乾的秘密,知道的越多,人越累。 等秋不晚沉沉睡去,赵乾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抚上去。 果然,赵不晚有魔力,帮他克服心中恐惧男女之事的魔力。 那一段在大夏国的耻辱遭遇,让他对女子退避三舍。 秋不晚这样贪财又好色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魅力。 赵乾收拾好衣服,给秋不晚盖好被子,黑衣人递给他一张纸条。他眉头紧皱,对着黑衣人说:“务必看紧她,明天的开经大典,不可大意。” 第3章 思辩大会 这一大早,开经大典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很庄重的仪式,迎佛经,诵五经,山长和长老们集中在祭坛。 秋不晚是新来的夫子,只需要在谷雨轩的学子们身边,关注学生的情况就行。 日头很大,谷雨轩里都是十一二岁的学生,晒了不一会儿就嘴唇发白,冒汗了。秋不晚允许他们顶着书遮阳,前提是正襟危坐。 刚顶上没到一刻,就看到一个男子气冲冲地走过来,是书院的李管事。 “你们在做什么,目无规矩。”他一下子拍下了杨萱头顶的书,力气大到把杨萱推倒在地,连发型都乱了。 秋不晚赶紧上前扶起杨萱:“是我允许的,不知有何问题?” 秋不晚紧紧搂住杨萱,尽量挡住她的脸,不想让她承受周围人的非议眼神。 “你说有什么问题!开经大典上,言必契,行必轨。你看看你们谷雨轩,做到了哪一条?本来就才能平庸,你作为堂里的夫子,不加以管教,还纵容他们堕懒,这就是问题。” 秋不晚看他气汹汹的模样,反而不生气了,只是让谷雨轩的另一个女学生搀着杨萱离开,去整理衣冠。 秋不晚叉着腰,戳着李管事的肩膀:“李管事,你在开经大典上随意殴打学生,是否言契行轨?你这训斥声,怕是孔圣人也为之皱眉吧?如此阻碍开经大典,莫不是你还想污了佛法,还争孔圣人的风头?我这就去告诉山长,你目中无人,难当表率。” 李管事指着她的鼻子,还想大声训斥,却只能一味压低声音地念着:“你,你!你给我等着!” 秋不晚仰着头,不退反进,眼中满是坚定。 谷雨轩的骚动引起了一部分学子和夫子们的注意,李管事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忿忿留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秋不晚不急不躁,礼貌送行:“小人慢行。” 李管事被她堵了一句,转身举起手,还要再做些什么。 “请法清寺高僧开经,全场静——默——” 随着坛前主经人高喊静令,李管事只好作罢,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步走回他的白露阁,随众人低眸静思。 典礼结束后,杨萱回来了,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夫子,待会还要参加书塾的思辩大会。” 秋不晚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认真负责有能力。 “具体要做什么呢?你给我说一说。” “就是夫子带着我们,与别的学斋,就山长给的辩题思辨、谈论。” 秋不晚理解了,原来就是辩论。 但杨萱看着愁眉苦脸的,似乎如临大敌。 “怎么了?没有信心吗?做好我们的事就好了,最后自有结论。” 杨萱说:“夫子有所不知。书塾分四个层次,最基础是启蛰斋,那里都是小儿,所以不需要参加;我们是谷雨轩,十一二岁的年纪要和十五六岁的白露阁、十七八岁的秋收社争辩,每次都是我们输,输了就少得土地,平时的吃穿用度就要省着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统,怪不得杨萱那么担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看似不公平,也许就是最大的突破。我们所学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那就不走引经论典的路,抓住对方漏洞,就可以了。” 岂料这时,山长身边的小厮过来告知秋不晚,她需要去书院等待山上下来的高僧们。 “可我们的思辨大会就要开始了,没有夫子,我们......”杨萱更急了。 秋不晚安抚她:“山长安排的事情肯定很重要,你先过去,我稍后便来。” 秋不晚跟李管事辩了许久,如今还要站在烈日下等人,着实有些头昏脑涨,她被晒得睁不开眼。 一阵微风吹来,她看到地上有一团阴影,正遮住她的头顶。 她抬头一看,正是穿着袈裟,拿着佛经的赵乾站在她身侧。 这厮穿着绛红色的袈裟,颀长的身形,一脸的肃穆,他一手拿经书,一手拿佛珠。他身上的冷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烦躁全消。 秋不晚觉得这个等待,很值得。 “无尽高僧,如果我们谷雨轩输了,我必追究你!”秋不晚看似垂眸低首,言语中可没有放过赵乾。 赵乾手盘佛珠,声音低沉如暮间钟铃:“请秋夫子带路。” 等秋不晚带着他来到思辩场,赵乾走到山长身旁,正襟危坐。 各阵营已经坐好,剑拔弩张。 去年的胜方,秋收社已经败给白露阁。 现在是谷雨轩和白露阁的思辩了。 众学子听从指令,山长公布辩题:男女同读,重礼教还是重才情。 今年辩题,引起全书塾哗然。 本身书塾女学生就少,还挑起敏感的男女同读问题,秋不晚觉得有趣味。 这辩题能拿出来谈论,书塾的开放包容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谷雨轩:男女同读,重才情。 白露阁:男女同读,重礼教。 前面三轮都是学生们在争辩,主要是自由分说,无需限制。 谷雨轩主打是大昭国不限制女子求学为官,就是因为重视女性的才情,是真正的有教无类。连普通百姓都让家中有才情的女孩到乡塾求学,便是最好作证。国家让男女同读,是为了互相切磋,是为了才情碰撞,共学四书五经,更能理解道德大义,这才是真正的才情表现,也是一种守礼。 白露阁的观点是大昭国让女子为官,只是点缀,甚至不是锦上添花,是可有可无。若干女学生学习后,也只是为了嫁入更好的人家,不是为了治国平天下。男女同读,是为了考验君子之行,男女终究有别,纲常以礼教为先,君子需抵住诱惑,方可成大事。 辩论直接进入白热化,每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山长抚着胡子,笑而不语。 只见山长站起来:“诸位思辩如此激烈,实是我丘鹿书塾之幸。不如让你们的夫子陈词完结。” 只见白露阁的李管事向山长作揖,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在空中,说道:“男女同读,必重礼教。礼教,是社会秩序之本。男女同读,看似追求才情,实则是对纲常的挑战。一旦这个口子放大,社会伦理便荡然无存。书塾想承先贤之道,以礼教为重,方得永久。守好男女之界,君子谨行,不被女子魅惑,便是国之重士。请各位谨记,失了礼教,才情不过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全场瞬间欢呼雀跃,掌声雷鸣,直呼:“好,好一个国之重士!” 等声音渐小,秋不晚缓缓起身。 她朝着山长行礼,开口说道:“才情乃智慧之征,礼教也需引人向善,而非以礼为限。古有女子续史书,诗篇千古名,皆证女子才情与礼教并行不悖。男女同读,以女子之细腻,恰恰补足男子只读经史之固,失察微之思。取长补短,才情引礼教前行,何乐而不为? 对方名为重礼教,实则迂腐禁锢。他们对女子的偏见,恰是无才无德的表现。既无才无德,又何谈懂礼教、重礼教?吾国温惠皇后,自幼时起,才气名扬天下。连其父兄,乃至当朝皇上都为之折服。这才是男女同读,重才情的意义,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行。” 赵乾在众人间,嘴角上扬,真是小瞧了她。 秋不晚此言一出,先是一片寂静,再是全场女学子哗然,掌声震动屋檐,久久不断绝。众多男学子也不得不夸奖她的思维敏捷,心胸宽大。 山长和各位高僧、夫子们都纷纷点头赞扬。 毫无疑问,谷雨轩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山长为谷雨轩送上彩头:两只烤全羊,还有三十亩田地,二十金。 谷雨轩的学子们围着秋不晚欢呼,秋不晚开心地抱着她们。 看来未来一年的口粮不用操心了,还能为谷雨轩屯一些吃穿用度。 “杨萱,组织大家把一只烤全羊送给白露阁和秋收社,还把我们的一些切给山长和各位夫子们。” 杨萱开开心心地去操办,一部分人送烤全羊,一部分人把书塾奖励的东西扛回谷雨轩。 大获全胜,秋不晚觉得自己拿了大女主剧本。 晚上还能吃烤全羊,真是太开心了。 夜晚,书塾各学斋在思辨场开心地吃吃喝喝,秋不晚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觉得教育太有意义了。 有时候不是学多少知识,而是有多少回忆,有多少朋友,这些更加珍贵。 心情愉悦,秋不晚不禁贪喝了几杯。 围着篝火,秋不晚拉着孩子们载歌载舞,笑意盈盈。 赵乾坐在席间,看秋不晚那月光与火光映照下的灵动的影子,不自觉嘴角含笑。 夜深露重,秋不晚回到房间门口,坐在门槛上发呆。 “才女赢得太恍惚了,不想进屋?”赵乾还是那身绛红色袈裟。 秋不晚托着腮,没有理他。 他只好站在她面前,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原来她在看天上的星星。 “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给我多少钱?我赢了那么多,你会不会亏死。”秋不晚扭过头,嬉皮笑脸地说。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赵乾不以为然。 “那你的身内之物,给我可好?”秋不晚提出邀请。 赵乾转着佛珠,喂她喝解酒药。 “我今天提温惠皇后,你不会生气吧?” 赵乾风淡云轻地说:“无碍。” 秋不晚嘟囔着:“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 秋不晚站起身,抱着赵乾的腰,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赵乾已习惯她的海棠花香,更习惯她亲密的接触。 “那我今天也算拔得头筹了,我不要钱,我想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秋不晚竖起三个手指,左右摇晃。 赵乾不上她的当:“我为何要应承你?” 秋不晚不干了,她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就一个要求,不能再少了。我连钱都不要了!你放心,我的要求绝对是为了我们的搜集大计!” 赵乾觉得好笑,秋不晚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记来书塾的目的。 他不应承也不行了。 秋不晚狡猾地放下手指头,促狭地说:“今晚月色很美,我先不告诉你。” 秋不晚卖个关子,她要让这个要求发挥得有价值,有内涵。 “你放心,你会知道的。” 秋不晚说完,就沉沉睡去了。